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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东川笃哉-推理要在晚餐后3

_2 東川篤哉(日)
  这时,站在信子夫人背后的帮佣——相川早苗小姐轻声叫道:
  “哎呀,这不是小白吗!你跑到哪里去了!”
  相川早苗的视线投向刚才警部打开的拉门后方。丽子转头往那边一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那里出现了一只全身雪白的猫。
  大概因为是只白猫,才取名为小白吧。对了,桐山家的家庭成员之中,还包含了一只猫,丽子回想起来了。不过之前都没看到半点踪影……
  “嗨,你回来啦,小白。”和明抱起白猫向刑警们说明。“其实小白这家伙大概从一个礼拜前就失踪了。爸爸找了它好久,可是却哪儿都找不到——你说是吧?贵子。”
  “是啊。爸爸很疼爱小白,每晚都抱着它睡觉。所以它不见之后,爸爸好像很落寞的样子。是这样没错吧?美穗。”
  “嗯,爷爷曾说小自已经不会再回来了,好像已经放弃的样子——啊,说不定小白失踪也是爷爷自杀的原因之一呢。”
  “嗯,这是有可能的。”和明一边点头,一边抚摸着猫的头。“高龄者失去宠物后失魂落魄,突然走上自杀一途——这种事情常发生吧?刑警先生。”
  “唔——自杀的原因是走失的宠物吗?”
  风祭警部右手拨起头发,自言自语似地低声说。
  “的确,这也并非毫无可能……”
  04
  结束大厅的讯问后,两名刑警坦诚地交换起彼此得到的印象。
  “老人因为家猫走失而自杀,这的确是有可能的事情。难道真是自杀吗……”
  “警部原本就说是自杀了。而且现场还遗留着毒物用的容器。”
  “不过和明与贵子夫妻,还有女儿美穗,这三人的反应又该怎么解释呢?他们非但不为桐山健作的死感到哀痛,还拼了命地强调自己是无辜的。这样反而可疑啊。”
  “的确,我们连问都还没问,他们就主动提出了不在场证明。所以说,真凶就在他们之中吗?”
  面对丽子无心的提问,风祭警部就这样顺势借题发挥。
  “嗯,是啊。就像你所说的,对健作先生下毒的真凶就在他们之中。十之八九绝对是这样没错。我的看法也跟你完全相同喔,宝生。”
  “……”丽子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搭霸王车的计程车司机。可是这个国家没有法条可以取缔窃占部下发言的上司。丽子只能苦笑了。
  顺带一提,丽子自己也难以判断桐山健作的死是自杀还是他杀。儿子夫妻对死者的冷漠态度实在不值得赞赏,可是那也有可能只是为了要自我保护而已。话虽如此,要断定是自杀感觉也太单纯了……
  不过经过讯问之后,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情。就是风祭警部针对本次事件,内心并没有明确的见解,只是一味地见风转舵罢了。不过,要说他一如往常,也确实是一如往常。
  或许又是临时起意也说不定,这样的风祭警部带着丽子前往桐山邸的厨房。这时帮佣相川早苗正好在喂白猫吃猫食罐头。小白专心地大口吞咽着罐头饲料,看来是饿得饥肠辘辘的样子。
  “啊啊,相川小姐,这下正好——哎呀,小白也在啊。”
  警部大概是受内心的冲动驱使,而意图扮演“爱好动物又和蔼可亲的刑警”吧。明明也没多喜欢,他却一边说“嗨,可爱的小猫咪”,一边蹲在白猫面前逗弄似地伸出手指。
  白猫喵地叫了一声——然后喀吱地咬了警部一口。看来它似乎把警部的手指误认成小热狗还是其他什么东西似的。警部瞬间涨红了脸。
  “不行喔,小白。”相川早苗斥责白猫。“那种东西就算吃了也不好吃喔。”
  实际上好像也真的不怎么好吃的样子。小白呕呜地吐出警部的手指。
  确认过自己的指头没有少掉一截,“……这、这猫真不可爱呢,哈哈哈。”警部露出僵硬的笑容瞪着小猫。
  “是,刑警先生说得没错,小白这只猫实在不太可爱。”
  嘴巴上这么说的相川早苗,似乎也是个不怎么可爱的帮佣。她的用字遣辞太辛辣了。
  “喔,是这样啊。不过,从刚才在大厅里的对话听来,感觉健作先生非常疼爱这只白猫。甚至到了每天晚上要一起睡的地步。”
  “这个嘛,谁知道呢?”出乎意料地,相川早苗一脸难以认同的表情。“我是每天通勤上班的帮佣,所以对晚上的情况不太清楚。可是就我所见,老爷感觉起来并没有那么疼爱小白。毕竟是共同生活的猫,老爷对小白是有一定程度的关爱,不过看越来并不像是特别喜欢的样子。”
  “唔。也就是说,健作先生对猫的爱只有普通程度。他不爱猫是吧?”
  “这个嘛,老爷还算是关心猫。”
  “所以是溺爱罗?”
  “不,只是关心的程度。”
  “意思就是溺爱嘛。”
  “不,老爷对猫并没有特别溺爱。”
  “健作先生不爱猫吗?”
  “不,老爷是关心猫的。”
  “你看,这不就是溺爱。”
  “不,老爷只是还算……”
  (※溺爱的日文为猫可爱がり,也可以解释为爱猫。)
  “警部!”丽子不耐烦地插嘴说。“‘溺爱’这个字眼可以用在猫以外的话题吗?这样只会让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而已。”
  然后丽子代替警部向眼前的帮佣发问。
  “健作先生对小白并没有投注太多的关爱。所以说,小白一个礼拜前行踪不明的事,跟健作先生的死无关吗?”
  “我是这么认为的。虽然和明少爷他们都说是自杀,但小白失踪这点事情不可能对老爷的精神上带来多大打击。就算多少有些失落,也不可能走上自杀一途。”
  “那么你是说本次事件不是自杀,而是他杀罗?”
  “这个嘛……”相川早苗一瞬间答不上话。“不,这我也不晓得。”
  她摇了摇头。丽子研判继续追问下去也没意义,于是结束了问话。
  另一方面,警部尝试从不同的方向刺探。
  “你最后一次看到生前的健作先生,是在什么时候呢?”
  “就在老爷回到寝室前不久,我曾在这个厨房里见过他,那就是最后一次了。老爷是来吃药的。”
  “药?”警部双眼闪闪发光。“那是什么药呢?是感冒药?还是其他常备药品?又或者是氰酸钾呢?”
  “……”吃下那种东西的话,人可是会当场死亡喔,警部。
  丽子在心中吐槽着上司的发言——不,等等。我记得好像有方法可以让人服下氰酸钾却不会当场死亡,丽子转念一想。
  “老爷吃的是感冒药跟降血压药。感冒药是市售的药粉,降血压药则是医生开的胶囊。”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警部显得异常兴奋,一把抓住了眼前的帮佣。
  “胶胶胶、胶囊!那那那、那个药放放放、放在哪里?”
  面对咄咄逼人的警部,相川早苗僵住了脸,脚边的猫则是白毛倒竖。
  “降血压药在那个冰箱里。是的,老爷习惯把每天要吃的药放在冰箱里保存。您要看吗?”
  这么说完,她打开置于厨房角落的冰箱的门,取出塑胶制的药盒。收放在半透明容器内的是黄色胶囊。
  “健作先生把医生开的胶囊以这种形式保存,并每天固定服用。可是这种保存方式太草率了,反而可说是让犯人更好下手……”
  风祭警部沉思似地将手按在下巴上,“宝生!”然后劈头询问身旁的丽子:“你明白这个胶囊具有什么样的意义吗?”
  胶囊具有让药效延迟发挥的功能。即便是吃下一个挖耳杓大小的分量就会即刻死亡的氰酸钾,一旦包裹在胶囊里,吃下去也不会马上致死。就算健作先生于上午十点前在厨房吃下的药,等到十点过后才在寝室床上发挥药效,那也没有什么好感到不可思议的。只要利用这个胶囊,犯人便能轻易让健作先生服下剧毒。面临这意想不到的发展,丽子也不禁兴奋地开口。
  “警部!犯人把毒药装进这个胶——”
  “如果你不懂的话,就让我来告诉你吧,宝生!犯人把毒药装进了这个胶囊里。不知情的健作先生以为是平常的降血压药,就直接吃了下去,然后回到寝室里。不久,胶囊在胃中溶解,毒药便蔓延健作先生全身——就是这么一回事。怎么样啊?宝生。我的推理之中有任何疑点吗?”
  “……不,警部所言甚是。”
  丽子以不带感情的声音表示赞同。把任谁都想得到的经过,当成好像自己专属的独特推理,还洋洋得意的宣告,此乃风祭警部惯用的绝技。
  警部看了丽子的反应之后心情大悦,重新转头面向相川早苗。
  “健作先生吃完药后做了什么呢?”
  “嗯……对了,老爷拿着宝特瓶离开了厨房。”
  “你说的宝特瓶是放在寝室桌上的那瓶吧。”
  “是,我想应该是同一瓶。老爷先拿着宝特瓶往起居室走去,然后好像隔着窗户对院子里的夫人说了两、三句话的样子。”
  “‘我感冒了,要在寝室里休息。不要吵我喔’,是这段对话吧。信子夫人之前作证过了。健作先生是在这之后回寝室的吧?”
  “是的——”帮佣先点了点头,随即又像取消似地左右摇了摇头。“不,在回到寝室之前,老爷又一次来到了厨房。”
  “喔,那是为什么呢?”
  “那是因为,这个……我想大概跟事件无关吧……”
  “有没有关系交由我们来判断。无论什么事情都请尽管说。”
  “是,那么。”相川早苗下定决心似地抬起头。“老爷问我说‘有没有橡皮筋?’,于是我把围裙口袋里的橡皮筋抽出一条交给老爷。老爷应声说‘嗯,这个好’,就这样带着橡皮筋和宝特瓶往寝室去了。”
  “什、什么,你说橡皮筋!”警部拉高嗓门叫道。“说到这个,现场的地板上确实遗留着一条断掉的橡皮筋……可是,那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呢?装水的宝特瓶可以猜到是要喝水用的,可是为什么要把橡皮筋带进寝室里呢?”
  “这个嘛,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可是,又觉得这种事情不值得刻意过问……”
  结果相川早苗并没有问起橡皮筋的用途,就这样目送着健作先生离去了。那就是她跟生前的健作先生最后一次见面的状况。
  最新浮现出来的神秘证物是“橡皮筋”。丽子与风祭警部无法确实掌握个中意涵,只能露出困惑的表情面面相觑。
  在那之后,丽子也跟着风祭警部继续进行搜查。她不怕惹人嫌地一再讯问关系人,同时执拗地观察现场,几乎到了快要将现场状况烙印在脑海里的程度。此外,还跟警部没完没了地反复讨论。桐山健作是遭到杀害?还是自杀?他在临死之际要了一条橡皮筋的用意何在?在找不出答案的情况下,调查持续到了深夜。结果——
  今天一整天奋力工作的丽子一回到宝生邸,就因为高烧而昏倒了。
  05
  “你看,影山~~这全都是你害的~~”丽子躺在“公主床”上,把羽绒被拉到下巴处,发出软弱无力的呻吟。
  这样的她,今晚以感冒药取代豪华晚餐,并以葛根汤代酒佐餐。舍弃布偶改抱着热水袋钻进被窝后,丽子将发高烧的责任强推给身旁的管家。
  “都是因为你说什么税金小偷的,事情才会变成这样~~”
  “啊?您是说体温从三十七点二度变成三十七点四度是我害的吗?”
  影山神情自若地看着手上体温计的刻度,一点都没有担心的意思。
  然后影山轻轻以指尖推了推银框眼镜,仿佛怂恿丽子似地开口。
  “大小姐的身体之所以会恶化,我想恐怕是今天的事件所致吧。既然如此,您不妨跟敝人影山谈谈如何?对大小姐而言,事件获得解决应该是最好的特效药才对。”
  “才没这回事呢。就算事件解决了,我的感冒也不会痊愈。感冒跟事件又没有关系。毕竟我人在国立,事件却发生在国分寺嘛。”
  “喔,舞台是在国分寺吗?那是在国分寺的哪里——”
  “在恋洼住宅区的一角喔。没错,还有农田呢。被害者以前也从事农业。不过,现在还不确定能不能说是被害者。毕竟也有可能是自杀……”
  嗯嗯,原来如此,影山适时地附和。
  在管家这般诱导之下,最后丽子道出了今天事件的详情。影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认真地听她说话。
  不过现阶段丽子还无法解释事件的全貌。毕竟桐山健作的死还不能确定是杀人事件。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影山再怎么以卓越的推理实力为傲,也不可能厘清整起事件的来龙去脉。既然如此,至少听听看他对于自杀或他杀的判断也好。这是丽子最真实的心里话。
  “——那么,你认为如何?影山。”丽子把事件从头到尾说完后,坐在床上询问影山的见解。“桐山健作是自杀?还是被杀的呢?”
  “在回答您的问题之前,我想先请教几点。”
  影山不改沉着本色,开始发问。
  “从大小姐的描述听来,健作先生跟儿子夫妻之间似乎处得不好的样子。原因是什么呢?因为和明先生是信子夫人的拖油瓶吗?”
  “这也有关系吧。不过主因好像是和明不肯继承桐山家的农业的关系。健作强烈希望和明能承袭自己的衣钵,为桐山家守住代代相传的田地。可是,和明却跑去经营餐厅。和明跟贵子之间并没有生下儿子,至于女儿美穗似乎也无意继承的样子。”
  “所以健作先生最后终于放弃了代代相传的田地……”
  “不对。的确,健作引退不再务农了,但即使如此,他还是不打算卖掉田地的样子。听说健作的远亲之中,有个今年刚从农业大学毕业的男性,健作似乎考虑让那个人继承自己的田产喔。比方说,透过收为养子之类的方法。”
  “这对儿子夫妻来说相当不利呢。分得的遗产可能因此大幅减少。原来如此……顺便请教一下,和明先生餐厅的经营状况如何?”
  面对影山的问题,丽子压低声音回答:“听说已经火烧屁股了。”
  简而言之,现在这个时间点,和明与贵子杀害健作的可能性相当高。听完丽子的回答,影山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么请容我再问下去。关于毒物的种类,确实是氰酸钾没错吗?氰酸性毒物还有其他种类呢。”
  “嗯,是氰酸钾喔。就结果来说,这点倒是和风祭警部的臆测不谋而合。”
  “原来如此,接着是下一个问题。现场的桌上放了宝特瓶跟茶杯,里头装的确实是水没错吗?就算外观是透明的,那也未必会是纯水吧。”
  “当然,这点鉴识组已经调查过了。宝特瓶的内容物和茶杯里剩下的透明液体,全都是纯水,错不了的。”
  “那我继续问了。宝特瓶的种类是什么呢?”
  “啊?什么宝特瓶的种类,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宝特瓶的标签似乎被撕掉了的样子。这样的话,就算里头装的是水,宝特瓶也有可能本来是装其他饮料的容器。比方说,把喝完的乌龙茶宝特瓶拿来装自来水,重复利用,有很多人都会这么做吧。桐山健作先生也有可能是这种人。”
  “啊啊,你是说这个啊。的确,那个宝特瓶原本好像不是拿来装水的。瓶装水的宝特瓶多半是用柔软的材质做的,可是现场的瓶子不一样,是强度更高的硬质宝特瓶。那原本大概是装茶的宝特瓶吧——我说啊,你这是什么问题?宝特瓶的种类跟桐山健作的死无关吧。”
  “不,这可大有关系了。哎呀,您还不明白吗?既然如此,请容我再问大小姐一个问题。”
  这么说完,影山面对着躺在床上的丽子,以恭敬的口吻提出重大的问题:
  “为什么经历了这么多起重大事件之后,大小姐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进步呢?难不成,您是故意的吗?”
  “……”
  丽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不久,她闭着嘴巴从被窝中起身,“影山,把睡袍给我。”这样干咳着对管家下令。丽子套上递过来的粉红色睡袍,摇晃着身体在床边坐下,缓缓地抓着枕头高高举起。
  “影山——!”然后呼唤着叛徒管家的名字,同时将枕头随着怒火一同扔出。
  “呜!”以脸接下枕头的影山,伸手扶正被打歪的眼镜,说道:“请、请您冷静一点,大小姐。若是感冒继续恶化下去的话,恐怕会影响到明天的工作……”
  “才不会影响呢!区区三十七度出头的热度根本算不了什么!”
  在激动到连感冒病毒都会逃走的状态下,丽子一步步逼近影山。
  “你说没有一丝一毫的进步!开什么玩笑。别看我这样子,跟以前相比,好歹我也进步了五公厘或是十公厘吧!”
  “这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吧,大小姐。”
  “你·少·罗·唆。”丽子面对着影山噘起嘴唇说:“啊啊,是喔。看来你已经知道这起事件是自杀或他杀了吧。这下正好,说来听听啊。”
  然后丽子扑通地一屁股坐在床上,翘起脚来,向管家挑衅说道。
  “好了,快说。要是你的推理说服不了我,我可饶不了你。”
  影山无奈似地叹了口气,“遵命。”就这样站着恭敬地行了一礼。接着,他缓缓地开口说了。
  “虽然当着大小姐的面这么说,犹如关公面前要大刀,不过,毒杀事件其实非常棘手。有别于刺杀或绞杀,毒杀这种情况,犯人无须于事件发生的那一刻出现在现场。犯人可以事先在食物或食器上下毒,或是将毒物交给想杀害的人,谎称是药物。像这样自己吞下毒物而死,警方很难在事后判断被害者是自行服毒、还是被他人下毒。”
  “没错。所以我才会伤脑筋啊。”
  “那么,厘清事件的关键是什么呢?”影山微微勾起嘴角露出笑容,然后突然提出了奇怪的问题。“话说回来,大小姐——您知道猫跟宝特瓶的共通点是什么吗?”
  “啊?你问我猫跟宝特瓶的共通点……两者都是‘PET’吗?”
  听了丽子简洁的回答,“原来如此。”影山好像被杀得措手不及似地,发出赞叹的呼声。
  “很棒的回答。大小姐丰富的想像力,令敝人影山钦佩之至。”
  “咦,所以我说中了吗?”
  “不,您的答案跟我预想的不同。啊,还有装水的宝特瓶可以用来驱赶电线杆旁的猫等等——这些也不是我想听到的正确答案。慎重起见,请容我先声明。”
  “啊啊,我正想说这个呢!”
  丽子当真懊恼不已。她是个讨厌认输,玩猜谜时无论如何都想答对的女孩子。
  “等一下喔,影山。先不要讲出正确答案……我一定要答对给你看!呃,猫跟宝特瓶,猫跟宝特瓶……”
  “大小姐,很遗憾,时间到了。”
  影山无情地这么说完,便暂时打断这个话题,转而提出其他疑点。
  “让我们换个话题吧。关系人的证词有两派,包括健作先生最喜欢家猫小白,还有不怎么喜欢小白。您知道这部分证词的分歧,代表什么意义吗?大小姐。”
  “那只不过是每个人的体会不同吧?”
  “不,不光是这样而已。重点在于健作先生‘每晚都抱着小白睡觉’这一部分。因为每晚都抱着睡觉,家人才会觉得健作先生十分溺爱家猫。相对地,在每天通勤上班而不知此事的帮佣眼里,健作先生却不像是有多么爱猫的样子。是这样没错吧?”
  “的确,或许真是你所说的这样——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影山。”
  “每晚抱着猫睡觉的理由,这才是重点。以健作先生的情况来说,理由不是对猫抱有深厚的爱情。他对猫并不怎么眷恋。然而这样的健作先生却刻意每晚抱着猫睡觉。此举最合理且最现实的理由,我几乎只想得到一个。也就是说——”
  影山竖起一根手指,堂堂正正地道出结论。
  “抱着猫睡觉很暖和很舒服。既不用花电费,而且把身体弄暖入睡又不会感冒。健作先生抱着猫睡觉的理由恐怕就是这个。”
  “咦,理由是这个吗?”丽子一时之间愣住了,不过她越想越觉得影山说的没错。“的确,猫咪的身体很温暖。尤其在冬天,或许更是方便。”
  “不过遗憾的是,桐山家的小白大约一周前失踪了。”
  “也就是说,这一个礼拜以来,桐山健作并没有抱着猫睡觉罗。”
  “正是如此。此外,今早突然变冷,气温降到了这一阵子的最低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今天健作先生好像有点感冒的样子。所以用过早餐后,健作先生便吃了感冒药独自窝进寝室里。不过,总是与他共寝的小白依旧下落不明。这时,他突然想到可以利用某个东西,于是付诸实行了。”
  “你说的某个东西是什么啊?”
  影山仿佛摊开最后王牌般道出了那句话。“是宝特瓶。”
  “在现场的那支吧。可是,装了水的宝特瓶要怎么用呢?”
  听了丽子的问题,影山露出深感失望的表情。“啊啊,大小姐直到现在都还是误会了呢。健作先生在宝特瓶内装的并不是普通的水。”
  “啊?影山,你在说什么啊?宝特瓶里面装的是水喔。鉴识组调查过了,所以错不了的。刚才我不是这么说过了吗?”
  “不,无论鉴识组的调查结果为何,健作先生带进寝室的宝特瓶,里面装的并不是普通的水。”
  “不要胡说八道了。如果不是水的话,那到底是什么?”
  面对丽子的提问,影山十分明快地回答:“是热水。”
  “热水?”出乎意料的答案让丽子一瞬间目瞪口呆。
  不是水,而是热水。虽然两者在科学上是同一种物质,但热水确实跟水不同。“不过,为什么桐山健作要在宝特瓶里装热水带进寝室呢?是要喝吗?”
  “如果要饮用的话,应该会选冷水或温茶吧?”
  “说得也是。那么为什么会是热水呢?”
  “装了热水的宝特瓶,有个相当知名的使用方法。”
  影山顿了一下,才开口说出答案:“就是热水袋的代用品。”
  “热水袋?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丽子总算明白了。“桐山健作为了取暖而抱着猫睡觉。那只猫失踪后,这回他打算拿装了热水的宝特瓶代替猫抱着睡觉。这下我终于懂了。‘猫跟宝特瓶的共通点是什么?’,刚才那道谜题的答案是‘两者都可以当成热水袋的替代品’吧。”
  “正确答案,大小姐。”影山郑重地行了一礼,向丽子表示敬意。
  “不过,虽然我是有听过基本原理,但宝特瓶真的能拿来代替热水袋吗?”
  “是的。我听说,实际上还满多人拿装有热水的宝特瓶代替热水袋,抱着睡觉。以柔软的材质做成的宝特瓶装入热水时会受热变形,导致热水溢出。不过装茶饮的宝特瓶耐热性佳,就算装进热水也不易变形——只是!”
  影山在丽子眼前竖起一根手指,恐吓似地提出重大将告。
  “慎重起见,请容我提醒您,宝特瓶终究不是暖气设备。宝特瓶热水袋并非原本的使用方式,所以绝不推荐您这么做。如果大小姐执意要试的话,后果请自行负责。”
  “我才不会这么做呢!为什么我非得抱着宝特瓶睡觉不可啊!”
  丽子抱着自己的热水袋大叫。顺带一提,丽子怀里的是宝生家祖先代代相传的白铁制热水龟。外头被套上了布套,还加上了头、脚及尾巴,整体造型看来就像只小绿龟。看着这个热水袋,丽子总算发现了。
  “这么说来,现场的床上有条黄色毛巾。那会不会是拿来包裹宝特瓶热水袋的套子呢?”
  “我认为事情就像您所猜测的一样。既然都知道这么多了,大小姐应该已经想像出神秘橡皮筋的用途了吧?”
  “这……、当然,那还用说。”
  这么说完,丽子连忙思考起来。橡皮筋嘛,嗯——……“对了!橡皮筋是拿来绑住包裹着宝特瓶的毛巾。只是把毛巾包起来的话,毛巾会在睡觉的时候松脱,所以必须用橡皮筋固定住。”
  “不愧是大小姐,果然慧眼独具。”影山说着肉麻的奉承话,脸上露出微笑。
  “那么,根据刚才的解释,健作先生把宝特瓶带进寝室代替热水袋使用就相当合理了。”
  “是啊。如此一来,毛巾跟橡皮筋的用意也就很明白了。不过等一下,宝特瓶热水袋要怎么跟桐山健作的死亡之谜串起来呢?”
  “是,这正是接下来才要进行的推理。”银框眼镜底下,影山的眼眸变得更闪亮了。
  “请您仔细想想,大小姐。假设健作先生窝回寝室之后,才突然决定自杀好了。自杀用的氰酸钾也已经拿到手了。如果情况真的是这样子,那么,为什么健作先生要用热水袋的里的热水来吞下毒药呢?”
  “这……这个……”
  “自我了断的行为,对本人来说应该是神圣无比的仪式才对。相较之下,热水袋里的热水,最普遍的用途,充其量是在隔天早上顺便拿来洗脸。虽说这是唾手可得的东西,但是健作先生却把热水袋的热水倒入茶杯里,用来吞服毒药!以自杀者的心理来说,这是极不合理的事情。”
  影山缓慢地摇摇头,然后以平静的语气道出结论:“因此健作先生并不是自杀,而是被某个人下毒杀害了。”
  06
  面对屏住呼吸的丽子,影山接着解释:
  “如同风祭警部所猜想的,犯人恐怕在胶囊上动过手脚,掺进了氰酸钾吧。健作先生在厨房里将那个胶囊当成感冒药吞服下去。然后他带着装有热水的宝特瓶与橡皮筋回到寝室。寝室里大概原本就有毛巾吧。他拿毛巾包裹宝特瓶,并以橡皮筋固定住,就这样完成了一个宝特瓶热水袋。接着,他抱着宝特瓶热水袋钻进被窝里。可是在那之后不久,胶囊在胃中溶解,毒素蔓延全身,杀死了他。在临死前的痛苦挣扎中,他很可能抓着宝特瓶、用力拉扯着包覆在外的毛巾吧。所以橡皮筋才会断掉飞到墙边,毛巾与宝特瓶也才会散落分开——”
  “那是上午十点过后发生的事情吧。然后犯人怎么了?”
  “健作先生死亡后,犯人发现了他的尸体,并试图将之伪装成自杀。不过说的好像很难,其实也只是动点小手脚而已。犯人把装氰酸钾用的容器扔在现场,然后拾起掉在床边的宝特瓶,将水倒进茶杯里。只要这么做,就能让现场变成像是健作先生在寝室内自行服毒的样子——说到这里,您应该已经发现了吧。犯人的行动之中有个大失误。”
  听完影山的问题,丽子马上回答:
  “犯人误以为掉在现场的宝特瓶是拿来装饮用水的,所以才会将水倒进茶杯里。这就是犯人的失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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