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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下婢BY秋李子

_46 秋李子(当代)
就是要留给祖母吃的,小孩子哪能吃?
  从记事起,就在劳作,可是哪个小孩子不是这样呢?有时还要看着弟弟妹妹,桑果
熟了,也背着弟弟去摘桑果,那时觉得桑果是最好吃的东西了。
  “娘,你疼吗?别哭,我帮你吹吹。”容儿的声音在绿丫耳边响起,接着容儿就爬
到绿丫膝上,小手摸着绿丫的脸,急切地说。绿丫把女儿小小的手握在手心:“有容儿
在,娘就不疼了,娘也不哭了。”
  容儿大大地喘口气,自己果然比哥哥有用多了。辛婆子的声音已经在外头响起:“
奶奶,请来医生了,说是风餐露宿,洗澡后又多吃了一碗饭才晕倒的,休息几日,再服
一服药就可以平复了。”
  绿丫本已停止的泪被辛婆子这话说的又流下了,不忍让女儿瞧见自己眼里的泪,绿
丫哎了一声就道:“那你好好照顾吧。”辛婆子应是,也就回到杨婆子住的屋子。
  杨婆子是被安置在一间下人房里,里面床铺桌椅俱全,辛婆子进去的时候杨婆子靠
在床头对辛婆子道:“老姐姐,着实对不住。”辛婆子坐下就道:“咱们穷人互相帮忙
,有什么好对不住的。你住日子长了就晓得了,我们奶奶和爷,最是怜老惜贫的了,虽
不是我见过最有钱的,绝对是我见过最好的主家。”
  杨婆子得了这个保证也就安心下来,小丫鬟端着药进来:“杨婶子,药得了。”辛
婆子瞧着杨婆子把药喝了,这才起身道:“你先安心在这里歇上几日再去做活。”杨婆
子还要再说,被辛婆子按下,杨婆子也就歇下。辛婆子走了两步想起一件事,把床脚堆
着的那堆破棉袄抱起:“这东西,也太糟了,也不好扔,我拿到厨房,给你烧了吧。”
  穿了这么多日子的棉袄,上面虱子虼蚤不少,杨婆子一张老脸顿时有些红:“实在
对不住,老姐姐,你的衣衫?”辛婆子摇头:“不就几件旧衣衫,你穿着吧,等过两日
奶奶定会让人给你做新衣衫的,到时你拿那新的赔我,我还赚了呢。”说着辛婆子就走
出去,刚走出不远就见小柳条牵着容儿过来,辛婆子忙上前:“姐儿好,怎么会来这边
?”
  小柳条摇头:“容姐儿调皮,听说来了个新人,奶奶又让我过来瞧瞧到底怎样,她
非要跟过来。”容儿笑嘻嘻地瞧着辛婆子:“辛妈妈,你手里拿的是什么?”辛婆子把
那布包放远一些:“是件破棉袄,龌龊的很,也破的不得了,扔出去只怕都没人要,我
想着,干脆拿去厨房烧了算了,省的有虱子虼蚤咬人。”
  谁知容儿没听过虱子,瞅辛婆子眼慢就顺手从那破棉袄上扯了片布下来:“哪里有
虱子啊?”辛婆子急忙去打容儿的手:“你这调皮的,这要沾了虱子可怎么得了?”容
儿撅起小嘴,不肯把那片布给辛婆子,辛婆子见这片布上也没虱子,再和容儿扯就没空
了,孩子家没常性,只怕玩会儿就扔了,也就打她小手一下自己去厨房烧那破棉袄。
  杨婆子见门一开,走进来一个穿金戴银的女子来,瞧瞧却不是方才那奶奶,况且又
是少女打扮,容儿从小柳条身后转出来,觉得这婆子有些和善可亲,对杨婆子露出笑,
接着说:“姐姐,这婆婆是不是就在我们家里?”
  容儿生的本就玉雪可爱,况且亲人之间,总有些莫名的感觉,杨婆子只觉得面前这
个小小孩子,是自己见过最可爱的孩子,再听她叫小柳条姐姐,晓得这只怕是那位奶奶
的女儿。也不晓得哪里来的力气,就想起身,见她掀开被子小柳条忙道:“奶奶听说你
病了,特地让我来瞧瞧婶子。”
  杨婆子在外乞讨这么几年,也晓得了些大户人家的规矩,猜着小柳条只怕是绿丫身
边最得力的丫鬟,急忙道:“劳烦姐姐了,不过一点小病,就累奶奶寻人瞧病,其实我
们穷人家,熬过去就好。那药,也不是我们能吃的。”说着杨婆子就想起被自己卖掉的
女儿,换得六两银子,拿在手里轻飘飘的,请来的医生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收了一两的诊金只丢下一句,药石无用就不肯开方。
  苦苦哀求都换不回丈夫的命,过不得几日丈夫死了,那五两银子又要买棺材又要办
丧事,还要白天黑夜地被婆婆骂,骂自己克死了丈夫。苦苦熬着,熬到儿子长大了就好
了,儿子长大了,只怕就能赚钱去把女儿赎回来。可是不等儿子长大,婆婆就要把小女
儿卖去做童养媳,说省的花银子多养个孩子,怎么求都求不回婆婆心意回转,眼睁睁瞧
着小女儿也被婆婆卖掉。
  做童养媳的苦,杨婆子是晓得的,可是婆婆不许杨婆子去见小女儿,过不得两年,
就听说小女儿受不得苦,跳井死了。听到消息不等杨婆子伤心,婆婆就带了人打上那家
,生生讹回来十两银子,说要留着给二叔家纳个妾,好生个儿子。
  那时杨婆子已经连苦是什么都不知道了,本以为苦难就要结束,谁知儿子去放牛的
时候,竟被大水冲走,于是杨婆子头上不但多了个克夫的名声,又多了个克子的名声,
一个寡妇本就难过,更何况还是个无子寡妇?
  婆婆趁此把杨婆子赶出家门,从此只有乞讨度日,也曾想过去寻找女儿,可顺着记
忆来到当日的屈家时,那酒楼已经变成了客栈,多方问周围邻居,受了无数白眼才晓得
屈家已经败了,屈家当初养着的灶上,已经不晓得被卖到什么地方。杨婆子只有在那附
近乞讨,指望有一日能见到女儿,若她还活着,就和她说说自己的罪孽,别的也就不求
了。
  想着往事,杨婆子眼里的泪又落下来。小柳条刚想安慰,就见容儿爬上了床,瞧着
杨婆子认真地说:“婆婆别哭,容儿给你吹吹就不痛了。”心痛,怎么能吹吹就好。杨
婆子眼里的泪更多了,容儿见这样说不起效,咦了一声就回头瞧小柳条,小柳条忍着笑
把容儿抱下来:“你这孩子,那能吹吹就好,我们先去见奶奶吧。”
  容儿的小眉头皱的很紧,但还是乖乖地听小柳条的话,和她出去了。杨婆子有些贪
婪地望着容儿的背影,如果三个孩子,活了那么一个,那大概他们的孩子,也有这么大
了,会不会乖乖地叫自己婆婆,那样甜甜地笑?
  杨婆子想着想着,唇角有笑眼里却有泪,绿丫,你若活着,会不会怪我当初把你卖
掉。如果你知道把你卖掉换来的银子也留不住你爹的命,你是不是更会怪我?
  小柳条回去和绿丫说了杨婆子的病情,说瞧起来气色还好。绿丫心不在焉地听着,
见女儿的袖子有些脱线就打算给她脱下来补补,抬起她的手才发现她手里紧紧握着一块
布,眉不由皱起:“你这孩子,从哪里撕来的这块布呢?”
  小柳条听见了就道:“这是杨妈妈那件破棉袄上扯下来的,容姐儿确实没有玉姐儿
锦姐儿乖。”小柳条口里说着,没注意绿丫的神色已经变了,这块布,虽然已经不再鲜
艳,可还是能瞧出上面的梅花纹样,这块布,原先的色该是红色的,曾经在无数个冬夜
,没有足够的柴火烧炕时候,姐弟挤在一起睡,娘从身上脱下棉袄盖在脚上,说这样能
多暖和一些。
  绿丫掰开女儿的手拿着这块布瞧了又瞧,就是娘棉袄的颜色,娘,绿丫在心底叫了
一声,一颗心怦怦乱跳,推开容儿就奔出门,想亲口问问娘,她当初把自己卖了后悔不
后悔?想亲口问问娘,你可还记得有这么个闺女,想问问娘……。
  所有的想法在要推开那扇门时烟消云散,十五年,和娘分开已经十五年了,十五年
,已经足够改变一个人。它让自己变成今天的样子,那么娘呢,她当初可以狠心把自己
卖掉,如果知道自己现在这样,会不会有别的要求?绿丫晓得不该这样想,可是这一念
头生出来,就跟野草一样疯长,人心险恶,绿丫没有办法相信一个把自己的亲骨肉卖掉
的人。
  绿丫眼里的泪又往下流,手放在门上却没推开门,不是没有力气,而是没有勇气,
没有勇气面对所有的现实,没有勇气去问问她,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奶奶,您怎么也来了?杨姐姐的病啊,养几日就好。”辛婆子去而复返,见绿丫
站在门前,还当她是不信,想要亲自来瞧瞧。绿丫飞速地把眼里的泪擦掉才转头对辛婆
子道:“我只是听小柳条说了她的事,心里有些难受,这才过来瞧瞧的。”
  辛婆子并不以为绿丫在撒谎,而是叹一口气:“这世上的穷苦人这么多,又有几个
能遇到奶奶这样的善心人。”说着辛婆子把门推开,扬声道:“老姐姐,奶奶来瞧你了
。”
  这奶奶,就是这家的主人了,杨婆子急忙要下地。绿丫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走进屋
里,这张脸和记忆里那张模糊的脸渐渐重合,除了鬓边的白发更多,脸上的皱纹更多之
外,她的样貌,没有多少改变。
  见杨婆子又要给自己行礼,绿丫要拼命地忍住才没问出那句,你可还记得我?只是
顺势坐到床边按住杨婆子:“您还病着呢,先歇息吧。”辛婆子和杨婆子都没听出绿丫
用了您字。
  看来老姐姐说的没错,这个主家确实很好,也许再过些日子,可以求求她,求求她
帮自己问问女儿被卖到何方,能见到女儿,这辈子,也就再无遗憾了。杨婆子不敢细细
地去瞧绿丫的脸,自然没有发现绿丫有和她一样的眼,还有那双秀气的眉毛,和丈夫是
一样的。当初村里人都笑杨老大有双像女人样的眉毛,杨老大为了这个还和人打了好几
架。
  这是自己的生身母亲,即便她已不记得自己,可她,还是自己的生身母亲。绿丫又
想大哭一场,甚至想去找人倾诉,可这所有激烈的情绪都被强压下来,往自己的娘脸上
瞧了又瞧,绿丫才对辛婆子道:“要有闲人,就拨个小丫头来照顾她,一定要等到病好
了再上工。厨房的粗使活计只怕太累了,我记得你说想寻个针线上的,也不晓得会不会
针线?”
  记得自己的娘是有一手好针线活的,只是绣出的荷包,总被祖母拿去卖掉,一个铜
板也不给娘留下。杨婆子已经连连点头:“我会我会,记得那时候在家里,我绣的活计
就很好。”
  “哎呀,老姐姐你原来针线活不错啊,这可好了,“辛婆子有些奇怪绿丫的态度突
然转变,但很快将这归为绿丫的心好,笑着在旁赞同。绿丫又往娘脸上瞧了瞧,这才起
身:“辛妈妈,你照顾吧,我先回去了。“辛婆子口里应是,就在那坐下和杨婆子说话
,绿丫走出屋子,觉得浑身的力气都没有了,想听听娘和辛婆子说什么,可又怕听的越
多,心里越痛。
第108章 认母
  屋内的杨婆子并不知道绿丫的心思,只是在那里和辛婆子说:“老姐姐,你说的不错
,这家子主人,的确是善心人,只是不晓得奶奶这样,等爷回来了?”
  辛婆子伸手出去摸下杨婆子的额头,觉得她额头上没那么热了才笑着道:“老姐姐
,你安心吧,我们爷更是个好人,再说这后院里的事,全是我们奶奶做主。”杨婆子这才安
心,辛婆子又和她说了几句,见她面色疲惫异常,也就让她安心躺下,自己拉开门出去。
  绿丫听到辛婆子开门,急忙隐到旁边,辛婆子并不晓得绿丫在门边站着,出门后就
径自走了。绿丫等辛婆子走后,才从藏身的那个角落出来,眼里已经全是泪,又怕辛婆
子转回来,急忙离开这里。临走前忍不住往杨婆子住的地方瞧去,这是自己的母亲,可
是现在,认还是不认,全都压在心上,不晓得该怎么说。
  绿丫几乎是混混沌沌进到屋里,容儿已经扑上去:“娘,您去了哪里,我很想您。
”女儿娇滴滴的声音把绿丫从那混乱的思绪里拉出来,她几乎是一把拉住女儿:“娘只
是出去了一趟。容儿,娘不会不要你。”
  容儿的头微微一侧:“娘,您今儿怎么了,您怎么会不要我。我可是最乖的小孩子
。”绿丫把女儿紧紧搂在怀里,眼泪已经成串般留下。原先是一直都当自己没有亲人了
,可是现在,怎么可以不当?
  “啊,天下还有这么巧的事?”秀儿和榛子听绿丫说了,脸上都是惊异之色,榛子
忙道:“只怕是人有相似,这天下长的人也相似的也很多。”秀儿也点头:“这么十几
年了,哪有这么巧的事。那种红色梅花棉袄,哪家娶新媳妇不做一身。”
  绿丫的声音越发哽咽了:“不一样,那声音都是差不多的,还有那眼。你们晓不晓
得,娘把我卖进屈家时候,最后看了我一眼,就是那样的,那样的眼。”说着绿丫就伏
在桌上哭起来,杨婆子来到张家也有三四日了,身子渐渐平复了。辛婆子已经来问绿丫
,说杨婆子要给她磕头。怎么能受自己娘的磕头,可是这要认,万一……。
  绿丫不得不承认,做了母亲之后,首先护住的是自己的儿女,而非生了自己的母亲
。这种感觉,秀儿和榛子都没有过,榛子是不会觉得叔叔婶婶是什么好人,秀儿本就觉
得自己的爹不是什么好人,而娘的无能为力,秀儿也是瞧在眼里。
  无能为力?秀儿突然想到这话,伸手去摸绿丫的胳膊:“绿丫,你也别这样难受了
。你娘说不定是无能为力,才卖了你,只是不晓得你爹他,是不是?”
  “六两银子,对穷人家来说,已经是卖女儿能凑来的全部,可真要治病,不过杯水
车薪,绿丫的爹只怕也……”榛子说了半截才道:“不如这样,先让人去你家乡打听打
听,瞧瞧情况可像杨婆子说的那样。”
  若娘真的无能为力才卖了自己,绿丫想抓住救命稻草样抓住秀儿的手:“你说,我
娘她,是不是真的无能为力,我还记得的,记得祖母待我们十分不好。可是,我还有弟
弟妹妹的,为什么他们也……”一个都不在了,虽然弟弟调皮,可是妹妹很可爱,总是
会在被祖母骂了后,悄悄地来安慰自己。
  久远的记忆翻江倒海般从心里浮现,弟弟妹妹,其实容儿她,长的和妹妹更像,特
别是那笑起来有些腼腆的神色。榛子和秀儿相视一眼,只怕绿丫的弟弟妹妹,也是凶多
吉少。
  主意就先定下,让人去杨婆子的家乡打听杨婆子说的话是不是真的。绿丫得了主意
,更加坐不住,想着回家让人安排去打听。秀儿和榛子也没拦她,等绿丫走了,秀儿才
道:“这遇上了,也不晓得是好事还是坏事?”骨肉团聚本是好事,可若骨肉是那种饿
狼似的,倒不如不团聚的好。
  榛子也想到这层,微微一顿就道:“我觉着,绿丫这么好,只怕她的娘也是个善心
的。”秀儿嗯了一声,有些憧憬地道:“要是绿丫寻到娘,那我们也就,也就知道被娘
疼是什么样了。”从小到大,秀儿从娘那里得到的,只有哭泣,从无别的。娘是真正的
无能为力,纵然她抚到自己脸上的手,也是温暖的,可那种无能为力,有时会让秀儿痛
恨,如果娘没有那么温柔,或许可以和屈三娘子争个高下?但这种想法,很快就烟消云
散了。
  绿丫进了家门,正要去交代辛婆子,让她寻人去杨婆子的家乡打听打听,杨婆子的
遭遇是否像她说的那样,就听到耳边传来容儿娇嗲的声音:“婆婆,你给我绣的荷包,
真好看。”
  杨婆子瞧着面前的容儿,虽然容儿穿着远比自己小女儿好,可那张脸,还有这脸上
的神色,竟让杨婆子觉得,又看见了小女儿。想起投井自尽的小女儿,杨婆子就又愧又
悔,保不住大女儿,可连小女儿都没保住。甚至,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容儿脸上的笑容越灿烂,杨婆子的眼就越花,终于眼泪从眼里流出,想上前抱下容
儿,就像当初在整日劳作之后,把三个孩子挨次抱住一样。手刚伸出去,杨婆子的手就
怯生生地缩回去,这是主人家的女儿,是该叫小姐的人,而不是能被自己抱在怀里,疼
爱的女儿。
  “娘!”容儿已经瞧见旁边的绿丫,叫出声的同时就上前扑到绿丫怀里。绿丫下意
识地把女儿抱在怀里,容儿已经把手腕高高举起:“娘,您瞧,这是婆婆给我做的荷包
,真好看。”
  杨婆子瞧见绿丫,往她脸上一瞧就有些惊讶,原来没注意,但现在可以瞧出来,这
面容竟有些熟悉。辛婆子已经推杨婆子一把,杨婆子忙从思绪里回来,打算跪地给绿丫
行礼,绿丫急忙转身,没有受杨婆子的礼,而是对辛婆子道:“今儿去了王姑姑那里,
她说这家里来个人,也要去打听清楚了。你寻个人去杨……”
  绿丫强迫自己和平常一样把话说出来:“去打听一下,如果确实遭遇像她说的那样
,就留下,若不是……”绿丫快速进屋,把头埋在女儿的衣服上,不让自己的眼泪被人
瞧见。
  辛婆子惊异地看向绿丫,怎么会这样?可很快她就道:“这也是常事,老姐姐,你
放心,这遭遇定是实在的。”杨婆子在短暂的惊讶后也点头:“是啊,我的遭遇,”接
着杨婆子就摇手:“不提了,不提了。”
  辛婆子怎不明白杨婆子的心,也叹一声气就去寻人,让他去打听一番。
  杨婆子的家乡离京城不过二十来里,很快就打听了回来。辛婆子听的许多细节,倒
先狠狠地哭了一场,这才前去禀告绿丫。绿丫听的辛婆子的话,那镇定再也装不下去,
只是含泪问:“那姑娘,跳井的时候,有多大?”
  辛婆子先愣了愣,接着就道:“九岁,还是十岁,反正极小,哎,这童养媳日子过
不好也是常见的,可这竟然能跳井,可想这日子过的有多苦。我听打听的人回来说,常
日连饭都不得吃。”
  妹妹她,竟没活到十岁,该想到的,绿丫眼里的泪往下流,辛婆子以为是绿丫心善
,才会这样为杨婆子流泪,小心翼翼地问:“这事已经问清楚了,那奶奶,是不是要老
姐姐就在家里?”
  当然要在家里住下,可是,不是下人,绿丫站起身,辛婆子还以为绿丫是要杨婆子
进来,急忙道:“奶奶,这老姐姐,就在外头侯着呢,要说勤快,她可真勤快,就这么
两天,已经做了好几样活了,奶奶……”
  辛婆子的话里带上惊讶,因为已经看见绿丫挑起帘子就冲了出去,辛婆子急忙追出
去。绿丫瞧向那站在檐下等候的人,那是自己的亲娘,是离别十五年再不得见一面的亲
娘。
  是既恨过又怨过但又希望她还能来赎自己的亲娘,可是从不知道,过去的十五年,
她过的那样苦,丧夫丧子丧女,流落为丐不得一顿饱暖。
  杨婆子正心急如焚地等在那里,就见绿丫冲出来,倒吓了一跳,难道说自己不能留
在这家,刚要给绿丫跪下,绿丫已经拉住了她的胳膊:“娘,您还记得我吗?”
  这一声娘,埋在绿丫心里已经十五年,脱口而出时,绿丫才发现,这声娘叫的,并
没有那样艰涩,而是带有几分期许。
  这声娘让杨婆子吓的愣住,辛婆子也好不到哪里去,绿丫看着杨婆子脸上惊讶神色
,声音还是带有颤抖:“娘,您可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
  绿丫,我的绿丫。当杨婆子颤抖着声音把这句话说出时,绿丫已经泪流满面:“娘
,是的,我是绿丫,我是你,”六两银子卖掉的亲生女儿啊。
  杨婆子也想到这事,心里竟是百味杂陈,乍见女儿的欢喜没有多少,剩下的多是愧
悔。辛婆子现在是完全明白出了什么事,急忙上前道:“奶奶,老……,还是赶紧进屋
说吧。”
  绿丫嗯了声,可眼竟没舍得从娘脸上移开,十五年,竟然已经十五年了。当各自坐
下时,两人的手还是紧握在一起没有分开,辛婆子请她们两人进去后,守在门外。
  杨婆子这才开口问女儿:“绿丫,我去屈家打听过你,但别人都说,屈家已经败了
,那些灶上全被卖掉了。当时我还想,不晓得你被卖到哪家,既是做灶上的,那就该在
厨房,可是我寻过好多地方,都没寻到你,我这一生,只想对你说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当初若知道没有活路,就该不卖掉你,要死也要一家子死在一起,而不是
各自离散。想到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的小女儿,杨婆子眼里的泪又流下,对不起,是我
这个做娘的不好,没能护住你们。对不起。
  “听说妹妹她,”不愿想起偏要提起,杨婆子眼里的泪流的更急:“她被卖去做童
养媳,不到两年就投了井。婆婆她,还去寻人大闹,要了十两银子回来。娘不是个好娘
,不能护住你们。”
  绿丫的手并没松开握住杨婆子的手:“娘,现在好了,我能遇到你,你以前吃过的
苦不用再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容儿还很喜欢你。容儿她,生的
很像妹妹啊。”
  “是啊是啊,她长的,和你妹妹很像。”杨婆子感慨地说,接着突然想到什么就把
手从绿丫手里抽出来:“不行,绿丫,你现在是过这样日子的人,不能有我这样一个娘
,我还是做一个针线上人,以后能瞧着你,娘这辈子就能安心了。”
  “娘!”绿丫拼命摇头:“您怎么能这样说,难道以后我要使唤我自己的娘?”杨
婆子看着女儿,这孩子,从小就心地善良,人又聪明,从来都帮自己带弟弟妹妹们。有
算命地说过自己有福气,会享女儿的福。这么些年下来杨婆子总觉得,是不是自己当初
卖了女儿,才把福气都给折了。
  现在,女儿过着这样的日子,来往的也是不一样的人,那些人知道了女儿有自己这
样的娘,一定会嘲讽她的,还有姑爷,再善心的姑爷,也不会愿意自己的岳母是个乞丐

  杨婆子伸手摸向女儿的脸,尽管这双手已经被岁月侵蚀的全是纹路,可绿丫还是觉
得母亲的触摸特别温暖,她靠向母亲的肩头:“娘,对不起,我没有早两三年寻到你。

  杨婆子把女儿的肩拢一下,就像小时候,母女偶尔的亲密一样:“什么叫没早寻到
我呢,这命啊,总有一个定数。我在这家里,有吃有住不过做些针线活,比在地里干活
要轻松多了,怎么叫你使唤我呢?再说姑爷是体面人,体面人怎么能有我这样的岳母。

  这才是自己的娘啊,绿丫抬头瞧着自己的娘,突然笑了:“娘,您放心,他不敢。
真的,你女婿,是个好人,而且一定会对你很好。”杨婆子还要说自己不够体面,绿丫
已经叫来人,辛婆子应声进来,绿丫已经笑着道:“我寻到了我的娘,这是大喜事,预
备三日后摆酒请客,辛妈妈,还要让你安排人各自去请客。”
  辛婆子其实心中颇打着绿丫不认的想法的,所以才紧紧守在外面,听了绿丫这话就
立即点头:“好,奶奶,我这就去办。”想着又转身给杨婆子行礼:“以后啊,就不能
叫老姐姐了,要叫太太。”
  杨婆子一张脸登时红起来,急忙去扶辛婆子:“老姐姐,你这话,是臊我呢。”绿
丫已经笑吟吟地道:“这件事还多亏了辛妈妈,小柳条。”小柳条隔的远些,一时还没
听到,还是辛婆子掀帘子喊的。
  小柳条应声进来,绿丫已经道:“你去取二十两银子给辛妈妈,多谢她给我寻到自
己的娘。”小柳条登时疑惑起来,为何这才转眼之间,这预备做针线的杨婆子就变成了
奶奶的娘?但她习惯服从主人,急忙道:“恭喜奶奶骨肉团聚。”说完小刘条又要给杨
婆子行礼,杨婆子忙把小柳条拦住。
  绿丫又让小柳条把容儿抱来,容儿听说这个婆婆是自己外祖母,欢喜无限,搂住杨
婆子的脖子道:“婆婆,以后你要和我们一起住。”杨婆子见了容儿那叫十分欢喜,把
容儿搂在怀里亲了又亲,连声答应。辛婆子很有眼色,忙去让剩下的人赶紧前来见杨婆
子。
  下人们是知道来了个做针线的杨婆子,但是没想到转眼之间,杨婆子就变成主母的
娘,虽然心里各自嘀咕,但还是各自磕头行礼拜见。
  等这些都过去了,杨婆子才拉住绿丫的袖子:“你祖母,现在都还活着呢,她是鹭
鸶腿上割肉吃的人,要听说了,怎么会放过你。她是你祖母,要来闹的话,你的名声…
…”
  绿丫心里对自己娘顿时又生怜惜,把她的手握在手心安慰道:“娘,您别担心,我
现在可不是原来的人了。而且真要来,好好说话呢,些许东西也不放在眼里,如果不好
好说话,天下哪有儿子还活着,要一个嫁出去的孙女养活的?”
  杨婆子心里还是忐忑不安,毕竟自己最了解婆婆,那可不是个讲理的人。到时?杨
婆子咬一下牙:“若你祖母非要那样,我就说你认错了。你只是和绿丫同名,并不是…
…”
  “娘!”绿丫这一声含有无限心疼,接着就道:“娘,既寻到您,我怎会让您再和
我分离?娘,您是我的娘啊,十月怀胎,三年乳脯。”
  “可是,可是我……”杨婆子喃喃地说,不敢把那声自己已经把女儿卖掉,从此就
当恩义断绝,再不能说这是自己的女儿。绿丫摇头:“娘,别这样说,你我既能相遇,
这就是上天不忍你我分离,别说什么恩义断绝的话。您是我的娘,您当初无能为力,娘
。”
  杨婆子的手又有些颤抖,刚想把绿丫搂在怀里,小全哥就蹦进来:“娘,听说我有
了外婆,是什么样的?”小全哥把儿子的手握一下:“这是外婆,赶紧叫外婆。”
  小全哥咦了一声,就急忙给杨婆子行礼:“见过外婆。”行礼抬头起来就在那眼巴
巴瞧着,绿丫怎不晓得儿子,这是想要见面礼呢,拍自己儿子的脑门一下:“从小读书
知礼的人,这会儿就不知礼了?”小全哥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脑勺笑笑。
  杨婆子早知道这家子有两个孩子,可见到这样的孩子一口一个外婆,还是很欢喜,
把这个抱抱,那个亲亲,怎么都亲不够。就算现在立时死了,也安心了。绿丫原本在旁
瞧着笑,可过了会儿还是忍不住流泪,娘这一生,真是苦的多甜的少,连这样的日子,
都算是难得的好日子了。以后,定不会再让娘受欺负。
  秀儿和榛子接到帖子,晓得绿丫已经认了亲娘,自然想知道个究竟,那日一大早就
来了。绿丫接进来,她们俩不等先去瞧杨婆子,而是先把绿丫拉到一间屋内,争先恐后
问绿丫究竟。
  等听绿丫简略说过了,秀儿先叹气:“没想到是这样,原来就算卖了你,也救不回
你爹。”榛子半日都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以后绿丫你,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绿丫笑了:“说的是呢,这两日你们不晓得小全哥和容儿,和娘那个亲热,我就觉
得这一辈子的缺憾都没了。”秀儿和榛子各自安慰了她,又笑着说几句,也就去拜见杨
婆子。
  杨婆子见了秀儿和榛子,已经晓得她们是绿丫好友,可没想到竟是这样两个人,特
别是榛子,瞧在杨婆子眼里,那叫一个雍容华贵,这样的人连连称自己伯母,登时杨婆
子连手脚都不晓得怎么放了。
  绿丫见杨婆子局促就笑着道:“娘,您不用这么局促,怎么待我,您就怎么待她们
好了。就算今儿来的客人,也多是瞧在我面上来的,您啊,就安心吧。”
  秀儿和榛子也一样说话,转眼兰花也来了,兰花的打扮,总算没有榛子那样雍容华
贵,于是杨婆子也收起那些局促,和兰花攀谈起来。兰花和杨婆子聊了些家常,总算安
下了杨婆子的心。
  一时众位客人也来了,果然如绿丫所说,都是为了绿丫而来,自己不是稍待,况且
众人都笑着说话,不需要自己去应付。杨婆子的那颗心,这才渐渐安下。
  张家酒席散了,绿丫寻到自己娘的话也很快传遍京城。榛子出门应酬,也有人当一
件稀奇事说出,榛子也为绿丫分说两句。这日榛子刚进家门,丫鬟就说定北侯夫人到了
,榛子急忙前去拜见婆婆。
  定安侯夫人正在和秦清说话,见榛子进来受了她的礼才道:“有件事,其实我存在
心里已经许久,一直没有说出来。最近思前想后,总要说出来的。”
  榛子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笑着道:“婆婆有什么事,但说就是,我们做小辈的
,能听从的,就要听从。”定安侯夫人对榛子这几句话还算满意,点头一笑:“这事说
大不大,说小不小,久哥儿已经七八个月了,我们家的孩子,礼仪规矩是要从小教的。
等他满过周岁,就送回侯府,好好教养。”
  “娘,久哥儿满周岁就要送回侯府,未免太早了!”秦清头一个反对,榛子并没开
腔,等丈夫说话。定安侯夫人面上的笑容没变:“老三,你是权贵家里出身,难道还不
晓得这小小孩子就要教养,不然的话,就会长歪了。你媳妇,是个不忘微贱时候交情的
人,这样的人,说一句仗义自不必说,可要教育孩子,可不能只靠仗义。”
  这话就透着不善,奉清先瞧了自己妻子一眼,见她低垂着头忙对自己娘道:“娘的
顾虑儿子晓得,可是儿子幼时,也多是教养婕婕……“所以我觉得你们弟兄几个的教养
,并不是那么好,现在孙子都出来了,娘也能晓得哪里该教养的好。老三,娘这都是为
了你好。“定北侯夫人话里带上一些沉痛。
☆、第109章
  “婆婆的意思做媳妇的已经明白,可是婆婆,不管您怎么说,久哥儿都不能离开我们
身边,这小孩子,离开爹娘身边,纵有祖父祖母疼爱,也多不好。”榛子终于开口说话,一
开口就是回绝,秦清觉得额头有汗,刚要开言阻止榛子,定北侯夫人已经冷笑了:“我为
儿孙操心,倒操心出祸事来了?久哥儿是我定北侯府的孙儿,所要接受的教养自然也是定
北侯府的,而不是你……”
  定北侯夫人生生地把后面的话给咽下,瞧着榛子道:“此事,我是为了我的孙儿好
,并非有别的念头。”
  “娘!”秦清又上前一步,话语里带有哀求。榛子对着定北侯夫人跪下:“婆婆为
久哥儿好,儿媳明白,可是婆婆,纵然您教养的再好,久哥儿也是我的儿子。既是我的
儿子,他就是商户人家的外甥。婆婆,您的一切想法,注定白费。”
  你?定北侯夫人看向榛子,见榛子毫不示弱地瞧着自己,心口又开始疼起来,接着
定北侯夫人才道:“好,好,你仗义你仁善,你把那乞丐婆子都顶到天上去,不但是你
的姐妹还有你的婆子,我……”
  “娘!”秦清再次惊呼,榛子已经抬头瞧着自己的婆婆:“夫人到现在,都觉得我
进了秦家的门是玷污了秦家的门楣?人,难道永远都不落难了?忍看故交成乞丐,就为
了博得众人的赞誉,这样的事我杜嘉敏从不会做,也永远不会做。夫人门第高贵,出身
良好,教养自然也十分好,那就更当知道贫贱不可移,富贵不能忘的话。”
  “你?”定北侯夫人被儿媳说的怒火上升,起身道:“好,好,你倒是口齿伶俐,
老三,我且问你,你难道真要你的儿子和乞丐女儿乞丐孙女都混在一起?”
  “娘。”秦清也跪下:“娘,儿子当日娶媳妇的时候就曾说过,夫妻同心,永不分
离。娘,休说什么乞丐女儿乞丐孙女,也不说伍子胥尚唱莲花落,就说本朝,马状元幼
时也曾行乞为生,盖因聪明被他岳父搭救,供他读书,一朝高中状元。人的际遇本就说
不清楚,若拿别人曾行乞来耻笑,未免失了些大家风范。”
  定北侯夫人没料到自己儿子竟然站在儿媳一边,那股气再忍不上来,冷笑道:“好
,好,你们夫妻倒是同心。以后,等你们儿子被人嘲讽,那时你们就晓得我说的话是对
的。”
  说完定北侯夫人就要拂袖离去,榛子已经道:“婆婆这话说的奇了,您也说了,久
哥儿是定北侯孙儿,翰林儿子,日后前程必不可限量,何等样人才会嘲讽于他?”
  定北侯夫人怒极:“好,好,果然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以后,你也休要带孩子回
定北侯府,我丢不起那个脸。”说完定北侯夫人就离去。秦清忙起身送她,定北侯夫人
瞧着追出来的儿子就道:“你迟早会后悔!”说完定北侯夫人瞧也不瞧自己儿子,就登
车离去。
  秦清徘徊一阵这才回到屋内,见榛子正带着丫鬟在那整理东西,摒退左右才对榛子
道:“对不住,我没能说服我娘。”榛子已经抬头对丈夫一笑:“有什么对不住的?这
两年你对我的好,我一直记在心上。谢谢你。”
  谢谢你还记得昔日说过的话,谢谢你还站在我这边,谢谢你信任我。这些都是榛子
没说出的话,秦清却觉得自己听懂了,握住妻子的手道:“我们会好好地教养久哥儿,
让久哥儿更成器,以后娘就知道,她的话是错的。”
  榛子温柔一笑,秦清把妻子拥入怀中,夫妻一心,其利断金,这不会变。
  定北侯夫人怒气冲冲地离去,很快她看榛子极其不顺眼的事情就已传开,当然少不
了那些等着瞧笑话的,但榛子每回出门应酬都和原来一样,倒让那些等着瞧笑话的人没
了可说笑话处,也只得继续等待。
  倒是秀儿和绿丫两人听的这事,都来安慰榛子,榛子反倒笑了:“人这辈子,没有
遇到这件事也会遇到那件事,又何必去想?再说我的出身,婆婆早就瞧不上,我嫁过去
后,她又觉得我不大恭敬,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
  绿丫点头:“高门大户的,人多口杂,倒比不上我们小门小户,过的自在。”秀儿
笑了:“是啊,张奶奶,晓得你现在过的是最自在的,没婆婆不说,你娘现在又来到你
身边,心中再无缺憾,每日都笑的乐开了花。”
  绿丫啐她,接着推她一下:“你别只晓得说我,你呢?那位石大爷,最近去的越发
频了。”石大爷就是那位数次去铺子里买东西的男子,去的次数多了,连绿丫都晓得他
的来历,家里弟兄两个,早早就分家了,石大爷分的田地铺子,倒是丰衣足食。还有两
个没嫁的妹妹和他一起过日子。
  石大爷也娶过一房,可是没留下儿女就去了。这样的人,又常来秀儿这里,什么意
思已经昭然若揭。榛子也笑了:“哎,秀儿,那个石大爷,和你说过没有,他可没有爹
娘,你没有公婆在上面,那可是好事。”
  “得,你们啊,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没有公婆也就算了,可还有两个小姑呢?还
是没出阁的小姑,这大姑子小姑子,可比得上几个婆婆呢。”秀儿也没把石大爷放在心
上,笑吟吟地说。
  绿丫和榛子难免又嘲笑她几句,三个人谈笑一阵吃过晚饭,也就各自归家。绿丫坐
在轿中,瞧着那晚霞落山,心里十分喜悦,唇边笑容很浓,人到了现在,也算毫无缺憾
了。
  轿子还没到张家门前,就见不少人围在那,小柳条急忙上前去瞧,等回来脸色都变
了:“奶奶,有七八个人站在你家门口,在那大哭大闹,说是你的祖母,说你不孝。”
来了吗?绿丫并不奇怪,示意轿子停下,就扶着小柳条的手下轿往家门口走。
  杨祖母正在那哭的发兴,口里只说自己可怜,大儿子死了不说,小儿子又不成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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