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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拉图对话录-申辩篇

_11 柏拉图(希腊)
“但我认为这些事是我们该做的。”
“我的朋友,医术、建筑、纺织以及做其他需要技艺来完成的事
情,显然都可以称作做事,对吗?”
“没错。”
“你认为在一个秩序良好的国家里,法律会强迫每个人自己纺
纱织布,给自己洗衣服、做鞋子、水瓶、刮身板以及其他器具,每个
人都按照自给自足的原则,不去干涉其他人的事情吗?”
“我不这样看。”他说。
“但是,”我说, “一个有节制的国家是一个秩序井然的国家。”
“当然了。”他答道。
“那么,”我说道, “节制并非只管自己,至少不是这种方式只管
自己,或只做自己的事。”
“ 好像不是。”
“所以,如我刚才所说,声称节制就是做自己的事的人实际上
有一层隐秘的含义,因为我并不认为他是个傻瓜,他说这句话指的
就是我们刚才讲的意思。把这句话告诉你的人是个傻瓜吗,卡尔
第 146 页
米德?”
“不,”他答道, “我敢肯定他是个非常聪明的人。”
“那么我敢肯定他把这个定义当作谜语了,他以为没有人能轻
易地发现‘做他自己的事’这句话的意思。”
“我大胆地说是这么回事。”他答道。
“那么做自己的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你能告诉我吗?”
“我不能,确实不能。我甚至怀疑使用这个短语的人自己也不
懂它是什么意思。”
这时他看着克里底亚,顽皮地笑了。克里底亚在我们交谈时
一直显得焦躁不安,因为他感到自己在卡尔米德以及其他同伴面
前的好名声需要维护。在此之前,他一直克制着自己,但是现在他
无法再忍受了,因为我已经证明了我先前的怀疑,卡尔米德关于节
制的看法就是从他那里听来的。卡尔米德本人不想为之辩护,而
是让克里底亚自己来捍卫,想要触动他。卡尔米德继续指出自己
已经被驳倒了,而克里底亚对此感到很恼火,好像要和卡尔米德吵
架似的,就像一名诗人要和一个在背诵诗歌时糟蹋了他的诗歌的
演员争吵。他恶狠狠地盯着卡尔米德说: “卡尔米德,你以为你不
懂这个节制的定义,因此它的作者也不懂他自己说的话了吗?”
“你干吗要这样说,尊敬的克里底亚,”我说道, “很难想象他这
般年纪的人能够懂得,但是你比他们年长,而且对此作过研究,所
以可以假定你是懂的。因此,如果你同意,并且接受他的这个节制
的定义,那么我宁可与你,而不是与他争论这个定义的对错。”
“我完全同意,”克里底亚说, “并且也接受这个定义。”
“很好,”我说道, “现在让我重复一下我的问题。如我刚才所
说,你承认所有手艺人都在制造或在做某些事吗?”
“我承认。”
“他们只制造和做他们自己的事,还是也要做其他人的事?”
第 147 页
“也做其他人的事。”
“他们不是只制造或做他们自己的事,那么他们还是有节制的
吗?”
“为什么不是?”他说。
“我提不出什么反对意见来,”我说, “但是把‘做自己的事’作
为节制的定义的人会遇到困难,因为没有理由可以用来说明那些
做别人的事的人就不是节制的。”
“不对,”他说, “我说过我认为那些做别人的事的人是节制的
吗?我说的是那些制造的人,而不是那些做的人。”
“你在说些什么!”我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制造和做不是一回
事吗?”
他答道: “你这样说并不比说制造和工作是一回事高明到哪里
去。这是我从赫西奥德那里学来的,他说过,‘工作并不可耻’。
你以为他像你说的那样把工作和做事说成是一回事,所以他要说
工作并不可耻吗,例如制鞋、卖鱼干或坐在声名狼藉的屋子里等待
雇佣?苏格拉底,这并不是正确的假设。我体会他在这个地方是
想把制造从做事和工作中区分出来,他承认制造有时可能会变成
可耻的事情,受雇佣并不光荣,这个时候他就说工作决不会是可耻
的。因为他把制造高尚的、有用的事物称作工作,这样的制作他称
作工作和做事。他必定在心中只把这些事情当作人的恰当的事
务,其他所有有害的事情都不是他的事务,在此意义上,赫西奥德
以及其他聪明人才可以合理地把做他自己的工作的人称作聪明
人。”
“噢,克里底亚,”我说道, “你一张嘴我就非常明白,你认为这
样做对人来说是恰当的,这种事情是他自己的,是好的,你把制造
①赫西奥德:《工作与时日》,第行。
第 148 页
这些好东西称作做事,因为我对普罗狄科无穷无尽地区分词义并
不陌生。现在,随便你给这些名称确定任何意义,我都不会提出反
对意见,只要你能告诉我你把这些名称用在什么地方。所以,请允
许我们从头开始,更加坦白一些。你的意思是,做或制造好的事
物,或无论你想用什么名称,就是节制吗?”
“是的。”他说。
“那么做坏事不是节制,做好事才是节制,对吗?”
“对,”他说道, “你对此也会表示同意的,我的朋友。”
“我是否同意没有什么关系。现在的关键不是我怎么想,而是
你怎么说。”
“好吧,”他答道, “我的意思是,做坏事不做好事的人不是节制
的,做好事不做坏事的人是节制的。我用明白易懂的词语给节制
下一个定义,节制就是做好事。”
“你说的话很可能是正确的,但使我感到惊讶的是你竟然认为
有节制的人并不知道他们自己的节制。”
“我没有这样想过。”他说。
“然而你刚才不是说过,匠人在做别人的工作时也可以是有节
制的,就像做他们自己的事一样?”
“我是这样说过,”他答道, “但是你的用意是什么?”
“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用意,但是我希望你会告诉我,医生治
病是否既为他自己又为病人做好事。”
“我认为他可以这样做。”
“这样做的人尽了他的责任吗?”
“ 是的。”
“尽了他的责任的人不是有节制地或聪明地行事了吗?”
“对,他的行为是聪明的。”
“但是医生必定知道什么时候他的治疗可以是有益的,什么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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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是无益的,对吗?每个工作的人必定知道什么时候他做的工作
会使他受益,什么时候不会,对吗?”
“我认为不一定。”
“那么,”我说, “医生可以时而做好事,时而伤害病人,他可以
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情况下做好事,或如你所说,有节制地、
聪明地做事。这不就是你的说法吗?”
“是的。”
“所以这样看来,在做好事的时候他可以聪明地或有节制地行
事,他是聪明的或有节制的,但却不知道他自己的智慧或节制?”
“苏格拉底,”他说, “但那是不可能的,如果按照你的发挥,这
是从我承认的那些前提中推导出来的必然后果,那么我会撤回我
的承认,并且不怕丢脸地承认我犯了错误,而不愿承认一个不认识
他自己的人可以是有节制的或聪明的。我几乎要说,节制的本质
就是认识自己,在这一点上我和那位在德尔斐神庙刻下‘认识你自
己’这句铭文的神的看法一致。如果我没弄错,那么这句铭文写在
那里用作这位神对进入庙宇者的欢迎词,就好像人们通常所用的
欢迎词‘万福’是不正确的,而用‘要节制’这样的告诫要好得多。
如果我对这句铭文的意思理解是正确的,那么这位神对那些进入
他的庙宇的人说的第一句话不像人们平常所说的那样,而是让每
个崇拜者进来后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要节制’。然而,他像一位
用谜语来表达他的意思的预言家,因为‘认识你自己’和‘要节制’
的意思在我看来是一样的,而随着这些语词的使用,人们以为它们
是不同的。后来的贤人又添上‘万勿过度’,或‘发誓吧,恶魔近在
眼前’,这样就逐渐把它们区分开来了,因为他们想,‘认识你自己’
是这位神提供的一个建议,而不是对进入神庙的崇拜者的欢迎词,
他们认为自己也能提供有用的建议,因此就献上了自己的铭文。
苏格拉底,要我告诉你我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吗?我的目的是离开
第 150 页

先前的讨论,我不知道在前面的讨论中是你正确还是我更正确,但
是不管怎样,我们并没有取得清晰的结果。所以,如果你不反对,
我想提出一个新的定义并加以证明,节制就是自我认识。”
“这样做是可以的,克里底亚,”我说, “但是你把我当作知道问
题答案的人了,只要我愿意,就能赞同你的意见。而实际上,我正
在和你们一起一次又一次地探索真理,正因为我不知道,所以我要
探索,在这样做的时候我会说自己是否同意你的意见。所以请给
我时间让我思考一下。”
“思考。”他说。
“对,我正在思考,”我答道, “我想要发现节制或智慧,如果它
是一种知识,那么它一定是一种学问,一种关于某些事物的学问。”
“对,”他说, “它是一门关于人本身的学问。”
“医学不是一门关于健康的学问吗?”
“对
“那么假定你问我,作为关于健康的学问的医学有什么用。我
会回答说医学对产生健康有巨大作用,而你会承认这是一个很好
的结果。”
“我承认。”
“如果你问我,作为关于建造的学问的建筑产生的结果或后果
是什么,我会说是房屋,同理,其他各种技艺全都会有它们不同的
结果。现在,克里底亚,我要你回答一个有关节制或智慧的同样的
问题,按照你的看法,节制或智慧是一门关于人本身的学问。我要
问你的是,承认这一点,那么作为关于人本身的学问的节制或智慧
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什么样的良好工作配得上聪明这个名称?
请回答。”
“这不是进行这种考察的正确方式,苏格拉底。”他说道, “因为
智慧与其他学问不一样,那些学问之间是相似的,而智慧和它们都
第 151 页
不一样,而你却把智慧和它们说成是一样的了。”他又说道: “房屋
是建筑的结果,衣服是纺织的结果,其他任何技艺都有它的结果,
在此相同意义上,请你告诉我,算术或几何有什么结果?你能说得
出这样的结果来吗?你不能。”
“你说得有理,”我说, “但是我仍旧能够向你指出各门学问都
有与其他学问不同的主题。例如,算术的技艺要处理的就是奇数
和偶数的数量关系以及相互关系。不对吗?”
“对。”
“奇数和偶数与算术的技艺不是一回事。对吗?”
“对,不是一回事。”
“还有,计量的技艺与轻和重有关,但是计量的技艺是一回事,
轻和重是另一回事。你承认这一点吗?”
“我承认。”
“现在我想知道,不智慧的东西是什么,智慧是一门关于什么
的学问?”
“你正好又犯了老错误,苏格拉底,”他说, “你问的是在智慧或
节制中有什么与其他学问不一样,然后你试图发现在智慧中有什
么与它们相同的地方。但是,其他所有学问都是关于某些事物的
而不是关于它们自身的,而智慧不是这样。只有智慧才是一门关
于其他学问的学问,是关于它自身的。我相信你非常明白这一点,
但是为了驳倒我,而不是为了追求证明,你现在说的意思只不过就
是你刚才否定了的意思。”
“如果我是这样的,那又如何?在我对自己进行考察时,你怎
么会认为我有驳倒你的其他动机?要说有动机,那也只不过是担
心我自己那种无意识的想象,以为我知道某事而实际上我对它一
无所知。现在,我向你保证,我主要是为了自己的原因而追求证
明,但也许在某种程度上我这样做也是为了我的其他朋友。你不
第 152 页
“对,苏格拉底,当然是好事。
是说过,发现事物的真相对全人类都是一件好事吗?”
说。
“那么,”我说道, “开心一点,可爱的先生,请针对我的问题说
出你的看法来,决不要在意克里底亚或苏格拉底是否被驳倒了。
你要把注意力集中到证明上来,看是否有反证出现。”
“我想这样做是合理的,”他答道, “我愿意照你说的去做。”
“那么,请告诉我,”我说, “你对智慧的肯定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智慧是惟一的一门关于它自身和其他学问的
学问。”
“但是,说它是学问的学问,”我说, “那么还会有关于缺乏学问
的学问。”
“非常正确。说。
“那么聪明人或有节制的人,只有他才认识自己,能够考察他
知道或不知道的事情,还能够明白其他人知道些什么,这些人要么
以为自己知道某些事而实际上也确实知道,要么他们并不知道某
些事,但却以为自己知道这些自己实际上并不知道的事情。其他
人都不可能做到这一点。这就是智慧、节制和认识自我,因为一个
人要知道自己知道什么,也要知道自己不知道什么。这是你的意
思吗?”
“是的。”他说。
“那么现在,”我说, “运气第三次降临,让我们重新开始。首先
我们要问,一个人知道自己知道他所知道的事情,和知道自己不知
道他所不知道的事情,这样的情况是可能的还是不可能的;其次,
如果这样的情况是完全可能的,那么这样的知识有什么用处。”
“这是我们必须加以考虑的事情。”他说。
“那么好吧,克里底亚,”我说, “看你是否能比我强些。我感到
有困难。我要把这个困难的性质告诉你吗?”
第 153 页
“务必。”
“你不是说过这样的话吗,大意是说,必定有一门学问是完全
关于它自身和其他学问的,同样也必定有一门学问是关于缺乏学
问的学问?”
“对,我是说过。”
“但是,我的朋友,请你考虑一下这个命题有多么可怕。在任
何与此平行的事例中,你会明显地看到这个命题是不可能成立
的。”
“怎么会呢?你指的是什么事例?”
“好比说这样一个事例。假定有一种视觉与普通视觉不一样,
它是关于它本身和其他各种视觉的视觉,也是关于缺乏视觉的视
觉。你认为有这样一种视觉吗?”
“肯定没有。”
“或者说存在一种根本听不到声音的听觉,而只是关于它本身
和其他各种听觉的听觉,或关于缺乏听觉的听觉吗?”
“不存在。”
“或者以所有感觉为例。你能想象存在着一种关于它自身和
其他感觉的感觉,但它却不能感受到任何感觉对象吗?”
“我不会这样想。”
“能有一种欲望不是关于任何快乐的,而是关于它自身和其他
所有欲望的吗?”
“肯定没有。”
“你能想象存在着一种希望不是关于任何良好愿望的,而是关
于它自身和其他所有希望的吗?”
“我应当回答说不存在。”
“你会说存在着一种爱不是对美的爱,而是关于它自身和其他
各种爱的吗?”
第 154 页
说。
“我不会这样说。”
“或者说你曾经知道有一种恐惧害怕它自身或其他恐惧,但却
没有恐惧的对象?”
“我从来都不知道。”他说。
“或者说有一种意见是关于它自身和其他意见的,但却没有像
其他各种一般意见那样的主题?”
“肯定没有。”
“但是我们好像假定有一门学问是关于它自身和其他学问的,
但却没有主题?”
“对,这是我们加以肯定了的。”
“如果这门学问真的存在,那确实太奇怪了。然而我们一定不
要绝对否认存在这样一门学问的可能性,而要继续研究它是否存
在。”
“你说得很对。”
“那么好吧,我们所谓的学问是关于某事物的学问,具有一种
成为某事物的学问的性质。对吗?”
“ 对。”
“这就好比较大的事物具有一种比别的事物大的性质。对
吗?”
。”
“如果这里说的别的事物被察觉为较大的,那么其他事物就是
较小的。对吗?”
“ 肯定对。”
“如果我们能够发现某个事物比它自身和其他大的事物要大,
但并不比那些其他更大的事物大,那么这个事物拥有比它自身更
大或更小的性质,是吗?”
“苏格拉底,这是一个不可避免的推论。
第 155 页
。,
“或者说,如果有一种两倍是它自身或其他两倍的两倍,那么
它自身或其他两倍都会成为这种两倍的一半,因为两倍与一半是
相关的。对吗?
“没错。”
“还有,比它自身大的事物也可以比它自身小,比它自身重的
事物也可以比它自身轻,比它自身年老的事物也可以比它自身年
轻,其他相同的事例还很多。具有与其自身相关的性质的事物也
会具有它的对象的性质,我的意思是,比如,听觉如我们所说,是关
于声音或声响的。这样说对吗?”
“对。,,
“那么,如果听觉能听到听觉本身,它也必须听到一个声音,除
此之外不存在别的听觉方式。”
“那当然
“我的杰出的朋友,视觉也一样,如果视觉能看到它本身,那么
它本身也必定有颜色,因为视觉不能看到无颜色的东西。”
“不能。”
“克里底亚,你注意到了吗?在我们举的几个事例中,与其本
身的关系的看法是无法接受的,在其他事例中也是难以置信的,例
如,体积、数量,等等,在这些事例中都是无法接受的。”
“你说得很对。”
“但是在听觉和视觉的例子中,或者说在自动、自燃等等力量
的事例中,这种与自身的关系被有些人当作不可信的,但其他人也
许并不这样看。我的朋友,我们需要某些伟大人物来帮我们满意
①这句原文较难理解,读者可代入具体数字来辅助理解。例如,二是
一的两倍,四是二的两倍,如果有一种两倍(四)是它自身(二)的两倍,那么它
自身(二)就成为这种两倍(四)的一半。这里强调的是倍数关系的相对性。

第 156 页
地决定,是否没有任何事物具有与其自身而非与其他事物发生关
系的内在性质,或者只与某些事物发生关系,而与其他事物不发生
关系,如果存在着这样一类与自身发生关系的事物,那么被称作智
慧或节制的这门学问是否被包括在这类事物中。我完全不相信自
己有决定这类事情的能力。我不敢肯定这样一门关于学问的学问
是否有可能存在,哪怕它毋庸置疑地存在,我也不会承认它就是智
慧或节制,直到我也能看清这样的学问能否对我们有好处,因为我
有这样一种印象,节制是有益的和好的。因此,卡莱克鲁斯之子,
由于你坚持节制或智慧是一门关于学问的学问,也是关于缺乏学
问的学问,那么首先我要请你把这样一门学问存在的可能性说出
来,这是我在前面就说过的;其次,告诉我这样一门学问有什么益
处。这样一来,你可能会使我感到满意,我也会认为你关于节制的
看法是正确的。”
克里底亚听了这些话,明白了我的难处,就好像一个人打呵欠
传染给另一个人,他似乎也被我的困难所传染而感到困难了。但
由于他在坚持己见方面是出了名的,耻于当众承认无法回答我的
挑战或无法解决讨论的问题,因此他就支支吾吾地试图掩饰他的
困惑。
为了使论证能够继续下去,我对他说: “好吧,克里底亚,如果
你愿意的话,让我们假定这门学问的学问是可能的,这个假设是否
正确可以放到后面去考察。如果承认它是完全可能的,那么你能
告诉我这样一门学问如何使我们能够区别我们知道的事情或不知
道的事情,亦即如我们所说的自我认识或智慧?”
“行,苏格拉底,”他说道, “我知道下面该怎么答。拥有这门学
问或知道自己的知识的人会变得像他拥有的知识一样,这就好比
拥有敏捷的人是敏捷的,拥有美的人是美的,拥有知识的人能认
识。以同样的方式,拥有认识自我的知识的人会认识他自己。”
第 157 页
“我不怀疑,”我说, “当一个人拥有认识自我的知识时,这样的
人会认识自己,但在他拥有这样的知识时,他有什么必要知道自己
知道什么和不知道什么?”
“苏格拉底,因为它们是一回事。”
“你的解释好像很有理,”我说, “但我还是像过去那样愚蠢,无
法理解知道自己知道什么和不知道什么与认识自己是一回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答道, “我承认有一门关于学问的学问。除
了在两样事物中确定一个是学问或知识,另一个不是学问和知识,
它还能做些什么吗?”
“不能了,只能做这些。”
“那么拥有或缺乏关于健康的知识与拥有或缺乏关于正义的
知识是一回事吗?”
“肯定不是一回事。”
“一种知识是医学,另一种知识是政治,而我们谈论的知识是
纯粹的知识。”
“你说得很对。”
“如果一个人只拥有知识的知识,而没有其他进一步的关于健
康和正义的知识,那么他可能只知道自己知道某些事情和拥有某
些知识。我们以这个人为例也好,以其他人为例也一样。”
“ 对。”
么这种知识或学问如何教会他知道自己知道什么呢?因
为他不是通过智慧或节制来知道健康的,而是通过医学的技艺来
知道健康。他从音乐的艺术中学到了和谐,从建筑的技艺中学到
了建造,在这两个事例中都没有通过智慧或节制,在其他事例中也
一样。”
“好像是这么回事。”

第 158 页

“那么智慧仅作为知识的知识或学问的学问,如何教他知道健
康,或如何教他知道建造呢?”
“这是不可能的。”
“那么对这些事情都一无所知的人只知道自己知道,而不知道
自己知道什么吗?”
。”
“那么智慧或聪明似乎并不是关于我们知道或不知道的事物
的知识,而只是关于我们知道或不知道的知识,对吗?”
“这个推论可想而知。”
“那么拥有这种知识的人不能确定某个说他自己知道的人究
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个人拥有某种知识,而智慧会向
他显示这种知识是什么。对吗?”
“他好像是不能确定。”
“他也不能在医学中区别庸医和真正的医生,或在别的知识中
区别真正的拥有者和假冒者。让我们以这样的方式来考虑这个问
题。如果一个聪明人或其他人想区别真正的医生和假冒的医生,
他该怎么做呢?他会先与他交谈医学问题,因为我们说过,医生只
懂得健康和疾病。”
“ 。”
“但是这位医生对学问却一无所知,因为学问被假定为只属于
智慧的领地。”
“对。”
“进一步说,由于医学是一门学问,我们必须推论他不知道关
于医学的任何事情。”
“ 完全正确。”
“那么这位聪明人确实可以知道医生拥有某种学问或知识,当
他想要发现这门学问的性质时他会提问,它的主题是什么?要区
第 159 页
问和关于缺乏学问的学
分各种不同的学问不能依据它们都是学问这一事实,而要依据它
们的主题的性质。这样说对吗?”
“ 很对。”
“医学之所以区别于其他学问在于它拥有健康和疾病这个主
题,对吗?”
对。”
“研究医学性质的人必须在健康和疾病中对它进行考察,它们
是医学的范围,而不应该在其他外在的、不属于其范围内的事例中
进行考察,对吗?”
“对。”
“如果某人想要公正地考察某个医生,看他是否真正的医生,
那么他会在与此相关的事情中对他进行考察,是吗?”
“他会这样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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