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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山岁月

_4 阿蛮蛮(当代)
第十九节 齐心鏖战一
更新时间2009-8-19 0:51:13 字数:4125
 “你们是哪部分的?司令官是谁?”一队宪兵把管立宪的部队截住了,为首的军官一看就是个不好对付的人。
  管立宪见对方的军阶比他高,只得如实的报告了对方想要知道的情况。对方也一丝不苟的记录下了管立宪的一言一语,问答完毕,宪兵军官把记录交给副官发送出去,转头交给管立宪一纸手令:“你们现在划归薛总司令管辖,通知你的部队,跑步前进,到渡口有船载你们,过了湖有人会给你具体的作战计划。”
  管立宪懵了,什么什么就划归谁谁谁了,我可是有军事委员会的命令,怎么能任由你随意支配,他取出长官部的手令递给宪兵军官,想以此镇住对方。没料到对方竟然连看都不看接过去唰唰的撕成碎片揉成一团扔到路旁的水沟里:“从现在开始你只要执行我给你的命令,军事委员会那里自有薛总司令跟他们解释,军情紧急,容不得你耽搁,再啰嗦我有权把你就地正法!”
  管立宪这次是碰上硬茬了,只得心有不甘的下令部队跑步前进,赶往渡口。杂七杂八的部队聚集在渡口等待过河,看得出来,他们全都是和管立宪一样被就地打劫来到这里的。一个军官看到管立宪的部队还比较像样,就优先让他们过湖,列队等了很久的部队只能继续等下去。行驶到湖中央,就闻到了硝烟的味道,管立宪额头直冒汗:“前方的战事肯定打得很激烈,没听到枪炮声就能嗅到火yao味了。通知部队,到了岸上不要乱,就地休息等待命令。”
  临时征收的民船大大小小不下一百来艘,往来穿梭于湖面上运送部队,几艘破旧的战舰守卫着渡湖的船只,天空中两架战机盘旋着执行警戒任务。军官们坐的是比较新的机动船,士兵们则搭乘各式小船,管立宪率领军官早早的来到了对岸,另一支部队集合完毕整装待发,接到命令后有秩序的开赴前线。一个将官和几个高鼻子蓝眼睛的外国人交谈着什么谁也听不懂,看到管立宪,将官走了过来,询问核对了部队番号后把管立宪和另一个团长带走了。
  宪兵拿着一张单子跑了过来:“这里谁负责?到那边领取防毒面具,限每个军官一件。”
  见大家都望着自己,建华只得喊上一队卫兵跟随宪兵来到临时仓库,宪兵用疑惑的眼神望着这个普通士兵穿着的人居然是这群军官的负责人并且能指挥卫兵觉得不可思议。建华见到了传说中自己研制的防毒面具——小水桶一般大小的铁坨子,比起战场上缴获的日军防毒面具,重了不止一倍,也难看得要命,可能功效好吧,建华也只能这么解释。
  湖面上忽然传来了猛烈的舰炮声,随之而来的是庞大机群的轰鸣,江面上顿时水花四溅,炸弹掀起的水柱打翻了不少小船,不用命中就能造成伤亡,这也是很无奈的,比较大的船只攻击面也大,更容易遭到炸射,只有凭靠那几艘战舰抵抗。岸上的将士欢呼起来,原来我们的舰炮击中了日军的飞机,不过这架飞机很怪异,他竟然朝着战舰撞了上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从建华这个角度望过去,被击中的日机准确的撞上了炮舰,建华难过的闭上了眼睛......更为庞大的机群轰鸣声随即赶到,没错!是悬挂国旗的战机,在绝对优势的战力下,不断有敌机被击落,无论是陆地上还是湖面船上或者水里的士兵都沸腾起来,高举武器不停的呐喊助威。这是一场真正的空战,是所有人从来都不敢设想不敢奢望的空战!中国毕竟是大国,家底厚着呢,自打北伐取得了形式上的统一以后,国家虽然穷,国民这些年在相对安稳的局势下也积攒了不少钱,举国上下捐献的款项这一次是真正用到刀刃上了。没错,就是要用钱砸死他小日本!不但要把他砸出中国,还要砸得他无处容身。就像刚刚自毁的日机一样,在我们数架战机的围堵之下,最后不得不撞向山峦,你有能力用钱堆起一架飞机,我们就有能力堆起两架、三架,甚至四架!打得你无处藏身自取灭亡。
  敌机并没有因为劣势而飞离,只要还剩下一架战机抵抗,轰炸机仍然有条不紊的投放炸弹攻击湖面和陆地的部队,日本人的民族性确实坚韧,战机打光了轰炸机才悻悻离去,国军战机随即咬住追击。管立宪的部队经过清点后损失了三成强,按照日军的评估,过三成伤亡的中国军队基本上就失去了战斗能力,而日军却是倒转过来,他们的部队哪怕还剩下三成,只要还有军官,这支部队依然能够战斗下去。可是他们搞错了,不是所有的中国军队全是一个样,管立宪信誓旦旦的向将官保证,绝对能够完成原定的作战任务,不需要作调整,因为这次的任务实在是太诱人了——一个师团处在被围攻的态势,前来救援的另一个师团薛总司令索性也一并放进口袋,现在是两个师团处于我军的包围当中。这场围歼战要是打好了,不亚于以往的任何一次胜利,所以管立宪急于拔得头筹,消弭不能按时抵达军事委员会指定的作战位置这个罪名,凭着对自己部队的信心,他是一定要接下这个任务的。
  这个旅破例配置了一名苏联顾问,当然包括翻译,又补充了大批的苏制装备,整个队伍被管立宪鼓动得斗志高昂。看着担架上被营救下来的苏联飞行员,建华忍不住喊出一句:“伟大的苏联朋友万岁!”
  顾问在翻译的解说下善意的向建华致敬,也带来了祝福:“顾问要我向大家转达他的敬意,中国军队是世界上最好的军队!一定能战胜日本,伟大的中国人民万岁!”
  管立宪不解的问建华:“人民是什么意思?以前没有听过这个词,指的是哪部分?”
  建华看过不少禁书,比较了解:“全世界受压迫的人就是人民,你是官老爷,不属于这个部分。不过你也不要太伤心,这个词也是个变形虫,按照现在的需要,你也属于被压迫的人,也是人民的一部分。”
  管立宪压低了声音:“这么说只要抵抗日本侵略的都算是人民了?就你身后这些个跟着混不做事的官僚也算人民?这是那家的道理?”
  “所有的权力斗争都是名词之争,解释权掌握在别人手里,怎么解释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够提出自己的主张和口号,响应的人多了势利自然会壮大。”建华说完不免后悔,这不是帮着这个军阀为祸国家吗?这些事他要是知道的多了不一定哪一天就能拉起自己的部队延续战乱。
  果不其然,管立宪陷入了沉思,时而点头时而摇头,走错方向都不知道,被部下拉回了队伍,看得顾问连连摇头。隐约能听到炮声了,按照作战计划,部队被分成两部分进入各自的作战位置,指挥部在一个山坳里驻扎下来。管立宪坐不住,非要到前线观察敌情,这让顾问很不理解,通过翻译传话:“顾问合作过的将领都知道自己该处的位置,管旅长是部队的最高指挥官,请稍安勿躁,等待前方送来的情报加以研判作出决策,请管旅长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管立宪是从一个班长干起的,总是改不掉这个毛病,一旦打起来总是坐不住,他总觉得只有和士兵们在一起,打起仗来才有把握。被顾问说了几句很不高兴,但也只得本分的等着前方的战报,把个防毒面具都快拆散了。战机不断的从山坳飞过,自从接到部队遵照指令进入战斗的电文以后,很久没有收到任何一边的任何一份战报,管立宪急得像只困兽来回走动,巴掌搓得冒烟,建华见状主动请缨去查看战况:“管大哥,要不我去前线看看?这么待下去是没办法的。”
  “你给我坐好,李参谋,你带几个人去看下,这是怎么回事?老半天没有一点消息。”
  “是!长官。”
  李参谋去了大半天也没见人影回来,急的管立宪又派了几个卫兵分头出去,前方就像个诡异的坑洞,只有去的,没有回来的。夜色降下来管立宪带人来到山头,建华从望远镜里看到远处的山峦就像个大火炉,照明弹的发射没有一刻停止,投注进去的柴火把个火炉烧得通红,可以想像炉子里的战斗是多么激烈。
  “部队就算打光了我也不知道,这叫什么作战,不行!回去集合警卫营,我今天一定要到战场上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副官紧张的劝阻:“长官,顾问说了,让你在这里指挥,你不能违抗命令啊,这可是要杀脑袋的!”
  “去你妈的,等下你给我到前面带队,部队怎么样了我这个做旅长的都不知道,这仗还怎么打?”管立宪这么一说,没人再敢说半句不字,生怕自己也被派到前面当替死鬼。
  传令兵气喘吁吁的跑了上来:“报告长官,接到司令部电文,顾问要你马上回去商量对策。”
  下山的时候两边的传令兵都到了,战况呈现胶着态势,敌军被困住,我军也被困住,炮火太猛烈,电台全被炸坏了,传令兵路上阵亡了不少,迟迟接不到命令,阵地上的军官也很着急。司令部送来了几部电台,通过翻译,管立宪知道了另一支赶来增援的部队换防他的团,现在要求他把部队合兵一处死守阵地,顾问则被紧急调离。
  没有顾问碍手碍脚,管立宪挽起袖口命令:“警卫营推进到看得到战火的地方待命,指挥部跟随警卫营迁移,抽调一个连把电台送到阵地。张大顺,集合你的部队,我们去接应换防部队,带上电台,随时保持联系。”
  距离这个死亡陷阱越近,越能够感受到死亡的气息,夜晚的炮火尚且如此猛烈,白天就更不用说了,张大顺这个最精锐的警卫连是由老兵组建的,路途中也被炸得伤的伤死的死,部队抵达阵地的时候已经去掉了十之七八。这哪儿是阵地?地上的死人比建华见过的任何一个伤兵医院都多得多,根本没有下脚之处,完全是行走在尸体上,有些地方甚至是三、四具尸体纠缠在一起,这个血肉铺就的‘地毯’宽度难以概述,厚度也不忍叙述。
  换防的部队大部分阵亡在途中,能来到阵地上的仅只是一小半而已,他们的指挥官已经阵亡了,现在由副官指挥。管立宪不放心把阵地交给他们,在和另一个团通电后知道他们那边的压力不是很大,还能坚守,于是致电司令部,要求留下继续和换防的部队坚守阵地,因为他心里清楚,就算撤出这里部队也完全垮了,还不如留下来拼死一战。得到司令部批准的回电后管立宪以最高长官的身份调度起阵地上的兵将,那个副官虽然很不服气,但是管立宪的军阶毕竟比他高,而且得到了司令部的允许,也拿他没办法,只好服从他的命令。
  这一夜没有人睡得着,一再加固的防线仍然抵挡不住源源不断飞来的炮弹,在连番的冲洗下,这个山头被一层层的削成了平顶山。管立宪不得不故技重施,命令用尸体继续巩固工事,正值夏令时节,这么做得不偿失,炸烂的尸首血肉四溅,散发出阵阵恶臭,身处其间的军官们纷纷戴上了防毒面具。人为制造的毒气和生理心理上的恐惧感笼罩在平顶山的上空,我们是这样,敌人也好不到哪儿去,弹药充足的炮兵连长自从来到阵地,没有一刻停歇的向敌阵发射炮弹,炮手打死了,预手顶上,预手打死了普通士兵简练培训后即刻划归炮兵连,重机枪手也轮番上阵,就着双方发射的照明弹有效率的点杀山坳下的鬼子,到点了也不肯换下来休息,借用他们的话说就是——我他妈的这辈子值了!要想数清楚我到底杀了多少个日本鬼子只有到了那边再一一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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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节 齐心鏖战二
更新时间2009-8-19 14:08:29 字数:4231
 经过一夜的鏖战,所有人彼此间的交流得借助手语才能说明白,建华适应能力强,居然抓紧时间睡了一觉。腐臭味——早已习惯了,枪声和爆炸声——既然阻止不了就随它吧,飞机投弹和扫射声——绝对安全的死角不用动才能保证安全。唯独日军的喊杀声才能惊醒建华,他揉了揉眼睛,朦胧中拿起一杆苏式步枪准备一展身手,趴在战壕里被压在身下死状奇惨的日本兵尸体直接惊醒了——整张脸呈浮肿的茶色,白花花的蛆虫从他的鼻孔和嘴巴掉下来,齐胸被炸断的部位分不清掉出来的是肝还是肺,上面爬满了大堆苍蝇,蛹壳堆得到处都是。努力定下神来才看清楚,漫山遍野全是死人!在清晨的阳光照射下只有刺刀不时闪耀出光芒,为这个大墓地增添了一丝死气,眼睛望得到的地方全都充斥着尸体,盆地里战马的尸骨和日军的尸骨叠在一起,不仔细看根本搞不清楚山坳下攻上来日本兵是活人,同样的军服一旦混杂在里面不知道该打哪个。
  这股日军已是强弩之末,在这个环山都是中国军队的狭小盆地,他们就认定了这个突破口,数次拼杀抛下无数尸首后仍旧冲着这个山头杀来。远方打来的炮火救不了他们,盘旋在天空的战机也自身难保,他们要想活命,就得靠自己的努力击退这里的守军。这可能吗?他们很不幸,碰上了管立宪,在迫击炮和轻重机枪面前,这些同样的血肉之躯在做出最后无谓的挣扎后被尽数歼灭于阵地前沿,甚至都没有机会和中国士兵面对面的交锋。这阵硝烟散去,日军的炮口不再攻击这里,四周顿时安静下来,被炸了一夜的士兵已经没有力气欢呼,东倒西歪的躺下了,倒是其他山头上的部队欢呼声此起彼伏。
  管立宪语气坚定的向司令部通报了该股日军已尽数歼灭的消息后,随即而来的命令就让他顾不上打扫战场,率领部队和山那边的部队汇合,一同奔向另一个包围圈。一路上只见到许多地方铺着膏药旗,用以误导日军的空投补给,仅有的几匹骡子载满了士兵们收集到的日军补给,管立宪命令运输兵把挑了一路的杂粮扔弃,全装上日军误投的军用干粮和罐头。看得见吃不着,一路上士兵们的不满情绪越来越大,因为饭菜送不上来,饿了整整一天一夜的士兵牢骚声盖住了有气无力的军歌声。管立宪毫不理会,来到一条比较干净的小溪旁这才下令部队休息十分钟吃早饭,不再升起炊烟,按人头领取日军犒劳的罐头,这下子可开心死士兵们了,就是夹杂着血水的小溪和手中的美食不搭调,不过已经习惯了的士兵根本就不在乎这个。
  “呸,还是这个味儿,这里就没有一个喝水的地方吗?”张副官喝不下满是血腥味儿的溪水。
  “我喝着挺好的,比水沟里的脏水强多了,至少没有看到漂浮着的尸体,一会儿到了前线想喝到这样的水可就难了。”张大顺满满灌了两大壶背在身上。
  张副官尽管不大相信,但是也捏着鼻子灌了几口下去:“日本罐头是不错,不能这么糟蹋,每人发他们两个,这也太浪费了。我们总得留点,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不能便宜了这些壮丁。”
  此言一出,凡是还有点良心的军官都离他远远的,这还是个人吗?别人在抛洒鲜血,你还在这里唧唧歪歪的,要不是军衔比我们高,还不得就地把你劈了。
  张副官没觉察到军官们的反应,把他的勤务兵喊了过来:“把罐头拿去热热,凉的我吃不下,对了,把我的刀叉拿来,勺子我用不惯。”
  几个和他走得近的军官也受不了啦,端起自己的罐头找借口各自散去,张副官这才意识到军官们的举动对自己不利:“他妈的,我又不是瘟神,用得着躲那么远吗?全给我过来,我要布置军事任务。一个营的警卫部队怎么够用?如果日本人打过来了他们肯定挡不住,至少要两个营才能保证我们的安全,这是最低限度!一会儿旅长来了你们要帮着我,非得把这个营留下来不可。中国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就算把一亿人推上去做炮灰,还有三亿人可以保护我们,中国就是人太多了才会这么乱,我看这场战打得好,就是死人的速度太慢了。”
  军官们这次真的愤怒了,纷纷甩掉手中的罐头,站起来围住了张副官,一个个怒目圆睁的瞪着他。
  “干什么?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想造反啊?你们知道我舅父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们,全他妈的给我回去坐好。等旅长来了有你们好看的,妈的,还真想反了不成。”
  建华挥手把他的军帽打飞,见有人动手,众人齐上拳脚相加,打得张副官不断求饶:“哥哥们别打了,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啦,你们饶了我吧......”跟随他一起来的几个军官谁也不敢上前阻拦,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长官被暴打。
  军官们沉着脸不言不语,手脚却都没闲着,仍然你一拳,我一脚的教训张副官,不一会儿张副官就躺在地上装死。众人见出了人命,全都紧张起来,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法不责众,大家不要怕,事情我们已经做了,后果怎么样不是我们能控制的,我相信管大哥一定会处理好。”建华抹去溅在脸上的血,第一次发现人血居然这么臭。
  管立宪接到报告说有人打架,急忙赶了过来,张副官见旅长到了,一下从地上坐了起来:“长官,他们造反了,你看看,把我打成这个样子。哎哟,我从小到大还没被人打过,这次被打得这么惨,你可要给我做主,把这些土匪全给我毙了,哎哟。”他的几条狗这时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描述起打人的军官是如何的嚣张作乱。
  军官们这时候气得半死,只恨自己刚才下手不够狠,没有打死这个王八蛋,现在反倒被他咬了一口。管立宪看着军官们怒气难消的样子,大概猜出了几分:“把他们全毙了谁去指挥部队打仗?死罪免了,活罪难逃,你们现在都是待罪之身,打完仗再慢慢算这笔帐。张副官,你消消气,先把伤养好了再说。”
  “不能放过这帮土匪,我今天一定要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个正法,长官,我舅父是谁你是知道的,你要这么就把他们放了我可咽不下这口气,今天这个事你一定要照我的意思办。”张副官站不起来,坐在地上不停的擦着血,把个脸抹得血淋淋,愈发显得可怜。
  “我说张副官,给他们个机会战死沙场不好吗?非得赶尽杀绝你才甘心?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我不可能把军官全杀了,回去要怎么处罚他们我没话说,但是现在不能动他们任何一个人,就算我求求你张大官人啦。”
  依仗着有几条狗在身边,张副官愈发骄狂,反而咆哮起来:“管立宪,我看得起你喊你一声长官,你别以为我是怕了你。你还真把自己看成个人物了?今天的事没商量,你要是不按我说的做,我就告诉舅父,你也难逃一死,你们全他妈的该......”
  “呯!”一颗子弹穿透了张副官的头颅。
  “报告长官,这个狗杂种是我打死的,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罚。”张副官的贴身卫士站了起来,被一个军官拉到身后。
  管立宪被这起突如其来的事件弄得措手不及,本想借敌人的手把他弄死,没想到会出这种事,寻思了一阵下令:“张大顺,把这个犯上作乱的谋逆份子带下去毙了,尸首弃之荒野。把张副官的尸首烧了带上,不能贻误了战机,部队抓紧时间吃饭,我们要为战死的张副官报仇。张副官和敌人勇猛作战,数次率部冲击敌阵,不幸壮烈殉国,他是我们军人的楷模。”
  见跟随张副官来的几个军官没有意见,管立宪下令:“都回到自己的位置,部队三分钟后动身。”
  张大顺按照管立宪的吩咐,空放两枪把人放了,帮他换上百姓衣服,又交给他一笔钱:“这是长官要我给你的,这里是待不下去了,好兄弟,你有多远就走多远,千万不要再回来了。”
  “大哥,我......”
  “不要再说了,快点走,不要回头。”
  真正弃之荒野的是张副官,他被换上了人犯的衣服,就近找了一具士兵的尸体替代他火化,任何一个士兵都比他值得祭奠。
  管立宪的部队还没进入作战位置,路上就和日军遭遇了,这是一支海军陆战队,战斗力很强,但是山地作战他们很吃亏,所有的机械力量全使不上劲,只能和中国士兵一样以血肉搏杀。司令部传来的电文命令他迅速脱离接触,按原定计划和围攻的部队汇合,他们快撑不住了!通信已经阻断,不知道阵地上还有没有我们的人。薛总司令亲自来电,要求管立宪务必堵住这个口子,只要打得好,他负责推荐管立宪做将官。管立宪拿着电文却很发愁,如果按照这个计划执行,部队必将遭到两面日军的夹击,看电文的口气,赶往汇合的部队势必全军覆没了,一边是乘胜突围的日军,一边是死缠烂打的救援强敌,夹在中间绝对落不到好处。可将官的职位实在是太诱人,这可是踩着弟兄们的尸骨往上爬!他有点于心不忍,于是和把电文递给建华:“兄弟,你看怎么办?我真的拿不定主意。”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薛总司令既然决定了要这么打,一定有他充分的理由,要是被这两路日军汇合到一起,整个计划就全泡汤了,这些日子弟兄们的血就白流了。管大哥快下命令,就死在这里我也心甘情愿,这个时候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管立宪不再犹豫,当即下令:“警卫营就地阻击日军,绝不能放过一兵一卒,张大顺给我在这里看着,要是有人胆敢撤退格杀勿论!其他的部队全部跟我按原定路线火速增援友军,我们是最关键的一颗棋子,这一仗正是报效国家的时候!”
  因为地形太复杂,一番争执后部队几乎是摸索着才来到指定位置。出乎意料之外,友军阵地上并没有出现日军的身影,建华远远的看到战壕里一个全能的士兵从东跑到西,又从西跑到东,不停的从阵亡士兵尸体上取出手榴弹向成群结队杀上来的日军投掷,时而拿起机枪扫射,迫击炮也不时的发射出去......这一幕把赶来增援的所有人都惊呆了,管立宪抢过冲锋号亲自吹响了......
  日军的攻击再一次被击退,士兵们把这个英雄团团围住,高高的抛了起来,这才是真正的中国军人!管立宪只好等士兵的激情退去再找他问话。警卫营传来的电文又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阻击的日军不知道为什么,绕过他们,朝着另一个方向急速奔去。建华把手中的指南针狠狠摔在地上:“周围的磁场太厉害,这破东西根本不管用!我们摸不到北,他们也别想找到这里。”
  管立宪太开心了:“我说的嘛,根本不应该听那些个官僚的话,要是按徐参谋那个笨蛋划定的路线走,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拿着军事地图还走错路的军官我总算服了他们。通知警卫营,把指南针全扔了,迅速和我们汇合。”
  “这次真是谢天谢地,还得谢人,赶快抓紧时间做工事,等那股日军找到这里再狠狠的捶他们一顿。”高赤力主凭地图行军,总算露了一次脸,乘着这股热乎劲,再次提出建议。
  “这事你去办,我给你开个手令。”管立宪也急于培植自己的势力。
  “报告长官,任小双带到。”卫兵带着独守阵地的英雄来到指挥部,任小双见到管立宪不顾身上的伤痛,立刻立正,标准的敬了个军礼,一行热泪顿时流了下来。
  管立宪一把抱住瘦骨嶙峋的任小双:“好兄弟,你是中国军人真正的楷模,是国家真正的英雄,我回去一定给你请功,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事迹。”
  “长官,我饿,我们十几天没吃东西了,我......”
  管立宪一下没忍住,跟着掉泪:“还愣着干嘛?快把吃的拿来,挑最好的!”
第二十一节 齐心鏖战三
更新时间2009-8-20 16:08:12 字数:3844
 日军冲锋的次数明显增加,真是搞不懂他们,认定一个地方就死咬着不放,非得从正面突围,不惜以士兵的生命捍卫他们所谓的武运长久。这大概是大和民族特有的傲气吧,这个从未被外族征服过的民族虽然在很长的时间里一直以中国为师,但是他们毕竟没有和别的民族真正融洽的生活过,所以在强大起来以后总认为自己才是亚洲的老大——欲将征服亚洲,必先征服支那。他们不但要击败中国,而且还要赢得漂亮,这样才能震摄住其他的亚洲国家,成为整个亚洲的霸主。
  按照司令部的要求,管立宪捱过了第一天,又应司令部的请求撑过了第二天,第三天司令部的人自己都弄得不好意思,频繁换人来和管立宪打交道,不知道他们说的是真话还是敷衍,只说请再坚守三个小时,两个小时,一个小时......增援的部队究竟到了什么地方恐怕连他们自己都说不清楚。管立宪要求的弹药补给倒是来得及时,空投下来的军火超出了他要求的定量,他把部队按梯次布置防御,节节抵抗两头夹击的日军,前方一刻不停传来的电文几乎让他崩溃了。增援,增援,增援!前面的部队是手心,后面的也是肉,割去一块便少了一块,而司令部早就答应增援的部队到现在连个影子都见不到,即将再次成为光杆司令的管立宪不再抱有任何幻想,再次把刚撤换下来的警卫营投入战斗。军官被集合起来,随时做好了孤注一掷的准备,双方往来争夺了数次的高地再一次陷落在日军手里,管立宪已经无力作出反攻,只得任凭日军雨点般的炮弹倾泻到阵地上。
  ......炮声终于停止了,建华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和敌人搏杀,把死字旗往身上一披,和军官们并肩站在一起,等候管立宪挥手冲杀。已经没有了战斗力的警卫营被首先攻破,敌人的海军陆战队率先杀到,管立宪带头冲了上去和敌人绞杀在一起。这一仗杀得天昏地暗,军官们不断倒下,建华被斩掉了半个手掌,陆战队员连贯的招式用枪托砸向他的面门,飞起的门牙和建华一同跌落在地上,完了,这次是真的完了,建华闭上眼睛等着对方的最后一击。等待的过程比痛快了结残忍多了,因为这个陆战队员忙于招架冲他杀来的军官,所以没有机会完成最后的杀招,建华幸运的把命捡了回来。得益于普通士兵的衣着,又是个伤兵,陆战队员似乎不屑和这样的对手过招,没有人主动攻击他,左手仅剩下的无名指和小指握不紧枪支,建华翻滚到战壕里,收集手榴弹放到机枪旁,只等阵地上我军人员伤亡殆尽后做殊死的抵抗。
  战场上一阵骚动,建华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一顶中国将官的军帽在敌阵攒动。随之而来的喊杀声证实了是我们的军队,是赶来增援的部队!他们终于到了!精神的力量是如此强大,倒下的很多人站了起来,前后夹杀敌军。在绝对优势的人海面前,这支日军不得不撤离战场,突围的日军这时也杀到了,赶来的部队顺势杀了过去,这场战斗没让敌人得逞,两股日军始终没有汇合在一起。
  “你们长官在哪儿?”一个卫兵拍了拍建华的肩膀问道。
  建华脑子里一片空白,在卫兵的提醒下这才想起管立宪,心里一急,甩开了给他包扎的医务人员,跃出战壕大声喊道:“管大哥、管大哥......”
  清扫战场的士兵来来往往,没有人搭理他,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被堆放在一起,建华痛苦的抱着头跪在了地上。
  “兄弟,在这里,快过来。”管立宪在另一个战壕里,他也在四处寻找建华,听到喊声,他露出头冲着建华不停招手。
  建华连忙跑了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敌人的炮弹会再次飞来。
  “你躲到哪里去了?我找了你老半天,军官全都集中在这里准备开会。你的手怎么了?让我看看。”管立宪自己也被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
  建华苦笑着:“你都伤成这样了,顾着自己吧,我只是被他们拿去了三根指头,没事,这笔帐记着,回头再跟他们算。”
  建华一开口,漏风的话语听着别扭,看上去糟糕透顶,没了门牙的确差太多,管立宪很伤心:“好兄弟,为了我你受苦了。你说的对,这笔帐一定要和鬼子算清楚。”
  “李将军到!”军官们纷纷立正敬礼。
  “谁是管旅长?”
  “报告长官,我是管立宪。”
  “我是司令部派来的,薛总司令要我代他转达对你的敬意,这是奖励你的勋章。”李将军说着帮管立宪带上了。
  管立宪上次战斗就得到了一枚勋章,只不过级别太低了,不好意思拿出手。这次得到了一枚和新远授勋时一模一样的勋章,高兴得咧开了嘴:“感谢薛总司令的厚爱,敝人自当奋战疆场报效国家。”
  “管旅长的战斗意志深深折服了我所有的同僚,包括我自己,司令部特许管旅长撤回后方整补,你们是第一支被允许撤离的部队,现在由我来接手你的阵地。”
  “长官,你们刚到,还不清楚这里的情况,我现在不能走,必须等战况稳定了我才放心。”
  “管旅长......”
  “长官,司令部的电文。”卫兵的脸色很不好。
  李将军看了电文气得握紧拳头:“有这么打仗的吗?没有足够的实力胃口反而大得很,纸上谈兵很容易,让他们自己来战场看看,这个四处漏风的纸糊灯笼怎么可能再放日军进来。不行,我这就得回去,仗不能这么打。”
  管立宪接过电文明白了,司令部得到的情报表明,增援的日军属小股部队,务必一并放进口袋围歼。按常理推断这本来是顺理成章的,但是就凭这些四处临时拉来的部队想要完成这样的任务无异于自乱阵脚,一旦形成了缺口,蜂拥而至的日军是根本无法抵挡的。管立宪是昏了头还是另有所图,竟然接下了这个任务,信誓旦旦的保证放进日军后一定能把口子堵住,李将军尽管很钦佩管立宪的坚韧,可一旦这里崩溃了整个计划就会被打乱,他不得不提醒管立宪:“这些部队可都是沿途拼凑起来的,别看人数多,战斗力是没法保证的,管旅长真的有信心完成这个任务?”
  “请长官放心,不成功必成仁!我就是拼死也要完成这个任务。”
  “管旅长,这不是成仁的问题,必须成功!要是失败了,任何人都承担不了这个责任!”
  管立宪把李将军拉到一旁不知道嘀咕了些什么,李将军回来立即下令:“这里的部队划归管旅长直接指挥,做为最高长官,管旅长有权处置任何事,通知各部队军官来这里听候调遣。”
  司令部好大喜功,管立宪亦是如此,在李将军的说服下,司令部同意了管立宪的请战要求,一纸手令使得这个光杆司令恢复了实权,手下的部队是越来越多,越打越结实。李将军安排好事务回去了,管立宪立刻着手调动部队,下达作战命令,看着比自己军阶高的军官被调遣,管立宪俨然一副唯我独尊的模样,摆起了架子,似乎这样做才能震摄住这些陌生的军官。
  前方阵地上传来的一个消息令人匪夷所思——迫击炮击落了日军的飞机!阵地上的士兵全都证实了这起怪异的事件。炮兵连长带着这个神奇的‘射手’来向管立宪报告事情经过:“长官,这是我的预手,就是他打下了鬼子飞机。”
  管立宪看着这个满脸稚气傻傻的小子,觉得不可思议:“你小子真棒,叫什么名儿?回去我给你请功,你这回真是给部队露脸了,这手绝活是从哪里学来的?”
  “报告长官,他叫二愣子,鬼子的飞机太猖狂,低飞扫射的时候被他的炮弹命中了,这纯属以外。”
  “让二愣自己说,你多什么嘴。二愣,你给我说说,你是怎么把敌机打下来的?”
  二愣子抹了一把鼻涕,急不可耐的解释:“我,我本来想打下面的鬼子,这时候看见日本飞机冲着我飞来,我情急之下把炮口对准了它。长官,我真的是瞄准了才打的,我当时就是想把它打下来,不是连长说的意外,我瞄得死死的才开炮,绝对不是误击,在场的所有人都亲眼看到了,是我把鬼子飞机打掉的。”
  “哈哈哈,部队里要是多几个你这样的炮手,他小日本的飞机还敢这么猖狂吗?魏连长,我建议你把这项实战技能推广下去,让每一个炮手都能掌握。”
  魏连长哭笑不得:“长官,你别听二愣子瞎说,当时炮弹满天飞,到底是哪一颗炮弹打下来的还真不好说。要是全把炮弹对着天打,伤到了自己人可不得了,我们炮兵不能这么干。”
  “死脑筋,有好机会再打,你以为只要天上有飞机就打吗?自己没本事还嫉妒有本事的人,我看该把你撤换下来,让二愣代替你。”
  建华觉得很荒唐:“管大哥,我很怀疑你究竟是不是军校毕业的?这点常识都没有,要是靠迫击炮能打下飞机,我们就用不着买战机和日本人较量了,装备几个炮团很便宜,上面为什么不这么做?难道他们全是傻子吗?”
  管立宪好奇心一过,拍了拍脑袋:“魏连长,我刚才高兴过头了,说的全是胡话,你别在意。二愣,继续努力,不要因为这次成功了就得意忘形,见到飞机不要激动,听你们连长的指挥打。”
  临走的时候管立宪凑到二愣耳边:“要是有机会还得给我这么打!别怕那个笨蛋为难你,出了事我给你做主。”
  “是!长官。”二愣大声的回答,旁人全都疑惑的看着他,这人没事吧?打个飞机神经错乱了。
  管立宪狠狠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快跟魏连长回去,一切行动要听指挥。”
  救援的日军在管立宪严密的指挥下‘突破’了防线,推进到山坳里,在两个山头无数机枪和迫击炮的夹杀下,仓惶扔下遍地尸体试图进入被围区域和里面的部队汇合。管立宪当机立断下令切掉尾巴,两边冲杀下来的士兵嗷嗷的叫声响彻山野,把这股日军拦腰斩断,四面一围,尾巴被尽数歼灭于山谷当中。管立宪随即收紧口子,想进来不容易,想出去可就难了,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司令部总攻的命令。
  源源不断赶来增援的部队一天比一天多,自备的口粮早已吃得干干净净,空投补给不可能维持这么一大帮子人,饿了只能从漂浮着尸体的水沟里舀脏水喝,因为饥饿和疲惫而倒下来的士兵逐渐增多。可以想像,被围困的日军是怎样一种惨状,活着的人也都快变成鬼了,在夜晚的时候山谷下甚至传来了哭泣声。这些平民拿起枪成为战士都是为了各自的国家而战,沦落到这个地步,怨只怨日本国内的军国主义份子太猖獗,当你踏上别人土地的那一刻,你就成了不折不扣的侵略者,打死你也是我们无奈的选择,这有这样做,才能尽早结束这场战争,从而避免更多的生灵无谓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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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节 齐心鏖战四
更新时间2009-8-21 22:36:16 字数:3474
 凌晨时分,日军的飞机投下来的不再是炸弹和可怕的烧夷弹,也不是补给物资,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建华有点晕,这么补充兵员实在可笑,在新上任刘副官的解说下这才明白,这些人原来是官佐,打得用这种办法补充干部,看来日军是真的穷途末路了。
  一支赶来增援的部队很奇特,他们也就几个军官有军服,大多则身穿百姓的衣服,手上的武器可不含糊,全是印着洋码的,给人感觉他们是一伙不得了的土匪。这些洋玩意儿他们会使吗?建华从没见过这样一支部队,他们把沿途收集的日军给养足足堆起了一人高,管立宪大喜过望,准备请部队的长官好好吃一顿:“郭队长辛苦了,兄弟备了薄酒,请队长不要推辞。”
  郭队长却毫不领情:“对不起,长官,我们有纪律,不方便喝酒,请你尽快布置作战任务。”
  管立宪没料到一个小小的队长居然敢不领情,自己一番好意却碰了一鼻子灰,但也不得不作出笑脸:“不忙,不忙,先让部队休息,吃了饭再动身。”
  “长官,我们不是来这里请客吃饭的,革命军人应该时刻牢记自己的职责,大敌当前我没工夫耽搁,完成了这里的任务我们还要去执行别的任务,请长官现在就给我命令。”郭队长一脸正气,气势压住了管立宪。
  管立宪这个火啊,到底你是长官还是我是长官?居然给我下起命令来了,不由得大怒:“我的命令就是原地待命,等候调遣,就你们这样的部队我放心投入阵地吗?留在这里做预备队,随时做好出动准备。”
  郭队长也不是吃素的,他把手令摔在地上:“要不是你们司令部说服了我们首长,我还懒得来你们这里。既然用不上我们,我们这就走,这里本来就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
  管立宪很震惊,这哪儿像支部队,分明是群土匪。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根本不把长官放在眼里,这还得了?他快气炸了,命令卫兵把郭队长抓起来。这一来这群‘土匪’不干了,纷纷拿起武器和前来捆绑郭队长的卫兵推搡起来,双方各不相让。
  “全给我住手,你们这是干什么?全都把武器放下!”郭队长劝阻部队不要乱来。
  ‘土匪们’心有不甘的放下武器,郭队长这才表明了身份:“长官,我们隶属于国民革命军新编第四军,我们是独立自主的,不受你们约束。我们只负责敌后战场,正面战场的事轮不到我们管,这个地方本就是不该我们来的,只是被下面的军官截住了说这里的战事紧急,我这才和总部联系,主动要求来帮你们,首长不同意,通过你们司令部苏联顾问的解释这才勉强同意我们上来。你既然不把我们当军队看待,我自然也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你扣押我没问题,请把我的部队放回去,他们还有任务要执行,不要耽误了抗战。”
  管立宪对这支刚建立不久的部队闻所未闻,他搞不懂,抗日统一战线已经形成,这支军队为什么可以不听从军令的调度,军令不统一还打个屁的仗,你打你的,我打我的,这不还是一盘散沙吗?他很不理解:“我们都是国民革命军,怎么你们新编第四军和我们不一样?你们到底是谁的部队,听谁的命令?”
  “我们是**的军队,你们是国民党的军队,现在是国共合作期间,我们应该一致抗日。我们有自己的军事委员会,在军事上我们只会服从上级的命令,你的命令不能干预我们的行动。”
  管立宪有点明白了,面前的这些人就是传说中的‘赤匪’,怎么剿也剿不灭的‘红祸’。但是他不明白,**不是在陕西吗?怎么这里也有他们的部队?太可怕了,这支和他战斗过的部队现在就站在自己眼前。忽然被女人的声音吓了一跳,管立宪发现他们部队里居然有女人,这让他很反感,也不再多说,交给了郭队长一纸手令,把这支部队调到远离自己的战场:“和那里的守军一起做好防御,具体的进攻时间我会给你们发电报。”
  “大兄弟,你还记得我吗?”
  建华负责把这支部队送到指定的作战位置,其实是想走出死人堆散散心,冷不丁被眼前这个背着孩子和步枪的陌生女人弄糊涂了:“这位大姐,我们认识吗?”
  “你这是怎么了?在上海的时候我们见过呀,你还给了我很多干粮。你真是个好人,要是没有你,我们娘儿两早就没命了,你的脸怎么了?我差点认不出你了。”
  建华想起来了,这个女人的命真大,敌机那么猛烈的扫射都没把她打死,这可真是奇迹:“可能是打死的鬼子太多,被他们拿去了两颗门牙,没事的。大姐,这是你的孩子?炮打成这样他还睡得着,长大了可不得了。”
  “习惯了,听着这声出生的,整天带着他在外面跑,我担心这孩子长大了要是聋了就麻烦了。对了,大兄弟,你怎么穿这个衣服?我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军官呢,是不是犯了什么错?”
  建华一时也说不清,干脆编了个瞎话:“打坏了,随便找身衣服先穿着。大姐,你怎么参军了?这样带着孩子很危险的。”
  “大兄弟,我有选择吗?我一家人全死了,就算不能给他们报仇也要为了孩子和日本鬼子打到底。你们国军不肯收我,我又不愿意做护士,还好遇到了他们,我才有机会拿起枪,你可别小看我,我是部队里数一数二的神枪手,来这里之前我们刚打了个伏击,我打死了三个鬼子。你看,这是我缴获的手枪,怎么样,不比你用的差吧?”
  “大姐厉害,现在长短枪都使上了,鬼子能不害怕吗?”
  “大兄弟真会说话,但是你宋大姐不要他们怕,我要他们的命!”
  这是一个被日本人深深伤害了的女人,从一个家庭妇女变成了杀人泄恨的机器,只是身上背着的孩子让她保留了母亲的身份。建华不免伤感,这一切能怪她吗?是谁造成了这个悲剧?她不是第一个,但愿是最后一个,解决的道路只有一条,只能坚定的走下去。
  侧翼的山腰地形险要,不是理想的突围方向,这里的环境相对宽松。驻守这里的国军士兵旧习难改,赌博的赌博,抽大烟的抽大烟,士兵是这样,军官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些地方军队打着国军的名义,丑恶的一面全被算在国民党的名下,这也难怪,谁让国民政府是领导抗战的政府呢?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这个政府代表中国,背负了所有的骂名,那也应该享有所有的美誉。可是事情往往不是这样,打了胜仗或是做了好事的地方军队却从不把这笔帐记在中央政府名下,这个时候就分得很清楚了,你是你,我是我。
  郭队长对这些事见怪不怪,也不和这里的长官打招呼,直接进入作战位置,安排好队员们的任务,就忙着和他的上级联系。这里只有迫击炮能够打到下面的日军,有经验的老兵指导士兵当做练习一样的发射炮弹,孩子的哭声惊动了附近的国军士兵,纷纷跑来看热闹,宋大姐毫不避讳的解开上衣就给孩子喂上了。惹得一旁的国军口哨声四起,战场上难得见到女人,一时间围了不少看新鲜的国军士兵,宋大姐根本不把他们当回事,自己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喂,兄弟,让你的兵省着点弹药,别打这么凶,要是惹恼了日本人,他们的小炮可不是开玩笑的。”驻守这里的李团长很客气的劝阻郭队长。
  “我们就是来打鬼子的,你要是怕就带着你的人离开,多你们不多,少你们不少,待在这里还妨碍了我的手脚。”郭队长压根就看不起这样的军官。
  李团长怒了:“你他妈的给我站起来,见了长官也不立正敬礼,你算个什么东西?就凭你这帮歪瓜裂枣也能打鬼子?要是他们杀上来还不是得靠我们抵挡。惹事的本事不小,到了硬拼的时候可别尿了,我命令你立刻停止炮击!”
  郭队长忽然冲着李团长扑了过来,把他扑倒在地,这时一颗炮弹在附近爆炸了。下面的日军被打火了,也开始向这里打炮,这一来阵地上的国军士兵乱作一团,各自寻找隐蔽的地方,旁边的部队却稳如泰山,宋大姐甚至没有移动位置,依旧坐在那儿给孩子喂奶,任凭炸弹在周围爆炸。建华一时也走不了,只好留下来陪他们一起挨炸,没料到这一开火,炮声就停不下来了,远方飞来的炮弹越来越密集,建华心里暗暗叫苦,真倒霉,原本出来散心的,这下弄得麻烦了,莫不是日军临时改变了突围方向?于是他把这个猜想通知了管立宪,财大气粗的管立宪也不问个究竟,立即派遣了一个营的兵力前来增援。
  一队日军推进到山脚下,连续释放出毒气弹,这一来证实了建华的判断,日军决定从这里突围了。建华和郭队长的部队迅速戴上了防毒面具,一旁的国军士兵也围上了浸水的毛巾,关键的时候穿什么皮不重要,有硬家伙才行得通,国军士兵晕晕乎乎的时候郭队长的部队打得正火热。在严密的火网面前,不断倒下的日本兵尸体堆了起来,斜坡不一会儿就变得平整起来,山头上支援的炮火把这些饿得东倒西歪的日军士兵牢牢控制在阵地前沿,再加上阵地上的轻重机枪一打,日军根本就没法越雷池一步。坡是没有了,尸山却堆了起来,必须翻过这座‘山’才能发起有效的进攻,敌人的指挥官还算理智,停止了这次得不偿失的进攻,回到山坳里继续和守军对射炮弹。
  建华给管立宪报告了伤亡情况,准备和宋大姐打招呼告别后跟随前来接他的一队卫兵回去,宋大姐一点反应也没有,一动不动的趴在战壕里,建华又喊了一声,她还是没反应,建华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急忙跳下战壕......宋大姐阵亡了,被弹片击中了要害,身下的孩子仍旧用力的吸吮着*。
第二十三节 齐心鏖战五
更新时间2009-8-22 20:54:40 字数:3791
 大批日军分乘军舰赶来救援被围的部队,并且取得了登陆的成功,执行阻击任务的部队撑不了多久了。司令部的战略部署已经基本完成,于是把总攻的时间定在今天晚上,今天恰逢国庆日,是个好日子,空投的补给数量明显增加,传来的电文要求各部队抽调三成的士兵组成敢死队,务必一举歼灭被围日军。这将是一场和死神共舞的战斗,也是解脱的唯一途径,耗了这么多天,双方的士兵都是在死亡边缘徘徊,说白了是两群活着的鬼在做最后的挣扎,到底鹿死谁手午夜时分就能见分晓。
  管立宪把剩下的干粮全都分发下去,因为敢死队员可以领到加倍的份额,而且是罐头之类的稀罕物,所以自愿报名的人数远远超出了预定的范畴。这些天虽说每天名义上可以吃到两顿饭,但是很多时候饭菜往往送不上来,一连二三天吃不上饭是很正常的,即使送到了,指头长的毛让人看了也难以下咽,三五个士兵就能分到一碗,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无法保证士兵充分的体力。第一顿五点吃,第二顿晚上九点吃,两头摸黑才有可能把饭送上阵地,过了点还没送到的话,今天就得挨饿了,菜是所谓的南瓜和芋头,喝的水也是被血染过的,现在有机会吃罐头,这个时候还不积极,那这个人的脑子肯定有问题。
  从高地望下去,眼睛能看到的地方布满了日军和我军的墓地,日军的辎重、马的尸骨、钢盔、马鞍、弹药箱、毒气筒、防毒面具等杂物,俯拾可得。日军投放的烧夷弹把一座座山峰烧成了黑色的,在这片焦土上,就在今天晚上,将要决定各自的生死。管立宪细致的部署了作战任务,经过这些天的锤炼,他渐渐感受到做为一个指挥官的重要性和责任,不再坚持每一次战斗都要和士兵们在一起,今天晚上他就准备坐镇指挥部遥控战斗。数量充足的电台让他能够及时得到前方的战报,高赤等几个发展起来的参谋人员给他的决策带来了足够挑选的方案,管立宪越来越有大将的风度,让建华对这个旅长为之侧目,还只是个副的,有必要拽成这样吗?
  管立宪开完军事会议,单独把建华拉去山头查看日军的动向,似乎心里早已盘算好了日后的人事安排:“兄弟,打完这一仗哥哥我就是将官了,到时候我一定要把你推荐上去做我的参谋长,以后我的部队全交给你管,你自己也要培植一批贴心的干部,你的腰杆硬了,哥哥我才有机会做自己想做的事。”
  建华一听头都大了:“管大哥,千万别,我可没有官瘾,做个参谋挺好的。再说了,我也没有那个本事,整天要面对做不完的麻烦事,你把管家婆的职位交给我,还不得把你的部队搞得一塌糊涂,不行,不行,这种官我绝对做不来。”
  “傻呀你?具体的事又不用你去做,交待给下面的人就可以了,你只要和高赤他们几个相处好了,所有的事他们自然会去办的,用不着你操心。哥哥我也好腾出手来,为了我们今后能有个好的开始,我必须和上面那些个官僚来往,我不可能再分出大部分时间去管部队的事,这次你无论如何要帮我。”
  “凭能力,凭经验我都不是最好的人选,你手下那么多精兵强将,随便拉个出来都比我强得多。我要是坐上这个位子,过不了几天就会被人拉下来的,你这不是摆明了要我出丑吗?我真的不行,管大哥你就别让我给你丢人了。”
  “他们谁敢说你的不是你就来告诉我,无论是谁,我一定会整得他向你求饶,我说你行你就行。这事不要再说了,我已经决定了,到时候你只管上任,别的事你不用管,这是命令,你必须执行。”
  建华心想,八字还没一撇呢,这就做上梦了,连今后要怎么做都规划上了。当着管立宪的面不好明说,随他吧,到时候还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结果,现在就走一步看一步吧。中央军的将官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当上的,上校师长比比皆是,比不得地方军队,旅长级的官员就能挂个将星,甚至云南部队阵亡的一个团长也是挂将星的。中国的军官是全世界最年轻的,也是晋升最快的,军校毕业出来最低限度就是连长,除了个别几支王牌军队只肯让他们做班长以外,其他的部队全都挤破了头的争抢这些香饽饽,并且着重培养,从军这条路的仕途要比其他渠道通畅得多,这也是当时的中国无可奈何的选择。
  日军的突围方向锁定了郭队长的防线,这边的压力顿时减轻了,阵地上出现了难得的闲暇时光,士兵们本性难移,纷纷拿出赌具玩上了,管立宪也懒得管他们,只是看到了抽大烟的就严惩不贷,逼得一些老烟鬼东躲西藏的偷偷吸食。这些事当然得管,但是现在来管很不现实,别看这些陋习缠身的士兵平时是这样,一旦打起仗来可不含糊,一样拿起武器和鬼子拼命,和那些作风好的士兵没什么分别,多少年来的陋习不是一下就能改变的,当下最需要的就是能拼敢拼的士兵。
  管立宪为了避免添油增援带来入不敷出的困境,直接下令这里只留两个团,其余的部队全部赶去郭队长那边做好防御。尽管每一份传来的战报都很吃紧,但是总算没有了要求增援的字眼,支援郭队长的炮弹快打光了,建华招集军官把日军留下的炮弹磨去一厘米,这样才能放进我们的炮口发射,累个半死收效不大,只有再次要求山那边的部队炮火支援。这已经是第三次要求别人这么做了,部队长官很不高兴,电文上说:“我自己也有任务在身,要是这么打下去我的炮弹打光了还怎么进攻?这么干不行,你的困难自己想办法解决。”管立宪通过司令部施压这才使得对方咬着牙打了几发,这么点炮火支援是远远不够的,管立宪只有等待夜晚的来临,到时候才能结束这种窘境。
  距离总攻的时间越是临近,所有的人越是兴奋,当四周山头发射的信号弹照亮了夜空的时候,中国军队铺天盖地的喊杀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身处其间的日军是何感受可想而知。大地被震撼了,开始颠簸起来,在无数照明弹的照耀下,大兵团围歼战开始了,密密麻麻的中国士兵从各个方向涌了出来,直奔山下的日军杀去。一时间天地为之失色,只恐死人都被惊醒过来,每一股中国军队就是一辆推土机,把日军部队碾压平了,这样打下去,不到天明就能结束战斗。
  郭队长的部队传来一份电文,他们已经杀到日军的核心地带,守军的火力太猛烈,估计是日军指挥部,后面的部队跟不上来,他们陷入了被反围攻的态势,要求管立宪督促后面的部队迅速到达作战位置,合力吃掉这个中枢系统。管立宪立即给李团长发电报,让他不顾当面之敌,直插敌军心脏,务必和郭队长合兵一处,一举端掉这个指挥部,尽可能活捉日军的指挥官。随后一连传来的两份战报使管立宪陷入了难以抉择的困境,郭队长的阵亡让部队失去了进攻的能力,部队现在不足百人,在敌人的围攻下只能苦苦支撑,而李团长派去的部队长官已经阵亡,部队也失去了联系。管立宪这一着急,命令部队集合,自己要亲自率部进攻,只留下一个连驻守阵地,他万万没想到,他这么做犯下了致命的错误,原本到手的一切全都烟消云散了。
  管立宪的部队和日军司令官率领的一千多个残余几乎是擦肩而过,双方各自朝着自己的目标急驰而去,当管立宪攻占日军指挥部的时候接到了司令部的电文——从你部所处位置窜出一股日军,如此失职该当军法从事!管立宪惊呆了,现在做什么都晚了,只恨自己没听高赤的建议留在阵地上,这下别说将官了,就连性命能不能保住都不知道,管立宪气得当即吐出一口血,一头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管立宪好不容易醒了过来,却一句话也没有,建华只得把他带回指挥部,等候司令部的处理。这场规模庞大的围歼战取得的战果不小,除了跑掉的包括指挥官在内的一千多个日军,其余的尽数被歼灭了,各部队的军官们都兴高采烈的等候着司令部的嘉奖,只有管立宪这边的军官一个个面无喜色,一个小小的失误竟然遭致如此结果,是所有人都接受不了的。其他部队陆续接到命令撤离了战场,唯独给管立宪的命令迟迟不到,司令部一定是失望至极,对这支打了硬仗但犯下了严重失误的部队究竟怎么处置还没有形成统一的意见,在新任副官的极力说服下,司令部勉强让他们进驻郊区整训。
  一路上看到的景象令建华深感这次战役的庞大,城外的每一个战略要地都修建了牢固的防御工事,由战术素养比较好的中央军执行驻守任务,武汉毕竟是军事委员会的所在地,全国抗战的中心,日军不付出相当的代价是不可能攻占的。穿过一个又一个防区,来到看得见城墙的地方已经很累了,更不用说日军要一步步打过来,这可真是一寸山河一寸血,守武汉而不战于武汉的作战指示应该是明智的,南京的教训让我们懂得了怎样和日本人战斗。地是死的,人是活的,只有最大限度的保存有生力量才能和日本人继续战斗下去,就算武汉被攻占了,大批的部队仍然能够撤到山林里继续抵抗,日军能占领的不过是点,面还是控制在我们手中,各个点之间的联系必须通过各路军队的控制区域,这样就无形中造成了他们的恐慌,每一趟兵员或者物资的运送都得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懈怠,唯恐这些‘山大王’窜出来捶他们。
  管立宪的生活一天就是三件事,吃饭、拉屎、睡觉,其他的事一概不管不问。幸好新任的刘副官责任心比较强,把整个部队上上下下的事全包揽了,和高赤他们几个把腿都跑细了,总算落实了增补的兵员,还弄了一批胶鞋回来。鸟枪换炮,士兵们很多人第一次穿胶鞋,幸福的笑容挂在每一个人脸上,操练的时候也有了精神,部队一天天好了起来。司令部最终决定对管立宪的失职责任不予追究,只是降了一级做回团长而已,这还是得益于他的老上司周家祁托人四处活动才得以幸免的,政府内部就像一张网,什么样的官就有什么样的人脉,没有稳固人脉的官员即便是升得再高,也随时会有被挂空的可能。管立宪没有这些条件,就算做了将官也还是小兵一个,可是他却认为逃过这一劫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意义,有了这个黑锅背在身上,以后的仕途基本完了,政治生命的死亡比肉体的死亡还要可怕,管立宪现在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第二十四节 解惑
更新时间2009-8-24 22:39:47 字数:4706
 建华这天进城寄信顺带着把牙给补上,可是他失望了,除了政府的单位还开着门,其他的商铺全都关了,街道上的行人零零散散,根本没有了以往大城市的风貌。大街小巷全被标语贴得满满的,有动员民心士气的,大多数则是劝导居民撤离,非战斗人员所剩无几,补牙的事只能先放一放,反正也碰不到几个女人,只是照镜子的时候才会觉得别扭。车队来来往往运送物资,丝毫没有紧张的情况出现,城市上空几乎每天都有空战发生,路过中央党部的时候很想去里面看个究竟,无奈自己的官阶太低,被站岗的卫兵看得心虚,正想转身离去,忽然听到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定睛一看,原来是郝教官。
  “在这儿干什么呢?偷偷摸摸的,当心宪兵把你给逮了去。”
  “看看都不可以?我又没打算窃取国家机密,你们也太霸道了,简直是不让人活了,报纸上骂你们看来是骂对了。”
  “哈哈哈,言论自由很大程度上就是允许别人胡说八道的自由,这个时候我们还允许别人骂,这个气度不是每一个党派都具备的。”
  “别把自己说成救世主似的,我就不相信别人就不让人说话,郝教官,能带我进去看看吗?”
  郝教官看建华一脸菜色还缺了两颗门牙着实可怜,对他这个问题未置可否:“跟我去吃顿好的,今天我请客,有日子没吃到好东西了吧?”
  “得了吧,你也只可能把我带到食堂,大家吃的都差不多,能好到哪里去?算了,还是我请你吧,吃食堂的钱我还是有的,哪儿有教官请学生吃饭的道理。”
  郝教官一把拉住建华从另一边走去:“跟我来就对了,我还能委屈了你?今天给你介绍个朋友,是个报人,我以前的同学,正好要去他那里吃饭,你来得正是时候。”
  建华兴趣来了,也很想吃顿好的,这些天的饭菜连点油水都没有,再这么下去人快变形了,于是顺从的跟着郝教官走了。
  “你这个同学是哪家报馆的?要是你们中央日报的我还懒得理他,除了会发表大捷以外没有一点实际的东西,写文章恶心至极,一提到政府要员就捧得个个都是一身正气,好像中国没他们就不行一样,格式上也极尽谄媚之能事,要员名字后面非得空出两格表示尊敬,明知资源紧缺还这么干,我每次看到这里就恨不得把报纸揉成一团。大家都是人,谁比谁也高尚不到哪里去,他们这么写,把自己做人的尊严全扔了,到时候我只管闷头吃饭,你少扯我的事,你们谈什么我也不会插嘴。”
  “建华,你还是太年轻,不懂得政治的重要,这个时候政府只可能不断的鼓舞民心士气,这样才能稳定整个抗战阵营,要是如实报道战况的话,中国军队节节败退的事实只会加速国家的崩溃,这是你愿意看到的吗?”
  建华没想到这个,一时没了反驳的意见,郝教官接着说:“你认为哪家报馆办得好?说不定我这个同学就是那家报馆的,他们的报纸我是每天都看的。不但我爱看,政府里大多数人都订阅了,就连委员长的桌上每天都放着一份他们的报纸。”
  建华想都没想:“自然是大公报,也只有他们的报纸比较客观,该骂就骂,该捧的时候也不吝啬。我不相信你们会看这种报纸,激烈的时候能把你们骂得狗血淋头,第一线战场上只有他们报社记者的身影,能和士兵们同甘共苦的记者可不多。”
  “你太武断了,我们不全是糊涂蛋,中央日报侧重政治需要,所以报道未免有不实之处,有时候也会瞎编一些东西,这种报纸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糊弄老百姓的。真正想了解时局还得看大公报,不瞒你说,我同学就是这家报馆的,这下你一定有很多问题要向他请教了吧。”
  建华早就想结识这群凭着一张烂纸,几支秃笔继续‘战斗’的‘战士’,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他最搞不懂的就是这家报纸不接受任何党派的资金支持,而能发展成为首屈一指的报业托拉斯,持这种主张的报馆不是倒闭就是成了别人的喉舌,能够坚持到现在并且不断壮大的也只有这一家报馆了。
  报馆的李先生托人传话,他一时回不来,让郝教官不必等他,柜子里有瓶好酒,自己照顾好自己。建华看着一桌子好菜早就按捺不住了,偷着抓了几块肉送入口中,郝教官也不说什么,这种窘困谁都经历过,老妈子做好饭菜推脱还要做事没一起上桌,这是中国的传统,女人一般不和男人同桌吃饭的。建华毫不客气,老妈子前脚出去,建华后脚就放开了吃喝,把个肚子塞得满满的,直到实在是吃不下了,这才拿起酒杯和郝教官喝酒。
  “先喝口茶,你也不嫌丢人,这幅吃相简直吓死人,被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和什么样的人来往,什么时候不打饱嗝了再和我喝酒,我怕你喷到我身上。”
  “昨晚做梦梦到了一碗肉汤,只恨太少,两碗还差不多。郝教官,这次真是要谢谢你,我总算回过神来了,一会儿能不能把这些剩菜打包带走?我拿回去热热还能吃。”
  “你就别给我出丑了,现在没人你怎么吃都可以,一会儿李先生来了你可给我放斯文点,这里不是我家,由不得你乱来,你不要面子我还要呢。”
  “行,教官就是教官,怎么说都是你对,我就想知道这一仗到底要怎么打?是不是要在这里和日本人决一死战?”
  “你认为现在有机会和日本人决战吗?我们不是要赢得这场战役,而是要赢得整个战争!不瞒你说,武汉最终会弃守的,之所以要坚持这么长时间,主要的原因是来自京沪的大量物资还堆积在这里,得争取足够的时间才能完全运送到大后方,这样我们才有持久抗战的资本。丧失大片国土换来的时间要充分运用,各种积极的措施正在推行,你们在双十节打的那场胜仗尽管不能扭转战局,但是这样的仗打得多了,累积到最后才有决胜的筹码。”
  “郝教官,我们怎么和美国搭上线了?最近补充了大批美国的武器,全是好东西。我就搞不懂,他们究竟帮谁?大家全拿着美国的武器较量。”
  “这是外交部努力得来的结果,我不是说过只要能打败日本人,和什么人合作并不重要。这次美国是发财了,和这个商人打交道不是简单的事,只希望不要吃太大的亏就好了,别以为这些列强会主动帮我们,所有进口的物资都是真金白银买来的,付不出现款的就用国内的资源抵押,要不是为了打赢这场战争,谁愿意给他们发这笔战争财。”
  “不就是几张钞票吗?要多少给他们就是了,发行法币三年了,全国的财政都捏在你们手里,还在乎这点小钱?”
  “政府的难处真没几个人知道,你以为钱是印出来的吗?没有十足准备的黄金谁敢印那么多钞票?这么做无异于饮鸩止渴!上海打垮了,税收失掉了不少,海岸线也快被封锁了,海关的收入全没了,这可是占了财政收入的一大半不见了!征收个人税还被报纸骂个半死,不用狠招是没办法解决了,我提议土地国有化政府根本不敢执行,至少垄断利润高的行业才能维持开销,可是这些建议全被否定了,不实行经济上的独裁是维续不下去的。开销一天天增大,收入却一天天减少,这样下去只会自乱阵脚,前清遗留下来的外债为了国际声誉还得按时付还,要是不能尽快结束这场战争,这个国家迟早有一天要崩溃的。”
  建华听得头晕,这个家还真不好当,于是换了个话题:“苏联人应该好些了吧,战死的飞行员大多都是航空志愿大队的,他们应该是我们真正的朋友。”
  “这个世界就没有什么朋友可言,所有的行为都围绕着利益这个永恒的因素来进行。苏联的情况很复杂,大体就是既要防着前面的德国,又要防着后门的日本,自己的处境本来就很危险,还有一些其他的原因迫使他不得不援助中国。你别以为他们是免费的,和美国人一样,投入中国的每一分钱都是要偿还的,而且是用我们国家的战略资源偿还。”
  “要你这么说这个世界就没有好人了?别人为了我们战死在中国的土地上,这难道还不够吗?你眼中的好人也太难做了。”
  “这些死去的苏联飞行员当然要记住他们,不管是听从命令派遣来的还是真心实意来帮助中国的,就像战死的中国士兵一样,我不相信他们都知道为了什么而去战斗,但是他们毕竟是和日本人战斗而阵亡的,所以全都值得后人纪念。可是国与国之间就不是这么简单了,为了自己的利益干尽了尔虞我诈的事,你看问题不能太单纯。”
  “战都打了一年多了,你们为什么还不宣战?当年的老佛爷面对八国联军都不皱眉头的宣战,你们难道比她还不如吗?你们很难代表中国政府,没办法让老百姓信服。”
  “建华,你是知道战争是怎么回事的人,居然还这么幼稚?南京发生的事一次就足够了,要是宣战了,这种事就会一路发生下来,这是我们不愿意看到的。老百姓有几个人知道?政府的行为有时候是和大多数民众的意见相左的,为他们着想还落得被咒骂,我们有这个肚量容忍,因为我们革命的出发点就是救国救民!你要搞清楚,不敢开战的恰恰是日本,他们之所以几次三番的托人传话给国民政府要求和谈,不外乎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这么打下去绝对捞不到好处。我们当然愿意和谈,但是要在日本全面撤出中国领土的前提下才会坐到谈判桌前,这个条件日本人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所以我们只有一条路,打下去!不赢得战争绝不罢手。你还好意思提老佛爷,难道我们推翻的清政府还会比我们强吗?她那是不负责任的行为,既然开打了就要坚持下去,打了败仗的情况下和谈只会出卖更多的国家利益和主权,她闯了祸签下的卖国条约直到今天仍然要由我们来背负,没想到你的见解这么肤浅,让我不知道说你什么才好。”
  建华不服气:“别把自己说的多伟大,整个东北丢失了你们都不敢出声,几百个日本兵就把北大营攻占了,当时要是抵抗了日本人也不会这么猖狂。第一次在上海本来打得挺好的,为什么你们还要和谈?塘沽协定不也是迫于压力签订的吗?这些卖国条约不也要后人承担吗?”
  郝教官平心静气的一一解释:“中东路事件你应该知道,和苏联驻守的小股部队打当然能赢,可是当他们调集部队到来以后这个仗就打不下去了,最后不得不签署卖国协定。以当时的国力想要和苏联或日本中任何一个列强较量是没有胜算的,几百个日本兵当然容易对付,可是一旦打起来,我们所要面对的就是日本这个国家了,张少帅有前车之鉴,做出不抵抗决定是英明的,没有接下来六年忍辱偷生的准备时间,我们哪里有可能和日本较量这么长时间?当时要是抵抗了,中国只怕早就亡了,也没有了你今天拿枪的机会。上海是政府的主要税收来源地,当时要是打烂了,政府的财政就垮了,没办法继续做备战,在我们打赢了的情况下日本人肯和谈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事,这是日本人失去的最好的一个机会。至于塘沽协定,这也无外乎日本人找茬的结果,中日之间必有一战来了结所有的一切,日本人急于发动战争,屡屡以‘丢人’的事端挑衅,我们不理他,急的是他们,本来还应该再争取一、两年准备的时间才有足够的把握和日本开战,无奈形势逼人,不得不提前发动了这起战争,这样一来,处处陷于被动,既然打起来了,我们就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
  建华说不过郝教官,缓过劲来,不再发问,开始了第二波吃喝,看得郝教官直摇头:“部队里吃不饱吗?粮食定量不是按时发放下去了吗?饿成这样至于吗?你别给我装了,昨天我还去检查了仓库,补给是绝对没问题的。”
  建华这时才注意到郝教官的军服不一样了,一颗闪耀的将星很扎眼,于是逗趣的立正敬礼:“郝将军,你升官了也不提醒我,回头又怪我怠慢了你。你们做大官的哪儿能知道我们的苦,表面上看到的东西会欺骗你的眼睛,你去把粮食袋子打开看看,沙石占了很大一部分,怎么淘洗都没用,吃的时候还要用米汤再把沙石沉下去才能勉强入口,吃不饱还不算什么,一个多月没吃肉的滋味你尝过吗?”
  郝教官瞪大了疑惑的眼睛:“这是真的吗?兵站这帮杂种实在是太过分了,私囊没有这么个饱法,我这就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部队都吃不饱还不得闹翻了天,你这就跟我走,下次再介绍李先生给你认识。”
  “你一个作战系统的官员管不了兵站的事,他们总有理由敷衍你的,去了也白去。让李先生把他们的事曝光兴许还有效果,舆论的力量比你个人要大得多。”
  “这种事不可能让他们发表的,报道出去军队就乱了,你不许再和任何人提起,我这就回战区行营处理。”
  建华只得跟随郝教官出门,路过厨房的时候死活要买别人墙壁上挂着的一块腊肉,在郝教官的劝说下遂了心愿。虽然肉不大,但是煮锅汤总能让大家都喝上,建华心里美滋滋的。
第二十五节 希望之都一
更新时间2009-8-27 13:27:21 字数:3752
 管立宪的部队现在成了谁也不待见的‘烂部队’,尽管挂着中央军的名衔,但是放跑了日军指挥官的罪责却沉重的压在这支部队身上,任何作战部队一听到这支部队要和自己一起作战就连连甩头,唯恐避之不及连累自己。根据日军的规定,他们被围歼的部队并没有被歼灭,番号依旧存在,被打死三万多人不要紧,只要指挥官或军旗还在,这支部队仍旧有战斗力。建华觉得很可笑,阿Q精神都传播到日本了,中国的文化真是不得了,凭着一千个残兵败将的部队还敢号称有战斗力,这不是自己骗自己吗?随他了,别人喜欢怎样就怎样吧,只是靖国神社里的冤魂不要太多了。日本人对外报道中大大缩小了自己的伤亡,开出的阵亡名单是一个数字,放进去的灵位又是另一个数字,这也是他们的政治需要,别人的事用不着我们去管,不需要争执,等灵位摆放不下了他们自然会去核对的。接不到作战任务,在这里待着也不是回事,周家祁只好把管立宪调到南昌整训,部队里明显有两种情绪,刚增补上来的新兵很怄气,只恨自己倒霉被分配到这个部队,当兵不打仗来这里干什么?九死一生的老兵难得有时间休整和贩卖从日军那里得来的手表之类的小玩意儿,对这个命令全都举起双手赞成。
  随着小玩意内部交易的价格越来越高,部队顺利的进驻到武昌郊区,有家底收集手表的挂满了整条手臂,三天两头请假到城里兜售,回来的时候带来些物件贿赂官员。管立宪仍旧像个死人一样,对部队的事一概不管不问,只是忽然对古物产生了兴趣,把全部军饷都花在这上面,钱不够的时候总算还会开口找别人借钱。刘副官习惯了,渐渐替代了管立宪的位置,部队里的事没有经过他的同意是办不了的。建华这几天忙着办回家的事,既然闲下来了,就抓紧时间回去看看,每次想起母亲,建华总是不由自主的泪流,离家的时间太久了,所有的印象全都模糊起来,就连母亲的样子也逐渐淡忘了。最要命的是若雨的来信越来越少,建华平均去三封信才收到一封,字句冷淡至极,已经没有了往日充满信纸的肉麻话,这让他预感到出事了,无论如何一定要见若雨一面,究竟是怎么回事要把话当面说清楚。建华计划先溯江而上到重庆,处理了这个棘手的事再想办法回家,只是上面卡得紧,收了钱的官吏总是找借口搪塞他,一天推一天,这个人推那个人,身上的钱快花光了也没有得到一个准信,这天建华终于坐不住了,要了车准备去军部讨个说法。
  “王少爷,我正要派人去通知你,你的假条批下来了,我这就取给你。”负责的官员在门口被撞到,没等建华开口,主动带建华回去拿批条。
  建华这下踏实了,不想跟他废话,只想早点拿到批条,官员却抱怨道:“王少爷,不是我说你,你只要说出你父亲的名字,没有什么事是办不到的,花那么多冤枉钱我都替你心疼,有这么好的条件都不用,就凭你个小小的参谋,忙个半死事情也不见得能办成。这还是司令部直接批的手令,搞不清他们是怎么知道你父亲的,兄弟我要是有得罪的地方还望王少爷多多海涵,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只要是兄弟能办到的一定给你办妥了,饶了这么大个圈子原来大家都是自家人。”
  签署了一大堆文件,接过路条等凭证,建华客立刻提出了要求:“我没什么东西好收拾,你能不能派个人去部队说一声,我这就得赶去坐船,要是晚了就得等明天了。”
  “王少爷放心好了,我一定给你办妥,还有什么吩咐你尽管说,兄弟正愁没办法赎罪。”
  “就这事,我得走了,你保重。”
  “不忙,我陪你去,你自己去了不一定能买到票,我想办法给你弄个头等舱。这一路可远着呢,王少爷怎么能和那些难民挤在一起?我得找条大船才能保证你的安全。”
  建华不喜欢求人,既然别人愿意帮助自己,也不便拒绝,于是出门坐上高级官员专用的小车直奔渡口而去。
  一上船,建华就病倒了,到底是因为第一次坐船不适呢,还是染上了可怕的病,流亡的人群里不时的爆发出各种流行性疾病,要是染上厉害的可就麻烦了。船上的医生学识浅薄,没办法给他治疗,几次劝他上岸看病,都被建华拒绝了,他现在只想早点到重庆去,不见到若雨,他是不会甘心的。医生只好给他用药控制住病情,奇怪的是,距离重庆越近,建华的病就好了一分,原来相思也是一种病,建华在这个时候深刻的感悟到了。
  逆流而上的船只沿途得靠纤夫牵引才能按着既定的方向航行,建华这天来到甲板上晒太阳被眼前的一幕震撼了,几十个赤裸着身体的纤夫齐力拉着一根纤绳把船望上游拖。常年在日光的照射下,全身都被晒得黑黝黝的,包括屁股蛋子也是一个颜色,这群汉子有序的排列在一起,跟着牵头的吆喝声一起用力。建华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奴隶制社会,除了缺少一根皮鞭的驱使,眼前这一切和想像中的并无二致,人和人之间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在船舱里听到的吆喝声和亲眼看到的景象根本联系不到一块。观赏三峡美景的心情全没了,建华开始思考左派的主张,以前总是对这些硬造天堂的设想不以为然,共产主义原本是中国文人早期的假想,到了近代被人系统的提了出来,居然成了舶来品又传回中国,在苏联实施成功的范例下,这股席卷全世界的风潮很早就登陆了中国大地,它抛开了地域和种族的划分,提出了另一个规范——阶级。建华不相信极端划分下的人民全都具有圣人的品格,而这又是实现共产主义最基本的条件,人性贪婪的一面会摧毁这个美好的主义,但是苏联透过遍布全球第三国际的宣传却是极具效应的,得想办法找几本相关的书来看看,以前只是粗略的读过一些,现在想了解的全面些,虽是禁书,但是只要想看,总还是有办法找到的。
  “重庆!我来了。”甲板上有个人大声的喊了起来,正在看书的建华不以为然,这种事发生的太频繁了,一路上太多的人看到陆地上有建筑物就大声呼喊,搞得人人疲惫不堪。喇叭里说今天抵达重庆是不假,但是从早上开始就这么搞,每个人的激情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是这次不一样,越来越多的人跟着欢呼起来。到了,终于到了,渡口的阶梯向上延伸得没有尽头,彰显出这个战时首都的高大形象,建华也忍不住跟着大声呼喊,岸上的‘棒棒’们对这些事已经司空见惯了,有序的排列着等待轮到自己的生意,滑竿是这个城市的特色,黄包车这种运输工具在这个山城远没有滑竿来得实在,只能排在第二位。建华拿出大把散钱打发围上来的小孩,没想到这一举动引来了更多的小孩,这种事原本属于政府管辖的范围,个人能解决的实在很有限,建华散发完手里的钱就极力抽身离去,没有得到钱的小孩失望的眼神建华不忍卒睹,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拾阶而上,初愈的病体走几步就得坐下来休息,不时的打发前来询问生意的‘窜窜’们,建华为了避免纠缠,叫了滑竿,享受了一次少爷的待遇。到政府所在地交换了行文,建华出得门来,找了一个手举‘带路’牌子的本地人到若雨所在的学校,本地人以路远为名‘好心’的介绍了一辆黄包车载建华。算了,大家都不容易,自己也不缺这几个钱,建华明知被宰也不多说什么,坐在车上还有个带路的在前面开路,不是觉得钱花得冤枉,而是认为这么做大可不必,挺一挺还是能走到学校的。既然有了车,建华沿途买了不少东西,在本地人的引导下,买到了不少战时紧缺的东西,满满摆放了一车,给本地人的小费让车夫打消了加价的念头,今天总算是遇上有钱人了,这趟买卖绝对亏不了。
  这是郊区的一处民房,相连的两个大院子就是学生们上学和住宿的处所,要不是里面发出朗朗的读书声和门口挂着的学校招牌,很容易就会错过。一个头扎小辫的老头从里面气冲冲的走了出来,正好撞上建华,看建华一身戎装,身后的黄包车堆着些东西,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怎么就送了这么点物资来?这点物资能撑多久?我要的东西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给我办齐了?再这么下去我没办法再做这个校长了,要什么没什么,弄得我整天跟个管家婆似的,这种事找别人来做,我是受够了。何校长,快叫人出来搬东西,给我捂严实了,没有我的批准谁也不能动用这些物资。”
  建华刚想开口解释,后面跟来的何校长就认出了他:“建华?是建华吗?真是建华。叶老,您弄错了,这是我和你说过的参军学生,看看,都做军官了,忠发、新远他们好吗?”
  “何校长,有你这么招呼客人的吗?有话进屋说。你今天不用陪我去了,好好接待你的学生。建华是吧?我是这所学校的临时校长,我姓叶,现在不方便陪你,我得去落实我需要的东西,回来再和你谈。”叶老客套的握了握建华的手就转身离去了。
  建华这才有机会说话:“何校长,找两个人来帮忙,我带来一些你们需要的东西,一个人拿不完。”
  何校长冲着院里大喊:“石老师,快出来帮忙,把秦老师也叫上,快点。”
  建华看着叶老远去的背影,很不理解民国成立这么多年居然还有人扎着小辫,更难相信的是这么一个‘反动透顶’的遗老竟然是这所学校堂堂正正的校长。若雨正在上课,建华坚持不要打扰学生上课,跟随何校长来到办公室,把忠发阵亡的消息当面告诉了何校长,一直不在信里说明,就是因为怕老师同学们担心,面对的时候坦言对大家相对要好一些。战死的士兵很大一部分没有登记具体的家庭住址,即使登记了,战乱时局往往找不到他的家人,忠发家在陕西,在建华的帮助下,他的家人知道了忠发的消息,也领到了抚恤金,一点点钱就换走了一条生命。忠发本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只是他的运气不够好,成为了三百多万阵亡将士中的一个,从这个角度来说,他的死没有任何的特殊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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