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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快车谋杀案》

_21 阿加莎(英)
也没有,爱丽,我们只要自己自自在在呵。”
“美克,亲爱的!”爱丽轻轻说道。
这件事我们暂时搁下了。
在我们的蜜月旅行期中,会到了桑托尼,那是在希腊,他住在海边附近
小小一户没人住的小屋子里。看上去他病势沉重,比起一年前我见到他时恶
化得多了,使我吃了一惊。他热烈欢迎爱丽和我两个人。
“你们两个人,举行过婚礼了。”他说。
“是呀,”爱丽说:“现在我们要请人盖房子了,是吗?”
“我已经在这里替你们画好了平面图,”他向我说道:“她告诉过你,
不是吗?说她如何来的,又如何把我打听出来,对我下了——命令,”他说
道,这个词儿是他想了以后说出的。
“呵!不是命令嘛,”爱丽说道:“我只是恳求恳求而已。”
“你知道我们买了那块地皮吗?”我说。
“爱丽打电报告诉过我了,寄了好几十张照片给我。”
“当然,你得先来看一下,”爱丽说:“也许你会喜欢那个地方呢。”
“我不喜欢那里。”
“除非你见过,就不会真正知道喜不喜欢吧。”

“孩子,我已经见过了。五天前我坐飞机到那里去过,在那里会过你们
尖脸律师中的一位——那个英国佬。”
“克劳福先生吗?”
“就是那位仁兄,事实上,工程已经动手了;推平地面,清除旧宅的瓦
石、地基——排水——你们回英国去时,我会在那边接你们。”然后他拿出
平面图来,我们就坐下来看这幢要起造的房屋。除开建筑的立体图和平面图
以外,甚至还有一份水彩的写景图呢。
“美克,你喜欢吗?”
我深深吸了口气。
“喜欢,”我说:“正是这么一幢,绝对就是这么一幢。”
“美克,你时常谈这个都谈够了。我在心境异想天开时,总想到那片地
区遭人厌恶、挨过毒咒的。你是个爱上了房屋的人,也许决赢不了,也许根
本见不到,乃至于根本盖不起来。”
“但是这幢房屋就要盖起来了,”爱丽说:“就要盖起来了,不是吗?”
“如果老天爷愿意,或者阎王爷愿意的话,”桑托尼说道:“那不能靠
我呀。”
“你一点儿都没有——没有好一些吗?”我怀疑地问道。
“你那个大脑袋瓜儿里记住吧,我再也好不起来了,那是不可能的事
了。”
“胡说八道,”我说:“人随时都发现治病的特效药呀,医师都是些阴
沉沉的,他们放弃病人,当成死定了,到后来病人讥笑他们,看不起他们,
又活了五十来岁呢。”
“美克,我欣赏你的乐观,不过我的病不是那一种。他们把你送进医院,
给你换了血,你又活过来,能活下小小一阵子,得到了那么一小段时间,等
等,每一回身体却越来越衰弱呵。”
“你很勇敢。”爱丽说。
“呵,才不呢,我并不勇敢。一件事情已经笃定,就没有什么勇敢可言
的了。所能做的,就是找到自己的安慰。”
“盖房子吗?”
“不,不是那个。你的元气一定越来越少,你明白吧,因此盖房子就越
来越困难,而不是更容易;力气不住消失。不,但还是有安慰,有时候是非
常古怪的安慰。”
“我可不了解你。”我说。
“对,美克,你不会了解我,我想爱丽也不真正了解,只或许会吧。”
他继续说下去,与其说是向我们,毋宁是对自己说:“两件事情并驾齐驱,
衰弱和力气,元气日消的衰弱,挫折掉的力量。你明白吧,现在你所做的并
没有甚么紧要!反正是要死了,所以你可以选择任何事情来做。没有半点儿
事情能够吓阻住你,没有甚么能勒住你,我可以在雅典的大街上走,朝那些
面孔不使我喜欢的男男女女,开枪把他们打死,想想这一点吧。”
“警察也一样要把你逮捕呀。”我指出这一点。
“当然他们办得到,但是他们还能做什么!充其量要我的命吧。这个,
我这条命在很短期间内,就会被比法律更大的力量要去了呵。他们还能有什
么旁的办法吗?把我送进牢里关二十年——三十年吗?那更是好笑了,不是
吗?我要服的刑期就没有二十年、三十年。六个月——一年——十八个月充

其量了,任何人对我没有一点办法可用。所以在剩下的这段时间里,我就是
王,能够喜欢什么就做什么。有时候这是一种非常任性的念头呢。只不过—
—只不过,你们明白吗,并没有太大的诱惑,因为我所要做的,没有一项是
特别外来的或者无法无天的事呵。”
我们离开了他以后,开车驶向雅典。爱丽对我说道:
“他人很古怪,你知道吗,有时我觉得很怕他。”
“怕桑托尼吗——为什么?”
“因为他与别人不同,又因为他有一种——我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有
一种残忍和不顾后果。而我以为他想告诉我们,真真正正的,知道自己马上
就要死了,增加了他的不顾后果。假定..,”爱丽说道,她以激动的样子
望着我,面上几乎是一种着迷的激动表情:“假定他替我们造了一座可爱的
城堡,我们可爱的宅第,就在那松林中的悬壁边上;又假定我们进来到里面
去住。他就在门边,欢迎我们进去,然后——”
“爱丽,然后怎样?”
“然后,假定他跟着我们进来,在后面慢慢把门关上,就在门边把我们
杀掉,割断了我们喉咙或者什么的。”
“爱丽呀,你想的这些事真把我吓着了。”
“美克,你和我的麻烦,便是我们并没有生活在一个现实的世界里,我
们都梦想着那些也许从来没有发生过的许多事情呵。”
“可别想到和吉卜赛庄相关的牺牲了。”
“是那个名字呵,我想,以及对那地方的毒咒。”
“那里没有什么毒咒,”我叱叫道:“全都是胡说八道,算了吧。”
那时是在希腊。

10
我想,是那天以后的一天吧,当时我们在雅典。正在城垣的箭楼阶梯上,
爱丽向她所认识的一批人跑过去,他们是从一艘希腊游轮上岸的。有一个大
约三十五岁上下的女人,离开了团体,急急忙忙从梯级上冲过来,向着爱丽
叫了起来。
“哇,我可从没有想到嘛,真是好呀,谷爱丽吗?唔,你在这里干嘛呀?
我可不知道呢,随旅行团来的吗?”
“不是,”爱丽说道:“只是在这里待一待。”
“老天,见到你真是好极了。可瑞好吗?她也在这儿吗?”
“没有,可瑞在奥国萨尔斯堡吧,我想是。”
“唔,唔,唔,”这个女人望着我,爱丽说得吱吱唔唔:“我来介绍介
绍好了——罗先生,彭太太。”
“幸会,幸会。你们在这儿还要待多久呀?”
“我明天就走。”爱丽说。
“呵,老天,我不去的话,赶不上队伍了,我们的介绍说明,我可一个
字儿都不要错过呢。他们可真有点儿着急忙慌,你知道的,到一天的末了简
直就筋疲力尽了。有机会见见,你喝一杯吗?”
“今儿个不行了,”爱丽说道:“我们要去随旅行车走了。”
彭太太赶紧跑去赶队伍,爱丽一直跟着我走上城垣箭楼的阶梯,却转了
个身,又向下走。
“这一下可把事情摊开了,可不是吗?”她向我说道。
“什么事情摊开了?”
爱丽一两分钟都没有答话,然后这才叹了口气:“今天晚上我一定要写
信了。”
“写给谁呀?”
“呵,写给可瑞,写给傅南克姑父,我想,还有安德伯伯。”
“安德伯伯是谁,又是位新人物嘛。”
“厉安德,并不是真正的伯伯,是我一位主要监护人,托付人,或者随
便你怎么称呼吧。他是位律师——很有名气。”
“你信里面要写些什么?”
“我要告诉他们,我结婚了。刚才我不能贸然就和彭洛娜这么说:‘我
来介绍介绍,这是我先生。’那就会吓死人的一声尖叫,大喊大叫的:‘我
从没听说到你结婚了呀,好人儿,把这一切经过都告诉我听吧。’等等。只
有我继母,傅南克姑父,和厉安德伯伯应该最先听到,那才算公平。”她叹
了口气:“呵,好吧,到现在为止,我们已经有过一段可爱的时光了。”
“他们会就些什么,或者有什么行动?”我问道。
“料得到的是,搞得鸡飞狗跳。”爱丽用她那平平静静的方式说道。“如
果他们要那么做,也不要紧,过一阵他们就想通了。我也料到,我们一定要
开一次会吧。我们可以到纽约去,你乐意去吗?”她探询地望着我。
“这码子事我半点儿也不乐意,我要跟你在一起,只要桑托尼一到那里,
望着我们的房屋,一块砖一块砖砌将起来。”
“我们可以办得到呀,”爱丽说道:“话又说回来了,一家人开会也用
不了多久。很可能就那么漂漂亮亮一大排就行,一下子就混过去了。不是我

们飞到那里去,就是他们飞到这里来。”
“我以为你说过,你的继母在萨尔斯堡吧。”
“呵,我刚刚说过,如果我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说的话就很奇怪了。
不错,”爱丽叹了口气说道:“我们要回家去同他们见面。美克,我希望你
不会太介意吧。”
“介意什么——你的一家人吗?”
“对呀,如果他们对你别别扭扭的,你不介意吧?”
“我想和你结了婚,那是非付不可的代价吧,”我说:“我会忍的。”
“还有令堂呢?”爱丽顾虑周到地说。
“爱丽,看在老天份上,你可别设法子安排你那位穿得华丽、大摆架子
的继母,和我那位住在偏僻小街上的妈妈见面吧。她们要是见了面,彼此会
谈些什么?你想过吗?”
“假如可瑞真是我妈妈,那她们彼此可就有好多话要谈了,”爱丽说道:
“美克,我希望你不要对她们太固执吧!”
“我吗!”我怀疑地说道:“你们美国人不是有句话吗——我是上错了
轨道的人,可不是吗?”
“你也用不着写在纸片上,挂在自己身上呵。”
“该穿什么衣服合适,我不知道,”我说得痛苦:“该用什么恰当的方
法来谈事情,我不知道;关于绘画啦,艺术啦,音乐啦,说真格儿的一窍不
通;我现在刚刚只学到了给谁小费,给多少。”
“你不这么想吗?美克,那不使你更觉得兴奋吗?我想是吧。”
“无论如何,”我说:“你不要把我母亲拖进你家的团体中吧。”
“我并不是提议把任何人拖进任何东西那里去,不过我想,美克,我们
回到英国后,我应该去见见你母亲。”
“不行!”我爆炸般吼了起来。
她望着我,神色相当惊诧。
“为什么不呀?美克,我的意思是,除开任何事情不说,不去看是非常
失礼呀。你告诉过妈妈说你结婚了吗?”
“还没有。”
“为什么不告诉呢?”
我没有回答。
“我们回到英国以后,你告诉她结婚了,带了她来看我,这不是更简单
的办法吗?”
“不行,”我说,这次并不那么爆炸了,但依然相当加重语气。
“你不要我同她见面嘛。”爱丽缓缓说道。
当然,我并不是,我以为这件事够明显的了,但我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便
是解释,不明白自己要怎么才能解释。
“那么做并不太恰当,”我慢慢儿说了,“你一定要见面,我保险一定
会惹出麻烦来。”
“你以为她不会喜欢我吗?”
“没有一个人能忍得住不喜欢你,但是那并不——呵,我不知道该怎么
说了,但是她也许会烦恼、为难。毕竟,这个,我意思是我这次结婚门不当
户不对,这是种老式看法,她不会高兴的。”
爱丽缓缓摇摇头。

“这年头儿里,真还有人这么想吗?”
“当然他们这么想,在你国家里,他们也这样想。”
“不错,”她说:“在某些方面来说的确如此,但是..如果任何人在
那里有了大..”
“你意思是一个人赚了大钱吧。”
“这个,并不仅仅只是钱呀。”
“就是钱,”我说:“就是钱,如果一个人赚了大钱,就受人敬仰、赞
佩,至于他出身是甚么所在,那倒无关紧要了。”
“这个,天下乌鸦一般黑呀。”爱丽说道。
“爱丽,拜托拜托,”我说:“求求你不要去看我妈妈。”
“我依然认为这不合道理。”
“不,这并不会,难道你不让我知道,什么事情对我母亲最好吗?她会
烦会乱,我告诉你她会的。”
“但是你一定要告诉她你结过婚了。”
“好的,”我说:“这点我会办到。”
我心中念头一动,在国外写信告诉妈妈,要容易得多。那天晚上,爱丽
写信给傅南克姑父、厉安德伯伯和继母可瑞,我也写了封自己的信,信很短。
“妈妈您好,”我写道:“以前我早就该禀告您的,只是觉得有点儿别
别扭扭。三个星期以前我结婚了,这件事相当突如其来,她是个很漂亮的女
孩儿,性格非常温和,有很多钱,有时候钱多会使很多事情很别扭的。我们
要在国内一处地方建造一幢房屋。目前我们正在欧洲旅行,一切都好,儿美
克禀。”
这天晚上我们写信的结果,多多少少并不相同。妈妈过了一个星期,才
寄了封信来,十足她老人家的典型。
“美克儿,见来信我很高兴,希望你们将来非常快乐。顺问近好,母字。”
爱丽预言的可一点儿不错,她那一方的可就天下大乱了。我们捅了个马
蜂窝,许许多多记者包围住我们,要我们这次诗情画意的婚事消息,报纸上
一则则的新闻,都是关于谷家女公子和她这次悱恻缠绵的离家出走。银行家
和律师纷纷来了信,最后安排了正式的会面。我们在吉卜赛庄工地见到了桑
托尼,看了看房屋结构的平面图,讨论了很多事情,看了许多在进行的工作,
便到了伦敦。在郭里奇大饭店订了套房一间,就像旧世界书里所说的一样,
准备承受骑兵的攻击。
头一个来到的是厉安德先生,他是位上了年纪的人,仪容整整洁洁,表
情冷冷淡淡,个子又高又瘦,态度温和有礼。他是波士顿人,从他声音里听
不出是美国人嘛。通过电话后,他在中午十二点,到我们住的套房来拜访。
我看得出爱丽紧张兮兮的,虽则她装得若无其事。
厉先生吻了吻爱丽,然后伸出一只手来,含笑对着我。
“好了,爱丽乖孩子,你的气色很好嘛,我可以这么说,娇艳异常嘛。”
“安德伯伯,您好吗?怎么来的?坐飞机吗?”
“没有,我坐的是‘玛丽皇后号’,这一趟旅行非常愉快。这位是你先
生吗?”
“是的,罗美克。”
我演起戏来了,或者以为自己在演戏。“您好吗?”我说。然后问他要
不要来杯酒,他愉快地谢绝了。人坐在一把镀金扶手的高背椅上,依然微微

笑着,从爱丽望到我。
“好了,”他说道:“你们两个年轻人真使我们震惊住了。一切都情意
绵绵吧?呃?”
“我很抱歉,”爱丽说:“真正非常抱歉。”
“真的吗?”厉先生说得相当冷淡。
“我认为那是最好的办法。”爱丽说。
“我还不完全明白你的意思呀,好孩子。”
“安德伯伯,”爱丽说道:“您知道得清清楚楚嘛,如果我的婚事在任
何一种方式下进行,那都会是件最吓坏人的大惊小怪呀。”
“为什么会有那么吓坏人的大惊小怪?”
“您知道他们一直是什么情形的吗,”爱丽说道:“您也知道的,”她
责备地加上一句,又说道:“我接到可瑞两封信,昨儿一封,今儿早上个一
封。”
“好孩子,你一定要把激动打点儿折扣,在这种环境下,那是自然而然
的呀,你不这么想吗?”
“我要和谁结婚,怎么结婚,在什么地方结婚,那都是我的事。”
“话虽如此说,但是你就会知道,任何家庭里的女性,都不会同意这么
做呵。”
“说实在话,我已经替大家省了好多麻烦了。”
“你也可以这么说吧。”
“但这是真实情形,不是吗?”
“可是你大搞特搞瞒天过海,不是吗?有人帮你的忙,那个人应该知道
有更好的办法来做到的。”
爱丽满脸绯红了。
“您是说葛莉娜吗?她所做的都是我请她办的呀,他们都对她非常不满
吗?”
“当然啦,她也好,你也好,料到还有除此以外的情形吗?记住,她地
位上是一个可以信托的人吗?”
“我已经成年了,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
“我谈的是你成年以前的那段时间,在那段时候就开始欺瞒起来了,不
是吗?”
“您不能怪爱丽,厉先生,”我说:“一开始,我并不知道继续下去的
是什么,又因为她亲人都在另一个国家,我很不容易和他们接触接触。”
“我十分了解,”厉先生说:“葛莉娜寄了几封信,寄了一些消息给谷
太太和我,是出于爱丽在这儿的要求,如果我可以说什么的话,这件事表现
得很有能力。你见过葛莉娜了吗?美克,我也许可以叫你美克了吧,因为你
是爱丽的先生。”
“当然可以,”我说:“叫我美克好了。不,我还没有见过葛莉娜小姐。”
“真的吗?在我看起来真是出乎意料以外了,”他意味深长地望了我好
一阵子:“我还以为你们结婚时她在场的呢。”
“没有,葛莉娜当时不在。”爱丽说道,她白了我一眼,我改口改得很
不舒服。
厉先生的眼光依然若有所思地盯在我身上,使得我很不自在起来,似乎
要多说些什么,然后又改变了主意。

“我只怕,”他过了一会儿以后才说:“你们两个人,美克、爱丽,会
不得不忍受爱丽家庭很多的责备和批评了。”
“我想他们会一窝蜂般朝我扑下来。”爱丽说道。
“十有八九吧,”厉先生说道:“我一直设法打开这条路。”
“那您在我们这一边儿了,安德伯伯。”爱丽笑着朝他说。
“你可不能要一个谨慎的律师到那种程度,我已经学到了,在人生中接
受既成事实总是聪明的。你们两个已经彼此爱上了,已以结了婚,爱丽我知
道你要说,已经在英国南部买了一片地产,已经动工在上面盖一幢房屋。因
此,你们打算住在这个国家吗?”
“我们打算在这里建立家庭,是的,您反对我们这么做吗?”我说道,
声音里有些儿气愤:“爱丽和我结了婚,现在她是英国公民了。所以,她为
什么不住在英国?”
“根本没有什么理由嘛,事实上,根本没有什么理由,爱丽不住在她自
个儿挑上的任何国家,或者,的确不只在一个国家里有房地产。爱丽,记得
吗?拿索岛上的那幢房子是你的。”
“我一直还以为是可瑞的呢,她举止上一向就像是她的。”
“但是实际上的所有权归你所有,长岛也有你一幢房屋,无论什么时候
只要你去的话;在西部你还有一大批产石油的地产呢。”他的声音很亲切愉
快,但我有这种感觉,他的话正以奇妙的方法冲着我来。这是不是他的办法,
想在我和爱丽中间,慢慢儿插进楔块来?我不敢确定,似乎并不十分合道理,
把楔块打进去,那个男人的太太有遍布全世界的财产,富可敌国。如果有什
么的话,我应该想到,他会降低爱丽财产权、金钱,以及所有一切的重要性。
如果他显然认为我是一个捞客,那就对我更有利了。但我的确省悟到厉先生
是个阴险人物,任何时候要知道他说话的用意何在——在他那平静、愉快的
姿态后面,心中想些什么,都很困难。他设法以自己的办法,使我觉得不舒
服吗?使我觉得自己差不多会公然挂上捞客的招牌吗?他向爱丽说道:
“我已经带来了相当多的法律文件,都是一定要你与我办好的,爱丽,
这许多文件上很多都要你签字。”
“好呀,当然,安德伯伯,任何时候都行。”
“正如你所说的,任何时候,倒是不用着急,我在伦敦还有别的事,在
这里大约要待十天左右。”
十天吗,我想,这可是段长长的时间嘛。我倒是巴不得厉先生不在这儿
待十天。他对我表面上很客气,然而,你也可以这么说,还显示出他依然对
很多地方,保留了自己的判断。不过,当时我还在琢磨,他是不是我真正的
敌人。如果他是的话,就不会是那种摊牌的人。
“好啦,”他继续说道:“现在我们已经都会过面了,你也许可以说,
谈到为了未来的条件了。我很想和你先生略略谈那么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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