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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全集

_110 鲁迅(现代)
  但到一九○三年,俄国的马克斯主义者分裂为布尔塞维克(多数派)和门塞维克(少数
派)〔11〕了,列宁是前者的指导者,蒲力汗诺夫则是后者。从此两人即时离时合,如一
九○四年日俄战争〔12〕时的希望俄皇战败,一九○七至一九○九年的党的受难时代,他
皆和列宁同心。尤其是后一时,布尔塞维克的势力的大部分,已经不得不逃亡国外,到处是
堕落,到处有奸细,大家互相注目,互相害怕,互相猜疑了。在文学上,则淫荡文学盛行,
《赛宁》〔13〕即在这时出现。这情绪且侵入一切革命底圈子中。党员四散,化为个个小
团体,门塞维克的取消派〔14〕,已经给布尔塞维克唱起挽歌来了。这时大声叱咤,说取
消派主义应该击破,以支持布尔塞维克的,却是身为门塞维克的权威的蒲力汗诺夫,且在各
种报章上,国会中,加以勇敢的援助。于是门塞维克的别派,便嘲笑“他垂老而成了地下室
的歌人”了。
  企图革命的复兴,从新组织的报章,是一九一○年开始印行的Zvezda(《星》)
〔15〕,蒲力汗诺夫和列宁,都从国外投稿,所以是两派合作的机关报,势不能十分明示
政治上的方针。但当这报章和政治运动关系加紧之际,就渐渐失去提携的性质,蒲力汗诺夫
的一派终于完全匿迹,报章尽成为布尔塞维克的战斗底机关了。一九一二年两派又合办日报
Pravda《真理》)〔16〕,而当事件展开时,蒲力汗诺夫派又于极短时期中悉被排
除,和在Zvezda那时走了同一的运道。
  殆欧洲大战起,蒲力汗诺夫遂以德意志帝国主义为欧洲文明和劳动阶级的最危险的仇敌
,和第二国际的指导者们一样,站在爱国的见地上,为了和最可憎恶的德国战斗,竟不惜和
本国的资产阶级和政府相提携,相妥协了。一九一七年二月革命后,他回到本国,组织了一
个社会主义底爱国者的团体,曰“协同”〔17〕。然而在俄国的无产阶级之父蒲力汗诺夫
的革命底感觉,这时已经没有了打动俄国劳动者的力量,布勒斯特的媾和〔18〕后,他几
乎全为劳农俄国所忘却,终在一九一八年五月三十日,孤独地死于那时正被德军所占领的芬
兰了。相传他临终的谵语中,曾有疑问云:“劳动者阶级可觉察着我的活动呢?”

  他死后,Inprekol〔19〕(第八年第五十四号)上有一篇《GAVA蒲力汗诺
夫和无产阶级运动》,简括地评论了他一生
的功过——
  “……其实,蒲力汗诺夫是应该怀这样的疑问的。为什么呢?因为年少的劳动者阶级,
对他所知道的,是作为爱国社会主义者,作为门塞维克党员,作为帝国主义的追随者,作为
主张革命底劳动者和在俄国的资产阶级的指导者密柳珂夫〔20〕互相妥协的人。因为劳动
者阶级的路和蒲力汗诺夫的路,是决然地离开的了。
  然而,我们毫不迟疑,将蒲力汗诺夫算进俄国劳动者阶级的,不,国际劳动者阶级的最
大的恩师们里面去。
  怎么可以这样说呢?当决定底的阶级战的时候,蒲力汗诺夫不是在防线的那面的么?是
的,确是如此。然而他在这些决定战的很以前的活动,他的理论上的诸劳作,在蒲力汗诺夫
的遗产中,是成着贵重的东西的。
  惟为了正确的阶级底世界观而战的斗争,在阶级战的诸形态中,是最为重要的之一。蒲
力汗诺夫由那理论上的诸劳作,亘几世代,养成了许多劳动者革命家们。他又借此在俄国劳
动者阶级的政治底自主上,尽了出色的职务。
  蒲力汗诺夫的伟大的功绩,首先,是对于‘民意党’,即在前世纪的七十年代,相信着
俄国的发达,是走着一种特别的,就是,非资本主义底的路的那些智识阶级的一伙的他的斗
争。那七十年代以后的数十年中,在俄国的资本主义的堂堂的发展情形,是怎样地显示了民
意党人中的见解之误,而蒲力汗诺夫的见解之对呵。
  一八八四年由蒲力汗诺夫所编成的‘以劳动解放为目的’的团体(劳动者解放团〔21
〕的纲领,正是在俄国的劳动者党的最初的宣言,而且也是对于一八七八年至七九年劳动者
之动摇的直接的解答。
他说着——
  ‘惟有竭力迅速地形成一个劳动者党,在解决现今在俄国的经济底的,以及政治底的一
切的矛盾上,是惟一
的手段。’
  一八八九年,蒲力汗诺夫在开在巴黎的国际社会主
义党大会上,说道——
  ‘在俄国的革命底运动,只有靠着革命底劳动者运动,才能得到胜利。我们此外并无解
决之道,且也不会
有的。’
  这,蒲力汗诺夫的有名的话,决不是偶然的。蒲力汗诺夫以那伟大的天才,拥护这在市
民底民众主义的革命中的无产阶级的主权,至数十年之久,而同时也发表了自由主义底有产
者在和帝制的斗争中,竟懦怯地成为奸细,化为游移之至的东西的思想了。
  蒲力汗诺夫和列宁一同,是《火花》的创办指导者。
  关于为了创立在俄国的政党底组织体而战的斗争,《火花》所尽的伟大的组织上的任务
,是广大地为人们所知道的。
  从一九○三年至一九一七年的蒲力汗诺夫,生了几回大动摇,倒是总和革命底的马克斯
主义违反,并且走向门塞维克去了。惹起他违反革命底的马克斯主义的诸问题,大抵是什么
呢?
  首先,是对于农民层的革命底的可能力的过少评价。
  蒲力汗诺夫在对于民意党人的有害方面的斗争中,竟看不见农民层的种种革命底的努力
了。
  其次,是国家的问题。他没有理解市民底民众主义的本质。就是他没有理解无论如何,
有粉碎资产阶级的国家机关的必要。
  最后,是他没有理解那作为资本主义的最后阶段的帝国主义的问题,以及帝国主义战争
的性质的问题。
  要而言之,——蒲力汗诺夫是于列宁的强处,有着弱处的。他不能成为‘在帝国主义和
无产阶级革命时代的马克斯主义者’。所以他之为马克斯主义者,也就全体到了收场。蒲力
汗诺夫于是一步一步,如罗若·卢森堡〔22〕之所说,成为一个‘可尊敬的化石’了。
  在俄国的马克斯主义建设者蒲力汗诺夫,决不仅是马克斯和恩格斯的经济学,历史学,
以及哲学的单单的媒介者。他涉及这些全领域,贡献了出色的独自的劳作。
  使俄国的劳动者和智识阶级,确实明白马克斯主义是人类思索的全史的最高的科学底完
成,蒲力汗诺夫是与有力量的。惟蒲力汗诺夫的种种理论上的研究,在他的观念形态的遗产
里,无疑地是最为贵重的东西。列宁曾经正当地常劝青年们去研究蒲力汗诺夫的书。——‘
倘不研究这个(蒲力汗诺夫的关于哲学的叙述),就谁也决不会是意识底的,真实的共产主
义者的。因为这是在国际底的一切马克斯主义文献中,最为杰出之作的缘故。’〔23〕—
—列宁说。”

  蒲力汗诺夫也给马克斯主义艺术理论放下了基础。他的艺术论虽然还未能俨然成一个体
系,但所遗留的含有方法和成果的著作,却不只作为后人研究的对象,也不愧称为建立马克
斯主义艺术理论,社会学底美学的古典底文献的了。
  这里的三篇信札体的论文,便是他的这类著作的只鳞片甲。
  第一篇《论艺术》首先提出“艺术是什么”的问题,补正了托尔斯泰的定义〔24〕,
将艺术的特质,断定为感情和思想的具体底形象底表现。于是进而申明艺术也是社会现象,
所以观察之际,也必用唯物史观的立场,并于和这违异的唯心史观(StASimon,C?铮恚簦澹龋澹纾澹臁玻玻怠臣右耘溃芙橛趾驼庑┫喽缘墓赜谏锏拿赖兹の兜拇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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蛩薅ā绷恕?
  于是就须“从生物学到社会学去”,须从达尔文的领域的那将人类作为“物种”的研究
,到这物种的历史底运命的研究去。倘只就艺术而言,则是人类的美底感情的存在的可能性
(种的概念),是被那为它移向现实的条件(历史底概念)
  所提高的。这条件,自然便是该社会的生产力的发展阶段。但蒲力汗诺夫在这里,却将
这作为重要的艺术生产的问题,解明了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矛盾以及阶级间的矛盾,以怎样
的形式,作用于艺术上;而站在该生产关系上的社会的艺术,又怎样地取了各别的形态,和
别社会的艺术显出不同。就用了达尔文的“对立的根源的作用”这句话,博引例子,以说明
社会底条件之与关于美底感情的形式;并及社会的生产技术和韵律,谐调,均整法则之相关
;且又批评了近代法兰西艺术论的发展(Staml,Guizot,Taine〔26〕??
  生产技术和生活方法,最密接地反映于艺术现象上者,是在原始民族的时候。蒲力汗诺
夫就想由解明这样的原始民族的艺术,来担当马克斯主义艺术论中的难题。第二篇《原始民
族的艺术》先据人类学者,旅行家等实见之谈,从薄墟曼,韦陀,印地安〔27〕以及别的
民族引了他们的生活,狩猎,农耕,分配财货这些事为例子,以证原始狩猎民族实为共产主
义的结合,且以见毕海尔〔28〕所说之不足凭。第三篇《再论原始民族的艺术》则批判主
张游戏本能,先于劳动的人们之误,且用丰富的实证和严正的论理,以究明有用对象的生产
(劳动),先于艺术生产这一个唯物史观的根本底命题。详言之,即蒲力汗诺夫之所究明,
是社会人之看事物和现象,最初是从功利底观点的,到后来才移到审美底观点去。在一切人
类所以为美的东西,就是于他有用——于为了生存而和自然以及别的社会人生的斗争上有着
意义的东西。功用由理性而被认识,但美则凭直感底能力而被认识。享乐着美的时候,虽然
几乎并不想到功用,但可由科学底分析而被发见。所以美底享乐的特殊性,即在那直接性,
然而美底愉乐的根柢里,倘不伏着功用,那事物也就不见得美了。并非人为美而存在,乃是
美为人而存在的。——这结论,便是蒲力汗诺夫将唯心史观者所深恶痛绝的社会,种族,阶
级的功利主义底见解,引入艺术里去了。
  看第三篇的收梢,则蒲力汗诺夫豫备继此讨论的,是人种学上的旧式的分类,是否合于
实际。但竟没有作,这里也只好就此算作完结了。

  这书所据的本子,是日本外村史郎的译本。在先已有林柏先生的翻译,本也可以不必再
译了,但因为丛书的目录早经决定,只得仍来做这一番很近徒劳的工夫。当翻译之际,也常
常参考林译的书,采用了些比日译更好的名词,有时句法也大约受些影响,而且前车可鉴,
使我屡免于误译,这是应当十分感谢的。
  序言的四节中,除第三节全出于翻译外,其余是杂采什维诺夫的《露西亚社会民主劳动
党史》,山内封介的《露西亚革命运动史》和《普罗列塔利亚艺术教程》余录中的《蒲力汗
诺夫和艺术》而就的。临时急就,错误必所不免,只能算一个粗略的导言。至于最紧要的关
于艺术全般,在此却未曾涉及者,因为在先已有瓦勒夫松的《蒲力汗诺夫与艺术问题》,附
印在《苏俄的文艺论战》(《未名丛刊》〔29〕之一)之后,不久又将有列什涅夫《文艺
批评论》和雅各武莱夫的《蒲力汗诺夫论》(皆是本丛书〔30〕之一)出版,或则简明,
或则浩博,决非译者所能企及其万一,所以不如不说,希望读者自去研究他们的文章。
  最末这一篇,是译自藏原惟人所译的《阶级社会的艺术》,曾在《春潮月刊》〔31〕
上登载过的。其中有蒲力汗诺夫自叙对于文艺的见解,可作本书第一篇的互证,便也附在卷
尾了。
  但自省译文,这回也还是“硬译”,能力只此,仍须读者伸指来寻线索,如读地图:这
实在是非常抱歉的。
  一九三○年五月八日之夜,鲁迅校毕记于上海闸北寓庐。
  〔1〕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年六月一日《新地月刊》(即《萌芽月刊》第一卷第
六期)。
  《艺术论》包括普列汉诺夫的四篇论文:《论艺术》、《原始民族的艺术》、《再论原
始民族的艺术》、《论文集〈二十年间〉第三版序》,一九三○年七月上海光华书局出版,
为《科学的艺术论丛书》之一。
  〔2〕 民众主义 通译民粹主义。
  〔3〕 亚历山大二世(cFGOSIJQ`Ⅱ,1818—1881) 俄国沙皇。一八五五?昙次唬笤诒说帽け幻翊馀傻拿孛芡盘迕褚獾橙苏ㄋ馈?
  〔4〕 “土地与自由党” 又译“土地和自由社”,民粹派的组织,由普列汉诺夫、
米哈依洛夫等于一八七六年在彼得堡建立。
  〔5〕 “均田党” 通译“土地平分社”,一八七九年“土地和自由社”分裂后成立
,主要成员有普列汉诺夫、阿克雪里罗德、查苏利奇等。
  〔6〕 《资本论》第一卷的俄译本于一八七二年在彼得堡出版。它是《资本论》的第
一个外文译本。
  〔7〕 《我们的对立》 通译为《我们的意见分歧》。
  〔8〕 《历史上的一元底观察的发展》 通译为《论一元论历史观之发展》。
  〔9〕 辅车相依 语见《左传》僖公五年。比喻事物的互相依存。
  辅,颊骨;车,牙床。
  〔10〕 Iskra(《火花》) 即《火星报》。列宁创办的第一份全俄马克思主
义秘密报纸。一九○○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在德国莱比锡创刊,先后在慕尼黑、伦敦、日内瓦
出版。列宁和普列汉诺夫都参加了编辑部的工作。在列宁的领导下,《火星报》草拟和发表
了俄国社会民主工党的党纲草案,并在国内各城市成立了火星派组织,它实际上成了俄国社
会民主工党的领导机关。从第五十二期起被孟什维克所把持,一九○三年十一月,列宁退出
编辑部。该报出至一一二期停刊。
  〔11〕 布尔塞维克 通译布尔什维克;门塞维克,通译孟什维克。
  〔12〕 日俄战争 一九○四年二月至一九○五年九月,日本帝国主义同沙皇俄国之
间为争夺在我国东北地区和朝鲜的侵略权益而进行的一次帝国主义战争。
  〔13〕 《赛宁》 通译《沙宁》,俄国作家阿尔志跋绥夫所作的长篇小说,发表于
一九○七年。主人公沙宁是个否定道德和社会理想,主张满足自身欲望的人物。
  〔14〕 门塞维克的取消派 俄国第一次资产阶级民主革命(1905)失败后,在
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内形成的孟什维克机会主义派别。他们慑于当时的白色恐怖,企图放弃党
的纲领、策略和传统,“取消”俄国社会民主工党组织,代之以一种只在合法范围内活动的
涣散团体。该派在一九一二年社会民主工党布拉格代表会议上被清除出党。普列汉诺夫当时
曾领导一个从孟什维克中分化出来的“孟什维克护党派”,同布尔什维克结成联盟,反对取
消派反党分子。
  〔15〕 Zvezda(《星》) 即《明星报》,布尔什维克的报纸。一九一○年
十二月至一九一二年五月在彼得堡出版,列宁从国外指导了它的工作。一九一一年六月以前
,普列汉诺夫等“孟什维克护党派”曾为该报撰稿。
  〔16〕 Pravda(《真理》) 即《真理报》,布尔什维克的合法报纸。一九
一二年五月五日在彼得堡创刊,一九一七年三月成为布尔什维克的中央机关报。一九一三年
三月至六月,普列汉诺夫曾为该报写过一些反对取消派的文章。
  〔17〕 “协同” 通译“统一派”,是以普列汉诺夫为首、《统一报》为喉舌的孟
什维克护国派集团。成立于一九一七年三月,一九一八年夏解体。
  〔18〕 布勒斯特的媾和 指一九一八年三月苏俄与德国等国在布列斯特订立和约。
这是列宁领导下的新生苏维埃政权为了退出帝国主义战争,集中力量巩固十月革命的胜利而
采取的一种革命的妥协。
  〔19〕 Inorekol 《国际通讯》的简称,共产国际出版的刊物。
  〔20〕 密柳珂夫(EAYAnTFoOKL,1859—1943) 通译米留可夫,俄国资?准斗炊枷爰摇⒄停⑾苊裰鞯惩纷印?
  〔21〕 劳动者解放团 即劳动解放社,一八八三年普列汉诺夫在日内瓦组织的俄国
第一个马克思主义团体。在传播马克思主义方面,它曾作过很多工作,并给民粹主义以沉重
打击;但它也存在看对农民的革命性估计过低、对自由资产阶级的作用估计过高等严重错误

  〔22〕 罗若·卢森堡(Rosa Luxembrug,1871—1919) 
通译罗莎·卢森堡,国际工人运动的女活动家。生于波兰,一八九三年参加创立波兰社会民
主党。一八九七年后移居德国,是德国社会民主党和第二国际左派领袖之一。
  〔23〕 这里的引文现译为:“我觉得在这里应当附带向年轻的党员指出一点:不研
究——正是研究——普列汉诺夫所写的全部哲学著作,就不能成为一个觉悟的、真正的共产
主义者,因为这是整个国际马克思主义文献中的优秀著作。”(《列宁选集》第四卷第四五
三页,一九七二年十月人民出版社出版)
  〔24〕 托尔斯泰对于艺术的见解,普列汉诺夫文中所引的是这样一段话:“艺术者
,是人们之间交通的一个手段……。这交通,和凭言语的交通的特殊性,是在凭言语,是人
将自己的思想传给别人,而用艺术,则人们互相传递自己的感情。”
  〔25〕 StASimon 圣西门(1760—1825),法国空想社会主义者。
  Comte,孔德(1798—1857),法国唯心主义哲学家。Hegel,黑格
尔(1770—1831),德国唯心主义哲学家。
  〔26〕 Staml 斯达尔夫人(1766—1817),法国女作家、文艺评论?摇#牵酰椋铮簦簦ǎ保罚福贰保福罚矗ü费Ъ摇⒄位疃摇#裕幔椋睿
澹┠桑慰幢揪淼冢福狄匙ⅰ玻础场?
  〔27〕 薄墟曼(Bushman) 通译布须曼,西南非洲的一种原始民族。韦陀
(Vedda),通译维达,斯里兰卡的一种原始民族。印地安(Indian),美洲的
土著民族。
  〔28〕 毕海尔(KABücher,1847—1930) 通译毕歇尔,德国经?醚Ъ摇?
  〔29〕 《未名丛刊》 鲁迅编辑的专收翻译著作的丛书,原由北新书局出版,一九
二五年未名社成立后,改由该社出版。
  〔30〕 本丛书 指《科学的艺术论丛书》,鲁迅、冯雪峰编辑,一九二九年六月开
始,分由水沫书店和光华书局出版。文中提到的《文艺批评论》和《蒲力汗诺夫论》的中译
本,曾列入该丛书计划,但后未出版。
  〔31〕 《春潮月刊》 文艺刊物,夏康农、张友松编辑,上海春潮书店出版,一九
二八年十一月创刊,次年九月停刊,共出九期。
  做古文和做好人的秘诀〔1〕
——夜记之五
  中,最使我觉得气闷的滑稽的,是常燕生先生在一种月刊叫作《长夜》的上面,摆出公
正脸孔,说我的作品至少还有十年生命的话〔2〕。记得前几年,《狂飙》停刊时,同时这
位常燕生先生也曾有文章〔3〕发表,大意说《狂飙》攻击鲁迅,现在书店不愿出版了,安
知(!)不是鲁迅运动了书店老板,加以迫害?于是接着大大地颂扬北洋军阀度量之宽宏。
我还有些记性,所以在这回的公正脸孔上,仍然隐隐看见刺着那一篇锻炼文字;一面又想起
陈源教授的批评法〔4〕:先举一些美点,以显示其公平,然而接着是许多大罪状——由公
平的衡量而得的大罪状。将功折罪,归根结蒂,终于是“学匪”,理应枭首挂在“正人君子
”的旗下示众。所以我的经验是:毁或无妨,誉倒可怕,有时候是极其“汲汲乎殆哉”〔5
〕的。更何况这位常燕生先生满身五色旗〔6〕气味,即令真心许我以作品的不灭,在我也
好像宣统皇帝忽然龙心大悦,钦许我死后谥为“文忠”一般。于满肚气闷中的滑稽之余,仍
只好诚惶诚恐,特别脱帽鞠躬,敬谢不敏之至了。
  但在同是《长夜》的另一本上,有一篇刘大杰先生的文章〔7〕——这些文章,似乎《
中国的文艺论战》上都未收载——我却很感激的读毕了,这或者就因为正如作者所说,和我
素不相知,并无私人恩怨,夹杂其间的缘故。然而尤使我觉得有益的,是作者替我设法,以
为在这样四面围剿之中,不如放下刀笔,暂且出洋;并且给我忠告,说是在一个人的生活史
上留下几张白纸,也并无什么紧要。在仅仅一个人的生活史上,有了几张白纸,或者全本都
是白纸,或者竟全本涂成黑纸,地球也决不会因此炸裂,我是早知道的。这回意外地所得的
益处,是三十年来,若有所悟,而还是说不出简明扼要的纲领的做古文和做好人的方法,因
此恍然抓住了辔头了。
  其口诀曰:要做古文,做好人,必须做了一通,仍旧等于一张的白纸。
  从前教我们作文的先生,并不传授什么《马氏文通》,《文章作法》〔8〕之流,一天
到晚,只是读,做,读,做;做得不好,又读,又做。他却决不说坏处在那里,作文要怎样
。一条暗胡同,一任你自己去摸索,走得通与否,大家听天由命。
  但偶然之间,也会不知怎么一来——真是“偶然之间”而且“不知怎么一来”,——卷
子上的文章,居然被涂改的少下去,留下的,而且有密圈的处所多起来了。于是学生满心欢
喜,就照这样——真是自己也莫名其妙,不过是“照这样”——做下去,年深月久之后,先
生就不再删改你的文章了,只在篇末批些“有书有笔,不蔓不枝”之类,到这时候,即可以
算作“通”。——自然,请高等批评家梁实秋先生来说,恐怕是不通的,但我是就世俗一般
而言,所以也姑且从俗。
  这一类文章,立意当然要清楚的,什么意见,倒在其次。
  譬如说,做《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论》罢,从正面说,发挥“其器不利,则工事不
善”固可,即从反面说,偏以为“工以技为先,技不纯,则器虽利,而事亦不善”也无不可

  就是关于皇帝的事,说“天皇圣明,臣罪当诛”固可,即说皇帝不好,一刀杀掉也无不
可的,因为我们的孟夫子有言在先,“闻诛独夫纣矣,未闻弑君也”〔9〕,现在我们圣人
之徒,也正是这一个意思儿。但总之,要从头到底,一层一层说下去,弄得明明白白,还是
天皇圣明呢,还是一刀杀掉,或者如果都不赞成,那也可以临末声明:“虽穷淫虐之威,而
究有君臣之分,君子不为已甚,窃以为放诸四裔可矣”的。这样的做法,大概先生也未必不
以为然,因为“中庸”〔10〕也是我们古圣贤的教训。
  然而,以上是清朝末年的话,如果在清朝初年,倘有什么人去一告密,那可会“灭族”
也说不定的,连主张“放诸四裔”也不行,这时他不和你来谈什么孟子孔子了。现在革命方
才成功,情形大概也和清朝开国之初相仿。(不完)
  这是“夜记”之五的小半篇。“夜记”这东西,是我于一九二七年起,想将偶然的感想
,在灯下记出,留为一集的,那年就发表了两篇〔11〕。到得上海,有感于屠戮之凶,又
做了一篇半,题为《虐杀》,先讲些日本幕府的磔杀耶教徒〔12〕,俄国皇帝的酷待革命
党之类的事。但不久就遇到了大骂人道主义的风潮〔13〕,我也就借此偷懒,不再写下去
,现在连稿子也不见了。
  到得前年,柔石要到一个书店〔14〕去做杂志的编辑,来托我做点随随便便,看起来
不大头痛的文章。这一夜我就又想到做“夜记”,立了这样的题目。大意是想说,中国的作
文和做人,都要古已有之,但不可直钞整篇,而须东拉西扯,补缀得看不出缝,这才算是上
上大吉。所以做了一大通,还是等于没有做,而批评者则谓之好文章或好人。社会上的一切
,什么也没有进步的病根就在此。当夜没有做完,睡觉去了。第二天柔石来访,将写下来的
给他看,他皱皱眉头,以为说得太噜苏一点,且怕过占了篇幅。于是我就约他另译一篇短文
,将这放下了。
  现在去柔石的遇害,已经一年有余了,偶然从乱纸里检出这稿子来,真不胜其悲痛。我
想将全文补完,而终于做不到,刚要下笔,又立刻想到别的事情上去了。所谓“人琴俱亡”
〔15〕者,大约也就是这模样的罢。现在只将这半篇附录在这里,以作柔石的记念。
  一九三二年四月二十六日之夜,记。
  〔1〕 本篇在收入本书前未在报刊上发表过。
  〔2〕 常燕生 参看本卷第58页注〔6〕。他是《长夜》的经常撰稿人,在该刊第
三期(一九二八年五月)发表的《越过了阿Q的时代以后》中说:“鲁迅及其追随者,都是
思想已经落后的人。”又说:“鲁迅及其追随者在此后十年之中自然还应该有他相当的位置
。”《长夜》,文艺半月刊,国家主义派分子左舜生等主办,一九二八年四月在上海创刊,
同年五月停刊,共出四期。
  〔3〕 指常燕生的《挽狂飙》一文。参看《三闲集·吊与贺》。
  〔4〕 陈源的批评法 参看本卷第113页注〔8〕。
  〔5〕 “汲汲乎殆哉” 语出《孟子·万章上》:“天下殆哉,岌岌乎!”
  〔6〕 五色旗 参看本卷第58页注〔4〕。
  〔7〕 刘大杰的文章 题为《呐喊与彷徨与野草》,刊于《长夜》第四期(一九二八
年五月)。其中说:“鲁迅的发表《野草》,看去似乎是到了创作的老年了。作者若不想法
变换变换生活,以后恐怕再难有较大的作品罢。我诚恳地希望作者,放下呆板的生活,(不
要开书店,也不要作教授)提起皮包,走上国外的旅途去,好在自己的生活史上,留下几页
空白的地方。”刘大杰(1904—1977),湖南岳阳人,文学史家。
  当时是《长夜》的主要撰稿人之一。
  〔8〕 《马氏文通》 清代马建忠著,是我国最早的一部较有系统的研究汉语语法的
书。《文章作法》,夏丐尊、刘薰宇合编,一九二六年上海开明书店出版。
  〔9〕 “闻诛独夫纣矣,未闻弑君也” 语见《孟子·梁惠王》,“独夫”原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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