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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5 沉默寡言(当代)
只听见那头一个愉快的声音说:“慢慢!咋这么久才接电话啊?”
画意听了那愉快的声音,心情忽然就好了,她叫一声:“徐子建!”
那头徐子建说:“换了号码也不告诉我,要不是问萧萧,我可真就找不到你了。”
画意说:“不是……”
徐子建又说:“你这么久才接电话,不是连我号码也给删了吧?”
画意说:“不是,你……”
徐子建又说:“慢慢,逗你玩呢。干嘛呢?咱多久没见了?算算,也差不多五六年了吧?”
画意说:“差不多吧。还在那边吗?”
徐子建说:“是啊。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这几年,想过我们没有啊?”
画意笑了,说:“不光想,还骂了你呢。你耳朵没发过热吗?”
徐子建说:“难怪我老是耳朵发热呢,原来是你在骂我啊。哎,咱什么时候也聚聚啊。和萧萧,棒棒,老乔他们也好久没见了呢。”
画意说:“好啊,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啊。不过,老乔,我一直没他消息了。”
徐子建说:“我有啊。到时候,你只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行了,别的事情我来,行不?”
画意说:“行啊。你什么时候来H市啊?到时去接你。”
徐子建说:“看吧,什么时候有空就什么时候来。不过,我来的时候可不会告诉你,也不会告诉萧萧,我要给你们一个惊喜。”
画意说:“来的时候带着你太太吧。”
徐子建说:“太太目前还没有,不过也快了。”……
一路上和徐子建聊着,画意的心情已经说得上是愉悦的了。这是自从和康达离婚后,第一次这样心情亮丽。说到以前的那些青春岁月,心里就会涌出一股浓浓的难以抑制的温情。
等到挂了电话,画意发现,这一路聊着走来,已经快到家了。
在小区里的大操场上,灯光如炽,在操场的一头有几个男孩子在那里打篮球,另一头有很多小孩子在玩耍,还有很多老人家坐在操场的一侧聊天。现在天热了,很多大人都会带着小孩子吃了晚饭之后出来坐坐,玩玩。
画意找了一个花坛边坐下来,手机还拿在手上。晚风习习,坐在这里,看着男孩子们打篮球,看着小孩子玩耍,看着老人家聊天,这种感觉很温馨,很惬意。
画意嘴边留着一抹淡淡的自己也没注意到的笑意,回忆着大学时光,那时候,她天天和萧萧,棒棒,徐子建他们在一起,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也没有生活的压力,就那么放肆的挥撒着自己的青春,淋漓尽致的展现着自己的朝气。
画意的眼光无意中一扫,就看到老板的妈妈也在那一堆老人中间,她正在和人说着什么,脸上是画意常看到的那个亲切的笑容。她的思绪就那么打断了,让她一下子就回到了现实里。可是,这一刻,画意不想过去打招呼。她想装做没看到,还想着等一会儿再不着痕迹的上楼去。于是,她装做看着那些小孩子。
可是,不一会,老板的妈妈看到她了,还向她走来了。画意装不下去了。等到老板的妈妈快走到面前时,她站起来,叫了声阿姨。
老板的妈妈温和的笑着,说:“画意啊,回来了?吃饭了吗?”
画意笑着,说:“嗯,吃了。先前有点事,就在外面吃了。您下来玩啊?”说完,画意自己都觉得别扭,这样说,好像自己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理亏似的。
老板的妈妈说:“哦,现在天热了。吃了饭,在这里坐坐,和他们说说话。”
画意“哦”了一声,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老板的妈妈看看画意,就很随意的说:“咱上去吧。上去了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呢。”
听了老板的妈妈的话,画意就只得跟着上去了。
上了楼,老板的妈妈邀请画意去他们家坐坐,画意客气的拒绝了。老板的妈妈没有勉强,说了声:“哦,那你也早点休息吧。”就各自回了家。
画意进了屋,往沙发上一倒,觉得真的累,心里身体都累。
15.第二十章-第二十章
画意篇(20)
第二天一早,画意就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她迷迷糊糊拿过手机一看,才六点多,再一看来电显示,居然是老妈家电话。这么早打电话来,不是家里有什么事吧。画意这样想着,就急忙接了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就听到老妈的声音:“慢慢,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和我们说一声呢?”
画意没反应过来,懵懵的问:“妈,什么事啊?”
老妈的声音就稍高了一些:“你离婚的事。这么大的事,也不和我们说!”
画意一听到这事,心里就烦了。这又是哪个大嘴巴说的啊。姐也不知道啊。难不成萧歌说的?可是萧歌没事去说那个干嘛?再说了,她也没必要打电话给自己老妈吧?自己这后来给老妈他们打电话也没露出什么破绽啊。到底是哪出问题了?
想到这里,画意小心翼翼的问:“妈,说告诉你的?”
妈妈说:“康达!康达说的。我打他手机了。”
画意一听,心里的那股气莫名的就泄了。老妈他们现在知道了。唉,知道了就知道了吧,反正,他们迟早都是要知道的。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既然他们都知道了,就面对吧。想到这里,画意也没问老妈打康达手机干嘛,只是淡淡的说:“都离了三四个月了,有什么好说的?”
老妈叹了一口气,说:“慢慢,回来吧。让妈天天看到你,也放心。”
画意的眼睛就涩了,说:“妈,我现在挺好的。都过去了。我现在在上班呢。”
老妈说:“康达,没难为你吧?”
画意说:“没有。他——他挺好的。”
老妈又叹了一口气,说:“你爸听说了,一夜没睡。说是要你回来。”
画意的眼睛就润了,说:“妈,我真没事了。真的!”
老妈说:“慢慢,你也不用硬撑了,我还不知道你啊?那班你也别上了,回来吧。回来了,你要是想上班,咱就上,要不想上班,爸爸妈妈现在也还养得起你。回来吧。”
画意的眼泪就开始泛滥了,说:“妈,我现在不想回去,你就让我呆在这里吧。我真没事!我真的很好!”
老妈又叹了口气,说:“慢慢,你别犟了。你爸等几天要去一趟H市,到时候,你就眼他回来吧。在妈面前,让妈天天看到你,妈也放心些!”
画意“哦”了一声。老妈又在那头说了很多,才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画意第一个反应就是,老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唠叨了?可是,自己真的不想回去啊。真的不想这样一副样子去面对自己的爸妈,他们会心痛的。
画意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起了床,刷牙洗脸,收拾好,出门了。
她正在锁门时,对面的门也开了,老板出来了,然后,他回身关了门,看到她,说了声“画意,早上好”。画意也回了一声“早上好”。然后两人一起走到电梯前,等电梯。
不一会,电梯上来了。老板让画意先进去,然后他自己才进来。电梯里,两人都静静的,好像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到走出电梯,老板才问了一句:“一起吧?”
画意笑着摇了摇头,拒绝了,她不想坐老板的车去公司,本来公司里已经有人说闲话了,她不想为别人的谈资里再加一些料进去,尽管她不在乎,可是她觉得没必要那样。她觉得坐公交车去上班也挺不错。要真想坐私家车的话,康达给她买的那辆车还安安静静的停在停车场里,她一次都没开过。
老板笑笑,没有勉强,说了声“那回头见”,就去了停车场。画意也就走了。出门没走多远,就有一个公交车站,等了没一会,公交车也就来了。
这一天,画意表面上都静静的,可心里翻腾得厉害,她明白父母的心情,也理解父母的心情,可是她又不能真的像父母说的那样,甩甩手回省城去。她丢不开这里,这里毕竟也是她呆了这么多年的地方,有很多她舍不下的东西。她还做不到说走就走。
中午,老板的妈妈又送了饭过来,当然也“顺便”给她带了一份。她心潮澎湃的吃了午饭。心里忽然就有了些感慨,自己这是在干嘛呢?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紧张,这么疲惫?生活是用来享受的,而不是用来折磨自己的。为什么有些事就看不开呢?有时候,一些事,顺其自然,只要不触及自己的底线,就随遇而安吧。这样想着,画意就觉得,自己的心境一下子开阔不少。
下午,画意收到一份客人对初办做的评语的电子邮件,说是上次寄的那件初办很好,看能不能寄尺寸办,颜色最好用虾肉色。画意看了,心里也很高兴,这说明,她上次改的那件衣服,客人认可了。
画意把上次寄那件初办的资料找出来,仔细的看了上面的一些细节,然后,拿着那份资料,敲响了老板的办公室门。
办公室里,老板正对着电脑,聚精会神的看着什么。画意进去后,老板对她笑一笑,温和的说:“坐吧。”
画意在老板的对面坐下来,说:“梁——”
“天赐!”没等她说完,老板又接口说。
画意看了看老板那阳光帅气的脸,在心里说,天赐就天赐吧,既然他坚持,叫了他的名字自己也没损失是不是?于是,她接着说:“好吧,天赐!”
老板的脸上就现出一个很舒心的笑容来。
画意看了看老板那一脸的笑容,就转开了视线,她忽然发现,她不敢看老板的脸了,更不敢看老板的眼睛了。那脸上,那眼睛里,似乎有着她害怕的东西,有着她不敢面对的东西。她低下头,看着手里的初办资料,说:“客人要求这款做尺寸办了。”说完,把资料递过去。
老板接过资料,翻了翻,随手放在一边,看着画意,说:“这些办,你自己跟就好。只要到时候知会我一声就行了。”
画意“嗯”了一下,就准备站起来。这时,老板又说:
“画意,你有空的时候,也看看男装办吧。”
画意就微笑着说:“有人都说我手太长了,你想让人说更难听的话吗?”
老板也笑着说:“我希望你的手更长一点。”
画意就笑笑,当做一个玩笑。可是,老板看了她有些不以为然的表情,说:“我是说真的。等女装办部的李小姐复工以后,你就把办一起管起来吧。”
画意听了老板的话,看向老板,老板的脸上是一个认真的表情,不像在开玩笑。她本来想说句笑话的,这时也只好轻轻说了一句:“到时再看吧。”
老板正准备说什么时,画意的手机响了,本来,她是想出去之后再接的,毕竟,当着自己的老板接听私人电话,是个很不礼貌,也很不负责的行为。但是,老板说:“你接电话吧。”画意也就拿出电话来看了一下之后接了。
这一接,画意大吃一惊,竟然是老爸来了,他说他正在她住的小区门口,刚才从机场直接打车来的。她是不是马上就回去。
画意想等下班了再回去,可是想到老爸那么远来H市看她,让老爸在门口多等一分钟都似乎是自己的不孝。于是,挂了电话,没有犹豫,就向老板请假。
老板看了看表,说:“马上就要下班了,咱一起走吧。我送你!”
画意也没多想,说:“那就先谢谢了。”
等到回到自己住的小区门口时,只见老爸就站在小区的人行门口,脸上的表情很严肃。他背了一个小背包,穿着条纹短袖T恤,休闲裤。依旧是那么风度翩翩。老板把车停在一边,让画意先下了车,锁好了车门,也就来到了画意身边。
画意快步走到老爸身边,叫了声:“爸!”
老爸一看到画意,脸上马上就堆满了宠爱的笑容,然后慈爱的说:“慢慢,你这里怎么这么远啊?”
画意抬头看看老爸,陌然发现,老爸的双鬓,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染上了一丝白霜。虽然脸上堆满了慈爱的笑容,可是那看着她的双眼里,竟然有着那么多的担心和忧郁,眼角,也竟然有了那么明显的鱼尾纹。这一刻,站在她面前的,分明就只是一位慈爱的父亲,而不是那个办事雷厉风行的人人敬畏的局长。顿时,画意只觉得鼻子一酸,差点流下泪来。她强迫自己笑起来,挽起老爸的手臂,说:“远才好啊。你看环境多好啊。”
老爸左右看看,点点头,说:“嗯,是还不错。”
这时老板走到了画意身边,对着老爸说了一声:“叔叔,你好!”
老爸疑惑的看看老板,又看看画意,说:“慢慢,这位是?”
画意说:“我公司的……”
“叔叔,我是画意的朋友,现在在一个公司里上班。”老板没等画意说完,就打断了画意的话。
画意看看老板,老板朝她微微一笑,画意也就不好再说了。
老爸深深的看了老板一眼,微笑着说:“哦,小伙子,贵姓啊?”
老板很礼貌的说:“免贵姓梁。梁天赐!”
老爸就笑眯眯的说:“哦,天赐啊。你爸爸妈妈信佛吧?”
画意一听,老爸竟然和老板开起玩笑来了。
可看老板,听了老爸的话后,一本正经的说:“我爸妈不信佛,我爷爷奶奶信佛。他们给我取的名字叫天赐,我还有一个姐姐叫天恩。”
老爸笑呵呵的,说:“哦,老天的恩赐!你们的家一定很幸福。”
老板就笑得很阳光的点头。
画意说:“爸,我们上去吧。”
没等老爸开口,老板说话了:“画意,现在也到吃饭时间了,我们出去吃饭吧?”
画意看看老板,说:“不用了,谢谢你!”其实,她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老板的妈妈在家里肯定做了饭了,她没有必要拖老板出去的,而且,她现在根本不想老板搀和进来。
老板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微笑着说:“没关系,反正也要吃的啊。”
画意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说:“那,请阿姨下来,我们一起去吧。”
原本只是一句客套话,可是老板听后,马上说:“也好。”看看这人,怎么就不知道客气一下呢?听不明白,这只是一句客套话吗?
在等待老板的妈妈的空隙里,老板把车开过来,让画意父女俩坐上去。这当口,画意就跟老爸说,老板的妈妈天天给她送饭吃,对她很照顾云云。老爸听了,宠爱的摸摸画意的头,说:“你还真得好好谢谢人家。”
说话间,老板的妈妈也到了,她先和画意父女俩打了招呼,然后在前座坐好,一起出去吃饭了。
16.第二十一章-第二十一章
天赐篇(21)
天赐觉得,最近,老天对他真的是太好了,做什么事都是那么顺利。这不,老妈给画意送饭,本来他还担心画意会别扭,会不接受。可是他发现,画意根本就没拒绝,他还发现,画意不是不想拒绝,而是她根本就拒绝不了自己老妈。他发现她的心特别软,很难拒绝人。看来,老妈出马是对的。他很可以再接再厉。
画意还被老妈请到家来吃了几次晚饭,虽然也有小小的拘束,但也不扭捏。吃了饭后,她还会和老妈一起收拾碗筷,和他说话,也没有以前那样官样了。只是他还是不敢和她聊比较私人的话题。不过,他觉得目前这样发展也还不错,比他预想中的要好。
那天,他和两个哥们去酒巴里坐,哥们就问他,是不是恋爱了,他开始不承认,他现在看起来有那么明显吗?可是,哥们一口咬定,他肯定是恋爱了,要不然,他怎么看上去满脸满身的恋爱气息呢?他只好打了个哈哈,说,最近诸事顺利,哈哈哈。哥们看他不想说,也就没再问。
当他看到画意的爸爸的第一眼时,他没弄明白站在那里的那个男人是画意什么人,心里就有着小小的不是滋味。因为,虽然他说送画意,但画意没说是什么事,只是让他送她回来,他也就一路开回来了。等看到画意走到那男人身边叫了声爸时,他才惊觉,是啊,画意和他长得那么像,他应该早就看出来的,只是,也许真是爱情蒙住了他的双眼。
画意的爸爸看上去很斯文,很温和,文质彬彬,似乎就应该是教师那一类人,但是和他说了话后,却觉得,画意的爸爸虽然一直都是微笑着,语调平和,但从他的话语里却能感觉到一丝丝不易觉察的威严。那就不应当是教师那类人应有的感觉了。当然,他也不好当面问画意。不过,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所有他想知道的事情他都将会知道的。
画意的爸爸对他的印象好像很好,吃饭时,总是一脸和蔼可亲的笑容,不停的和他说话,还问了他很多问题。他还说,谢谢他和他妈妈对画意的照顾。天赐觉得自己很喜欢画意的爸爸。在他的感觉里,画意的爸爸是个有涵养的父亲,是个没有架子的长者,是个波澜不惊的人。
吃过饭,又一起回家来,然后,各回各家。画意他们进屋前,天赐和老妈都诚心诚意的邀请画意父女俩到他们家坐坐,画意客气的拒绝了,天赐也就不说什么了。人家父女才见面,肯定有很多话要说。
进了家门,老妈就开始收拾先前没来得及收拾的东西,一边收拾一边说:“天赐啊,画意她爸是干什么的?教书的吧?”
天赐坐在沙发上,一边调电视一边说:“老爸是教书的,你就觉得谁都是教书的。”
老妈说:“不是。你不觉得画意她爸斯斯文文的,不就像教书的吗?”
天赐说:“好像不是。听她爸说话的口气,应该不是。”
老妈又开始八卦了,说:“你不会问问画意啊。”
天赐笑一下,说:“还不到时候。到了时候自然会知道了,不需要问!”
老妈就笑,说:“既然你那么自信,干嘛还要老妈出面啊?”
天赐说:“这不是曲线救国吗?你不也想着抱孙子吗?”
老妈就撇撇嘴,说:“你这小子!反正都是你有理。”
第二天上班时天赐到得比较早,他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看着楼下面,画意的爸爸和画意说话时,脸上是一个很慈爱的笑容,画意看上去也很开心,画面是那么美好,那么温馨。然后,画意的爸爸拍拍画意的肩膀,画意就上了楼,然后,画意的爸爸就离开了。
看到这里,天赐抓起车钥匙迅速的下了楼,然后,开了车,顺着画意的爸爸走的那个方向追上去,没多久,就看到画意的爸爸正在前面走。他把车开到画意的爸爸身旁,叫了一声:“叔叔!”
画意的爸爸转过头来看到他,笑了一下,说:“哦,天赐。”
天赐说:“叔叔,要去哪里?我送您!”
画意的爸爸也没推辞,说:“那就麻烦你了。”说完,就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位。上了车,对着天赐说:“天赐,你知道达意服装厂吗?”
天赐说:“知道。要去达意厂吗?”
画意的爸爸点点头,没说话,眉头皱得紧紧的。天赐心里了然,也就不问。
到了达意厂门口,画意的爸爸对他说:“谢谢你!你有事先去忙吧。”
天赐说:“哦,好。您要是有什么事,就打电话吧。”
画意的爸爸点点头,天赐就开着车走了。他明白,这时候,画意的爸爸不需要他在旁边跟着,有些事,他不想让外人看见。
天赐回了公司,经过大办公室的时候,他注意了一下,画意不在办公室里。他也就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一上午,他都没心思办公,他想见缝插针的请画意父女吃饭,可是,他找不到借口。先前对画意的爸爸说的有事打电话,他根本就没有画意爸爸的电话号码。可是,要他就这样直接对画意说,请他们父女吃饭,他又怕画意拒绝。
一直到了中午,小蒙进来对他说,吃午饭了,他才发觉。走到窗边一看,刚好看到画意和她爸爸走进了公司斜对面的那家私房菜馆。他只好叫了外卖,不管有没有心思吃饭,吃不吃得下,还得叫。早上出门时对老妈说了,中午不用送饭。老妈看着他笑,脸上是一个了然的表情。
等到外卖送来,他胡乱扒了几口,就不吃了。心里寻思着,下午怎么样都要去画意爸爸面前献一下殷勤,这多好的机会啊。过了这个村,可就没那个店了,为了自己的幸福,这殷勤还一定要献好。
他一直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看到画意一直快到上班的时间,才踩着点进来,而画意的爸爸也一直把画意送到楼下,看到画意上了楼才转身离去。他这时就又拿了车钥匙下楼,献殷勤去了。
他把车刚开出停车场,就看到画意的爸爸正站在公司前面的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下,似乎是想过马路,但是,已经是绿灯了,他却又不动。他把车开过去,停在画意的爸爸面前,叫一声:“叔叔!”
画意的爸爸看到他,又是很亲切的一笑,说:“哦,天赐。”
他就在车里说:“叔叔,我陪您去逛逛吧。”天赐的爸爸仍旧没有推辞,略一迟疑,也就上来了。
其实,天赐也没想好,要带画意的爸爸去哪里逛,好像逛哪里都不合适,天赐的爸爸又不是老人,带着去逛公园似乎不对劲,去逛景点吧,又怕画意的爸爸认为他很娘们。可是不逛这不逛那,似乎又没地方好逛。总不能就在路上转过来转过去的兜吧。
很快,画意的爸爸开口了,解决了这个难题,他说:“随便在哪里坐坐吧。”
最后,他们进了一家茶艺馆。
等到坐定,点了茶点之后,画意的爸爸就微笑着说:“天赐,喜欢我的画意了吧?”
他就一愣,接着很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被人这样直接问出来总让人感到一丝尴尬,但是既然对方是心上人的父亲,那又另当别论了。
画意的爸爸面带微笑的看了他一会儿,好似要把他从里到外透视一遍一样。就在天赐感到被看得很不自在的时候,画意的爸爸开口了,说:“我的画意,心思很重!”语气在天赐听来,竟有着深深的叹息。
他点一下头,低声说:“我知道!”
画意的爸爸又说:“什么事情她轻易不开口。开口了,就言必行,行必果。”顿一顿,又说:“事前要想清楚,不要伤害她!”
天赐细想了一下,画意爸爸的话里有三层意思,一,他在告诉他,他的女儿的性格,二,如果他对他的女儿有意,也希望是认真的,三,他不反对他和他的女儿交往。想到这里,他由衷的对画意的爸爸说:“谢谢您!叔叔!”
画意的爸爸还是一脸的微笑,说:“不用谢我。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她是我的女儿。而且,你们也都是成年人了。一切还是要看她的意思。”
17.第二十二章-第二十二章
画意篇(22)
老爸在这里一共住了两个晚上,然后就一个人回省城了。他说单位有事,他得赶着回去。
其实,一开始,老爸是要画意跟着他回去的。可是,心软的老爸——画意觉得老爸在她面前,就是个心软的父亲,并不是别的什么人。他就是看不得她哭,就是看不得她对他撒娇,从小到大,一直都这样——听了她的话,也就没说一定要她跟着回去的话了。只是说,他要去她上班的那里看看。画意也答应了。
本来,画意想请假陪陪老爸的,可是老爸不同意,说他就想随便看看,画意就说:“人生地不熟的,看得到什么呢?”老爸就笑,说:“难不成,我还走丢了?”画意听了老爸的话,也就笑。没说话了。也许老爸有公事也说不定,以前,老爸也是这里那里出差,到处跑的。
第二天,和老爸一起吃了早餐,老爸跟着画意到了公司楼下,对画意说:“你去上班吧,我就随便看看。有事就打电话给你。”说完,就笑眯眯的离开了。
画意上了一上午班,中午,老爸在公司楼下打电话给她,说等她一起吃午饭。然后,父女俩一起吃了午饭,老爸又催着画意上班,画意只得又去上班了。
这一天,画意都比较忙,现在是办季,女装有很多要出的办,办期又紧,她得时不时的去办房看看。还有男装办部的那个何小姐,竟然也要她去看看男装办,前一向不是还埋怨她手太长吗?不过,她也没说什么,让她去,她也就去了。有事忙总比无所事事好。几乎整个下午,她就没回过自己的座位。
等到下班时间一到,她第一次踩点下班了。一边往外走,一边给老爸打电话,问老爸在哪里。老爸说他就在她公司楼下。
等她来到公司楼下的大门口,看到老爸果然就在那里,不过不是站在那里,而是笑眯眯的坐在老板的车里,老板则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当司机,车还没熄火。她一下子没弄明白这是个什么状况,她老爸怎么会坐在老板的车里。
老爸看到她,就说:“慢慢,上来吧。爸请你们去吃饭。”
画意就愣愣的上了车,没注意到老爸说的,“请你们去吃饭”。
地方是老板选的,是老爸让他选的。一家私房菜馆。画意觉得老板还真是一个挺有心的人,他没有选那些华而不实的酒店,也没有选那些光彩夺目的餐厅,而是选了家颇有特色的私房菜馆,应该是有意照顾老爸的口味。画意还在心里想,如果老板自己吃饭,不一定会选这里,因为他家的饭菜在她看来,就一个特点,清淡,但可口。
这顿饭,老爸吃得是慈爱可亲,画意吃得是沉默寡言,老板吃得是如沐春风。
饭后,老板载着画意父女俩回来。画意和老爸坐在后座,看着老爸慈爱有加的面庞上那一抹温暖的微笑,再看看前座老板那英俊帅气的侧脸,那脸上是一个由内而外的阳光表情。画意看着看着,忽然就觉得自己郁闷起来。这整个看上去,老爸和老板之间,好像有什么秘密似的,可是他们才见第二次面,又会有什么秘密呢?而且,老爸和这个才见第二面的人,又能有什么秘密呢?
回到家,在沙发上坐好,画意就闷闷的问:“爸,你怎么会在他的车里?”
老爸笑眯眯的说:“在你们公司楼下遇上的。”
画意说:“那你知不知道,他就是我们老板?”
老爸波澜不惊的继续笑眯眯的说:“哦,那他倒没说。不过,我知道。”
画意一愣:“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老爸呵呵一笑,刮刮她的鼻子,说:“保密!”
画意也就不问了。她知道老爸就是有本事知道他想知道的事情,从小她就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画意说:“爸,我不想回去!”
老爸转过头来,目光炯炯的看着她,问:“为什么?”
画意赌气说:“不为什么!就是不想回去。”
老爸过了半晌,才说:“慢慢,你要听话!你说你这样子,一个人在外面,叫我和你妈怎么不担心你呢?说实话,以前你和康达结婚,你妈就挺担心的,现在也还真被你妈说中了。你说,你现在一个人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呢?难不成还想和康达复婚?不过,你要真的和康达复婚,爸爸一定会拦着!这康达,他就不适合你!”
画意一下子就生气了,说:“你现在才说不适合,当年你们怎么不说呢?马后炮谁不会啊!”
老爸皱了皱眉头,说:“怎么没说?你听了吗?你妈那么苦口婆心的跟你说,你还不是脖子一梗,跟着康达回家了?”
画意想了想,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当时真的就以为,有了爱情,就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了。现在回过头来想想,自己那时真的是何其天真,何其幼稚啊。
可是,要真的就这样离开这里,还真是不愿意。说不清为什么,只是觉得,如果就这样离去,那自己的人生,真的会留下很多遗憾。
老爸看画意半天不出声,就接着说:“慢慢,听话,跟爸回去吧。回去了,好好休息休息,你妈也说了,要是想上班呢,咱就找个好点的单位,要不想上班,爸爸妈妈也还养得起你。你看呢?”
画意听了,就有些不耐烦,随口就说:“爸,你别说了,我现在不想回去!我的事,你和妈就不要操心了,还是多操心操心我姐吧,她现在上有老,下有小的。”
话一说到这里,画意就打住了,心里的不耐烦也一下子退了回去。她小心的看看老爸的脸色,见老爸只是皱紧了眉头,目光有些暗淡,但没有要生气的样子,也就放下了心。只是,自己怎么就那么不小心呢,明知道,姐姐,这么多年来,一直就是老爸心里的一根刺啊。
十多年前,她和姐姐也就是十二三岁的样子吧。那时候,老爸还不在现在的单位,那时老爸是一间国营厂的一个实权处长。妈妈是爷爷医院里的一名出色的儿科医生。他们全家就住在老爸厂里的家属院里。
那时候,爷爷奶奶也没和他们住在一起,他们住在医院的家属院里。不过,和他们住的地方不远。爷爷早年的时候,曾留学德国。后来就一直担任省城那家最大的医院的院长,又是省医学院的客座教授,奶奶早就退了休,在家专门照顾爷爷。那时候,爷爷六十多了,奶奶五十多。
由于他们家那时候是双职工家庭,老爸老妈每天都要忙工作,奶奶就每天都来家里给她和姐姐做饭,或是把她和姐姐接到奶奶他们那边去。在画意那时候看来,虽然奶奶对她和姐姐都是疼爱有加,但爷爷是一个看上去很严厉的人,平时都不见爷爷怎么笑,所以,她不太愿意去爷爷那边,但是,奶奶带着她们去,她也不得不去,只是每次都是小心翼翼的去,然后再小心翼翼的回来,唯恐一个不注意,就被爷爷盯上。
还记得出事那天,正是八月十五中秋节。那天刚好妈妈轮休。她和姐姐也只读了半天书就回家了。
回到家,发现爷爷奶奶,还有姑姑姑父都在家里。妈妈和奶奶在厨房里说说笑笑的忙着,姑姑就进进出出的跑腿。姑父和爷爷在一边下象棋。唯独不见老爸。
姐姐一回来,书包一扔就去了厨房,嚷嚷着肚子饿。她放下书包,没跟着姐姐去,搬了一把凳子,看了看爷爷旁边放着一根拐杖(爷爷坐骨神经痛的时候,就会拄着拐杖),就坐在姑父身边,看爷爷和姑父下象棋。
那时,她也只是听说过,马走日,象走田,炮打隔山。懵懵懂懂的,也不懂怎么下。但,虽说不会下,黑方红方还是分得出的。看着棋盘上,爷爷的马刚好可以用姑父的象去吃,就说:“姑父,拿象打爷爷的马!”
爷爷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说:“观棋不语!”
姑父笑着摸了一下她的头,说:“象不能过河。”
她就又指着棋盘上说:“那拿你前面那个卒去吃。”姑父就又笑着说:“卒过了河不能后退。”
她只好不出声了。默默的看着。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姑父,把你的老头子摆过去啊。不然,爷爷要将你军了。”
爷爷又抬起头来,看着她,一脸严肃的说:“摆过去,两个老头子就对眼了。你姑父就输了。不会下就多看,不要出声!”
画意就嘟了嘴,但爷爷说话,她还是没胆量顶撞。正在这时,奶奶在厨房里大声说:“慢慢,小小(小小是姐姐的小名,因为,姐姐生下来的时候小小的,所以,小名就叫小小),你们俩去叫你爸回来吃饭!”
她和姐姐得了指令,就蹦蹦跳跳的去了老爸上班的地方。
在路上,姐姐说:“今天中秋节,人家都放假,就老爸还上班。吃饭都不知道回来!”
十多分钟后,她们就来到了老爸的办公室门口。老爸的办公室门关着。姐姐先在窗户那里瞄了瞄,然后就用力推门。那门一下子就开了,她站在姐姐身后,看到展现在她和姐姐面前的画面是,老爸坐在沙发上,他的腿上坐着一个阿姨,阿姨的手还圈在老爸的脖子上。那个阿姨她和姐姐都认识,去过她们家,还给她们买过零食吃。老爸这时正看向门口,发着愣,脸上是一脸的惊慌。
她当时只觉得有些怕,拉了拉姐姐,准备说什么。可是,姐姐却冲冲的走到愣愣的老爸面前,抬起手,使劲打了老爸一耳光,很响的一耳光。然后说:“郝建民,我再不会叫你爸!”打完,说完,转身就跑出来,下楼,一路冲回家。她看一眼老爸脸上的红手印,还有那个目瞪口呆的阿姨,跟在姐姐身后下了楼,一路小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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