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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4 衛斯理(当代)
在玻璃之外,则是一片深沉无比的黑暗,那种黑暗是一种十分奇妙的黑暗,它不是
黑色,而是极深极深的深蓝色。
那情形就像是飞船之外,是一块无边无涯,硕大无比的深蓝色的冷冻!
从外面深蓝色的空际中,我们也看不出飞船究竟是静止还是在移动。
我和白素两人,只是呆呆地望著外面,连革大鹏已经来到了我们的身后都不知道,
直到他喃喃地道:“我从来未曾看到过这样的空际,从来也没有!”
连革大鹏,这个一百年之后,地球上著名的星际航行家,他都未曾看到过那样的空
际,我们又怎能知道如今身在何处?
革大鹏呆了片刻:“我们一定已远离太阳系,远离一切星系了,你们看,我们眼前
只有空际,竟甚么也没有,甚么也没有。”
我们只觉得身子发凉,这难以想像:远离一切星系,那是在甚么地方呢?我慢慢地
回过头去看革大鹏,只见他面上神色,一片迷惘。
连他都如此迷惘,我想去探索这个答案,不是太不自量力了么?因为在有关星际航
行和太空方面,他的知识超越我万倍以上!
我们无话可说,革大鹏挥手向外面走去,道:“我们除了等著,没有办法可想?反
正我们的食物充足,可以维持许多年!”
我将他的去路阻住:“除了这个办法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了?”
革大鹏道:“你总不能要我去推这艘飞船!”
我并不想和他吵架,是以我只是沉住了气:“你想想看,你是地球上二十一世纪中
最伟大的星际航行家!”
革大鹏的气焰、怒意顿时消失,他以近乎哭泣的声音道:“是,我是星际航行家,
但是  ”他指了指顶上深蓝色的空际,又道:“你看得到星么?连一颗十九等星也没
有,我们不知是在甚么地方,我们可能已到了从来没有人到过,也从来没有人敢想像的
,永无止境的外太空!”
我的白素失声道:“外太空?那是甚么地方?”
革大鹏摇头道:“不知道,外太空是人类知识的极限,不要说你们,连我们也不知
道空际究竟有多么大,在极远极远的地方,究竟有些甚么,那简直无法想像的。”
白素的声音,在我们这些人中,算是最镇定的:“所有的仪表全损坏了,不能修么
?”
在我们这几个人的心中,只存在著“仪表损坏了”这个概念,却全然未曾想到仪表
损坏了,是可以将它们修复的!
那是我们为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太以惊惶失措的缘故,还是白素最镇定,她首先
提出了这个问题来。
革大鹏的精神,为之一振,向法拉齐和格勒两人,望了一眼,我忙道:“有可能么
?”
革大鹏点头道:“我想,有十天的时间,我们大约可以修复几个主要的仪表,先将
我们在甚么地方,测定出来,我们的天文图还在,我想这没有问题。当然,我们先要检
查动力系统  ”
白素兴奋地道:“那我们还等甚么?还不快些动手?”
白素的兴奋,迅速地感染给了我们,革大鹏道:“当然,我们先要穿好防止幅射的
衣服,你们两个,多少也可以帮点手,是不是?”
白素道:“当然,递递工具总是行的。”
革大鹏怔了一怔,随即笑道:“你的话,我几乎听不懂,我们做任何工作,工具只
有一种,那便是光线控制、声波控制器,除此之外,没有第二种了,来!你们先跟我来
,我们去检查动力系统。”
我走在最后,当我踏出主导室之际,我又抬头向深蓝色无边无涯的空际看了一眼,
心中暗忖:我们五个人  两批不同时代的人,是不是能够穿越这片空际呢?
我只希望我们可以越过这无边无涯的空际,我甚至并不奢望回到地球去,只希望再
让我们看到有星球的天空,那我就会很满足。
出了主导室,在革大鹏的带领之下,我们用升降机下降了三层,进了一间房间,每
人都穿上了厚厚的防幅射的衣服。
然后,革大鹏和法拉齐两人,合力旋开了一扇圆形的钢门。
那种钢门一旋了开来,一种暗红色的光线,立时笼罩住整个房子。革大鹏首先走了
进去,我和白素两人,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
我们首先看到的,是一排闪耀著奇怪颜色的晶体,要确切地形容这一排晶体很困难
,大致上,它像是如今一些自动照相机的所谓“电眼”  半导体测光表的感光板。
那些晶体上的颜色,极尽变幻之能事,但每隔上一个时间,必定出现暗红色。
在防止幅射的衣服中,有著无线电传话设备,每一个人讲的话,其余人都可以听得
到。我听到革大鹏发出了一下十分高兴的呼叫声。
我和白素同声问道:“怎么样,情形还好?”
革大鹏大点其头  其实他在点头,我们是看不到的,因为防止辐射线的衣服,有
一个很大的头罩,人头罩在罩中,只从两片玻璃之中,看得到一只眼睛,这时我们看到
革大鹏的一只眼睛在不断地上下移动,所以便猜他是在点头。
革大鹏道:“不算坏,震荡使得一部分输送动力的线路毁去了,但另有一些却只被
扰乱,相信经过整理,可以恢复。”
法拉齐补充了一句:“动力输送恢复之后,希望有一些仪表可以工作,因为动力系
统本身,并没有受到多大的破坏。”
我和白素两人,也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下欢呼声,但是,我和白素两人却只好旁观
,无法插手。
因为他们使用的工具,我们从来也没有见过。而且,所谓“动力输送线路”,也绝
不是我们所习惯见到的电线之类的物质,它们只是一股一股,发出各种颜色的光束,我
看到革大鹏以另一柄可以放射各种光束的手枪也似的工具,去刺激那一团像是被猫抓乱
了的线团一样的光束。
然后,光束渐渐被拉直了  事后,我才知道这是依据物质分子光谱反应而产生相
互感应的动力输送方法,我只能知道这一些,因我的脑子,是无法去接受超越我生存的
时代远达一百年的事物的。
我和白素两人,只是好奇的东张西望,和焦切地等待。过了一会,革大鹏打开了一
具通话器,对之讲了一句话。
在通话器上的萤光屏,立时出现了一些曲折的波纹。革大鹏兴奋地道:“主导室的
电视系统,有一小部份可用了,你们两人,回到主导室去,接受我的命令,试验电视功
能的恢复程度。”
我和白素两人,当然乐于接受这个命令。我们退了出来,除下了防止幅射的衣服,
然后手拉著手,奔进了电梯之中。
在电梯中,我和白素,不由自主,不约而同地紧紧地拥抱著对方。
我们两人分手已经这么多时候了,直到此际,才有单独相处的机会,虽然身在何处
,吉凶如何,我们还不知道,但这时候,我们都觉得一切全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在
一起,我们终于又在一起了。电梯早就到达主导室所在的那一层了,可是我们却还不知
道。
直到电梯中竟突如其来地传来了革大鹏的声音:“两位可以开始工作了?”
我和白素红著脸,向著一枝电视摄像管也似的装置笑了一下,一起到了主导室中。
我们立即看到几架电视机的萤光屏上,都闪耀著十分凌乱的线条。在革大鹏的指示之下
,我们调节了一下,一共有五架电视机在正常工作。
可是在这五架电视机的画面上,却只是一片深蓝,一片无边无际的深蓝。
我通过传声设备,将这种情形,向在动力室的革大鹏作了报告,我却听不到革大鹏
的回答,只听得他们三人,一齐叹了一口气,又过了好久,才听得革大鹏道:“我们来
了,你们等著。”
没有多久,革大鹏等三人,便已经回到了主导室之中,他们三个人的神气,都十分
沮丧,我看出情形十分不对,但是我却不知道不对在甚么地方。
呆了好久,革大鹏才指著一具电视:“你们看到了没有?”
我又向那电视看了一眼,道:“看到了,没有甚么不同,仍是深蓝色的一片。”
革大鹏苦笑了一下:“不错,没有甚么不同,这具电视的摄像管,是光波远程摄像
设备,你所看到的情形,是距离十光年之外的情形。”
我和白素两人的面色,陡地一变,齐声道:“你是说  ”讲了三个字,白素便停
了下来,我则继续道:“你的意思是,即使有光的速度,再飞十年,我们的四周围仍然
是深蓝色的一片?”
革大鹏点了点头:“最简单的解释,就是这样。”
法拉齐双手抱著手,用力地摇著,好像那根本不是他自己的脑袋。而他一面摇,一
面还呻吟地道:“这里是甚么所在,是甚么所在啊!”
革大鹏勉强站了起来,又去拨动了一些钮掣,有几十枚指针,不断地震动著,许久
,才停了下来。
革大鹏转过头来,面上现出十分奇怪的神色来:“大气层,这深蓝色的竟是和地球
大气层成份差不多的气层,有氧、氮、也有少量的其他气体,人可以在这气层中生存。

我苦笑道:“如果我们找到一个星球,那我们或者可以成为这个星球的第一批移民
了。”
革大鹏道:“如果在这里附近有星球的话,那么这个星球一定和地球十分近似,我
们到的确可以成为星球上的居民,可惜这里没有。”
格勒忽然道:“领航员,也未必见得没有,电视的光波摄像管转动不灵,它所拍摄
的只是前面一个方向,或者在别的方向,可能有星体呢?照动力室中仪表来看,我们以
极高的速度在飞行,那是超越我们的动力设备的速度,有星体的引力,才会有这样情形
出现。”
革大鹏苦笑了一下:“但愿如此。”
他又去试用其它的掣钮,又过了片刻,他再度颓然坐了下来:“我们还是没有法子
知道在甚么  ”
他一句话没有讲完,便陡地呆住了。
不但是他呆住了,连我们也全呆住了!
在其中一架电视机深蓝色的画面上,突然出现了发亮的一团。
不但在电视画面上可以看到这一团,连我们抬头向上通过主导室透明的穹顶,我们
也可以看到那灼亮的一团,那一团亮光,无疑是一个星体。
它所发出的光芒,并不强烈,带著柔和的浅蓝色,而且还起著棱角,看来异常美丽

它悬浮在深蓝色的空际之中,似乎正在等待著我们的降临,革大鹏又忙了起来,五
分钟之后,他宣布:那是一个星体,我们飞船的速度,越接近那星体,便越是增加,自
然是这个星体吸引力所致。照加速的比例来看,根据计算,再过七十一小时零十五分,
我们的飞船,便会撞中这个星体的表面。
本来,我们是早就应该发现这个星体的,但因为大部分的仪器都损坏了,所以直到
在离它只有将近三日的路程时方始发现。
有了这个变化以后,我们暂时除了等候降落在那个体体上之外,已没有别的事情可
做了。
革大鹏等三人,一面仍然积极地去修理可能修理的一切,我和白素则负责察看那越
来越接近的星体。那星体越来越近,也越来越美丽,它似乎整个都是那种悦目的浅蓝色

而当我们离开它更近之后,它的光线似乎反而渐渐暗淡,有时,我们向之注视得久
了,一时眼花,几乎在深蓝色的空际中找不到它了。四十八小时之后,我们已经清楚地
可以看到那星体的形状了。那是一个星球,因为它呈圆球形。而在它的周围,有看来很
调和的浅蓝色云状物包围著,它真正的面貌,我们还不得而知。
至于上面是不是有人,那我们更是没有法子预知了,这时我们的心情十分矛盾。
我们希望在这个星球上有和“人”类似的高级生物,并且希望能和“他们”通话与
打交道:但我们又怕真有“人”的话,“人们”又未必会对我们友善。
不论我们如何想法,飞船越来越快地向那个星球接近,革大鹏的计算,十分正确,
七十多小时之后,飞船进入了“云层”  浅蓝色的烟雾  之中。
飞船越是接近这个星球,速度便越快,可想而知,若是撞中了星球的时候,一定会
有极其猛烈的震荡,我们不能不预作准备。我们来到了飞船正中的一间房间之中。
这间房间的四周围,全都有最好的避震设备,而房间的四壁、天花、地板,全是一
种海绵一样的塑料,人即使大力撞上去,也不会觉得疼痛。
在那间避震的房间中,我们等待著最后一刻的到临。五个人之中,谁也不说话,静
得出奇。
革大鹏一直看著他腕间的手表,突然,他的声音冲破了寂静:“还有三分钟,飞船
就要著陆了,双手抱头,身子蜷屈,避免震伤。”
他自己首先抱住了头,将身子缩成了一团,蹲在地上,我们每一个人都学他的样子
,将身缩成了那样一团,看来似乎十分可笑,但却的确能够在剧烈的震荡降临之际,易
于保护自己。
那三分钟是最难捱的时刻,因为究竟在飞船撞到了星球之后,会出现甚么样的情形
,我们完全不知道,我们等于是在接受判决的罪犯一样。
然而,那一秒钟终于来临了。我先看到格勒和法拉齐两人,突然向上跳了起来,他
们的身子仍缩成一团,但是他们却突如其来地向上跳了起来。
我正想喝问他们之际,革大鹏和白素也向上弹了起来,接著,便是我自己了。
一股极强的力道,将我弹得向上升起,使我的背部,重重地撞在天花板上,固然天
花板是十分柔软的塑料,我也被撞得几乎闭过气去。
一撞之下,我又立即跌了下来,跌下来之后,我们五个人,简直就像是放在碗中,
被人在猛烈地摇晃著的五粒骰子一样,四面八方地撞著。
我们不知道这种情形是甚么时候停止的。
因为当这种情形,持续到了五分钟左右之际,我们五个人都昏了过去。
我是五个人中,最先恢复知觉的人,我有一种感觉,彷彿便是我在荡秋千,荡得十
分高,接著,我伸手抓著,想抓住甚么东西,来稳定我动荡的身子。
但是,我立即发现,我的身子已经稳定了,已经不动了,不需要再抓甚么东西。
我睁开眼来,首先看到革大鹏和格勒两人,以一种奇怪的扭曲,在避震室的一个角
中,而白素在另一个角落,她的手正在缓缓地动著,法拉齐扎手扎脚地躺在室中央。
我挣扎著站了起来,叫道:“素,素!”
白素睁开眼,抬起头来,她面上一片惘然的神色:“我在哪里?我在哪里?”
白素的话令得我发笑,但是我却实在一点也笑不出来。我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虽
然这时飞船已经一动也不动,但是我走起路来,还是像吃醉了酒。当我来到了白素身边
的时候,白素拉著我的手,站了起来,可是尽管我们两人靠在一起,还是站立不稳,而
不得不靠住了墙。
等到我们两人,渐渐又可以平衡我们的身子的时候,革大鹏、法拉齐和格勒三人,
也相继睁开了眼睛,法拉齐哭丧著脸:“我还活著么?我还活著么?”
革大鹏苦笑一下:“我们五个人,总算还在,我们总算熬过来了。”
格勒应了一句:“在前面等著我们的,又是甚么新的危机呢?”
革大鹏霍地站了起来:“我们要去看,而不是呆在这里想!”他扶著墙,向前走去
,到了门前,才陡地一呆,低声道:“天啊!”
也直到这时,我们四个人才注意到,房间的门,变成打横的了。
房门当然是不会变更的,由于这间避震室,上下四面全是柔软的塑料,而且室中又
没有任何陈设,所以很难分清哪一幅是天花板,哪一幅是地板,而我们刚一醒来的时候
,又是谁都未曾注意到那扇门。
直到此际,革大鹏要开门出去,我们才发现,门打横了,那也就是说,飞船撞了星
球之后,是打横停住的,整个飞船横了过来。
我忙道:“那也不要紧,我们还是可以爬出去的。”
革大鹏站在门口,面色灰白的,转过头向我望了一眼:“飞船虽然是球形,但却经
过特殊设计,应该向下的永远向下,绝不应该打侧。”我无法再说甚么,因为我对这艘
飞船的构造,一无所知,我只有发问的份儿,我道:“那么,如今它打横了,那是为了
甚么?”
革大鹏道:“我估计可能是由于飞船接触星球之际的撞击力太大,使它陷进了甚么
固体之内,所以它便不能维持正常的位置了!”
法拉齐又惊呼了起来,他叫道:“如果飞船整个陷进了固体之中  ”
他叫了一声,双手紧紧地捧住了头。
我们四个人,乍一听到法拉齐这样叫法,都想斥他大惊小怪,但是我们随即想到,
法拉齐的顾虑,大有可能正是我们如今的实在处境!
飞船以极大的冲力,向这个星球撞来,深陷入了星球之中,这不是大有可能之事吗
?这也正好解释了为甚么飞船会打横地固定著不动一事。
革大鹏不再说甚么,打开了门,向外走去。
飞船的氧气供应,压力设备等等,全是由船中心封固得最完美的部分供应的,不论
在甚么样的情形下,都不会损坏,所以我们仍然能够在飞船中生存。当革大鹏向外走去
的时候,他双足不是踏在走廊的地板上,而是踏在左侧的墙上。
第七部:流落“异星”
我们跟在革大鹏的后面,鱼贯地走出了避震室,革大鹏沿著楼梯的槛杆,吃力地向
上爬著,飞船突然侧倒,这就像是本来生活在一幢大厦中的人,而那座大厦忽然“睡”
了下来一样,就算稳稳地站著,也头昏眼花。好不容易到了主导室中,居然还有一架电
视继续工作著。
萤光屏上,除了漆黑而偶然带著闪光的一片外,看不到别的情形。
我们如今在电视萤光屏上所看到的情形,当然不可能是那个星球表面上的情形。因
为我们在躲进“避震室”之前的时候,离那个星球已十分接近,远程电视摄像管已摄得
那星球的表面是一片蔚蓝色,而不是这样有著一点一点闪光的黑色。
那种带有闪光的黑色,看来像是甚么矿物(它也有点像地球上的煤,但是却更像钨
矿石),那么,我们的飞船,陷在一块甚么矿物的中心?革大鹏向电视注视了好一会,
又拨动了一些钮掣,但是所有的仪表,显然再次损坏。他又用力绞动著那个绞盘,令得
主导室的顶上,又变得透明。
我们转头向右望去,那种带有闪光的乌金物体,就压在我们的身子旁边,我们直接
看到了这种物体,给人的震动更是巨大,那一点又一点的闪光,在刹那之间,竟使人误
会是几万只妖怪的眼睛。
革大鹏首先出声,他伸手放在法拉齐的肩上:“给你料中了,我们的确陷在这个星
球之中。”
法拉齐忙道:“那怎么办呢?”
白素道:“我们应该可以出得去的,就算飞船陷得再深,必然造成一个深洞,陷著
这个深洞,我们是可以到达地面上的。”
革大鹏缓缓地点了点头:“不错,从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但这个深洞在甚么地方
,是不是我们开门出去,就可以到达呢?”
白素勉强笑了一下:“我想,深洞此际应该在我们的头顶上。”
她一面说,一面伸手向上指了一指。
白素这时候这样说法,当然是由于一种直觉,但是想想来,似乎也正应该如此  
只要这个星球也和地球一样,具有地心吸力,那么,我们自高空撞下,陷入地上,岂不
是那个被飞船撞出来的深洞,正应该在我们的头顶之上么?
而此际,我们伸手指向头顶,实际上是指著飞船的侧旁,因为飞船侧倒了。
革大鹏想了一想,发命令道:“准备氧气面罩,应用武器和个人飞行带。如果有那
个应该存在的深洞,那我们就可以出飞船去。”
法拉齐和格勒两人,忙碌了一会,使得我们每一个人都配上了压缩氧气(压缩氧气
给我们这一时代人的概念是两只大钢罐,但是如今,我们的压缩氧气却是密封的固体氧
,只不过如一瓶啤酒大小,再加上灵巧的呼吸罩而已),当我和白素系上个人飞行带的
时候,革大鹏简略地告诉我们它的使用法。
我们也给分配到一柄“枪”,是发射光束的,和我们想像中的死光枪差不多。
然后,我们走出了主导室  在墙上走,到了走廊的一端,格勒和革大鹏两人,合
力地绞动著一只大绞盘,一扇门,慢慢地向旁移动。
那扇门本来是应该在我们前面的,但因为飞船倒侧的关系,门变得在我们的头顶了
。门才移开了半尺许,一阵黑色小块的矿物,便像雨一样地落了下来,那些矿物,黑色
而带有闪光,我们紧贴墙站著,落下的矿物,足有两三顿之多,沿著走廊直落了下去,
将走廊的另一端塞得满满的。
约莫过了五分钟,我们看到了柔和的蓝色光芒,自打开的门中射了进来。
革大鹏和格勒继续绞动著门掣,门越开越大,还有些成碎块的矿物落下来,但数量
不多。
等到门全部被打开之后,我们每一个人都可以看到,我们是在一个深坑之中。
那个坑有多深,一时难以估计,但是在坑顶上,却是一片柔和的蓝色光芒。
我迫不及待地首先发动飞行带,人立时向上飞起,穿过了飞船的门。
我低头看去,白素、革大鹏、法齐和格勒,也已纷纷飞出来。
正如白素所料,我们的飞船,陷在一个大坑之中。我们向上飞去,不多久,四周围
便不再是那种黑色带有闪光的矿物,而是一种浅黄色的,较为松软的固体,类似地球的
泥土层。
再向上,便是蓝色的东西  蓝色的程度不同,有的深,有的浅,有的是宝蓝色,
有的是暗蓝色,但却全是蓝色的。
而且,越向上去,我们便越是觉得寒冷。
飞行带向上飞行的速度相当快,但也足足过了三分钟,我们才出了那个大坑。
眼前呈现著一片碧蓝,乍一看,以为我们是在大海之中。但是我们立即看出了不是
海,而是陆地,但当我们落下来,脚踏到了那蓝色的事物之际,我们知道那的确是海 
 是冰冻的海。我们是站立在冰块上,而且,触目所及,几乎全是那种蓝色的冰!
那或者不是冰,只是像冰的东西,但我们无法确定。
我们五个人站在坑边上,一动也不动,只是怔怔地向前看著,看著那么一望无际的
蔚蓝的冰,和头顶之上蔚蓝色的天。
这个星球和地球的确相当接近  至少它天空的颜色像是地球,但是它却只是一片
蓝色,绝没有白色的云彩点缀其间。
四周围一片死寂,我们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这个星球的表面上,除了冰之外,便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就算在坑边上,我们向
坑下望去,冰层也有二十呎厚,那样晶莹而蓝色,使人时时以为那是蓝色的玉。
一时之间,我们五个人实在想不出甚么话来说的好,只是呆呆地站著。
至少过了十分钟,我们才听得革大鹏的声音:“这个星球的表面,充满了一种奇异
的幅射线,我所佩带的袖珍辐射线探测仪测到了这一点。这种辐射……我想对生物是有
害的。”
我忙道:“那么我们呢?”革大鹏道:“我们不要紧,飞行带的小喷气孔,自然地
喷出许多股急骤的气流,将我们的身子,包裹在‘气幕’之中,这种辐射线并不能侵袭
我们,我只是十分奇怪,十分奇怪……”
他一面说,一面小心翼翼地在冰上,向前走出了几步。我听出他的声音之中,充满
了迷惑和疑惑,像是不知道有一个甚么样难以解释的问题,盘踞在他的脑中,使他困惑

我跟在他的后面,也向前慢慢地走去。
人踏在那种蓝色的冰上面,和踏在地球冰上的感觉是一样的。
那种坚硬的、半透明的固体十分滑,随时可以将人滑倒的。而白素则已在深坑的边
缘上,敲下了一小块冰来。她戴著一种我不知是甚么纤维织成的手套,手掌心托住了那
一小块冰,在柔和的、蓝色的光芒照耀之下,像是她托住了一块蓝宝石!
而那块“蓝宝石”则在渐渐地缩小,而从白素的指缝之中,则滴下一滴一滴蓝色液
体,那蓝色的液体,在落到了冰层上面之后,又凝成了冰珠子。
白素惊讶地叫道:“冰,这真的是冰,它会溶化成水,它和地球上的冰一样,这星
球上的物质同样地具有三态的变化!”
革大鹏陡地转过身来,他突然一声高叫,同时,粗暴地向白素冲了过去,猛地一抬
手,向白素的手臂上击去,叫道:“抛开它!”
白素扬起眉来:“革先生,甚么事情令得你如此激动?”
革大鹏向白素的双手看了一会:“幸而你带著隔绝一切辐射的手套,刚才我不是说
过了吗?在这里的空气中,充满了有危险的辐射,而这二十呎厚度的冰层中,含有危险
的辐射更多,它简直是一个厚度的辐射层,你明白了么?”
白素略带歉意地笑了笑:“我明白了。”
我立即道:“你是说,这个星球上,绝对没有生物?”
革大鹏犹豫了一下:“照我看来是这样,因为我们所知的生物,都是无法在这样的
情形之下生长的,这里的辐射线,破坏一切生物的原始组织  细胞!”
革大鹏讲了那几句话之后,停了片刻,才又道:“但这也是很难说的,或许竟然有
的生物,可以在辐射线下生存,而且需要辐射,正如同我们需要氧气一样!”
革大鹏是比我和白素,进步一百年的人,人类文化越是进步,自然也会产生更多的
想像,革大鹏这样说法,我也并不引以为奇。
革大鹏又慢慢地向前走去,低著头,直到走出了十来步,才道:“奇怪得很,实在
奇怪得很,我想不出其中的理由来。”
我听得他说“奇怪”,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我忍不住道:“你究竟有甚么想不通的问题?”
革大鹏伸手向前一指,不论他这一指,是指向多远,我循他所指看去,只是看到那
种蓝色的冰。
革大鹏道:“在这里,充满了辐射尘,这种辐射尘,应该在一次极巨大的核子爆炸
中才会产生,如果是自然产生的话,那么,这个星球表面的温度,应该是几千万度,像
我们的太阳表面一样,那才能不断地产生自然的物体核子爆炸,但这里,却全是冰层!

我呆了半晌:“这个星球上应该有极具智慧的高级生物?他们高级到了已经能够控
制核爆炸?”
革大鹏点头:“理论上来说,应该那样,可是,那种高级生物呢?在甚么地方?”
的确,高级生物在甚么地方呢?我们放眼看去,除了冰之外,甚么也没有。
白素也跟在我们的身后:“或许这个星球上真有高级生物,只不过我们未曾遇到他
们,你想想,如果有人从别的星球来,降落在南极或北极,怎能想像地球上有那么多人
?”
白素的话,也不无道理,但是即使是在地球的南极或北极,总也有生气,而不是这
样充满了死气!
革大鹏停了下来:“我要回飞船去,我可以利用一些装置,做成一只在冰上可以以
极高速度滑行的冰船,再准备些粮食,那就可以开始‘探险’!”
我点头道:“的确需要这样,至少应该要明白,究竟在甚么星球上!”
革大鹏耸肩道:“希望如此!”
他招了招手,叫法拉齐和格勒一齐跟著他,三人开动了飞行带,向上飞起来,来,
到了那个深坑的上面,又落了下去。
在落下去之际,革大鹏大声道:“你们不妨四周围看看,但是切勿飞得太远。”
我回答道:“知道了,你们大约需要多少时间?”
革大鹏人已经落下那个大坑了,他的声音则传了上来:“约莫四小时。”
我又答应了一声,转过身来,和白素极其自然地握住了手,互望了片刻,白素忽然
道:“噢,我多么希望如今是在地球上!”
我则勉强笑著,道:“如今有我和你在一起,你还不愿意么?”
白素的身子向我靠来,低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唉,我实在难
以形容!”
我点头道:“我明白,我们如今在甚么地方,竟完全不知道,这使得我们的心中茫
然无依,幸而我是和你在一起,要不然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之下,我实是不知道怎样才好
了。”
白素喃喃地道:“我也是。”
我们两人又呆了片刻,才开动了飞行带,我们将高度维持在十呎高下,向前迅速地
飞了出去。飞行带的速度十分快,但是因为速度太快,迎面而来的溯风,使得我们十分
不舒服,是以飞出了没有多远,我们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当我们落地之后,我们同时看到那东西。
那东西,是这个星球的表面上唯一不是蓝色的物事,它是一根银色的圆杆,约莫直
径一寸,露在冰层之外的一截,大约有一尺长短。
这样的一根金属棍子,可以说无论如何不会是天然的东西,可以说,它也绝不是没
有高度工业水准而能生产出来的东西。
白素立即踏前一步,俯下身来,双手握住了那根棍子,用力地摇动著。
随著她的摇动,那棍子旁边的冰层,渐渐地裂了开来,她再用力一拔,将那根棍子
整个拔了出来。
那是一根金属棍,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是它却又轻得出奇。
它总共有五呎左右长短,一头比较细一些,顶端全是椭圆形的,十分光滑。
在那比较粗的一端,有两行文字刻著,那两行文字,绝对是英文字  一定的,我
们绝不是牵强附会,那的的确确是我们熟知的英文字。
但是,那两行文字,总共十二个草字,是甚么意思,我们却看不懂。
当然,这根棍子是作甚么用的,我们也完全不知道。
我们两人,仔细地察看著这根金属棍,心中感到十分乱,这个星球上是有“人”的
,从这根金属棍子来看,那应该毫无疑问的!
或者,在若干时候之前,有“人”到达过这个星球。我又想起了革大鹏的话来,他
说这个星球上的辐射尘,绝不是天然产生,而是由一场人工控制的大规模核子爆炸所产
生的。
那么,这根金属棍子,是不是就是造成这场核子爆炸的人所留下来的呢?
我和白素互相望著,我们谁也不说话,因为我们的心中都充满了疑问。
我让白素抓住了那根金属棍子,我们再向前走去,希望有别的发现。
可是我们足足走了两小时左右,除了那种奇异的蓝色的冰块之外,甚么也没有看到
。我们不敢走行太远,又慢慢地折了回来。
等我们往回走,还未曾到达那个我们飞船陷落的大坑边上之际,突然听到一阵异样
的嗡嗡声。
那种声音,在静寂无比的境界之中,听来更是刺耳之极。
我们陡地吃了一惊,一齐抬头循声看去,只见一艘异样的小飞船,它的样子就像是
一只椭圆形的橡皮浮艇,但上半部却是透明的。
它离地十呎左右,带著那种奇异的嗡嗡声,尾部的排气管,则喷出两道美丽的血也
似的废气,向我们迅速地飞了过来。
那小飞艇才一映入我们的眼帘,我们便看到,小飞艇的驾驶者正是革大鹏。
而飞艇中的其余两人,则是法拉齐和格勒。
飞艇恰在我们的面前,停了下来,透明物体的穹顶,自动掀开,革大鹏道:“快进
来,我们大约用三天的时间,便可以环绕这个星球一周了。”
我向飞艇内部看去,内部足可以十分舒服地容下五个人。可是我却不立即跨向飞艇
内部,我只是转头望向白素,白素却明白了我的意思,她将手中的那根金属棍递了过去

革大鹏奇道:“甚么意思?”
白素道:“是我们找到的,我们发现它的时候,它一大半陷在冰中,你看看,这究
竟是甚么东西,这是甚么人用的东西?”
革大鹏的面色,变了一变,他接过那根金属棒来,第一个动作,便是以手指轻轻地
扣上一扣。
这个动作是我和白素在仔细察看金属棒时所未曾做过的,他之所以如此做法,可能
是对那金属棒究竟有甚么用处,早已知道了。
在他指头轻扣之下,金属棒发出了奇异的金属回音。
革大鹏抬起头来:“这是一根灵敏度极高的天线,它里面大约有一千个以上超小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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