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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相国

_9 与子偕行(当代)
  在第五次会了韩杞毫无结果之后,寇准仍然不听从杨亿关乎流言的劝谏,至少嘴上还是硬撑着,高琼却不那么看,尽管他是一名武将,但为人处世却有自己的老练之处,也劝道:“陛下有意结盟,容臣下如此执意已属格外之恩,寇相不妨随和一些,切莫率意而为之,若相公一意孤行,恐怕给他人日后结构口实。”
  
第105 盟好人选1
更新时间2009-12-28 8:36:28 字数:2136
 寇准饶有兴致地瞥了一眼高琼,此言确是击中他的要害,古今以来多少俊杰之士没有在意气风发之时落败,却最终被身后的流言蜚语所击倒,若是硬逼着皇帝打上这一仗,纵然有收复燕云之功,恐日后自己也会落下罢官夺职的结局,他沉思半响后忽然长叹一声,无奈地道:“奸佞小人何时灭绝?我寇准若不为国家计,何苦力主亲征!”
  高琼见寇准脸色萎靡、精神头不爽,知道寇准心中已经藏有的心事逐渐影响到断事,其态度已经软化下来,当下趁热打铁道:“琼一介武夫,只晓得用兵打仗,自跟随陛下亲征以来,也本想出些力气在有生之年再建功勋,但眼下、眼下却、却有力不得使,眼睁睁看着契丹人骄横无理,却没有丝毫办法。前方将士浴血奋战出生入死,各路将帅为国尽忠、快意沙场,琼身为殿帅却要参议和,真是想也没有想过。奈何陛下矢志难移,再有一帮小人从旁撺弄,单凭你我外朝将帅又能有何作为?总之相公已尽力、琼亦是无愧于心,天人共知、神人可鉴,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妨。”
  寇准苦涩地一笑,长长地一叹,无可奈何地道:“我寇准自生来不曾学过昧心忍辱,几个龌龊小人又岂能阻挡我为国谋策之心!”
  杨亿深深一叹,寇准的为人他是非常了解的,不曾低头的确是真的,算是朝廷中少有的异类风骨。但此一时彼一时,今时今日已经不是太宗皇帝时期了,当今天子继位后国策明显趋于保守,守成的国策逐渐形成,寇准若是在大策上和天子相左,恐怕会有不测之祸。他和寇准交好,却不能坐视寇准一味逆着皇帝独行,时下这位天子可不是太宗皇帝了,正色道:“寇相公良苦用心,在下又岂能不明白,但在下以为今日非当年形势,既然陛下要息兵罢战、安稳艺祖太宗的江山社稷,相公却也不好过于固执了!而今契丹人退路已经被河朔诸公断了,和议料也不难达成,或许代价并不一定大,谁知若果真修好成盟便不是一种旷世功业呢?陛下终究是守成的天子,说句大不敬的话就是既无汉武唐宗之志,亦无历代开国之君孔武,相公纵然是操碎了心、尽完了力,怕是到头来尽忠不成反获罪,尽力之后无力自保。相公——人生能有几个四十三呢!还望相公三思而后行,切莫意气用事。”
  寇准对杨亿的良苦用心心存感激,这番话并不是任谁能够说出来的,往深里说的确是有些不仅不敬的味道。他温和地对杨亿苦笑一声,沮丧地道:“此时议和,是为天下之耻、陛下之耻、寇准之耻!遗祸后世不浅,恐怕你我和高太尉千古骂名难逃!”
  “相公,身为臣子怎能计较身后事,还是多为陛下分忧才是!”高琼的脸色有些尴尬,但他还是非常坚定地站到了维护皇帝决断的角度上,从他的职责范围内说了句话。
  寇准听了之后,用异样的目光环视高琼、杨亿二人良久,从他们二人的脸上已经看不出十几日前的那份豪情、那股子兴奋,有的不过是深深地寂落和淡淡的无奈,他不再也不想再说什么了,连和自己并肩主战的人也沦落到附会皇帝主和的地步,自己再固执下去还有何意思,到如今才发现自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再难有任何所为。想想赵恒此时主张确定,行在文武已经各自心中有数,在上下一片和契丹弹冠相贺之际,自己便是刎颈报国,也分毫不能挽回半分上意,没意思、没意思、实在是没意思。
  “那就去觐见陛下,若陛下果不忍劳师殃民,那我就悉听圣裁罢了。。。。。”说完这短短一句话的时候,寇准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锐气似乎也消磨了大半,整个人沉浸在武宣的悲风哀云之中。
  在行宫正殿内,赵恒听到寇准无力、无奈的回奏,当即是又惊又喜,暗暗拍手道好,当即隆重召见韩杞,说明朝廷愿和契丹结下百年盟约,并派得力大臣前往契丹营寨进行和谈。王邵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一脸无奈的寇准,还有韩杞压抑不住兴奋的脸面,他的嘴角始终挂着一抹讽刺意味的讥笑。
  在韩杞得意地退下后,赵恒意外地宣诏曹利用陛见,当曹利用刚刚礼毕之后,就急不可耐地道:“爱卿还须以副使前往契丹寨中,朕意犹如前议,只要不割让疆土,金银珠宝不妨多给他一些罢了,虽百万亦不足惜!”
  曹利用偷眼看了看寇准,见他双目微合,面色铁青、神情间气色不予,不由地浑身一凛。但皇帝有旨,他何敢不从,只好诺诺应承。
  冯拯在一旁眉头一动,嘴唇颤了一颤,似乎想起了什么,朗声道:“陛下——曹利用以武阶出使担当使副重任却是恰如其分,但这个正使不知陛下钦命何人担当?”
  “正使。。。。。。”寇准心中一个激楞,双目猛睁,闪出了些许企望的光芒。
  在场人众脸色都各存异色,无疑列外地猜想这个正使会是在场的哪个人物,但他们中没有一个人愿意充当这种出力不讨好的角色,就是连陈尧叟也不愿但当这种角色,暧mei于谈和是一方面,直接担任和谈的盟约签订又是一回事,他可不愿自己名誉遭到致命打击,不过包括他在内的执政们已经听出赵恒的言外之意,似乎皇帝早就有了确定的人选。
  赵恒似乎很乐意卖这个关子,他继续慢悠悠地道:“此次和谈关乎南北百年安定,曹爱卿虽然能言善论、工于计谋,但仍须一名文官来主持和谈盟约最后修订,不然,就是契丹主和其王太后萧氏亦不会全然放心。”
  冯拯道:“陛下说的是,曹大人虽然才干非凡,却非正途出身,盟约之事不由文官主持确实不能令契丹信服。”
  王邵冷眼看了看冯拯,暗道短短几日这个老冯变化可是真快由倾向于主和到断然主战,这时又由主战转变为支持议和,看来皇帝的态度在重大国策上有着不可逆转的威慑力,而且还深深有感于文人对战争态度的矛盾,他真的有些服气这些指点江山的士大夫们了。
  
第106章 北面正使
更新时间2009-12-29 0:51:35 字数:3144
 寇准亦是冷冷一笑,他对于冯拯的变化并不感到意外,在关键的国策上谁又愿意和皇帝过不去呢?可以理解冯拯的改变,当下道:“不知陛下可有正任使臣人选?”
  赵恒见寇准和冯拯二人前后开口,他才彻底放下心来,温声道:“不知诸位卿家看直秘阁王爱卿但当正任使臣如何?”
  此言一出,寇准、冯拯和陈尧叟等人都吃了一惊,他们的确没有想到从赵恒嘴里说出的人选竟然是王邵,大家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寇准目光复杂地看了看一脸毫无表情的王邵,在短暂的震撼之后他立即闪电般地断定赵恒决定王邵必然是几日前的事情了,而且从王邵的表情上来看已经早就知道,但他不明白王邵是主动要求还是被迫接受。
  关乎名誉之事非同小可,王邵完全可以虚伪推脱或是严词拒绝,看情形是很平静地接受了出使,说是主动要求吧!好像没有充分的理由,在他看来在汴梁的那些花花公子中王邵也算是颇有心计、胆识的人物,不太可能主动请旨从曹利用手中接过这个出力不讨好的烫手山芋。
  此时,王邵毫不犹豫地站出来,朗声道:“臣承蒙陛下重托,必然竭尽全力达成盟约。”
  曹利用此时心情最是复杂,他虽然是武阶出身但也心怀大志,正在努力使自己左迁为文阶,本就对自己参与两国和谈充满了许多不能明说的怨言,早就想把这个刀口上添血的活计扔出去了,但听冯拯之言明显不把他看做士人,一股沮丧的怨恨油然而生。继而对把自己将为使副,用一个入仕不太久、资历浅薄的小辈为正使感到恼火,尽管这股子火气没办法当中发泄,但心中已经记下了这笔账,不愿出使的念头淡了许多。
  陈尧叟却公开反对道:“陛下——南北盟约休兵乃天下大事,须有朝廷重臣方可担当大任,王直阁虽然是陛下馆阁侍臣,说来却有些资历浅薄,恐怕难当大任,还望陛下三思。”
  王邵看也没有看陈尧叟,但他心底已经把陈尧叟的女性先辈问候了一遍,原本就由于陈尧咨的缘故对陈家印象不是太好,陈尧叟不仅主和又公然反对他出使,当真是动了真火气,正好兄弟两人一块。
  却不想寇准亦是不咸不淡地道:“陈大人说的不无道理,王直阁虽然是少年老成,是后辈文官中的佼佼者,但毕竟过于年少,官阶不高、阅历浅薄,恐怕契丹人不能诚服。”
  赵恒淡淡地道:“做事岂可以年岁、资历论成败,二位卿家大可不必忧虑,王爱卿年纪虽刚过弱冠,但学识却有独到见底,又有牧守地方正任的阅历,还是可以大用的。”
  寇准不再言语,在他印象中王邵并不是太不堪,如果不能选择的情况下倒是一个不好不坏的选择,他要再等等、再看看。
  陈尧叟却不以为然地道:“争论国之利益非等闲儿戏,陛下断不可轻付于人,还望陛下三思而后行。”
  王邵心底对陈尧叟恨的咬牙切齿,但他身为当事人无法说话,只能在心中继续问候陈家女性几遍,却听寇准朗声道:“难道陈大人以为王直阁资望才华不能谋划盟约,那以陈大人的才华足以胜任,大人又是枢府执政,身份亦是再合适不过。”
  陈尧叟没有想到寇准会忽然发难,要他出使契丹这不是把他往火坑里退吗?即便是成功了也会被人骂的抬不起头。但寇准明显针对于他,他能听出其中作为被迫接受和议主张后的那份怨气,自己又是主张南北和谈甚至西幸的主要大臣,寇准的矛头自然而然要针对自己,何况又逮到了一个绝妙的机会。
  “好了——朝廷执政岂可轻赴敌寨,天朝上国执政前去和谈终究是不妥。”赵恒淡淡地看了寇准一眼,稍有停顿,再次道:“前次设置太祖皇帝龙图阁侍制一直没有委任大臣,既然王爱卿职事稍低,那就尚书祠部员外郎、假龙图阁侍制,权正任宣慰通和使臣。”
  既然皇帝说话了,寇准和陈尧叟都不好在多说什么,陈尧叟长长舒了口气,暗自记住寇准这份怨气,寇准只是长长一叹,再次把脸本了下来。
  王邵却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升迁官职,尚书祠部员外郎乃礼部三司之一,朝廷执政的本官一般到了郎中就可以就任,他可以说已经离可以担任执政的本官相差一步之遥了,假龙图阁侍制也不错啊!龙图阁乃太祖皇帝御用宝典藏阁,侍制又是第一次设置,虽然是假、但能够成为第一任侍制,这份荣耀不是常人所能轻易得到的。尽管是他自己提出的出使雄州契丹军大寨,但还有感于赵恒对自己的器重,他心中多少有些激动,当下朗声道:“陛下放心,臣此去决不辱使命,契丹人若妄有所求,臣亦不望生还。”
  “好气魄、好胆识,却断断不可意气用事。”冯拯在一旁高声道:“陛下既然托付大事,就应当全力以赴,竭尽全力办妥,轻生之念断不可有。”
  “相公良言,下官受教了!”王邵压根就没有想过不能回来的事情,不过是说说而已,人家冯拯的好意却不能视而不见,但他明白这一切都是看在皇帝和他老爹的面子上,这些年老爹可没有少为人。
  寇准却用眼角余光厌恶地瞥了下冯拯,暗骂冯拯可真会做好人,这个时候不咸不淡地帮衬王邵,做了一个大大的人情又在赵恒面前显得尽心王事,真不是个好东西。他对冯拯的厌恶也是有来由的,他第二次罢相的直接导火索就是由冯拯点起来的。
  原来在至道二年,朝官和地方官吏按惯例进行考核调整,寇准把自己平素喜欢的人大都安排在朝廷重要部门,不喜欢或者不熟悉的官员被随意平调甚至罢黜官职,引起了中下层官吏的普遍不满和忐忑不安。中书省的彭惟节和冯拯,同是尚书郎中官职,彭惟节是一位有能力并一直得到寇准好感的官员,而冯拯却一向得不到寇准的赏识,甚至有许多的厌恶。这本来也没有什么,官员之间本就没有绝对的隶属关系,坏就坏在原来彭惟节的排名在冯拯之下,这次官员职事调整,彭惟节转为屯田员外郎,冯拯则转为虞部员外郎,照官职排列的规矩,彭惟节的排名应该移到冯拯的前面,也许是因为彭惟节谦让,毕竟冯拯的资历高于他,在奏章列衔时,彭惟节的排名依然在冯拯之后。
  当时寇准发现后生气了,二话不说立即传令贴出告示,警告冯拯不要扰乱朝廷制度,冯拯平时已经受了寇准不少的鸟气,但他心急颇深、每每都隐忍不发,就是连高琼这名武人的指责嘲弄他也能够忍下来,可见定力非同小可。但是,这次的当众出丑令他忍无可忍,决然上表皇帝陈情,直接控诉寇准擅权弄,一贯对自己和许多官员进行无理打击迫害,另外又搜集了不少外地军州地方守臣升降不公平的事例,加在一起揭发出来。广东转运使康戬也同时上奏,说是朝廷的宰执相公如宰相吕端和参知政事张洎、李昌龄三人软弱怕事,不敢与寇准对抗,致使寇准“得以任胸臆,乱经制”。
  赵光义真的有点动怒了,他当即召见吕端和张洎、李昌龄、寇准四人要问明情况,也该寇准这次倒霉,当时他外出办事去了,无法及时赶到。吕端和张洎、李昌龄三位宰执大臣只是叩头请罪,当真是无话可说。但吕端做为宰相、职责所在,勉强解释了两句,说:“准性刚自任,臣等不欲数争,虑伤国体。”
  但这句话令赵光义对寇准更增了几分不满,在稍后寇准急急忙忙地赶来,面对皇帝的严厉质问。眼看三位宰执早就到了,平时对他温言礼遇的皇帝却声色俱厉,当即火气腾地窜了上来,就是不检讨,不认错,一味替自己辩解,而且已经把话隐射到吕端和张洎、李昌龄三人身上。
  赵匡义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但他对寇准还有一线希望,当即暗示廷辩有失执政大臣的体面。可是,寇准仍然力争不已,甚至搬出中书省的文书档案来证明自己有理。
  最终的结果过可想而知,在赵匡义深深失望地‘鼠雀尚知人意,况人乎?’话后,他罢知邓州。前因后果他并没有细细反思自身的原因,反而把结果归到冯拯身上,这也是他厌恶冯拯,明明听到高琼挖苦、讥笑冯拯却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反倒心中感到解气,这会对冯拯一句似乎是勉励后辈的话又充满了深深地厌恶。
  “好了,既然众位卿家再无异议,那王爱卿就回去准备一下,升迁诏令随后就到。。。。。。。。”赵恒似乎非常累,却又非常的惬意,仿佛放下了心头的一块石头,但又不是全然宽心。
  寇准等人一同退了出去,由于和冯拯不对乎又和陈尧叟意见不合,他们二人早早地连襟而去。王邵和曹利用二人并任命为正副使臣,所以才走在一起,他二人都在寇准之后,却见寇准忽然停下步子,懵然转过身来,闪烁着精光的双目直视他们二人。
  
第107 盟好底线
更新时间2009-12-29 8:30:24 字数:2736
 王邵和曹利用二人禁不住都吸了一口凉气,他们不知道寇准倒底是何用意,曹利用被用为使副,索性站在一旁不言不语,王邵却不能不硬着头皮吱唔道:“世叔,不知、不知有何见教?”
  寇准面沉如水、十分怕人,口吻冰冷地道:“晋卿,本相与你家父即是同年又是中书同僚,也算是你亲近的长辈了!你虽然造化非浅、年过弱冠就已经是朝廷绯衣侍臣,这是天子的恩宠、也是你个人的能耐。,陛下虽然选用你做为正使,其中缘由也就不多说了,不过,你也吃得当今俸禄,自然晓得尔俸尔禄之由来,陛下许百万金帛,你若敢妄意胡为、一味迎合陛下,那就不要怪我不讲令尊同年颜面了。”
  王邵脸色一动,心下暗自狂跳不已,历史的节点本应该用在曹利用身上,今天却由于自己的介入而落在自己的身上。尽管心中对寇准充满杀气的口吻感到害怕,但还是隐隐有一股子难以压抑的兴奋,他决定把这出戏好好演下去,当即躬身道:“还望世叔明示一二。”
  寇准的目光仍然是那么的犀利,简直要把王邵给射穿了,令一旁的曹利用感到浑身上下不寒而栗,他用慢而决然的口气,几乎是一字一句地道:“于契丹岁赐不得超过总三十万,你若多许一钱一匹,别怪我寇准要你项上人头!”
  王邵和曹利用听了都是一阵心惊肉跳,尤其是王邵在兴奋的激情中晃动着颤颤的嗓音,连声道:“世叔之心、小侄明白,只要是为生民稍歇片刻,金帛自然是少许一些好一些,小侄又岂不知其中利害。但请世叔放心,小侄和曹大人必尽力而为,绝不辜负陛下和天下士庶所望!”
  王邵见寇准捻须颔首,目光遽然间变的温和起来,脸色也不似刚才那么怕人了,感到寇准一定还有话要对他说。
  “贤侄有这份心思就好,原本一腔报国热血,却不想换来这个局面。”寇准的脸上没有了决然和萧杀,平添了许多无奈地苦笑,他寂落地道:“却不知贤侄此去能有多少把握?”
  寇准改变了口气,更多地体现出一个无奈的中年人对后辈的关切和期望,或许其中还有几分寄托。王邵一时间还不能接受寇准如此变化,在他看来寇准是一个精明、干练,刚愎、耿直之人,却没想到竟然也有温情脉脉的一面,愕然中仓促地道:“相公为国为民之心,下官深有感触,只是时事所逼不得不暂作权益之举,不过相公放心,此去下官早就心中有数,多一钱、一丝,绝不南归。”
  寇准用赞赏的目光凝视着王邵,他沉沉地点了点头,王邵既然用到了官称,说明此行话题已经转到上下之间的嘱托和告诫,他也不再用私人性的称呼,而是宽慰地道:“侍制少年老成,比我等迂腐之人有许多冲力,然契丹人狡诈多变,萧太后精明干练、女中龙凤,万万要小心从事,却不可被她抓住破绽,明日我便不再送你了,但却要侍制活着回来。”
  尽管用的是官场称谓,但这句话说的仍然是长辈对后辈的隐隐嘱托,真情所在使王邵听的心中一热,险些掉下泪来,暗道这个寇准还真能要人眼泪。
  “用之,晋卿虽然是官家钦点的正使,但你做为一位老使臣,对契丹较为熟悉,应该多多帮衬才是,共同完成陛下天下臣民交予的重任。”寇准语带双关,目光深邃地看着曹利用。
  曹利用神色微动,他能够品味出寇准的心思,不过是怕他由于被降为副使而心存不满,怕他会处处和王邵较劲,影响了和谈的成败。却想寇准从根本上反对和谈,若是和谈破裂岂不是更好,有时候人就是很奇怪,一旦接受了某项事务,就会不遗余力地促成,没时间多想了,他立即朗声道:“相公放心,利用虽鲁莽粗鄙之人,却还晓得国之大义。”
  寇准得到曹利用果断的答复,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温和地笑道:“好——用之淡漠名利,果是国之贤才。”
  曹利用微笑不语,他心中堵塞又何尝完全能平常对待,不过是军国大事不能任由自己意气用事,在他看王邵不过是一个少年侍从文臣,又能有什么做为,真正的谈判不还得靠他。再说寇准一直看不起他的武阶出身他也是知道的,这个时候说什么淡漠名利、国之贤才,纯粹是一句屁话,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个时候说,但他脸上却不能有丝毫内心的想法。
  寇准这才淡淡地笑道:“好了,也不耽搁二位的行程了,就此别过、就此别过,功成之日、本相自当为二位亲自把盏接风。”
  王邵在寇准飘然而去之后,才对曹利用笑着道:“曹大人,对于此次出使咱们还得好好谋划一下,毕竟是关乎军国大事,万一出现纰漏都不会好看,在下年少资浅、见识浅薄,有些事情还须大人鼎力相助才是。”
  丑话甚至威胁的话都在这句彬彬有礼之言中映射出来,他对于曹利用是必须要借重的,毕竟这个人成功达成了三十万贯的南北协议,其能力和胆识都是一等一的,面对当代契丹的杰出人物,他不能也不敢托大,曹利用可以说是一位很优秀的助手。但是,由于自己的出现,必然地造成曹利用心中不满,可以理解放在任何人心中都不会坦然接受被降为副手,所以为了防止曹利用不满情绪影响了办差,他必须要把狠话说在前面,再者就是告诫曹利用,如今他二人算是算在一条线上的蚂蚱,除了任何的事情导致盟约的失败,不是在赵恒面前交代不过去就是被寇准拿了头去,他相信曹利用明白寇准的言出必行的脾气性格。
  曹利用当然明白王邵话中寓意,他也相信寇准言出必行的果断,要说杀文官还不太可能,自开国以来除谋逆大罪之外还没有见过哪个文官因事被杀。但他却是武阶官员,朝廷对武人却不会丝毫手软,寇准不能把王邵怎么样,但却能把他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地杀掉,这一点毋庸怀疑。看来只能把宝压在王邵的身上了,正如王邵所说的那样,他二人是栓在一条线上的蚂蚱,荣辱与共,但他也明白其中荣辱是有差别的,成功了皆大欢喜。
  当然王邵是最大的利益获得者,而他不过是跟着沾光而已,失败了或是一头没有得到满意,等待他的肯定是很严厉的惩处,王邵大不了丢官、而他可能会掉脑袋。
  “哎——军国重事,我又岂能等闲视之,官家选人必有道理,王大人放心,曹某必然倾力配合,决不使大人在契丹那边有任何闪失。”曹利用的态度有些消极,但他的口气却是相当坚定,毕竟事关自己身家,他不可能以私废公。
  “曹大人曾经出使过契丹,不知对萧太后和契丹主有何感官?”王邵此时非常关心甚至可以说急切地想知道曹利用对那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萧绰的评价,这对他而言是非常重要的,要想在一个睿智聪达的女人占据上风或是稳住阵脚,就必须要先了解这个女人。
  曹利用想想自己在雄州大营的遭遇,那简直就是在刀刃上行走,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身首异处,当然他也明白其中有不少是萧太后的恐吓,但现在还感到有些后怕。此行换了新的谈判使臣,恐怕萧太后又要想出一些新的花招,不过能让王邵见识一下也好,当下温声道:“不过是个女流之辈而已,王大人大可不必担忧,倒是韩杞要好生应付才是。”
  王邵并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他心中颇为失望,还是不甘心地道:“曹大人盘横许多时日,难道对此人就没有一点评语?”
  曹利用浅浅地笑道:“确没有什么感观,王大人不必过份担忧。”
  “哦——时辰不早了,曹大人快快去准备行程吧!”王邵不满地瞥了曹利用一眼,风淡云轻地说了一句道别话。
  
第108章 假龙图阁
更新时间2009-12-30 9:00:57 字数:2099
 当天,王邵被升迁的诏书就到了,他已经正式成为从四品的职事官,由于龙图阁侍制刚刚设置,直龙图阁又是从六品,为了避免给重臣们以专任宠信之人的嫌疑,所以赵恒在除授的诏旨上御笔钦点龙图阁侍制官品从四品,但是由于王卲是假龙图阁,不可能专用四品的职阶,所以在直秘阁和尚书祠部员外郎两个从六品的官职上,特赐绯银鱼袋、穿五品官服色,也算是对王卲无法成为龙图阁侍制的一种补偿吧!五品文官算是进入中高层文官的层次了。
  当经过一系列的程序之后,在韩杞的陪伴下、王邵、曹利用二人率百余人组成的使团开始北上,就在这一天澶州北城三面没有发生任何冲突,两军将吏全部接到了各自主上的旨意,全部谨守各自关防,通往雄州的大道成为相对安全的坦途。
  王邵显得胸有成竹、气定闲散地和韩杞谈论史册、风景,仿佛是在游山玩水,根本不是去谈牵扯两国盟约的军国大事,反而曹利用一路上心事重重,每每不经意间紧蹙眉头。
  由于大家都各怀心思,虽说是颇有些闲情雅致,但毕竟要办正事要紧,一路上是快马加鞭、行色匆匆,没过多久就来到了雄州南境的契丹王帐大寨,而契丹国政事舍人高正始奉召为招待使臣,他一脸的可掬笑态把王邵、曹利用迎入大寨,礼数端的是殷勤周到,令王邵感到非常的满意,尤其是晚间沐浴更衣之后设宴款待更令他感到契丹国微妙的态度,由此断定那位萧太后和谈的诚意是很大的,他自然甘然赴宴。
  入夜后的契丹军大营非常安静,尤其是中军大寨一片寂静,排列整齐的营帐、有规则的灯火、守备森严的关防,都令人感到这座中军营寨的不同之处,酒宴就设在中军大寨的东面营寨内。契丹人的酒宴虽然以牛羊肉为主,但高正始是汉人,此次又奉诏办差,自然是上了汉家人的酒食,令王邵和曹利用吃着舒坦,心理上自然也放松了,这也是萧太后精明之处。可惜王邵并不上那款子当,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心中的小九九还是拿捏的很稳的,高正始开始的时候几次试探摸底都被他不软不硬地挡了过去,曹利用就压根不开尊口,令这老伙计无计可施,韩杞在作陪的时候亦是冷笑不止。
  正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际,宾主相谈间很是欢愉,但这场酒虽说是接风洗尘,但谁都明白这是正式开幕前的一场开场白,无论怎样不愿意,这个过场必须要开始喝结束才能进入下一道程序。
  正当王邵和曹利用等待着这一幕的开始,高正始果然在瞥了韩杞一眼后,淡淡地道:“王大人、曹大人此来,对于南北议和之事,不知又怎生计较呢?下官明日也好向太后回禀。”
  王邵心底暗自好笑终于说到开场白了,但他却丝毫不为所动,因为他早就以年少初次出使为表面理由,请曹利用帮助他对付这群虾兵蟹将,实际上他是要看看形势再选择自己认为最合适的应对腹稿。
  曹利用不经意地瞥了王邵一眼之后,才淡然一笑,神色悠闲地道:“关南之地绝不可商议,天子为此绝不吝惜一战,不过金帛酌情可许,那就要看贵邦的诚意了。”
  高正始脸色微微一变,把手中的酒杯重重放在桌案上,口气生硬地道:“以曹大人这样说法和上次说的又有什么不同?我大契丹皇太后、皇帝陛下携百万之众南下,无非是想恢复旧土而已、对赵家的天下并没有任何兴趣,若这次兴举国之师而来不能得三州故土,仅仅拿几个金帛回去,让皇太后和皇帝陛下怎么去给国人交代?”
  王邵正在和韩杞二人举杯相互敬一杯酒,当喝了半口酒的时候听了最后一句‘皇太后和皇帝陛下怎么去给国人交代’感觉一真好笑,几乎忍不住心中冲动把酒给吐了出来。在强行忍住自己的笑意时候,却无可奈何地把酒硬生生吞到了肚子里,这一口被呛的满脸通红,一股酒气直冲脑门,心中一阵子翻腾,一肚子酒菜转瞬间就在五脏六腑中翻腾,直接顶到了喉咙眼上,差一点当场退白丢了大人。
  曹利用听了高正始一番鸟论,亦是感到有些可笑,当下道:“高大人此言又是什么道理,现在是贵邦兴兵南侵我大宋腹地,如今咱们坐下吃酒的地方就是大宋疆界。贵军对外屠戮我大宋河朔生民,对内劳民伤财、使人不得休息,难道说这就对的起契丹百姓了嘛?南北邻邦相处,应该是相互体谅、各安内政,今我天朝须下金帛交结贵邦,正是效法前汉结好草原故事,用意就是在于南北世代永结梦好,让百姓不要再受刀兵之苦。高大人亦是契丹王廷大臣,难道不知契丹虽然兵强马壮,但要南下大河还是有些自不量力,与其徒劳无功还不如为子孙谋个长治久安!倘若萧太后、契丹皇帝愿意和大宋结盟,岂不是天下之兴,不然兵连祸结、南北战事无休无止,于国人又有何益处?”
  高正始虽说是文官,但久在军中亦是零星知道一些外面军情,契丹军在各条战线上不是连连失利就是停滞不前,形势越来越不利。但他却不能在口头上有任何的迁就,必须要完成太后给他的旨意,于是冷冷一笑,傲然道:“曹大人这是怎么说的,太后和皇帝陛下率倾国精锐南下,一路上是斩关夺隘、势如破竹,连战连捷、直下千里,贵国君臣已经在大河边上的小郡被我主力大军团团围住,可以说插翅也难飞了。要不是我大契丹皇太后垂怜涂炭生民,各路大军指日便可攻克澶州南北二城,先生擒你家君主百官、在挥师攻克汴梁,把赵家的江山一股脑地收过来,不知二位大人意下如何?”
  曹利用脸色虽然不好看,但他仍然强笑道:“公此言只可蒙哄小儿而已!”
  “恐怕太后纵然过了大河,也无福消受中原繁华!”王邵的笑充满了讽刺,口吻淡淡的又有几分不羁的调侃。
  
第109章 唇枪舌剑
更新时间2009-12-30 11:24:08 字数:2157
 高正始和韩杞见王邵说话,几乎是同时在脸上闪过一抹笑容,他们的使命就是试探南朝使臣和谈的底线和态度,曹利用作为副使说的再多也不能作为他们的成果,王邵一直是要么谈论风月、要么沉默不语,令他二人颇为头痛。韩杞倒还好,她是领教王邵这种闲情雅致多日了,高正始却有些急了,他说下许多狠话实际上就在于逼迫王邵开口接招,王邵涉及正事的开口令他们感到满意。
  高正始立即把握时机,决然道:“王大人此言差矣!想想你等南朝君臣在澶州也有一个多月了,却处处受到我大契丹精骑马队冲突而勉强应付,此时早就是军无斗志、疲于乞和,要是再不到一个月必然军心涣散、一溃千里,汴梁城也难保了。到那时南朝皇帝还顾的什么失土地之耻?还不如趁早知趣些让出中原之地,退居东南一偶后再和我大契丹结成盟好友邦也不迟。”
  王邵听高正始口出狂言,脸上洒笑不止,他懒得跟这些虾兵蟹将斗嘴,在说完一句话之后再不多说,反而正题含笑道:“兵家非我所长,我与韩大人且饮酒,就由曹大人和高大人谈论谈论时下局势如何?”
  曹利用倒是老练许多,当王邵话声刚落,他不待高正始和韩杞有机会说话,立即接过话头道:“曹某再怎么说亦是武阶出身,又岂能看不出时下局势,贵军由北向南势如破竹直下千里其实不假,朝廷无法全然遏制亦是事实,但贵军数十万精锐为何却在大河北岸裹足不前、徘徊往复,并且被朝廷各路大军练练痛击?诚若贵邦太后有力擒拿我大宋天子,那为何派遣韩大人作为议和使臣南下,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倒是我大宋天子以仁义为怀、以礼仪当先、以义理为重、以好生为德,力排众议许给贵邦许多金帛、愿结南北百年盟好,不忍心天下生民困顿军旅、不得片刻休息,又岂能是贵邦太后穷凶亟欲、一点不满足就遣军南下抄掠河朔。退一步说,就算是贵邦战胜,赢得大片焦土又有何益?再说了,如今河朔形势二位大人不会不知道,贵军轻兵冒进、深入腹地,早就犯了兵家之大忌,而今进又强兵阻拦、退有东西伏兵夹击、正所谓背腹受敌、败势难回,幸好大宋天子以仁德怀柔天下,许给你们许多好处,若不知趣拿些金帛回去,难道就不怕被天朝百万雄师杀的个片甲不留嘛?”
  高正始一时语塞,实际上他手中的确没有什么牌可出,如今的局势已经一目了然,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契丹军的军事行动已经彻底失败,战争主动权已经牢牢掌握在宋军手中,契丹军唯一能够保持、甚至可以说维持最低相持状态的资本就是马队,这是宋军所不具备的优势。可惜的是,就是这点优势也随着时间的流失,在河朔关防林立的战场上逐渐丧失了,因为宋军西军精锐马军逐渐投入了战场,这些精锐的西军马队和来自河东的广锐军形成强大的战略打击力量,正在一点有一点地掐住逐渐丧失机动能力契丹军马队的脖子,形势已经到了拼尽全力垂死一搏或是赶紧北撤的关键时刻,契丹人该做出自己的选择了。
  曹利用眼看能言善辩的韩杞和盛气凌人的高正始无言以对,禁不住对年纪比自己小上许多的王邵由衷感慨,他今日之言是在和王邵商议之后,二人定下的攻守同盟。而他话中的硬气也是王邵坚持要他说出的结果,为此他还暗自捏了一把汗,生怕契丹人动怒使出蛮力,此时看到两个契丹使臣无言以对,这才对王邵的看法有了不小的改观,暗叹王邵虽然是宰执的衙内,汴梁小有名气的花花公子,却不想竟然是深藏不漏,皇帝的确是慧眼识人啊!
  但是他心里也十分明白,目前他们面临的非常危险的处境,一个不小心就有身家性命危险。契丹这一次是倾国而来,必须要达到自己的目的才肯善罢甘休,在气势上有南侵不仅毫无遮掩反倒是有理有据,赵恒不思把已经处于劣势的敌军赶出国土或是歼灭,反多送金帛以求其退兵,的确是千古未有之奇耻,只不过这种想法要深深藏在肚子里罢了。他转念一想,王邵考虑的很对,要不是禁军将吏浴血死战、前面挡住契丹人的进攻,后方又连败其留守兵马,此时契丹贵酋又岂能让他们再次前来议和?早就发兵汴梁了,既然朝廷在战事明朗的情况下议和,把话说的硬起一些的确能够遏制契丹人的贪欲。
  当宴会在一抹沉闷、压抑的气氛中结束后,王邵和曹利用回到了歇息的营地,尽管外围由剽悍的契丹武士把守,但内层却是宋军将吏护卫,他们二人也能够自有来往商议事情。
  “看来那位萧太后还是挺固执的一个女人!”此时此刻,王邵从高正始的态度上感觉萧绰的坚决和沉稳,尽管时局对契丹军已经大大的不利,但这个女人竟然还能沉住气。
  曹利用疑惑地看着王邵,他不明白王邵倒底是什么意思,但他明确无误地知道王邵心中已经有了底气,当下试探性地道:“王大人认为这次和谈成公把握有几分?”
  “绝对不辜负官家嘱托的把握。。。。。。。”王邵喝了口茶,平平淡淡地回了一句。
  此时,曹利用断然不敢再轻视王邵,纵然眼前是一位年轻人,他也收起了不屑的念头,正色道:“大人似乎有些过于乐观,看今夜情形,契丹人似乎还要打下去。”
  王邵神情间极为不屑,他淡淡地瞥曹利用一眼,风淡云轻地笑道:“大人真的认为契丹人还有力量打下去?”
  “虽然契丹国力不支,但难保那位太后不铤而走险,万一二十万契丹精锐铤而走险,陛下坐困南城,形势不堪设想。”曹利用毕竟是武将出身,对于军事方面想的较为细致,虽说战略上对大宋极为有利,但战术上契丹军还是拥有相当大优势,万一二十余万人铤而走险,很难保证赵恒的御营万全。
  “那就看明日我来会会哪位萧太后了!”王邵轻松自若的神情依旧是那么的洒脱,但他的眉宇间仍旧不可避免地流露出一抹淡淡的焦虑。
  
第110章 承天太后
更新时间2009-12-31 8:26:27 字数:2216
 当王邵第一次见到这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甚至可以说名声未来的那位彰献太后之上、绝不输于李唐武后的萧太后之时,他的目光虽然依旧是镇定,但正是那淡然的目光深处却闪出一抹不可捉摸的慌张,脸上更多的是对这位似乎非常了解却又摸不到边际女人的错愕。
  眼前这位眉目清丽、散发着中年成熟贵妇人高贵气息的太后,令他感到从心底生出一抹难以抑制的惶恐,他还从来没有这种不同于别人惶惶然的感觉,即便是面对未来大宋一代女后刘娥,他也没有此时此刻的心情,没有半分荼渎更没有半分对美貌妇人的垂涎,那不见衰老的美貌容颜的背后隐藏着令人防不胜防的手段,他不能不小心谨慎万分,更不能有半分错觉。
  “这么说南朝天子是不打算、也没有诚意达成南北休兵盟约了!”萧绰那张淡施粉黛的脸抹上一层淡淡的薄怒,尽管嗓音柔美婉转却还是飘出几分生硬的干涩。
  王邵和曹利用二人心中都是咯噔一下,他们稍稍转首看了看对方后,王邵才朗声道:“太后此言差矣!天朝乃正朔大国,何来南北之说?”
  明显的吧契丹向下贬低一层,降到了大宋藩属地位。萧绰一怔,她没有想到南朝一个小小的使臣竟然敢在她面前放肆,王邵的来历她早就一清二楚,昨夜虽说听了韩杞和高正始二人详加说明,但她对于王邵本人仍然认为不过是一个相门子弟、馆阁侍臣,赵恒在决心议和之下让这个青年文臣出来积攒一些资历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却不想王邵竟然当着面顶撞她,着实有些吃惊。
  一旁已经被赐名为耶律显忠的王继忠却道:“侍制慎言,太后要得关南三州故地亦是常情,怎么能说错呢?”
  “原来是大同军节度王太尉。。。。。。。。”王邵冷冷地瞥了一脸尴尬的王继忠,口气丝毫没有停顿地道:“别的也就不说了,太尉当年亦是高阳关副都部署,堂堂一方帅臣,怎能忘了关南三州本就是朝廷之地,哪有什么归还契丹的道理。”
  王继忠听了大同军节度使的赐封和高阳关副都部署的差遣,心中大为惭愧,尽管他的被俘并非自己所愿,而且自己也拼尽全力死战过,但毕竟自己已经投降了契丹人,如今已经成为契丹的户部使,王邵不冷不热、不阴不阳的讥讽令他好生难堪,一张脸皮一阵青、一阵白,半天说不出话来。
  萧绰眼看王邵一脸正色,言辞尖刻,心下有了几分不快,冷冷地道:“那就请贵使说说吧!如要是不能如意,那就不要怪哀家不客气了。”
  冷冰冰充满杀机的话令曹利用心中飕飕发凉,王邵又何尝不是如此,他绝没想到还没有两句话萧绰就动了杀机,显然是很看重王继忠这个家伙,他有些后悔自己讥讽王继忠,万一把萧绰真的惹恼了,自己可能会吃大亏的。
  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只能进不能退了,有时候面子比性命更加重要。
  “太后,大宋乃太祖皇帝承柴家半壁江山而成今日天下,所居之地都是太祖、太宗皇帝艰难创业而成,而在大宋国土上绝无半分契丹国土,反倒是由于石敬瑭寡义廉耻、不忠不孝,为了一己之私而把幽云一十六州割让个契丹,致使中原北部丧失燕山屏障,河朔富庶之地竟然沦为边塞。前周世宗皇帝奋发图强、谋复燕云全境,却不想英年早逝,以至于功败垂成,不然太后何尝能在此耀武扬威?正是太后所要索取关南之地乃前周世宗皇帝所取,我朝不过是承纳前周柴家天运,关南三州亦是前周州郡,自然是由我朝承纳,怎么能说是大宋夺占契丹州郡呢?”
  萧绰脸色沉了下来,她的确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在她眼中不过是一个毫无所长的青年侍臣,竟然能说出这番令她难以反驳的话来,关南之地的确是周世宗柴荣打下来的,按照事理上来讲根本就不管人家姓赵的鸟事。想想她的眸子落在曹利用身上,断定必然是曹利用和王邵事先约定的的说法,不然一个年青人绝无这等见识。
  “那以侍制说法,南朝不仅是不归还关南之地,还要再来一次北伐,索性拿了南京不成?”
  王邵听萧绰之言越发犀利,已经不是在说河朔这场战事的战和了,而是直接用言语挑动汉家士人最敏感的神经,火yao味越来越浓重。他暗自告诫自己此时绝不能后退一步,或许萧绰是色厉内茬,不然她一味地威胁自己干什么,当下厉声道:“太后所言正是大宋士人心中所愿,若是能够光复燕山诸州郡,那时才是天朝和契丹真正的通好之时。”
  萧绰不想王邵口气非常的硬朗,丝毫没有半点退让,而且言辞中竟然有威胁之意,她禁不住愣了愣神。不过,她也明白人家王邵说的也是实情,是一句大实话,汉家士大夫对幽云州郡的丢失往往都有或多或少的切齿之痛,把幽云各州重新收回中原皇朝统治是士大夫们经常地口头禅,只有燕山归汉家才能平息南朝士人北望怒目的思潮,但于她来说放弃或是丢失燕山是对契丹的沉重打击,也是她个人绝不能容忍的,至于关南之地看来南朝是不太可能放弃了,正如她不能放弃其它十三州一样的道理。
  “一群读书人,耍耍嘴皮子而已,难道侍制能操刀上阵,率南朝懦弱师旅前来扣我关门?以哀家看来如今天下大势趋于民心思安,南朝若是归还我关南三州,哀家立即撤军北归,契丹和南朝立下血盟代代通好、绝不侵犯,否则我契丹大军将全力南下,到那时南朝就是想议和也晚了。”
  王邵的嘴角忽然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他从萧绰强硬的口吻中听出了无可奈何的忧虑,民心思安四个字彻底地暴露了他对萧绰兴兵南犯的目的,以攻为守、尽可能地捞取日后再也不可能捞取的好处,这才是萧绰的真正目的,因为耶律隆绪不具备雄略之主的特性,契丹贵族也渐渐地在*熏陶下丧失了剽悍的本性,逐渐迷恋中原的茶道、美食、诗词书画、歌舞美酒,这才是民心思安的真正本意。
  “难道侍制不信我大契丹不能攻取汴梁吗?”
  正当王邵要反驳萧绰之言的时候,一个清朗、沉稳的男中音从自己身后传来,随即而来的是一阵沉重、快捷的脚步声。
  
第111章 剑拔弩张
更新时间2009-12-31 14:43:53 字数:2134
 王邵转首一睹间,一名大红锦衣的中年人阔步走进来,在越过他的身边时颇有意味地转首看了看他,脚步却一刻也没有停留地走到萧绰身边,转身大大方方地坐下萧绰身旁稍稍下首的座位上。
  “韩德让——”王邵在和那张有一双炯炯有神的虎目交汇目光的瞬间,就断定了此人的身份,待那人坐在萧绰身旁之后,他更加断定这是萧绰的夫君韩德让,第一次面对相貌堂堂沉稳的韩德让,她忽然感到上面做的这对男女真的是珠联璧合的天生一对,也对萧绰这个女人的胆识有了一个清晰的再次认识,尽管是政治上的对手,但毕竟萧绰这个女人有着汉家女所不具备的个人追求,纵然是南袖等江湖侠女也相差甚远,虽说其中有契丹风俗的缘故,却也不能不令人心生感叹。
  “想必这位就是韩大王,大王纵然依仗强兵悍卒一时得志,但要知道大宋万里疆土、亿兆臣民,岂又是那么容易束手就擒之国。是想五季纷乱,契丹屡屡南下尚且胜少败多,一时侥幸得了汴梁不久就无奈北去,何况今日朝廷基业稳固、民心思齐,乃天下汉人正朔,大王若是不信,尽管放马前来试试。”
  来着正是韩德让,他是故意来迟一步在帐外听一听宋使言论,见王邵言辞犀利强硬,就立即入内相助萧绰,却不想王邵辩风依旧辛辣,又拿一句天下汉人正朔来说话,明显是针对他而是汉人,直接说他作为汉人不忠不孝,令他稍有不快。不过想想王邵说的也颇有底气,五代时契丹势力如日中天尚且难以统一中原,后来趁着后晋内乱才侥幸打下汴梁,还没有坐热屁股就在中原百姓的反抗下不得不率军北退,如今契丹的确没有实力对宋进行灭国之战了,不然也没有必要打这一仗。
  萧绰眼看夫君受窘,心下对王邵更加恼怒,口气生硬地道:“想想若以侍制鲜血拌鼓,我大契丹勇士必然能勇往直前,到时候契丹、汉人一家、何分彼此,只不过侍制是看不到了。”
  曹利用的脸色当时就变了,他按怪王邵多事,硬气归硬气,没事你讥讽韩德让干嘛!这不是没事找事嘛?他连声道:“太后息怒、太后息怒,王大人年少气盛,言辞间多有无礼之处,还王太后本着两国盟好的由头谅解一二。”
  萧绰看了看脸色尴尬的韩德让,不满地道:“那就请王侍制说说关南之地吧!”
  王邵自然也被萧绰杀机显露的话吓了一跳,毕竟是个人都会害怕,两国此时正是交战状态,不斩来使是道理但却不是人人都能遵守的原则,杀了他一个小小的使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是国家利益的需要,赵恒必然会再派一名使臣前来议和。但他仍然不愿屈服,胸中的激情既然被激发出来,他已经深深地融入了自己角色中,不知不觉地在抛弃自己贪逸的理念,不知不觉地在历史的瞬间为自己定格,纵然萧绰给了他一个充满威胁的台阶,他也不愿顺着下来,决然道:“太后若是一意孤行,用臣之血拌鼓是无不可,但就可怜此处二十万契丹生灵却要为太后的自负而成为中原的孤魂野鬼了。”
  萧绰气的脸当时就变了,正要说些什么话,却不想韩德让已经笑眯眯地道:“难怪南朝天子遣侍制做为正使,处乱不惊、风骨尤佳,不愧为宰执的弟子!”
  王邵不想韩德让竟然不怒反笑,不由地感慨韩德让的气度,这绝不是平常的上位者所能具有的大度气质,但韩德让的大度又令他颇为被动,不得不道:“承蒙大王赞誉,在下实不敢当,但能够在汉家青史留名,却不愧今生。”
  “好志向、好志向!”韩德让的脸色虽然还是笑咪咪的,但已经呈现几乎不能掩饰的寂落。
  萧绰对于王邵能够硬气的坚持,倒是生出些许莫名其妙的好感,毕竟这种能够坚持的风骨不多见了,她改变了口气,温声道:“不想侍制竟然是忠直人,但哀家对关南之地势在必得,南朝若不应允,我百万大军将在河朔大肆屠戮,全力攻取汴梁。”
  “百万之众。。。。。。。。”王邵根本就不为萧绰温颜细语所动,他心中有一个底线,那也是赵恒和天下士人的最后妥协底线,决不能割让一寸土地,违反了这个原则,他将会有功亦是罪过,当下道:“想想契丹亦是北方大族,人口的确有数百万之众,但本族人口也就百余万而已,难道太后此次发兵把头下人口和燕云汉人丁壮全部编练成军不成?而今朝廷在沿河部署东西排阵使大军并殿前司御营兵马数十万之众,河朔亦有各路将帅大军,且西军主力正在陆续东调,试问太后以区区二十万疲惫不堪之众,能否打得过河,能否攻下汴梁坚城?”
  不仅是萧绰在场的契丹重臣对于王邵最后的两问都无法回答,毕竟人家说的是实情,如今军事形势一目了然,契丹军主力部队在大河北岸徘徊月余,无法对依托关防守卫的宋军形成有力的打击,名将萧挞凛战死,整个契丹军前方部队军心低迷。后方担负保护粮道和退路的十余万大军又遭到河朔宋军的强有力反击,王超、杨延昭等将帅正在东西各处一步又一步地掐断契丹军通道,契丹军面临空前的危机,继续作战没有退路和粮草,劫掠生民也不是长久之计,这样就更会激起河朔百姓的抵抗,后退吧、此时已经丧失了最佳时机,若宋军反攻的话,契丹军主力将会被重创,到那时燕山之地能否守住还是两说,再说国内的矛盾也会被彻底激化,契丹的命运将随着这次南征陷入比军事上失利更大的危机。
  萧绰和一脸寂落的韩德让相顾一视,她也明白韩德让对这场战争前景的悲观,之所以还在坚持下去的缘由就是为了她,而契丹军众将对战争的前景私下里普遍持有悲观态度。想想自己决不能在达不到目的半途而废,为了自己的儿子她也要坚持下去,很有必要对赵恒进行最后一击,当下决然道:“既然侍制这样说,那就在此观看我契丹勇士南下的气势吧!”
  
第112章 盟好之意
更新时间2010-1-1 9:40:51 字数:2217
 王邵的脸色不经意间闪过一抹不经意的恐慌,他实在不明白是不是自己对历史并不了解还是对历史过分介入,从而影响甚至改变了历史的进程,按道理说这个时侯萧绰应该做出明显至少是隐晦的让步,彻底放弃索取关南之地。还要进行决战,一点不假、一点不假,他不会怀疑自己的听力,萧绰的的确确要扣押他再对宋军展开大规模军事行动,这太超出他意料之外了,以至于他感到一阵不知怎么办才好的恐慌。
  萧绰冷冷地看着王邵,她似乎发觉王邵内心深处的惶恐,她再次坚定了自己再次对宋朝展开打击的想法,或许此时赵恒也是到了崩溃的边缘,只要自己再加一把力,就有可能获取意想不到的利益,她决然道:“哀家就再给南朝一次机会,侍制权且留在营寨中,哀家另行派遣使臣前去交结关南之地,再若不行那就遵照长生天的意旨,南北实实在在地打上这一仗。”
  王邵几乎被萧绰决然的态度所惊呆了,当萧绰明显开战的决定被说出来后,他感到心中腾然窜起的惶恐已经难以压抑,整个大脑难以按照正常的程序思维,自己到底该怎么办?他几乎有一种冲上前去亲手结果了萧绰的冲动,不过只是一种想法,他还没有愚蠢到单凭自己一人之力率意而行的地步。
  “那就全凭太后做主了,下官希望太后能有顾念天下苍生,莫要强行逆天而行。。。。。。。。”王邵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失落和愤慨,他高声斥责萧绰穷兵黩武,为了自己一念之私而造成天下生民涂炭的悲剧。但他在说话的时候,内心深处却顿时陷入一种空白、迷茫的状态,他也不清楚自己怎么说出了这么多大义凌然、眷顾天下苍生的豪言壮语,此前他的心中可想也没有想过啊!他在说完话后向萧绰深深地作揖,转身头也不回地阔步出去。
  萧绰、韩德让等契丹显贵无不对王邵的态度感到愕然,不经太后许可转身离去是很失礼的,尽管王邵在出去之前深深作揖,尽管这是对萧绰强硬态度的反抗,但毕竟弥补不了轻率的过失。对于这一点,王邵在日后的宦海生涯中才真正体会到自己当时的轻率鲁莽,有很多事情没有用心去体会,否则他绝不会做出这种无济于事的举动。
  实情既然已经发生,曹利用倒底是老谋深算,他在被惊吓之后立即意识到王邵年轻气盛、无法控制情绪的后果可能是使使团大祸临头,立即说道:“王大人年轻气盛,意气孟浪之举还望太后息怒。”
  萧绰对于王邵的忽然离去在惊愕过后是勃然大怒,转瞬间她就有要杀人的念头,正当她要发作的时候,却听旁边的韩德让重重地咳了一声,她忽然感到韩德让有些异常,当韩德让深邃的目光和轻轻摇首的姿态闪过她的眼睑,当即就冷静下来许多,既然韩德让不愿把事情闹大就有他的道理,自己绝不能在这个时候过于冲动。当他静静地听完曹利用之言后,才用柔和却非常坚定的口吻道:“既然哀家已经决定再派使臣南下,那使副就辛苦一趟随之南下,至于王侍制就留在大营中,放心——契丹虽然起于北方苦寒,但亦是礼仪之邦,绝不会为难王侍制的。”
  “多谢太后成全,下官代王侍制谢过太后恩德——”曹利用心中一颗石头终于放了下去,当他退出来之后发觉自己的内衣都被汗水浸透了。
  当萧绰把左右屏退再无他人之后,才剜了一眼韩德让,幽怨地道:“韩郎——你为何要阻止我行事,不过是一个使臣而已,如此放肆之下不教训一下岂不让赵恒小儿小看了咱们。”
  “燕燕、教训一个失礼的使臣并不为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王邵身份却不同于曹利用这些寻常使臣,一旦把他给治罪,恐怕南朝不能善罢甘休,咱们之间的期望也很可能化为乌有!”
  萧绰和韩德让早就是公开的夫妻关系,但在正式场合还是用君臣之礼,不过在私下二人非常轻松地以夫妻相称,彼此间显的轻松自得,但韩德让的口气和神态仍然在轻松之余流露出稍许谨慎。说是少年定亲终究破镜重圆,但毕竟一个是君一个是臣,结合的目的也并非全然为了再续前缘,而是掺杂很多政治上的目的,他不能不在表面的轻松之下战战兢兢地小心谨慎,在大事上尽力协助萧绰,尽人臣、人夫的本份。
  “这又怎么说?”萧绰和往常一样,并没有注意韩德让淡定神色之后的本色,她只是感到很多事情上这个男人有他的独到之处,是她可以托付生平的。
  韩德让叹了口气,寂落地道:“王邵不仅仅是赵恒的宠臣,而且还是王旦的长子,这次赵恒显然有以退让一步,所以才派王邵前来,这是有意栽培这个年轻人。王邵是年轻轻狂不假,但这也是少年人的秉性,我年轻时有何尝不是如此!但看王邵年纪轻轻风骨尤佳,也算是南朝一个少有成就的衙内,单凭这一点若是处置他,必然会令咱们此行目的大打折扣,赵恒纵然还是有心和谈,但王旦能人下这口气吗?南朝的士人能人下这口气吗?到时候恐怕会适得其反,逼迫赵恒不得不背水一战,咱们早就形成孤军深入的危险境地,若不尽快达成盟约,恐怕夜长梦多。”
  “没有关南之地在手中,南朝就可以随时以三关为据点对燕京形成威胁,若这次不能达到目的使赵恒屈服,恐怕你我百年之后,会有不测发生,到时候就怕文殊奴应付不了局面!”萧绰深深地一叹,她何尝愿意身陷险境之中,但为了她的儿子还是要坚持下去,她再次用坚定地口吻道:“不要说别人,就看今天王邵的强硬也能看出南朝士人对咱们的蔑视,一旦轻易退去将更加深日后的危机。”
  韩德让见萧绰主意已定,知道自己再劝也是没有用的,只能顺应着他的这位至高无上夫人的意愿来尽力拼搏,稍稍思索之后道:“那就先派使臣再做最后的努力,不过是战是和不能凭一时意气,一定要把握好分寸,不然二十万人可能无法逃脱升天。”
  萧绰温柔地看着韩德让,柔柔地笑道:“那就这么办,遣姚东之南下索地,你要多分担些胆子,一定要萧成昌等人打通北方道路,不然说什么都是白搭。”
  
第113 利益周旋
更新时间2010-1-2 9:19:31 字数:2240
 而王邵在愤然而出之后虽说对自己的行为有些后怕,但他实在难以压抑胸中的激愤,在回到大寨中的使团营地后,闷闷不乐地回到帐中在毛毯上席地而坐喝着闷茶。
  不多时候曹利用也匆匆赶来,一进入帐篷中就急促地道:“晋卿、晋卿,你今日险些闯了大祸,险些闯了大祸了——”
  王邵已经冷静下来考虑片刻了,他又岂能不知道自己今天的作为,不过曹利用的话令他心下安生许多,看来萧绰并不打算惩处他,算是自己命大从刀口上躲过了一劫。
  曹利用见王邵沉默不语,心下亦是焦急,再怎么说目前他们二人的生死都在别人手里捏着,王邵若是在任起兴子,下次恐怕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当下又抬高了声音道:“晋卿,如今萧绰要再派使臣南下索地,而你却要留在营寨中为人质,看来契丹人是铁了心索要关南之地。”
  王邵却不知道自己离开之后的情景,听了曹利用这么一说当即脸色就变了一变,原本信心十足的信念顿时变为一阵子莫名其妙的慌张,比刚刚在萧绰面前还要激烈。人质——这可不是好玩的,可能的生命危险暂不必说,即便是能都打成盟约,或许自己还要被作为挡箭牌被押到燕京才能放回。
  “看来明日就又要南下了!”曹利用见王邵始终不言不语,索性自己把话给全部说出来。
  “倒底是怎么回事?错在什么地方、难道。。。。。。。”王邵此时极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他在排除自己对历史进程强烈干扰的判断后,尽力思考自己倒底是错在什么地方,难道真是自己的态度和经验不足搞砸了本应该成功的和谈?
  “难道咱们就随她讹诈,应允了关南之地不成?”王邵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火气,他的双目紧紧盯着曹利用,模样委实地吓人。
  曹利用不想王邵忽然发火,禁不住愣了一愣,眼看王邵目光简直要杀人,饶是他武阶出身也被这锐利的目光和扭曲的神色所惊惧,连声道:“晋卿息怒、息怒,关南之地是万万不能许口的,但晋卿在态度上应当随和才是,韩德让是什么人?怎么可以让他下不了台,国事并非意气,还望晋卿能够明白。”
  “多谢教诲,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王邵轻轻闭上眼睛,刚才的怒火和锐气顿时消散无踪。
  当曹利用非常失望地出去后,王邵一下子昂躺在地毯上,眼睛直直地望着帐篷的苍穹顶端,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些飞速而逝的念头,似乎有点明白但却抓不住其中要领,但他意识到这些难以捕捉的念头,正是他目前所需要的信息,他需要安静下来仔细的思考。
  之后十余天里,萧绰就宣诏监门卫大将军姚东之做为使臣南下,曹利用做为大宋使团的使副陪同姚东之,持书火速南下澶州入见赵恒,依然是索地求贿如故,只不过姚东之的态度比韩杞恶劣了许多,引起了赵恒和很多大臣的反感。当使臣南下讨价还价的时候,萧绰对军事上进行了一系列的部署,萧观音奴等前方大将奉诏率军开始对澶州东西方向的宋军发动有限进攻,配合姚东之讨价还价的强势态度,而韩德让亲自率万余人北上,这也是萧绰不得已而为之,为了全军的生路,她不能不同意韩德让北上节制各部兵马,不惜一切代价击败王超、杨延昭等人,把南征大军归路重新开放。
  王邵安心地在雄州大寨内静待消息,说是安心实际上他能安下心来嘛!他在几天里逐渐理出了一些思路,渐渐明白自己把自己吓唬的不轻,历来谈判哪里有一帆风顺的,哪个不是尔虞我诈、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谋取最大化的利益。前段时间军事形势虽然对契丹不利,但那也是战略上的态势,以马军为主力的契丹军主力部队在河朔大平原上还是具有一定得战术优势,纵然河朔各部将帅击败了后方契丹军守备警戒部队,但要歼灭以马军为主力的二十万前方契丹军,以宋军目前实力和战略态势来看还不太可能,所以在契丹军仍然保持内线强大机动能力和战斗力的军事优势下,其政治态度必然也是非常强势的,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政治又何尝不是战争强弱的晴雨表呢?
  他一直以为自己具有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和智慧,一直以来以上帝的心态游戏人间,倒也是如鱼得水。但是,一旦真正的跻身于诡异、多变的政治斗争中,他才明白自己的心理是多么的幼稚,知识是多么的匮乏,根本左右不了甚至适应不了形势的发展,这不把自己也给圈进去了。看来自己还得耐下心来再等一等,既然萧绰再次派出使臣南下,必然还是期望战争能体面的结束,目前强硬态度不过是表面现象而已,早想到的话自己就能够从容化解,根本不需要再把战争往下拖延。
  他在营帐内来回地度步,整个大脑紧张地思索着对策,暗自盘算等到曹利用回来之后自己应该怎样应对萧绰的讹诈,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曹利用会在赵恒面前可以贬低他,这不是没有可能,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大人,外面有契丹内宫的中使求见。”一名胥吏轻轻地走入营帐,压低了嗓门禀报。
  “中使——”王邵停下步子愕然道:“这个时侯能有什么事情?难道是萧绰。。。。。。”
  “大人。。。。。。”
  “有请——”王邵倒要看看萧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冷落了他很多天之后却忽然召见。
  当王邵跟随中使来到太后的大帐之前,却不曾想到在大帐中已经展开了一场关乎战和的辩论。
  由于契丹军在定、瀛、保各地连续战败,部队损失惨重,不仅几乎丧失了继续发动进攻重新打通通路的能力,好在韩德让的万余精锐赶到才堪堪稳住局势。但是,契丹军经过短暂的整顿之后,连续对宋军发动三次大规模反击,仅仅把王超击败一次,王超虽败却牢牢地守住了阵地,契丹军不仅没有打通通道,反而消耗了大量的兵马器械,对杨延昭进攻的契丹军却遭到宋军强有力地打击,损失兵力达到万余人之上。
  韩德让无可奈何地承认他的增援作战已经失败,契丹军南征部队彻底陷入巨大的危机之中,他在恐慌之余一面传令各部和宋军保持接触,尽可能和宋军形成共占通道地局面,一面飞书向萧绰禀报军情危机,请她早做打算。
  
第114章 耶律隆绪
更新时间2010-1-3 4:48:25 字数:1718
 萧绰得到韩德让地塘报之后,大为吃惊,她对后方危机意识有了一个新的认识,认为摆在她眼前地只有两条路,要么赶紧撤军,把主力部队北调会合韩德让一同撤入国内,要么只能破釜沉舟一鼓攻破澶州生擒赵恒、或许长生天庇佑,她能够尽取宋朝天下。但是,澶州左右宋军已经达到二三十万,营寨如垒、坚壁不出,契丹军攻不动,打不破,澶州以外宋军增援部队还在远远不断地开来,内外宋军虎视眈眈,将契丹军主力部队四面围住,要想获取决定性的胜利极为困难。而今韩德让在后方又无法打通退路,前方军心越发浮动,凭借一支军心不稳地部队想取得重大的胜利几乎等于痴人说梦。尤其是最新军情显示西军一支马队已经过了洛阳,正在日夜兼程奔赴澶州,一旦西军主力马队赶到,形势必然对契丹军产生极为不利地影响,就是想撤退也要好好掂量一下宋军马队地追赶。
  她正在冥思苦想倒底应该怎么办地时候,得到姚东之回来地消息,立即传姚东之赶紧觐见,并通知耶律隆绪过来议事。
  姚东之刚刚回来,也顾不上风尘仆仆,把陪同而来的曹利用抛到一边,就赶紧入帐觐见,他把赵恒之言从实奏明。原来在赵恒地行在内两天时间,赵恒对割让关南之地态度非常坚决地不许,寇准也是当着赵恒地面坚决抵制,放言契丹人若是想打那就再打上几年,连陈尧叟等人也模棱两可地表示绝不能割地,他只能空手灰溜溜地返回来。
  萧绰气地七窍生烟,一张端庄秀丽地脸蛋充满了冷煞地冰霜,暗自骂道:什么时候赵恒这竖子也硬气起来,真是太可恨了,她越想越不是个滋味,当即拍案咬牙,恨恨地道:“赵恒竖子——他也敢拒绝哀家地条件,也好、也好,那就看哀家和你拼个鱼死网破!”
  话音未落,一旁地李继忠急忙上前两步,躬身道:“太后息怒、太后息怒,再发兵征讨可万万使不得!目下之势对我朝甚为不利,宋军内有十余万精锐拱卫澶州,外有数十万大军云集河朔,前有坚城后有强敌,不如就此议和,先弄些金帛回去,再练师命将,多选各部精兵寻机复仇,也未为晚,何须在今日不利态势之下和人计较。”
  姚东之看了看李继忠,目光显得怪怪的,在稍作迟疑之后道:“太后,臣也是这个意思,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太后暂且允诺议和,把危机先给化解了,大军退回国内休整之后,以后来与不来岂是一纸文书所能约束的。到那个时候再直捣汴梁,席卷中原,又岂止得关南区区弹丸之地。”
  萧绰看了看王继忠和姚东之两人,神色间渐渐平静下来,但她地内心深处却激烈的斗争,倒底是战是和,实在是不好下决心。
  一旁侍立地高正始瞥了一眼韩杞,见韩杞不言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但他从内心深处也是有感于时局危机,断不能再做意气之争,开口道:“太后,李大人和姚大人二位说的不错,时下南朝各路大军云集,我军形势恶劣超过了当年望都之战,既然战必不利,那就以和为贵。臣以为南朝以天朝上国自居,必然不愿割让土地,既然他们愿意许给金帛,哪就不妨把金帛改为岁币,叫南朝每年纳币,太后正好用这些金帛多养精兵良将,对南朝保持强大的军事压力。太后有此海量、作为臣子地必然明白这次耻辱,日后凭借精兵强将、好歹寻个借口悉力来雪此恨就是了,何须今日冒险。”
  姚东之点了点头,接着说道:“高大人之言在理,臣这次看赵恒虽有决战之言,但未必真有决战之心,只不过是身为天子不能割地遗臭青史,只要太后能把大契丹精锐保住,今后居燕山地利以兵威要挟,迫其年年输款就行了,臣以为南朝必然会屈从太后。”
  萧绰见在场大臣都倾向于赶紧罢兵,她也开始慢慢倾向于赶紧结束战事,既然能够迫使赵恒每年输给岁币,看来赵恒实在是没有决心和契丹打一场持久战,两国相安无事之后又能得到一笔源源不尽地财富,她的目的算是超额达到了,见好就收才是上策。
  正当她陷入深思的时候,耶律隆绪快步进入了大帐,他是契丹皇帝,进来自然不需要任何通禀,在刚刚进入大帐之后他就高声道:“母后,儿闻得战事不如意,不知母亲有何良策御敌?”
  在场地契丹众位大臣自然是向自己的皇帝行大礼,即便是这位皇帝还是为傀儡,连前方战事因果还需要问他的母后,但毕竟人家是皇帝,在萧绰面前更不能失了作为臣子地本份。
  萧绰示意耶律隆绪做到自己身边之后,才轻叹一声,道:“赵恒地态度非常强硬,绝不可割地,皇帝也是知道了,我军已经陷入了四面包围之中,处境着实凶险万分,如今是战是和,你也拿个主意吧!”
  
第115章 风骨凛然
更新时间2010-1-3 4:50:11 字数:2114
 “母后,既然南朝态度如此坚决,朕认为绝不能善罢甘休,但军国大事朕不敢擅专,一切还请母后做主。”耶律隆绪虽然贵为一国之主,却无法决定大政国策,心下自然是早有些不满。不过他也明白自己的母后虽然专权,但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的江山,包括这次出兵也是为了他能够摆脱无休止境地用兵,说白了就是开始考虑身后交给他一个稳稳当当的江山。辽国连年对宋用兵作战,动辄十余万兵力,虽然颇有斩获,但也直接导致了契丹贵族势力的日趋强大,能够和南朝罢兵言好,创造一个有利地外部环境,就能够集中精力把国内皇室日趋微弱地权力重新收拢回来,稳定国内的局势进而收拾周边地小患,所以他还是甘心听从于自己母亲的。
  “这次用兵,哀家也太过于优柔寡断了一些,本着南朝能够威慑于大契丹兵威,能够归还关南之地再与我结为永世盟好,却不想竟然沦落到如此地步。相当初若是一鼓作气抢过河去,把汴梁城给团团围住,凭借二十万大军毕竟旬日拿下关防、生擒赵恒,焉有今日之患。看今日想也只有议和一条路了,只有这样才能保全大契丹精锐、日后再图复仇。”萧绰有些丧气、又有更多的不甘心,但她又不能不向形势低头,为了自己的儿子,就是杯毒药她也认了。
  耶律隆绪面色毫无表情地看了看在场大臣,冷冷地道:“既然母后决议议和,那就和赵恒议和罢了,至少咱们也落得个回师有名,不会让其他人看笑话。”
  这话说的似乎话中有话,在场的那些官场老油条都是心中暗自品味皇帝想法,尤其是最后一句不会让其他人看笑话更是牵动各人的敏感神经。
  正当此时,外面报王邵已经在外侯见,萧绰看了眼耶律隆绪,淡淡地道:“下面的事情就由皇帝自己来处置吧!”
  耶律隆绪心下一动,错愕间猛然明白这是自己的母后开始对自己放权了,要他来用达成南北盟约来树立自己地威望,他不禁对自己有时候地不快感到惭愧,看来母后的确是全心全意为了自己着想啊!当下再不做任何多想,沉稳地道:“宣——”
  王邵迈着不紧不慢地步履、神色娴定地走到自己应该站立地位置,深深作揖之后,才慢悠悠地说道:“外臣见过太后、国主——”
  萧绰脸色微微一动,但她没有说话,反倒是下面地大臣们有些沉不住气了,高正始厉声道:“王侍制,在座是大契丹皇太后皇和皇帝陛下,国主是何用意,难道侍制称呼南朝皇帝亦是国主不成?”
  王邵淡淡地道:“天无二日、国无二主,高大人应该明白,我大宋天子乃天下正朔,契丹虽然雄霸北方,却也仅仅是一方之主,在大宋天子面前只能屈尊于国主。”
  耶律隆绪很大度地摆了摆手,示意正要反唇相讥地高正始停下来,才饶有意味地看着王邵,淡淡地笑道:“侍制就先这么称呼吧!日后再改口也不迟。”
  众人见耶律隆绪竟然容忍王邵带有鄙视性的称谓,不禁大为愕然,他们不知所措地等待萧绰的严厉斥责,却失望地发现萧绰似乎对王邵之言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反而很平静地看着王邵,仿佛发生的一切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王邵丝毫不为高正始所动,他依然用淡然的口吻道:“外臣谢过国主!”
  耶律隆绪轻轻点了点头,道:“这次使臣南下商议之后,南朝天子仍然不愿归还关南之地,看来我大契丹二十万铁骑不得不南下踏平汴梁成了!”
  “外臣还是那句话,关南之地乃前周世宗皇帝所取,不干我大宋天子任何事,根本就不存在归还不归还地理由,至于国主要用武力侵占,那我大宋亿兆臣民、百万雄兵必然会竭尽全力和国主周旋到底,国主要踏平汴梁城恐怕出动区区二十万人无济于事吧!”
  王邵心中对契丹人的底气有了一个清晰地认识,不仅是这些天来静静思考之后的判断,而且他在来的时候意外遇到了正在回营地地曹利用,曹利用短短的两句话令他立即判定这一次契丹人必然会决定议和,再耗下去契丹人将会竹篮打水一场空,相信萧绰是个明白人。但他从内心深处不愿让契丹人平白的离去,反而希望朝廷能够再次挺起来,拒绝契丹人地一切要求,彻底消灭契丹主力在大宋腹地,不过这仅仅是一个美好的愿望罢了,连他自己也认为不太可能。
  “看来为了区区关南之地,南朝天子是真要决一死战了?”耶律隆绪地话有些寂落,充满了油然地无力。
  王邵朗声道:“天子乃代天守土,庇佑天下生民,三州之地不大却是天赐之土,绝不可弃,不然天下生民、朝野士人也不会甘心眼睁睁看着三州之地沦落他人之手,游离于朝廷之外。”
  耶律隆绪呵呵笑道:“南朝若是能战,又何须派侍制前来议和?”
  “国主若是能拿下汴梁,又何须三番五次遣使南下,何不纵兵强渡大河。。。。。。。。”王邵毫不示弱地反驳耶律隆绪,他明白这个时候断不能有任何的软弱,只能强硬地撑到最后,因为这个时候已经到了谈判的最关键所在,契丹皇帝也亲自上阵了,可见形势发展到不能不摊牌地程度,一旦守不住阵脚将会大大的吃亏。
  萧绰看向王邵地目光中虽然还是冷冰冰的,但在萧杀地光芒中却闪过一沫淡淡地赞许,她对于眼前这位年轻人地感观渐渐地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耶律隆绪被王邵抢白,又丝毫占据不了上风,他心下逐渐有些按耐不住,暗骂王邵真是一块又硬又臭地顽石,难道真的不怕刀斧嘛?当下最后地试探道:“侍制不怕天威难测,自己反倒成了拌鼓之人?”
  王邵地嘴角充满了讽刺意味的笑容,他风淡云轻地笑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得肝胆照汗青!”
  “好一句留得肝胆照汗青啊!”萧绰忍不住感慨不已,她在瞬间对王邵充满了赞赏、怜惜地感情,甚至有把王邵纳为契丹所用地想法。
  
第116章 百万岁币
更新时间2010-1-4 8:43:38 字数:2416
 “既然不割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南朝给予地金帛应当改为岁币,每年都需要缴纳才行。。。。。。。。”耶律隆绪亦是有感王邵这句大义凛然之言,他不想再在没有希望得到地关南之地再做文章,把话题转移到了钱财之上,这是他最后地一副牌了。
  贡岁币——这怎么能可以,这样一来岂不是大宋朝廷给契丹纳贡了吗?
  王邵自然不能苟同,至少不能同意这个词,不然他也没有办法交代过去,他用非常坚决地口气道:“大宋乃中原正朔,天朝上国,给予契丹金帛已经是天子宅心仁厚,不忍南北生民再受兵戈战火之苦,国主用贡岁币一词,外臣实在不敢苟同,大宋天子亦是不会准奏。”
  耶律隆绪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他阴森森地看着王邵,冷冷地道:“南朝不过是占据天下一偶而已,今我大契丹亦是雄踞北方,居燕云之地,天下呈南北共同奉天命之事,怎能说是南朝正朔,若是要南北罢兵共奉天命,必须要南朝年年给予北朝岁币,绝不能更改贡岁币称谓。”
  “盘古开天、三皇五帝以来,天下正朔无不是汉家,国主乃天下一偶君主,岂能坐称南北朝?岁币尚可、年年给予也需要天子钦定,只是这个贡字万万不能,要用岁币也应当用赐。”王邵毫不退让,态度非常之坚决。
  耶律隆绪深受汉家儒学教化,虽然心中大为不快,但对于王邵的坚持态度还是颇为赞赏的,他用赞赏的口气道:“侍制真是少有的坚持,不过一字而已,不知道你家天子要用何字,又何必这么紧急计较作甚。”
  王邵立即驳斥道:“士大夫与天子共治天下,纵然是天子亦是不能率意而行,赐就是赐,决不能更改为贡,大宋士人愿为一字不惜举国一战。”
  萧绰仔细地听着王邵毫不妥协甚至带有威胁的意味,但她对王邵的态度表示理解,因为她自幼受到的教育也是儒学,能够理解读书人的硬气和迂腐,但她万万没有想到王邵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人。
  耶律隆绪又何尝不是和他母后一样地看待王邵,他感到在一个字的争论上再和王邵辩论是枉费心机,反正最终决定的是赵恒,当下转变话题,道:“也罢,岁币称呼就暂时不说了,还是看看南朝皇帝能够每年输送多少岁币给我大契丹。”
  王邵暗暗地道终于说到了关键所在,岁币的多少直接关系到他的个人得失和朝廷的厉害,既然把话说到这里了,那就好好地理论一下,当即朗声道:“外臣来的时候,天子淳淳嘱托无须不能扰民为原则,所以在寇相公等朝廷诸公的交代之下定下每年赐岁币五万贯、帛五万匹。”
  萧绰淡淡一笑,用那双充满明光的眸子注视着王邵,唇角挂着不可捉摸的微笑。
  耶律隆绪摇了摇头,笑道:“南朝也太小气了些,想我大契丹用兵所费何止百万千万,区区十万岁币就想打发人,恐怕这不是南朝皇帝的意思吧?”
  王邵压抑着内心的晃动,用激扬的嗓音道:“十万岁币亦是生民血汗膏粱,若非天子宅心仁厚,不愿天下生民久困战火,岂能轻易给予别人。外臣来的时候就被告知处处要以天下生民为本,又要以南北休养生息着想,断不能随意增减岁币,否则外臣绝不能南归。”
  “以侍制才德,若是效力我大契丹,他日不难裂土封王,何必为了一个无能君主空耗力气。”萧绰没等耶律隆绪说话,就冷不防地说了一句不仅令王邵惊出一身冷汗,而且还令契丹君臣诧异不已的话来。
  裂土封王——当然是好了,但王邵却丝毫不感兴趣,在北方契丹国内做一个汉人藩王,还不如在中原繁华之地做一个知州或是馆阁侍臣自由自在,更能享受花花世界的好处。但他却品味出萧绰的另一层用意,他当然相信自己这些日子的表现,已经足以令契丹花大代价笼络,尤其是才华出众的萧绰不能不为他的儿子招贤纳才,可是这并不是另一层意思,在他看来萧绰是在将他一军,令他在岁币的数目上不好辩论,紧了吧!会留下辜负契丹皇太后一片拳拳之心,人家如此伤势你、而你却不识好歹,他肯定有很多人这么认为。松口吧!必然会被契丹人狮子大开口,造成无法控制岁币数目的飙升,给自己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纵然赵恒满意、寇准也不一定会罢休,也会给天下士人留下永久的口实。
  “人各有志,外臣虽不才却也承蒙家大人谆谆教诲,时刻不敢忘记齐身、治国、平天下格律,今生只愿能为天下生民尽绵薄之力足矣,不敢奢求裂土封王、更不敢背离君父,做下贰臣的千古传记。”
  耶律隆绪用赞赏地目光看了看王邵,点了点头道:“侍制高洁,但这岁币之事却不可有半点马虎,朕身为大契丹皇帝,决不能劳师无功而归。”
  王邵明白这是耶律隆绪要求增加岁币的理由,他轻轻颔首表示静待耶律隆绪说话,毕竟他提出的数目比较低,人家进行一番讨价还价也是理所应当。
  “这次出兵消耗巨大,若南朝有诚意和我大契丹结为永世盟好,世世代代恪守疆土,那就应该拿出点诚意。。。。。。。。。。”耶律隆绪淡淡地笑道:“非百万——朕不能向国人交代!”
  “百万——”王邵被吓了一跳,暗骂耶律隆绪可真能张口,一开口就是每年百万岁币,这个相当于去岁朝廷财赋收入的二十分之一啊!讹人也不是这种讹法,简直太过份了。他深深吸了口气,洒笑道:“国主好大的手笔!”
  “百万不算多了!”耶律隆绪望着王邵惊愕的模样,他得意地笑道:“对于南朝来说百万根本就是九牛一毛,想必南朝天子为了天下安宁、永息战火,定然会贡上百万岁币。”
  王邵不能不承认耶律隆绪或者说契丹贵酋已经拿捏着赵恒的求和的心思了,不然也不会直接的、非常有信心地说出百万。就在此时,他灵机一动,脑子里猛然闪出一个近乎恶作剧似的注意,他以最快的时间考虑说出来的得失之后,双目直视耶律隆绪,似笑非笑地道:“国主说的是,不过就百万而已,既然国主谦让,那外臣就代天子先应允下来!”
  王邵如此豪放甚至可以理解为毫无道理的断言,不仅令在场契丹大臣为之惊愕,也令萧绰和耶律隆绪大出意料之外,百万岁币对于一个泱泱大国并不算什么,但每年白白输送百万那可就是沉重的负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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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斤斤计较
更新时间2010-1-4 8:47:31 字数:2294
 萧绰暗自诧异王邵为何一口定下了百万,难道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难道自己多日来对这个年轻人的判断有误,难道王邵真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膏粱子弟?就在她心中生出些许鄙夷的瞬间,却忽然闪出一个念头,暗呼:不好。
  耶律隆绪根本没有意料到王邵的意思,他提出百万岁币也就是随口说说而已,没有人相信大宋能够给出这笔天价的欠款,当他意识到自己将得到一笔意外的好处之后,立即笑道:“那就好,既然。。。。。。。”
  “既然侍制如此好爽,那就如何分配金帛比例,愿闻其详?”萧绰在耶律隆绪刚刚说话的时候,立即接过了话把子,引的耶律隆绪愕然地看了看她。
  “不过是百万钱而已,以区区万贯何须再用绢帛。”王邵见萧绰抢过了耶律隆绪的话把子,立即意识到萧绰把自己顺水推舟的心思给识破了,也就把话给挑明了。
  “万贯——”耶律隆绪一怔,旋即明白了自己上了恶当,他却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高正始冷眼瞥着王邵,口气不善地道:“王侍制真不愧为南朝榜眼,话中绵里藏针、带有三分不可理喻,大契丹皇帝陛下分明是在说百万贯岁币,却没想到侍制竟然狡辩为百万钱。”
  “高大人这是哪里话,狡辩二字在下实不敢当。”王邵的脸颊呈现出得意却又诙谐地笑,他无不调侃地道:“国主分明是在说百万岁币,而在大宋百万就是百万钱,根本没有百万是百万贯一说,若是想要百万那就得说百万金才行。再说外臣亦是担当过地方守臣,深知生民疾苦,百万金岁币对于生民来说无异于苛捐猛虎,天子宁可再打上几年也不会让百姓承担百万金的岁币。”
  耶律隆绪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母后抢话的缘由,他不仅暗自惭愧,自己倒底是历练太少,没有识破王邵的阴招,万一自己把话说了出去,契丹绝对会吃个大哑巴亏。想想自己还在惊愕、暗怪母后多言,不仅大为惭愧,有些急切地道:“既然侍制没有诚意,那还要谈什么,还不如同契丹人最擅长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面对耶律隆绪张扬的威胁,王邵心中不免冷笑,先不说时下的军事、政治和经济形势越来越对契丹不利,就是在战术战役上宋军也开始取得较大的主动。在契丹上下普遍厌战,国内政治局势呈现交替前的不稳定情况下,耶律隆绪还强硬地叫嚷和宋军决战,虽然能够理解这是某种程度上的讹诈,但这种讹诈显得太不合适宜,强权是要建立在实力绝对优势的基础上,如此才能保证成功的几率和自身的生存,如果不具备绝对的实力和内外稳定的民心、盟约,到头来只能凄惨地收场。
  “诚意是须要双方所共有的,而今大宋四方援军陆续到达,天下精兵汇集河朔,战场上的形势一目了然,孰强孰弱国主心中自然非常明白。天子本着仁德之心,不予契丹过分计较,断然否决执政灭契丹主力于河朔建策,真诚地想南北息兵修养,但国主却一味要价,令天子不堪重负,无法平抚天下士人悠悠之口,是非曲直理亏完全在契丹,怎能说外臣没有诚意?”王邵丝毫不退让,因为他明白自己除了身处虎穴危境和赵恒态度暧mei之外,在其他的方面他都有强大的后盾作为支撑,在一定程度上占据非常规的主动。
  “别的不说,侍制所处岁币数目过于单薄,太后和陛下亲自南下,十万金的岁币显然不足以显示南朝的诚意。。。。。。。。”韩杞在进入大帐第一次说话,他这个人虽然善于言论却又非常工于心计,当双方你来我往地讨价还价的最后阶段,他已经权衡利害得失,也逐渐摸清楚萧绰的意图,看来皇太后真的不愿再打下去了,而是正式地、非常有诚意地和南朝和谈,而且从萧绰把耶律隆绪推到前台,他断定这是契丹政权一次非同小可的事件,在此之前如军国大事上,萧绰从来没有让耶律隆绪这么独立的处理过,看来自己应该站出来参与其中,为将来做些打算了。
  姚东之附会地道:“正是,此次南下之后,南朝皇帝虽然对割地态度较为决然之外,对于金帛还是看的开的,侍制还是不要过于吝啬才是。”
  王邵冷眼看了韩杞和姚东之一眼,略显疲倦地摇头道:“诚意是要靠双方实际行动来维持的,怎么能说是用大宋的岁币来显示呢?在下实在不明白韩大人是何用意,难道契丹兵锋一到,大宋就要奉上如愿的金帛,才能算是对契丹的诚意?”
  韩杞此时亦是理亏,暗付金帛的确不太好增减,何况他作为一个臣子的,也不能在太后和皇帝面前升降岁币数目。王邵说的更是令他不能再计较,抛开形式不说,但就盟约来说是要双方遵守才能达成的,增岁币显示诚意和扯淡没什么两样。
  姚东之不屑地笑道:“兵强马壮者立威于世,如南朝只能用金帛来显示自己的诚意,以免大契丹马队再度南下问罪。。。。。。。”
  “姚大人好大的口气,太后和国主尚且未有坏盟的念头,大人不过是个监门将军,竟然口出狂言,当真不把太后和国主放在眼中。”王邵根本不容姚东之说话,他也不和姚东之谈论岁币之事,而是反噬一口直接把姚东之推到了风浪口上。
  姚东之大吃一惊,脸色顿时变的煞白,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急忙辩解道:“太后、太后,陛下。。。。。。臣绝无此心,只是、只是王邵太过无礼。。。。。。。。”
  “好了、好了——”萧绰不满地瞪了姚东之一眼,再次开口道:“侍制机智、口才的确少见,但今日只商议岁币多少,不言他事,哀家亦非狂悖之人,明白南朝的难处,决不会令南朝赵官家过于为难。三十万、其中二十万匹绢帛、十万贯钱,少一分一寸,我大契丹将和南朝拼个鱼死网破。”
  萧绰意气非常坚决,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耶律隆绪和在场的几位契丹大臣都明白这是太后在一锤定音,三十万的岁币,这是契丹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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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路逢回转
更新时间2010-1-4 14:27:28 字数:2016
 王邵亦是敏锐地意识到萧绰的态度是要尽快达成盟约,三十万是提出的最终数目,但他心中仍然在萌动不已,认为既然萧绰急切地要求体面退军,那自己何不再坚持一下,或许能够有意外的收获,当下调整一下情绪,道:“太后、十万金、二十万绢帛对于长久维持河朔战事的朝廷来说很难维持,外臣实在不敢擅作主张,还望太后体谅。”
  萧绰脸色微微一变,她没有想到王邵竟然还在推三堵四,心下懵然生出许多的不快,冷着脸面道:“三十万对于每年耗费数百万维持两河军费,已经算是得了大便宜,若是南朝连这点钱也拿不出来,那就年年用数百万添补军费吧!”
  “太后,若是契丹精锐尽丧河朔,那朝廷便可一劳永逸,哪里需要维持两河庞大的禁军。”王邵丝毫没有退让,他意识到已经到了最后坚持的时刻,谁能坚持下来谁就能获取最大化的利益。道:“外臣平素里甚是喜爱营生算计,亦知没有人愿意做亏本的营生,也没有人会在支付了超过自己承受能力,明知道自己支付之后就会破产那还支付干什么呢?与其这样不如咬牙一劳永逸,所以太后定在二十万之下较为妥当,不然外臣实在无法保证朝廷态度。”
  耶律隆绪大为不满,在他看来以宋朝雄厚的经济和繁华的市面,每年出三十万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却没想到王邵竟然不识趣地一味要价,甚至用上了威胁的口气。他刚才失算一招丢了脸面,决定扳回面子,抬高嗓门道:“太后提出三十万已经是在为南朝考虑,为了十万的小钱再起狼烟,对于南朝来说太不划算,侍制还是好好考虑一番,三十万绝不能少一分。”
  王邵此时无论是表面态度和内心都非常的坚决,他打定主意无论怎样都决不让步,一定要把岁币控制在二十万之内。耶律隆绪的威胁丝毫不放在他眼中,他所在乎的只是萧绰的态度,当下平静地道:“外臣已经说过,二十万之内是朝廷承受最大限度,除此之外外臣无法再说,还请太后速决。”
  实际上给予契丹军的时间真的是不多了,这一点萧绰心中非常明白,在河朔停留时间越长,她的危险就越大,如果形势发展到契丹军必然覆灭的程度,她相信懦弱的赵恒也会忍不住生出非分之想。显然,王邵非常明白时间对于契丹极为不利,越是拖延就会越加失去讨价还价的机会,她相信王邵肯定会乐于等待。
  “看来侍制是要坚持二十万,多一分也不愿承担?”萧绰感到自己也无法撑下去了,毕竟她的时间不是很充裕,不能让韩德让在北面独撑大局,且看了韩德让的秘密塘报,契丹军在北方各地只不过是勉强支撑,再拖下去很有可能全军溃散。
  王邵面色无奈地摇了摇头,决然道:“太后谅解,外臣说出二十万亦是为太后着想,若太后坚持三十万而久久不能决断,难免会耽搁大军回归路程,还望太后三思。”
  萧绰淡淡一笑,但在笑容中仍闪出几分涩涩的苦笑,他明白王邵分明是在向他隐含地表明不要再把价码要的太高了,即便经过讨价还价后最终能被赵恒所接受,但她已经没有讨价还价的时间了,显然王邵非常明白这一关键的软肋,所以敢于和自己进行不屈不挠的讨价还价。
  姚东之却在一旁说道:“太后断不可轻改玉音,三十万就三十万,减一分亦是大契丹的耻辱,南兵虽然人多势众,但他们都是些散乱步卒,以我大契丹铁骑只要不过分纠缠城池得失,必然能够一鼓作气踏过大河,生擒那赵家小儿。”
  王邵暗自一惊,暗道姚东之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以契丹前方二十余万人,若真的不计较得失一力向前,还真不好说能否抵挡的住,至少短时间内很难遏制其犀利的攻势。
  萧绰在这个时候却显得尤为犹豫,她虽然承认以二十万大军全力进攻宋军是很难挡的住的,但面对大河和坚固的行在城防,善于野战的契丹军马队根本无能为力,到最后只能被依托关防防御的宋军所阻拦,代价不是她能够承受的。再说南朝已经开始妥协,岁币之争不过在于数目多寡,完全不用冒着军事上巨大的风险把契丹至于一个前途莫测的风浪尖上,即便是到了汴梁又能怎样?南朝还是能够依托川陕和东南进行抵抗,她到那时候不仅不能实现自己南下的目的,反而会把儿子拖向无法控制的迷途之中,所以她在王邵提出十万岁币的时候,心中已经开始倾向于谈判解决这场战争。
  王邵冷眼观察一阵子,忽然道:“十万差额之争实在为难,外臣亦是不便再次打扰太后静思,先行告退请太后三思再宣外臣觐见。”
  “也好,侍制就先回休息,一有定论就立即传侍制商议。”萧绰也感到王邵在此,契丹君臣不好说话,顺水推舟先让王邵推下去再说。
  当王邵很潇洒地告退之后,耶律隆绪才气愤地道:“母后为何犹豫不决,王邵如此傲慢猖獗,可见南朝并没有心服口服,朕看这一场还是要再打一下为好。”
  萧绰忽然瞪了耶律隆绪一眼,脸颊闪过一抹愤怒颜色,继而轻轻一叹,怒气过后又是淡淡的失望,她用自己特有的、极为平静地口吻道:“现在已经不是战与不战的问题了,而是二十万大军如何全身而退,契丹和南朝如何化解这段无休止境战乱的时候了,实际上南朝很多人都看出来只要能再坚持一些时日,我大契丹就算不沉戟河朔也要惨淡收场。”
  “母后之意是要接受王邵提出的二十万岁币,这也、这也太。。。。。。。。”耶律隆绪吃了一惊,萧绰竟然会接受王邵强硬的姿态,太出乎他意料之外了。
  
第119章 决定之策
更新时间2010-1-4 14:28:34 字数:2218
 “太后圣明,臣以为当此危境就应当如太后这般当机立断。”韩杞在耶律隆绪说罢,立即冒出了一句令其他几人吃惊不已的附议。
  “韩卿家,这又怎么说?”耶律隆绪不想韩杞竟然也公开支持速速和谈,放弃十万岁币,令他心头燃气一阵怒火。
  萧绰显然对韩杞之言颇感兴趣,她饶有兴致地看着韩杞,道:“韩卿家说说看。”
  韩杞躬身道:“臣前次奉旨南下出使南朝行在,所过北城各寨细细观看南军,却发现时下的南军各部将校甲仗锐利、士气高昂,与往昔大有不同,很多掌握实权的大臣和各部将帅都是倾向于决战,而今战局发展越加不利于大契丹,要是硬撑下去,胜败真不知道会是怎样。”
  姚东之脸面微赫,韩杞的断言令他羞愧不已,他虽然也感觉出使所见所闻、大宋官民求战的强烈意识和宋军旺盛的士气,但他作为极力主战的一派,却把这些隐瞒不说,韩杞把这层窗户纸给捅破了,怎能不令他感到不自在。
  萧绰此时并没有心情说些其他的琐事,她的心思全部用在竭力结束这场越来越不利的战事之上,当韩杞说完之后,她点了点头道:“卿家说的不错,这次南下虽然过于仓促,但我大契丹的确没有攻下一处重要军镇,不能不说是我军不善攻破坚称,南军抵抗非常顽强,而今最佳时机已经丧失,只能接受南朝的和谈了!”
  对于契丹众臣来说,萧绰的话就是圣旨,他们肯定了太后决心接受王邵的二十万和南朝议和。实际上除了耶律隆绪和少数主战人之外,其他的人多是早早萌生退意,与其打一场毫无胜算的战争,不如赶紧见好就收,别到时候偷鸡不成佘把米,把自己身家性命也给搭了进去。
  姚东之见萧绰退兵之说,又见耶律隆绪脸色不太好看,当即争辩道:“太后,南朝虽逐渐占据优势,但我大契丹并没有落于下风,是想我二十万主力全力南进,必然能突破大河生擒赵恒。退一步说,就是要速速退军也绝不能在岁币数目上松口,三十万就三十万,太后和陛下金口玉言,其能让区区一个南朝竖子轻易改变,令南朝人心生轻蔑我大契丹之心,日后留下无穷的祸患。”
  耶律隆绪何尝不是这样考虑,虽然明白母后打这场战争的目的,但今天的局面他确是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灰溜溜地退去。尽管明白萧绰主意已定,他还是鼓起勇气道:“母后,朕以为就目前形势来说再坚持一下未尝不可,咱们交困难耐,他南朝又何尝不是,若大军并力向前,成败未尝可知。”
  “几位卿家说说看,怎么样?”萧绰似乎毫不在意耶律隆绪和姚东之强烈的不甘心,她的目光落在了王继忠身上后,才又说道:“显忠对南朝军务颇为熟悉,就先说说看吧!”
  王继忠被这句无心之言说的脸皮微赫,但他仍然干干地道:“太后,以臣之见时下形势并非我大契丹再战的时机。。。。。。。。。”
  “怎能不可再战,难道我大契丹精锐竟然怕区区几十万南军不成?”耶律隆绪态度十分粗暴,非常无力地打断了王继忠说话。
  “说下去——”萧绰不满地看了看耶律隆绪,以更加果断的声音示意王继忠再往下说,不要顾忌耶律隆绪的不满。
  王继忠显然被耶律隆绪的不满吓了一跳,是想耶律隆绪深受汉家儒学的熏陶,平时常常以北方汉家文士自居,对待他们这些投降的汉臣也颇为有礼,却不想今天竟然这么粗暴蛮横。他不能不考虑到天子之怒的后果,作为一名被迫归降的武人,他虽然受到萧绰的亲眯和礼遇,但他还是保持着自己的清醒,不能不为自己做后半生的打算,眼看萧绰年岁也不小了,近年来又对耶律隆绪逐渐放权,契丹天空的太阳最终只能剩下一个,那就是耶律隆绪,现在自己把耶律隆绪得罪了,今后还能有自己好过的日子嘛!
  但是,萧绰显然是要他继续说下去,明显把他当做一颗有力的棋子,来压服强烈主张继续作战的契丹文武,既然左右不是个人,那就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吧!先应付了萧绰再说,当下道:“正如王邵能有这些日子来的底气,南朝各路大军已经接近部署完毕,南北城附近已经有二十万大军严阵以待,河朔各地的主力也有十余万人不断掐住我军退路,其西军精锐要不了多少天就能到达大河。臣原在南朝执掌军务,深知西军剽悍,南朝天子只要坚守南北城不出十天,西军主力就能够到达,到那时我军将进无可进、退无可退了!”
  “危言耸听,只要我军主力一力向前围住了赵恒,就算他西军到达又奈我何!”耶律隆绪神色有些不屑,他心底还是看不上宋军战斗力。
  “围住赵恒。。。。。。。。那大军推进到关防下面又该怎么办?”萧绰瞥了耶律隆绪一眼,淡淡地道:“南朝数十万大军拱守关防,尤其是赵恒的行在守卫更加严密,谁又能有把握短期内攻破南城?如攻不破南城,师老城下之后被南军反包围又该怎么办?”
  耶律隆绪默然不语,姚东之也无言以对,萧绰说的正中契丹当前的要害,也是王邵几次发出威胁的核心依据。时下的问题是契丹军主力部队要在接近断粮,遭到宋军四面合围的极端困境之下如何去应付,退固然是好,但进又能如何?即便是打到了南城下,面对数万宋军精锐守卫的高大关城,以契丹军最不擅长的攻城作战,在缺少攻城器械的条件下拿下南城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万一师老城下之后想退也退不出来了,谁敢打包票有万全甚至很高的胜算。
  “但是。。。。。。。但是也不能让南朝得了便宜。。。。。。。”耶律隆绪心中很虚,但他口上还是犹豫着强硬。
  萧绰瞥了他一眼,断然道:“当然不能让南朝得了便宜卖乖,但此刻时不我待,一定要素素达成盟约才是正理,不然北方一旦坚持不住,咱们最后一点北退的希望也化为乌有了。”
  “母后的意思。。。。。。。。”耶律隆绪迟疑地道,他实在摸不透自己的母亲倒底要干什么,为什么一句话充满了他琢磨不透的矛盾。
  “明日诏见王邵,去留就在明日决定。”萧绰脸色变的非常怡静,口吻呈现出她特有的闲定。
  
第120章 南归面圣
更新时间2010-1-4 14:34:55 字数:2012
 北风肆虐的澶州北城方向战场上,在充满悲戚苍凉的、一片枯黄的广漠平坦的平原上,没有了两军厮杀的场面,甚至连双方的巡哨马队在不远的距离几乎擦肩而过也没有发生任何械斗,他们往往不主动规避对方,而是在交错而过的时候默默地看对方一眼,眼神中没有任何仇恨、任何战斗yu望,更多的是深深地迷茫和沉沉的倦怠。多少日子来一次又一次惨烈的厮杀似乎忽然消失了一样,只有远远地枯草或是干枯的沟壑中那些残破生锈的兵仗和破损的旗帜,那不显眼的角落石块缝里枯竭、黑红的血迹,预示着人们哲理诗曾经发生过激烈战斗过的战场。
  王邵骑在马背上慢慢地向南行进,远远地望着北城高大的城墙,内心中充满了一直难以压抑的喜悦,他那张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深深压抑的微笑。他有理由感到自豪和骄傲,就是前两天,他得到了萧绰的赐见,在一阵最后的唇枪舌剑之后,他和契丹的皇太后最终达成了妥协,当时的情形令他升起一股到现在还没有消散的兴奋,自己竟然真正融入了这段历史,真正成为这段历史的一份子,而不是当初自己极力要避免介入历史,成为一个逍遥快活的旁观者。
  尽管心中仍然在逍遥快活、游戏人间和尽自己一份力、挽救这个先天不足帝国、竭力辅助这个正在摇摇欲坠民族之间交织矛盾,但他还是为自己能够取得今天的成就感到自豪,毕竟自己改变了历史,单单就二十万岁币就足以改变很多。不过他的得意和满足之后还是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焦虑,他明白自己已经渐渐地不由自主地介入了这段深不可测的政治漩涡,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掌控,不过今天他的心情非常高兴,暂时地把心中那一抹忧虑给压了下去,毕竟自己完成了一个划时代的使命。
  当他顺利地渡河进入了南城行宫之后,赵恒正在用午膳,没有立即召见他们二人,但心中却还是挺关心岁币的数目,于是派遣周文质出去先问一问,待他用膳之后再召见。
  岂料王邵和曹利用二人在大殿之外奉诏之时,无论周文质怎么样问,他们就是不说,这可把周文质给急坏了,赵恒吩咐下来的差使可不能办砸了,但人家就是不给他说,王邵甚至道:“盟约岁币未定,是朝廷头等机密,只能面呈官家。”
  周文质大为焦急,心下虽然把王邵和曹利用的女性先辈问候了十八变,但脸上却还是挂着招牌式的笑容,道:“侍制若是不说那也罢了,杂家就先去回禀了官家就是。”
  王邵淡淡地笑道:“供奉请便,我和曹大人在此等候传召。”
  周文质见王邵软硬不吃,一时间没有注意,在入殿禀报前仍不住心中急不可耐惶恐,决定再低声下气地问一次,当下对二人深深作揖,一脸虔诚地轻声问道:“官家正在用膳,侍制能否透露倒底许了多少岁币,也较咱家好禀报官家,不然杂家是在交代不过去,还望侍制垂怜。”
  王邵正在兴头上,他和曹利用相互看了一眼,彼此间会意地一笑,在他点了点头之后,曹利用才慢悠悠地伸出了两个指头,并没有说话。
  周文质脸色显的迷茫不解,却在遽然间变的苍白,嘴角抖动一下,话也没说转头就向大殿内疾步走去。
  曹利用在周文质进了大殿后才得意地坏笑,他在王邵身边轻声道:“这个阉寺恐怕要出丑了!”
  王邵亦是不怀好意地笑道:“想从曹大人和在下这里分一杯羹,亏周文质能想的出来,待会官家召见,一切就看咱们见机行事了。”
  “他也不一定有这个心思,恐怕是官家真的要知道岁币数目。。。。。。”曹利用含着一抹贪婪的目光点了点头,原来他已经和王邵在回来的路上商量好了,二人一致认为争取到了一个不错的条款,必然能够得到赵恒的赞誉。但是,如何利用这次机会给自己这次的功劳再增添一层光环,也为自己能够在赵恒心中增添一份惊喜的恩宠,他们又想到了一起,才暗中定下这种以退为进的策略。
  “那岂不是更好。。。。。。。”王邵云淡风轻地笑了,他的双眼中充满了功利的光芒,感觉实在是好极了,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成就感。
  曹利用轻轻颔首,此时他和王邵两人已经算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荣辱与共,之所以他能够甘心情愿地决定和王邵达成一种不成文的盟约关系,关键还是在于在这些日子里他越来越发觉王邵并非仅仅是一个幸运的宠臣,也不是一个浮夸的衙内,而是具有绝不输于当世名臣风骨、有着令人赞叹胆识谋略和韧性的年轻人,当然他也隐隐看到王邵所具有内外政治优势,必然会有一个不可预测的前途,所以他才断然决定先和这个年轻人试探性地共事,退一步、让一让,或许他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却说赵恒见一脸苍白的周文质进来,感觉有些不对劲,不禁停下手中的筷子,疑惑地问道:“怎么了,有事吗?
  “王大人和曹大人在外侯旨陛见。。。。。”
  “哦——他们这么快就来了,岁币有多少?”
  “二位大人说事关朝廷机密,先不给奴臣说明,即便是官家传谕也不能。。。。。。。。”周文质对王邵和曹利用的作态早就不满,虽然不自量力的问候了两位的女性先辈,但并不妨碍他在皇帝面前先给两人下个绊子。
  “嗯——”赵恒的脸色沉了下来,显然是很不高兴。
  周文质察言观色,见赵恒模样后,又道:“臣不敢怠慢陛下差遣,只能低三下四地哀求二位大人,结果二位大人总算是给奴臣透了点。”
  “倒底是多少?”赵恒眼前一亮,停下手中的动作,急促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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