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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马人的故事

_10 (当代)
汉尼拔当然也看到了罗马军的动向,他观察了附近的地形后发现,在两军营之间还有一个高地,它不但离罗马军营更近,而且地势较罗马军营更高,可以将其内部的动静一览无余。汉尼拔于是命两千士兵在天黑后占领这座高地。
第二天天一亮,米努西阿斯就发现了敌人的动向,这不是成心当我好欺负嘛,竟敢在我的头上动土?当时就带上优势罗马军一阵风般地杀上山去了。在山上的迦太基军没有想到罗马这次怎么会如此主动,所以并没有很好地准备,结果三下五除二地给罗马军赶了下去。米努西阿斯立刻就让全军移营到这个新占领的高地上。
汉尼拔开始感到了威胁,于是将主力在山下列阵,等候罗马军可能的进攻。米努西阿斯却也没有忘记玛克西姆的叮咛,只是在山上观望汉尼拔的动静,并不下山应战。汉尼拔左右不见罗马军下来,而自己的抢粮小分队也渐渐在各地收集了众多的粮草,他们的人手不够,就请汉尼拔多派人手搬运。汉尼拔见罗马军好象与以前一样不会出战,所以就将许多士兵都派出去运粮。
米努西阿斯见汉尼拔军分散在四处,而守营士兵人数大减,觉得有机可乘,就让罗马军作好出战准备。一天,他等太阳高挂,汉尼拔的运粮士兵都分散到各地后,便命令骑兵和一部分轻装兵下山去追杀那些小股抢劫兵。自己则带领重装主力杀往汉尼拔营寨。
汉尼拔见到罗马军的动向,立刻就知道情况不妙,他急忙派人去招回四散的士兵,自己则调兵守寨。转眼间,罗马的大军杀到寨前,汉尼拔手下人数不多,无法与罗马列阵对抗,只好闭营坚守。罗马军上下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这次终于得以发散,所以个个奋勇,人人争先。顿时寨内寨外弓箭标枪乱飞,喊声震天。汉尼拔虽然拼命指挥调度,无奈双手难敌众拳,罗马军渐渐逼近,他们已经开始破坏营寨周围用尖头桩做的围栅。如果罗马军拆除了这道防护,就会涌到寨墙前了,那时营寨的防守会更加困难。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骑兵将领哈士杜巴带领带4000人及时赶到,内外合力将罗马军的攻势破解了。米努西阿斯见四下里抢劫的迦太基兵被自己击杀不少,又给汉尼拔的营寨造成了相当的创伤,本来他也没有打算攻克敌人营寨,出了这口鸟气就够了。所以也就心满意足地班师回营去了。
第二天,汉尼拔就撤了被罗马人打得遥遥欲坠的营寨,退到基鲁尼城里去了。此后汉尼拔军在抢粮时就非常小心谨慎,让罗马军不再有得手的机会。与此相反,米努西阿斯则比以前更加大胆,开始到处寻机闹事了。
罗马。
玛克西姆冷静的分析和思路明了的战略构想,说服了大多数元老院议院。同时也让不少市民理解了他的目的。眼看他就可以回避来自内部的非议,返回前线的时候,米努西阿斯击败汉尼拔军的消息传到了罗马。这下可不得了了,一年多来连战连败的阴郁气氛被一扫而光,罗马全城陷入了狂欢气氛之中。米努西阿斯的战果在传播中被反复夸大,几乎就是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好象战争马上就可以结束一样。而玛克西姆那有条理的解释顿时就变成了懦夫的狡辩,民意是多么的善变啊。在这种情况下,罗马元老院失去了对局势的控制,他们原来想补选一位年记较大的贵族出任执政官,以取代弗拉米尼乌斯死后的空位,但是得不到市民的支持。不仅如此,平民大会不顾元老院的反对,投票通过了一个史无前例的、有法律效力的决定:任命米努西阿斯为同僚独裁官,享有与独裁官完全平等的权利。
这不是一条对罗马现有法律进行补充的决定,而是完全破坏了罗马法律的条文。其作用是使罗马国家的危机管理体制彻底失效,变成了与执政官同样的常时体制,甚至可能更坏。玛克西姆对此只有长叹一声,纵马离开了罗马城,驰往多事的前线去了。一贯严格遵守罗马传统的玛克西姆,这次也象以往那样准备严格遵守这个具有法律效力的荒唐决定。
罗马市民的决定传到米努西阿斯的军营,米努西阿斯恐怕是激动得热泪盈眶了,因为他绝对没有想到自己的那么一点胜利会换来如此大的荣耀。如果在往常,这点战果肯定连凯旋式都是没有资格举行的。罗马市民的过分嘉奖,使米努西阿斯更加渴望战斗,以回报大家的期望。正在他激动得难以自禁得时候,玛克西姆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那样返回了军营。
在往常,如果两个执政官合兵一处的时候,每个执政官各指挥军队一天,也就是每天轮流执政。可现在他们的处境是前所未有的,两人是地位相同的独裁官,而独裁官应该每天都有权指挥两个执政官军。结果他们两个就只好每天同时发号施令,这下子可就热闹了,他俩的意见如果不和这号令就根本没法下。而他俩的意见根本就不可能一致,玛克西姆一付以不变应万变的态度,坚持自己的持久消耗战。而米努西阿斯处处与玛克西姆作对,反对他的所有决定,一心想与汉尼拔交战。没有多少天,玛克西姆就明白,这样的状态下根本就没法有效地指挥军队。于是玛克西姆就向米努西阿斯摊了牌,拿出两个选择任米努西阿斯挑:一是两人象执政官那样每天轮流指挥全军,二是分兵一半,各自按自己认为妥当的方式指挥。米努西阿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分兵,自己带着一半人马到距离玛克西姆营寨约5公里处另外安营。
汉尼拔立刻就敏锐地觉察到了罗马军的变化,加上他对玛克西姆和米努西阿斯两人的了解,认为有机可乘,便选择了不再受玛克西姆制约的米努西阿斯为对手。
米努西阿斯的营寨位于一个高地上,在汉尼拔营寨和米努西阿斯营寨之间还有一个小丘,附近虽然没有什么树林可供埋伏,但是却不乏灌木,沟坎坑穴乱石,地形相当复杂。汉尼拔于是将军队分成几个部分,一部分被分成许多两三百人的小队,让他们在天黑后分散到小丘两侧各处埋伏,不得让罗马人在天亮后看见。一部分轻装兵在汉尼拔的带领下与拂晓时分占领小丘山头。大队骑兵和重装兵则在山后待命。
天亮后,米努西阿斯理所当然地发现了前方小丘上的迦太基轻装兵。一切都与上次他取得胜利时的状况十分相似,而且附近没有一棵像样的树木,更不要说树林了,所以他不认为汉尼拔可以设伏。于是他命轻装步兵在前,骑兵和重装兵随后,大举向敌人占领的小山丘发动了全面的进攻。
站在山顶的汉尼拔见罗马军全部出动,知道他们已经中计,就不断地向山顶增派小股援兵。米努西阿斯在后面眼看着前面就要得手,却见又有少量迦太基增援兵稳住了阵脚,越发急躁起来,只顾催促大军向前,心想那敌军在大军的压迫之下不会支撑太久。正在赶路间,忽然四下杀声大作,米努西阿斯环视周围,但见敌军如同从地下涌出一般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这还不算,汉尼拔同时投入在山后待机的迦太基骑兵,他们兵分两路从山丘的两边排山倒海似地包抄而来,紧随其后的是汉尼拔的步兵大队。
米努西阿斯知道这回中了汉尼拔的奸计,冷汗都下来了,心想这次完了,全军分散在半山之中,根本没有办法列阵抵抗,只有杀一个够本杀俩赚一个地死缠烂打了。正在这个米努西阿斯万念具恢的时刻,却见玛克西姆的大军正如潮水般地冲了过来。
原来,玛克西姆自从米努西阿斯离去后,一刻都没有放松对他的监视,惟恐他贸然出战,损兵折将。这天当士兵禀报玛克西姆说米努西阿斯已经带领全军出战了,他立刻登上塔楼观望。一见那环境玛克西姆就心知可能不好,于是立刻让主力披挂齐整,时刻准备驰援。当他见到汉尼拔的伏兵四起的同时,立刻就下令紧急出动,骑兵在前,一定要冲破包围救出同僚。
在汉尼拔的四面围攻之下损失颇重的米努西阿斯军终于在玛克西姆的奋力援助下突围而出,避免了又一场全军覆灭的悲剧。米努西阿斯羞愧万分,再也不敢妄言决战,心甘情愿地将手下的将士交给玛克西姆指挥,自己也俯首帖耳地听从玛克西姆的调度了。玛克西姆不计前嫌,当下将两营合并一处,消弭了分裂的状态。
第十四节 坎尼大会战
公元前217年底,罗马又到了每年一度的选举期。罗马市民选出了来年的执政官:伊密略·鲍鲁斯(Lucius Aemilius Paullus)和特林提阿斯斯·发罗(Gaius Terentius Varro)。鲍鲁斯曾于公元前219年任执政官,并带兵赢得第二次伊利里亚战争胜利,既有实战经验,又为人稳重,是元老院推荐的候选人。发罗是富豪商人之子,应该是属于罗马的骑士阶层。参过军上过战场,不过只是一介平头士兵,从来没有指挥经验,连百人队队长都没有当过,军事经验明显不足。但是他的态度相对比较激进,强烈主张投入优势兵力与汉尼拔决战,所以在罗马市民中间相当有声望。一个既不是贵族也没有当元老院议员老爸的人,在早年的罗马是不可能有当选执政官的机会的。单从这个事情上,我们可以再次体会到罗马人的宽容和他们努力争取平等权力的实效。
意大利的战局没有丝毫改观,费边·玛克西姆和米努西阿斯两位独裁官合兵一处后就没有进行任何军事行动。不久,六个月的独裁官任期届满,他们就将手中的军政大权移交还了当年的执政官尼阿斯·塞维利阿和阿提略·雷古勒斯(Marcus Atilius Regulus)。阿提略是增选的执政官,以取代阵亡的弗拉米尼乌斯。两位执政官接管了军队之后也没有进行任何军事行动,原因倒不是他们太小心谨慎,而是汉尼拔根本就按兵不动。
汉尼拔设计围困米努西阿斯,几乎得手时却被玛克西姆营救了出去。当汉尼拔看见玛克西姆麾下的罗马军阵容齐整,临阵时毫无混乱,一切行进展开就象一部精密的机器一样准确,他就知道自己遇到了对手了。所以他当即收兵,不去追击,随后就着手建立坚固的营寨,守着充足的粮草早早地进入了冬营。在不远处监视的罗马军也只好这样耗着。
每当看到敌人如此大摇大摆底在自己的家园里越冬,罗马市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玛克西姆的告戒和米努西阿斯教训很快就被多数人遗忘,他们渴望着尽快与汉尼拔决战,以解决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他们坚定地认为,罗马军的数次失败都是汉尼拔使用诡计所致,他们甚至不承认特拉西美诺湖畔的惨败是战斗,认为只要堂堂正正地对阵,汉尼拔就一定不是对手。以元老院及贵族为首的另一些人则仍然持谨慎态度,他们仍然不能完全摸清汉尼拔的底细,琢磨不透他的用兵规则,除了象玛克西姆那样小心行事以外,当然也没有有效的对抗方法。虽然他们持相对慎重的态度,但是面对来自同盟国不断增强的压力,他们已经意识到决战是不可能避免的了。汉尼拔已经在意大利横行两年之久,所向无敌。罗马连续败战又提不出有效的解决方案,这已经开始严重的伤害到了罗马的威信。虽然意大利同盟中还没有人背叛罗马,但是他们的态度已经有所动摇。如果再不显示力量,迅速解决这场战争,罗马恐怕既无法向盟国交代,也无法维持同盟的团结了。为此罗马征集的军队再次创下新的记录:西班牙战线两个军团,为收复北意投入两个军团,在西西里也陈兵两个军团以准备进攻非洲,而对汉尼拔的主战场则一下子就投入了四个执政官军共八个联合军团,看来罗马已经完全作好全线反攻的准备了。
公元前216年春,两位新执政官上任。为了应付大军团作战,他们立刻就任命塞维利阿和米努西阿斯为前执政官,继续在前线掌握军权,监视汉尼拔。阿提略·雷古勒斯则以年纪过大不适继续征战为由,告老还乡。新征集的兵团陆续前往基鲁尼集结,他们中间有一部分士兵是当年在特拉比亚河之战时奋力撕破汉尼拔的包围网突围成功的勇士。全军合流后的总数将达到八万六千之众、其中骑兵约七千。
汉尼拔对罗马的动态十分清楚,也知道罗马上下开始倾向与战争。汉尼拔手下的兵力只有罗马军的一半,他不打算在罗马人准备好的战场上作战,特别是基鲁尼附近属于丘陵地带,并不适合汉尼拔的骑兵发挥优势。汉尼拔需要找一个对自己有利的地方,为此他花费了许多精力和时间对附近的情况进行了详细的调查,也作了周密的准备。同时他还需要时间对自己的军队进行一些改革。在特拉比亚河会战中,汉尼拔使用的是典型的希腊重装兵方阵,那是他第一次与罗马的百人队方阵正式对战。他感佩罗马小方阵的高度机动性和突破能力,萌生了改变阵法的念头。在冬营期间,他着手这件事,将自己的大方阵分成小方阵,吸收了罗马百人队的高度机动性,使部队的作战能力得到进一步强化。
六月初,当一切准备就绪后,汉尼拔再次开始了他的行动。为了避开罗马军的注意,他让营寨虚设灯火,乘夜色的掩护悄悄离开大营,向南方急行军而去。前执政官虽然不久后发现汉尼拔已经离开营寨向南进发,但却不解其用意,因为南方越发远离罗马,战略意义应该不大。他们对汉尼拔的行动莫名其妙,所以也不知道如何行动,既没有警告南方的城镇加强防守,也不敢追击,惟恐又中了他的奸计。他们唯一做的是向罗马元老院不断汇报汉尼拔的动向,而元老院也吃不准汉尼拔的用意。
汉尼拔则目的明确,他一路强行军,在罗马军明白过来之前,就突然渡过奥非都斯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攻占了疏虞防守的坎尼城。
这坎尼城位于奥非都斯河南岸,是罗马在当地的重要储粮站之一。丢了坎尼就等于让这近九万将士丢了口粮。虽然他们还可以在意大利重新征集,但毕竟需要时日,而且需要量之大恐怕不是能够迅速解决的。汉尼拔的这个举动令罗马军狼狈不堪,不仅是因为丢失了粮草,更是因为坎尼位于当地的战略要地,控制着周围大片富饶的平野地区。当时已经快要进入收获季节,占领了坎尼就等于拥有了这些取之不尽的丰收果实。这对罗马来说意味着战争的延长,威信的扫地和同盟的分裂。现在元老院也好现地的执政官也好都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与汉尼拔进行决战,挽回这个重大失误。
这一切都在汉尼拔的算计之中,连作战地点都是汉尼拔精心挑选的。特拉比亚会战也好,特拉西美诺湖伏击战也好,汉尼拔一直都是在自己选定的战场上作战。这是兵法上的重要原则之一。能否在自己选定的地点与敌人交战等于能否把握战争及战斗的主动权、能否抑敌之短扬己之长。名将汉尼拔当然比我更加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在攻占了坎尼之后,便把军营设在地势平缓的奥非都斯河北岸。
在坎尼陷落后不久,罗马大军就浩浩荡荡地向那里进发,不日间便来到了坎尼附近。他们在途中曾遭遇过汉尼拔小股骑兵的袭击,在罗马大军的重压之下,当然被迅速击退。执政官鲍鲁斯见奥非都斯河北岸一马平川,有利于汉尼拔的骑兵,所以下令全军渡河,在地势起伏的卡纽新城前扎下了军营,距离汉尼拔的军营约九公里。
第二天,执政官发罗便带领一部分罗马军前往汉尼拔处挑战。他在两营之间布下战阵,等候汉尼拔。汉尼拔一见罗马军出动,立刻就带8000轻装兵和全部骑兵约一万去冲击罗马阵。骑兵的高度的机动性使罗马军重装方阵产生了不小的混乱。发罗早就料到汉尼拔会以优势骑兵冲阵,为了弥补罗马骑兵兵力的不足,他将轻装兵和骑兵搭配在一起,布置在重装兵的两侧。这样做不仅弥补了骑兵数量不足的缺点,也使全阵明显加长,使汉尼拔无法使用两翼合围的战法。没有重装兵支援的汉尼拔军渐渐抵挡不住罗马重装兵的压力,苦战到下午,终于渐渐退出了战场,罗马军赢得了一仗。发罗立刻命罗马军将军营前移到战场一带重新安置,此处与汉尼拔的军营相距只有5公里左右。
罗马人当然没有察觉这是汉尼拔有意输掉一仗的目的,也没有问为什么汉尼拔只派出少量的部队,甚至都没有动用重装兵。汉尼拔的目的是高度的机动性,在输掉战斗的时候可以迅速全身而退。这个胜利使直肠子的罗马人信心大增,鲍鲁斯随即下令让三分之一的罗马军渡河,在北岸离汉尼拔营更近的一个高地上设下第二个军营,与距离敌营只有三公里多。这两个军营互为依靠,给汉尼拔造成的威胁极大,如果北岸罗马军对汉尼拔军营发动进攻,牵制汉尼拔的兵力,南岸的罗马军就可以直接进攻坎尼城,使汉尼拔首尾不能兼顾。汉尼拔立刻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就将主力营寨迁到南岸的坎尼城外。
在这种状态下两军进入了对峙。罗马军对汉尼拔的诡计心有余悸,总是不敢贸然进行决战,有一次汉尼拔已经全军列阵了,可是罗马军犹豫再三终究没有应战。军内的意见也不十分一致。发罗和军中的大部分将官认为罗马军有人数的优势,应该尽快决战。鲍鲁斯等少数人则仍然不大放心,希望多观察等待,没有十分的把握不要贸然行动。
汉尼拔知道罗马如今有点心虚,总怕又中了自己的计策。兵者诡道,年仅31岁的汉尼拔认为如果想要罗马军出来决战,就必须松懈他们的警惕性,决定让他们觉得是自己在掌握战争的主动权。于是他每天满足于在周围抢劫这种小动作,也不时派出小股部队骚扰罗马人的两个营寨,特别是常常骚扰罗马军到河边取水的队伍。
这种小冲突各有胜负,但在大多数情况下,总是罗马军仗着人数的优势而取胜。而且随着时日的推移,罗马军开始感觉到迦太基人的渐渐有衰弱的倾向,出动的次数也在减少,看来他们在失去信心。罗马军则完全相反,他们有发罗指挥的第一次战斗的胜利经验,又有无数次小冲突的压倒胜利,信心和斗志都与日俱增,军内的求战情绪日益高涨,稳重派的影响不断下降,终于连鲍鲁斯也认为时机成熟可以一战了。
八月二日,一轮红日刚刚从天边升起,早已准备就绪的罗马军在发罗的号令下从南北两个大营同时出发,南营的主力渡过奥非都斯河后与北营军会合,然后在与汉尼拔军营隔岸相望的地方列下了战阵,向汉尼拔挑战。
罗马军留下约一万士兵守寨,约七万轻重步兵排下三列重装战线和一列轻装兵战线。由于罗马军人数众多,如果按以往的队形,罗马的这个阵势就会太长。迷信中军重装兵突破能力的发罗一反罗马军布阵惯例,让每个中队正面人数减半,列五人一排,纵深加倍成12排。这样就使罗马阵不会过长,但却成倍加厚,希望以此加强中军的正面突破能力。罗马军的阵势是这样的:
右翼是罗马骑兵阵两千四百人,他们靠在河边列阵。左翼是同盟骑兵约四千掠阵。 执政官鲍鲁斯指挥右翼军团和骑兵,执政官发罗指挥左翼军团和骑兵,右中军军团由前执政官米努西阿斯指挥,左中军军团由前执政官塞维利阿指挥。
罗马军总数庞大,但骑兵占的比例只有百分之八多,低于正常状态,可见罗马还没有从上次骑兵被全歼的损失中恢复过来。不仅如此,由于罗马军的人数众多,所以阵型相当拥挤,一贯以机动性强而见称的罗马百人队在新的阵型中转动不便,在加大了中央突破力的同时也失去了罗马军所特有的优点。对于贫弱的骑兵,发罗的意图是阻挡汉尼拔骑兵的进军速度,争取时间,让中军重装兵撕破汉尼拔中军,然后以优势的兵力分别围歼敌军。
“他们终于出动了!?”汉尼拔望着对岸的罗马大军,那真是旌旗蔽日,盔甲耀眼。连绵的罗马方盾形成道道铜墙铁壁,无数的轻重标枪化做层层枪林剑海。从罗马军的布阵上汉尼拔知道罗马这次不是想赚小便宜,而是要决战了,因为他们在河边留下了足够的空间给汉尼拔列阵,就象当初汉尼拔在特拉比亚河边列阵时那样。看到罗马军狭窄的正面拥挤的队形,汉尼拔立刻就明白了罗马军的战略企图,一个大胆到几乎是疯狂的绝妙战略在这个年轻的武将的头脑中迅速结晶。汉尼拔极力抑制着自己的喜悦,假装漫不经心,拖到上午八、九点钟方才带领也是早就准备停当的军队渡河列阵。汉尼拔的阵型是这样的:
中间是八千久经沙场的西班牙重装兵兵和两万五千凶猛的高卢新兵混编阵,一万两千骁勇善战的非洲重装兵分列两边。左翼是西班牙和高卢骑兵共七千人,由骑兵大将哈士杜巴指挥;右翼是汉尼拔的骑兵精锐:汉诺指挥的4000努米底亚铁骑。汉尼拔自己指挥步兵左翼,弟弟玛哥指挥步兵右翼。汉尼拔军总数五万六千,步兵骑兵比例为四比一,不但比例,而且骑兵的绝对数量也多于罗马军。
这样的布局本没有什么特色,奇异的是汉尼拔的中军不是一条直线,而是中央突起的的弓形阵。这对罗马人来说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奇怪的东西。当然,汉尼拔军的士兵和他们的武器装备就更加多姿多彩,两翼的非洲兵从头到脚清一色是罗马重装兵的武器装备,远远看去很难分清他们与罗马军的区别,这是汉尼拔最精强的部队;高卢兵则有许多是赤膊上阵,他们身材魁梧,肌肉发达,冲锋陷阵时视死如归,一头红发如烈火般随风飞舞,手持圆盾挥舞大刀,令人望而生畏;西班牙兵身穿紫边白衣,外套连环甲,椭圆盾护身,善使锋利无比的西班牙短铁剑和铁杆铁头的细铁枪,突击能力和杀伤能力极强。
双方列阵完毕,罗马军执政官鲍鲁斯和迦太基军统帅汉尼拔都纵马在自己的阵前往来驰骋,大声地激励着自己的将士。鼓励他们为了祖国、为了妻小父老、为了生存荣耀,为了财富而战。
战斗以罗马军轻装兵的进攻拉开序幕,罗马军明显占上风。发罗于是下令让罗马军重装兵全线推进,他们首先与突起的汉尼拔军阵的正中发生激烈的撞击,超过十万人的战场上,雷霆般的战斗声响恐怕创下了意大利半岛噪音分贝的最高记录。两军的交锋就象行星的撞击一样地猛烈而炽热,在双方的接触面上,士兵的鲜血在迸溅涂抹,武器撞击所产生的火花在四散飞射,战斗的吼叫发出最强悍的轰鸣。在密集坚厚的罗马重装兵方阵的猛烈攻击下,汉尼拔的中军开始慢慢后退,那情景就象一个铁质的陨石撞击在泥土的行星上那样不可阻挡,而那陨石比行星更加巨大,泥土行星的崩溃是无法抗拒的必然命运。
如果汉尼拔的中军里只有高卢兵的话,那么他们的命运就会与那行星一样,早晚会在罗马大军的重压下溃退,就象在特拉比亚河边那样。汉尼拔对此早有预料,所以他才将经验丰富的西班牙兵和高卢兵配在一起,以加强他们的抵抗能力。因此他们虽然在后退,但是依然有条不紊,没有产生混乱和溃逃。相对中军的苦战,汉尼拔两翼的非洲兵则稳如磐石,他们整齐地保持着队形,抵挡罗马军的攻击,却不主动发动攻击。
与此同时,当中军刚一接触,汉尼拔就命左翼骑兵突击,哈士杜巴于是率领手下七千铁骑从正面和侧面同时冲入只有两千四百人的罗马右翼骑兵阵地,罗马骑兵在哈士杜巴的猛烈进攻下,很快便被粉碎,少数侥幸突围的骑兵落荒而逃。
罗马的左翼骑兵与汉尼拔的努米底亚骑兵相对抗,人数相当,所以他们在执政官发罗的亲自带领下勇敢地向敌人发动了进攻。不过,努米底亚骑兵的战术与罗马骑兵完全不一样,他们根本没有下马作战的意思,在远距离投出标枪和弓箭后,便迅速脱离战线。罗马骑兵见敌人杀来,就下马列阵,准备撕杀。可转眼见,努米底亚的骑兵有都掉头退了回去。于是又慌忙上马准备追击,这时敌人换了一个方向飞奔而来,又是一阵箭雨的袭击。一时间左来右往,双方僵持。
汉尼拔的中军在罗马军的猛烈攻击下,已经渐渐地由突起的弓形阵变成一条直线,进而又向后凹陷下去。那里的西班牙兵就象防弹玻璃中的高分子材料一样,吸收缓解冲击的能量,并将已经破碎的玻璃紧紧地粘合在一起,虽然那玻璃已经在枪弹的猛烈冲击下已经凹陷,却不会破裂。
鲍鲁斯见中军就要得手而右翼的骑兵已经不支,他作出了可以决定胜负的关键决定,不去支援崩溃的骑兵重装阵,而是亲自带领一部分侧翼将士突入中军援助,希望能够在汉尼拔的骑兵取得全面胜利之前将敌人的中心撕开一个缺口。这时两军都在与时间作战,看谁能够坚持的住,谁能够先达到战略目的。
哈士杜巴在击破罗马右翼骑兵后,只派少数骑兵继续追击溃逃的罗马兵,主力则从罗马阵后向罗马军左翼奔去,从背后向罗马军左翼骑兵发动突然袭击。在哈士杜巴和努米底亚的前后夹击之下,罗马左翼骑兵彻底崩溃,他们在发罗的指挥下,拼死突围,狼狈地向西面退去。哈士杜巴见罗马骑兵已经完全溃败,就让努米底亚骑兵执行追击任务,自己则带领麾下骑兵开始从背后进攻罗马军。
此时,汉尼拔的中军已经退成一个巨大的凹字,形同一只大海碗,两侧的罗马军纷纷向中间靠拢,希望扩大战果,眼看就要支撑不住。这时在两侧一直不动如山的非洲兵在汉尼拔的号令之下开始前进,同时,等待在阵后的轻装兵向两翼分流,加入非洲兵的战阵,一同从两侧向中间进攻,将罗马军的两翼赶进“碗”里去了。一切的时机都经过汉尼拔的准确计算,几乎分秒不差,恰恰在这个当口,哈士杜巴的骑兵返回,将“碗”口封闭,于是整个罗马军就被汉尼拔装进了他所设下的完美的包围圈。四面受敌的罗马军正面的突击能力顿时减小,整个战线被压缩,渐渐地士兵之间的空隙越来越小,罗马相继失去了特有的机动性和作战能力。虽然鲍鲁斯拼命鼓励士气,可是他们哪里转动的开?
于是战斗的结局已定,虽然罗马将士个个奋勇异常,在失去队形没有机动力的情景下,被汉尼拔军从外围一点一点地切割,激烈的拼杀一直持续到黄昏时分才结束,八个联合军团的罗马大军被彻底摧毁。
图:坎尼会战
第十五节 狼狈的结局
坎尼会战的当晚,汉尼拔的军营里热闹非凡。除了部分骑兵仍在战场周围追杀侥幸逃脱的罗马兵外,汉尼拔的士兵都已经在黄昏后陆续返回了营寨。战斗了一整天的士兵们虽然早已疲惫不堪,但是空前的大胜利使他们无法抑制自己狂喜的情绪,两三年来的艰苦和担忧都随着罗马士兵的血和庆功宴席的葡萄酒而冲洗一光。在熊熊营火的映照下,一向不苟言笑的汉尼拔,也显出如释重负般的面容。他任由部下和士兵尽情狂欢,因为在意大利的土地上,已经没有任何军事力量能对放松戒备的汉尼拔产生威胁的了。
兴奋的部将纷纷走到汉尼拔的面前向他敬酒,祝贺他的神机妙算,祝贺他的空前胜利。这时骑兵大将军玛哈跋对汉尼拔说:“元帅,今天是我们消灭罗马军主力的日子,但本将以为真正的胜利却不是今天,而应该是五天之后。那时你将要在罗马城内举行入城式,并在卡匹托尔山上吃晚饭。现在罗马人还不知道坎尼的战败的消息,请你让我带领骑兵精锐先行一步,连夜急行军,趁罗马不备,一举奇袭罗马城。我军入城的时候便是罗马人终于知道他们彻底被歼的消息的时候!”
汉尼拔微笑着抬起头平静地对他说:“我会考虑你的建议,这事不着急,你和大家先休息去吧。”
玛哈跋于是长叹一声,说:“唉!诸神公平啊,他们是不会将所有聪明才智都交给一个人的。汉尼拔啊,你是最懂得如何可以打胜仗的,可惜却最不知道如何利用手中的胜利!”
面对玛哈跋的感叹,汉尼拔只是笑而不语。他从不将自己的战略意图告诉部下,这次也没有觉得有必要向玛哈跋解释什么。对汉尼拔来说,这些部下就是能够忠实地执行自己命令的人,而战略构思则不必他们瞎操心,这不他们一操心就又出臭招了不是?汉尼拔何尝不想攻占罗马?又何尝不知道一旦罗马陷落,她的那些同盟也都会树倒猢狲散?可偷袭罗马又谈何容易?罗马城的警戒系统之强,在当时无出其右者。这是罗马在当年遭受高卢人的突然袭击而被占领后设立的。只要汉尼拔军一出现在地平线上,了望哨便会报警,根本无法实现突袭的效果。想当初汉尼拔攻打弹丸小城萨干坦的时候,动用了超过十万人的兵马,费时八个月之久才终于得手。现如今手下兵力不足五万,自己带来的精兵已经不足三万,而且还没有攻城器械。旷日持久的攻城战只会消磨自己有限的宝贵力量,这些都是无法在意大利补充的。一旦攻打失败,自己就满盘皆输,这样的风险汉尼拔是不会去冒的,一个有能力的将军是不会将自己的胜败放到赌桌上的。不去攻打罗马城,汉尼拔可以用这支力量,假大胜之余威迫使罗马同盟国离心。虽然会花点时间,但却不会将自己的生死存亡放到极为危险的一锤子赌博中去。古今中外许多历史学家都对汉尼拔没有能够乘胜攻击罗马表示遗憾,但这正是军事天才与凡人的区别之所在。
罗马营寨。
侥幸冲出汉尼拔包围的罗马士兵有些断断续续地逃回了两个营寨,他们人数不多,给人的震撼力极大。他们人人挂彩,个个有伤,衣衫蓝缕浑身是血,真是焦头烂额狼狈不堪。这些败兵的惨状和他们所带回来的惨败的消息使守营寨士兵人心惶惶,不知所措。他们无法找到一个有权发号施令的将官,不知道应该死守营寨还是应该弃营撤退。河南大营派人到河北小营,希望他们放弃营寨到大营会合,或有希望固守一处。北营的士兵多不愿冒着被迦太基兵追杀的危险渡河,只有数百人在一个年轻将官的极力鼓动下前往大营。当然,他们在那里所见到的同样是令人丧胆的惨状。这寨子是没有办法守了,他们和一些还有体力的士兵共四千余人马便先后离开了营寨,向西面逃去。这是完全没有组织的行动,没有人命令他们,也没有人阻止他们。在这些逃走的士兵中间,西庇阿也在其中,这是他第三次见识到汉尼拔军的厉害,也是他第三次虎口逃生。这个西庇阿就是出征西班牙的老西庇阿之子,两年前的特拉比亚会战之后,老西庇阿就将儿子交给了自己的友人伊密略·鲍鲁斯,也就是坎尼会战时的执政官。这是罗马贵族的传统教育方式,成年的儿子第一年跟随父亲出征,以后便交给其他的贵族见习,这样就可以慢慢建立起自己的人际关系网,为将来进入政界打下基础。
指挥左翼骑兵的执政官发罗在会战开始不久就被迦太基军击败,他们被骁勇的努米底亚骑兵一路追杀得丢盔弃甲,没命地向西溃逃,在卡纽新城也外立足不住,一直逃到了维努西亚去了,等到他们终于摆脱追击的时候,发罗身边只剩下70骑相随,真个十分凄凉。参加会战的六千四百骑兵中,除了这七十人外,还有三百余人逃往它处,整个罗马骑兵等于被彻底消灭。
会战的第二天,得到充分休息的汉尼拔军开始打扫战场。战场上尸首狼籍,血流成河,到处是断臂残肢,那惨状连汉尼拔都难以直视。一个罗马兵的手臂和腿都被砍断,但是却依然用另外一只手死死地搂住迦太基士兵,用嘴紧紧地咬破他的喉咙不放,终于同归于尽。这样的现场记载,说明了罗马军在无望之中的抵抗是多么的惨烈。可惜多么勇敢的军队在错误的指挥下都无法逃脱覆灭的命运,罗马八个军团被彻底摧毁,阵亡人数超过五万。执政官鲍鲁斯、前执政官米努西阿斯和塞维利阿都陷入重围,他们与普通士兵一道勇敢地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将鲜血永远地留在了战场。与他们同时阵亡的还有随军参战的八十位罗马元老院议员,占罗马全体元老总数的四分之一。
迦太基军士兵们在战场上掩埋了自己的阵亡将士。汉尼拔十分敬重执鲍鲁斯的稳重和勇敢,特地下令找到他的尸体,隆重地厚葬了。他们花费了大半天的时间收集了大量盾甲枪剑的军用物资,还有无数从阵亡人马身上扒下来的财物。下午,汉尼拔挥师包围了罗马小营。营内的罗马军士气低落,不久后就主动开营投降,随后罗马大营也在同样的情况下投降。
至此,坎尼会战告一段落。汉尼拔共俘虏罗马将士两万余人,侥幸逃脱的,包括逃到维努西亚的四千多人,不到两万。汉尼拔的损失相当轻微,约六到八千人,其中三分之二是中军的高卢人。
孙子兵法有言:十则围之。坎尼会战中汉尼拔用兵如神,半数而围,以精密的计算和完美的调度,一举歼灭罗马有史以来最大的军团,创下了军事奇迹,也奠定了他在军事史上的不朽功名。
作为包围战的典范,这场战斗是西方国家军校的必修课,中国的军校也不会不教。正因为这样,后人对坎尼会战的研究甚详,相关资料汗牛充栋,甚至在网络上也有不少坎尼会战的文章。同时也挖掘出许多疑问,如会战到底在左岸还是右岸进行、阵亡人数的准确数字等等。这些都不是我要追究的。需要指出的是,这些资料大多数都将罗马败战的原因归于执政官发罗,认为他是盲目冒进,同僚鲍鲁斯则反对决战。这无疑是受到了罗马史学家波里比阿和李维的影响,而他们则是听从了罗马贵族和元老院的说辞。仔细追踪战斗的经过,我们不难发现坎尼会战更本不是波里比阿所说的那样,在罗马军到达坎尼三天之后爆发的,也谈不上发罗在自己掌管军队的日子里强行出兵决战。实际上从汉尼拔攻陷坎尼到会战爆发,中间有近两个月的时间。一方面汉尼拔人数上处于劣势,他当然要仔细观察,等待有利时机,不可能急于决战。另一方面,罗马军也相当小心谨慎,惟恐再次中计。但是,从罗马在年初便集结重兵一事我们不难看出,罗马军本来就是要进行决战的,所以很难相信鲍鲁斯拥大军而反对决战,他至多不过是等待时机而已。
当然在战术上发罗的确犯有致命的重大错误:临战改变罗马百人队的队形,使士兵们在陌生的布局下作战;拥挤的阵列使罗马军失去了特有的高度机动性;发罗在第一次与汉尼拔交战时曾用轻装步兵补强骑兵的不足,的确显示了他的军事能力。可惜不知为何在坎尼会战中他没有采用这个有效措施,或许因为相信罗马军有绝对的数量优势,不必补强两翼,只要采取中心突破就可以获胜;过于热中冲锋陷阵,使自己在胜负未见分晓的时候就随罗马骑兵脱离了战场,使大军失去了主帅等等。
但是鲍鲁斯也犯有重大错误,他没能动用自己指挥的右翼步兵给骑兵以应有的支援,反而急于挥右翼步兵向中间靠拢,结果正中汉尼拔的计谋。这许多的失误和误算叠加在一起,造成了罗马的无可挽回的悲剧。所以后人有说坎尼会战既需要有汉尼拔,也需要有发罗。言外之意是说,这样的结局是意外,可遇不可求。事实上,此后的战争史上没有一次战斗能够超过坎尼会战的,能够接近或等于坎尼会战的战役也少得屈指可数。因为象汉尼拔那样人才当然是凤毛麟角,而在一场会战中出现那么多失误的指挥官也难得一见。所以用坎尼会战为例来相信以少胜多的人应该深以为戒,不要以为自己是汉尼拔,敌人一定是发罗,而重蹈赵括带兵的悲剧。
如果罗马人对自己在特拉比亚河会战和特拉西梅诺湖战役中的失败心有不服,认为那是汉尼拔的奸计所致的话,坎尼会战之后罗马人就再无借口了。因为双方在战场上都是以罗马人认为的堂堂正正的作战方式进行战斗的。往不好听的方面讲,罗马军是以大欺小,但是罗马军依旧失败了。这里公认的原因是罗马还没有发展出一套战略观念,只是单纯迷信重装兵中央突破。不过,通过了解历史,我们已经知道,在坎尼会战之前,当时的古代社会已经有了许多模范的战例,有了初步的战略展开的思想。远的有亚历山大、皮鲁斯,近的有哈密尔卡和汉尼拔。但由于罗马的军队是由任期只有一年的执政官来指挥,很少有长期连任的情况,所以他们的军事经验得不到积累和发挥。这种缺陷在第一次布匿战争中已经清楚地显现出来了,坎尼会战不过是罗马的这个缺陷所带来的众多苦果之一。所以,发罗也好鲍鲁斯也好,他们的错误不是他们明知故犯、一时疏忽或智力低弱,而是罗马当时的能力极限,换给另外的人也不一定就能表现更好。
对罗马人来说,通过这一战,也就明白了重装兵的不足,知道了汉尼拔为什么能一再取胜的最大机密:那就是强大的骑兵和他们的高度机动的作战能力。当然,数百年的传统不可能立刻改变,强大的骑兵也不是一日之间可以建立。汉尼拔的骑兵主力来自奴米底亚,他们已经有许多世代都以优秀的骑兵而闻名地中海世界。
坎尼一战,罗马失去了重装兵无敌的神话、也没有一支可以与汉尼拔抗衡的骑兵、更没有一个可以与汉尼拔相比的战略家,在战场上,罗马失去了所有的可以与汉尼拔抗衡的王牌。汉尼拔侵入意大利不到三年,罗马与他进行了四次大会战,每战必北,越战越惨,兵力损失超过十万,漫长的困苦将笼罩罗马城。
第四章 战火燎原
胜利往往来自于困难的时候再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
第一节 罗马节哀
公元前216年,罗马与在坎尼作战的八个联合军团的大军突然失去了联系,罗马军在坎尼惨败的小道消息在街头巷尾流传,市民在不详的预感下坐立不安。虽然前方的执政官有指挥作战的全权,但是他们无论胜负,总是会向元老院进行日常汇报的,失去联系的情况从来没有发生过。元老院派出探马四下打探消息,罗马建城以来最大的军队到底怎么了?
探马们所带回的片段消息都是相当悲观的,将它们拼凑到一起,就是绝望的了。元老院终于知道了那空前的惨剧:那不是一场战斗的失利,而是全军覆没的惨败。罗马城内,无论是市民还是贵族个个闻讯如遭五雷轰顶,呆若木鸡。谁能够相信优秀的罗马军团在占有压倒多数的情况下会全军覆灭呢?!这意味着罗马城内几乎每家都有人阵亡,而且这是在意大利一带罗马的唯一军队,他们的覆灭也就意味着在罗马和汉尼拔之间没有任何军队可以阻挡汉尼拔,两者之间的距离骑兵只需四五天,随时都可能出现在罗马城外。悲痛、恐慌、绝望的情绪迅速地在城内蔓延,其中有一些受到希腊奢华文化熏陶的年轻贵族甚至开始酝酿逃亡海外,以避战火。
罗马,这个称雄千年流传千古的城市,在这个从未遇到过的危机关头,开始展现出她从未展现过的真正力量。创造了罗马体制和法律的罗马市民,在这个生死存亡的历史关头,向数千年来全世界的人们展示出令人难以置信的坚强意志:任何惨剧灾难在这个意志面前都微不足道;任何时代的任何民族在这种意志面前都被震撼不已。让我们先看看罗马元老院的危机对应。
当惨剧的消息得到确认,国务官立刻召开了元老院议会。费边·马克西姆提议继续派出探马不间断地打探执政官的生死消息,监视汉尼拔的动向。同时元老院作出了令人目瞪口呆的决议: 一、禁止任何人提及“和平”“和谈”“议和”这样的字眼; 一、所有阵亡家属的举哀期一律从习惯的一年缩短成30天,无论贵族平民,不得例外; 一、禁止妇女在公共场所悲伤流泪; 一、禁止任何阵亡家属的哭声传出门外; 一、任何人得到有关坎尼战役的消息必须首先通知国务官或元老院,不得擅自流传; 一、指定独裁官和副官;由于执政官的生死不命,独裁官及其副官都由元老院指定。马尔可斯·朱尼阿斯·培拉担任独裁官,副官则由提比略·塞姆普罗尼阿斯·格拉古出任。 一、紧急征召17岁以上的所有役龄市民组成罗马城守备军,勉强组成了四个军团,一千骑兵; 一、面对兵员的缺乏,罗马政府出钱从市民手中赎买奴隶八千人和征召在押罪犯四千人充当兵役,形成两个军团; 一、调回在奥斯提亚待命的海军两个军团协防罗马; 一、所有军队和市民立刻开始加固城墙,进入战争状态;
任何国家民族都会有不同的利益团体,他们都会进行不间断的争论甚至抗争。对立的利益团体在外压面前能够同心合力是一个民族能否战胜危机的重要指标。如果相反的利益团体没有对对方的宽容能力,斗争往往是你死我活的拼杀,在外辱面前依旧不能停止。对此最大的借口就是攘外必须安内,而“安”的方法一定会被曲解成武力镇压和剿灭。罗马当然也有不同的利益团体,平民和贵族的争执一直贯穿着整个共和时代,有时甚至是相当激烈的。在罗马的这个危机关头,平民会议作出的决定也是令人拍案感叹的:停止一切与元老院的对抗和争执,合力对抗汉尼拔。就连其中比较激进的民主派势力也不犹豫地表示冻结一切与元老院的对抗行为。在这个前提下,他们没有对独裁官的产生方式提出异议,尽管那并不符合罗马的法律:由两个执政官中的一人指名;也不符合先例:由市民选举;更重要的是,平民议会放弃对任命罗马最高领导人的发言权,是单方面的牺牲。在紧急关头能否作出这种单方面的牺牲是要有严格的先决条件的,那就是利益对立的团体之间绝对不能是你死我活的关系,相互之间的生存不但要有法律的保障,也有长久以来形成的经验:对意见向左的团体的认可和宽容。意见可以相反,但是相互保证维护大家的所有权力:公民权、生存权、发言权。“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是誓死捍卫的发言权”就是这个意思。攘外必先安内的“安”字,于是在共存的前提下得以实现,趁着外敌的入侵而夺取最大利益的内斗事件没有在两千多年前的罗马发生,罗马之所以强大的精髓空前清晰地展现在了我们面前。
就这样,罗马全城在同仇敌忾的气氛中进入了紧急状态。数日之后,执政官发罗派出的联络兵终于回到了罗马,带回了现场的详细情况。
发罗当日被追杀的一路逃窜,到达罗马的殖民城维努西亚时,身边不过70骑相随,个个挂彩,人人有伤。维努西亚的市民看见这群披头散发、浑身血迹、尚未成鬼却已非人的队伍,都不敢相信这就是罗马执政官。他们慌忙打开城门,将发罗一行接入城中,市民们让出最好的房屋给他们,还不断地送来酒食,为伤员清洗包扎伤口。发罗神情恍惚,不知如何对付这样的局面。
坎尼战场上的残兵逃兵和从大营里撤出的四千人马,纷纷在卡纽新汇集。他们的狼狈程度不亚于发罗。卡纽新也是罗马的殖民城,市民们也象维努西亚居民一样温暖地收容安置了这些残败兵士。在这数千残败兵士之中,只有四个将官级的将领。他们是第一军团将官小费边·马克西姆,这人就是外号“胆小鬼”的独裁官的儿子;第二军团将官毕布拉斯和西庇阿,和第三军团的阿匹阿斯·普尔车。罗马军的一个军团一般设有六位将官。投入坎尼战场的八个联合军团是十六个军团,有近百名将官,生存率不到5%,远比士兵的生还率要低。
这四个人与自己的好友和军中的几个骨干士兵聚在一起商量着如何应付眼前的混乱局面,大家决定先将指挥权交给阿匹阿斯·普尔车和西庇阿两个人。正在他们商量着下一步行动的时候,有人推门进来报告说:
“几个年轻的贵族准备逃亡海外了,领头的叫梅特拉斯。他说罗马这次是没有希望了,与其强打精神硬撑着,不如趁早寻求海外的哪个王国的保护更好。他们正在商量着如何逃亡的计划呢。”
这种消息真是闻所未闻,大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抛弃罗马的想法对罗马人来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没有先例。所以大家一时没有了主意,七嘴八舌地说要不开个全体大会讨论一下子吧。
这时只有19岁的西庇阿站了起来,呛啷一声拔出了配剑:
“危机就在眼前,还讨论什么!这种言论和念头产生的地方就是真正的敌军营地。如果你们想拯救国家,就拔剑在手随我来。”
说完就头也不会地大步冲了出去,其他的人也不由自主地提着短剑跟他去了。西庇阿径直奔向那几个年轻贵族的聚会地,一脚踹开房门闯了进去,还没等里面的人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西庇阿的剑就已经搁在了领头的小伙子梅特拉斯的脖子上了。随西庇阿前来的人也纷纷效仿,将剑架在了其他人的脖子上,屋里顿时鸦雀无声。西庇阿抬头向天,大声地说:
“我起誓!用我全身心的热情:我决不背叛我的国家!也决不允许任何罗马市民在她危难的时候抛弃她!伟大至高的朱庇特啊,如果我背弃了我的誓言,就让我以最可耻的方式丧命!”
说完低头看着梅特拉斯和众人,怒目圆睁地喝道:
“你给我起同样的誓!在场的每个人也都同样起誓!只要有一个人胆敢拒绝,我的剑就毫不犹豫地砍下梅特拉斯的头!”
在场的那些年轻人都吓坏了,他们感到西庇阿比汉尼拔还要恐怖,纷纷依样画葫芦地指天发誓,然后乖乖地被西庇阿拘留。
正在这里手忙脚乱的时候,探马传来了执政官发罗逃往维努西亚的消息。阿匹阿斯和西庇阿立刻派人与执政官取得了联系,将卡纽新的情况向发罗作了详细的汇报,并请示下一步的行动。发罗收到信后,终于理解了事态的严重,立刻带领身边的人前往卡纽新与西庇阿一行会合。经过招集和寻找流散的残兵,发罗勉强聚集了不到一万人,然后整编成两个军团,重新建立了指挥系统。虽然他们无法与汉尼拔对阵,但是防守城池已经绰绰有余了。当一切都有了头绪,发罗就派出信使向罗马元老院详细汇报了坎尼战役的详情和当前的状况。
从发罗的信中,罗马元老院得知了执政官鲍鲁斯阵亡的消息。同时也知道了汉尼拔军的动向,他们正在忙着整理战利品,设定战俘的赎金,并没有进军罗马的意向,这就使大家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尽管如此,庞大的阵亡人数依旧使罗马市民悲愤异常,没有了汉尼拔围城的威胁,他们浑身的力气和愤怒就不知道如何发泄,于是就有些狂乱了。一些人信誓旦旦地肯定地宣称,罗马之所以遭受如此沉重的灾难,一定是诸神不满所致,而平息诸神的怨怒只能用活人牺牲。不过他们的狂乱是真是假还真不好说,要说杀活人祭神以平神怒,那总是要杀罗马人才对,因为诸神是在生罗马人的气的嘛。人倒也没有“狂乱”到那种地步,罗马市民们抓来一对高卢人男女和一对希腊人男女,一本正经地依照严格的仪式,将他们隆重地活埋了了事,然后再一本正经地说现在诸神不生气了,可以开始考虑保家卫国的大事了。诸神有没有息怒没人知道,经过这么一番闹腾,市民们倒是开始平静了,人们渐渐地从广场上散去。
元老院见局势得到控制,也将精力用在了正路上。他们立刻委派马尔可斯·克劳狄·马塞拉斯带领一个军团前往卡纽新接管那里的罗马残部,继续在当地监视汉尼拔的动静。并命令发罗将军权交给马塞拉斯,返回罗马述职。同时元老院也不能无视市民中的神怒天罚的传言,郑重其事地派出费边·匹克托前往特尔斐的神殿乞求神的旨意,就是占卜求签去了。
发罗风尘仆仆地赶回罗马城外时,惊讶地发现城门两侧夹道站着几乎所有的元老院议员和众多的罗马市民,于是慌忙翻身下马。那些元老们已经等候他多时,一见他的到来,纷纷上前迎接他,安抚他那惊慌不安的心,众口同声地对他表示感谢,称赞他面对如此空前绝后的灾难,没有放弃职责,没有背叛共和国,面对罗马元老院的召唤没有任何犹豫地执行,表现出罗马市民对自己的国家的高度信赖。悲痛悔恨和感激之情使这个从地狱门口生还的战士热泪纵横。
在详细听取了各方面的报告后,元老院掌握了战斗的详情。他们宽容了发罗,没有追究他的任何责任。这里面或许有避免内部纷争的用意,特别是发罗出身骑士阶层,不是贵族。后世多把战败的责任完全归因于发罗,这就象我前面解释的那样,恐怕不能当真。因为如果发罗真的负有那么重大的责任的话,不要说元老院难以宽恕他,就连平民也无法宽容他,更不要说让他此后一直在北意带兵作战。由此可见,坎尼战场上他所能做的恐怕是罗马人所能做的最好的了,也就是说,罗马人终于承认了自己没有人是汉尼拔的对手这个残酷的事实。
坎尼的余音渐渐沉静,罗马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第二节 四面楚歌
没有进军罗马的汉尼拔有自己的全局计算,他的全局远远大过许多人的想象。他的骑兵大将军玛哈跋眼中只有罗马,更多的人甚至包括不少后来的历史学家在论及这场战争时还不自觉地将眼光缩小在意大利半岛。不错意大利是主战场,可是汉尼拔没有疯狂到认为用自己的几万人就能对抗可以调动70余万大军的罗马同盟。汉尼拔所有的行动目的都只有一个终极战略目的,那就是分裂这个庞大的罗马同盟。由一支小部队分裂这样一个大同盟是不现实的,汉尼拔必须调动所有力量让所有罗马同盟国认识到这个同盟是绝望的、孤立无援的。在战场上,汉尼拔用一次比一次更加辉煌的胜利向他们灌输这种绝望感,同时汉尼拔还要将战火燃遍意大利的四周,使罗马同盟品尝到那种孤立无援的寂寞。
我们已经看到大会战的连续胜利使汉尼拔基本上达到了第一个战略目的。第二个战略目的则比较不像前一个那么明显和轰轰烈烈,但也早已在按部就班地进行中:
北线:汉尼拔已经掌握了高卢地区。罗马的两个殖民城如汪洋中小船,苟延残喘。虽然高卢不能向汉尼拔提供优质的士兵,汉尼拔也不将自己的行动基地设在那里,但是一个敌对的高卢就会迫使罗马不得不长期分兵防守;
东线:汉尼拔一直不断地与马其顿联系,谋求与马其顿组成对抗罗马的联合阵线。在坎尼大胜之后,这个同盟的结成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商讨阶段。一旦同盟成立,罗马就会受到来自东方的攻击,就会不得不再次分兵对付;
西线:西班牙是汉尼拔的根据地,那里的战火早已拉开序幕。罗马投入的是老西庇阿兄弟的两个军团,虽然他们基本上进展顺利,但是以全西班牙的资源对付两个罗马军团应该不会有问题。也就是说,老西庇阿兄弟在西班牙的处境与汉尼拔在意大利的处境相似,都是孤军深入单独作战,不同的是他们的之间的军事才能的差距;
海岛:汉尼拔的谍报人员早已渗透到西西里岛和撒丁岛等待时机,随时准备策应来自迦太基的进击。这几个地方的军事行动将完全依靠迦太基政府。在西西里岛一个意外的机会将会给汉尼拔带来意想不到的成果;
南线:迦太基。面对汉尼拔的快速进击,迦太基内部积极参战的声音日益增强,汉尼拔只需稍微推动一下就可使整个地中海燃遍反对罗马的战火。
这是一个完美的包围意大利计划,如果这个战略目标得以实现,罗马势必被拖入四面楚歌的战争泥潭之中,罗马同盟国的绝望和孤立感就会象瘟疫一样地扩散。在那种状态下,汉尼拔中心开花,以超人的军事能力给罗马以不可抵抗的痛击,必将迫使罗马结下城下之盟。少则不得不放弃在第一次布匿战争中得到的迦太基领土,退守意大利半岛。多则还要失去南意大利的大希腊诸城,一举从意大利的霸主退回一介小城邦。
当然这个大战略是否能够得到实现,还要看多方面的因素和表现,如能否说动马其顿加入反罗马同盟,自己留在西班牙的守军的战绩,迦太基政府的参与积极度等等。至于人力不可及的天灾异变都会产生影响,那就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中心战场意大利。
坎尼会战之后,汉尼拔知道罗马同盟分裂的时机已经成熟,以后的作战主要目的不是在战场上的会战,而是向动摇的同盟国施加进一步的压力。所以他在清理完战场后,象往常那样将罗马同盟国的战俘全部无偿释放,当然没有忘记让他们回去后向他们的市民宣传汉尼拔的一贯政策:只要脱离罗马同盟,就不与他们为敌,保证他们的独立自主。他象以前那样释放了罗马盟国的俘虏后,却没有象以往那样虐待罗马战俘,而是好言对他们说自己不是来消灭罗马的,只不过是为了挽回自己祖国的名誉和权益而已。对于战俘,只要罗马或你们的家人交付一定的赎金,就会得到自由。赎金的金额是骑兵500denarii,步兵300。然后他让罗马战俘们选出十人代表,与汉尼拔两名得力使者一同前往罗马交涉战俘赎还事宜,出发前他让那十个人都指天发誓,一旦交涉完毕,他们必须返回,不得逃走。汉尼拔此举的目的是要试探罗马是否有求和的愿望。
罗马对这个代表团的接待十分冷淡,首先,他们严词拒绝汉尼拔的使者进入罗马城,并勒令他们在天黑以前必须离开罗马的领地,当时就让汉尼拔的使者灰溜溜的下不来台。对于罗马的十人战俘代表,罗马元老院决定让他们在元老院陈述汉尼拔的要求。
俘虏代表准确地转述了汉尼拔的要求,说明了俘虏的赎金。然而面对这些罗马的战士,而且许多是地位比较高的骑兵和将官,里面还有元老院的元老,罗马元老院几乎没有花费什么时间就表决出了最终的答复,那是个十分冷酷无情的答复:
拒不接受任何赎还俘虏的要求,所有代表立刻离开罗马的势力范围,不得有任何拖延的企图。
于是这十人战俘便离开了元老院,他们只在路边与家人短暂地拥抱了一下,就随汉尼拔的使者返回了汉尼拔的营地。
对罗马来说,刚刚折损了八个军团,人员的缺乏捉襟见肘。他们调动了一切力量,包括赎买的奴隶,加起来也只能筹集到不足五万人,只相当于投入坎尼会战的兵力的一半。汉尼拔手中的八千罗马战俘几乎相当于两个军团,这对目前的罗马来说不可谓不珍贵。尽管如此,元老院不顾战俘家属和不少市民的求情,依然作出了这个冷酷的决定,向汉尼拔明白无误地表示了罗马决不会与他进行任何谈判的坚定意志。决不与入侵之敌谈判的思维方式已经深深地印记在了罗马人的血液里,老阿匹安如果在天有灵,一定会瞑目安息了。
汉尼拔见罗马没有任何松动的余地,大失所望,就将那8000罗马兵贩卖到奴隶市场上去了。然后汉尼拔派玛哥和汉诺·波米卡各自带领一部分军队部队前往勃罗丁和卢卡尼亚,自己则带领主力翻越亚平宁山,直奔意大利的经济文化中心坎佩尼亚地区。
坎尼的战败在罗马盟国之间所造成的冲击十分巨大。此前这些盟国一直相信罗马的实力,所以虽然有想脱离同盟的但却没有敢的。坎尼之后,罗马无敌的神话被彻底击破,动摇之情迅速扩散。多米勒骨牌效应的起点就是会战战场的附近,阿普利亚地区的阿琵、萨拉彼亚首先开城投降了。随着汉尼拔军队的西进,罗马同盟国就一路坍塌过去,其中有不少重要的城市:中部地区的瑷息、赫多尼亚、康普萨、萨姆尼特地区的赫彼奈、磐提、考狄尼等城。在南方的效果也一样,玛哥和汉诺的部队所到之处,勃罗丁和卢卡尼亚地区诸城纷纷倒戈。特别是在勃罗丁地区,玛哥在那里所向无敌,各城邦闻风开城,最后除了利吉姆等沿海孤城以外,全域归顺汉尼拔。但这些还都不足以与卡普亚的倒戈相比。
公元前216年秋,面对汉尼拔的大军兵临城下,坎佩尼亚的首府城市卡普亚向汉尼拔打开了城门,宣布脱离罗马同盟,周围的几个城市也相继效仿。这对罗马人的冲击是十分巨大的,其效果恐怕就象美国的大纽约地区在战争状态时突然脱离联邦叛国投敌那样。卡普亚倒戈的原因相当多,对于所有市民来说,连年的征战使他们的不堪重负,这不仅仅是物资金钱方面的,还有一个多世纪以来的沉重的兵役负担。在政治方面,卡普亚的贵族阶层通过与罗马贵族的联姻而不断扩大势力,使民众和民主派的制衡力量大为削弱。一个缺乏制衡的制度是不能妥善地解决内部纷争的,所以民主派和市民、下层贵族与这些联姻贵族之间的矛盾日益深重。在这个基础上,罗马派驻卡普亚的法务官经常性地越来越多地与联姻贵族连手干涉卡普亚的日常事物,其做法不仅是越权行为,而且已经严重地侵害了卡普亚的自治权。在这种情况下,卡普亚的民众派代表与汉尼拔商讨倒戈事宜,汉尼拔给予了他们极为高度的自由:汉尼拔不对卡普亚征兵,尊重并维护卡普亚的自治权。于是卡普亚终于从战争的重负中得到了解脱,至少眼前是这样的。
其他的城邦倒戈的原因虽各有不同,但是在试图摆脱沉重的战争负担这一点上,大家颇为一致。所以,他们虽然乐意被汉尼拔从罗马的重压解放出来,但是有一些城邦与卡普亚一样,不大愿意为汉尼拔再提供兵役,他们所希望的就是喘息的机会。这样的倒戈却不是汉尼拔所期待的,因为汉尼拔最缺少的正是兵力。不过,能够分裂罗马同盟就已经十分不易,汉尼拔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意大利的局势似乎是一边倒,汉尼拔一帆风顺,罗马阵营逐渐萎缩。不过,投靠汉尼拔的城市中,没有一个是罗马和拉丁殖民城,也没有一个希腊城邦,更重要的是,罗马同盟的中坚地区-拉丁姆地区,伊托鲁里亚地区-没有一个城市向汉尼拔敞开城门,罗马的根基即使在最黑暗的时期也坚如磐石。至于希腊城邦,他们是罗马扩张中最大的受益者。他们的商业网络与罗马的军队同时扩张。如果他们的贸易对手迦太基击败罗马,他们的利益便会一夜之间消失,所以他们只要自身的经济利益没有受到损失,就不会轻易转向。汉尼拔知道,对这些地方只能一个一个地夺取了。为了这个目的,他需要更多多的兵力,一方面防守日益扩大的势力范围,一方面也要准备更多的攻坚战,于是刚刚征服了勃罗丁的玛哥就被派往迦太基,争取那里的援助。
面对汉尼拔在坎佩尼亚的扩张,罗马迅速将手边有限的力量向那里集中。独裁官培拉命新组建的奴隶军团防守罗马,然后带领两万五千人南下到达弗土努斯河流域防守。驻扎在维努西亚的马塞拉斯也率领自己的一个军团和坎尼残军两个军团前往弗土努斯河畔的提隆一线,于是形成了一条阻止汉尼拔北上的防线。至于南方,罗马已经无力与汉尼拔争锋。因为从弗土努斯河口到加尔干那海角一线以南,除了罗马和拉丁殖民城、希腊殖民城和有罗马驻军的城市之外基本上都归附了汉尼拔。
诺拉城是没有投降汉尼拔的城市之一,原因是内部有罗马的驻军。这个扼守南部坎佩尼亚的重镇对汉尼拔来说就象眼中的沙子,必欲除之而后快。正好城内支持罗马的是少数贵族和元老院成员,而大多数市民则倾向于与汉尼拔结盟。于是汉尼拔将大军陈列城下,派人投书入城,要求诺拉城开城,免得破城的时候生灵涂炭。诺拉元老院早就对城内市民的动向十分不安,所以当汉尼拔军队向诺拉行进的时候便十万火急地向罗马军求援。独裁官培拉便派马塞拉斯去援助这个亲罗马的诺拉政府。
马塞拉斯是个经验丰富的年轻武将,有清晰的军事头脑,强健的体魄,在战场上勇敢过人,信奉以攻为守的攻击性战略。早年曾经出征西班牙,后来在对抗高卢的战争中表现出色,曾手刃高卢反乱部落的酋长,立下了战功。到达诺拉的马塞拉斯立刻就觉察到了市民的倾向,明白自己的地位十分不安定。他设法拉拢了一个市民派的领袖,从他那里得知市民们已经做好与汉尼拔里应外合的准备,如果罗马军出城与汉尼拔交战,他们就夺了城门献给汉尼拔。如果汉尼拔开始攻城,他们就在城内劫烧罗马的辎重,给守城罗马军造成混乱。马塞拉斯明白,如果不能显示一下自己力量,这种内应随时都会上演,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在这样的状态下自己是无法长期坚守诺拉的。于是他决定冒险,他将所有的辎重粮草车辆集中到一起,派出自己的精锐严加防守。自己带领重装兵和一部分骑兵守在与汉尼拔军营相对的城门背后布镇,轻装兵和其余骑兵分成两半,各去左右城门后待命。在城墙上,马塞拉斯只配置了少数老弱病残和一些非战斗人员警戒。
汉尼拔在城外等候城内的回信,左等右等都不来,也不见罗马军出来应战。又见城墙上的士兵都撤了,只剩些老弱病残。汉尼拔就明白罗马军一定是知道了市民的内应计划,绝对不敢出城了,因为他们一定害怕市民在后面反乱,于是就下令攻城。
汉尼拔见城上人少兵弱,根本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一贯善于用计的汉尼拔更不曾料到罗马人也会使诈,所以他命轻装兵抬着攻城云梯,一窝蜂般地冲向城门,骑兵和重装兵随后。当汉尼拔的轻装兵冲到城门外不远的地方时,突然城内号角齐鸣,城门大开,马塞拉斯一马当先,带着罗马的重装兵和骑兵,惊天动地地呐喊着杀了出来。汉尼拔轻装兵一下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顿时就乱了套,炸了窝般地丢下云梯绳索,没了命地向后逃命。汉尼拔见状,忙催动重装兵和骑兵向前接应。当汉尼拔的主力渐渐接近马塞拉斯的时候,诺拉城的左右两个城门突然一起打开,里面冲出早已等候许久的轻装兵和骑兵,他们从左右两面向汉尼拔迅速包抄过去。
靠!罗马蛮子也会用计?汉尼拔一见这情形,就明白了马塞拉斯的用意,这是想要包围我呀。要是别人定会乱了阵脚,身经百战的汉尼拔却毫不动摇。他立刻命自己的骑兵分兵两路,阻挡罗马两翼的军队,中军的重装部队则在两翼骑兵的掩护下,猛烈地攻击马塞拉斯的中军。人数处于劣势的罗马军立刻陷于苦战,汉尼拔则趁着对方锐气大挫的时候,迅速收兵回营去了。马塞拉斯虽然在战斗初期给汉尼拔的轻装兵造成相当大的损失,不过自己显然无力与汉尼拔单独抗衡,也就收兵回城了。
汉尼拔见诺拉防守甚严,自己又不愿意付出代价去强行攻城,只好放弃谋取诺拉的打算,只顺手牵羊地占领了附近的两个小镇了事。
马塞拉斯成功地抵御汉尼拔占领诺拉城,这个胜利与其说是军事上的不如说是心理上的。对连续惨败的罗马人来说,无疑是相当大的鼓励。汉尼拔倒是不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他见谋取诺拉不成,便挥师北上,在216年初冬包围了坎佩尼亚北部要镇卡西利浓。汉尼拔对卡西利浓实行围而不打的战术,没有足够粮食储备的卡西利浓不久就陷入饥荒,在第二年的春天到来之前便无法再坚持,于是开城投降。在整个围困过程中,城北的罗马军一直按兵不动,因为罗马元老院严令禁止任何军队与汉尼拔交锋。南面驻守在诺拉城附近的马塞拉斯是唯一敢在这种环境中挑战汉尼拔的人,却由于诺拉城内不稳定,也不能脱身救援。马塞拉斯将自己的精力放在巩固诺拉一事上,他在城内搜捕与汉尼拔串通的市民,处死不少人。
汉尼拔也不在围困的现场,他和大军的主力在卡普亚城内越冬,这是他们进入意大利以来第一次在屋顶之下温暖舒适地越冬。卡西利浓的陷落,使他掌握了阿匹安大道在弗土努斯河上的桥梁,扼守住阿匹安大道南下的重要关口,给罗马军的行动带来了很大的不便。
汉尼拔在这个硕果累累的年份里,不仅在军事上取得了巨大的进展,在外交上也有了可喜的收获。汉尼拔不懈的努力和坎尼的胜利终于打动了马其顿王腓力五世,他决定加入汉尼拔的反罗马同盟,并向汉尼拔派出使者讨论结盟和作战的细节。对此罗马还没有察觉。
就这样汉尼拔在意大利战线和东部战线初步实现了自己的战略目的,罗马则面临更严峻的考验,
第三节 西班牙战线
西部战场西班牙。
西班牙是这场战争的发源地,也是汉尼拔的大后方基地。地大物博,物产丰富是西班牙的真实写照。有了这个殷实可靠的大后方,汉尼拔才能在意大利前线放心地征战。所以这里是汉尼拔大战略-征服罗马人的战斗意志-的必不可少的重要支柱,也是汉尼拔对罗马的大包围圈的重要一环。
然而,西班牙的战况与汉尼拔的希望的相差甚远,特别是汉诺在公元前218年的战败,使汉尼拔早期打破罗马人的抵抗意志的打算破产。而老西庇阿带领的罗马军则一举占领了埃布罗河的北岸,使西班牙失去了比利尼斯山脉的天然屏障。
小哈士杜巴深知西班牙战场的重要性,所以他在救援汉诺失败返回新迦太基后,便开始筹集力量准备反攻。公元前217年初夏,小哈士杜巴率领全军,战船50艘,从陆海两路同时向位于塔拉可的罗马军基地发动了进攻。小哈士杜巴军毫无阻挡地渡过了埃布罗河,陆海两军在河口附近设下大本营。
老西庇阿麾下只有两个罗马军团,人数上无法与小哈士杜巴军相比,所以不打算也没有能力在陆地上与敌人决战。他心里犯愁,不知如何抵抗,左右的将官都认为应该闭城坚守。不过当他得知迦太基海军停泊在河口附近,而且十分靠近海岸时,决定偷袭迦太基海军。老西庇阿亲自登船指挥,在马塞海军和水手的支援下,率领仅有的35艘战船悄悄地前往迦太基海军的停泊地。
小哈士杜巴全军上下都没有料到罗马军会从海上偷袭,所以没有在海上布置适当的警戒力量,海军士兵更是处在一种渡假的状态。位于营地附近高地上的了望哨主要监视来自陆地上的威胁。当他们终于发现罗马海军时,老西庇阿的舰队已经进入了突击状态。尽管了望哨兵拼命地挥动信号旗帜向海军传达罗马军来袭的信息,可迦太基舰队上没有人去注意陆地上警戒哨兵的动静。等到小哈士杜巴军营里派出快马向他们报警的时候,迦太基海军也发现了已经进入致近距离的罗马舰队,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他们纷纷拔锚起航,试图进行抵抗。但是由于没有清晰准确的指挥,根本无法列成战斗队型,许多战船之间在狼狈慌乱之下还发生了碰撞。
老西庇阿见形势有利,便下令各船全力突击。35艘战船上鼓点急如骤雨,浆手一齐用力,迅速达到突击速度,全速冲如混乱的迦太基海军舰队。面对经验丰富的马塞水手的熟练操作和罗马士兵的腾腾杀气,混乱的迦太基舰队如何抵挡得住?只一个回合就给撞沉六艘,片刻工夫,便有又25艘被捕获,其余的就四散逃遁了。这一仗立刻让迦太基海军重温起当年第一次布匿战争时罗马海军的勇猛,从此不敢在西班牙沿岸与之交锋。
罗马舰队乘胜南下,对沿途的村镇部落发动进攻。西班牙的主力都随小哈士杜巴出征,驻扎在埃布罗河北岸,所以在南方没有人能够阻挡老西庇阿的进击。少量的守备军都退入城市内闭门不出,老西庇阿人数不够也没有攻城器械,所以并不去理睬有城墙保护的城市,只是满足于在成外横行,他简直就是汉尼拔在意大利大打出手的翻版。不同的是,西班牙的部落不像罗马同盟国那样忠诚,见罗马军一到,便纷纷投降,如果我们相信李维的记载,在这年夏季里至少有120个部落投降。他们有些甚至献上人质,以求和好。当然,如果罗马军远去,有些部落又会翻脸不认人,立刻袭击那些没有军队保护的部落。虽然他们的军队与乌合之众没有区别也不难镇压,还是消磨了老西庇阿的许多精力。
小哈士杜巴见西班牙的地中海沿岸被罗马控制,而自己又没有强大的海军可以争夺制海权。没有海军的策应,自己也难以在沿海地区站稳脚跟,于是只好向西部内陆地区退去。
在这场海战后不久,迦太基方面得知汉尼拔已经越过阿尔卑斯山脉得消息,就派出70艘战船前往比萨,希望能够接应汉尼拔。当年负责罗马海防的是独裁官玛克西姆任命的塞维利阿,他得到迦太基海军的行动消息后,带领罗马战船120艘前去堵截。面对优势的罗马海军,迦太基舰队没有任何作战意志,立刻就掉转船头返回了迦太基,接应汉尼拔的计划就这样虎头蛇尾地寿终正寝了。
通过这两次事件,罗马再次确认了自己在西地中海水域的海上霸权,而迦太基在第二次布匿战争的整个过程中,都不再正面挑战这个霸权了。
这一年秋天,掌握了制海权的罗马给老西庇阿送去了他所急需的援军,战船25艘,八千人马及丰富的物资从海上大摇大摆地驶往西班牙。这对老西庇阿来说如同久旱逢甘雨,因为由于罗马军人数不够,老西庇阿正被西班牙的那些朝三暮四的部落弄得手忙脚乱。得到补充后的罗马军兵力接近两个联合军团,这就使他们能够更好地掌控新得到的势力范围。对此没有海军支援的小哈士杜巴完全处于守势,他在准备力量,谋划下一次的反攻。
公元前216年,老西庇阿挥师南下,军队一度前进到萨干坦附近示威。但是随着战线的拉长,罗马无法巩固所有的地区,也没有足够的力量攻打任何要塞和城池,所以只能满足于在城外的抢劫。
对于西班牙人来讲,无论是迦太基人也好,罗马人也罢,不管谁胜利了,他们依旧是被统治的民族,所以对任何一方都没有忠诚可言。罗马背后的部落时常发生反乱,迦太基也不能例外。当罗马人的战线拉长,力量稀薄的时候,本来应该是小哈士杜巴的反攻良机,可是他也面对着背后起火的难堪,而且反乱的不是小部落,是位于西班牙南方比提斯河流域的大族土狄坦尼亚人,那里是迦太基势力最初的占领地,也是他们的大后方。小哈士杜巴不得已只好将主力移师南方平乱,于是整个216年里,双方都在各忙各的,没有余力考虑对抗,西班牙的战事陷入了僵持阶段。
这样的局面是汉尼拔所没有预想到的,他原来认为以西班牙的势力为后盾,对付一两个罗马军团不应该有问题。当他自己在意大利站稳脚跟后,西班牙的援军就可以源源不断地送过来,对意大利进行波状进攻。有时候人算不如天算,僵持的西班牙局势迫使汉尼拔的围堵意大利的计划不能顺利实现,这意味着来自西班牙的援军不能早期到达,在意大利的汉尼拔需要承受更多的压力。
第四节 四面出击
公元前216年底,迦太基元老院内。
大厅中央站着一位年轻的武将,年龄不过25、6岁,被太阳晒得黝黑得面孔和虎背熊腰上结实隆起的肌肉,无声地告诉人们这是一位经验丰富的猛将。他不是别人,就是汉尼拔的弟弟玛哥。他在征服了勃罗丁地区后,被汉尼拔派回迦太基汇报战果和请求援助。
他挥手向身后的士兵示意,有几个士兵就抬着沉重的箱子走了进来,他们将箱子里的东西全部倒在了玛哥面前的地上。随着叮当的金属碰撞声,展现在大家面前的是堆成小山般的金戒指。坐在圆形阶梯石座上元老们望着这耀眼的一堆指环开始窃窃私语,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玛哥的声音开始在大厅里回荡,他讲述了翻越阿尔卑斯山脉的千辛万苦,讲述了从北意到坎尼的许多大小战役。
“就这样,”他说,“我哥哥先后与四个执政官,一个独裁官,一个权力相当于执政官的骑兵副官和他们所带领的军队交了战,先后击杀执政官两人,重伤一人,逃走的执政官失去了所有的军队,身边只有可怜的数十人相随,骑兵副官在我军的痛击下几乎全军覆灭,从此不敢出战。在这么多的罗马指挥官中,只有独裁官一个人没有损失,原因是他从来都不敢交战,连罗马都戏称他是汉尼拔的‘跟屁虫’”。会场上响起了一阵轻微的笑声。玛哥接着说,“我军进入意大利以来,一共击毙敌军近20万人,俘虏5万,沉重地打击了罗马的气焰。这,”玛哥说着指了一下地上那一堆金戒指,“就是从阵亡的罗马士兵身上摘下来的。”
“噢——”,明白了这堆貌似平凡的戒指的来历,元老们都大声惊叹了起来。罗马人的戒指上刻有自己的名字,是当成私人印章使用的,用真金铸造的当然有,不过更多的是铜制品。不管是什么制造的,那惊人的数量足以使每个人都兴奋不已。趁着这个关口,玛哥提出了求援的要求,随着众多城市的投降,战线的拉长,汉尼拔手下那数万将士无法有效地控制和守卫已经占领的地区,继续扩大战果就更加困难。加上西班牙的局势不尽人意,只能依靠迦太基的支援了。
几乎每一个元老都倾向于同意给汉尼拔提供支援。这时一个人站了起来,他就是汉尼拔家族的对头大汉诺,他高声地问道:
“虽然你们在坎尼打败敌军,许多意大利的城市也投降了,我问你,这里面有多少个拉丁城市?”
“一个都没有。”玛哥诚实地回答。
“那么在罗马35个部族中,又有多少个投降得呢?”
“也没有。”
“也就是说,敌人还依旧很强大嘛,你说说他们得士气如何,为什么依旧与汉尼拔作对?”
玛哥从小在军旅中接受训练,没有经过这种刁难,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如实地表示自己不知道。汉诺继续问道:
“那么罗马有没有派来使者要求谈判,他们的市民中有没有希望停战或和谈的倾向?”
“没有。”
大汉诺冷笑一声说,“哼,也就是说罗马人的立场没有丝毫变化,对吧?你们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完全没有取得任何实质性的进展嘛。”
得,转了一个大弯子,把汉尼拔在意大利的功绩就全盘否定了。然后他对元老们富有煽动型性地说:“你们方才听到的是一派胡言,因为汉尼拔在说‘我们打了大胜仗,歼灭敌军多少万,请给我更多的军队’;也是在说‘我们占领了多少多少个敌人的城池,请给我们送来更多的物资’。简直没有比这个更荒唐可笑的了,因为如果他们打了胜仗,就应该是他们支援苦战中的西班牙才对,而不是要我们去支援他;如果他占领了那么多的土地,就应该是他给迦太基送来大量的战利品,而不是要迦太基送给他粮草!”接着汉诺就表示汉尼拔不过是夸大战绩,好大喜功,现在不是满足他个人私欲的时候,而是应该与罗马媾和。
尽管他的如簧之舌上下翻舞,却只有少数的元老被他的这种混乱逻辑所鼓惑,大家都看穿了大汉诺是巴卡家族的世仇,无论什么时候都会为了反对而反对。这种单纯为了反对而反对的事做多了,人就会失去信用。结果迦太基元老院以压倒多数的表决同意为汉尼拔提供援军,第一批支援汉尼拔的兵力是4000奴米底亚骑兵,40头战象,和一笔金钱,立刻出发前往意大利。玛哥则暂时留在迦太基负责征集更多的佣兵兵和训练新兵。与罗马人不同的是,迦太基的提供援助的行动进展得十分缓慢,而且迦太基元老院似乎并没有认清战争的关键所在:如果不击败罗马,其它地方的扩张都变得没有意义。他们更加担心西班牙的局势,不愿意失去那个摇钱树。于是所有的战略计划都没有真正将罗马意大利放在首要考虑之中。
玛哥的征兵和训练一直到公元前215年底才完成,当时在他出发前,所有的军队被调去平定南方的叛乱,随后又西班牙,最终都没有能够送到汉尼拔的手中,此乃后话,暂且按下。这还不算,在汉尼拔急需得到援助的情况下,迦太基还抽调相当一部分军队前往撒丁岛,试图收复这个被罗马强占的岛屿。于是在意大利的汉尼拔终于失去了短期内得到援军的希望,无论是从西班牙还是从迦太基。他手下的数万人马要维护广大的南意大利就已经捉襟见肘,更不要说主动进攻了。
迦太基的这种调度显示了他们的战略十分混乱,既不能正确判断主要战场,又不能集中力量对付一件事情。与第一次布匿战争时一样,他们被眼前的利益所迷惑,将有限的力量分散到各地,同时开辟许多战场,最终将相互拖累。这是他们体制上的缺陷,专职的军人在元老院里没有发言权,执掌国政的人和元老员的元老没有军事经验。这样的体制在和平时期和对付小规模的内部反乱没有太大问题,但是如果要进行大规模的海外战争,特别是遇到象罗马这样的敌手的话,元老院的能力就无法应付。第一次布匿战争的全面失败,其原因之一就是这种战略上的无知和短见。这种无知和目光短浅,使迦太基人分不清一个撒丁岛与意大利战场之间孰轻孰重,想不通这样一个浅显的道理,就是如果罗马在意大利被击败了,撒丁岛自然就会到手。不仅撒丁岛,连西班牙也立刻会转危为安。可惜迦太基人在第一次布匿战争失败后,没有认识到自己的缺陷,没有任何改进,再次重复当年的老路,坎尼大胜后的战略良机就这样慢慢地流失,意大利战争的性质开始慢慢转变,战争胜负的关键全部压在汉尼拔一个人的身上。
即使是对付在撒丁岛上的一个罗马军团,迦太基的表现也是不及格的。当时的罗马总督有病在身卧床不起,岛上的居民早就厌烦了共和罗马的苛酷统治,一听说迦太基军队要来,便趁机起兵响应,反抗罗马,罗马军团一时无法遏止,十分狼狈。在这个关键的时刻,迦太基的运兵船队却在海上遇到了风暴,被吹到了巴利阿里群岛一带去了。罗马得到了撒丁岛的军情变化后,行动非常迅速,立刻就任命托夸都为撒丁岛新总督,让他带领一个军团火速出发增援撒丁。托夸都20年前曾经在撒丁岛作过战,所以对撒丁岛的地理和人情十分熟悉。兵贵神速,托夸都为了防止迦太基军队和撒丁反军合流,日夜兼程,终于在迦太基军队之前登陆。登陆后他马不停蹄地与原罗马驻军合流,紧接着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撒丁反军发动了猛攻,反军当然不是罗马军的对手,大败而逃。
停泊在巴利阿里群岛的迦太基军在修好被风浪损伤的船只后,设法避开罗马海军的巡逻,也平安地在撒丁岛登陆,并与反军的残部合流。但是,在他们完全站稳脚跟之前,托夸都就带领刚刚得胜的两个军团赶到。迦太基军虽然人数处于劣势,但由于立足未稳,没有坚固的营寨和险要的地势可以固守,只得硬着头皮交战。经过4个小时的激战,迦太基军终于被击破。迦太基-撒丁联军一万两千人战死,三千七百被俘,其中还包括主帅和他的两个副将。残部狼狈地逃上船只,纷纷拔锚起航,向迦太基驶去。他们的运气不好,在海上正好撞上了奥塔西里指挥的罗马舰队,他们是前往非洲海岸进行骚扰后准备返回意大利去的。奥塔西里一见有迦太基舰队,立刻就下令进攻,结果七艘迦太基船被撞沉,其余的仓皇逃走。
撒丁岛的反军头领见大势已去,亲生儿子也战死沙场,就绝望地自刎了。反军群龙无首,纷纷投降,各部落也只得献出人质,向罗马表示忠诚,以免遭到被屠杀的命运。自从公元前239年罗马人占领撒丁岛以来,岛上的反抗就一直没有间断,但此次战斗使撒丁岛的反罗马势力元气大伤,以后撒丁岛不再有力量进行像样的反抗。就这样,迦太基对撒丁岛的谋略彻底失败,浪费了重要的人力物力。
公元前215年夏,小哈士杜巴平定了南方的反乱后,命希密尔可带领一部分军队镇守监视,自己则集中了其余的兵力约两万五千人马,准备与罗马军决战。这时老西庇阿的主力正在埃布罗河的北岸作战,他得到小哈士杜巴北上的消息后很快作好了战斗的准备。小哈士杜巴渡河后,与罗马军在北岸进行决战。小哈士杜巴摆下的战阵明显地是模仿汉尼拔的坎尼作战模式。他在中央布置的是比较弱的西班牙兵,两边则是精锐的非洲和迦太基重装兵,精锐骑兵则在两翼掠阵。罗马军人数相当,也有约25000人马,布阵是常规的罗马阵型,没有任何花招。
但是同样的阵法却不能保证会有同样的结果。汉尼拔的坎尼布阵,不单是士兵的布局,里面包含了对各个部分的承受能力和行动时间的准确估计和精确的计算。而这些估计和计算则是汉尼拔从与罗马军多次交锋的经验中得到的。小哈士杜巴显然只是学到了皮毛,两军交锋,迦太基军的中军渐渐后退,让罗马军渐渐进入,两翼的重装精锐开始向中间压缩罗马军,这都似乎是在重演坎尼的战役。罗马军并没有改变战术,只是一味地中军猛攻。可是小哈士杜巴的中军则因为布局过弱,还没有等两翼的骑兵将罗马骑兵完全击败,就抵抗不住,被罗马军突破了。战局于是就完全按照老西庇阿的计算展开,突破敌阵的罗马中军在敌阵后面向两侧分流,将迦太基军分割成两半围歼。结果小哈士杜巴几乎全军覆灭,特别是两翼的非洲精锐被围,损失极为惨重。
小哈士杜巴侥幸逃脱,象当年发罗逃脱汉尼拔那样的狼狈地逃回新迦太基城。老西庇阿没有追击,而是加紧对北西班牙各部落施加压力,在大胜的余威之下,许多部落都纷纷投降,特别是一些高卢人的部落,那里是小哈士杜巴在西班牙的重要兵源,他们的投降给小哈士杜巴的打击相当大。
此战的结果直接影响到了整个局势。如果罗马军战败,便无力在短期内在西班牙作战,小哈士杜巴则可以在气候暖和的时候,大摇大摆地越过阿尔卑斯山进入意大利。罗马直接受到南北两支大军的威胁,处境将会极为危险。而这次迦太基的战败,意味着他们不仅无法在短期内进入意大利,而且还需要更多的人力去维持西班牙。迦太基全面出击的结果是,不到半年,全部人力物力的支援都化为泡影。汉尼拔的大战略在西线出现了重大破绽。
第五节 “盾”
公元前216年底,主战场意大利。
在经历了一连串的灾难后,市民们的心情都不是很好,过去的灾难和对未来的担心好象在罗马上空蒙上了忧郁的面纱。可是罗马没有因此而停止或改变自己的日常生活,选举依旧象往年一样地进行,当选来年度执政官的是波斯都密和格拉古两人。由于各地战局比较紧张,参加竞选执政官的波斯都密还没有没有等到选举开始便带领两个军团前往北意的高卢地区了。
高卢人得知罗马派来了增援部队后十分不爽,因为自从当年老西庇阿带领的军队撤出高卢后,他们就自由自在了,那孤零零的两个罗马殖民城根本无力控制任何地区。不愿回到被占领状态的高卢人就在罗马军的必经之路的一处森林里埋伏,并将路边的一大片树木都砍到遥遥欲坠的程度。波斯都密怎么也没有曾想到高卢人会在冬季的自然休战期对自己发动进攻,所以一路上也没有派出警戒兵,只是一个劲地在严冬中默默赶路。等到波斯都密的罗马军全部进入了伏击区,高卢人便在树林深处将树木推倒,于是被砍过的树林就发生了多米勒倒塌,地动山摇地向罗马军倒了过去。当路边的森林发出轰鸣时,没有人能够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时迟那时快,正在罗马军愣在那里不知所措的时候,两边的参天大树就天旋地转般地倒压了过来,可怜罗马军躲无可躲藏无法藏,顿时就被砸得七零八落。随着树木的倒塌,高卢人间发不容地从后面杀了出来,于是罗马军两万五千人在完全没有抵抗能力的状态下被全歼,波斯都密战死。
去通知波斯都密当选执政官消息的人还没有返回,罗马就接到了北意军团全军覆灭、波斯都密战死的消息。216年对罗马人来说真是祸不单行,还没有从坎尼战败和同盟叛离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就又是一个全军覆灭的灾难。
在这样艰难的状况下,罗马市民补选马尔可斯·马塞拉斯为执政官,这个马塞拉斯就是在诺拉敢于与汉尼拔交战的那位。以费边·玛克西姆为代表的元老院和贵族却表示强烈的反对,理由是,如果马塞拉斯当选,那么两个执政官都是出身平民。贵族当然不服气,要论起教养人才,贵族怎么也不会一个执政官也当选不上。于是就争执了起来,说这个不费尔,不利于团结抗战。言语中少不了暗示一下罗马这么多次惨败的原因都是由于平民执政官的冒进所造成的。罗马市民们也不肯退让,因为马塞拉斯在战场上的出色表现已经证明他的军事能力,少不得讥讽一下费边·玛克西姆最了不起的本事不过就是不抵抗,甚至还让汉尼拔从鼻子底下溜走。在双方争执不决的状态下,马塞拉斯站了出来,说,都别争了,我退出竞选就是了。他不是不想当选,但是他认为应该以大局为重,为了避免分裂,牺牲了个人的利益。他成熟稳重的态度使对立的双方都冷静下来,顺利地选出了出身贵族的前独裁官玛克西姆为执政官。
为了来年的作战,罗马招集新兵,一举将兵力增加到14个联合军团,分七路投入各地。其中两个执政官和他们的四个联合军团,以及马塞拉斯以前执政官的身份带领的两个联合军团全部被派往坎佩尼亚,直接对抗汉尼拔;西班牙战线依旧是老西庇阿指挥的两个军团;一个军团镇守撒丁岛;原来驻扎在西西里的两个军团被调回意大利,加上战船25艘,由国务官发利略指挥,负责防守阿普里亚地区和意大利东南海岸;国务官福尔维有战船25艘负责防守罗马附近的海岸;坎尼残军两个军团则被从阿普里亚调往西西里,元老院对这些士兵的态度非常苛刻,剥夺了他们以后的所有冬季休假,减低他们的军饷,不再提供他们新的装备。对于生还的骑兵,他们被罚做重装兵,分到意大利各地的战场。更苛刻的是,此后不再派给这只残军任何重要的作战任务,这对罗马人来说是相当大的屈辱;身为坎尼败将的发罗是唯一一个被免除惩罚的人,元老院交给他一个军团,驻守匹塞浓,防止高卢的南下入侵,至于北意高卢地区,罗马暂无力过问。
汉尼拔全军在卡普亚越冬,这是他进入意大利以来第一次不必担心寒风的袭击,在坚固的屋顶之下温暖安稳地越冬。在整个冬季期间,他一面训练士兵,以维持他们的作战能力,一面进行持续不断的外交努力,以争取更多的坎佩尼亚城市脱离罗马。但是在罗马军的严密监控下,汉尼拔的计谋没有得逞,几乎没有新城市加入汉尼拔的阵营。令汉尼拔欣慰的是东方的马其顿终于加入了自己的战线,马其顿王还派来了特使,穿过罗马军的重重阻挠,来到汉尼拔的军营。双方除了确认了相互认可了的同盟条款以外,马其顿的使者还给汉尼拔带来了惊喜的消息,马其顿王终于同意派军队来意大利,支援汉尼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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