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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全集

_154 鲁迅(现代)
  〔4〕 “以己之心,度人之心” 语见《中庸》十三章朱熹注。
  〔5〕 “木兰从军” 见南北朝时北朝叙事长诗《木兰诗》,诗中说木兰女扮男装,
代父从军,出征十二年,立功还乡。“汪垧卫国”,汪垧是春秋时鲁国的一个儿童,《礼记
·檀弓》:“(鲁与齐师)战于郎,公叔禺人……与其邻重(童)汪垧往,皆死焉。”
  〔6〕 “女子与小人” 参看本卷第143页注〔4〕。
古人并不纯厚〔1〕
翁 隼
  老辈往往说:古人比今人纯厚,心好,寿长。我先前也有些相信,现在这信仰可是动摇
了。达赖啦嘛总该比平常人心好,虽然“不幸短命死矣”,〔2〕但广州开的耆英会〔3〕
,却明明收集过一大批寿翁寿媪,活了一百零六岁的老太太还能穿针,有照片为证。
  古今的心的好坏,较为难以比较,只好求教于诗文。古之诗人,是有名的“温柔敦厚”
的,而有的竟说:“时日曷丧,予及汝偕亡!”〔4〕你看够多么恶毒?更奇怪的是孔子“
校阅”之后,竟没有删,还说什么“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5〕哩,好像圣
人也并不以为可恶。
  还有现存的最通行的《文选》〔6〕,听说如果青年作家要丰富语汇,或描写建筑,是
总得看它的,但我们倘一调查里面的作家,却至少有一半不得好死,当然,就因为心不好。
经昭明太子一挑选,固然好像变成语汇祖师了,但在那时,恐怕还有个人的主张,偏激的文
字。否则,这人是不传的,试翻唐以前的史上的文苑传,大抵是禀承意旨,草檄作颂的人,
然而那些作者的文章,流传至今者偏偏少得很。
  由此看来,翻印整部的古书,也就不无危险了。近来偶尔看见一部石印的《平斋文集》
〔1〕,作者,宋人也,不可谓之不古,但其诗就不可为训。如咏《狐鼠》云:“狐鼠擅一
窟,虎蛇行九逵,不论天有眼,但管地无皮……。”又咏《荆公〔8〕》云:“养就祸胎身
始去,依然钟阜向人青”。那指斥当路的口气,就为今人所看不惯。“八大家”〔9〕中的
欧阳修〔10〕,是不能算作偏激的文学家的罢,然而那《读李翱文》中却有云:
  “呜呼,在位而不肯自忧,又禁它人使皆不得忧,可叹也夫!”
  也就悻悻得很。
  但是,经后人一番选择,却就纯厚起来了。后人能使古人纯厚,则比古人更为纯厚也可
见。清朝曾有钦定的《唐宋文醇》和《唐宋诗醇》〔11〕,便是由皇帝将古人做得纯厚的
好标本,不久也许会有人翻印,以“挽狂澜于既倒”〔12〕的。
  四月十五日。
  〔1〕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四年四月二十六日上海《中华日报·动向》。
  〔2〕 达赖啦嘛 这里指在一九三三年十二月十七日去世的达赖喇嘛第十三世阿旺罗
桑土丹嘉措(1876—1933)。“不幸短命死矣”,语见《论语·雍也》,是孔丘惋
惜门徒颜渊早死的话。
  〔3〕 广州开的耆英会 一九三四年二月十五日,国民党政府广州市长刘纪文为纪念
新建市署落成,举行耆英会;到八十岁以上的老人二百余人,其中有据说一百○六岁的张苏
氏,尚能穿针,她表演穿针的照片曾刊在三月十九日《申报·图画特刊》第二号。
  〔4〕 “时日曷丧,予及汝偕亡!” 语见《尚书·汤誓》。时日,原指夏桀。
  〔5〕 “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孔丘的话,语见《论语·为政》。
  〔6〕 《文选》 参看本卷第326页注〔9〕。一九三三年九月,施蛰存曾向青年
推荐《文选》,说读了“可以扩大一点字汇”,可以从中采用描写“宫室建筑”等的词语。
  〔7〕 《平斋文集》 宋代洪咨夔著,共三十二卷。洪字舜俞,浙江於潜(今并入临
安)人,嘉定二年(1209)中进士,官至刑部尚书、翰林学士。石印的本子指一九三四
年商务印书馆影印的《四部丛刊续编》本。
  〔8〕 荆公 即王安石。他官至宰相,封荆国公,故称王荆公。祸胎,指王安石曾经
重用后来转而排斥王安石的吕惠卿等人。钟阜,指南京钟山,王安石晚年退居钟山半山堂。
  〔9〕 “八大家” 即唐宋八大家,指唐代韩愈、柳宗元,宋代欧阳修、苏洵、苏轼
、苏辙、王安石、曾巩八个散文名家,明代茅坤曾选辑他们的作品为《唐宋八大家文钞》,
因有此称。
  〔10〕 欧阳修(1007—1072) 字永叔,庐陵(今江西吉安)人,北宋文
学家。曾任枢密副使、参知政事。有《欧阳文忠集》。《读李翱文》,见《欧阳文忠集》卷
七十三。李翱(772—841),字习之,陇西成纪(今甘肃秦安)人,唐代文学家。
  〔11〕 《唐宋文醇》 清代乾隆三年(1738)“御定”,五十八卷,包括唐宋
八大家及李翱、孙樵等十人的文章。《唐宋诗醇》,乾隆十五年(1750)“御定”,四
十七卷,包括唐代李白、杜甫、白居易、韩愈,宋代苏轼、陆游等六人的诗作。
  〔12〕 “挽狂澜于既倒” 语出唐代韩愈《进学解》:“障百川而东之,回狂澜于
既倒。”
法会和歌剧〔1〕
孟 弧
  《时轮金刚法会募捐缘起》〔2〕中有这样的句子:“古人一遇灾祲,上者罪己,下者
修身……今则人心浸以衰矣,非仗佛力之加被,末由消除此浩劫。”恐怕现在也还有人记得
的罢。
  这真说得令人觉得自己和别人都半文不值,治水除蝗,完全无益,倘要“或消自业,或
淡他灾”〔3〕,只好请班禅大师来求佛菩萨保佑了。
  坚信的人们一定是有的,要不然,怎么能募集一笔巨款。
  然而究竟好像是“人心浸以衰矣”了,中央社十七日杭州电云:“时轮金刚法会将于本
月二十八日在杭州启建,并决定邀梅兰芳,徐来,胡蝶,在会期内表演歌剧五天。”〔4〕
梵呗圆音,竟将为轻歌曼舞所“加被”,岂不出于意表也哉!
  盖闻昔者我佛说法,曾有天女散花〔5〕,现在杭州启会,我佛大概未必亲临,则恭请
梅郎权扮天女,自然尚无不可。但与摩登女郎们又有什么关系呢?莫非电影明星与标准美人
〔6〕唱起歌来,也可以“消除此浩劫”的么?
  大约,人心快要“浸衰”之前,拜佛的人,就已经喜欢兼看玩艺的了,款项有限,法会
不大的时候,和尚们便自己来飞钹,唱歌,给善男子,善女人们满足,但也很使道学先生们
摇头。班禅大师只“印可”〔7〕开会而不唱《毛毛雨》〔8〕,原是很合佛旨的,可不料
同时也唱起歌剧来了。
  原人和现代人的心,也许很有些不同,倘相去不过几百年,那恐怕即使有些差异,也微
乎其微的。赛会做戏文,香市看娇娇,正是“古已有之”的把戏。既积无量之福,又极视听
之娱,现在未来,都有好处,这是向来兴行佛事的号召的力量。否则,黄胖和尚念经,参加
者就未必踊跃,浩劫一定没有消除的希望了。
  但这种安排,虽然出于婆心,却仍是“人心浸以衰矣”的征候。这能够令人怀疑:我们
自己是不配“消除此浩劫”的了,但此后该靠班禅大师呢,还是梅兰芳博士,或是密斯〔9
〕徐来,密斯胡蝶呢?
  四月二十日。
  〔1〕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四年五月二十日《中华日报·动向》。
  〔2〕 时轮金刚法会 佛教密宗的一种仪式。一九三四年四月由国民党考试院院长戴
季陶、行政院秘书长褚民谊及下野军阀段祺瑞等发起,请第九世班禅额尔德尼在杭州灵隐寺
举行时轮金刚法会。该会《募捐缘起》曾在《论语》半月刊第三十八期(一九三四年四月一
日)
  “古香斋”栏转载。
  〔3〕 “或消自业,或淡他灾” 这是一九三四年三、四月间上海各报载《启建时轮
金刚法会启事》中的话,它劝人捐助“法资”,以“为已故宗亲拔苦,或为现存父母祈福,
或消自业,或淡他灾”。
  〔4〕 中央社这一电讯与事实有出入。徐来、胡蝶当时在杭州浙江大舞台为公益警卫
募捐义务演出,她们和梅兰芳都未为法会表演。
  徐来(1909—1973),浙江绍兴人。胡蝶,原名胡瑞华,广东鹤山(今高鹤)
人。她们都是三十年代电影女演员。中央社,国民党中央通讯社的简称。
  〔5〕 天女散花 见《维摩诘所说经·观众生品》:“时维摩诘室有一天女,见诸天
人闻所说法,便现其身,即以天华散诸菩萨大弟子上。”(据后秦鸠摩罗什汉文译本)梅兰
芳曾据此演出京剧《天女散花》。
  〔6〕 标准美人 当时上海一些报纸上所称的徐来的诨名。
  〔7〕 “印可” 佛家语,承认、许可。《维摩诘经·弟子品》:
  “若能如是坐者,佛所印可。”
  〔8〕 《毛毛雨》 黎锦晖作的歌曲,曾流行于一九三○年前后。
  〔9〕 密斯 英语Miss的音译,即小姐。
洋服的没落〔1〕
韦士繇
  几十年来,我们常常恨着自己没有合意的衣服穿。清朝末年,带些革命色采的英雄不但
恨辫子,也恨马褂和袍子,因为这是满洲服。一位老先生到日本去游历,看见那边的服装,
高兴的了不得,做了一篇文章登在杂志上,叫作《不图今日重见汉官仪》〔2〕。他是赞成
恢复古装的。
  然而革命之后,采用的却是洋装,这是因为大家要维新,要便捷,要腰骨笔挺。少年英
俊之徒,不但自己必洋装,还厌恶别人穿袍子。那时听说竟有人去责问樊山老人〔3〕,问
他为什么要穿满洲的衣裳。樊山回问道:“你穿的是那里的服饰呢?”少年答道:“我穿的
是外国服。”樊山道:“我穿的也是外国服。”
  这故事颇为传诵一时,给袍褂党扬眉吐气。不过其中是带一点反对革命的意味的,和近
日的因为卫生,因为经济的大两样。后来,洋服终于和华人渐渐的反目了,不但袁世凯朝,
就定袍子马褂为常礼服,〔4〕五四运动之后,北京大学要整饬校风,规定制服了,请学生
们公议,那议决的也是:袍子和马褂!
  这回的不取洋服的原因却正如林语堂先生所说,因其不合于卫生。〔5〕造化赋给我们
的腰和脖子,本是可以弯曲的,弯腰曲背,在中国是一种常态,逆来尚须顺受,顺来自然更
当顺受了。所以我们是最能研究人体,顺其自然而用之的人民。
  脖子最细,发明了砍头;膝关节能弯,发明了下跪;臀部多肉,又不致命,就发明了打
屁股。违反自然的洋服,于是便渐渐的自然的没落了。
  这洋服的遗迹,现在已只残留在摩登男女的身上,恰如辫子小脚,不过偶然还见于顽固
男女的身上一般。不料竟又来了一道催命符,是镪水悄悄从背后洒过来了。〔6〕这怎么办
呢?
  恢复古制罢,自黄帝以至宋明的衣裳,一时实难以明白;学戏台上的装束罢,蟒袍玉带
,粉底皂靴,坐了摩托车吃番菜,实在也不免有些滑稽。所以改来改去,大约总还是袍子马
褂牢稳。虽然也是外国服,但恐怕是不会脱下的了——这实在有些稀奇。
  四月二十一日。
  〔1〕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四年四月二十五日《申报·自由谈》,署名士繇。
  〔2〕 《不图今日重见汉官仪》 作者署名英伯,发表于一九○三年九月留日学生在
东京办的《浙江潮》第七期。此题目原语出《后汉书·光武帝纪》:王莽被杀后,刘秀(即
后来的汉光武帝)带了僚属到长安,当地吏士见到他们,“皆欢喜不自胜。老吏或垂涕曰:
‘不图今日复见汉官威仪!’”按原语中“汉”指汉朝,英伯文中则指汉族。
  〔3〕 樊山老人 即樊增祥(1846—1931),号樊山,湖北恩施人,近代文
人。“我穿的也是外国服”,据易宗夔《新世说·言语》记载,这是清代文学家王贻运的故
事:“王壬甫硕学耆老,性好诙谑。辛亥之冬,民国成立,士夫争剪发辫,改用西式衣冠。
适公八十初度,贺者盈门,公仍用前清冠服,客笑问之。公曰:‘予之冠服,固外国式;君
辈衣服,讵中国式耶?若能优孟衣冠,方为光复汉族矣。’客亦无以难之。”
  〔4〕 一九一二年十月,袁世凯政府曾下令定长袍马褂为男子常礼服。
  〔5〕 林语堂在一九三四年四月十六日《论语》第三十九期发表的《论西装》一文中
说:“西装之所以成为一时风气而为摩登士女所乐从者,唯一的理由是一般人士震于西洋文
物之名而好为效颦,在伦理上,美感上,卫生上是决无立足根据的。”
  〔6〕 据一九三四年四月十四日《新生》周刊第一卷第十期载:
  “杭(州)市发见摩登破坏铁血团,以硝镪水毁人摩登衣服,并发警告服用洋货的摩登
士女书”。当时北京、上海等地都出现过这类事。
朋  友〔1〕
黄凯音
  我在小学的时候,看同学们变小戏法,“耳中听字”呀,“纸人出血”呀,很以为有趣
。庙会时就有传授这些戏法的人,几枚铜元一件,学得来时,倒从此索然无味了。进中学是
在城里,于是兴致勃勃的看大戏法,但后来有人告诉了我戏法的秘密,我就不再高兴走近圈
子的旁边。去年到上海来,才又得到消遣无聊的处所,那便是看电影。
  但不久就在书上看到一点电影片子的制造法,知道了看去好像千丈悬崖者,其实离地不
过几尺,奇禽怪兽,无非是纸做的。这使我从此不很觉得电影的神奇,倒往往只留心它的破
绽,自己也无聊起来,第三回失掉了消遣无聊的处所。有时候,还自悔去看那一本书,甚至
于恨到那作者不该写出制造法来了。
  暴露者揭发种种隐秘,自以为有益于人们,然而无聊的人,为消遣无聊计,是甘于受欺
,并且安于自欺的,否则就更无聊赖。因为这,所以使戏法长存于天地之间,也所以使暴露
幽暗不但为欺人者所深恶,亦且为被欺者所深恶。
  暴露者只在有为的人们中有益,在无聊的人们中便要灭亡。自救之道,只在虽知一切隐
秘,却不动声色,帮同欺人,欺那自甘受欺的无聊的人们,任它无聊的戏法一套一套的,终
于反反复复的变下去。周围是总有这些人会看的。
  变戏法的时时拱手道:“……出家靠朋友!”有几分就是对着明白戏法的底细者而发的
,为的是要他不来戳穿西洋镜。
  “朋友,以义合者也”〔2〕,但我们向来常常不作如此解。
  四月二十二日。
  〔1〕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四年五月一日《申报·自由谈》。
  〔2〕 “朋友,以义合者也” 语出《论语·乡党》宋代朱熹注:
  “朋友以义合。”
清明时节〔1〕
孟 弧
  清明时节,是扫墓的时节,有的要进关内来祭祖〔2〕,有的是到陕西去上坟〔3〕,
或则激论沸天,或则欢声动地,真好像上坟可以亡国,也可以救国似的。
  坟有这么大关系,那么,掘坟当然是要不得的了。〔4〕元朝的国师八合思巴〔5〕罢
,他就深相信掘坟的利害。他掘开宋陵,要把人骨和猪狗骨同埋在一起,以使宋室倒楣。后
来幸而给一位义士盗走了,没有达到目的,然而宋朝还是亡。
  曹操〔6〕设了“摸金校尉”之类的职员,专门盗墓,他的儿子却做了皇帝,自己竟被
谥为“武帝”,好不威风。这样看来,死人的安危,和生人的祸福,又仿佛没有关系似的。
  相传曹操怕死后被人掘坟,造了七十二疑冢〔7〕,令人无从下手。于是后之诗人〔8
〕曰:“遍掘七十二疑冢,必有一冢葬君尸。”于是后之论者〔9〕又曰:阿瞒老奸巨猾,
安知其尸实不在此七十二冢之内乎。真是没有法子想。
  阿瞒虽是老奸巨猾,我想,疑冢之流倒未必安排的,不过古来的冢墓,却大抵被发掘者
居多,冢中人的主名,的确者也很少,洛阳邙山〔10〕,清末掘墓者极多,虽在名公巨卿
的墓中,所得也大抵是一块志石〔11〕和凌乱的陶器,大约并非原没有贵重的殉葬品,乃
是早经有人掘过,拿走了,什么时候呢,无从知道。总之是葬后以至清末的偷掘那一天之间
罢。
  至于墓中人究竟是什么人,非掘后往往不知道。即使有相传的主名的,也大抵靠不住。
中国人一向喜欢造些和大人物相关的名胜,石门有“子路止宿处”〔12〕,泰山上有“孔
子小天下处”〔13〕;一个小山洞,是埋着大禹〔14〕,几堆大土堆,便葬着文武和周
公〔15〕。
  如果扫墓的确可以救国,那么,扫就要扫得真确,要扫文武周公的陵,不要扫着别人的
土包子,还得查考自己是否周朝的子孙。于是乎要有考古的工作,就是掘开坟来,看看有无
葬着文王武王周公旦的证据,如果有遗骨,还可照《洗冤录》〔16〕的方法来滴血。但是
,这又和扫墓救国说相反,很伤孝子顺孙的心了。不得已,就只好闭了眼睛,硬着头皮,乱
拜一阵。
  “非其鬼而祭之,谄也!”〔17〕单是扫墓救国术没有灵验,还不过是一个小笑话而
已。
  四月二十六日。
  〔1〕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四年五月二十四日《中华日报·动向》。
  〔2〕 进关内来祭祖 一九三四年四月四日《大晚报》载:伪满洲国皇帝溥仪要求在
清明节入关祭扫清代皇帝的坟墓。此事在当时曾引起人们的愤慨。
  〔3〕 到陕西去上坟 一九三四年四月七日《申报》载:清明节时,国民党政府考试
院院长戴季陶等同西安军政要人及各界代表前往陕西咸阳、兴平祭扫周文王、汉武帝等陵墓
,“民众参观者人山人海,道为之塞,……诚可说是民族扫墓也。”
  〔4〕 一九三四年四月十一日戴季陶在西安致电中央研究院院长蔡元培、行政院院长
汪精卫等,以“培植民德”为由,反对“研究国学科学诸家,……发掘古墓,寻取学术材料
”,要求政府“通令全国,凡一切公然发墓取物者,无论何种理由,一律依刑律专条严办。
”当时曾遭到学术界的强烈反对。
  〔5〕 八合思巴(1235—1280) 即八思巴,本名罗卓坚参,吐蕃萨斯迦(
今西藏自治区日喀则专区萨迦)人。佛教高僧。元中统元年(1260)封为“国师”。按
发掘宋陵的是元代江南释教总统(佛教首领)杨琏真迦,据陶宗仪《南村辍耕录·发宋陵寝
》记:元至元十五年(1278)十二月,杨琏真伽率徒役在浙江绍兴等地发掘宋代诸皇陵
墓,“至断残支体,攫珠襦玉柙,焚其描,弃骨草莽间”;并下令“裒陵骨,杂置牛马枯骼
中,筑一塔压之,名曰镇南。”当时有儒生唐珏、林德阳分别收拾埋藏宋帝遗骸,被称为“
义士”。
  〔6〕 曹操(155—220) 字孟德,小字阿瞒,沛国谯(今安徽亳县)人,三
国时政治家、军事家。他的儿子曹丕称帝后,追尊他为魏武帝。关于设“摸金校尉”事,见
汉末陈琳《为袁绍檄豫州》:“又梁孝王,先帝母昆,坟陵尊显;桑梓松柏,犹宜肃恭,而
操帅将吏士,亲临发掘,破棺荏尸,掠取金宝,至令圣朝流涕,士民伤怀。操又特置发丘中
郎将,摸金校尉,所过隳突,无骸不露。”
  〔7〕 曹操造七十二墓事,见宋代罗大经《鹤林玉露》卷十五:
  “漳河上有七十二冢,相传云曹操疑冢也。”
  〔8〕 后之诗人 指宋代俞应符。他在咏曹操诗中说:“生前欺天绝汉统,死后欺人
设疑冢;人生用智死即休,何有余机到丘垅。人言疑冢我不疑,我有一法君未知,直须尽发
疑冢七十二,必有一冢藏君尸。”(载《南村辍耕录·疑冢》)
  〔9〕 后之论者 指明代王士性,他在《豫志》中说:“余谓以操之多智,即七十二
冢中,操尸犹不在也。”
  〔10〕 邙山 在河南洛阳城北,东汉至唐宋等朝的王侯公卿多葬在那里。这些坟墓
历代被人屡次发掘,晋代张载《七哀诗》就说到:
  “北邙何垒垒,高陵有四五……季世丧乱起,贼盗如豺虎;毁壤过一杯,便房启幽户;
珠柙离玉体,珍宝见剽虏。”
  〔11〕 志石 古代放在墓中镌有死者事略的石刻。下底上盖,底石刻有关于死者生
平的铭文,盖石刻有“某某之墓”字样,以便后来山丘变化时得以辨识死者。
  〔12〕 “子路止宿处” 《论语·宪问》中载有“子路宿于石门”的话,后人就在
山西平定附近石门的地方建立“子路止宿处”石碑;但据《论语》汉代郑玄注:“石门,鲁
城外门也。”
  〔13〕 “孔子小天下处” 《孟子·尽心》有“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太山而小天
下”的话,后人就在泰山顶上竖立“孔子小天下处”的石碑。
  〔14〕 指浙江绍兴城南会稽山麓的禹穴。
  〔15〕 文武周公墓,过去相传在陕西咸阳城西北。但唐代萧德言等撰写的《括地志
》则说:周文王、武王墓都“在雍州万年县(今陕西临潼渭水北)西南二十八里原上”。并
认为在咸阳西北一十四里的是秦惠文王陵,在咸阳西十里的是秦悼武王陵,“俗名周武王陵
,非也。”
  〔16〕 《洗冤录》 亦名《洗冤集录》,宋代宋慈著,共五卷,是一部关于检验尸
体的书。滴血认亲见该书卷一《滴血》:“父母骸骨在他处,子女欲相认,令以身上刺出血
滴骨上。亲生者,则血入骨,非则否。”这一说法不合乎科学。
  〔17〕 “非其鬼而祭之,谄也!” 孔丘的话,见《论语·为政》。宋代朱熹注:
“非其鬼,谓非其所当祭之鬼。”
小品文的生机〔1〕
崇 巽
  去年是“幽默”大走鸿运的时候,《论语》〔2〕以外,也是开口幽默,闭口幽默,这
人是幽默家,那人也是幽默家。不料今年就大塌其台,这不对,那又不对,一切罪恶,全归
幽默,甚至于比之文场的丑脚。骂幽默竟好像是洗澡,只要来一下,自己就会干净似的了。
  倘若真的是“天地大戏场”,那么,文场上当然也一定有丑脚——然而也一定有黑头。
丑脚唱着丑脚戏,是很平常的,黑头改唱了丑脚戏,那就怪得很,但大戏场上却有时真会有
这等事。这就使直心眼人跟着歪心眼人嘲骂,热情人愤怒,脆情人心酸。为的是唱得不内行
,不招人笑吗?并不是的,他比真的丑脚还可笑。
  那愤怒和心酸,为的是黑头改唱了丑脚之后,事情还没有完。串戏总得有几个脚色:生
,旦,末,丑,净,还有黑头。要不然,这戏也唱不久。为了一种原因,黑头只得改唱丑脚
的时候,照成例,是一定丑脚倒来改唱黑头的。不但唱工,单是黑头涎脸扮丑脚,丑脚挺胸
学黑头,戏场上只见白鼻子的和黑脸孔的丑脚多起来,也就滑天下之大稽。然而,滑稽而已
,并非幽默。或人曰:“中国无幽默。”〔3〕这正是一个注脚。
  更可叹的是被谥为“幽默大师”的林先生,竟也在《自由谈》上引了古人之言,曰:“
夫饮酒猖狂,或沉寂无闻,亦不过洁身自好耳。今世癞鳖,欲使洁身自好者负亡国之罪,若
然则‘今日乌合,明日鸟散,今日倒戈,明日凭轼,今日为君子,明日为小人,今日为小人
,明日复为君子’之辈可无罪。”〔4〕虽引据仍不离乎小品,但去“幽默”或“闲适”之
道远矣。这又是一个注脚。
  但林先生以为新近各报上之攻击《人间世》〔5〕,是系统的化名的把戏,却是错误的
,证据是不同的论旨,不同的作风。
  其中固然有虽曾附骥,终未登龙的“名人”,或扮作黑头,而实是真正的丑脚的打诨,
但也有热心人的谠论。世态是这么的纠纷,可见虽是小品,也正有待于分析和攻战的了,这
或者倒是《人间世》的一线生机罢。
  四月二十六日。
  〔1〕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四年四月三十日《申报·自由谈》。
  〔2〕 《论语》 参看本卷第275页注〔3〕。该刊以登载幽默文字为主。
  〔3〕 “中国无幽默” 作者自己也持这种意见,他在《南腔北调集·“论语一年”
》中曾说:“幽默在中国是不会有的。”
  〔4〕 见林语堂在一九三四年四月二十六日《申报·自由谈》发表的《周作人诗读法
》。其中所引古人的话,出于明代张萱《复刘冲倩书》(引语中“鸟散”原文作“兽散”)
。张萱,字孟奇,别号西园,广东博罗人,著有《西园存稿》等。
  〔5〕 《人间世》 小品文半月刊,林语堂主编,一九三四年四月在上海创刊,一九
三五年十二月停刊。良友图书印刷公司发行。该刊出版后不久,《申报·自由谈》等曾发表
文章批评它的所谓“闲适”
  的作品,林语堂即发表《周作人诗读法》作答,其中说:“近日有人登龙未就,在《人
言周刊》、《十日谈》、《矛盾月刊》、《中华日报》及《自由谈》化名投稿,系统的攻击
《人间世》;如野狐谈佛,癞鳖谈仙,不欲致辩。”
刀“式”辩〔1〕
黄 棘
  本月六日的《动向》上,登有一篇阿芷〔2〕先生指明杨昌溪〔3〕先生的大作《鸭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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