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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全集

_23 鲁迅(现代)
惶然人!“衡”了一顿,仅仅“衡”出了自己的铢两来,于新文化无伤,于国粹也差得远。
  我所佩服诸公的只有一点,是这种东西也居然会有发表的勇气。
  〔1〕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二年二月九日《晨报副刊》,署名风声。
  〔2〕 《晨报副刊》 《晨报》,研究系(梁启超、汤化龙等组织的政治团体)的机
关报,一九一六年八月十五日创刊于北京,原名《晨钟报》,一九一八年十二月改名《晨报
》。它的第七版刊登学术论文及文艺作品,一九二一年十月十二日起改成单张出版,名为《
晨报副镌》。《晨报》在政治上拥护北洋政府,但它的副刊在进步力量的推动下,一个时期
内却是赞助新文化运动的重要期刊之一,自一九二一年秋至一九二四年冬约三年间,由孙伏
园编辑,作者经常为该刊写稿。
  〔3〕 式芬先生的杂感 指一九二二年二月四日《晨报副刊》第三版“杂感”栏刊登
的式芬的《〈评尝试集〉匡谬》。该文列举了胡先筘《评尝试集》一文中四个论点,逐个加
以批驳。
  〔4〕 《学衡》 月刊,一九二二年一月创刊于南京,吴宓主编。
  主要撰稿人有梅光迪、胡先筘等。他们标榜“昌明国粹、融化新知;以中正之眼光,行
批评之职事”(见《学衡》杂志简章),实际是宣传复古主义和折中主义,反对新文化运动

  〔5〕 “聚宝之门” 聚宝门是南京城门之一。“学衡派”主要成员多在当时的南京
东南大学教书,所以文中说“聚在‘聚宝之门’左近”。“聚宝之门”,是鲁迅故意模仿“
学衡派”的“乌托之邦”、“无病之呻”等不通的古文笔调,用以讽刺他们的。下文的“英
吉之利”、“睹史之陀”(睹史陀,梵语,“知足”的意思),“宁古之塔”(宁古桥,东
北地名),“有病之呻”,也是同样的用意。
  〔6〕 《弁言》 以及下文所举《评提倡新文化者》(梅光迪作),《中国提倡社会
主义之商榷》(萧纯锦作),《国学摭谭》(马承敢作),《记白鹿洞谈虎》、《渔丈人行
》(邵祖平作)等,都登在一九二二年一月《学衡》杂志第一期,《浙江采集植物游记》(
胡先筘作),全文在一九二二年的《学衡》杂志断续刊载。
  〔7〕 顾亭林 顾炎武(1613—1682),字宁人,号亭林,江苏昆山人,明
末清初的学者、思想家,“人之患在好为人序”,见他著的《日知录》卷十九《书不当两序
》条。
  〔8〕 “突而弁兮” 语见《诗经·齐风·甫田》:“未几见兮,突而弁兮。”
  〔9〕 摩耳(T.More,1478—1535),通译莫尔,英国思想家,空想
社会主义创始人之一。他的《乌托邦》全名《关于最完美的国家制度和乌托邦新岛的既有益
又有趣的金书》,作于一五一六年。乌托邦,英语Utopia的音译,意即理想国。
  〔10〕 太史公 即司马迁(前145—?),字子长,夏阳(今陕西韩城)人,汉
代史学家、文学家。曾任太史令。他在所著《史记》的《五帝本纪》中,叙述了五帝的事迹
后说:“学者多称五帝,尚矣。然《尚书》独载尧以来,而百家言黄帝,其文不雅驯,荐绅
先生难言之。”
  荐绅,即"|绅,《史记·封禅书》裴马困《集解》引李奇注:“"|,插也。插笏于绅。
绅,大带。”后以“"|绅”为官吏的代称。
  〔11〕 “挂脚韵” 我国旧体诗一般都在句末押韵,叫“韵脚”。如果不顾诗句的
意思,仅是为了押韵而用一个同韵字硬凑上去,就被称为“挂脚韵”。
  〔12〕 《诗韵合璧》 韵书,清代汤文潞编,六卷。是旧时初学作诗者检韵的工具
书。“六麻”,旧诗韵“下平声”的第六个韵目。下文的“蛇”、“瓜”、“叉”均属此韵
目。
  〔13〕 匡庐 即江西庐山。
为“俄国歌剧团”〔1〕
  我不知道,——其实是可以算知道的,然而我偏要这样说,——俄国歌剧团〔2〕何以
要离开他的故乡,却以这美妙的艺术到中国来博一点茶水喝。你们还是回去罢!
  我到第一舞台着俄国的歌剧,是四日的夜间,是开演的第二日。
  一入门,便使我发生异样的心情了:中央三十多人,旁边一大群兵,但楼上四五等中还
有三百多的看客。
  有人初到北京的,不久便说:我似乎住在沙漠里了。〔3〕是的,沙漠在这里。
  没有花,没有诗,没有光,没有热。没有艺术,而且没有趣味,而且至于没有好奇心。
  沉重的沙……
  我是怎么一个怯弱的人呵。这时我想:倘使我是一个歌人,我的声音怕要销沉了罢。
  沙漠在这里。
  然而他们舞蹈了,歌唱了,美妙而且诚实的,而且勇猛的。
  流动而且歌吟的云……
  兵们拍手了,在接吻的时候。兵们又拍手了,又在接吻的时候。
  非兵们也有几个拍手了,也在接吻的时候,而一个最响,超出于兵们的。
  我是怎么一个褊狭的人呵。这时我想:倘使我是一个歌人,我怕要收藏了我的竖琴,沉
默了我的歌声罢。倘不然,我就要唱我的反抗之歌。
  而且真的,我唱了我的反抗之歌了!
  沙漠在这里,恐怖的……
  然而他们舞蹈了,歌唱了,美妙而且诚实的,而且勇猛的。
  你们漂流转徙的艺术者,在寂寞里歌舞,怕已经有了归心了罢。你们大约没有复仇的意
思,然而一回去,我们也就被复仇了。
  比沙漠更可怕的人世在这里。
  呜呼!这便是我对于沙漠的反抗之歌,是对于相识以及不相识的同感的朋友的劝诱,也
就是为流转在寂寞中间的歌人们的广告。
  四月九日。
  〔1〕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二年四月九日《晨报副刊》。
  〔2〕 俄国歌剧团 指一九二二年春经哈尔滨、长春等地来到北京的俄国歌剧团(在
十月革命后流亡出来的一个艺术团体),它于四月初在北京第一舞台演出。
  〔3〕 指爱罗先珂。参看本书第229页注〔25〕。他关于沙漠的话,参看《呐喊
·鸭的喜剧》。
无  题〔1〕
  私立学校游艺大会〔2〕的第二日,我也和几个朋友到中央公园去走一回。
  我站在门口帖着“昆曲”两字的房外面,前面是墙壁,而一个人用了全力要从我的背后
挤上去,挤得我喘不出气。他似乎以为我是一个没有实质的灵魂了,这不能不说他有一点错

  回去要分点心给孩子们,我于是乎到一个制糖公司里去买东西。买的是“黄枚朱古律三
文治”。
  这是盒子上写着的名字,很有些神秘气味了。然而不的,用英文,不过是Chocol
ate apricot sandwich。〔3〕我买定了八盒这“黄枚朱古律三文治
”,付过钱,将他们装入衣袋里。不幸而我的眼光忽然横溢了,于是看见那公司的伙计正揸
开了五个指头,罩住了我所未买的别的一切“黄枚朱古律三文治”。
  这明明是给我的一个侮辱!然而,其实,我可不应该以为这是一个侮辱,因为我不能保
证他如不罩住,也可以在纷乱中永远不被偷。也不能证明我决不是一个偷儿,也不能自己保
证我在过去现在以至未来决没有偷窃的事。
  但我在那时不高兴了,装出虚伪的笑容,拍着这伙计的肩头说:
  “不必的,我决不至于多拿一个……”
  他说:“那里那里……”赶紧掣回手去,于是惭愧了。这很出我意外,——我预料他一
定要强辩,——于是我也惭愧了。
  这种惭愧,往往成为我的怀疑人类的头上的一滴冷水,这于我是有损的。
  夜间独坐在一间屋子里,离开人们至少也有一丈多远了。
  吃着分剩的“黄枚朱古律三文治”;看几叶托尔斯泰的书,渐渐觉得我的周围,又远远
地包着人类的希望。
  四月十二日。
  〔1〕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二年四月十二日《晨报副刊》,署名鲁迅。
  〔2〕 私立学校游艺大会 指中国实验学校等二十四所男女学校,为解决经费困难,
于一九二二年四月八、九、十日在北京中央公园举行的游艺大会。
  〔3〕 Chocolate apricot sandwich今译巧克力杏仁夹
心面包。
“以震其艰深”〔1〕
  上海租界上的“国学家”,以为做白话文的大抵是青年,总该没有看过古董书的,于是
乎用了所谓“国学”来吓呼他们。
  《时报》上载着一篇署名“涵秋”的《文字感想》〔2〕,其中有一段说:
  “新学家薄国学为不足道故为钩掴格磔之文以震其艰深也一读之欲呕再读之昏昏睡去矣”
  领教。我先前只以为“钩掴格磔”〔3〕是古人用他来形容鹧鸪的啼声,并无别的深意
思;亏得这《文字感想》,才明白这是怪鹧鸪啼得“艰深”了,以此责备他的。但无论如何
,“艰深”却不能令人“欲呕”,闻鹧鸪啼而呕者,世固无之,即以文章论,“粤若稽古”
〔4〕,注释纷纭,“绎即东雍”〔5〕,圈点不断,这总该可以算是艰深的了,可是也从
未听说,有人因此反胃。
  呕吐的原因决不在乎别人文章的“艰深”,是在乎自己的身体里的,大约因为“国学”
积蓄得太多,笔不及写,所以涌出来了罢。
  “以震其艰深也”的“震”字,从国学的门外汉看来也不通,但也许是为手民〔6〕所
误的,因为排字印报也是新学,或者也不免要“以震其艰深”。
  否则,如此“国学”,虽不艰深,却是恶作,真是“一读之欲呕”,再读之必呕矣。
  国学国学,新学家既“薄为不足道”,国学家又道而不能亨,你真要道尽途穷了!
  九月二十日。
  〔1〕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二年九月二十日《晨报副刊》,署名某生者。
  〔2〕 涵秋 李涵秋(1873—1924),江苏江都人,鸳鸯蝴蝶派的主要作家
之一。作品有《广陵潮》等。他的《文字感想》,载一九二二年九月十四日上海《时报》的
《小时报》专页。
  〔3〕 “钩掴格磔” 象声词,鹧鸪鸣声。《本草纲目》卷四十八《禽部》“集解”
引孔志约的话:“鹧鸪生江南,形似母鸡,鸣云‘钩掴格磔’者是”。
  〔4〕 “粤若稽古” 语见《尚书·尧典》。粤,亦作“曰”,发语词。关于这四个
字,自汉代以来注释的人很多,而各家的注释多不相同。据唐代孔颖达注,是“能考古道而
行之”的意思。
  〔5〕 “绛即东雍” 语见唐代樊宗师《绛守居园池记》。樊宗师的文章以艰涩著名
,很难断句。注释这篇文章的人很多,断句也不尽相同。该文第一句“绛即东雍为守理所”
,有人断为“绛即东雍,为守理所。”也有人断为“绛,即东雍为守理所。”按樊宗师曾任
绛州刺史,这句话的意思是:绛就东雍旧地建置太守治所。
  (6〕 手民 指排字工人。
所 谓“国 学”〔1〕
  现在暴发的“国学家”之所谓“国学”是什么?
  一是商人遗老们翻印了几十部旧书赚钱,二是洋场上的文豪又做了几篇鸳鸯蝴蝶体〔2
〕小说出版。
  商人遗老们的印书是书籍的古董化,其置重不在书籍而在古董。遗老有钱,或者也不过
聊以自娱罢了,而商人便大吹大擂的借此获利。还有茶商盐贩,本来是不齿于“士类”的,
现在也趁着新旧纷扰的时候,借刻书为名,想挨进遗老遗少的“士林”里去。他们所刻的书
都无民国年月,辨不出是元版是清版,都是古董性质,至少每本两三元,绵连,锦帙〔3〕
,古色古香,学生们是买不起的。这就是他们之所谓“国学”。
  然而巧妙的商人可也决不肯放过学生们的钱的,便用坏纸恶墨别印什么“菁华”什么“
大全”之类来搜括。定价并不大,但和纸墨一比较却是大价了。至于这些“国学”书的校勘
,新学家不行,当然是出于上海的所谓“国学家”的了,然而错字迭出,破句连篇(用的并
不是新式圈点),简直是拿少年来开玩笑。这是他们之所谓“国学”。
  洋场上的往古所谓文豪,“卿卿我我”“蝴蝶鸳鸯”诚然做过一小堆,可是自有洋场以
来,从没有人称这些文章(?)
  为国学,他们自己也并不以“国学家”自命的。现在不知何以,忽而奇想天开,也学了
盐贩茶商,要凭空挨进“国学家”队里去了。然而事实很可惨,他们之所谓国学,是“拆白
之事各处皆有而以上海一隅为最甚(中略)余于课余之暇不惜浪费笔墨编纂事实作一篇小说
以饷阅者想亦阅者所乐闻也”。(原本每句都密圈,今从略,以省排工,阅者谅之。)
  “国学”乃如此而已乎?
  试去翻一翻历史里的儒林和文苑传罢,可有一个将旧书当古董的鸿儒,可有一个以拆白
饷阅者的文士?
  倘说,从今年起,这些就是“国学”,那又是“新”例了。
  你们不是讲“国学”的么?
  〔1〕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二年十月四日《晨报副刊》,署名某生者。
  〔2〕 鸳鸯蝴蝶体 鸳鸯蝴蝶派是兴起于清末民初的以上海为中心的一个文学流派。
这派作品多以文言描写才子佳人的哀情故事,常用鸳鸯蝴蝶来比喻这些才子佳人,故被称为
鸳鸯蝴蝶体。代表作家有徐枕亚、陈蝶仙、李定夷等。他们出版的刊物有《民权素》、《小
说丛报》、《小说新报》、《礼拜六》、《小说世界》等,其中《礼拜六》刊载白话作品,
影响最大,故鸳鸯蝴蝶派又有“礼拜六派”之称。
  〔3〕 绵连 即连史纸,质坚色白,宜于印刷贵重书籍。锦帙,用锦绸裱制的精美的
书函。
儿歌的“反动”〔1〕
        一 儿  歌    胡怀琛〔2〕
  “月亮!月亮!
  还有半个那里去了?”
  “被人家偷去了。”
  “偷去做甚么?”
  “当镜子照。”
天上半个月亮,
我道是“破镜飞上天”,
  原来却是被人偷下地了。
  有趣呀,有趣呀,成了镜子了!
  可是我见过圆的方的长方的八角六角
 的菱花式的宝相花〔3〕式的镜子矣,
  没有见过半月形的镜子也。
  我于是乎很不有趣也!
  谨案小孩子略受新潮,辄敢妄行诘难,人心不古,良足慨然!然拜读原诗,亦存小失,
倘能改第二句为“两半个都那里去了”,即成全璧矣。胡先生夙擅改削〔4〕,当不以鄙言
为河汉也。夏历中秋前五日,某生者〔5〕谨注。
  十月九日。
  〔1〕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二年十月九日《晨报副刊》,署名某生者。
  〔2〕 胡怀琛(1886—1938) 字寄尘,安徽泾县人。他也是本书《所谓“
国学”》一文中所说的国学家和“鸳鸯蝴蝶体”作家之一。
  他在一九二二年九月给郑振铎的信中曾攻击新文学运动说:“提倡新文学的人,意思要
改造中国的文学;但是这几年来,不但没有收效,而且有些反动。”作者在这里所说的“儿
歌的‘反动’”,就是针对这种言论而发的。
  〔3〕 宝相花 蔷薇科,花似蔷薇,朵大色丽。
  〔4〕 胡怀琛曾把胡适《尝试集》中的一些诗,加以改削,重新发表。这里所说的“
夙善改削”,即指此事。
  〔5〕 某生者 作者署名“某生者”,含有讽刺当时“鸳鸯蝴蝶派”小说作者的意思
,因为这一派作者常有用“××生”作笔名的,而且他们的小说多用“某生者,某地人,家
世簪缨,文采斐雅……”一类话开头,几乎成为一个公式。
“一是之学说”〔1〕
  我从《学灯》上看见驳吴宓君《新文化运动之反应》〔2〕这一篇文章之后,才去寻《
中华新报》〔3〕来看他的原文。
  那是一篇浩浩洋洋的长文,该有一万多字罢,——而且还有作者吴宓君的照相。记者又
在论前介绍说,“泾阳吴宓君美国哈佛大学硕士现为国立东南大学西洋文学教授君既精通西
方文学得其神髓而国学复涵养甚深近主撰学衡杂志以提倡实学为任时论崇之”。
  但这篇大文的内容是很简单的。说大意,就是新文化本也可以提倡的,但提倡者“当思
以博大之眼光。宽宏之态度。
  肆力学术。深窥精研。观其全体。而贯通澈悟。然后平情衡理。执中驭物。造成一是之
学说。融合中西之精华。以为一国一时之用。”而可恨“近年有所谓新文化运动者。本其偏
激之主张。佐以宣传之良法。……加之喜新盲从者之多。”便忽而声势浩大起来。殊不知“
物极必反。理有固然。”于是“近顷于新文化运动怀疑而批评之书报渐多”了。这就谓之“
新文化运动之反应”。然而“又所谓反应者非反抗之谓……读者幸勿因吾论列于此。而遂疑
其为不赞成新文化者”云。
  反应的书报一共举了七种,大体上都是“执中驭物”,宣传“正轨”的新文化的。现在
我也来绍介一回:一《民心周报》,二《经世报》,三《亚洲学术杂志》,四《史地学报》
,五《文哲学报》,六《学衡》,七《湘君》。〔4〕此外便是吴君对于这七种书报的“平
情衡理”的批评(?)
  了。例如《民心周报》,“自发刊以至停版。除小说及一二来稿外。全用文言。不用所
谓新式标点。即此一端。在新潮方盛之时。亦可谓砥柱中流矣。”至于《湘君》之用白话及
标点,却又别有道理,那是“《学衡》本事理之真。故拒斥粗劣白话及英文标点。《湘君》
求文艺之美。故兼用通妥白话及新式标点”的。总而言之,主张偏激,连标点也就偏激,那
白话自然更不“通妥”了。即如我的白话,离通妥就很远;而我的标点则是“英文标点”〔
5〕。
  但最“贯通澈悟”的是拉《经世报》来做“反应”,当《经世报》出版的时候,还没有
“万恶孝为先”的谣言〔6〕,而他们却早已发过许多崇圣的高论,可惜现在从日报变了月
刊,实在有些萎缩现象了。至于“其于君臣之伦。另下新解”,“《亚洲学术杂志》议其牵
强附会。必以君为帝王”,实在并不错,这才可以算得“新文化之反应”,而吴君又以为“
则过矣”,那可是自己“则过矣”了。因为时代的关系,那时的君,当然是帝王而不是大总
统。又如民国以前的议论,也因为时代的关系,自然多含革命的精神,《国粹学报》〔7〕
便是其一,而吴君却怪他谈学术而兼涉革命,也就是过于“融合”了时间的先后的原因。
  此外还有一个太没见识处,就是遗漏了《长青》,《红》,《快活》,《礼拜六》〔8
〕等近顷风起云涌的书报,这些实在都是“新文化运动的反应”,而且说“通妥白话”的。
  十一月三日。
   K   K
  〔1〕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二年十一月三日《晨报副刊》,署名风声。
  〔2〕 《学灯》 当时研究系报纸上海《时事新报》的副刊,一九一八年三月四日创
刊。驳吴宓的文章,指甫生写的《驳〈新文化运动之反应〉》一文,载一九二二年十月二十
日《学灯》。吴宓(1894—1978),字雨僧,陕西泾阳人,曾留学美、英、法等国
,先后任清华大学国学研究院主任、东南大学教授等。当时是反对新文化运动的守旧派人物
之一。
  〔3〕 《中华新报》 当时政学系(杨永植、张群等政客组织的反动政治团体)的报
纸,一九一五年十月创刊于上海。吴宓的《新文化运动之反应》,发表于一九二二年十月十
日该报增刊。
  〔4〕 《民心周报》 一九一九年创刊,上海民心周报社编辑。
  《经世报》,月刊,一九一七年创刊,先为日刊,后于一九二二年改为月刊,北京经世
报社编辑。《亚洲学术杂志》,月刊,一九二二年创刊,上海亚洲学术研究会编辑。《史地
学报》,季刊,一九二一年创刊,南京高等师范学校史地研究会编辑。《文哲学报》,季刊
,一九二二年创刊,南京高等师范学校文学哲学研究会编辑。《湘君》,季刊,一九二二年
创刊,湖南长沙明德学校湘君社编辑。这些报刊大多是反对新文化运动,宣传复古主义的。
  〔5〕 “英文标点” 其实即国际通用的标点符号,也就是“新式标点”。“学衡派
”等反对新文化运动,连“新式标点”也加以排斥,甚至把国际上各种文字都可以通用的标
点符号说成是“英文标点”。作者在这里引用时加上引号,含有讽刺意味。
  〔6〕 “万恶孝为先”的谣言 《新青年》第八卷第六号(一九二一年四月)“什么
话”栏载:“三月八日上海《中华新报》上说:‘陈独秀之禽兽学说,……开章明义即言废
德仇孝,每到各校演说,必极力发挥“万恶孝为首,百善淫为先”之旨趣,青年子弟多具有
好奇模效之性,一闻此说,无不倾耳谛听,模仿实行,……凡社会上嚣张浮浪之徒无不乐闻
其说,谓父子为路人,谓奸合为天性,……陈独秀之学说,则诚滔天祸水,决尽藩篱,人心
世道之忧,将历千万亿劫而不可复。’”陈独秀当时曾声明没有说过这类话。
  〔7〕 《国粹学报》 月刊,一九○五年一月创刊于上海,邓实编辑,一九一一年十
二月停刊。主要撰稿人有章太炎、刘师培等。该志时常刊载明末遗民反清的文章,对当时反
对清朝政府的革命运动,起过一些作用。
  〔8〕 《长青》 周刊,一九二二年九月创刊。《红》,即《红杂志》,周刊,一九
二二年八月创刊。《快活》,旬刊,一九二二年一月创刊。《礼拜六》,周刊,一九一四年
六月六日创刊。这些都是鸳鸯蝴蝶派在上海主办的文艺刊物。
不懂的音译〔1〕

  凡有一件事,总是永远缠夹不清的,大约莫过于在我们中国了。
  翻外国人的姓名用音译,原是一件极正当,极平常的事,倘不是毫无常识的人们,似乎
决不至于还会说费话。然而在上海报(我记不清楚什么报了,总之不是《新申报》便是《时
报》)上,却又有伏在暗地里掷石子的人来嘲笑了。他说,做新文学家的秘诀,其一是要用
些“屠介纳夫”“郭歌里”〔2〕之类使人不懂的字样的。
  凡有旧来音译的名目:靴,狮子,葡萄,萝卜,佛,伊犁等……都毫不为奇的使用,而
独独对于几个新译字来作怪;若是明知的,便可笑;倘不,更可怜。
  其实是,现在的许多翻译者,比起往古的翻译家来,已经含有加倍的顽固性的了。例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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