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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译文序跋集

_7 鲁迅(现代)
  从一九二一年之后,孚尔玛诺夫才完全做文学的工作。不幸,他在一九二六年的三月十五日就病死了。他墓碑上刻着一把剑和一本书;铭很简单,是:特密忒黎·孚尔玛诺夫,共产主义者,战士,文人。
  孚尔玛诺夫的著作,有:
  《查葩耶夫》一九二三年。
  《叛乱》一九二五年。
  《一九一八年》一九二三年。
  《史德拉克》短篇小说,一九二五年。
  《七天》(《查葩耶夫》的缩本)一九二六年。
  《斗争的道路》小说集。
  《海岸》(关于高加索的“报告”)一九二六年。
  《最后几天》一九二六年。
  《忘不了的几天》“报告”和小说集,一九二六年。
  《盲诗人》小说集,一九二七年。
  《孚尔玛诺夫文集》四卷。
  《市侩杂记》一九二七年。
  《飞行家萨诺夫》小说集,一九二七年。
  这里的一篇《英雄们》,是从斐檀斯的译本(D.Fourma-now∶Dten Helden,deutsch Von A.Videns,Vr Jugendinternationale,Berlin 1928)〔29〕重译的,也许就是《赤色陆战队》〔30〕。所记的是用一支奇兵,将白军的大队打退,其中似乎还有些传奇色采,但很多的是身历和心得之谈,即如由出发以至登陆这一段,就是给高谈专门家和唠叨主义者的一个大教训。
  将“Helden”译作“英雄们”,是有点流弊的,因为容易和中国旧来的所谓“显英雄”的“英雄”相混,这里其实不过是“男子汉,大丈夫”的意思。译作“别动队”的,原文是“Dessert”,源出法文,意云“追加”,也可以引伸为饭后的点心,书籍的附录,本不是军用语。这里称郭甫久鹤的一队为“rote Dessert”〔31〕,恐怕是一个诨号,应该译作“红点心”的,是并非正式军队,它的前去攻打敌人,不过给吃一点点心,不算正餐的意思。但因为单是猜想,不能确定,所以这里就姑且译作中国人所较为听惯的,也非正装军队的“别动队”了。
  唆罗诃夫(Michail Sholochov)〔32〕以一九○五年生于顿州〔33〕。父亲是杂货,家畜和木材商人,后来还做了机器磨坊的经理。母亲是一个土耳其女子的曾孙女,那时她带了她的六岁的小儿子——就是唆罗诃夫的祖父——作为俘虏,从哥萨克〔34〕移到顿州来的。唆罗诃夫在墨斯科时,进了小学,在伏罗内希时,进了中学,但没有毕业,因为他们为了侵进来的德国军队,避到顿州方面去了。在这地方,这孩子就目睹了市民战,一九二二年,他曾参加了对于那时还使顿州不安的马贼的战斗。到十六岁,他便做了统计家,后来是扶养委员。他的作品于一九二三年这才付印,使他有名的是那大部的以市民战为材料的小说《静静的顿河》,到现在一共出了四卷,第一卷在中国有贺非〔35〕译本。
  《父亲》从《新俄新作家三十人集》〔36〕中翻来,原译者是斯忒拉绥尔(Nadja Strasser);所描写的也是内战时代,一个哥萨克老人的处境非常之难,为了小儿女而杀较长的两男,但又为小儿女所憎恨的悲剧。和果戈理,托尔斯泰所描写的哥萨克,已经很不同,倒令人仿佛看见了在戈理基初期作品中有时出现的人物。契诃夫写到农民的短篇,也有近于这一类的东西。
  班菲洛夫(Fedor Panferov)〔37〕生于一八九六年,是一个贫农的儿子,九岁时就给人去牧羊,后来做了店铺的伙计。
  他是共产党员,十月革命后,大为党和政府而从事于活动,一面创作着出色的小说。最优秀的作品,是描写贫农们为建设农村的社会主义的斗争的《勃鲁斯基》,以一九二六年出版,现在欧美诸国几乎都有译本了。
  关于伊连珂夫(V.Ilienkov)〔38〕的事情,我知道得很少。
  只看见德文本《世界革命的文学》(Lr Weltrevo-tution)的去年的第三本里,说他是全俄无产作家同盟(拉普)〔39〕中的一人,也是一个描写新俄的人们的生活,尤其是农民生活的好手。
  当苏俄施行五年计画的时候,革命的劳动者都为此努力的建设,组突击队,作社会主义竞赛,到两年半,西欧及美洲“文明国”所视为幻想,妄谈,昏话的事业,至少竟有十个工厂已经完成了。那时的作家们,也应了社会的要求,应了和大艺术作品一同,一面更加提高艺术作品的实质,一面也用了报告文学,短篇小说,诗,素描的目前小品,来表示正在获胜的集团,工厂,以及共同经营农场的好汉,突击队员的要求,走向库兹巴斯,巴库,斯太林格拉特〔40〕,和别的大建设的地方去,以最短的期限,做出这样的艺术作品来。日本的苏维埃事情研究会所编译的《苏联社会主义建设丛书》第一辑《冲击队》(一九三一年版)中,就有七篇这一种“报告文学”在里面。
  《枯煤,人们和耐火砖》就从那里重译出来的,所说的是伏在地面之下的泥沼的成因,建设者们的克服自然的毅力,枯煤和文化的关系,炼造枯煤和建筑枯煤炉的方法,耐火砖的种类,竞赛的情形,监督和指导的要诀。种种事情,都包含在短短的一篇里,这实在不只是“报告文学”的好标本,而是实际的知识和工作的简要的教科书了。
  但这也许不适宜于中国的若干的读者,因为倘不知道一点地质,炼煤,开矿的大略,读起来是很无兴味的。但在苏联却又作别论,因为在社会主义的建设中,智识劳动和筋肉劳动的界限也跟着消除,所以这样的作品也正是一般的读物。
  由此更可见社会一异,所谓“智识者”即截然不同,苏联的新的智识者,实在已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对秋月伤心,落花坠泪,正如我们的不明白为什么熔铁的炉,倒是没有炉底一样了。
  《文学月报》〔41〕的第二本上,有一篇周起应君所译的同一的文章〔42〕,但比这里的要多三分之一,大抵是关于稷林的故事。我想,这大约是原本本有两种,并非原译者有所增减,而他的译本,是出于英文的。我原想借了他的译本来,但想了一下,就又另译了《冲击队》里的一本。因为详的一本,虽然兴味较多,而因此又掩盖了紧要的处所,简的一本则脉络分明,但读起来终不免有枯燥之感。——然而又各有相宜的读者层的。有心的读者或作者倘加以比较,研究,一定很有所省悟,我想,给中国有两种不同的译本,决不会是一种多事的徒劳的。
  但原译本似乎也各有错误之处。例如这里的“他讲话,总仿佛手上有着细索子,将这连结着的一样。”周译本作“他老是这样地说话,好像他衔了甚么东西在他的牙齿间,而且在紧紧地把它咬着一样。”这里的“他早晨往往被人叫醒,从桌子底下拉出来。”周译本作“他常常惊醒来了,或者更正确地说,从桌上抬起头来了。”想起情理来,都应该是后一译不错的,但为了免得杂乱起见,我都不据以改正。
  从描写内战时代的《父亲》,一跳就到了建设时代的《枯煤,人们和耐火砖》,这之间的间隔实在太大了,但目下也没有别的好法子。因为一者,我所收集的材料中,足以补这空虚的作品很有限;二者,是虽然还有几篇,却又是不能绍介,或不宜绍介的。幸而中国已经有了几种长篇或中篇的大作,可以稍稍弥缝这缺陷了。
  一九三二年九月十九日,编者。
  ※        ※         ※
  〔1〕本篇最初印入《一天的工作》单行本,未在报刊上发表过。
  〔2〕《海外文学新选》 一种介绍外国文学的丛书,日本东京新潮社出版。
  〔3〕穆木天(1900—1971) 吉林伊通人,诗人、翻译家。曾参加中国左翼作家联盟。他译的《维里尼亚》,一九三一年六月上海现代书局出版。书上未署作者名。
  〔4〕M君 当指增田涉(1903—1977)。“增田”的拉丁字母拼音是Masuda,他是岛根县八束郡惠昙村人,日本的中国文学研究家。
  一九三一年在上海时曾常去鲁迅家商谈《中国小说史略》翻译的事。著有《鲁迅的印象》、《中国文学史研究》等。
  〔5〕略悉珂(H.H.CBO]T,1884—1953) 通译里亚希柯,苏联作家,“锻冶场”的领导人之一。著有《熔铁炉》(即文中所说的《熔炉》)等小说。
  〔6〕聂维洛夫(A.C.DIJIHTJ,1886—1923) 苏联作家,曾参加“锻冶场”社。《丰饶的城塔什干》(一译《塔什干——粮食之城》)是他的主要作品,中译本题为《丰饶的城》,一九三○年四月上海北新书局出版。
  〔7〕内战时候 指一九一八年至一九二○年间苏联人民为反对帝国主义国家的进攻和国内反革命势力的暴乱,保卫苏维埃政权而斗争的这一时期。
  〔8〕爱因斯坦因 德国的翻译工作者,曾将苏联班台莱耶夫的童话《表》译成德文。《人生的面目》,一九二五年维也纳文学与政治出版社出版。
  〔9〕玛拉式庚(C.c.LNUNO]PF) 一译马拉什金,苏联作家。
  开始时写诗,一九二六年发表小说《月亮从右边出来》(一名异乎寻常的恋爱》,日译名《右侧之月》,一九二八年东京世界社出版)。该书曾引起激烈的争论。此外还写有小说《少女们》、《一个生活的纪事》等。
  〔10〕《使徒行传》 《新约全书》的第五卷,计二十八章。
  〔11〕果戈理 参看本卷第412页注〔1〕。普式庚(A.C.Q
  O]PF,1799—1837),通译普希金,俄国诗人。作品多抨击农奴制度,谴责贵族上流社会,歌颂自由与进步。著有长诗《欧根·奥涅金》、小说《上尉的女儿》等。莱尔孟多夫(M.G.UIHmTFYTJ,1814—1841),通译莱蒙托夫,俄国诗人。作品充满对自由的渴望及对沙皇政府黑暗统治的反抗精神。著有长诗《童僧》、《恶魔》和小说《当代英雄》等。
  〔12〕乔具亚 即格鲁吉亚。
  〔13〕李完用(1868—1926) 朝鲜李氏王朝末期的亲日派首领。
  〔14〕吉百林 即吉卜林,参看本卷第350页注〔31〕。
  〔15〕《亚佐夫海边报》 亚佐夫海,即亚速海。
  〔16〕“文明戏” 中国早期话剧(新剧)的别称。
  〔17〕《旷野里的城市》 一译《荒漠中的城》,长篇小说,绥拉菲摩维支作于一九○九年。
  〔18〕范易嘉 瞿秋白的笔名之一。
  〔19〕孚尔玛诺夫( .A.[HmNFTJ,1891—1926) 通译富曼诺夫,苏联作家。内战期间曾任师政治委员。著有《红色陆战队》、《恰巴耶夫》(旧译作《夏伯阳》)、《叛乱》等。
  〔20〕司各德(W.Scott,1771—1832) 英国作家。他广泛采用历史题材进行创作,对欧洲历史小说的发展有一定影响。作品有《艾凡赫》、《十字军英雄记》等。
  〔21〕莱德 指英国通俗小说家玛因·里德(Mayne Reid,1818—1883)。倍恩,当指法国科学幻想小说家凡尔纳(J.Verne,1828—1905)。陀尔,指英国侦探小说家柯南·道尔(A.Conan Doyle,1859—1930)。二十世纪初期,他们的作品在俄国青年中都流传很广。
  〔22〕吉纳史马 通译基涅什玛。富曼诺夫于一九○九年入基涅什玛实科中学,后因抗议教师的蛮横无理被勒令停学。
  〔23〕社会革命党的极左派 社会革命党,俄国小资产阶级党派,一九○二年成立,一九一七年夏分裂,同年十二月组成“左”派独立政党。最大限度派,俄国的最高(限度)纲领主义派,是一些脱离了社会革命党的小资产阶级所组成的半无政府主义的恐怖政治集团,一九○四年成立,十月革命后反对苏维埃政权,一九二○年自行解散。
  〔24〕孚龙兹(M.B.[HFfI,1885—1925) 通译伏龙芝,苏联建国初期的政治活动家,红军统帅。曾任苏维埃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和陆海军人民委员。
  〔25〕查葩耶夫(K.c.jNHNIJ,1887—1919) 通译恰巴耶夫(旧译夏伯阳),苏联内战时期的红军指挥员,在作战中牺牲。长篇小说《恰巴耶夫》(富曼诺夫著)是据他的事迹写成的。
  〔26〕古班 通译库班,指库班河地区。
  〔27〕红旗勋章 一九一八年由全俄中央执行委员会及一九二四年由苏联中央执行委员会主席团制定的一种军功勋章。
  〔28〕《叛乱》 鲁迅在《〈铁流〉编校后记》中说及的《现代文艺丛书》编印计划,原曾列有此书,注明成文英(即冯雪峰)译,后来或未译成。改题《克服》的中译本系瞿然(高明)译,一九三○年十一月上海心弦书社出版。
  〔29〕德文:“D.富曼诺夫:《红色的英雄们》,A.斐檀斯译,一九二八年柏林青年国际出版社出版。”
  〔30〕《赤色陆战队》 鲁迅的译文《革命的英雄们》,系据德译《红色的英雄们》重译。富曼诺夫的原作题为《红色陆战队》。
  〔31〕“rote Dessert” 俄语作HTYN  IXNFY,意为“陆战队”,并非诨号。
  〔32〕唆罗诃夫(M.A.ITUTnTJ) 通译萧洛霍夫,苏联作家。
  著有《静静的顿河》、《被开垦的处女地》等。
  〔33〕顿州 指顿河地区。
  〔34〕哥萨克 原为突厥语,意思是“自由人”。十五六世纪时,俄罗斯一部分农奴和城市贫民因不堪封建压迫,流亡至南部草原和顿河流域,自称哥萨克;沙皇时代,多被用作兵士。
  〔35〕贺非 即赵广湘(1908—1934),河北武清人,翻译工作者。他译的《静静的顿河》第一卷,于一九三一年十月由上海神州国光社出版,鲁迅曾为之校订、译“作者小传”并写“后记”(“后记”现收入《集外集拾遗》)。
  〔36〕《新俄新作家三十人集》 即《新俄新小说家三十人集》。
  〔37〕班菲洛夫([.c.QNFoFHTJ,1896—1960) 通译潘菲洛夫,苏联作家。著有《磨刀石农庄》、《亲娘般的伏尔加河》等。《勃鲁斯基》,即《磨刀石农庄》(俄语勃鲁斯基意即磨刀石),林淡秋曾译有第一部,名《布罗斯基》,一九三二年上海正午书局出版。
  〔38〕伊连珂夫(B.M.cUJPF]TJ) 一译伊利英科夫,苏联作家。著有《主动轴》、《太阳的城市》等。《世界革命的文学》,莫斯科发行的期刊(德语版)。
  〔39〕全俄无产作家同盟 应为俄罗斯无产阶级作家协会,一九二五年成立,至一九三二年解散。
  〔40〕库兹巴斯 库兹涅茨克煤矿区的简称,在西伯利亚西部托姆河流域。巴库,在格鲁吉亚,位于里海西岸。斯太林格拉特,即斯大林格勒,原名察里津,现又改称伏尔加格勒。
  〔41〕《文学月报》 “左联”机关刊物之一,一九三二年六月创刊。初由姚蓬子编辑,第一卷第三期(一九三二年九月)起由周起应编辑。上海光华书局出版,一九三二年十二月被国民党反动政府查禁。
  〔42〕周起应 即周扬。他译的这篇小说题作《焦炭,人们和火砖》,载《文学月报》第一卷第二号(一九三二年七月十日)。 稷林是小说中的砖石工人。
《苦蓬》译者附记〔1〕
  作者 Boris Pilniak 曾经到过中国,上海的文学家们还曾开筵招待他,知道的人想来至今还不少,可以无须多说了。在这里要画几笔蛇足的:第一,是他虽然在革命的漩涡中长大,却并不是无产作家,是以“同路人”的地位而得到很利害的攻击者之一,看《文艺政策》就可见,连日本人中间,也很有非难他的。第二,是这篇系十年前之作,正值所谓“战时共产时代”,革命初起,情形很混沌,自然便不免有看不分明之处,这样的文人,那时也还多——他们以“革命为自然对于文明的反抗,村落对于都会的反抗,惟在俄罗斯的平野和森林深处,过着千年前的生活的农民,乃是革命的成就者”。
  然而他的技术,却非常卓拔的。如这一篇,用考古学,传说,村落生活,农民谈话,加以他所喜欢运用的Erotic〔2〕的故事,编成革命现象的一段,而就在这一段中,活画出在扰乱和流血的不安的空气里,怎样在复归于本能生活,但也有新的生命的跃动来。惟在我自己,于一点却颇觉有些不满,即是在叙述和议论上,常常令人觉得冷评气息,——这或许也是他所以得到非难的一个原因罢。
  这一篇,是从他的短篇集《他们的生活的一年》里重译出来的,原是日本平冈雅英的译本,东京新潮社〔3〕出版的《海外文学新选》的三十六编。
  一九二九年,十月,二日,译讫,记。
  ※        ※         ※
  〔1〕本篇连同《苦蓬》的译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年二月十日《东方杂志》半月刊第二十七卷第三号。后未印入《一天的工作》单行本。
  〔2〕Erotic 英语:色情的。
  〔3〕新潮社 一九○四年日本佐藤义亮创办。曾大量翻译介绍西洋文学,发行《新潮》杂志和出版《新潮文学全集》及《新潮文库》等丛书。
《肥料》译者附记〔1〕
  这一篇的作者,是现在很辉煌的女性作家;她的作品,在中国也绍介过不止一两次,可以无须多说了。但译者所信为最可靠的,是曹靖华先生译出的几篇,收在短篇小说集《烟袋》里,并附作者传略,爱看这一位作家的作品的读者,可以自去参看的。
  上面所译的,是描写十多年前,俄边小村子里的革命,而中途失败了的故事,内容和技术,都很精湛,是译者所见这作者的十多篇小说中,信为最好的一篇。可惜译文颇难自信,因为这是从《新兴文学全集》第二十三本中富士辰马的译文重译的,而原译者已先有一段附记道:
  “用了真的农民的方言来写的绥甫林娜的作品,实在是难解,听说虽在俄国,倘不是精通地方的风俗和土话的人,也是不能看的。因此已有特别的字典,专为了要看绥甫林娜的作品而设。但译者的手头,没有这样的字典。……总是想不明白的处所,便求教于精通农民事情的一个鞑靼的妇人。绥甫林娜也正是出于鞑靼系的。到得求教的时候,却愈加知道这一篇之难解了。……倘到坦波夫或什么地方的乡下去,在农民中间生活三四年,或者可以得到完全的译本罢。”
  但译文中的农民的土话,却都又改成了日本乡村的土话,在普通的字典上,全部没有的,也未有特别的字典。于是也只得求教于懂得那些土话的M君,全篇不下三十处,并注于此,以表谢忱云。
  又,文中所谓“教友”〔2〕,是基督教的一派,而反对战争,故当时很受帝制政府压迫,但到革命时候,也终于显出本相来了。倘不记住这一点,对于本文就常有难以明白之处的。
  一九三一年八月十二日,洛文记于西湖之避暑吟诗堂。
  ※        ※         ※
  〔1〕本篇连同《肥料》的译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一年十月《北斗》月刊第一卷第二号。译者署名隋洛文。印入《一天的工作》单行本相关的“后记”,字句上与本篇有颇多改动。
  〔2〕“教友” 即教友派或公谊会,基督教的一派。十七世纪中叶英国人福克斯(G.Fox,1624—1691)所创立。他们宣扬和平主义,反对一切战争和暴力。在俄国曾受沙皇压制,十月革命后成为革命的反对者。
《山民牧唱·序文》译者附记〔2〕
  《山民牧唱序》从日本笠井镇夫〔3〕的译文重译,原是载在这部书的卷首的,可以说,不过是一篇极轻松的小品。
  作者巴罗哈(Pio Baroja Y Nessi)以一八七二年十二月二十八日生于西班牙的圣绥巴斯锵市,从马德里大学得到Doctor〔4〕的称号,而在文学上,则与伊本纳兹〔5〕齐名。
  但以本领而言,恐怕他还在伊本纳兹之上,即如写山地居民跋司珂族(Vasco)〔6〕的性质,诙谐而阴郁,虽在译文上,也还可以看出作者的非凡的手段来。这序文固然是一点小品,然而在发笑之中,不是也含着深沉的忧郁么?
  ※        ※         ※
  〔1〕《山民牧唱》 短篇集,巴罗哈作。收作品连《序文》共七篇,其中除《放浪者伊利沙辟台》最初印入《近代世界短篇小说集》之二《在沙漠上》(一九二九年九月上海朝花社出版)外,其它各篇译出后都曾分别在《奔流》、《译文》、《文学》、《新小说》等月刊发表。鲁迅的译文系从日译本转译(其中《钟的显灵》一篇未译)。
  巴罗哈(1872—1956),西班牙作家。一生写有小说一百余部和论文集十余本。他的作品反映了巴斯克族人民的生活,但有无政府主义、虚无主义的倾向。主要作品有描写二十世纪初西班牙下层人民生活的长篇小说《为生活而奋斗》,以及反映西班牙渔民的贫困和不幸的长篇小说《香蒂·安地亚的不安》等。
  〔2〕本篇最初连同《〈山民牧唱〉序》的译文,发表于一九三四年十月《译文》月刊第一卷第二期,署张禄如译。一九三八年《山民牧唱》编入《鲁迅全集》第十八卷时,本篇未收。
  〔3〕笠井镇夫 日本的西班牙文学研究者,曾留学西班牙,著有《西班牙语入门》等。
  〔4〕Doctor 西班牙语:博士;医生。
  〔5〕伊本纳兹(V.Blasco-lbánJez,1867—1928) 通译伊巴涅思,西班牙作家、共和党领导人。因参加反对王权的政治活动,曾两次被捕,后流亡国外。主要作品有小说《农舍》、《启示录的四骑士》等。
  〔6〕跋司珂族 通译巴斯克族,最初散居于西班牙与法国毗连的比利牛斯山脉两侧。公元九世纪到十六世纪曾建立王国,十六世纪时沦为法国属地,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归属西班牙。
《放浪者伊利沙辟台》和《跋司珂族的人们》译者附记〔1〕
  巴罗哈(Pio Baroja y Nessi)以一八七二年十二月二十八日生于西班牙之圣舍跋斯丁市,和法兰西国境相近。先学医于巴连西亚大学,更在马德里大学得医士称号。后到跋司珂的舍斯德那市,行医两年,又和他的哥哥理嘉图(Ricardo)到马德里,开了六年面包店。
  他在思想上,自云是无政府主义者,翘望着力学底行动(Dtion)。在文艺上,是和伊巴臬兹(Vincent Ibanez)齐名的现代西班牙文坛的健将,是具有哲人底风格的最为独创底的作家。作品已有四十种,大半是小说,且多长篇,又多是涉及社会问题和思想问题这些大题目的。巨制有《过去》,《都市》和《海》这三部曲;又有连续发表的《一个活跃家的记录》〔2〕,迄今已经印行到第十三编。有杰作之名者,大概属于这一类。但许多短篇里,也尽多风格特异的佳篇。
  跋司珂(Vasco)族是古来就住在西班牙和法兰西之间的比莱纳(Pyrenees)山脉〔5〕两侧的大家视为“世界之谜”的人种,巴罗哈就禀有这民族的血液的。选在这里的,也都是描写跋司珂族的性质和生活的文章,从日本的《海外文学新选》第十三编《跋司珂牧歌调》中译出。前一篇(Elizabideel Vaga-bundo)是笠井镇夫原译;后一篇是永田宽定〔4〕译的,原是短篇集《阴郁的生活》〔5〕(Vidas Sombrias)中的几篇,因为所写的全是跋司珂族的性情,所以就袭用日译本的题目,不再改换了。
  ※        ※         ※
  〔1〕本篇连同《放浪者伊利沙辟台》及《跋司珂族的人们》两篇译文,最初印入《在沙漠上》一书。一九三八年《山民牧唱》编入《鲁迅全集》时,本篇未收。
  〔2〕《一个活跃家的记录》 巴罗哈的包括二十二部历史小说的总题名。
  〔3〕比莱纳山脉 通译比利牛斯山脈。
  〔4〕永田宽定(1885—1973) 日本的西班牙文学研究者,曾任东京外国语大学教授。著有《西班牙文学史》并译有《堂·吉诃德》等。
  〔5〕《阴郁的生活》 巴罗哈的短篇小说集,出版于一九○○年。
《会友》译者附记〔1〕
  《会友》就是上期登过序文的笠井镇夫译本《山民牧唱》中的一篇,用诙谐之笔,写一点不登大雅之堂的山村里的名人故事,和我先曾绍介在《文学》〔2〕翻译专号上的《山中笛韵》〔3〕,情景的阴郁和玩皮,真有天渊之隔。但这一篇里明说了两回:这跋司珂人的地方是法国属地。属地的人民,大概是阴郁的,否则嘻嘻哈哈,像这里所写的“培拉的学人哲士们”一样。同是一处的居民,外观上往往会有两种相反的性情。但这相反又恰如一张纸的两面,其实是一体的。
  作者是医生,医生大抵是短命鬼,何况所写的又是受强国迫压的山民,虽然嘻嘻哈哈,骨子里当然不会有什么乐趣。
  但我要绍介的就并不是文学的乐趣,却是作者的技艺。在这么一个短篇中,主角迭土尔辟台不必说,便是他的太太拉·康迪多,马车夫马匿修,不是也都十分生动,给了我们一个明确的印象么?假使不能,那是译者的罪过了。
  ※        ※         ※
  〔1〕本篇连同《会友》的译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四年十一月《译文》月刊第一卷第三期,署张禄如译。一九三八年《山民牧唱》编入《鲁迅全集》时,本篇未收。
  〔2〕《文学》 月刊,一九三三年七月在上海创刊,文学社编辑。自第二卷起,先后由郑振铎、傅东华、王统照主编,至一九三七年十一月停刊。翻译专号,指第二卷第三号(一九三四年三月)。
  〔3〕《山中笛韵》 《山民牧唱》发表时的题名,载《文学》月刊第二卷第三号“翻译专号”,署张禄如译。
《少年别》译者附记〔1〕
  《少年别》的作者P.巴罗哈,在读者已经不是一个陌生人,这里无须再来绍介了。这作品,也是日本笠井镇夫选译的《山民牧唱》中的一篇,是用戏剧似的形式来写的新样式的小说,作者常常应用的;但也曾在舞台上实演过。因为这一种形式的小说,中国还不多见,所以就译了出来,算是献给读者的一种参考品。
  Adios a La Bohemia是它的原名,要译得诚实,恐怕应该是《波希米亚者流〔2〕的离别》的。但这已经是重译了,就是文字,也不知道究竟和原作有怎么天差地远,因此索性采用了日译本的改题,谓之《少年别》,也很像中国的诗题。
  地点是西班牙的京城玛德里(Madrid),事情很简单,不过写着先前满是幻想,后来终于幻灭的文艺青年们的结局;而新的却又在发生起来,大家在咖啡馆里发着和他们的前辈先生相仿的议论,那么,将来也就可想而知了。译者寡闻,先前是只听说巴黎有这样的一群文艺家的,待到看过这一篇,才知道西班牙原来也有,而且言动也和巴黎的差不多。
  ※        ※         ※
  〔1〕本篇连同《少年别》的译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五年二月《译文》月刊第一卷第六期,署张禄如译。一九三八年《山民牧唱》编入《鲁迅全集》时,本篇未收。
  〔2〕波希米亚者流 波希米亚,原是日耳曼语对捷克地区的称呼。这里的波希米亚者流,指流浪者、放浪者。
《促狭鬼莱哥羌台奇》译者附记〔1〕
  北阿·巴罗哈(Pio Baroja y Nessi)以一八七二年十二月生于西班牙之圣舍跋斯丁市,和法国境相近。他是医生,但也是作家,与伊本涅支(Vincent Ibanez)齐名。作品已有四十种,大半是小说,且多长篇,称为杰作者,大抵属于这一类。他那连续发表的《一个活动家的记录》,早就印行到第十三编。
  这里的一篇是从日本笠井镇夫选译的短篇集《跋司珂牧歌调》里重译出来的。跋司珂(Vasco)者,是古来就位在西班牙和法兰西之间的比莱纳(Pyrenees)山脉两侧的大家看作“世界之谜”的民族,如作者所说,那性质是“正经,沉默,不愿说诳”,然而一面也爱说废话,傲慢,装阔,讨厌,善于空想和做梦;巴罗哈自己就禀有这民族的血液的。
  莱哥羌台奇正是后一种性质的代表。看完了这一篇,好像不过是巧妙的滑稽。但一想到在法国治下的荒僻的市镇里,这样的脚色就是名人,这样的事情就是生活,便可以立刻感到作者的悲凉的心绪。还记得中日战争〔2〕(一八九四年)时,我在乡间也常见游手好闲的名人,每晚从茶店里回来,对着女人孩子们大讲些什么刘大将军(刘永福〔3〕摆“夜壶阵”的怪话,大家都听得眉飞色舞,真该和跋司珂的人们同声一叹。但我们的讲演者虽然也许添些枝叶,却好像并非自己随口乱谈,他不过将茶店里面贩来的新闻,演义了一下,这是还胜于莱哥先生的促狭〔4〕的。
  一九三四年十二月三十夜,译完并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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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本篇连同《促狭鬼莱哥羌台奇》的译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五年四月《新小说》月刊第一卷第三期,一九三八年《山民牧唱》编入《鲁迅全集》时,本篇未收。
  〔2〕中日战争 指“甲午战争”。即一八九四年(甲午)发生的日本帝国主义为夺占朝鲜和侵略中国的战争。
  〔3〕刘永福(1837—1917) 广西上思人,清末将领。甲午之战时据守台湾,抗击日本。清末署名藜床旧主所撰《刘大将军平倭百战百胜图说》一书中,有《用夜壶阵舰烬灰飞》图目。
  〔4〕促狭 刻薄,爱捉弄人。
译者的话〔2〕
  《表》的作者班台莱耶夫(L.Panteleev),我不知道他的事迹。所看见的记载,也不过说他原是流浪儿,后来受了教育,成为出色的作者,且是世界闻名的作者了。他的作品,德国译出的有三种:一为“Schkid”〔3〕(俄语“陀斯妥也夫斯基学校”的略语),亦名《流浪儿共和国》,是和毕理克(G.Bjelych)〔4〕合撰的,有五百余页之多,一为《凯普那乌黎的复仇》,我没有见过;一就是这一篇中篇童话,《表》。
  现在所据的即是爱因斯坦(Maria Einstein)女士的德译本,一九三○年在柏林出版的。卷末原有两页编辑者的后记,但因为不过是对德国孩子们说的话,在到了年纪的中国读者,是统统知道了的,而这译本的读者,恐怕倒是到了年纪的人居多,所以就不再译在后面了。
  当翻译的时候,给了我极大的帮助的,是日本槙本楠郎〔5〕的日译本:《金时计》。前年十二月,由东京乐浪书院印行。在那本书上,并没有说明他所据的是否原文;但看藤森成吉〔6〕的话(见《文学评论》〔7〕创刊号),则似乎也就是德译本的重译。
  这对于我是更加有利的:可以免得自己多费心机,又可以免得常翻字典。但两本也间有不同之处,这里是全照了德译本的。
  《金时计》上有一篇译者的序言,虽然说的是针对着日本,但也很可以供中国读者参考的。译它在这里:
  “人说,点心和儿童书之多,有如日本的国度,世界上怕未必再有了。然而,多的是吓人的坏点心和小本子,至于富有滋养,给人益处的,却实在少得很。所以一般的人,一说起好点心,就想到西洋的点心,一说起好书,就想到外国的童话了。
  “然而,日本现在所读的外国的童话,几乎都是旧作品,如将褪的虹霓,如穿旧的衣服,大抵既没有新的美,也没有新的乐趣的了。为什么呢?因为大抵是长大了的阿哥阿姊的儿童时代所看过的书,甚至于还是连父母也还没有生下来,七八十年前所作的,非常之旧的作品。
  “虽是旧作品,看了就没有益,没有味,那当然也不能说的。但是,实实在在的留心读起来,旧的作品中,就只有古时候的‘有益’,古时候的‘有味’。这只要把先前的童谣和现在的童谣比较一下看,也就明白了。总之,旧的作品中,虽有古时候的感觉、感情、情绪和生活,而像现代的新的孩子那样,以新的眼睛和新的耳朵,来观察动物,植物和人类的世界者,却是没有的。
  “所以我想,为了新的孩子们,是一定要给他新作品,使他向着变化不停的新世界,不断的发荣滋长的。
  “由这意思,这一本书想必为许多人所喜欢。因为这样的内容簇新,非常有趣,而且很有名声的作品,是还没有绍介一本到日本来的。然而,这原是外国的作品,所以纵使怎样出色,也总只显着外国的特色。我希望读者像游历异国一样,一面鉴赏着这特色,一面怀着涵养广博的智识,和高尚的情操的心情,来读这一本书。我想,你们的见闻就会更广,更深,精神也因此磨炼出来了。”
  还有一篇秋田雨雀的跋,不关什么紧要,不译它了。
  译成中文时,自然也想到中国。十来年前,叶绍钧先生的《稻草人》〔6〕是给中国的童话开了一条自己创作的路的。不料此后不但并无蜕变,而且也没有人追踪,倒是拚命的在向后转。看现在新印出来的儿童书,依然是司马温公敲水缸〔9〕,依然是岳武穆王脊梁上刺字〔10〕;甚而至于“仙人下棋”〔11〕,“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12〕;还有《龙文鞭影》〔13〕里的故事的白话译。这些故事的出世的时候,岂但儿童们的父母还没有出世呢,连高祖父母也没有出世,那么,那“有益”和“有味”之处,也就可想而知了。
  在开译以前,自己确曾抱了不小的野心。第一,是要将这样的崭新的童话,绍介一点进中国来,以供孩子们的父母,师长,以及教育家,童话作家来参考;第二,想不用什么难字,给十岁上下的孩子们也可以看。但是,一开译,可就立刻碰到了钉子了,孩子的话,我知道得太少,不够达出原文的意思来,因此仍然译得不三不四。现在只剩了半个野心了,然而也不知道究竟怎么样。
  还有,虽然不过是童话,译下去却常有很难下笔的地方。
  例如译作“不够格的”,原文是 defekt,是“不完全”,“有缺点”的意思。日译本将它略去了。现在倘若译作“不良”,语气未免太重,所以只得这么的充一下,然而仍然觉得欠切帖。又这里译作“堂表兄弟”的是Olle,译作“头儿”的是Gannove,〔14〕查了几种字典,都找不到这两个字。没法想就只好头一个据西班牙语,第二个照日译本,暂时这么的敷衍着,深望读者指教,给我还有改正的大运气。
  插画二十二小幅,是从德译本复制下来的。作者孚克(Bruno Fuk)〔15〕,并不是怎样知名的画家,但在二三年前,却常常看见他为新的作品作画的,大约还是一个青年罢。
  鲁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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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表》 童话,班台莱耶夫作于一九二八年,鲁迅译于一九三五年一月一日至十二日;同年七月由上海生活书店出版单行本。
  班台莱耶夫(C.QNFYIUIIJ),苏联儿童文学作家。原为流浪儿,一九二一年进入以陀思妥耶夫斯基命名的流浪儿学校,一九二五年开始发表作品。著有小说《什基德共和国》(与别雷赫合著)、《表》、《文件》、《我们的玛莎》,以及高尔基、马尔夏克等的回忆录。
  〔2〕本篇连同《表》的译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五年三月《译文》月刊第二卷第一期。
  〔3〕“Schkid” 什基德(I]Pp),俄语“I]TUN c]TUN  TX^YTIJX]TbT UB WH
  pFTJTXHPY
  ImRn”的简称,意思是“以陀思妥耶夫斯基命名的流浪儿学校”。
  〔4〕毕理克(M.c.KIURn,1907—1929) 通译别雷赫,苏联电影导演及作家。他与班台莱耶夫合著的中篇小说《什基德共和国》(即《以陀思妥耶夫斯基命名的流浪儿学校》),描写流浪儿在苏维埃政权下成长的故事。
  〔5〕槙本楠郎(1898—1956) 本名楠男,日本儿童文学作家。
  历任日本童话作家协会常任理事,著有《新儿童文学理论》、童谣集《赤旗》、童话《小猫的裁判》等。
  〔6〕藤森成吉(1892—1978) 日本作家。东京大学德文系毕业,著有小说《青年时的烦恼》、《在研究室》、《悲哀的爱情》等。
  〔7〕《文学评论》 日本文艺杂志,月刊,一九三四年三月创刊,一九三六年八月停刊,共出三十期。
  〔8〕叶绍钧 字圣陶,江苏吴县人,作家,文学研究会成员。著有长篇小说《倪焕之》等。《稻草人》,童话集,作于一九二一年至一九二二年间,上海开明书店出版。
  〔9〕司马温公敲水缸 司马温公,即北宋司马光(1019—1086),宋代大臣、史学家,死后追封温国公。敲水缸事载《宋史·司马光列传》:“光生七岁,凛然如成人,……群儿戏于庭,一儿登瓮,足跌没水中,众皆弃去,光持石击瓮破之,水迸,儿得活。其后京、洛间画以为图。”
  〔10〕岳武穆王脊梁上刺字 岳武穆王,即岳飞(1103—1142),南宋抗金大将,死后谥武穆。《宋史·岳飞列传》载:“(秦)桧遣使捕飞父子证张宪事(按指‘诬告张宪谋还飞兵’),使者至,飞笑曰:
  ‘皇天后土,可表此心!’初命何铸鞠之,飞裂裳以背示铸,有‘尽忠报国’四大字,深入肤理。”民间盛传的“岳母刺字”故事,见于《说岳全传》第二十二回。
  〔11〕“仙人下棋” 见《述异记》(相传为南朝梁任昉著)上卷:“信安郡石室山,晋时王质伐木至,见童子数人棋而歌,质因听之。
  童子以一物与质,如枣核。质含之,不觉饥。俄顷童子谓曰:‘何不去?’质起视,斧柯尽烂。既归,无复时人。”
  〔12〕“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 语见明初叶盛《水东日记》卷十:“王子去求仙,丹成入九天,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
  〔13〕《龙文鞭影》 旧时的儿童读物,明代萧良友编著,原题《蒙养故事》,后经杨臣诤增订,改题今名。全书用四言韵语写成,每句一故事,两句自成一联,按通行的诗韵次序排列。
  〔14〕据作者一九三五年九月八日写的《给〈译文〉编者订正的信》(现编入《集外集拾遗补编》),这个被译为“头儿”的字,源出犹太语,应译为“偷儿”或“贼骨头”。
  〔15〕孚克 即勃鲁诺·孚克,德国插画家。
小引〔2〕
  这是我从去年秋天起,陆续译出,用了“邓当世”的笔名,向《译文》〔3〕投稿的。
  第一回有这样的几句《后记》:
  “高尔基这人和作品,在中国已为大家所知道,不必多说了。
  “这《俄罗斯的童话》,共有十六篇,每篇独立;虽说‘童话’,其实是从各方面描写俄罗斯国民性的种种相,并非写给孩子们看的。发表年代未详,恐怕还是十月革命前之作;今从日本高桥晚成译本重译,原在改造社〔4〕版《高尔基全集》第十四本中。”
  第二回,对于第三篇,又有这样的《后记》两段:
  “《俄罗斯的童话》里面,这回的是最长的一篇,主人公们之中,这位诗人也是较好的一个,因为他终于不肯靠装活死人吃饭,仍到葬仪馆为真死人出力去了,虽然大半也许为了他的孩子们竟和帮闲‘批评家’一样,个个是红头毛。我看作者对于他,是有点宽恕的,——而他真也值得宽恕。
  “现在的有些学者说:文言白话是有历史的。这并不错,我们能在书本子上看到;但方言土语也有历史——
  只不过没有人写下来。帝王卿相有家谱,的确证明着他有祖宗;然而穷人以至奴隶没有家谱,却不能成为他并无祖宗的证据。笔只拿在或一类人的手里,写出来的东西总不免于蹊跷,先前的文人哲士,在记载上就高雅得古怪。高尔基出身下等,弄到会看书,会写字,会作文,而且作得好,遇见的上等人又不少,又并不站在上等人的高台上看,于是许多西洋镜就被拆穿了。如果上等诗人自己写起来,是决不会这模样的。我们看看这,算是一种参考罢。”
  从此到第九篇,一直没有写《后记》。
  然而第九篇以后,也一直不见登出来了。记得有时也又写有《后记》,但并未留稿,自己也不再记得说了些什么。写信去问译文社,那回答总是含含胡胡,莫名其妙。不过我的译稿却有底子,所以本文是完全的。
  我很不满于自己这回的重译,只因别无译本,所以姑且在空地里称雄。倘有人从原文译起来,一定会好得远远,那时我就欣然消灭。
  这并非客气话,是真心希望着的。
  一九三五年八月八日之夜,鲁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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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俄罗斯的童话》 高尔基著,发表于一九一二年,一九一八年出版单行本。鲁迅于一九三四年九月至一九三五年四月间译出。前九篇曾陆续发表于《译文》月刊第一卷第二至第四期及第二卷第二期(一九三四年十月至十二月及一九三五年四月)。后七篇则因“得检查老爷批云意识欠正确”,未能继续刊登。后来与已发表过的九篇同印入单行本,于一九三五年八月由上海文化生活出版社出版,列为《文化生活丛刊》之一。
  高尔基(M.MTHE]PZ,1868—1936),原名彼什科夫(A.M.QIO^]TJ),苏联无产阶级作家。著有长篇小说《福玛·高尔捷耶夫》、《母亲》和自传体三部曲《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等。
  〔2〕本篇最初印入《俄罗斯的童话》单行本,未在报刊上发表过。
  〔3〕《译文》 翻译和介绍外国文学的月刊,由鲁迅、茅盾发起,上海生活书店发行,一九三四年九月创刊,至一九三五年九月一度停刊。一九三六年三月复刊,改由上海杂志公司发行,一九三七年六月停刊。它的最初三期由鲁迅主编,自第四期起由黄源编辑。
  〔4〕改造社 日本的一家出版社,发行综合性月刊《改造》杂志,一九一九年创刊,一九五五年出至第三十六卷第二期停刊。
前记〔2〕
  司基塔列慈(Skitalez)〔3〕的《契诃夫记念》里,记着他的谈话——
  “必须要多写!你起始唱的是夜莺歌,如果写了一本书,就停止住,岂非成了乌鸦叫!就依我自己说:如果我写了头几篇短篇小说就搁笔,人家决不把我当做作家!契红德!一本小笑话集!人家以为我的才学全在这里面。严肃的作家必说我是另一路人,因为我只会笑。如今的时代怎么可以笑呢?”(耿济之译,《译文》二卷五期。)
  这是一九○四年一月间的事,到七月初,他死了。他在临死这一年,自说的不满于自己的作品,指为“小笑话”的时代,是一八八○年,他二十岁的时候起,直至一八八七年的七年间。在这之间,他不但用“契红德”(Antosha Chekhonte)〔4〕的笔名,还用种种另外的笔名,在各种刊物上,发表了四百多篇的短篇小说,小品,速写,杂文,法院通信之类。一八八六年,才在彼得堡的大报《新时代》〔5〕上投稿;有些批评家和传记家以为这时候,契诃夫才开始认真的创作,作品渐有特色,增多人生的要素,观察也愈加深邃起来。这和契诃夫自述的话,是相合的。
  这里的八个短篇,出于德文译本,却正是全属于“契红德”时代之作,大约译者的本意,是并不在严肃的绍介契诃夫的作品,却在辅助玛修丁(V.N.Massiutin)〔6〕的木刻插画的。玛修丁原是木刻的名家,十月革命后,还在本国为勃洛克(A.Block)〔7〕刻《十二个》的插画,后来大约终于跑到德国去了,这一本书是他在外国的谋生之术。我的翻译,也以绍介木刻的意思为多,并不著重于小说。
  这些短篇,虽作者自以为“小笑话”,但和中国普通之所谓“趣闻”,却又截然两样的。它不是简单的只招人笑。一读自然往往会笑,不过笑后总还剩下些什么,——就是问题。生瘤的化装,蹩脚的跳舞,那模样不免使人笑,而笑时也知道:
  这可笑是因为他有病。这病能医不能医。这八篇里面,我以为没有一篇是可以一笑就了的。但作者自己却将这些指为“小笑话”,我想,这也许是因为他谦虚,或者后来更加深广,更加严肃了。
  一九三五年九月十四日,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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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坏孩子和别的奇闻》 契诃夫早期的短篇小说集,收《波斯勋章》等八篇。鲁迅据德译本《波斯勋章及别的奇闻》于一九三四年、一九三五年间翻译,最初在《译文》月刊第一卷第四期、第六期及第二卷第二期(一九三四年十二月、一九三五年二月及四月)发表七篇;但《波斯勋章》当时未能刊出,一年后始载于《大公报》副刊《文艺》。单行本于一九三六年由上海联华书局印行,列为《文艺连丛》之一(封面题《坏孩子和别的小说八篇》)。
  契诃夫(A.Q.jInTJ,1860—1904),俄国作家,曾做过医生。
  一八八○年开始发表作品,作有大量短篇小说及剧本《海鸥》、《万尼亚舅舅》、《樱桃园》等。
  〔2〕本篇最初连同《波斯勋章》的译文,发表于一九三六年四月八日上海《大公报》副刊《文艺》第一二四期。后印入《坏孩子和别的奇闻》单行本。
  〔3〕司基塔列慈(C.M.d]PYNUIh,1868—1941) 俄国作家。
  他早期的短篇小说主要为描写一九○五年革命前的俄国农村生活。十月革命时流亡国外,一九三○年回国。著有长篇小说《切尔诺夫家族》及有关托尔斯泰和契诃夫等作家的回忆录等。
  〔4〕“契红德” 即安托沙·契红德(EFYTAN jInTFYI),契诃夫的早期笔名之一。
  〔5〕《新时代》 俄国刊物,一八六八年创刊。沙皇统治时期为自由派所掌握,一九一七年二月革命后为资产阶级的临时政府利用,成为反革命的宣传工具。十月革命时被彼得堡苏维埃军事革命委员会封闭。
  〔6〕玛修丁(B.LNXVYPF) 苏联铜版画和木刻画家,后离苏去德国。
  〔7〕勃洛克(A.A.aUT],1880—1921) 俄国诗人。《十二个》,反映十月革命的长诗,有胡学中译本,为《未名丛刊》之一,一九二六年八月北京北新书局出版,鲁迅为它作的《后记》现收入《集外集拾遗》。
译者后记〔1〕
  契诃夫的这一群小说,是去年冬天,为了《译文》开手翻译的,次序并不照原译本的先后。是年十二月,在第一卷第四期上,登载了三篇,是《假病人》,《簿记课副手日记抄》和《那是她》,题了一个总名;谓之《奇闻三则》,还附上几句后记道——
  以常理而论,一个作家被别国译出了全集或选集,那么,在那一国里,他的作品的注意者,阅览者和研究者该多起来,这作者也更为大家所知道,所了解的。但在中国却不然,一到翻译集子之后,集子还没有出齐,也总不会出齐,而作者可早被压杀了。易卜生,莫泊桑〔2〕,辛克莱〔3〕,无不如此,契诃夫也如此。
  不过姓名大约还没有被忘却。他在本国,也还没有被忘却的,一九二九年做过他死后二十五周年的纪念,现在又在出他的选集。但在这里我不想多说什么了。
  《奇闻三篇》是从Alexander Eliasberg〔4〕的德译本《Der Persische Odere Grotesken》(Welt-Verlag,Berlin,1922)〔5〕里选出来的。这书共八篇,都是他前期的手笔,虽没有后来诸作品的阴沉,却也并无什么代表那时的名作,看过美国人做的《文学概论》之类的学者或批评家或大学生,我想是一定不准它称为“短篇小说”的,我在这里也小心一点,根据了“Groteske”这一个字,将它翻作了“奇闻”。
  译者后记第一篇绍介的是一穷一富,一厚道一狡猾的贵族;第二篇是已经爬到极顶和日夜在想爬上去的雇员;第三篇是圆滑的行伍出身的老绅士和爱听艳闻的小姐。字数虽少,脚色却都活画出来了。但作者虽是医师,他给簿记课副手代写的日记是当不得正经的,假如有谁看了这一篇,真用升汞去治胃加答儿〔6〕,那我包管他当天就送命。这种通告,固然很近于“杞忧”,但我却也见过有人将旧小说里狐鬼所说的药方,抄进了正经的医书里面去——人有时是颇有些希奇古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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