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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头

_4 倪匡(当代)
且,几乎是一点灯光也没有了,音乐仍在继续著,我好几次,脚踏下去,不是踏在地上
,而是踏在地上打滚的人身上。
我终于走出了那家夜总会,我走出来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深深地吸一口气。
然后,我走过对街,呆立著不动。
我该怎么办呢?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虽然我不是一个肯随便表示没有办法的人,但到了真正没有办法的时候,却也非如
此不可。
虽然我明知章达的死,是一个极其巧妙的安排,是一项真正的谋杀。但是和这件事
唯一有关的人丁阿毛死了!
我发现了那种神秘力量,也感到了那股力量的威胁,但是我却根本捉摸不到那种神
秘力量的一丝一毫,这真令人痛苦莫名!
我来到了车子旁边,我的动作,都好像是电影中的“慢镜头”一样,因为我实在一
点精神也打不起来,我打开车门,坐在驾驶位上。
过了好久,我才发动了车子。
而当我在发动了车子之后,我心中陡地一动,我想到章达和李逊两人,都先后遭到
了不幸(李逊只是失踪,但是我假定他也遭了不幸。)
他们两人遭了不幸,自然是因为他们发现了那种“神秘力量”,而且在他们的学术
研究报告之中,确切地提出了这种力量存在的证据!
现在,我也知道有这种力量的存在,我是不是也会遭到危险呢?
我绝不怕遭到危险,而是急切地希望危险降临到我的头上来!
因为,我现在没有丝毫线索去找“他们”,那我就只有希望“他们”来找我!
而我要达到这一目的,我必须到处去宣扬,去告诉别人,有那种“神秘力量”的存
在。最后,自然是能够说服警方,使他们来展开调查。
我一想到这一点,精神为之一振。
可是,那却只是几秒钟之内的事,接著,我便又叹了一口气,警方怎么可能相信我
的话?在警方的一切纪录之中,丁阿毛只和我发生关系,是我两次将丁阿毛送警察局,
丁阿毛夺枪而逃,要找的是我,章达因此死于意外。
虽然连日来我调查所得,已可以确切证明丁阿毛蓄意谋杀章达,但是我却没有证据

我又叹了几声,突然踏下油门,车子以相当高的速度,向前冲了出去,我的驾驶术
,一向十分高超,甚至可以作危险驾驶的表演。
但这时,当我的车子才一驶向前时,一辆十吨的大卡车,却突然自路旁转出,向我
撞来!
当那辆大卡车突然之间,向我撞来之际,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没有一个
人可以将一辆大卡车驾驶得如此灵活,向我撞来的,不像是一辆大卡车,而像是一辆跑
车!
大卡车来得如此之快,一点闪避的机会都没有!
我在突然之间,将车子勉力向右扭去,但也就在那一刹间,我已感到那辆大卡车像
是一大团乌云一样,向我压下来。
那只不过是十分之一秒的事,在那么短时间内,我只来得及将身子缩了起来,那样
至少我可以免被我的驾驶盘,撞穿我的胸部。
然后,便是一下震耳欲聋的巨响。
在那一下巨响之后,我根本无法形容出又发生了一些甚么事,我只觉得我的耳际,
像是有无数的针在刺进来,而那些针在刺进了我的双耳之后,又开始膨胀,于是,我的
脑袋爆裂了。
我真有脑袋爆裂了的感觉,我的身子好像在翻滚。那种翻滚,并不单是我的身子的
翻滚,而是我身内的一切,每一部份,每一个细胞,每一组内脏,每一根骨头,都在翻
滚,都在离开它们原来的位置。
然后,又是一声巨响,一切都静止了。
当一切都静止之后,我体内的那种翻滚,仍然没有停止,奇怪的是,我的听觉变得
十分敏锐,我听得大卡车引擎的“胡胡”声,也听得有人在道︰“他完了?”
另外有一个人应道︰“当然完了!”
接著,又是大卡车的“胡胡”声,我勉力想睁开眼来,想看看那两个在发出如此毫
无血性的对话的是甚么人,但是我的眼前,只是一片杂乱的红色和绿色,只是红色和绿
色的交替,没有别的。
接著,一切都静止了,没有颜色,没有声音,只有我的心中在想︰我完了。
我也只不过想了一次,就丧失了知觉。
我不知道我的全身又有了极度的刺痛之感时,距离那桩谋杀已有多久。
我感到了刺痛,同时也听得一个人在道︰“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来挽救你的丈夫,
你应该坚强些,我们必须告诉你,他伤得极重,但好在主要的骨骼没有折断,我们希望
他会复原。”
虽然我的身子一动也不动,但是我的神智倒十分清醒,我知道那一番话,一定是医
生对白素说的,我期待著白素的哭声。
但是我并没有听到白素的哭声,我只听得白素用一种十分沉缓的声音道︰“我知道
,医生。”
我想大声告诉白素,我已经醒来了,我已经可以听到她的声音,但是我用尽气力,
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甚至除听觉之外,只有痛的感觉,一点气力也没有,只好在心中
叹著气。
在醒了之后不多久,又昏过去,接下来,我又不知过了多久,只是清醒了又昏迷,
昏迷了又醒。当我最清醒的时候。我也无法动我的身子,根本一动都不能动。
我只感到,我似乎一直在被人推来推去,我的心中起了一个十分怪异的念头,为甚
么不能让我静一静呢?我需要静静地躺著,不要老是被推来推去,我讨厌老是被人家推
来推去!
但是,我无法表达我的意见。
终于,在一次,我又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之际,我感到了略有不同,那便是,当我能
够听到周围的声音之后,我的眼皮上,有了刺痛的感觉。
我感到了那阵刺痛,我也可以感到,那阵刺痛,是由于光线的剌激,而那种刺激,
似乎使我的眼皮,回复了活动能力。
我用尽了气力,想抬起眼皮来,我开始并不成功,我只不过可以感到我的眼皮,正
在发出一阵跳动而已,但是突然之间,我成功了!
我睁开了双眼!
当我睁开了双眼的一刹间,我甚么也看不到,只感到了一股强光,那股强光,逼得
我非闭上眼睛不可,但是我却不肯闭上眼睛,我刚才为了使双眼睁开,所出的力道,不
会比攀登一座高山更小,我怕我闭上眼之后,会没有力量再睁开眼来。
所以,我忍著强光的刺激,我依然睁大著眼!
渐渐地,我可以看到东西了,我的眼睛已可以适应光线了,我看到在我的面前,有
著很多人。
那是一个十分奇特的角度,在我的眼中看来,那些人全像是想向我扑上来一样。
但是我立即明白了,我是仰躺著,而那些人,则全站著,俯视著我。
我不但看清了我身前的人,而且,我还开始眨著眼睛,我在眨动眼睛之后,看得更
清楚,我看到一个十分美丽的少妇,正在泪流满颊。
当我才一看到那美丽少妇之际,我的确有一种陌生之感。
但是,我立即认出来了,那是白素!
但那真是白素么?我的心中,不免有多少怀疑,因为她太瘦了,她双眼深陷,我从
来也未曾看到她那样消瘦过!
我和她分别不应该太久,就算我曾昏迷,我曾昏迷过两天、三天?她也不应该瘦成
那样!
但是她又的的确确是白素,除了白素之外,没有第二个女人,会有那种神韵。
我突然起了一阵要讲话的冲动,我要叫唤她,我用力挣扎著,终于,我的口张了开
来,而自我的口中,也发出了声音来。
我恨我自己的声音,何以如此微弱,但是我总算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而且,我想她
也听到了,我叫了她一声,她立即向前冲来。
两个护士将她扶住。
她仍然在流著泪,但是她在叫著︰“他讲话了,你们听到了没有?他讲话了!”
她一面叫,一面四面看著,我看到四周围所有的人都点著头,有很多人应著她︰“
是的,他讲话了!”
那两个护士终于扶不住她,她来到了病床前,伏了下来,我为了要低下眼来看她,
才看到了自己。
我看到了自己之后,又大吃了一惊,这是我么?这是我,还是一具木乃伊?
为甚么我的身上,要绑那么多的绷带?为甚么我的双腿上全是石膏?我不是已醒过
来,已经没有事了么?
我的身子还是一动也不能动,可是我的神智却已十分清醒,我看到白素伏在床沿,
她在不断地流著泪,但是看她的神情,她却又像是想笑。
我挣扎著,又发出了一句话来︰“我……昏迷了很久?”
白素只是点著头,在床边的一个医生却接口道︰“是的,你昏迷了八十六天,我们
以为你不会醒了,但你终于醒来了!”
八十六天,我一定是听错了!
但是,我刚才又的的确确听到,是八十六天,我以为我至多不过昏迷了三五天,可
是,我却足足昏迷了近三个月之久,难怪白素消瘦得如此之甚!
我闭上了眼睛,当我闭上了眼睛之后,我昏过去之前的事,就像是才发生在几分钟
之前,那辆灵活得令人难以相信的大卡车,向我直撞过来。
那是谋杀,是和对付章达一样的谋杀!
但我却没有死,我又醒转来了,我对自己的身体有坚强的信心,我知道我的伤一定
会渐渐好起来,一定会完全复原!
但这时,我却疲乏得可怕,我似乎是一个疲倦透顶的人一样,我渴望睡觉。
我听得一个医生道︰“让他好好地休息,他很快就会复原。”
我又听到白素道︰“不,我要陪著他。”
然后,我不知我自己是昏了过去,还是又睡著了。
等到我再醒过来时,已经是晚上,病房中的灯光很柔和,我的精神也不知好了多少

我不但可以连续讲上几分钟话,而且还可以听白素讲述我动了十二次大手术的情形

在那三个月中,我动了十二次大手术。
我之能够不死,而且还有复原的可能,全是因为我当时躲避得好,是以我虽然折断
了很多骨头,然而脊椎骨却送未曾受损伤。
所以我才能活下去,而在我的体内,已多了十八片不锈钢,这些不锈钢是用来接驳
我折断的骨头的,医生断定我可以复原,白素一面讲,一面流著泪,她又笑著,因为我
终于没有死!
我并没有将那是一件设计完善的谋杀一事讲出来,因为在这三个月中,白素已经担
心够了,没有理由再去增加她的负担。
虽然,她的心中,也不免有著疑惑,因为我的驾驶术极其超卓,她不会不知道。所
以我还著实费了一些心思,将当时不可避免,非撞车不可的情形,编了一个谎。
我在医院中又足足住了半年,才能走动,回到了家中疗养,医生劝我忘记我曾断过
许多骨头一事,如果时时记得,那么人的活力就会消失,他给我的忠告是︰一切像以前
一样。
是以,当我开始可以动的时候,我就适量地运动,日子好像过得很平静。
然而我明白,第一次谋杀失败了,我没有死,那么,一定还会有第二次谋杀。
第二次的谋杀甚么时候来呢?能躲过他们第二次的谋杀吗?
我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想念著。
对方如此神出鬼没,我几乎死在他们的手中,但是我根本连他们是甚么人也不知道

我担心的那一刻,终于来了。
那是一个黄昏,我坐在阳台上,在享受著一杯美味的饮料,白素不在家,她已不必
再那样仔细地看护我了,我听到门铃声,老蔡在楼下扯直了喉咙叫道︰“有人来找你,
卫先生!”
我站起身,走下楼梯,我看到在客厅中,已坐著两个陌生人。
我很难说出当时究竟是甚么感觉,但我一看到那两个人,我就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头
,那两个陌生人,给我以极不舒服之感。
我也难以形容得出我的感觉究竟如何,但是我想,当一头猫儿,看到了一只不怀好
意的大狼狗,猫的感觉就一定和我的感觉一样,全身的每一根肌肉,都有一种莫名其妙
的紧张。
我走下了楼梯,那两个人向我望了一眼。
我呆了一呆,才道︰“两位是──”
两个人中的一个笑了一下︰“卫先生,你不认识我们?”
我未曾见过这两个人,但是他们却那样问我,这令得我的心中,陡地一动,我立即
装出行动十分迟钝的样子,拍著额角︰“对不起,我撞车受了伤,对受伤以前的事,记
不得了,我甚至记不起我是怎么受伤的,两位请稍等一等!”
那人道︰“做甚么?”
我道︰“为了帮助我的记忆,将我以前熟悉的朋友的照片,全都贴在一本簿子上,
我想,我去翻一翻那本簿子,就可以知道两位是甚么人。”
那两人互望了一眼,接著,一起站起身来,一个道︰“不必了,卫先生,我们以前
只不过见你一两次,你不会有我们的照片的。”
我道︰“那么两位来,是为了──”
那两人道︰“是为了一件过去的事,卫先生,你可还记得章达?”
我的心中陡地一动,章达时时刻刻,都在我的记忆之中,但是我却皱起了眉︰“不
,我记不起这个名字来,章达?他和我有甚么关系?”
那两人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又问道︰“那么,丁阿毛呢?”
我仍然摇著头︰“也不记得了,丁阿毛,这个名字我很陌生,请你们等一等,我将
那本照片簿取下来,或者我可以找到他们的照片。”
我一再表示我有那样的一本“照片簿”,其实,我根本没有,只不过我那样强调,
就可以使对方真的认为我的记忆力大半消失!
那时,我脸上的神情一片茫然,十足是一个智力衰退的人,但是我的心中,却著实
紧张得很。
这两个人,先问起了章达,后又问起了丁阿毛,而我又从来也未曾见过他们,是以
我可以肯定,他们是和那个我一直在追寻,但是又毫无头绪的神秘力量有关系!这两个
人说不定就是当日曾和丁阿毛接头过的,也说不定就是驾车将我撞伤的人!
我的心中除了紧张之外,同时也在欣庆我的急智。
那两个人来到我这里,看他们的情形,像是来进行第二次谋杀。
然而,我现在的情形,可能使他们改变主意。
因为我看到他们两人,互望了一眼,站了起来︰“卫先生,你很幸运,再见了。”
我装出愕然的神情来︰“你们为甚么不再坐一会?两位究竟是为甚么事而来的?噢
,我想起来了,请等一等,我想起来了!”
那两人已在向门外走去,可是一听得我那样说,又一起站定,转过身来。
他们一齐问我,道︰“你想到了甚么?”
“我想起了章达这个名字,他好像有点东西留在我这里,你们是他的朋友,可是来
取回他的东西?”
那两个人又互望了一眼,像是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事,不知该如何决定才好。但是他
们并没有犹豫了多久,终于有了决定。
他们道︰“好,请你取来。”
我连忙转身,走上楼梯,我一到了楼上,动作立时变得灵活起来,我先到了书房,
拉开抽屉,取出了一个超小型的无线电波示踪仪来。
那示踪仪只有一枚黄豆大小,附著在任何的衣服之上,而它里面的小型水银电池,
可以使这个示踪仪发出无线电披,我可以在一个接收仪的萤光屏上,找出那个示踪仪的
所在地点。
我然后,才提出了章达留下的那口箱子,又装出迟迟缓缓的样子,走了下来。
当我将箱子交给其中一个人的时候,我伸手轻轻一弹,那示踪仪已附著在那人的衣
领之后了。
那人提著箱子,向我挥著手,我看到他们登上了一辆奶白色的汽车,一直等他们的
车子驶远了,我才又奔上了书房。
我几乎是冲进书房的,我立时自抽屉中取出了接收仪,按下了掣,在对角线四寸半
的萤光屏上,我立即看到了一个亮绿点。
追踪的距离只有八百公尺,是以我的行动必须快,等到那亮绿点离开了萤光屏之后
,我便再也难以找到他们了!
第七部:惊人的大发现
我提著接收仪,冲了下去,冲出了大门,上了车子。那时,接收仪的萤光屏显示,
那亮绿点在东南角,已快逸出跟踪的范围了。
我连忙开车,闯过了一个红灯,总算,亮绿点还在,我比较从容了些,将距离控制
在三百码左右,一直跟随著。
半小时后,亮绿点不再移动,而我在渐渐接近对方,当距离缩短到一百码之后,我
也停下了车子。
我大约等了五分钟,亮绿点又移动起来,我也继续开始跟踪,很快,我就看到了那
辆乳白色的房车。
我继续跟踪,当萤光屏上的示踪点又静止之后,那又是二十分钟之后的事了,我的
车子渐渐接近,距离缩短,最后,接收仪上,发出了“的的”声来。
那表示,我和追踪的目标,相距只有五十码了。
我停下车,向五十码距离范围打量著。那应该是一个高尚住宅区,有很多幢独立的
花园小洋房,我看不到那两个人,而每一幢小洋房的外表,看来也没有甚么不同。
但是,我的注意力,立时集中在其中一幢洋房上,因为那房顶上,竖著一根形状十
分怪异,高约八九呎的天线。
那天线,好像是一根电视天线,然而我却看出了它和普通的电视天线不同。
在那根天线上,有著许多金属丝扭成的小圈,和许多金属的圆珠。
这时,正是下午时分,阳光照映在那根天线上,发出一种异样的光芒。
我下了车,提著接收仪,试著走近那屋子,每当我走近,我就听到“的的”声更响
,我已可以肯定,那屋子是我要跟踪的目标。
我回到自己的车子中,驶回家去。
我已经发现了我要追踪的目标,大可不必心急,我想晚上才来,而且不是我一个人
,我要和白素一起来。
当我回到家中的时候,白素正在急得团团乱转,在埋怨老蔡,不将我拉住。她看到
了我,才大大松了一口气︰“你到哪里去了?”
我和她一起上楼,将刚才发生的事,和她详细地讲了一遍。
白素听了之后︰“很好,就让他们当你根本记不得过去的事好了,别再理会这件事
了!”
我听了白素的话之后,并不和她争论,只是微笑著问道︰“如果我当时,是那样的
人,你会嫁给我么?”
我认为那样一问,白素一定会给我难倒了,她不但不会再阻止我冒险,而且还会帮
助我,和我一起到那地方去的。
但是,我却完全料错了!
白素根本连想也不想,便立即回答我︰“当时,我或者不会嫁给你,但当时是当时
,现在是现在,你已几乎死过一次!”
白素讲到这里,略顿了一顿,才又道︰“你不会再有那样的运气,而我也难以再忍
受一次失去你的打击,听我的话,甚么也别理!”
我呆了半晌︰“可是,我已侦查得很有成绩,可以说,我已发现了他们巢穴!”
“他们是些甚么人?”
“我不知道,但是他们掌握一些很神秘的力量,他们似乎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任何的
事,这件事,我一定要彻底弄清楚。”
白素没有再说甚么,她只是睁大了眼睛,望著我,渐渐地,自她的眼中,现出了一
种令人心软的悲哀的神色来,我被她那种悲哀的神色,弄得心向下沉,我道︰“我们两
个人一起去,不和对方正面接触,只是去察看一下,在有了一定的证据之后,立即知会
国际警方!”
白素哭了起来︰“不要逼我,我会答应你,但是我知道,我一定会后悔!”
我笑了起来︰“别傻了,看,我没有事,虽然我受了伤,但是我的生命并没有走到
尽头,只是转了一个弯,又回来了。”
白素抹了抹眼泪︰“好,我没有办法,我知道你劝不听。”
我拍著她的手背︰“今晚行动,还有好些时间可以准备,检查一下我们自制的麻醉
针枪,以及其它的工具。”
白素又望了我半晌,才点了点头。
她向楼上走去,我跟在她的后面,我们各忙各的,在草草吃了晚餐之后,我驾著车
,和她一起离开了家,向我日间到过的地方驶去。
我将车子停在离那幢洋房只有三十码处的一株大树下,那时,天色早就黑了,那房
子的二楼,有著灯火,下面是漆黑的。
但是在二楼的灯火,也一看就可以看出,是在经过了小心掩饰之后才露出来的。
我先取出附有红外线镜头的照相机,对著那房子,拍了几张照,我低声道︰“你看
到过这种天线没有?那是作甚么用的?”
白素摇著头︰“没有,我未曾在任何地方看到过那样的天线。”
白素讲那样的话,意义远在其他人之上,因为她是那方面的专家,有关无线电的知
识,远胜我十倍。
如果白素也说她未曾见过那样的天线的话,那么,那样的天线,一定有十分独特的
作用。
所以我又对准了那天线,拍了几张照。
然后,我们等到天色更黑些,才离开了汽车,装成是一双情侣,走近那屋子。
那屋子的花园中又黑又静,若不是二楼有灯光透出来,一定会认为它没有人住,我
们绕到了后墙,迅速地爬上了围墙,翻进了院中。
我们一进了围墙,立时奔向屋子,在墙脚下背靠著墙而立,心中都很紧张,屏住了
气息,过了好半晌,不见甚么动静,我才低声道︰“你在墙脚下把守,我爬上去看看。

白素皱著眉,但她没有表示异议,只是点了点头,我抬起头来,打量了一下,要爬
上二楼窗口去并不难,我先跳上了楼下的窗台,然后,扳住了窗檐,撑上身子去,我拉
住了一根水管,身子上升著,不到一分钟,我就在一个二楼的窗口之外了。
那窗口有灯光透出来,但只是一道缝,因为窗帘遮得十分严密,我小心拉了拉窗子
,窗子在里面拴著,那应该是最危险的一刻了,因为我如果要看清窗内的情形,就必须
先弄开窗子。
我取出了一柄钻石刀,用一个橡皮塞按在刀口上,使刀口紧贴玻璃,慢慢转动著,
那样,钻石划破玻璃的声音,便被减至最低。
当我再提起橡皮塞的时候,橡皮塞已吸下了直径约四吋的一块玻璃,我已成功地在
玻璃窗上,开了一个洞,而这时,我也立即听到了自屋中传出了一阵十分异样的声响。
那是一连串不断的“得得”声,和另一些像是用低级收音机收听短波时发出来的嘈
声,有的声音,还极其尖锐刺耳,我略呆了一呆,轻轻地将窗帘向外顶开了一些,向内
望去。
当我听到那种奇异的声音之际,我已经知道我一定可以看到一些十分怪异的事情。
但即使我有了心理准备,当我看到了室内的情形之后,我仍然惊讶得几乎怪叫了起来。
那实在太奇特了,这是一所普通的住宅房子,但是我所看到的东西,却绝不是一所
普通的住宅中所应有的,那应该属于一座现代化的工厂所有。
我看到那房子,是一具巨大的电脑(我猜想那是电脑,或者是类似的装置),在控
制台前,坐著两个人,那两个人,正是到我家中来的那两个。
他们正在控制台前,忙碌地工作,不断地在按钮,和调节著一个可以旋转的掣钮。
在他们的面前,是一幅萤光屏(那也是我的猜想,它是类似萤光屏一样的东西,作银灰
色),在萤光屏上,正不断地在闪耀著各种各样的光点和线,交错复杂,完全看不出名
堂。
看那两人的情形,那两个人忙碌工作的目的,是想能在萤光屏上现出可看到的物事
来。
我不由自主地屏住了气息,他们是在干甚么?是想要接收一些甚么?这两个人是甚
么人?他们这个机构,又是甚么机构?
这一连串的疑问,充塞在我的心中,我转头向下看了一下,白素向我作了一个手势
,表示一切都正常,我又转头向窗内看去。
那时,那两个人已停止了动作,抬起头来,一起望定了那幅萤光屏,我也和他们一
起,注意著。那萤光屏这时是一片漆黑的。
也不知是从甚么地方传出来的声音,那是一阵“吱吱”声,尖锐得使人难以忍受。
突然之间,“吱吱”声停止了,萤光屏上,突然闪起了一片夺目的光芒,接著,又
黑了下来。但是在由光亮到黑暗的那两三秒钟之间,我看到萤光屏上,出现了一个十分
怪异的物体。
这一次,我甚至难以举出那物体相似的东西的名称来称呼它!
那像是一个圆球,但是形状略扁,它像是在旋转,好像有一定的闪光,它是漆黑的

由于它出现在萤光屏上的时间很短,是以我在眨了眨眼,想看清那究竟是甚么时,
它已消失了,我的第一个念头是︰那一定是萤光屏上的故障,或者是接收不良,是以才
会有那样情形出现的。
但是,我立即知道,我料错了。
因为那两个人,直了直身子,像是他们完成了甚么重要的工作。
其中一个道︰“今天的情形不怎么好,怕是最近一连串太阳黑子爆炸的影响。”
另一个道︰“不会吧,它的距离,是地球和太阳的一百三十倍。太阳黑子的爆炸,
不可能影响到它的。”
那一个道︰“自然有影响,当无线电波进入太阳的影响范围之际,就受干扰了!”
如果说,我才一看到室内的情形时,便呆了一呆的话,那么,当我在听完了那样的
对话之际,我是整个人都呆住了,我甚至感到了一种麻痹,像是我的所有肌肉,都在那
刹间僵硬了。
从那两人的对话中听来,刚才在萤光幕中出现的那东西,它的距离,是地球对太阳
的一百三十倍,那究竟是甚么?地球上的人,从来也未曾设想能见到那样的一个距离外
的物体,地球距离太阳是九千二百八十九万哩,一百三十倍,那就是一百二十万万零七
千五百七十万哩!太阳的光来到地球,要经过八分钟,无线电波前进的速度,和光的速
度一样,从这样的距离之外,发射的无线电波,要在地球上接收到,也要经过十七小时
零二十分钟之久。
在那样的距离之外,有一个球状物体,而那物体,在地球的某一处的萤光屏上,可
以出现,有那样的可能么?会有那样的事么?
我因为屏住气息实在太久了,是以我的胸口有点隐隐作痛,我缓缓地吸著气,只听
得那种吱吱的叫声,又传了出来。
我连忙向萤光屏注视去,只见萤光屏上,出现了许多亮点,那些亮点,在固定了几
秒钟之后,便开始变换它们的排列,它不断变换著,足足变换了五分钟之久,突然,萤
光屏又黑了下来。
那两个人中的一个,掀起了一个金属盖,从里面拉出了一长条纸条来。
一看到那样的情形,我又大吃了一惊。
因为照那样的情形看来,那两个人,像是正在接受著甚么通讯,难道他们是在接收
著距太阳一百三十倍的远距离来的通讯吗?
当我在那样思疑之际,那两个人一起全神贯注地望著那字条,其中一人突然失声道
︰“不会吧!”
另一人道︰“他们从来也不会弄错,你别忘了,他们能够探索人的思想,截获人脑
所发出的微弱的电波!”
我听到这里,已经傻了,因为能够探知人的思想,能够截获人脑所发出人的微弱电
波,那决计不是地球人所能做得到的事。
那么,这两个人口中的“他们”,一定不是地球人,而是外星人!
那一个人又道︰“这家伙太可恶了,他竟敢假装失忆来欺骗我们,我们快去解决他
!”
另一个放下手中的纸条︰“对,不解决他,只怕后患无穷!”
他们两人,一起站了起来。
而在那刹间,我也知道他们在说的是甚么人,他们是在说我!
我装成了失去记忆,已经将这两个人瞒过去,可是他们现在,却又突然知道了我并
不是真的失去记忆,那自然不是他们两人突然想出来,而是有甚么人,告诉了他们。
而且,我还可以知道,他们是从那纸条上得到的消息,看来,好像是甚么人,用无
线电通讯的方式,通知了他们,我并不是真的失忆!
我的心中起了一种极其奇异的感觉,因为那实在不可能。除了这两个人之外,我未
曾接触过任何别的人!
那么,甚么人能将我假装失忆一事,通知他们?
我尽力使我自己镇定下来,我又注意到了他们的对话,那告诉他们的人,一定就是
能截获人类微弱的脑电波放射的那些人了。
那么,那些人是不是会告诉这两个人,我已经在他们的窗外了呢?
一定会的!
而如今,那两个人之所以未曾获得通知,是因为他们和发出的消息的“人”之间的
距离,实在太远,那距离是地球到太阳间的一百三十倍,就算以无线电波的速度来通知
这两个人,也要很长的一段时间,这就是这两个人,为甚么直到现在,才知道我的失忆
是假装的原因!
在那刹间,我看到那两个人站了起来之后,自一张桌子的抽屉中,取出了一柄装有
灭声器的手枪来。
我自然知道他们的手枪的用处是甚么,他们是要去杀我,我心中迅速地转著念,我
是立即现身呢?还是等他们去扑一个空?
我也立即有了决定,我决定让他们去扑一个空,那么,我可以仔细搜索这间屋子,
和在这里,以逸待劳,等他们回来!
所以,我立时转过头来,向在墙脚下的白素,作了一个手势,令她隐藏起来。
那时,这两个人已走出了那房间,我看不到他们下楼,但是不多久,我就听到了一
阵汽车引擎声,和看到一辆汽车,驶了开去。
第八部:控制人类走向尽头
我忙又向白素装著手势,白素也迅速地攀了上来,我等她来到了我身边之后,将我
所见到的情形,对白素说了一遍。
白素的面色苍白︰“你的意思是,这两个现在到我们家,要去杀你的人,不是地球
人?”
我摇著头︰“我只是肯定,他们正接受著不是属于地球的外星人的指挥,在进行工
作!”
我一面说著,一面已弄开了窗子,和白素两人,一起跳进了那房间中。
我指著那萤光屏:“刚才,我曾在这萤光屏上,看到过一个奇异的球状体。你可会
使用那些按钮么?这究竟是一副甚么仪器?”
白素抿著嘴,她并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来到了控制台前,仔细地打量著每一个按
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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