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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全集

_104 鲁迅(现代)
  〔4〕 成吉思汗(1162—1227) 名铁木真,古代蒙古族的领袖,十三世纪
初统一了蒙古族各部落,建立蒙古汗国,被拥戴为王,称成吉思汗,后被尊为元太祖。他曾
将蒙古汗国的版图扩展到中亚地区和南俄。后来他的继承者们征服了俄罗斯,建立钦察汗国
;又灭了南宋,建立元朝。
  〔5〕 速不台(1176—1248) 蒙古汗国大将。一二一六年春,成吉思汗命
他征服蔑里吉。蔑里吉,通称蔑几乞,辽金时游牧于色楞格河流域的一个部落。
  〔6〕 宽田吉思海 今译里海。太和岭,今译高加索。
  〔7〕 拔都(1209—1256) 蒙古汗国大将,成吉思汗之孙。贵由(120
6—1248),元太宗窝阔台的长子,后被尊为元定宗。哥,即蒙哥(1208—125
9),窝阔台的侄子,后被尊为元宪宗。
  〔8〕 耶烈赞城 今译梁赞,在莫斯科之南。
  〔9〕 术赤(1177—1225) 蒙古汗国大将,成吉思汗长子。
  叶永蓁作《小小十年》小引〔1〕这是一个青年的作者,以一个现代的活的青年为主角
,描写他十年中的行动和思想的书。
  旧的传统和新的思潮,纷纭于他的一身,爱和憎的纠缠,感情和理智的冲突,缠绵和决
撒的迭代,欢欣和绝望的起伏,都逐着这“小小十年”而开展,以形成一部感伤的书,个人
的书。但时代是现代,所以从旧家庭所希望的“上进”而渡到革命,从交通不大方便的小县
而渡到“革命策源地”的广州,从本身的婚姻不自由而渡到伟大的社会改革——但我没有发
见其间的桥梁。
  一个革命者,将——而且实在也已经(!)——为大众的幸福斗争,然而独独宽恕首先
压迫自己的亲人,将枪口移向四面是敌,但又四不见敌的旧社会;一个革命者,将为人我争
解放,然而当失去爱人的时候,却希望她自己负责,并且为了革命之故,不愿自己有一个情
敌,——志愿愈大,希望愈高,可以致力之处就愈少,可以自解之处也愈多。——终于,则
甚至闪出了惟本身目前的刹那间为惟一的现实一流的阴影。在这里,是屹然站着一个个人主
义者,遥望着集团主义的大纛,但在“重上征途”〔2〕之前,我没有发见其间的桥梁。
  释迦牟尼〔3〕出世以后,割肉喂鹰,投身饲虎的是小乘,渺渺茫茫地说教的倒算是大
乘,总是发达起来,我想,那机微就在此。
  然而这书的生命,却正在这里。他描出了背着传统,又为世界思潮所激荡的一部分的青
年的心,逐渐写来,并无遮瞒,也不装点,虽然间或有若干辩解,而这些辩解,却又正是脱
去了自己的衣裳。至少,将为现在作一面明镜,为将来留一种记录,是无疑的罢。多少伟大
的招牌,去年以来,在文摊上都挂过了,但不到一年,便以变相和无物,自己告发了全盘的
欺骗,中国如果还会有文艺,当然先要以这样直说自己所本有的内容的著作,来打退骗局以
后的空虚。因为文艺家至少是须有直抒己见的诚心和勇气的,倘不肯吐露本心,就更谈不到
什么意识。
  我觉得最有意义的是渐向战场的一段,无论意识如何,总之,许多青年,从东江起,而
上海,而武汉,而江西,为革命战斗了,其中的一部分,是抱着种种的希望,死在战场上,
再看不见上面摆起来的是金交椅呢还是虎皮交椅。种种革命,便都是这样地进行,所以掉弄
笔墨的,从实行者看来,究竟还是闲人之业。
  这部书的成就,是由于曾经革命而没有死的青年。我想,活着,而又在看小说的人们,
当有许多人发生同感。
  技术,是未曾矫揉造作的。因为事情是按年叙述的,所以文章也倾泻而下,至使作者在
《后记》里,不愿称之为小说〔4〕,但也自然是小说。我所感到累赘的只是说理之处过于
多,校读时删节了一点,倘使反而损伤原作了,那便成了校者的责任。还有好像缺点而其实
是优长之处,是语汇的不丰,新文学兴起以来,未忘积习而常用成语如我的和故意作怪而乱
用谁也不懂的生语如创造社一流的文字,都使文艺和大众隔离,这部书却加以扫荡了,使读
者可以更易于了解,然而从中作梗的还有许多新名词。
  通读了这部书,已经在一月之前了,因为不得不写几句,便凭着现在所记得的写了这些
字。我不是什么社的内定的“斗争”的“批评家”之一员,只能直说自己所愿意说的话。
  我极欣幸能绍介这真实的作品于中国,还渴望看见“重上征途”以后之作的新吐的光芒。
  一九二九年七月二十八日,于上海,鲁迅记。
  〔1〕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九年八月十五日上海《春潮月刊》第一卷第八期。
  叶永蓁,浙江乐清人,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黄埔军校第五期学生,后为国民党军队
的军官。《小小十年》是他的一部自传体长篇小说,一九二九年九月上海春潮书局出版。
  〔2〕 “重上征途”《小小十年》的最后一章。
  〔3〕 释迦牟尼(Sakyamuni,约前565—前486)佛教创始人。相传
是北天竺迦毗罗卫国(在今尼泊尔境内)净饭王的儿子,二十九岁时出家修行,后“悟道成
佛”。
  〔4〕 小说作者在《后记》中说:“写到这里,总算有好几万字了。
  但我也不知道究竟写了些什么。小说吗?不像!散文吗?不像!”
  柔石作《二月》小引〔1〕冲锋的战士,天真的孤儿,年青的寡妇,热情的女人,各有
主义的新式公子们,死气沉沉而交头接耳的旧社会,倒也并非如蜘蛛张网,专一在待飞翔的
游人,但在寻求安静的青年的眼中,却化为不安的大苦痛。这大苦痛,便是社会的可怜的椒
盐,和战士孤儿等辈一同,给无聊的社会一些味道,使他们无聊地持续下去。
  浊浪在拍岸,站在山冈上者和飞沫不相干,弄潮儿则于涛头且不在意,惟有衣履尚整,
徘徊海滨的人,一溅水花,便觉得有所沾湿,狼狈起来。这从上述的两类人们看来,是都觉
得诧异的。但我们书中的青年萧君,便正落在这境遇里。他极想有为,怀着热爱,而有所顾
惜,过于矜持,终于连安住几年之处,也不可得。他其实并不能成为一小齿轮,跟着大齿轮
转动,他仅是外来的一粒石子,所以轧了几下,发几声响,便被挤到女佛山〔2〕——上海
去了。
  他幸而还坚硬,没有变成润泽齿轮的油。
  但是,矍昙(释迦牟尼)从夜半醒来,目睹宫女们睡态之丑,于是慨然出家,而霍善斯
坦因〔3〕以为是醉饱后的呕吐。
  那么,萧君的决心遁走,恐怕是胃弱而禁食的了,虽然我还无从明白其前因,是由于气
质的本然,还是战后的暂时的劳顿。
  我从作者用了工妙的技术所写成的草稿上,看见了近代青年中这样的一种典型,周遭的
人物,也都生动,便写下一些印象,算是序文。大概明敏的读者,所得必当更多于我,而且
由读时所生的诧异或同感,照见自己的姿态的罢?那实在是很有意义的。
  一九二九年八月二十日,鲁迅记于上海。
  〔1〕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九年九月一日上海《朝花旬刊》第一卷第十期。
  柔石 参看《二心集·柔石小传》及其有关注。《二月》,中篇小说,一九二九年十一
月上海春潮书局出版。
  〔2〕 女佛山 小说《二月》中的一个地名。
  〔3〕 霍善斯坦因(WAHausenstein,1882—1957) 德国文?张兰摇U饫锼杂谑湾饶材岢黾业慕馐停摹兑帐跤肷缁帷び《鹊纳缁岷鸵帐酢
贰?
《小彼得》译本序〔1〕
  这连贯的童话六篇,原是日本林房雄〔2〕的译本(一九二七年东京晓星阁出版),我
选给译者,作为学习日文之用的。逐次学过,就顺手译出,结果是成了这一部中文的书。但
是,凡学习外国文字的,开手不久便选读童话,我以为不能算不对,然而开手就翻译童话,
却很有些不相宜的地方,因为每容易拘泥原文,不敢意译,令读者看得费力。这译本原先就
很有这弊病,所以我当校改之际,就大加改译了一通,比较地近于流畅了。——这也就是说
,倘因此而生出不妥之处来,也已经是校改者的责任。
  作者海尔密尼亚·至尔·妙伦(HermyniaZurMueh-len)〔3〕,
看姓氏好像德国或奥国人,但我不知道她的事迹。据同一原译者所译的同作者的别一本童话
《真理之城》(一九二八年南宋书院出版)的序文上说,则是匈牙利的女作家,但现在似乎
专在德国做事,一切战斗的科学底社会主义的期刊——尤其是专为青年和少年而设的页子上
,总能够看见她的姓名。作品很不少,致密的观察,坚实的文章,足够成为真正的社会主义
作家之一人,而使她有世界底的名声者,则大概由于那独创底的童话云。
  不消说,作者的本意,是写给劳动者的孩子们看的,但输入中国,结果却又不如此。首
先的缘故,是劳动者的孩子们轮不到受教育,不能认识这四方形的字和格子布模样的文章,
所以在他们,和这是毫无关系,且不说他们的无钱可买书和无暇去读书。但是,即使在受过
教育的孩子们的眼中,那结果也还是和在别国不一样。为什么呢?第一,还是因为文章,故
事第五篇中所讽刺的话法的缺点,在我们的文章中可以说是几乎全篇都是。第二,这故事前
四篇所用的背景,是:
  煤矿,森林,玻璃厂,染色厂;读者恐怕大多数都未曾亲历,那么,印象也当然不能怎
样地分明。第三,作者所被认为“真正的社会主义作家”者,我想,在这里,有主张大家的
生存权(第二篇),主张一切应该由战斗得到(第六篇之末)等处,可以看出,但披上童话
的花衣,而就遮掉些斑斓的血汗了。尤其是在中国仅有几本这种的童话孤行,而并无基本底
,坚实底的文籍相帮的时候。并且,我觉得,第五篇中银茶壶的话,太富于纤细的,琐屑的
,女性底的色彩,在中国现在,或者更易得到共鸣罢,然而却应当忽略的。第四,则故事中
的物件,在欧美虽然很普通,中国却纵是中产人家,也往往未曾见过。火炉即是其一;水瓶
和杯子,则是细颈大肚的玻璃瓶和长圆的玻璃杯,在我们这里,只在西洋菜馆的桌上和汽船
的二等舱中,可以见到。破雪草也并非我们常见的植物,有是有的,药书上称为“獐耳细辛
”(多么烦难的名目呵!),是一种毛茛科的小草,叶上有毛,冬末就开白色或淡红色的小
花,来“报告冬天就要收场的好消息”。日本称为“雪割草”,就为此。破雪草又是日本名
的意译,我曾用在《桃色的云》〔4〕上,现在也袭用了,似乎较胜于“獐耳细辛”之古板
罢。
  总而言之,这作品一经搬家,效果已大不如作者的意料。
  倘使硬要加上一种意义,那么,至多,也许可以供成人而不失赤子之心的,或并未劳动
而不忘勤劳大众的人们的一览,或者给留心世界文学的人们,报告现代劳动者文学界中,有
这样的一位作家,这样的一种作品罢了。
  原译本有六幅乔治·格罗斯〔5〕(GeorgeGrosz)的插图,现在也加上了
,但因为几经翻印,和中国制版术的拙劣,制版者的不负责任,已经几乎全失了原作的好处
,——尤其是如第二图,——只能算作一个空名的绍介。格罗斯是德国人,原属踏踏主义(
Dadaismus)者之一人,后来却转了左翼。据匈牙利的批评家玛察〔6〕(ⅠAM?幔簦幔┧担馐且蛭囊帐跻心谌荨枷耄巡荒鼙惶ぬぶ饕逅瘟脑倒省E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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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二九年九月十五日,校讫记。
  〔1〕 本篇最初印入一九二九年十一月上海春潮书局出版的《小彼得》中译本。
  《小彼得》,原名《小彼得的朋友们讲的故事》,由许霞(许广平)
  翻译,鲁迅校改。
  〔2〕 林房雄(1903—1975) 日本小说家,军国主义分子。
  〔3〕 海尔密尼亚·至尔·妙伦(1883—1951) 德国女作家。生于维也纳
,童年随父到过欧亚不少国家。她熟悉工人生活,曾参加德国无产阶级文学活动。一九三三
年在德国纳粹党压迫下,长期流亡国外。她的作品除《小彼得》和文中所说的《真理之城》
外,还有《玫瑰》、《织毯工阿里》等。
  〔4〕 《桃色的云》 俄国爱罗先珂作的童话剧,鲁迅的中文译本于一九二三年七月
北京新潮社出版。
  〔5〕 乔治·格罗斯(1893—1959) 德国讽刺画家,装帧设计家,一九三
三年移居美国。
  〔6〕 玛察 匈牙利文艺批评家,生于捷克;一九二三年移居苏联,从事艺术理论教
学和研究工作。他对格罗斯的评论,见他所著《现代欧洲的艺术》(有冯雪峰中译本,一九
三○年六月上海大江书铺出版)。
  〔7〕 指格罗斯于一九二三年画的《耶稣受难像》。一九二五年他因画《资产阶级的
镜子》,曾受到德国当局的审讯。
流氓的变迁〔1〕
  孔墨都不满于现状,要加以改革,但那第一步,是在说动人主,而那用以压服人主的家
伙,则都是“天”〔2〕。
  孔子之徒为儒,墨子之徒为侠〔3〕。“儒者,柔也”〔4〕,当然不会危险的。惟侠
老实,所以墨者的末流,至于以“死”〔5〕为终极的目的。到后来,真老实的逐渐死完,
止留下取巧的侠,汉的大侠,就已和公侯权贵相馈赠,〔6〕以备危急时来作护符之用了。
  司马迁说:“儒以文乱法,而侠以武犯禁”〔7〕,“乱”之和“犯”,决不是“叛”
,不过闹点小乱子而已,而况有权贵如“五侯”〔8〕者在。
  “侠”字渐消,强盗起了,但也是侠之流,他们的旗帜是“替天行道”。他们所反对的
是奸臣,不是天子,他们所打劫的是平民,不是将相。李逵劫法场〔9〕时,抡起板斧来排
头砍去,而所砍的是看客。一部《水浒》,说得很分明:因为不反对天子,所以大军一到,
便受招安,替国家打别的强盗——不“替天行道”〔10〕的强盗去了。终于是奴才。
  满洲入关,中国渐被压服了,连有“侠气”的人,也不敢再起盗心,不敢指斥奸臣,不
敢直接为天子效力,于是跟一个好官员或钦差大臣,给他保镳,替他捕盗,一部《施公案》
〔11〕,也说得很分明,还有《彭公案》〔12〕,《七侠五义》〔13〕之流,至今没
有穷尽。他们出身清白,连先前也并无坏处,虽在钦差之下,究居平民之上,对一方面固然
必须听命,对别方面还是大可逞雄,安全之度增多了,奴性也跟着加足。
  然而为盗要被官兵所打,捕盗也要被强盗所打,要十分安全的侠客,是觉得都不妥当的
,于是有流氓。和尚喝酒他来打,男女通奸他来捉,私娼私贩他来凌辱,为的是维持风化;
乡下人不懂租界章程他来欺侮,为的是看不起无知;剪发女人他来嘲骂,社会改革者他来憎
恶,为的是宝爱秩序。但后面是传统的靠山,对手又都非浩荡的强敌,他就在其间横行过去
。现在的小说,还没有写出这一种典型的书,惟《九尾龟》〔14〕中的章秋谷,以为他给
妓女吃苦,是因为她要敲人们竹杠,所以给以惩罚之类的叙述,约略近之。
  由现状再降下去,大概这一流人将成为文艺书中的主角了,我在等候“革命文学家”张
资平〔15〕“氏”的近作。
  〔1〕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年一月一日上海《萌芽月刊》第一卷第一期。
  〔2〕 “天” 指儒、墨两家著作中的所谓“天命”、“天意”。如《论语·季氏》
:“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墨子·天志》:“顺天意者兼相爱,
交相利,必得赏。反天意者别相恶,交相贼,必得罚。”
  〔3〕 墨子(约前468—前376) 名翟,春秋战国之际鲁国人,墨家学派的创
始者。他的言行,经他的弟子及后学辑入《墨子》一书。墨子之徒多尚武。他死后,他的学
派起分化,以宋钘,许行等为代表的正统派,到秦汉时演化成为游侠。
  〔4〕 “儒者,柔也” 见许慎《说文解字》:“儒者,柔也,术士之称。”
  〔5〕 “死” 指游侠中流行的所谓“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
(见《史记·游侠列传》)的一种侠义精神。这些游侠往往为某些权贵所豢养。“士为知己
者死”,就是他们的道德观念。
  〔6〕 汉代的大侠多和权贵交往勾结,如《汉书·游侠传》载,陈遵“居长安中,列
侯近臣贵戚皆贵重之。牧守当之官,及郡国豪杰至京师者,莫不相因到遵门。”
  〔7〕 “儒以文乱法,而侠以武犯禁” 语见《韩非子·五蠹》。司马迁在《史记·
游侠列传》中也曾引用此语。
  〔8〕 “五侯” 汉成帝(刘骜)河平二年(前27),外戚王谭、王逢时、王根、
王立、王商兄弟五人同日封侯,当时称为“五侯”。据《汉书·游侠传》载,“五侯”豢养
许多儒侠之士,其中大侠楼护(君卿)最受信用,是“五侯上客”。
  〔9〕 李逵劫法场 见一百二十回本《水浒传》第四十回。
  〔10〕 《水浒》 即《水浒传》,元末明初施耐庵作,是一部以北宋宋江领导的农
民起义为题材的长篇小说。书中有宋江受朝廷招安后又去镇压方腊等农民起义军的情节。“
替天行道”是宋江一贯打着的旗号。
  〔11〕 《施公案》 清代公案小说,作者不详,共九十七回。写康熙年间施仕纶官
江都知县至灌运总督时,黄天霸为他办案的故事,一八三八年印行。
  〔12〕 《彭公案》 清代公案小说,署贪梦道人作,共一百回。写康熙年间一帮江
湖侠客为三河知县彭鹏办案的故事,一八九一年印行。
  〔13〕 《七侠五义》 原名《三侠五义》,清代侠义小说,署石玉昆述,入迷道人
编订,共一百二十回。一八七九年印行,后经俞樾修订,一八八九年重印,改名《七侠五义
》。前半部主要写包拯审案的故事,后半部主要写江湖侠客的活动。
  〔14〕 《九尾龟》 张春帆作,描写妓女生活的小说,一九一○年出版。
  〔15〕 张资平 参看《二心集·张资平氏的“小说学”》及其有关注。
  新月社批评家的任务〔1〕新月社中的批评家〔2〕,是很憎恶嘲骂的,但只嘲骂一种
人,是做嘲骂文章者。新月社中的批评家,是很不以不满于现状的人为然的,但只不满于一
种现状,是现在竟有不满于现状者。
  这大约就是“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3〕,挥泪以维持治安的意思。
  譬如,杀人,是不行的。但杀掉“杀人犯”的人,虽然同是杀人,又谁能说他错?打人
,也不行的。但大老爷要打斗殴犯人的屁股时,皂隶来一五一十的打,难道也算犯罪么?
  新月社批评家虽然也有嘲骂,也有不满,而独能超然于嘲骂和不满的罪恶之外者,我以
为就是这一个道理。
  但老例,刽子手和皂隶既然做了这样维持治安的任务,在社会上自然要得到几分的敬畏
,甚至于还不妨随意说几句话,在小百姓面前显显威风,只要不大妨害治安,长官向来也就
装作不知道了。
  现在新月社的批评家这样尽力地维持了治安,所要的却不过是“思想自由”〔4〕,想
想而已,决不实现的思想。而不料遇到了别一种维持治安法〔5〕,竟连想也不准想了。从
此以后,恐怕要不满于两种现状了罢。
   B   B
  〔1〕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年一月一日《萌芽月刊》第一卷第一期。
  〔2〕 新月社中的批评家 指梁实秋。他在《新月》月刊第二卷第五号(一九二九年
七月)发表的《论批评的态度》中,提倡所谓“严正”的批评”,攻击“幽默而讽刺的文章
”是“粗糙叫嚣的文字”,指责“对于现状不满”的青年只是“说几句尖酸刻薄的俏皮话”

  〔3〕 “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语见《中庸》宋代朱熹注。
  〔4〕 “思想自由” 新月派当时曾提倡“思想自由”。如梁实秋在《新月》月刊第
二卷第三号(一九二九年五月)《论思想统一》中说:
  “我们反对思想统一,我们要求思想自由”。按他们是从资产阶级民主立场提出这一主
张的,实际上反对人民有真正的思想自由。
  〔5〕 别一种维持治安法 指国民党的思想统制。当时新月派要求的“思想自由”也
得不到允许,例如胡适在一九二九年《新月》月刊上先后发表《人权与约法》、《知难,行
亦不易》等文,国民党当局认为他“批评党义”、“污辱总理”,曾议决由教育部对胡适加
以“警戒”。
书籍和财色〔1〕
  今年在上海所见,专以小孩子为对手的糖担,十有九带了赌博性了,用一个铜元,经一
种手续,可有得到一个铜元以上的糖的希望。但专以学生为对手的书店,所给的希望却更其
大,更其多——因为那对手是学生的缘故。
  书籍用实价,废去“码洋”的陋习,是始于北京的新潮社——北新书局〔2〕的,后来
上海也多仿行,盖那时改革潮流正盛,以为买卖两方面,都是志在改进的人(书店之以介绍
文化者自居,至今还时见于广告上),正不必先定虚价,再打折扣,玩些互相欺骗的把戏。
然而将麻雀牌送给世界,且以此自豪的人民,对于这样简捷了当,没有意外之利的办法,是
终于耐不下去的。于是老病出现了,先是小试其技:送画片。
  继而打折扣,自九折以至对折,但自然又不是旧法,因为总有一个定期和原因,或者因
为学校开学,或者因为本店开张一年半的纪念之类。花色一点的还有赠丝袜,请吃冰淇淋,
附送一只锦盒,内藏十件宝贝,价值不资。更加见得切实,然而确是惊人的,是定一年报或
买几本书,便有得到“劝学奖金”一百元或“留学经费”二千元的希望。洋场上的“轮盘赌
”〔3〕,付给赢家的钱,最多也不过每一元付了三十六元,真不如买书,那“希望”之大
,远甚远甚。
  我们的古人有言,“书中自有黄金屋”,现在渐在实现了。
  但后一句,“书中自有颜如玉”〔4〕呢?
  日报所附送的画报上,不知为了什么缘故而登载的什么“女校高材生”和什么“女士在
树下读书”的照相之类,且作别论,则买书一元,赠送裸体画片的勾当,是应该举为带着“
颜如玉”气味的一例的了。在医学上,“妇人科”虽然设有专科,但在文艺上,“女作家”
分为一类〔5〕却未免滥用了体质的差别,令人觉得有些特别的。但最露骨的是张竞生〔6
〕博士所开的“美的书店”,曾经对面呆站着两个年青脸白的女店员,给买主可以问她“《
第三种水》出了没有?”等类,一举两得,有玉有书。可惜“美的书店”竟遭禁止。张博士
也改弦易辙,去译《卢骚忏悔录》〔7〕,此道遂有中衰之叹了。
  书籍的销路如果再消沉下去,我想,最好是用女店员卖女作家的作品及照片,仍然抽彩
,给买主又有得到“劝学”,“留学”的款子的希望。
  〔1〕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年二月一日《萌芽月刊》第一卷第二期。
  〔2〕 新潮社 北京大学部分学生和教员组成的文化团体,主要成员有傅斯年、罗家
伦、杨振声和周作人等。一九一八年底成立。一九一九年一月创办《新潮》月刊,次年八月
起出版《新潮丛书》,一九二三年起出版《新潮社文艺丛书》。北新书局,一九二五年三月
成立于北京,由原新潮社成员李小峰主持。当时主要出版新文艺书籍。
  〔3〕 “轮盘赌” 欧洲赌场中的一种赌博方法,当时也盛行于上海租界。
  〔4〕 “书中自有黄金屋” 见相传为宋真宗(赵恒)所作的《劝学文》:“读,读
,读!书中自有黄金屋;读,读,读!书中自有千锺粟;读,读,读!书中自有颜如玉。”
  〔5〕 “女作家”分为一类 张若谷曾编辑《女作家杂志》,一九二九年九月由上海
女作家杂志社出版。
  〔6〕 张竞生 广东饶平人,法国巴黎大学哲学博士,曾任北京大学教授。著有《美
的人生观》、《美的社会组织法》等。一九二六年起在上海编辑《新文化》月刊,一九二七
年开设美的书店(不久即被封闭),宣传色情文化。“第三种水”指女性性生活中的分泌物
。张在所编《性史》一书中曾论及“第三种水”。
  〔7〕 《忏悔录》 卢梭于一七七八年写的自传体小说。张竞生曾翻译它的第一、二
部分,一九二九年上海美的书店出版。
  我和《语丝》的始终〔1〕同我关系较为长久的,要算《语丝》了。
  大约这也是原因之一罢,“正人君子”们的刊物,曾封我为“语丝派主将”,连急进的
青年所做的文章,至今还说我是《语丝》的“指导者”。去年,非骂鲁迅便不足以自救其没
落的时候,我曾蒙匿名氏寄给我两本中途的《山雨》,打开一看,其中有一篇短文,大意是
说我和孙伏园君在北京因被晨报馆所压迫,创办《语丝》,现在自己一做编辑,便在投稿后
面乱加按语,曲解原意,压迫别的作者了,孙伏园君却有绝好的议论,所以此后鲁迅应该听
命于伏园。〔2〕这听说是张孟闻〔3〕先生的大文,虽然署名是另外两个字。看来好像一
群人,其实不过一两个,这种事现在是常有的。
  自然,“主将”和“指导者”,并不是坏称呼,被晨报馆所压迫,也不能算是耻辱,老
人该受青年的教训,更是进步的好现象,还有什么话可说呢。但是,“不虞之誉”〔4〕,
也和“不虞之毁”一样地无聊,如果生平未曾带过一兵半卒,而有人拱手颂扬道,“你真像
拿破仑〔5〕呀!”则虽是志在做军阀的未来的英雄,也不会怎样舒服的。我并非“主将”
的事,前年早已声辩了——虽然似乎很少效力——这回想要写一点下来的,是我从来没有受
过晨报馆的压迫,也并不是和孙伏园先生两个人创办了《语丝》。这的创办,倒要归功于伏
园一位的。
  那时伏园是《晨报副刊》〔6〕的编辑,我是由他个人来约,投些稿件的人。
  然而我并没有什么稿件,于是就有人传说,我是特约撰述,无论投稿多少,每月总有酬
金三四十元的。据我所闻,则晨报馆确有这一种太上作者,但我并非其中之一,不过因为先
前的师生——恕我僭妄,暂用这两个字——关系罢,似乎也颇受优待:一是稿子一去,刊登
得快;二是每千字二元至三元的稿费,每月底大抵可以取到;三是短短的杂评,有时也送些
稿费来。但这样的好景象并不久长,伏园的椅子颇有不稳之势。因为有一位留学生〔7〕(
不幸我忘掉了他的名姓)新从欧洲回来,和晨报馆有深关系,甚不满意于副刊,决计加以改
革,并且为战斗计,已经得了“学者”〔8〕的指示,在开手看Anatole Fran
ce〔9〕的小说了。
  那时的法兰斯,威尔士,萧,〔10〕在中国是大有威力,足以吓倒文学青年的名字,
正如今年的辛克莱儿一般,所以以那时而论,形势实在是已经非常严重。不过我现在无从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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