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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墓1995

_5 宫小桃(当代)
“她曾经和我说过,那天下午她也去了你家。你家的门根本就没有关,她悄悄进去,看到了一切。你为什么那么不小心,做这种事情不关门?”
“嗯,本来我当时是准备把门反锁好的,可小静根本不给我下床的机会,像蛇一样纠缠着我。当时我欲火中烧也就忘了这事。我说晶晶怎么不理我了,原来是这样。”岱哥自言自语了几句,暗自后悔自己为什么那么不小心。
我并没有说话,双目如电一直看着他。把他看得有些发毛。他不明白我为什么像盯贼一样的看他。突然间他从我的眼神里读懂了我的假设:“桃子,你的意思是说她和我在一起是为了――为了让晶晶离开我?是她故意设局气跑晶晶的?”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怎么可能。用自己的清白来拆散我们,代价也太大些了。”岱哥还是有些怀疑。
“熊熊怎么死的?”我冒出一句不相干的话。
“为情所困。”岱哥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那个宿舍为什么闹鬼?”我接着问。
岱哥想了想:“熊熊是跳楼身亡属于横死。想必是阴魂不散留在那间屋里面。”
“嗯,那你觉得姓谢的女孩被车撞死是巧合吗?”我又问。
“如果只出这么一场车祸我觉得像是巧合,但如今晶晶也在那间屋子里失踪了,那就绝对不是巧合了。”岱哥也变得聪明了起来。
“呵呵,对呀。你想,按照这个逻辑推下去。一定是熊熊加害的谢姓女孩,又要加害晶晶。她的目的是要加害所有住过那间屋子的女人。”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岱哥才明白一点又糊涂了。
“熊熊为什么要害别人?感情生活上的失败导致她轻生坠楼。所以她一定非常嫉妒拥有爱情的人。”
岱哥这下恍然大悟:“你是说熊熊因为嫉妒我和晶晶的热恋,上了小静的身来导演这场戏?为的就是让我和晶晶分手。”
“嗯!我是这样认为的。只有这样分析才合情合理。”我一字一句地把话说完。
岱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七七四十九眼,好像欣赏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桃子,你真是人小鬼大。没想到你把问题看得这么明白。”
我注视着徐徐升起的骄阳,自言自语道:“是到了主动出击的时候了。我一定会弄明白潜藏在这些事情背后的秘密,我要把晶晶找回来。”
(一百一十六)我和岱哥二人交换了一下意见,准备分头行动。他去找一个在卫校念过书的哥们儿了解情况,那人现在留校好几年了,做后勤工作,说不定会知道些宿舍楼的具体情况。我负责整理思路,找到整个事情的突破口。
刚离身站起,就发现有个身份可疑的人挡住我们的去路。那人一米八左右的大个儿,头上带了一个鸭舌帽,戴着墨镜,衣领高高地竖起,只微露了一小块脸,根本无法辨识他的相貌。下意识地向后回头,后面两条小路的路口上也各站了一个人。都是虎背熊腰的男子。我们被包围了。
我和岱哥不清楚眼前的状况,暗自握了握拳头。身前的大个摘下墨镜走了过来。我们这才看清,原来是刑警队的陈队长。
“怎么是你们俩?”我们见到对方都是一愣。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陈队长变得十分警觉。
“我们来找个同学。”我抢先回答,不知道为什么,和警察说话我的心总是“呯呯”地跳,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
“明人不说暗话,你们是来找于晶晶吧?你们为什么要找她?你们认识她?”陈队长开门见山,果然是个处事极为果断的人。
“嗯,她我的女朋友。”我和岱哥同时脱口而出。对望了一眼,均是尴尬万分。
“呵呵。”陈队长笑了。“你们年轻人处朋友的事太复杂,我管不了。有什么情况要及时地和我联系。”
见过陈队长几面而已,他这样爽朗的笑我还是第一回看见。气氛比刚才缓和了许多。
“小岱,我和你单独聊聊。”
“桃子,你先回吧,我和陈队长聊聊天。”岱哥向我使了个眼色。
我巴不得赶快离开这里呢。告别了他们,我大步流星离开了校园。回头望去,陈队长和岱哥不知耳语些什么,他们好像很熟的样子。
张达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还是闷闷不乐。那天的事以后,他在家休息了两天,终于恢复了些元气。不过脸色由以前的乌黑变得有些蜡黄,有的人说他中了邪。因为他常常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发愣。他以前的那种火爆脾气也收敛了一些。徐计的事必竟是他的一块心病。那天的事情他实在想不通是怎么回事。后来他也试着打过兰兰的手机,听到的声音竟是“对不起,没有这个电话号码。”难道又一个人在人间蒸发了不成。
等公墓上的人走干净了。他背着一个大包进了墓地。夕阳投射在八百多座墓碑上,化做八百多个诡异的长影。在他身上,不知还会有怎样的事情发生。
(一百一十七)墓地中,一道火光冲天。纸灰像幽灵一样呼闪着翅膀向天空飞舞。张达蹲在徐会计的墓前,嘴里念念有辞。“斯文呀,你可别怪我。我真的不是有意让你去送死的。是谁杀了你你找谁去报仇呀。但你千万别找我好不好。前一段时间我忘了来烧纸,你别怪我呀。白天他们都在,不是很方便。你可别介意呀。”
张达这次可下足了功夫,光纸就买了足足有将近半箱,用了一个大背包装着。里面有黄纸,有冥币。他想:“我多烧点纸钱,她总不会再来找我了吧。”真是后悔,怎么没有早点来烧纸,那样也许自己这段时间就会少受一点惊吓。
日暮沉沉,眼看太阳就从西边的山坡落下。张达企盼着些纸赶快烧完。他再也接受不了被黑暗吞噬的墓地。远处传来几声犬吠,他不免有些害怕,站起身来前前后后四处张望。他真害怕从四周的某个角落里钻出来个什么东西。还好,周围非常平静,墓碑静静地耸立在那里,宁静而安详。
咦,墓区最上面的那颗柏树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亮。
说到这里,还是要介绍一下整个墓区的地形。仁安公墓是依山而建,北高南低。墓区的大门按传统风水学里的方位修建,依山傍水,坐北朝南。大门开在南侧,自前而后是一个吉祥的梯形。公墓的主俑道就是从正门自南向北,一直通到东北角上。东北角处是一个很小的后门。前文中说过孙所长的父亲来勘察墓区地势的时候就是从那个小门出入的。这个门是一个小形的铁栅栏门。主要是用来让负责施工和立碑的农民工进出用的。白天有很多工作需要施工队来做。比如说维修俑道和墓穴,灌水泥立碑等等。但他们从前面比较影响公墓的形象,所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上级单位就要求施工队只能从这个门进出施工。因为后门边上只有一条小路,很少有人知道。除施工队和偷石狮的盗墓贼根本就是人迹罕至。所以虽然铁栅栏门上有锁,但那道门却是一直“开门见山”。
想来是因为风水的问题,一条道从前门直接通到后门不太好,所以在墓地这条主俑路的上端立了一棵大树。具说这棵树刚拉来的时候就有两三层楼高,价格更是不匪,可见它的重要程度。自古阴宅墓穴就讲究苍松翠柏。这公墓周围的山中都是松树林,并没有一棵柏树。所以这棵大树一定是柏树。这棵树据说是可以镇邪的。
而现在,这棵树上有一个亮光,还在一闪一闪地发光。像幽灵般地诡异。
(一百一十八)看位置,发光的东西是在树上。而且虽然闪动,但位置不变。应该不是什么鬼怪,只是附着在树上的什么东西罢了。
张达本不想多事,但那个亮闪闪地东西总是透着一种古怪,让他想过去看个明白。
他直觉那东西并不危险,考虑再三还是过去看一眼。
快步穿过墓群上的那小块荒地。他顺利地来到了树下。这下看清楚了。是一张发着金光的纸片帖在树上。黄黄的纸片上面用金粉写了一个怪怪的符号。是个篆书的“聻”字。上面是个“渐”,下面是个“耳”,好奇怪的字。
这是什么鬼东西,看着就透着一股邪气。以前上墓区从来没看见过这个呀。是谁帖上去的,有什么用意?张达盘算着:
“和最近碰到的一些怪事联系。难道有人在下道儿算计我?对,徐会计的死、墓碑上的血字、兰兰的鬼上身,一桩桩一件件怎么那么邪门。也许真的是有人在捣鬼。我到底得什么人了。”
想到这里,张达激零零打个冷颤。用手把那张纸揭下来撕个粉碎。
远处的火光逐渐暗了。天已经半黑了,再有几分钟太阳就彻底藏在西山之后了。一阵寒意涌上大脑,张达突然反映过来,草草过去踩灭了剩下的纸灰,再把零散的火星扑灭离开墓群。
已经到了掌灯时分,管理处的小屋里老王头一个人喝着烧酒神色紧张。见到张达进屋,他立刻换了一副嘴脸,满脸堆笑。“张达,你给徐会计烧纸去了?”
“嗯,同事一场嘛。去给她烧两包纸,也算尽尽心。”张达随便敷衍老王头。
“是啊是啊,一会儿你怎么下山呀?我给你做点菜热热饭,就在这里吃吧。”
张达客气了一句:“不了不了。一会儿打电话叫个出租车,就走了。”
他点上一颗烟,在想怎样开口问问老王头兰兰被鬼上身的事。那天主任可是说老头把他们叫来的。屋里短暂的安静。
“铃铃铃”,电话铃突然响起,事先没有任何的征兆。张达和老王头两个人浑身都是一抖。这个时候是谁来能打电话过来?两人对望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张达的座位离电话最近,他提起了听筒。
“喂。”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句低沉的男音:“喂,是王师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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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九)张达听出了,那竟是主任的声音。“嗯,主任呀,我是张达。有什么指示。”
主任显然是愣了一下。因为张达等了七八秒秒钟才听到主任的回话。“噢,张达呀。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去?”
张达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一些:“噢,这不是等一个朋友吗,马上走。您找王师傅有事?”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嘱咐他一下晚上注意安全。早点睡觉锁好门。”主任说道。
张达打趣道:“主任果然关心群众,我一定帮您转达,他就在边儿上呢。”
主任乐了。“你小子,就会贫嘴。没什么事,挂了吧。”
“好。”张达应了一声。
他刚刚准备把电话挂掉。听见主任那边还在讲话:“张达回来了,没想到是他接的电话。”
“咦!”主任这句话说的没头没脑,张达有点发晕。但转瞬之间他就恍然大悟。主任在和别人说话。电话没有挂严。
另一个声音说道:“老王头也真是的,他都进来了也不和咱们先通报一声。”
主任接着说:“可能他没来得及。”
张达一言不发,静静地听着那边几个人的对话。听声音,那边至少有三四个人的样子。讨论的事情竟然都是和他有关的。
老王头在旁边沉不住气了。“张达,主任说什么呢。你怎么不说话了?”
张达挂掉电话,他知道如果长时间监听是很容易被对方发现的。然后转过身,微笑地看着老王头。老王头被他这副表情弄的有不知所措。
“王师傅,请把你们之间的那些破事――给老子说出来。”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音量一下子提高了上百分贝。张达额头的青筋都一根根地爆了起来,双眼瞪得像牛眼一样大,脸上充满杀气。
老王头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喝给吓坏了。面如死灰,双手在颤抖。一不留神“啪”,手中的酒杯摔得粉碎。
张达一看这招有效直接过去单手拽住老王头儿的脖领子,像老鹰拎小鸡似的把他提了起来。老王头快被吓破了胆,用两只手死死握住张达抓他脖领子的那只手。“有事慢慢说,慢慢说。”
张达一把放开他,把他推倒在沙发上。“说吧。”
老王头儿:“这事不怨我呀。我也是被逼无奈的。”
张达凶恶地看着他:“我给你那两千块钱,都被大风刮走了不成。”
老王头:“您以为我乐意脚踩两只船呀。我也有衷啊。我是哪个爷也得罪不起呀。”
“那你说,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就饶了你。要不然我一狠心你这把老骨头就得埋在这里你信不信。”
老王头魂儿都没了。“我的大爷,我知道什么告诉你什么还不行吗?”
(一百二十)“您我得罪不起,可他们我更得罪不起呀。他们那边不但有主任,小岱孙所长,还有刑警队。你想这些我哪一个惹得起。”
张达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件事情这么复杂,竟然连孙所长和刑警队都牵扯进来了。老王头接着说:“我就知道他们的目的是在调杀徐会计的死因,对外他们遮人耳目说这件事情结案了。实际上他们根本没有死心。”
“他们怀疑是我杀了徐会计?”张达有些没想到,原来自己的这身脏水还是没泼干净。
“是呀,他们一直怀疑你。因为他们知道是你把徐会计叫到那里的,现场还有你的脚印,甚至徐会计的身上都有你的指纹。而且这些证据还都有被你破坏过的痕迹。他们当然会怀疑你了。”
“你们盯了我多久了,都有什么具体动作,说!”张达把满身的怒气都撒在了老王头身上。老王头被吓得魂不附体。
“有一段时间了。你记得徐会计墓碑上写着你的名字吗?那就是小岱趁着上墓地里干活的时候写的。发现被你擦掉之后,主任又冒雨去写了一遍。你不记得那天主任穿着雨衣回来的时候脚上有很多泥土吗?”
“噢,原来是这样。”张达先松了一口气。张达只怕鬼,人他就不怕了。
“他们想通过这个试探你的反应,发现那段时间你果然是非常惊慌失措,这就更增加了他们查案的信心。”
“废话,别说我,要是轮到谁,谁会不害怕,你们这帮白痴,我怎么会是凶手呢。”张达咆哮着。
老王头接着说:“他们后来又搞来那个叫兰兰的姑娘试探你。其实那天你们来公墓的时候,主任他们一干人等就潜伏在松树林那边呢。事先他们都布置了一整天。当然,鬼上身也是假的。案子没有什么好的突破口,是陈队长提出可以用你怕鬼神的弱点来引蛇出洞。”
“那,那个兰兰是哪儿来的呢?”到这个时候张达忘不了提女人。兰兰对他来说一直就是一种真实的诱惑。
“噢,听说是主任的表妹,她来鸡西只呆一段时间,是做服装生意的。主任请她来客串女主角引你上勾。没想到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但只是到了最后的关头你也没承认人是你杀的。让他们都大失所望。”
张达快发疯了:“我说了多少次,人真不是我杀的。”
他边听老王头儿的讲述边回忆前段发生的事情。一件件事情终于都有了答案。别如在舞厅里的时候有人抓过他的手,在松树林的时候感觉有其它的响动。原来那些不是什么鬼,的确是有人在跟着他。
“那今天呢,是不是又是你报的信儿,主任他们才又让你盯着我,说。”见老王头认帐态度不错,张达的口气有所缓和。
“嗯,自从那天兰兰的计划失败之后,他们对你的怀疑消失了七八成。兰兰也办完事回佳木斯去了。所今天发现你有奇怪的举动,他们也没有来,只是让我及时汇报情况。我知道的就这些了。我也是真的没有办法。还是那句话,那些官人我得罪不起呀。”
张达点了点头。老王头说的不假,那些人他还真是哪个都得罪不起。“以后有什么情况先和我说,知道吗?再有下次我不会这么客气了。”
老王头千恩万谢,收拾地上的碎玻璃去了。
一道黑影在窗外闪过,天色黑漆漆地,像墨染过一般。
(一百二十一)上午和哥分手以后,我像游魂一样在街上游荡。脑里回忆着晶晶可能会去的地方。可惜,我们不像人家情侣那样有固定的老地方,像什么小河边呀,电影院呀,什么街的第几根电线杆呀等等。像《我的野蛮女友》里无论恋人怎么失散只要老老实实地守着那棵大树就能再见面。可我们就惨了,以前见面的地方狗肉馆、羊汤馆、冷面馆、火锅城、饺子城、串店,除此之外就是她的宿舍了,连个能去等她出现的地方都没有。
走了不长时间,发现竟然到家了。原来我在不经意间无意识的情况下只知道回家。
到了家,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我挂在房间里的那两样东西。一张《边城》报的剪辑,一张小静的相片。我要仔细地想一下,仔细地串一下周围发生的一切。
不巧,那两样东西都不在了。像消失在空气中一样。老爸老妈都还没回来,他们应该不会动我的东西。我半倚在自己的那张单人床上,闭上眼睛回忆。早上出门时的情景历历在目。还下意识地看过那里一眼,那那两样东西应该好端端地帖在墙上,现在为什么会不见了呢?
我不去寻找了,我知道那是一种徒劳。它们来的时候就神神秘秘,去的时候也一样。我现在相信,它们的出现是带着某种使命而来的,决不是那么简单。
我开始回忆,从腊八的那个晚上起。神秘的出租车司机,关老师拎着灯需找雪地里的女人脚印,站在公墓路口的诡异女人张淑清,从饭店里打工到消失掉的小静,松树林中离奇死亡的徐会计,偷公墓墓碑的张达,同流合污的老王头儿,高深莫测的孙先生,还有晶晶的失踪,撞车身亡的郑占田和谢某,这一切的一切如果说不是都冲着我来的,起码是冲着公墓来的,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正在笼罩着公墓上的所有人。一定是有一根主线贯穿着所的事件,也许找到了问题的所在,我就可以解开很多的迷团,甚至可以找回我心爱的晶晶。
晶晶的笑容又浮现在我的脑海里了,一闭上眼和她交往的每一个瞬间就像过电影一样地来回放映,让我无法安下心来想其它的事情。我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头脑清醒了许多。又有一个黑影在门口闪过。我猛地推开门,屋里还是没有任何人。
这事不是第一次在我家里发生了。我知道,又有什么光临过我这里。为什么呢?这里面一定藏着一种什么样的玄机,而且我几乎可以断定,这个玄机和我有关。
可是,一切的证据都不算作证据,几乎都是支离破碎的。我甚至到现在都不敢确定徐会计是不是我杀死的。还有为什么我喝过酒之后就总是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难道我有酒后夜游症?我一次次地试图从这些支离破碎的事件中寻到什么样的蛛丝马迹。可是所有的猜测又是那样地难以成立。发呆一直到下午才想到几点可以去关注的地方。我用笔把自己想到的思路记在了床头柜里的一个日记本里。上面这样写道:
“1、找时间去张淑清那里了解郑占田的情况。
2、有关灵异类的事情,可以找孙先生讨教。
3、进一步了解晶晶房里住过的熊熊和谢小姐的情况。”
第三点是我补充上去的。写完最后几笔,我突然有了个灵感,不过自己的这个大胆设想也会让自己毛骨悚然:
那个姓谢的小姐不会就是小静吧。如果真的是小静的话,那我前面的推论依然成立。那岱哥见到的小静就不是什么鬼上身,而是真真正正的鬼。
只是这种想法太可怕了,回想起和小静交往的时时刻刻,一种恐怖又袭上心头。
(一百二十二)两点钟,自己下了点方便面草草吃完。呼了岱哥一次,给他留言:“查一谢女的名字,能搞到照片最好。”然后伸个懒腰,到楼下找人打台球去了。
今天手气不错。先来了一个技校的学生,杆法很猛,我最不怕的就是这种打法,以柔克钢,不多时已赢了他十多局,他交完钱悻悻而归;第二个是十九中的学生,以前和我打过颇有忌惮,心理素质往往决定一切,不多时又连斩他八局。我兴奋异常,越打越顺,几乎忘了那些烦心事。
腰里的呼机“嗞嗞”地震动。我拿起一看,腾飞桥附近的号码,一定是岱哥打来的。周围的一些穷中学生们向我投来了羡慕的目光,要知道那时我这个年龄的孩子除了富家子弟很少有戴得起呼机的。我到台球厅简陋的吧台边去复机。
“喂,岱哥吗?什么情况?”
“桃子,我找过我的哥们儿了,他还真的对宿舍楼的情况门儿清。”
“那去年出车祸的女孩叫什么名字问到了吗?我开始有些紧张了。
“问到了,叫谢萌萌。”
还好,不是叫谢什么静,我松了一口气。“还查到了些什么?”
“说起来有意思,我那个哥们儿和我讲,学校里传闻她和那个一起出事的出租车司机是婚外恋关系。”
啊!事情这么有戏剧性,这是我没有想到的。“咱能不能找那哥们儿见个面,具体的谈谈呀。让他再帮着具体地问问。”
岱哥的声音:“这个没问题,我一会就约。你那边有没有什么线索呀?”
“暂时没有。见面再聊吧。”
“好。”
挂断电话,我没什么心思打球了,帮那小子结了帐,走出台球厅。那小子正一头汗水准备输完了买单呢,见我如此大方在后面连连道谢。
在外面溜达了一会儿,天就有些擦黑儿了。有些人家开始点灯,我家也在其中。爸妈已经回家了。我就在楼下看着上面灯光,并没有上去,我在等岱哥的电话。
没什么事干,去旁边的食杂店买了盒烟,又买了个火机。在门口点上一根,刚吸一口就呛得我不住地咳嗽。说来可笑,别看我都快二十的人了,但竟没有学会抽烟。上学那会儿好多男生都抽,可我还他妈在当什么好孩子,现在该融入社会了,却总是在人前出丑,连个烟圈都不会吐。
呼机不适时地响了。我又呛了一口烟。气得把整根烟扔到地上狠狠地踩灭,看看周围没人,这才翻过身还回到那家食杂店里。他家有公用电话。
“桃子吗?我是张达。”
我心里一震,他找我干嘛?
公墓里的这些人我最烦的就是张达,平日里能躲多远我就躲开他多远。我实在看不了他那种流氓相,可惜又不是人家的对手,除了退避三舍还能怎样。而他呢也一直就瞧不起我,拿我当小孩儿耍,经常要我帮他烧开水泡茶什么的,我也只有忍气吞声。
他虽然知道我的呼机号,但从来也没打过,难道又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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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三)“噢,张哥呀。有什么事情吗?”我尽量掩饰着自己的紧张和焦躁,装作十分平静。
“嘿嘿,桃子你有文化,张哥求你个事儿。你帮我认一个字。”张达有求于我,态度难得的谦和。
“噢,是这样呀。不过你不认识的字我也未必认得呀。”
“那没关系,你帮我查下字典不就行了。”他还知道查字典。也不是很笨。本来公墓那边有一本破烂不堪的《新华字典》,平时写碑的时候我和岱哥常用来查单子上比较生僻的字,要知道给人家刻错名字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这家伙平常认的字就不多,没想到连字典也不会查。
“好吧。你说吧什么字?”我想他说的字八成我直接就认得,必竟咱也算个大学生。
“上面是个渐渐的‘渐’,下面是个耳朵的‘耳’,这个字念什么?”
“这个?我还真的不会。等等,我回家查一下,过十分钟给你打过去。”我心想,这家伙怎么突然对认字感起兴趣来了,难道他突然变得爱学习了?不可能吧。
说实话,人家问我个字,我没答上来就已经很丢脸了。偏偏这个字还是他问的,我更觉得丢的没处放。爸爸妈妈都是知识分子,我家字典类的书应有尽有。三步并做两步跑回了家,进门连手都没来得及洗直接奔到大屋。从书柜里拽出一本《辞源》。1379页,终于找到了“聻”字。第一个是读“你”的音,有时可指物貌,有时作助词,没什么好奇怪的。第二个音读“渐”,当我看见它的解释时,我愣住了。上面这样写:“旧时迷信者以为鬼死后之名。正字通:‘酉阳杂俎曰:时俗于门上画虎头,书‘聻’字,谓阴府鬼神之名可以消疟疠。蒲松龄《聊斋志异.章阿端》:‘人死为鬼,鬼死为聻。鬼之畏聻,犹人畏鬼也。’”好神秘的一个字呀。张达为什么问这个。我警觉了起来。
十分钟后,我准时给他回了电话,他还在公墓。我确信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张哥,是我桃子。你说的字我给你查到了。”
“啊,是吗?什么意思说来听听。”他的声音好奇中好似有一丝的惊谎。
“迷信里说,人死了变鬼,鬼死了变‘聻’。所以传说里鬼都很怕这个字。后来这个字就被写出来帖在门上,用来镇鬼。”
“啊!”张达还是忍不住惊呼了一声,虽然他努力地压住这声惊叹不想让我听到,但我还是听得真真切切。
“怎么了张哥,有什么可以帮你吗?我假装着对他关心,其实想知道他究竟在闹什么鬼。
他想了想:“噢,是这样,今天我在墓地上面的那棵大柏树上看见了一张纸,上面就写着这个字。我还以为是有人闹着玩儿,就把它给揭掉了。”
“啊!”这下轮到我吃惊了。从他的话里不难听出那树上帖的是一张符,本来我对这个也是一壳不通,但我们那时常看香港的僵尸电影常常有这样的情节,一个道士在一张黄纸上写满了符号,就可以让鬼动弹不得。这个就是‘符’了。下符的目的一般是镇邪压鬼。他胡乱揭了去不知会有什么后果呢。还有一个问题最重要――是谁在大柏树上贴那种东西,他究竟是把我们当中的哪一个当成了鬼。
“张哥,你揭了那个多长时间了?”
“没有多大一会儿。刚才揭下来的。”
“那你当时有没有感觉到周围起风了?”我又接着问。
“好,刚才是起了一阵小风,你怎么知道?”张达有些害怕。
“鬼片里都是这样的呀。张哥,公墓晚上很凶险,你还是快离开那里吧。你把镇鬼的符咒给揭掉了。”
“好吧,我刚才打电话叫了出租车,车一上山我马上就走。”张达最后这句话的语气里明显带着感激。
公墓上十分安静,只有间或的一丝阴风带着呼哨穿过,给这片墓地蒙上神秘的面纱。天边只剩下最后的一丝微光,那是太阳不肯离去从另一个世界返上来的光亮。一个人影鬼魅般从朝阳村口的小路向公墓游移而去。
(一百二十四)接到岱哥的传呼时,已经晚上七点多了。我的肚子早就饿的咕咕乱叫。爸妈热了一些剩菜让我吃一口被我回绝了,我的理由是晚上有饭局。其实这么做是为了避免他们的怀疑。我实在不想把父母扯进这乱七八糟的事情中来。
等我打车到了边城小吃。岱哥和那个哥们儿都喝上了。看见我进了包间岱哥帮我做了引见。“这个叫何哥。这是桃子。”那位何哥象征性地半起了身又坐回原处。落座后我才有时间打量这位姓何的兄弟。一个圆圆的大脑瓜上面没有几根头发,四边仅有的头发都呈地方支援中央之势,虽然穿着衬衫但脖子根本系不上领扣。应该说就没有脖子,上下一般粗细。肚子就象是女人十月怀胎以后临近瓜熟蒂落的状态,好像随时因为身体发福长相也显得老成,提前十年进入了中年人的行列。
我自己倒了一杯啤酒,和他们二人碰了杯一饮而尽。
“老何,关于那栋宿舍的事给我们讲讲吧。”
“噢,那个宿舍十分古怪。关于里面的故事,我们学校的人人都知道个一二。说来也巧,去年出车祸的那个谢萌萌,我还真见过几面。”
“啊!”我和岱哥倒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巧事,这下可是问对了人。
“那是去年年初的时候,三月份刚开学,谢萌萌就到了这个宿舍。她录取很晚,是从别的学校转过来的,家住鸡东县东海矿。从农村一个人来这边上学,家里没什么门路。学校里分不到宿舍,只能和别的同学合租民房。后来听说宿舍楼这边有间空屋,她才自己一趟趟地跑腿争取来的。校方本来一直空着那个房间来着,很多老人儿都知道那里闹有人跳过楼。她说自己不怕那些,老实说我们还真很佩服她的胆识。我就是那时候见过几次这个孩子。她很的挺漂亮的,在那届学生里也算是个校花吧。”
“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和她没什么缘分见面了。我也不管女生宿舍楼。有时在校园里碰见了就打个招呼而已。十月份就听说她出了车祸,当时真的很突然。我们很多人都不敢接受这个事实。那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说没就没了。她的属知道了从东海矿赶过来那个哭呀。而且她还在学校签了死后捐赠遗体用做医学研究的志愿书。连骨灰也没有留下。”
我和岱哥都摇了摇头。“可怜呀。”心里默默为晶晶捏了一把汗,但愿她能够遇难成祥。
吴胖子喝了口酒又接着说道。“后来又陆陆续续听到学校老师里有一些传闻,说她和一个出租车司机搞对象。结果和人家一起被车撞死了。你猜怎么着,出事以后来领尸体时才知道,原来那个司机是有家室的。都结婚好几年了。你说这叫怎么一回子事呀。要不是出了车祸,这姑娘还不知被瞒到何时何月呢。这种男人心太黑,光顾了自己快活,也不为人家考虑考虑。”
我吸了口凉气,又心驰物外了。原来这个谢萌萌身上有这么悲惨的身世,爱上一个有家的男人。咦,这不和熊熊的故事如出一辙吗?这两个相隔七年的事件为什么这么相象。除死法不同,其它的完全一致。我又想到晶晶,她爱上的无论是我还是岱哥,我们可能没有成家,那她是不是可以躲过这一劫呢?
(一百二十五)何胖子叹了口气。“按说这些故事本不该重演,谁知那个于晶晶……,她就不应该住在那个房间的。”他又看了看:“可惜呀,可惜,不过你也别太难过。女朋友没了不行就再找一个。医大这么大,好女孩多的是,有空我给你介绍两个。”
他言语中显然是直接把我说成了晶晶的男朋友,我看了一眼岱哥,他还以微笑。我明白了,这是一种属于真正男人的一种大度,心里不由地升起了一股暖流。岱哥不愧是好兄弟,不但忍痛割爱,而且能做到不计前嫌,真是难能可贵。
“嗯,我想晶晶只是失踪而已,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她遇难的消息。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她现在只是在这个世界的一个什么地方,不想让我们找到她而已。否则怎么样?人间蒸发吗?我不信还有那样的怪事。”我嘴上虽硬,心里也没有什么谱,根据这个鬼宅的特点,晶晶这次可能真的是凶多吉少。
“恕哥哥直言,都快一周的时间了。公安局、刑警队,能来的都来了,最后怎么样,连个蛛丝马迹都没找到。弄不好还真的人间蒸发了。”何哥一边说一边大口的吃肉,嘴边沾满了油渍。
我听了这些话,黯然神伤。怎么我的运气就这么差,老天好不容易赐给我的一份完美爱情难道就这样烟消云散吗?
岱哥读懂了我眼神里的失落。“桃子,别灰心,有咱俩在,一定能想办法把晶晶找回来。”转过头向老何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再说那些伤人的话。
我看在眼里,知道岱哥这样说是为了安慰我。喝了口酒定了定心神,“何哥说的对,我们得面对现实。但不管怎样,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们也想把她找回来。”
这个晚上,我没有喝多。因为我知道,只要我喝多,我就控制不了自己。只要我喝多,就经常有怪事发生。可是,怪事还是发生了。
(一百二十六)两个黑影就坐在朝阳村口离“十里居”不远的一片空地上。人手里握着一个空酒瓶不停地抽烟。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说:“大哥。咱们上这里来干什么呀?这他妈穷乡僻壤的。”
另一个歪头看了他一眼,直接照他脑袋掴了一巴掌。“妈了个巴子的,混熟了是吗,敢和老子这样说话,让你等着就等着,少他妈废话。”
两个人面目可憎,长相凶恶。其中一个是个光头,打人的那个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
一辆出租车从公墓那边的山道开了过来。下车的不是别人,正是张达。
“终于来了。”刀疤脸看见张达一脸的兴奋,甩掉手里的烟屁迎了上去。秃头只好跟在后面。
“秃子,这就是我常和你说起的张达。快叫达哥。达哥出来混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哪里玩过家门呢。”刀疤脸说起张达竟然眉飞色舞。秃子在后面不情愿地小声嘀咕了一句:“达哥好。”
张达没管那么多的礼数,只是秃子微欠了一下头算做还礼。转过头和刀疤脸说:“这不是讲话的地方,咱们屋里谈。”三个人闪身进了“十里居”。
原来张达早就趁下公墓之前就打电话在这饭馆订了桌上等的好菜。几个人一入座那些凉菜热菜就上了个痛快。酒过三旬菜过五味。刀疤脸首先开口:“达哥,你把我们兄弟叫过来不会是只为了请我们吃顿饭吧?”
“当然不是了。你没听人说过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吗。我让你嘴短一回。”张达说完两个人都是哈哈大笑。
张达首先收起笑容,十分认真地说:“兄弟这次叫你们来是为了让你们帮我摆平两个人。”
“噢,什么人呢?达哥是想要能喘气的还是……”刀疤脸狞笑着,那张被破了相的脸让人看了直犯恶心。
“别想太复杂。出人命的事儿咱不能干,深度教育一下也就是了。”说着,张达从怀里掏出了钱包,从钱包里抽出一张五寸相片,扔在桌上。
“想让你们动手教育的就是这两个人。”张达对着相片上的人分别指了指。那是张有些陈旧的合影。相片是在殡仪馆门口照的,他用手指的两个人不是别人,竟是主任和岱哥。
刀疤脸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用手指着相片上的岱哥说:“这个小子膀大腰圆揍起来还有些乐趣。”又指了一下主任:“这个瘦的像烟鬼,推一下就倒了,还用我们兄弟出手吗?”
张达笑了:“人不可貌相,他可是从部队转业回来上班的。总之你们小心点,给他们身上留点纪念就行了。对了,让你们到这里来也是为了熟悉一下地形。从这个饭馆出门奔我来的那个方向就是公墓了。那个很壮实的小子每天骑车要经过这个路口。一会儿出门的时候,你们顺着那条山路向上走几步,那里有片玉米地很适合埋伏。”张达从兜里拽出四张一百的钞票,给他们每人分了两张。“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放心吧达哥,事儿交给我们兄弟,一定给你办好。”刀疤脸皮笑肉不笑。
“对了,最好料理他们的时候不要露了形儿,能装神弄鬼最好。公墓的人怕这个。饭店的人对我太眼熟。我先走了。你们一会看看地形,小心行事。”说完结了帐张达迈着大步,离开了“十里居”。
刀疤脸和秃头两个人嘴里叼着牙签晃着四方步也随后出了大门。二人没有离去,而是按着张达说的路线,奔公墓方向步行了两分钟。果然,路边有片玉米地,玉米芥子又高又密,在半黑的夜色中黑压压的一片,周围看不到人家,前后都是大山。真的再适合埋伏不过。刀疤脸乐了“这地方弄死个人真他妈合适。”
同样的时刻,一个人影鬼魅般从公墓向朝阳村口的小路游移而去。说游移是因为她的脚步实在太轻,的几乎让人感觉不到。这是个女人,她的脚要比一般的女人大一号。脚上穿着一双平底鞋,很普通的农村妇女打扮。虽然衣着朴实,但从从脸上看女人很年轻,二十七八岁,甚至应该说从前是有几分姿色的。可她的脸像纸一样的惨白,面无人色。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郑占田的原配妻子――张淑清。她又选在这黑灯瞎火的时间走后门进公墓看自己的丈夫。她这样的行为确实让人胆寒。现在她马上就要路过那片玉米地。怪人遇见恶人,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一百二十七)刀疤脸和秃子两个人都灌了一肚子啤酒,对着玉米芥子拼命放水。完事之后正准备提上裤子离开,他们同时看见了对面走过来的张淑清。借着天上的月色,他们同时看见了张淑清那张白白的脸蛋。
两人对望了一脸,会意的一笑。秃子阴笑着对刀疤脸小声说:“看来裤子不用提上了。”刀疤脸目不转睛地看着张淑清越走越近。嘴角一撇:“这个不如那天的厅搞的那个小娘们儿爽。不过既然老天安排她给咱们开荤咱也不能放过去是不?”
的厅?原来刀疤脸和秃子不是别人,正是污辱过晶晶的那两个恶徒。这两个小子仗着在黑道上有点背景狼狈为奸。看场子、收保护费、打人、替人收帐、调戏妇女,基本上算是无恶不作了。今天的这个场景,周围是群山环绕,两侧是高大的玉米芥子,荒郊野外,鬼影子也没有一个,正是调戏前面这个小娘们儿的最佳时机。
“万恶淫为首”,任凭谁沾上了这个就很难自拔,这两个小子做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失身的大多是良家女子,为了清誉只能忍气吞声,这样反而助长了他们的气焰。今天他们就把张淑清确定为自己的猎物。
转眼前,张淑清已经走到两个人近前了。奇怪的是荒郊野外月黑风高,两个大男人就在前面她竟不知躲避,迎着他们的方向向前走去。好像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害怕。
就在和刀疤脸错身的那一霎那,刀疤脸一手抓住她的胳膊,顺势往怀里一带,没费劲儿就把张淑清那瘦弱的身躯带到怀里。接着熟练地用另一只手堵住了她的嘴巴。
“嘘,小娘们儿,别叫知道吗,我们兄弟两个今天找你也就是快活快活,如果你喊出声的话,”刀疤脸从怀里摸出一把尖刀来,“那就对不起了,只能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张淑清被人家捂住嘴巴动弹不得。只有瞪着眼睛点点头示意自己会配合。刀疤脸才慢慢地松开捂在她嘴上的手。
秃子开始在解张淑清的裤带了。她好像木人泥塑一般没有任何的反应。也许她知道反抗是根本没有用的。她被迫躺在地上,只是瞪圆了双眼一直在看天上的月亮。
两头野兽分享着自己的猎物,又一次的罪恶即将在这里上演。
突然之间,秃子的手停住了。张淑清的裤带被解了一半。他看着刀疤脸发愣。
刀疤脸的欲火早已被燃起。正全神贯注地配合秃子,见秃子眼也不眨地望着自己,也不知道他在玩什么把戏。
(一百二十八)“老大,你后面,后面。”
“后你个头,你他妈的别婆婆妈妈的,利索点不行呀。”刀疤脸最近对秃子十分不满。尤其是现在,都什么关头了还磨磨蹭蹭的,要知道这事如果被人抓到要坐很多年牢的。
秃子头上冒汗了。“你后面,有个人。”
刀疤脸真想一个飞腿把秃子踢到河里,心道:这黑灯瞎火的,附近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还骗我说我后面有个人,自己人吓唬自己人。这小子是不是吃错药了。
刚想开口骂他。突然,他的口形也僵在了一个姿势上。他的面部表情在刀疤的衬托下,比秃子还要恐怖三分。
他结结巴巴地说出了一句:“你的后面,也――也有个人。”
他们顾不得地上的张淑清。都各自目不转惊地看着对方身后的那个人。两个人自己却谁也不敢回头。
没有任何一种语言能形容他们现在的心情,因为他们正看着这世上最匪疑所思的事情。他们身后的人都是身高一米八以上的大个,披了一件黑黑的斗篷,斗篷上方包裹在头部,脸的位置被遮挡住了,黑黑的一片,任你再仔细看也没法看见里面的五官。他们的出现无声无息。明明刚才四野无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出现。不用多想,他们一定是幽灵。
两个人还是没敢回头,各自一动不动地挺着,就感觉后背一阵阵地冒凉气。他们都期待自己身后的那个人长得没有前面看的那个可怖。。
突然,秃子拔出一把尖刀,向刀疤脸刺去。这下刀疤脸可没有防备,情急之下一闪身,刀从胸前滑了过去。这一刀虽然没伤到皮肉,但却割破了衣服。着实吓了刀疤脸一跳。
刀疤脸想都没想也拽出自己随身带的弹簧刀护住自己。大喝一声:“秃子你疯了,拿刀刺我干嘛?”
秃子也不答话,奔着刀疤脸的面门又是一刀。这一刀可好,刀疤脸上又被开了一道新的刀疤,血“刷”地淌了下来。
刀疤脸再忍不了了,也拿刀刺向秃子。
(一百二十九秃子闪身,但有些晚了,尖刀在他的肩膀上划出了道口子。他更加凶狠地把刀刺向刀疤脸。刀疤脸的脸上流满了血,面前像是隔了一道血雾,什么东西都看不清楚,他本能地用刀在自己的身前乱舞,护住自己。他始终不知道,秃子为什么会要杀自己。
张淑清躺在地上瞪大双眼看着这两个流氓。他不知道他俩为什么会自相残杀。她近距离地观看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殊死搏斗。好在天色晕暗,只能看见两团黑影在滚来滚去。否则,那漫天的血光一定会让她吓死过去的。
也不知道是谁的血,反正两个人都从黑影变成了红影。两团红影渐渐地停下来不动了。世界出奇的安静,他们躺在身边再也没有任何的响动。
张淑清这才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整理好衣物。从地上爬起来。借着月光,只能看见两个人都倒在血泊之中,没有任何响动。她愣了愣神,然后头不回地向远方跑去。
我醒了,又是在出租车上。下意识地看了看司机和面前的运营执照牌。都没有什么不对,驾驶位上是个年龄很大的老司机。再看了眼出租车仪表盘里的时钟显示,晚七点。
回忆一下刚才,好像是喝完酒岱哥和何胖子打了一辆车,我和他们告别自己打了一辆车。可是,今天也没喝多少酒,之前也一直很清醒,不知什么时候又睡着了呢。看了看车窗外,我又是一惊。怎么车子刚刚经过朝阳村,正向公墓方向驶去。
“停车,停车。”司机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喊吓了一大跳。“――吱”一声长长凄厉的刹车声刮破夜空。车子周围被激起大片的尘土,围住了整个车子。
尘烟散去,见到前后左右并没有什么异常,司机气的暴跳如雷。“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你乱喊什么呀。害得我以为要出事故了,吓得这一大跳。”
我来不及反驳他也忘了道歉,只顾紧张地看向窗外。现在车子停的位置就在朝阳村通向公墓的山路路口。我又一次奇怪地出现在这里。
“我怎么会在这里?你这是去哪儿?是不是我和你说过我要去公墓。”我又一次问出这个问题,现在的我不向第一次那样惊讶了。我重新了解过自己。自己只要喝完酒,就会不知道自己做过些什么。
“是啊,你是这么说的。”司机很奇怪,我这个人为什么出尔反尔。
“没事没事,那我现在改了。去设备厂。我再多付五块钱好了。”我怕司机多想,没做过多的解释。
“你这人真奇怪,上车的时候说要去设备厂,然后又嘴里念叨着公墓公墓,我这都快到了,你又要回设备厂,你这儿折腾什么呢?”
我十分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司机摇摇头,开始倒车。
(一百三十)“等等。”我叫住了司机。
车灯的照耀下,能看见从公墓方向跑过来一个年轻的女人。看身形和衣着,竟是张淑清。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调查所有的怪事,张淑清是很重要的一环。不过这个女人真的是非常诡异,干嘛选在天黑再去公墓看自己的丈夫,难道她丈夫天黑后可以显形?
等她跑的近了,我和司机都是一惊。她那件米色的外套上已经斑斑点点红了一大片。如果我们没猜错的话,那些是――血。
我感觉到一定发生了什么,或许和晶晶有关系呢,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只觉得一股热流直冲上头,就什么都不怕了。急步跳下车。张淑清已经跑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她也看到明亮的车灯,速度慢了下来。
“张淑清。”我看清了确实是她,大喊了一声。
她没想到有人能在这里喊出她的名字,愣在了原地。等适应了光线后,她认出了我。
她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问我:你就是写碑的那个小伙子吧?刚才有两个流氓,在那边,那边。”
我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什么都别说了,先上车吧,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过去扶她,转过身看到正飞驰而去的出租车。
其实我挺理解那个司机的,一个晚上去公墓的青年人,再加上一个身上溅满了血的女人。不跑才是不正常。顺便讲一下,九六年当地发生了一些抢劫出租车的案件。这些事情让所有的司机都心有余悸,尤其是晚上出车更是都格外小心。
目送车的尾灯越走越远,真到消失在视线之中。这里我才发现,我和张淑清已经被扔到空旷无人的山路上了。
还好,这里离朝阳村只有几步之遥了。我和张淑清一前一后快步走到村口。前面就是“十里居”,现在时间还不算晚。正是小饭店生意火爆的时,里面坐满了客人推杯换盏。张淑清的这身血装如果进去,屋里非乱了套不可。我让她先在外面等等,我进去打110报警。
报警电话果然负责任,不光问明问题和具体细节,还详细记录了我的工作单位、联系方式等个人信息。这个电话足足打了五六分钟。
挂掉电话,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一回头张淑清就站在我的后面。真想说,拜托,别总是默不做声就出现好不好,会吓出人命的。她虽然不知什么时候进得门,但我并没有听到想象中的惊呼声。屋里吃饭的人依旧各行其事,对她的出现不闻不问,好像她根本没有在这间屋子里出现一样。
(一百三十一)我大吃一惊,她身着血衣出现在饭馆里,那么多食客都不闻不问,莫非大家都瞎了不成。还是她干脆就不是人,除了我就没人能看见她的存在?这个女人总是夜晚一个人从公墓走下来。难道真是夜里才出来闲逛的游魂?
这些都是电光石火间在我脑里闪出来的想法。但随即我就明白了原由。原来她身上穿了一件薄薄的绒衣,那件带血的米色外套此时已经被卷了提在手里。
摘摘额头上的汗,完成了所有的任务,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经历了刚才惊险的一幕,张淑清的脸色更显苍白了。我安慰了她两句,示意她坐下来先喝口水。招呼客人的小服务员我认得,就是以前和小静一起的那位。她一见是我立刻春风满面。“是你呀,怎么好久不过来了,真是稀客。”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含糊回应一下。
“要么就都不来,一来就都来。真是太巧了。”
我没明白服务员的意思,追问道:“你指的是?”
“刚才达哥刚来过,和两个朋友在这里吃饭来着。”
“啊!”这真出乎我的意料。
几个小时前他还问我“聻”字的含义呢。怎么又跑这里约人吃饭来着,真是捉摸不透。
我给自己和张淑清要了两瓶饮料。给她倒上一杯,自己也满上喝了一大口。刚才从那鬼地方跑出来吓得口干舌燥的。今天的机会难得,我想好好问问她以前发生的事情。
她虽然很紧张,但也没忘了礼数,不住地道谢。“小老弟,多亏你救了我。要不刚才我一个人在那种地方,会吓死的。”说完这一句话,她就不再说话了,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好像在回忆刚才那些可怕的片段。
在灯光下我才注意观察她。还是那张清瘦的脸,还是一样的没有神采。头发上还沾着零星的泥土,看得出她刚才一定是和人搏斗或者摔打过。我几乎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话开口了。支支吾吾终于吐出了一句:“张姐,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她抬起头看看我,没有说话,好像在等待着我的发问。和我对视的这一眼中,我看到了里面有种我没见过的光彩闪烁了一下,就是从这一眼对望中使我确认她是个实实在在的人,并不是什么鬼怪。而且是个风韵犹存的女人。
“我知道这件事说出来可能会触及您的伤心往事,但是我确实也是迫不得已地想了解一些事情。您能和我说说关于您丈夫的故事吗?”
她没想到我会问到这个,表情显得有些紧张。嘴唇动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开口。
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这种让她为难的话题,只好说:“如果您实在不想开口就算了,我知道提起故人是很让你为难的。”
她幽幽地抬起头来,双目闪闪发光,原来不知何时眸里已被泪水噙满。“不,我说给你听。”
(一百三十二)头些年张淑清也像大多数的农村女孩一样,念完初中就辞去学业帮助家里干活。她家开了一家小的汽修店,由父亲和哥哥一手支撑,她就帮他们站站柜台打打杂。那一年张淑清二十出头,人长的眉清目秀又勤能干,是个不错的闺女。保媒拉线的踢破了门槛。后来经人介绍她认识了她丈夫郑占田。这个男人只大她两岁,相貌生的五官端正,浓眉大眼,鼻直口方,典型的北方汉子。从第一次见面张淑清就瞧上了他。他也对张淑清也颇有好感。这一见钟情的爱情飞速发展,不到一年两个人就订了亲事,择吉日完婚。
婚后的生活可称得上是幸福美满,张淑清还是帮父兄看店,丈夫成为了一名出租车司机。九十年代初的出租车司机曾经一度是当地最赚钱的职业之一,三四千块钱的月收入不在话下。所以两个人的小日子红红火火。家里也是一再添置各种电器,让邻里好生羡慕。
可是好景不长,结婚后两年过去了,张淑清的肚子还没什么动静。这可急坏了双方的老人。市里的各个大医院都跑遍了,中药西药吃了无数,甚至连民间的赤脚医生、大仙都请过了,还是有什么起色。张淑清对自己失望了,也许上天注定他们要不了孩子。
虽然现今不生孩子不算什么新鲜事了,丁克一族也大有蔓延升温之势。但在当时,尤其是在思想还相对保守的农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心理还是很普遍的。郑占田开始不爱回家,和朋友喝酒,甚至在外面过夜,对张淑清也由不闻不问、横眉冷对发展到非打即骂。张淑清觉得自己理亏,也不敢声张,把这一切忍受下来,背地里以泪洗面。人就更加消瘦和憔悴下去。
直到有一天张淑清发现自己的丈夫经常背着自己约人出去,神神秘秘的。才通过他的其他朋友了解到,他在外面找了别的女人。她万念俱灰想到了死。可是死也要死个明白呀。她找了个时间和丈夫摊牌,要见见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夺走了丈夫的心。
可是,她没想到。丈夫找的女人竟然比她小了六岁,只是个卫校的学生。郑占田向她哭诉说他们的感情是纯洁的,从来也没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是真心喜欢那个女孩的,实在不行咱们就离婚吧。
张淑清说好吧,你既然和别人有了感情,那我说什么也没有用了,谁让我不中用呢,连个孩子也生不出来。离婚就离婚吧。丈夫对张淑清的申明大义感到意外。千恩万谢之后离开了家。
第二天,张淑清写好了遗书,料理了诸多后事就准备一死了之。谁知道竟然先收到了丈夫的死迅。
说到这里,张淑清已经泣不成声。
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只好接着她的话题说道:“于是你丈夫就和谢萌萌一起死在了他的出租车里?”
“不,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我杀的。”她这突如其来的惊呼吓了我一大跳。这会吓走饭店的其他客人的,搞不好人家会把我们当成神精病。
我惊慌地四下观看。希望她的喊叫没有吓坏那些客人。我却看到了更让人不解的事情――转眼之间,饭馆里只剩下了我们两个客人。刚才还在划酒行令的客人一转眼全部消失了。
(警告桃子的所有的读者,QQ号和QQ群号不是一回事。许多读者误加了QQ号为32963299的人,以为那个人就是作者。目前误加人数大约有一百多人。QQ号为32963299的人为陕西人,和本作品无任何关系,而且他还用加错QQ的读者来威胁我,让我给他管理员权限.否则就要搞破坏,对读者进行漫骂。请大家注意,不要上了他的当并互相通知。桃核俱乐部1 群号:32963299 桃核俱乐部2 群号:46076108 桃核俱乐部3 群号:43758054以上都是QQ群号而不是QQ号码,桃子关注每个群里读者的发言并与之进行交流,除特殊情况不鼓励大家加我的QQ号,我的QQ上的名称是“泡泡龙宫小桃”,请加错了的朋友们辨认清楚,不要上当。)
(一百三十三)我惊异地看着面前发生的这一切,茫然不知所措。所有的客人在转瞬之间都消失了,难道刚才坐在这里的那几十个都是鬼?群鬼开会?都是从公墓下来的?我的头皮都麻了。
张淑清还在那里一个人嘀咕着:“不,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我杀的。”脸上却已经泪流满面。
我顾不上去安慰她,两只眼睛无助地扫来扫去。想从视线里发现一个活人。
我看到了那个相识的服务员,她躲在和后厨相连的那个门的后面,不住地冲我招手,示意让我过去,并且不要惊动了张淑清。
“我去趟洗手间。”说完起身离坐。张淑清闻所未闻,还是一个人发呆,好我这句话是讲给空气的。
拐过了那道门口,发现几个小服务员都躲在里面。我很诧异,“你们躲在这里做什么?”
“我的乖乖大哥呀,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呀?”我更纳闷了。
“你怎么带来个疯子吃饭呀。”那小服务员反而对我的行为更好奇。
“疯子?不,刚才是她讲话情绪有些激动而已,你们别怕。”
“什么呀,她不就是姓张吗?她就住我们村的,这里没有人不认识她。你没看见所有的客人都吓走了吗?自从她丈夫死以后,她都疯了一年多了。”
“什么?”我瞪大了双眼。这,我和疯子讲话,我拉着疯子飞跑,我帮疯子报案,再陪疯子一起吃饭,这个世界太疯狂了吧。
“没错的,她是重度刺激下引发的精神分裂症。她丈夫刚死那会儿,她还在市精神病院住了几个月院呢。后来据说病情稳定了,才又回村子里来。经常一个人黑灯瞎火的到公墓上去,行为怪怪的。村里人见她就躲。刚才你进屋的时候,我们没注意你领的是她,等着大家瞧清楚了,哪还有敢在这儿吃饭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手一直地在发抖。如果说桃子我具备一定的勇气敢向鬼挑战的话那是因为我没见过鬼,甚至一直在怀疑鬼的存在,但我从来不怀疑精神病人的存在。其实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不是鬼,而是人。就是这种你不能预测出她下一秒会做什么的人。
窗外传来了刺耳的警笛声音。不用说,是我报案引来的那些警察。我现在尴尬万分。如果张淑清是个精神病患者,那她刚才说的什么有人非礼她就可能只是一个谎言。那怎么办,我怎么和警察解释。说我的话是听疯子说的?
两个警察已经破门而入了,表情十分严肃。“是哪位报的案?”
我垂头丧气地答应了一声:“是我。”
我不知道接下来的几分钟时间里我是如何向他们解释的,我的语言颠三倒四,失去了起码的逻辑性。基本听了个大概,领头的那位警察问:“那个女人呢?”
“就在那里。”我向外屋的靠墙那个桌角一指。
“哪里?”
我顺着自己的手指方向看去。座位上空空如也,只留下两个杯子和半杯的饮料。
(一百三十四)我慌了手脚,要知道报假案可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要拘留。嘴里嘀咕着:“明明刚才还在那里呢,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领头的那个警察对我横眉冷对,眼里就要喷出火来。我吓坏了,真本不敢直接面对这样的目光。
“冯队,冯队。”警察手里的对讲机传来呼唤音。
那个领头的看来就是冯队,他按下对讲机的发言按钮。“我是冯队,请讲。”
“案发地点我们已经找到,两名青年男子已确认死亡,请速前来现场。”
“收到。”
放下对讲机,冯队的脸神收敛了一些。“还好找到了案发现场,要不报假案有你的好受。”他瞪了我一眼,快步走出门去。我脸色惨白,跟在后面。
出了门才发现,外面热闹异常,全村的男女老少基本都出来了。围在大街的南北两侧。门口停了两辆警车。一辆依维客一辆桑塔那。
我听到了村民的指指点点,他们显然把我当作犯罪嫌疑人了。他们可能以为是公安局到“十里居”里抓了一个坏人,我甚至听说有人在说:“多可惜呀,这么小的年纪。”
我的脸在发烧,滚烫。从小到大没有受过这样的误解。我不住地扬起双手,和警察说话。我要让人们注意到,我的手上并没有手铐,而且我在和警察聊天。
不过这边的村民还算少的,等再往公墓方走几百米,可叫一个人山人海。虽然警察拉了警戒线,还是不断有人涌过去看。
我现在摇身一变,从刚才的嫌弃犯变成了有特别身份的人。因为我可以大摇大摆跟着警察从警戒线走进去。看他们看不到的东西。
我得意的表情很快就僵在了那里,我看到了自己从来没看到过的可怕情景。一个临时架起的探照灯下,两个死尸躺在地上,手里还各紧紧地握着一把刀。每个人的身上除了泥就是血,遍体鳞伤。最恐怖的是他们的表情,都是瞪圆了眼睛看着对方,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我注意到这两个人长的都非常有特点,一个人脸上有道长长的刀疤,各一个人是个秃子。脑中回忆起晶晶当时向我哭诉她被人污辱的过程时,特意提到了两个匪徒就是这幅尊容。不用想,一定就是那两个人,今天他们自相残杀死在这里真是罪有应得。因果循环,理召彰。坏人一定会得到应有的报应的。不知道晶晶现在在哪里,如果她看到了这一幕,仇人已死,她也终于可以安心了。
人群中有个人影闪过。虽然只有一瞬,但我仍然脑袋“嗡”了一声。那个人影好像是――晶晶。
(一百三十七)“嗯!”有了孙先生这句话,我心里踏实了一大半。
“您怎么知道的,难道您能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我以前是不信这些风水算卦什么的。不过孙先生倒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呵,我可没有那个能耐,我只是喜爱并研究《易经》而已。刚才我用万象生卦之法为你的女朋友起了一个卦,得到的本卦和变卦都是六十四卦中的第五十一卦震为雷。这个卦象由上下两个震卦组成,一看就是动荡不安之相。不过呢,重雷发向,千里传声,有惊无险,亦有变动之意。所以看卦象,你说的姑娘应无大碍。但有可能还陷于危机之中,不过到目前为止原因不明,我也没有什么好的破解之法。”
“《易经》,听着挺玄的,有那么神奇吗?”我记得像以前学习历史的时候,经常在各朝各代研学的典籍里看到这个名字,而且还经常作为各个朝代的首经。不过倒是没有看过,那些古代典籍都晦涩难懂,看起来别说要领会宏旨了,连过语言关都有问题。
孙老师笑了:“这《易经》可太深奥了,它是中华民族灿烂文明的源头。它研究宇宙、社会、外部环境以及人类自身的本质的道理,基本上无所不包。不过,我所了解的也只是四柱、六爻、梅花易数这些细枝末节的小儿科而已。还无法入其堂奥。”我听了连连称奇,像孙先生这样的高人都说自己没有入门,那这东西岂不是绝顶的厉害。
“桃子,我之所以和你说这些,也是想告诉你,有些事情我只能够点到为止。还是那句话,常言道‘天机不可泄漏’,按照《易经》中的三易原理,中间有一条‘不易’。就是说事情发展是有其自身规律的,也就是天道。不是常人可以去更改的。如果要刻意地去更改,违背自然规律,总会因此而付出代价。最近好长时间身体情况不好,想来和我泄漏的事情有一定的关系。”
我有些明白了孙先生话里的含意。可能很多事情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人用嘴表达出来的都是直接的表层意思,但身体、动作、行为等等才会综合释放出对事情最深层的看法。虽然他没再说下去,我想我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天机不可泄露”这句话也许可以理解为多年后的电影《无间道》里的一句经典台词:“出来混,一定要还的。”
我不能再打扰他了。只好就此告辞。临走时他又给了我一张写有“聻”字的黄纸,嘱咐我一定要在午时帖到柏树上。
公墓又调过来一个石会计,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身高也就是一米六左右,八字胡,一口南方话说的我们都半懂不懂。所有人都想暗中了解他的来历。能分配到这里,不知道是哪位高官的家属朋友或是同学。可是一直没有得到什么可靠的消息。不知道来路,所有的人就都不敢得罪他,连张达也对他必恭必敬。
徐会计的案子终于真正地结案了。张达摆脱了所有人对自己的怀疑。不管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徐会计被吓死是个事实,也就是说所谓的疑犯并没有对她实施什么样的行为,而只是因为她自身的原因导致情绪过分激动产生猝死。严格上来讲,并不存在所谓的凶手。在这件事情上,我一直很内疚。我怀疑那天也许是我酒后突然出现在松树林让她措手不及,这才导致她的突然死亡。可是我实在不敢说出这件事,必竟“杀人犯”这三个字不是我的年龄和阅历可以承受得了的。
不过对张达来讲,另一个事情却又困扰着他。本来一切真相水落石出,前面碰到的一些现象,不过是主任和岱他们设的局罢了,这世上没有什么鬼存在。看来得教训他们一下,让他们知道张达不是好得罪的,谁知自己请去的两位黑道人物竟莫名其妙地死在了公墓外的山坡上。这让他不得不考虑也许还有个更凶狠的眼睛藏在这一切之后。
(一百三十八)一九九六年六月底,迎来了盛夏。东北的天气很有意思,一年四季十分鲜明,冬天冷的要命,夏天就热的要死。这种天气里,公墓的管理处无异于沙漠中的一只烤炉,让在这里工作的人们都恨不能吐着舌头降温。我无精打采地工作着。岱哥赤膊了上身敲打着面前的石碑,不断有石屑飞溅到他的身上,和汗水混和在一起,形成了面目独特的泥石流景观。
晶晶一晃已经失踪一个多月了。没有任何线索可以让我找到她。本以为时间可以淡忘一切。可是恰恰事与愿违,我对她的思念不但没有消退,而且还与日惧增。每当任何一个可以想起她的场景出现时,我的心里就隐隐作痛。
“桃子,桃子。”
我还在脑里回放着和晶晶交往的每个镜头。连岱哥的呼唤也没注意听到。
“嗯!”
我突然间才反映过来是他在叫我。
“和你说个事儿,过一段时间我可能要辞职了。”岱哥小声说。
“啊,为什么呀?再说咱俩一直是好搭档,你走了我怎么办?”我实在感到事出突然。
“其实不是我想走,是我觉得我在这里干不长了。”
“为什么?”
“你想呀,我一个月赚多少钱?”岱哥问我。
“这个?”我还真没仔细算过,但仔细想想他的收入是相当可观的。算一笔帐,我写一块碑无论多少字,酬劳是三十块钱。而他刻碑是按字算钱,大字五块钱,小字三块。一般的碑,碑阳就有十一个大字:“显妣考***、***之墓”。小字就多了,什么原籍***省***县***村,生于**年**月**日,卒于**年**月**日。一块碑下来,经常能赚到一百到二百块。就按一百块钱算,我高峰时一个月可以写六十块碑赚到一千八。那他岂不是可以赚到六七千块。这样的工资在当时的鸡西可是个天文数字呀。
“你一个月能收个四五千吧。”我不敢说的太离谱,向他报出保守数字。
“嗯,有时还会比这个数多。正因为这样,不少人窥视这个位置已久了,他们恨不得都赶快把自己的亲属什么的弄进来把我替掉。听说还有不会刻的现在天天练呢。都在‘磨刀霍霍’了。我本来想拿些钱出来,上下走动走动。可是找不到门路,总碰钉子。看来得给自己留条后路了。”
“啊!”也许是当时的我还是太天真,岱哥说这些,我从来也不知道,甚至没去想过。
“而且桃子你知道吗,你这饭碗长期来看,也将不。听说现在有些大中城市的公墓都不用人工刻碑了,只要把人名生卒往电脑里一输,简单地排个版,‘突突突突’一阵儿,你就直接拿活儿吧。碑自动就刻好了,要啥字体有啥字体,比咱们写的可整齐多了。”
“是吗?这么先进。”我像在听《天方夜谭》。
“今年公墓买碑的人不少,我手里多多少少攒了点钱,我打算地位不保的时候去市里租个小门市,专门给人家刻碑。现在还有一些人会选择自己在山里立碑的,估计养家糊口还是不成问题的。”
“那到时我去帮你。”我接话道。
“嗯,到时再说吧。”岱哥的这句回答语气有些冷默,让我觉得自己的热脸贴在了人家的冷屁股上。
(一百三十九)岱哥对我的态度和以确实不大一样。虽然我说不好具体是怎么不一样,但感觉不像以前那样亲近了。有些忽冷忽热,我想还是因为晶晶的事心存芥蒂吧。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定会好起来的。
关老师变得沉默寡言,很少能从他脸上看到那和善的笑容了,偶尔出现一次也会很快地消失。他不但不再喝酒,而且连家都不爱回了。有传闻说自打儿子死后,他家里就纷争不断。最近一定是老伴闹了别扭,到老王头儿值班的时候他也常常代替。这让老王头高兴得不得了,天下还有这等好事,不用上班工资照开不误,真希望关老师的家庭总也没有和解的时候。
张达这小子变本加利,不但最近搞了个不三不四的女人领回家同居,而且继续沾花惹草。现在家里多了个夜叉看得紧,再有女人就没地方带。他几次想把女人领到公墓上来,奈何常是关老师值班,屡屡得不了手。
今天应该是个好机会了。关老师终于回家了,老王头值班。主任去市里开什么党员教育会去了,石会计请假。公墓上只多出我和岱哥两个碍手碍脚的人。
张达三步一晃地来到我们旁边。岱哥正用毛巾沾了凉水擦身上的石屑,他今天的活都完工了。我在一旁用黑漆描着最后两个大字。
“今天活完的挺快呀。这才中午就搞定了?”张达冲我们皮笑肉不笑。
我知道他这句话是逐客令,也懒得和他废话,岱哥必竟比我沉稳,笑了笑说:“马上完活,我们可以下班啰。”
张达面露喜色,一步三摇地晃回办公室。
二十分钟后,我和岱哥离开公墓。
二十五分钟后,一辆夏利开上公墓。
门开了,是两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天这么热,两个人穿着却十分清凉。从后面望去和什么也不穿差不了多少。张达竟然打电话叫来了两名小姐。
老王头瞪圆了眼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张达笑笑:“王师傅,喜欢不。我送你一个呀。”
“不,不。”老王头吓得都不会说话了。
张达左拥右抱,把两个女人带进办公室。
“咣!”办公室的门被关死了。张达一进屋就把两个女人推倒在沙发上。
屋子里燕舞莺啼,春光无限。
办公室的门内侧不知谁用油笔写了四句话:“湛湛青天不可欺,未曾动念已先知。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一百四十)办公室里传出的声音真是不堪入耳。两个女人使遍了浑身的解数缠着张达。张达一边享受着这温香入怀的美好体验,一边琢磨:看来钱这东西就是好,有了钱连性关系都变成了一种服务。
现在,两个女人正在追求服务行业里最为重要的客户满意度,当然,追求这个的最直接原因是客户还没有付款,等收完余款一切的服务意识将不复存在。
老王头活了大半辈子,一直生活在农村,哪里见过这个阵式。一直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声音。听得口干舌燥,只好给自己沏了一壶茶,倒上一杯一饮而尽。
“当当。”门上的那口老式挂钟敲了两下,已经下午两点了。屋子里面进入了正题,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吱呀!”管理处的大门被打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老王头没来得及反应,杯子一下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细看来人,老王头的冷汗顺额角流了下来。竟是主任。
“您,您不是去市里开会了吗?老王头的声音有些发颤。
“怎么着,你不欢迎我回来呀。呵呵。”主任打趣道。不过随之他已经发现了老王头的古怪表情。
两个人稍微愣了一下。主任听见了屋里传出的冲刺声音。
主任直接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办公室那道门上的插销是坏的,这道门根本就锁不上。
一个冲刺的动作在那里定了格,所人包括主任都如木雕泥塑般地愣在当场。时间在这一刻定格了三秒钟。
“张达,一会儿过来见我。”主任转过身摔门而出。
张达暗骂了一声晦气,下地穿衣。他实在没有心情再做什么冲刺了。那两个女人脸变得比六月的天还快,嘴里不住地埋怨着“这叫什么事儿呀?”
张达本就心里烦闷,听见了那两个女人的数落无异于火上浇油。大喝一声:“够了。都给我滚蛋。”
那两个女人看到张达额头青筋暴露、剑眉倒竖、二目如电,吓得不再敢做声。以最快的速度下地穿衣。
主任眉头紧锁,看张达打发走了那两个女人,不发一言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说说吧,这个你怎么解释?”
张达满脸陪笑:“呵呵,主任。人之常情呀。”
“常情?胡闹!”
(一百四十一)“你这是什么行为?你胆子也太大了。万一有来看墓地的你怎么办?咱们怎么向上边交待?这大下午的,如果如长下来检查,你怎么交待?别说你,连我的乌纱帽也得被弄下来。”主任、从来就没动过这么大的胆火,但这次张达做的实在太过分了。
张达像泄了气的皮球耷拉个脑袋站在一旁,他也没想到怎么主任会突然回来。主任开完会按道理都会回家,再返回公墓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老王头见这阵式,怕连累到自己,不知躲哪里去了。
“主任,我知道错了。下次改正了还不行吗?”
“改正?你多少次了。不是找这个就找那个。张达,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能不能给我省点心,不是家里有了个女人吗?一个就行了呗。还外面拈花惹草……”主任越说火气越大,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行了,别说了。我不是说我错了吗?”张达的声音很低沉,但不像刚才那样慌乱了。声音里有了一种震摄的味道。
“你还别不服气,我今天就该好好地教训教训你……”主任还坚持要数落他。
“啪!”张达拍案而起。“老隋,我也忍了你半天了,别他妈敬酒不吃吃罚酒。”
主任被他这嗓子吓得够呛。但随即反应过来。“你怎么着,你还成精了?”
张达冷笑了两声:“哼哼,咱们心知肚明,谁也不用说谁。你说我玩女人?我哪有您大主任有品味呀。我撑死也就是玩个二手货。您呢,是不是比徐会计的老公都早呀?”
他一下子切到了主任的痛处,主任顿时像霜打的茄子,刚才的锐气没了大半。张达又乘胜追机。“我买你声面子,认你是我大哥,是主任。以前我对你怎么样?还算不错吧。天天一口一个主任的巴结着你。你的风流艳事我也没向外抖落吧,就算够意思了。你可好,背地里跟兄弟我玩阴的。找你什么表妹兰兰来勾引我,还连合刑警队背后调查我,这些我一直都憋在心里,没说出来。你还来劲儿了是不是,信不信我找人废了你。”
主任虽然对张达一直就怀恨在心,但也怕砸了自己的饭碗,更没想到这小子了解那么多自己的情况。硬的不成只能来软的。“老弟,你对我好我是知道的。刚才我发脾气也没别的意思。我不是说了吗?这事儿让上头发现了,咱都得吃了兜着走。我也是一时没压住火。你就别那么在意了。至于调查你的事,是刑警队的意思,我也是没办法,不过现在好了,不是已经都过去了吗?”
“呵呵,你要是这么说我也就不说啥了。我还拿你当我大哥。”张达也是社会上行走的人,很会就坡下驴。人家必竟是主任,话不能说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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