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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最后的招呼

_3 東野圭吾 (日)
出道六年,这是我的第十四部长篇小说。书根本卖不出去的我,很希望《变身》能畅销。不必有甚么惊人的销售量,只求造成一点话题就好。
但《变身》依旧卖不好,完全不被书评家放在眼里,也没能入围文学奖。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讲谈社的特别企划竟突然中止。换句话说,连宣传的机会都没有。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但还是有人注意到这部小说,不少影视相关人士想改编成电影。感觉上,这些企划来一个就泡汤一个,过一阵子又有人提出同样的企划。
我创作的方式,是在脑海里产生影像再写成文章,且娱乐性优先于文学性,影视相关人士或许较容易掌握作品的全貌。相反地,看在文艺评论家眼里大概显得低俗吧。
在这样的背景下,《变身》终于改编成电影。看过试映后,第一个浮现的想法是:「竟然拍得这么好。」电影包含了所有小说里希望传达的意念。玉木宏先生及苍井优小姐精采诠释出主人翁的痛苦与女友深厚的爱情,我对他们的演技深感佩服。还有,过去改编电影时一定会有所变动的最后一幕几乎没更动,我要向导演和制作人员的勇气与决断力致敬。
但愿看这部电影的人愈多愈好。
「搞笑」的教材 致立川志之辅先生独演会
劈头就像在宣传自己的书,不过我写过短篇集《怪笑小说》及《毒笑小说》。虽然我在社会上的身分算是推理作家,但这两本基本上不是推理作品。许多人大概从书名便已猜到,不管哪一本是以「搞笑」为主题。
一个推理作家为甚么会写这样的作品?首先是我本身很喜欢,当然不是喜欢写,是喜欢看。然而,最近写让人笑得出来的小说的作者,真的变少了。原因是,搞笑在文学界的地位很低,一般认为逗人发笑的作品,格调没有令人心情灰暗的作品高。不仅如此,甚至有怀疑写搞笑小说很简单的倾向。绝对没这回事,我总是和同样支持搞笑小说的京极夏彦先生愤慨不已。如同令人发笑的戏比令人落泪的戏难上好几倍一样,要藉文章博君一笑是极其困难的。而事实上,这就是我的第二个理由。换句话说,以搞笑为主题,对我是一种修行。
创作这类小说时,落语(单口相声)是绝佳教材。分析古典落语的本事和结语就知道,其实任一桥段都经过精心安排,所以能引领观众立刻进入故事的世界,准确地点中观众的笑穴,每每令我低声赞叹:真了不起。
难道不能用小说来呈现落语的世界吗?每次要写搞笑作品时,我总会这么想。我有一则短篇名为〈要杀就趁现在〉,落语迷肯定一眼便看得出灵感来自著名的古典落语〈要死就趁现在〉。
正当我拿落语为模板着手写小说时,遇到一件美梦般的好事。有位大师表示想以我的小说为蓝本,创作新的落语桥段──那就是立川志之辅先生。受到青睐的,是前述《怪笑小说》里收录的短篇〈尸台小区〉。对我而言,这真是求之不得。「只要您不嫌弃,尽管拿去用」,我怀着嫁丑女儿的心情连连行礼。
公演的那一天,我好紧张。改名为《尸体的去向》的创作落语有趣极了。最好的证明就是,连我都不知道结局会是如何,邻座的女性观众甚至笑到流泪。
安心的同时,我也受到冲击,因为我明白让观众爆笑的不是内容,而是志之辅大师的本领。这也是理所当然,毕竟落语光靠桥段是无法出头天的。
以文字呈现落语的艺术──这正是我当前的目标。
致《信》改编为电影 二○○六年电影宣传手册
每天都有恶性重大的案件发生,看到新闻报导,我们都会为之震惊、愤怒,但时间一久,不免渐渐抛诸脑后。纵使还记得,也不过是知晓犯人遭逮捕后暗想「啊,太好了」,就在内心画上句点。对绝大多数人而言,「案件」便是这么一回事。
接触到这类案件判决的相关消息时,我才认识到案件并未就此告终。老早便该解决的案件,竟有许多人在数年后仍未从中解脱,这个事实令我惊愕不已。
我首先想到的,是凶杀命案的被害者家属。他们时而要为嫌犯是否在法庭上吐实烦恼,时而要为法院是否会依刑求做出判决耗神。当然,失去挚爱的空虚更是无可避免。社会大众视他们为「被害者家属」,或许也是一种折磨。
当事者的「案件」会在何时以怎样的形式结束?不,该问的是,真的能够结束吗?
多年来,我一直执笔创作所谓的推理小说,主要是描述杀人命案,在真相大白时便为故事熄灯闭幕。然而,有时我会突然怀疑:自己究竟刻画出案件的全貌了吗?当犯人落入警网后,相关人士无穷无尽的痛苦就没必要描绘吗?
于是我决定写《信》这部作品,把焦点放在加害者的家人身上。
怎会有此想法?因为我完全不知如何对待他们。万一身边有类似遭遇的人,我会采取何种态度?我找不到答案。为找出答案,我写下这部小说。
连载期间,我苦恼不已。无论如何,我都无法用一句「不可歧视」,就轻轻带过此一问题。我不断欺负故事中的主角,而小说就在连我都不清楚他会得出甚么答案的情况下,继续铺陈下去。
然而,最后我仍无法在小说中做出明确的答复。写完我才发觉,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打一开始便矛盾处处。怎样的矛盾?无法离群索居的人类,竟杀害其他人。
不过,世上原就充斥着类似的矛盾。所以,我们才会痛苦,才会因不得不面对无解的问题而彷徨伫立。
这部电影拍得很精采,非常尊重原著,演员的演技也令人感动。看过的人,内心想必都会受到相当大的冲击吧。
但是,我不希望大家误会。该如何与加害者的家人相处?我们其实是不需要这种问题的答案的。该感叹的是,我们竟然必须寻求此一答案。
Ⅳ 回忆
我的心之城──大阪府立大学周边 《别册文艺春秋》一九九五年十月二一三期由我来谈这主题恐怕还太年轻。该怎么说,不是该等成为历经风霜的老人后才写吗?
当然,记忆中有许多城市。我偶尔旅行,户籍也从大阪、爱知、东京、埼玉、神奈川一路迁过来,但坦白说,很多地方好像住过就丢了。
于是我稍微变更主题,改成「在内心建立的城市」,脑海便浮现几座。小说里描写的虚拟城镇全都符合。
其中回忆特别深的,是在《大学城命案》中描写的城镇。从书名就知道,城镇是主题之一。
虽说是虚构的城市,其实是有范本的。我上的大学旁的闹区,就是这座城镇的原型。
老实说,那是条充满乡下气息、土里土气又不起眼的街。我们那所大学是以书呆子多出名的,这种学生三三两两走在街上,让此处更显寒酸,与「大学城」之名不怎么搭调。即使如此,当我打算写一部以某城镇为舞台的本格推理小说时,却毫不排斥地想起这个地方,多半是充满太多回忆的缘故吧。
我是个笨学生,去学校是为了西洋弓箭社的练习,练习一结束便上街晃荡。一想到将来会成为上班族、穿着西装挤电车便毛骨悚然,满脑子考虑的全是如何拖延,让那一刻晚点到来。既然不喜欢上班,只要积极摸索别的出路就好,我却只会和朋友们在咖啡厅里无病呻吟。那时的我,还没发现讨厌当上班族其实是因没自信。
记忆一涌现,对那样的自己的厌恶也随之复苏。看过拙作的读者,或许察觉得出小说中反映了此种情绪。
小说中把这个地方设定为旧大学城,另有一处时髦商店林立的繁华新大学城。但新大学城实际上并不存在,这是我当时心底愿望的写照。在《大学城命案》前发表的《毕业》,便是以此一新大学城为舞台。
我正挂念着那个大学旁的闹区如今不晓得有何变化,恰巧前几天由意外的管道得知其近况。网络推理小说论坛中一些支持我的读者特地去走一趟,感想是「不怎么样」。嗯,我想也是。
特殊才艺班 《小说现代》一九九七年四月号
我当过整整五年的上班族,是在某汽车零件制造商从事生产技术的研究。辞职的理由是终于获得乱步奖,想走作家这条路。
打辞职至今已十一个年头,原以为早遗忘上班时代的事,其实不然。出现在我梦里的,绝大多数是当时的场景和人物。有人经常梦见回到学生时代被考试折磨,我则是回到以前的职场,为工作完全没进展干焦急。类似的情况已半常态化,好比「啊,今天得把实验报告整理出来,却一点头绪都没有」,梦中的我拚命挣扎,痛苦不堪。虽看不到自己的睡姿,但多半睡得很不安稳。
只不过,我绝非不愿回顾上班时代,不如说正好相反。上班族经历虽仅有短短五年,却是我现在最大的资产和武器。请读者们试想一下,现在被称为作家的多如繁星,但曾任制造业工程师的有几人?除了我,从没听过有同样背景的作家。
至于当时的体验以何种形式运用在目前的工作上,阅读我的作品便一目了然。其中提到科学技术的部份相当多,书中角色若是上班族,一定毫无例外是技术人员。与其他作家笔下经常出现贸易公司、广告公司职员等事务性工作的上班族形成对比。这一点对作品是否有加分作用不得而知,但某种程度上确实展现了独特性吧。
如今,我都当成自己上过五年特殊才艺班。并非单单针对小说题材,置身那个庞大的组织内,让我学到很多。许许多多的人不是意气相投,也不是拥有共同的兴趣或嗜好,却得每天碰面,同心协力地工作。在这样的日常中,我磨练出足以顺利缴交以人际关系与社会生活为题的报告的智慧。曾有某出版社的某部门,因我在电话里的对应太过有礼而议论纷纷,显然就是那个时代留下的影响。要是我大学毕业没上过班就成为作家,大概会被批评「好幼稚的家伙,连讲电话的基本礼仪都不懂」。
各位新人,请在公司里尽你所能地学习。那里的教材多得一辈子都学不完。况且,去上这家才艺班还有钱可领,岂不妙哉?
时光隧道 《小说 SUBARU》一九九七年七月号
从我位于大阪的老家步行五分钟左右,就能抵达当地最大的公园──足代公园。读小学时,我几乎天天在那里打躲避球或棒球。
那座公园旁建了一栋大楼。不,说「建了」可能不太正确,外观约莫完工七成,内部却盖一半就弃置 壁、地板、铁筋都直接暴露在外,水泥楼梯只搭好粗制滥造的台阶,连扶手都没有。
大楼里铺设有通风管,孩子们称这些管子为「时光隧道」,名字是借用自不久前流行的美国影集。
四方型的通风管像迷宫般蜿蜒曲折,我们四肢着地在里面爬行,不畏蜘蛛网、死老鼠等障碍物,最后抵达完全预料不到的地方。对孩子们来说,实在好玩刺激极了。
现下,我每两个月在杂志《小说 SUBARU》上刊登一篇小说,最后将构成一部长篇作品。我想描写的不是案件,而是人的生存方式,因此剧情的时间轴拉得极长。只不过,问题是:该从哪里下笔?
杂志上,我是从主角们还是国中生时的插曲开始动笔,但其实在那之前,还有一篇重要的故事。这篇故事中,将出现上述的时光隧道,预计往后才会刊登。
创作时,必须沉浸在相应的氛围中,而我便是靠着回想那尘埃密布的通风管来进入小说的世界。
格言是对的?──以贫穷为傲 《ALL读物》一九九八年九月号其实,从老家通车就能到大学,但我大三下学期起便住在外面,因为一直想在满二十岁后一个人住。
父母言明「一切靠自己」。当时我的打工收入只有当家教的两万日币,所以房租和伙食费必须控制在此一金额之内。
我租的是一坪半一间的平房公寓。虽不清楚称为「平房公寓」到底对不对,不过,那栋建筑真的很「奇特」,此外找不出适合的形容词。厕所是共享的,且是粪池式;洗脸台也是共享的,还是在户外。当然,没有瓦斯,不可能自炊。但房租才五千日币,所以没得抱怨。
告诉我这幢公寓的,是好友A。他从入学就住在那里,不用提,各种生活上的小技巧都是他传授的。起初,他教我如何让一坪半的房间住得宽敞。他把日式壁橱的拉门全部拆下,睡觉时,垫被下半截就铺在壁橱里,也就是下半身伸进壁橱里睡。确实,光这么做,房间便大了许多,我立刻仿效。
A还很自豪住处不见一只蟑螂,铁则据说是食物绝不拿进房。然而,他的房间没蟑螂却有蜈蚣。我倒宁愿有蟑螂。
公寓附近有一家兼卖面包的杂货店,我们的生活必需品一定在那里买,目的是为了放在店头的袋子。那些袋子装着几十片切掉的吐司头尾,虽有一袋十圆的标价,但买别的东西便免费奉送,是缺钱时的贵重食物来源。
吃法可重要了。最经典的是吐司式,烤过后涂乳玛琳食用,但我想出以蕃茄酱取代乳玛琳的吃法。烤得香香酥酥的吐司皮和蕃茄酱真是天生绝配,A也很喜欢。我们开心地称之为披萨,要是发生甚么好事,当天晚上就搭啤酒庆祝。现下忆起,实在很佩服自己,每天都吃那种吐司皮竟然没把肠胃搞坏。
直到毕业前夕,我才知道A是大富人家的公子,他爸爸来载行李时,开的是奔驰车。他们家的教育方针是「年轻人就算付钱也要去吃苦」,而他如今是某一流制造商的菁英技术人员,前几天才完成世界首度人造卫星无人对接的创举。
当时的阴影 《小说 SUBARU》一九九九年一月号
先前,我曾在本杂志连载题为《当时我们是一群蠢蛋》的散文,忠实描写我童年及学生时代的傻相。这些作品已集结成册,甚至出版文库本。有位读者寄来一封感想,写道:
「我以为作家的性格都很特殊,原来东野先生儿时是随处可见的普遍小孩呀。我身边净是个性派的朋友,和他们在一块,常会不由得取笑起一般人……」后半部的文章虽令人生气,倒还无伤大雅。我不禁思索,看过《当时我们是一群蠢蛋》的读者,该不会认为东野圭吾的少年时代,完全是一派开朗快乐、无忧无虑吧?难怪读者会这么想,因为那本散文集是从种种插曲中,撷取快乐无忧的部份。
然而,人生有光就有影,于是我考虑接下来写些阴暗的回忆。只是我再怎么想,都不认为这样的散文有何乐趣可言,但若写成小说呢?
《白夜行》便是在这种情况下构思出的故事。当然,内容皆为虚构,不过其中掺杂着亲身体验。有空的读者,不妨想象一下哪一部份是根据事实延伸出的。
每一节都是独立的短篇故事,整个连贯起来又是一部长篇小说──正是我此次尝试的着眼点。结果如何,一直赏读的读者都知道,这部作品中途便无法维持短篇小说的形式,完全变成连载小说。难啊!可也让我获益良多。
还没当上作家那时候 《周刊文春》一九九九年十月二十八日号我是昭和六十年(一九八五)出道的。回想当时,至今仍会冒冷汗。一方面为的是那种写法竟然管用,一方面又为自己竟能下定决心靠当作家养家餬口而心惊。
其实,当初我完全不懂小说。由于年轻时只看推理小说,所以一旦起意要写小说,脑袋里完全没其他类别的存在,还擅自将推理小说定义为「描写以逻辑方式解开命案之谜的过程的作品」。当然,我认为小说中一定要发生凶杀案,且不能没有诡计,反过来讲,只要掌握这几个要点就是推理小说。
诡计、意想不到的动机、意想不到的凶手──出道后的前几年,我净着眼这些要素。不用提,我十分关注获得高度评价的作品倾向,所以也尽力「描绘人性」。但是,我下的工夫,纯粹是为了让故事情节更有说服力,而故事情节又是为了运用诡计衍生出的。
逻辑上有无矛盾,是我那时在创作上最重视的一点。往往像解棋局般写完小说,然后自鸣得意。
部份读者接纳了这样的作品。然而,我却不知道,尽管能让他们惊奇,我的小说丝毫无法令他们感动。
理所当然地,正因有不合理的矛盾,人类才会觉得有趣。只是,等我恍然大悟,已是出道好几年后的事。
此一转机,源自我发现过去的人生充满矛盾,而其中最大的矛盾,多半是讨厌书的人竟成为作家这一点吧。
少年时期的冲动 收录于《成为推理作家之前【注:《成为推理作家之前》(全六册)是一部合辑,邀请活跃在第一线的推理作家各选一部「最喜爱的其他作家的作品」与「最喜爱的自己的作品」,并说明理由。】 谜》(二○○四年二月文艺春秋出版)我几乎不曾是哪位特定作家的书迷。该说是我容易腻,还是单纯爱换口味?就算看到喜欢的书,也不太会去找同一作家的其他作品,总认定「一个作家不可能写出那么多本杰作」。当然,这是自己当上作家之前的事。以我现下的立场,反倒必须证明那根本是种错误观念──尽管有人可能会问我要何年何月才能证明。
然而,松元清张先生是少数让抱持错误观念的我持续阅读的作家之一。虽是高中时代的事,但我记得当时河童 novels 文库出版许多他的作品。
在那之前没看过几本书的我,当然缺乏推理小说的相关知识,也未曾正确理解「社会派」一词的意义。即使如此,藉由阅读清张先生的作品,确实有窥见社会──尤其是社会黑暗面的感受。对不知人间疾苦的天真高中生而言,或许是种刺激。
但清张作品不局限于社会派,亦有不少是描绘无法纯粹以逻辑解释的人性弱点。例如短篇〈坡道之家〉为经营舶来品店的平凡男子迷恋酒家女的故事,描写男女爱憎的场面远较命案部份惊悚,是上乘的悬疑之作。
〈坡道之家〉收录在短篇集《黑色画集》里,而我此次推荐的〈越过天城〉同样选自这本书。无论时代背景还是作为故事舞台的地点都很陌生,即使如此,头一回读时,我兴奋得几乎浑身发热。为案件的真相吃惊是当然的,揭露真相的过程也让我颤栗不已。不过,最撼动我心的,是无法解释的少年的心理部份。
少年为何采取那样的行动?书中描述了他的动机,且十分具说服力。
然而,身为读者的我却认为不止如此。我试着想象自己是那少年,遇到类似情况会怎么做?得到的答案是,可能会采取相同的行动。为甚么?
连我自己都不明白,无法解释。但是,我了解少年的心情。
所谓的小说这样便已足够。做再多合情合理的解释,也不见得就是出色的小说。
拙作〈小小的故意物语〉亦是触及青少年犯罪的作品。虽然在动机方面有所解释,但因表达能力的欠缺,实在谈不上描写得淋漓尽致。别提淋漓尽致,做为一篇小说,非常不成熟,毕竟是我出道后的第一则短篇。
不过,基于是描写「少年时期无法解释的冲动」,我选择了这篇作品。
移居东京的理由 《朝日新闻》一九九九年九月二十七日得到江户川乱步奖如愿出道时,我住在爱知县,因为公司位于爱知县刈谷市。我原本打算,若真能当上作家,就要回自小生长的大阪,所以为随时都能实现这个愿望高兴不已。
然而,决心辞掉工作时,回大阪的念头已消失无踪。话虽如此,我也完全不考虑留在当地。那时我住的是公司宿舍,辞职后必须搬走,既然如此,就没有理由继续待在爱知县。
决心到东京去,起因于看过我小说的人无心的一句话:「你的小说为甚么都没出现具体的地名?」我大概是回答「假如限定某一地方,不熟悉那个地方的读者会觉得无趣」,但同时我也问自己:难道这辈子打算一直写地点不明的小说吗?
要搬出地名,非得了解那片土地不可。然而,我熟悉的土地仅有大阪和爱知县。以两地为舞台创作虽不是不行,只不过题材多少仍会受限吧,尤其是得让出场人物讲方言。
让出场人物说标准语──这便是我决定住东京、认识东京的最大理由。
永久的住处 《朝日新闻》一九九九年九月二十八日「当作家不受地方限制,不如到轻井泽或伊豆等空气清新的所在买间房子,必要时再到东京来吧?」常有人对我这么说。看来,在大自然围绕的环境下悠闲生活是许多人的梦想。
可惜我不属于这一类。其实,我也一度住在近山靠海、空气清新水质佳的地方。
结果却不如预期,我完全无法徜徉在蓝天、绿意与雄伟的景色中。并不是我讨厌这样的环境,刚搬家时,我曾为如此美好的地点而感动,但喜悦不持久。经过半年,我便渐渐腻了。看到庭院开花,也不再有任何感觉,只想到要浇水很麻烦。总之,就是不晓得怎么和大自然相处。
人多半会一直受限于生长环境带给自己的意象。我出生的家位于大阪的老市区,狭小的土地上密密麻麻挤满小商店和市区工厂,不见绿意也没有泥土,但对我来说,那是个舒适自在的地方。
现下,我住在东京的中心附近,与大自然完全无缘。因为是公寓,没有庭院,到户外做个深呼吸,窜进肺里的都是车辆排放的废气。
话虽如此,这里却是大阪老家之外,我住得最自在的地方。年迈的双亲听闻此处杂乱无章,也说「这样很好」,为我高兴。
理想的环境 《朝日新闻》一九九九年九月二十九日到东京之后,我不断更换住所,以致被说是搬家成性。并不是我喜欢搬家,只是接二连三发生许多不得已的情况,但也因此达成我认识东京的目的。
这么一来,便常有人问「最适合工作的地点是哪里」。
个人的意见是,没有特别适合的地点。有些人会提出离图书馆近,或附近没有闹区等条件,这对我倒不成问题。根据过去的经验,在图书馆里查得到的资料有限,而闹区再远,想去的时候还是会去。
只不过,关于执笔环境,我可以很有把握地说,工作室和住家分开绝对比较好,最理想的是像上班族一样,在固定时刻离家及返家,且最好别开车,换成搭电车或公交车。
我曾经这样生活两年。现下回顾,那或许是灵感最丰富的时期,多半是「通勤」途中见到的人们与一些小事刺激了想象力。
很遗憾地,如今我的住处与工作室在同一个地方。没办法,只能先出门到附近走走,再以抵达工作室的心情进屋。若要说这分明是一般的散步,我也无可反驳。
当初的目的 《朝日新闻》一九九九年九月三十日
先前提过,我移居东京是为了写以东京为舞台的小说。实际上,拙作绝大部份的背景设定也是如此,且当然是选择居住过的土地与其周边环境。因希望尽可能让更多的读者接受,不设特定场所,若要特定一定选择东京,这是我长久以来的想法。夸张一点,称之为信念也可以。
然而,最近我发表一部前半以大阪为舞台的小说。于是必然地,出场人物得说大阪腔。这是不得已之下所做的安排。
其实是这一部份的时代,原本设定在距今二十多年前,为了剧情发展,街道的描写必须极尽详实之能事。
不用说,当时我不住东京,而是大阪。采访曾待过东京的人也是一个办法,但终究无法实现这部作品想达到的效果。
我不愿牺牲作品的质量,只好将舞台定在大阪,但我也做好心理准备,多半只有关西人才能接纳,毕竟打从第一页就出现满口大阪腔的刑警。
可是,结果大大出乎我的意料。看过的人毫无例外地表示,最初的舞台选在大阪是对的,且大阪腔不难懂。
此刻,听别人说这可能是你的代表作,心情不免有些复杂。
呣…… 《达文西》二○○一年四月号
我几乎不曾找父母商量过,上高中、大学都是自己作主的,连决定工作也是先斩后奏。甚至,只要他们说出带有一丝建议意味的话,我就会生气,并刻意唱反调。例如找工作,母亲明言希望我留在大阪,我反而毅然离开。由于只要不是大阪哪里都好,除了东京,我还考虑过总公司在京都和横滨的公司,最后选的是位于爱知县的汽车相关公司。部份原因是我喜欢车,但「不愿顺从母亲的期望」也是主要考虑。果然,母亲口出怨言,说「你不想照顾我们了是不是」,甚至流下泪,父亲则一语不发。我离家的那天,他照常弯着腰做雕金的工作。
我住的单身宿舍,外头打来的电话透过广播唤人去接的。若非真有甚么大事,大概不会想如此大费周章地找人吧。所以,宿舍虽然住了几百名员工,电话的使用次数却少得惊人。
想打电话出去时,就用公共电话。我会打给朋友和女友,但很少打回家。不得不联络家里时,也尽可能简短。即使如此,母亲仍会问东问西,我通常随便应付便挂断。父亲则不曾来接电话。
这样的我,进公司两年多后,却主动打给父亲。因为职场上发生了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事情,几经烦悔,我得出一个结论。之所以联系父亲,就是认为必须向他报告此一决定。
我对话筒另一头的父亲说:
「我要辞职。」
父亲想必相当吃惊,却没直接化为言语。他发出的第一声是「呣……」,那悠哉的语气让我如逢大赦。
一阵沉默后,父亲问:
「为甚么?」
于是,我一股脑地道出工作上牵扯及衍生的种种莫名其妙、不可理喻的事情。当然,这是我第一次向父亲谈起工作。
「我不是为了做这种事念大学的,也不是为了这种事进这家公司的,我已受够,我要辞职。」我接近歇斯底里地扬言。
听到一半便不再出声附和,只是默默倾听的父亲仍不发一语。正当我以为他会斥责无法吃苦的儿子时,话筒彼端又传来一声「呣……」,接着是一句:
「也好,重新出发就是,没啥大不了的。」
谢谢爸,我说。挂上电话后,我的心情舒畅许多。
其实,之后经过三年我才辞职,理由则截然不同。现下,我真的很庆幸当时没辞职。让我打消念头的,是父亲的一声「呣……」。至今我仍偶尔会想听听那声音。只要听到那声音,就觉得大多数的事情其实都没甚么大不了的。
Ⅴ 喜好
《巨人之星》【注:连载于一九六六─一九七一年,梶原一骑原作、川崎伸作画。故事叙述主角星飞雄马在父亲星一彻的斯巴达式训练下,历经重重考验,成长为棒球界中以超高速球闻名的投手。】乃是《叶隐》【注:江户时代中期武士的修养书。】的世界 收录于《百大少年少女漫画大调查》(一九九二年八月文春文库)坦白说,我反巨人,尤其是小学的时候。连人称凡是棒球迷无一不爱的长岛茂雄、世界全垒打王王贞治,我都讨厌。原因只有一个,就是看不惯巨人队的菁英意识。动不动把传统挂在嘴上,只要自己球队兴旺,便认为职棒界天下太平。我就是不喜欢这种态度。
关于巨人的一切几乎一概讨厌的我,对《巨人之星》却另当别论。这部漫画一开始在《少年 MAGAZINE》连载,我立刻为之狂热,觉得一星期好漫长,杂志一发售便马上跑到书店站着看。而看完的那一瞬间,又等不及下一次的出刊。
为何连讨厌巨人的我,都对这部漫画另眼相待?理由很明显,因为这不是一部棒球漫画。虽然以高中棒球界和职棒界为舞台,但星飞雄马等出场人物的所作所为,是近似于棒球而非棒球的另一件事,而这件事可不是球技或运动之类的活动。那究竟是甚么?倘若问我,我肯定会毫不迟疑地回答──《巨人之星》中的棒球是格斗技。
甚至,更进一步地说,那是武士道。
这一点,只要看主角星飞雄马与劲敌花形满的首场对战便一目了然。当时花形满的必杀技非比寻常,名为击倒打法(knockout),打出去的球会弹开棒球手套,正中接球者的脸。为迎战这种打法,星一彻对飞雄马展开一种心智正常的人绝对想不到的特训,就是在球上抹油点火,打出去要飞雄马接。也难怪飞雄马的姊姊明子要躲在树后偷哭。
之后,飞雄马练出藉螺旋底部将球弹回的技巧,在与花形满的对战中获胜。这岂是棒球之类和平运动的故事?无论怎么瞧,不都是习武之人的世界?
故事中,球队的输赢根本不重要,飞雄马对花形满,或飞雄马对左门丰作的一对一战斗便是一切。而且,球赛的输赢与彼此球队的状况好坏无关,全凭一局或一打次的结果决定。职棒转播常会说:
「两者在本季的比赛结果是十二打数三安打,所以山田投手算是压制得不错。」但《巨人之星》可不容许这么含糊,里头没有「算是」的概念。不是百分之百压制,就是被打出去。一旦球被打出去,保证是巨炮级的全垒打,没有甚么落点不错的左外野平飞球。
球一遭击中,星飞雄马就会陷入沮丧,烦恼得宛如丧失生存的希望,简直像比武落败的武士,绝不仅是个棒球投手。一般投手才不会为被打到球而痛不欲生。
如同习武之人历经无数死斗逐渐成长,星飞雄马也一样,尽管惨败、尽管遍体鳞伤,仍拚命练出新招对抗劲敌,比方大联盟一号球、消失的魔球等。书中对这些新魔球总会有科学性的说明,虽令人半信半疑,却十分有趣。我还曾经认真和别人讨论过消失的魔球的原理。
众劲敌同样是以战胜星飞雄马为唯一的生存意义。好比花形满,明知上半身肌肉将毁损,仍奋力迎击大联盟一号球。这一幕着实令人感动,不少性情单纯的朋友在电视播出时忍不住掉泪。
为求获胜,牺牲自己也无所畏惧的星飞雄马,终于练成禁忌的魔球大联盟三号。这种球非常可怕,愈投愈会侵蚀左臂的肌肉。
最后是由他的父亲一彻与好友伴宙太搭档挑战这个魔球。一彻使出奇招,刻意耗尽伴的怪力再让他挥棒,却未注意到伴连跑垒的力气都没有了。于是,一彻认输:
「这一刻,你超越了我。」
此时,飞雄马的手臂已报废,但一彻的话,让他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胜过父亲远比投手生涯重要,这才是真正的《叶隐》的世界。
在教堂窗外静观左门丰作与不良少女京子的婚礼后,飞雄马竖起大衣衣领,翩然离去,一个「完」字出现在他背影的斜下方。只看过动画的人可能不知道,原著的最终回便是如此。自始至终,这部漫画都与「充满阳光朝气的运动员」的说法无缘。
①巨人之星
①小拳王
②怪医黑杰克
③田渊选手加油!
④妙殿下
?漫画方面,《巨人之星》和《小拳王》并列第一,几乎毫不犹豫地定案。或许是缘自我并非有甚么就看甚么的人,而是一喜欢便喜欢到底的个性吧。动画方面的首选则是《鲁邦三世》。假如给大人看的也包含在内,还想加上小池一夫先生原著的漫画作品(包括叶精作画的《实验人形》、小岛刚夕画的《试毒师》〔干いて候〕等)。
我心目中的第一──《星际大战》 收录于《战后新生代最爱百大西片》(一九九五年九月文春文库)我选的第一名是《星际大战》(Star Wars)。
──要大声说出来真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像小朋友被问到喜欢的食物时,回答「咖哩饭」一样。
「《星际大战》很有趣,可好歹你也是个作家,应该想点特别的,表现一下你是个电影通啊!」或许有人会这么说。的确,我也想举出大家都料不到的电影当第一名,希望博得一句「哦,眼光不错嘛」。
无奈就是想不到。我选择前十大的标准是「不管看多少次都不会腻」,而再没有别的电影像这部,总让我回味无穷。明明家里就有录像带,随时都能看,但前几天忍不住又在卫星电视台 WOWOW 上重看一遍,且仍如当初在电影院观赏般,紧张兴奋不已。
其实,同样是科幻片,我也认为该推荐《二○○一太空漫游》(2001:A Space Odyssey)。因为这部片比较内敛、知性,总之,就是给人比较成熟的感觉。遗憾的是,《二○○一太空漫游》我并不想反复观赏,《索拉力星》(Solaris)也一样。我承认这些电影都很棒,可是,尊重娱乐性更甚艺术性才是东野式的电影选法。
话题回到《星际大战》。我第一次看这部电影是一九七八年,也就是大二。谈到这里,我记得是和西洋弓箭社的社友三个人结伴前去的。由于剧中主角使出原力让炸弹正中死星中枢,我们有一阵子纷纷仿效,练习时射不中就说「唔,原力不够」。不过,我那时竟连一起看电影的女朋友都没有啊。虽然有点丢脸,也罢,继续吧。
首先是观后感,简单扼要地讲,就是「惊异」二字。从开头巨细靡遗地拍出帝国军战舰底部的那一幕起,便令人震撼不已。虽然事先有某种程度的预期,却做梦也没料到会看到如此惊人的影像。
由于当时是一九七○年代,没有现今的计算机绘图(CG)技术。我记得正式使用CG的是迪斯尼一九八二年的电影《电子世界争霸战》(TRON)。《星际大战》是完全以古早的特殊摄影技术拍出,其背景之精致尤其教人惊叹,像帝国军基地内部、异星都市等,明知不可能做出实物大的布景,却一幕幕逼真得宛若实景。看起来也不像是模型放大。
直到十几年后,谜底才揭晓,原来那些背景全是画。专业术语叫甚么我忘了,但那是令人瞠目结舌的超精密画作,顶多只有一张榻榻米那么大,可是无论凑得多近,都很难相信其实仅是平面。系列第三集《绝地大反攻》(Return of the Jedi)中,有一幕是一排排士兵恭迎帝国军皇帝,连这些士兵也几乎全是画出来的。技巧高超到这种程度,被骗也心甘情愿。
当然,《星际大战》精采之处并不单是特技,片中出现的角色个性鲜明独特,才是电影成功的最大因素。包括哈里逊?福特扮演的韩?索罗、机器人搭档C─3PO与R2─D2、坏蛋达斯?维德,总之就是一箩筐不凡的角色。老实说,主角路克?天行者反倒最乏味。
吸引人的不止是鲜活的出场人物(虽然不知人物这个说法妥不妥当),《星际大战》有所谓的影子主角,就是在太空中翱翔的战斗机和宇宙飞船。其中千年鹰号的速度感真是艺术,光看到扁平船身猛然起飞的情景,内心就一阵畅快。
要营造出这样的魅力,以导演乔治?卢卡斯为首的工作群,都注入超乎寻常的热情。电影中出现的战斗机和宇宙飞船,全是依真实设定的设计图制作。而卢卡斯从吃剩的披萨想出千年鹰号的形状前,构思过数十种原型,必定是深知千年鹰号将成为影子主角,才异常坚持吧。
每次看这部电影,都令我深感「娱乐众人不能偷懒,所谓的娱乐(entertainment)非如此不可」。
①星际大战
②回到未来(Back to Future)
③魔鬼终结者(The Terminator)
④法柜奇兵(Raiders of the Lost Ark)
⑤大白鲨(Jaws)
⑥龙争虎斗(Enter the Dragon)
⑦○○七系列:海底城(The Spy Who Loved Me)
⑧洛基(Rocky)
⑨热天午后(Dog Day Afternoon)
⑩浩劫余生(Planet of the Apes)
感想:我选的是无论看多少遍都不会腻的片子。基本上我喜欢科幻片,那就是史匹柏、卢卡斯、辛密克斯、卡麦隆的时代。庞德我喜欢罗杰?摩尔甚于史恩?康纳莱,这也是我选择的依据。其他作品或许同样对电影界造成一定的影响,不过,反正八成会是沉闷的电影被选为第一吧。
卡美拉追星日记 《小说 SUBARU》一九九九年四月号整件事源于我与责编K小姐讨论该请谁为《当时我们是一群傻蛋》的文库本写序,两人怎么也想不出合适的人选,头痛万分。
「还是与东野先生同年代的人,比较能够理解这本散文集吧。不是文坛出身也没关系,你有没有这样的人选?」K小姐一问,我不由得「唔」一声。
「我的朋友都是一般人,很难请他们写序。虽然我们喝酒聊怪兽都很热络。」「说到怪兽,书里也提到不少呢。」「嗯,原本就是写〈怪兽少年的逆袭〉这篇短期连载散文,才衍生出这本书的。」我的话似乎让K小姐联想到甚么。不久,她缓缓开口:
「东野先生,你觉得卡美拉如何?」
「咦?」我不由得紧盯K小姐。由于这个字眼出自走文青路线的她口中,我还以为听错。「妳说的卡美拉,是指那个卡美拉吗?」「对,就是怪兽卡美拉。」「妳的意思是?」
「我现下在看《卡美拉导演日记》一书,金子修介导演似乎和东野先生同年代。去拜托他怎么样?」外表冷静精明的K小姐会看这种书固然令人意外,但此一提议更完全出乎我的预料。
我是因为《一九九九年的暑假》知道金子修介导演的。这部电影改编自萩尾望都女士的经典漫画《天使心》,出场的美少年都由女演员饰演,再各自找配音员来配音,是一部极其用心的作品。那个幻想世界至今仍深深烙印在我的记忆中。
然而,真正让金子导演出名的,终究非《卡美拉:大怪兽空中决战》莫属。听说卡美拉电影将开拍时,怪兽迷无不冷笑,事后却惊叹于那精采万分的特效与整合性极强的故事。这部电影完全颠覆卡美拉=哥吉拉(或译酷斯拉)的次级怪兽、卡美拉=骗小孩的低预算影片的形象。当然,我也深受感动,由衷期待继《卡美拉2:雷基翁来袭》后的第三集。
有机会请金子导演写解说?实在求之不得。但可行吗?
「不知道,不过既然有意愿,我就去谈谈。」K小姐真是可靠。
此时,一个截然不同的念头闪过我的脑海。
「那不要请导演写解说,改成对谈如何?这样金子先生也比较没负担。」听到我的提议,K小姐的眼镜发出酷酷的亮光。「满有意思的。」「可不是吗?就这么办吧!」「明白,我马上着手安排。」K小姐立刻在记事本中写下几笔。
我兴奋不已,也许能见到卡美拉的导演!仅仅是想象,身为怪兽少年时的悸动便再度复苏。
※※※
与金子修介导演的对谈果然成真。一九九八年三月某日,我们在东京都内的餐厅初次碰面。金子先生穿着毛衣,一派休闲,散发出随和学长的气质。而他真的也比我大两个学年。
先说结果吧。这次对谈真是空前热烈,三个多小时不够聊,又移师到饭店的酒吧继续聊了两个多小时,我们的话题就是这么多。当然,话题的中心便是怪兽。
对谈内容已刊登在《当时我们是一群傻蛋》的文库版,请读者往书中找(在此有意无意地宣传一下)。总之,金子先生对怪兽的热爱绝不输我。他小时候还曾亲手制作怪兽百科事典,够惊人吧。最有意思的是,这样一名怪兽少年长大后要亲自拍怪兽电影时,看怪兽的眼光比非怪兽迷更加严厉。
怪兽电影中往往存在着「超人力霸王为何没更早使出宇宙元素光线」之类的众多疑问,例如以下几点:
?为何到二十世纪末,怪兽突然出现?
?怪兽彷佛约好般在同一时期出现,不是很诡异吗?
?一次出现数只怪兽时,为何一定会打起来?
?为甚么每次都在日本开打?
?人类的武器真的无法对付怪兽吗?
若要追究细节,问题还会更多,在此只举几个代表性的例子。而金子先生也十分注意这些疑点,看过《卡美拉1》和《卡美拉2》就非常清楚。五个疑点中,有四个已完美解决,剩下第四项:「为甚么每次都在日本开打?」关于这一点,金子先生有重大发言:
「我想在《卡美拉3》解决此一问题。」
听到这句话,我非常兴奋。虽然只是少许,却触及对谈中仅模糊提到的《卡美拉3》的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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