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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宫之囚

_88 阿菩(当代)
有莘不破道:“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吧?”
忽然一个声音冷冷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空在这里聊天!”
两人一齐抬头,却见到了川穹。
有莘不破叫道:“川穹,是你啊,你也来了!”
川穹道:“你们要死要活?”
有莘不破道:“怎么说这话?你也要来和我为难么?”
川穹道:“我没时间和你们废话了,长话短说,我师父藐姑射发动了宙空,要吞噬整个昆仑。”
有莘不破和桑谷隽同时大吃一惊,川穹道:“所以如果想活命,就赶紧逃回下界去。我要关闭这通道了,不然连下界也得一起完蛋!”
有莘不破道:“逃?开什么玩笑!”
川穹道:“你逃不逃我都不管,总之我现在就关闭是非之界通往下界的大门!呆会你们不要后悔就是。”
有莘不破道:“干嘛要关闭这通道?”
川穹道:“只有把所有通道都关闭,才可能让宙空不影响下界。少废话了,要逃就快,我要关闭它了。”
有莘不破道:“你关吧,反正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要先上混沌之界走一趟的。”
桑谷隽却忽然道:“等等,我要下去。”
有莘不破奇道:“桑谷隽……你,你不和我一起上混沌之界?”
“本来我应该陪你一起去的。”桑谷隽道:“可是现在的形势,我必须下去。我在下界还有一件事情要做。”忽然抱住了有莘不破:“我出发前,父亲为我祷祝,现在,我希望这祝福会降临在你身上。”拍了拍有莘不破的背心,转身向通往下界的大门跃去。
有莘不破叫道:“你到底要下去做什么?”
桑谷隽顿住了身形,道:“报仇!”
“报仇?妹喜已经被我杀了啊!”
桑谷隽迟疑了一下,道:“那是已经被人带走的旧恨,我现在要去报的,是新仇,为的是不是亲人,而是朋友。”他最后看了有莘不破一眼,道:“对了,雒灵临走前留了一句话给你。”
“什么话?”
“她让我告诉你,无论如何,不要落泪。”
说完这句话,桑谷隽便消失了,川穹也随即把通道关上。
有莘不破咀嚼着桑谷隽最后那句话,隐隐感到有什么事情不对头,然而川穹的话却打断了他的思考:“有莘不破,你真的不下去吗?”
有莘不破道:“下去?通道都被你关闭了,还怎么下去?”
川穹道:“奇点之界的大门在季丹他们进来之前就已经被我师父关闭。长生之界和基界的通道也都被我斩断,现在还剩下一个地方可以回去。”
有莘不破道:“混沌之界!”
“不错。”川穹道:“如果你不想死就跟我来吧。”
有莘不破道:“等等!关闭了混沌之界的大门之后,你怎么办?”
川穹道:“我本来就没打算回去。”
有莘不破惊道:“什么?”
川穹道:“其实,我有办法摧毁宙空的,只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怕弄巧成拙,反而把那条空间裂缝变大了,所以动手之前才要把空间通道都关闭。再说,如果事情能够解决,我还是有办法回去的。好了,我要去混沌之界了,你要一起吗?”
有莘不破大喜道:“你可以带我最好,省了我多少脚程!”
川穹拉住有莘不破,感应着江离发动玄空挪移,然而一阵扭曲之后他们却被弹了回来,一起跌在地上,狼狈不堪。
有莘不破道:“怎么了?”
川穹皱眉道:“是江离!他在混沌之界内立起云日山河四根柱子,布成了那个见鬼的子虚乌有境界,我没法跳跃过去。”
有莘不破道:“那怎么办?”
川穹道:“只能走过去……但那样根本就来不及!”
“没有其它办法吗?”
“混沌之界是他太一宗根基所在,我……”川穹额头上的头发忽然跳了跳,他一拍手道:“也许有办法!”
有莘不破道:“什么办法?”
川穹道:“我把整个是非之界移过去!和混沌之界重合在一起!那江离就是想拦也拦不住了!”
有莘不破骇然道:“把整个是非之界移过去?你做得到吗?”
川穹道:“如果这里是奇点之界,我利用历代祖师留在那里的星辰无限或许可以做到。这里……”
有莘不破道:“这里可是是非之界!”
川穹道:“这里是心宗的大本营,可以发动无穷的想象力……不过得先取得这个地方主人的支持。”
有莘不破道:“主人的支持?这里一个活人都没有。”
川穹看了看他背上的剑,问道:“那是什么?”
有莘不破道:“那是心剑。”抽了出来,却发现这把剑已经和进入鬼门心幻阵之前大不一样,一时之间,他仿佛想到了什么,但总是没法把那些线索串起来。
“心剑么?”川穹道:“借我看看。”接了过来,蓦地见平滑的剑锋上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血光,心中一寒,道:“这把剑叫心剑,是和心宗有关吗?”
“是。”有莘不破道:“是灵儿留给我的。”
“灵儿……”川穹想起了那个在胡营里唤醒自己的女孩,“她人呢?”
有莘不破道:“她在你来到之前就走了。”
“走了?”
“嗯。”有莘不破道:“回下界去……”忽然感到一阵莫明其妙的心酸,顿了顿,道:“去救桑谷隽的妻子。”
心剑忽然鸣叫起来,有莘不破莫明其妙地悲伤起来,就想痛苦一场,但想起雒灵要桑谷隽转达的话,脑中电光一闪,见川穹似乎也悲戚欲泪,忙道:“小心!收摄好心神!我上来前听师父说过,心宗有一种很可怕的力量,能让人伤心落泪——一落泪就死!他嘱咐我千万小心。”
川穹点头答应,稳住情绪,忽然剑光一闪,照亮了某个被隐藏起来的所在,川穹心中一动,对有莘不破道:“你看!”
有莘不破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登时惊得呆了。
那是一座低矮的山峰,山上有无数不大不小的洞窟,布列如蜂巢。每一个洞窟中都安放着一个沉睡的人。有莘不破和川穹都醒悟过来:那一定就是心宗前辈存放遗体的地方。那个地方,在心剑出鞘之前隐于不知何处,这时却呈现在两人的眼前!
这些在世时惊天动地的心宗宗师们,此刻已经把她们所有的伤心事都带走了,只留下一具具安祥平静的遗体。
在众多遗体之中,有莘不破只认得一位,那就是曾布下心幻大阵困住他们的沼夷。而在沼夷的旁边,另有一个让人看不清面目的凄冷女子,无数星尘漂浮在她身周,把她和这个世界隔绝开来,仿佛怕她的绝代姿容被尘世沾染。
“这层星尘……”川穹道:“应该是我师父蒙上去的。”
“这么说起来,她一定就是灵儿的师父了……”有莘不破在沼夷旁边那个遗体前跪了下来,叩了几个响头,默默道:“前辈放心,如果我有命下去,一定会好好照顾灵儿的!”
他才站起身来,独苏儿的脸上忽然垂下两行泪水。有莘不破心头大震,后退两步,却又发现不止是独苏儿!所有本应安息的宗师们竟然都在流泪!
有莘不破和川穹站在这些宗师的遗体面前,沉默着,沉默着,一时只感到天地浩渺,古今苍茫,都在这泪水之中了。
第二十八关 重叠
妹喜逃下昆仑,然而呈现在她面前的,却是一座改易了旗帜的血火之城。
王都,已经陷落了!
她不知在哪里站了多久,才听见背后一个男人道:“你做了这么多事情,好像根本就没有一点用处。”
妹喜倏地回头,见到了桑谷隽!
桑谷隽道:“你师妹化解了我对你的仇恨,可是,你自己又重新添上了一笔。”
妹喜后退着,她在害怕,但害怕的不是桑谷隽,而是……
“看这样子,你的男人好像已经完了!”
桑谷隽的声音很温和,但妹喜却已经被刺激得跳了起来:“不!不!不会的!就算城破了,他也未必就……”
“未必就死,对吧?”桑谷隽道:“可是他是天子。城陷了,国破了,对他而言,也就是死亡!”
妹喜跌跌撞撞地逃走了,不是在逃避桑谷隽的追杀,而是在逃避现实。
桑谷隽没有动手,只是静静地跟着她。
在血火之中,妹喜找到了和大夏王有关的消息——他果然还没死!她一路向南追去,根本没理会背后还跟着一个桑谷隽。终于,她在大荒原西界找到了丈夫,然而他们的团聚并不长久,一场突如其来的大地震,把这对男女的绝望与生命一齐埋葬了。
这一天,离昆仑玄战完全结束已经很久了。
“不破……对不起,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
有莘不破望着流泪的独苏儿,不知道为什么心忽然痛得厉害。然而他不能哭,那是雒灵的嘱咐!
川穹手里的剑鸣叫起来,有莘不破接了回去,在他拿到剑柄、川穹的手尚未脱离的片刻,剑上闪过一个人影。
“江离!”两人一起叫出声来,川穹心头一动,握住了剑锋,剑锋割破他的手,同时也隔破了时空,眼前的一切都混乱起来:东方是一片春日下的桃林,西方是秋杀万物的雪峰,南方是夏雨中的火山暴怒,北方是冰冻万里的无边海域。而在这一切的中央,却是一片厚实的黄土祭台,祭台上一株直径三千丈的大树,大树垂下若干枝条,勾住九座龙纹巨鼎,排成洛书之图。九鼎下面,立着一个衣衫淡薄的少年。
“江离!”有莘不破叫了起来,就想冲过去,却被川穹拉住。
“别动!一切都还没稳定!你会被两个世界交替的力量撕碎的!”
果然,江离消失了,九鼎消失了,巨树消失了,祭台消失了,火山冰海、雪峰桃木都消失了,只剩下肉眼看不见的是是非非,连是非也平息之后,一切又恢复为斜月方寸山的孤寂。
眼前的一切,就在冷寂与旷远两种状态中交替着。
※※※
师韶背着登扶竟,踏进长生之界的入口。
“藐姑射来过。”登扶竟说。他虽然很衰弱,但感官却敏锐如初。
师韶道:“嗯,不过大概已经离开了吧。”
看不见前路的他们只是凭靠其他感觉一步步向前走去,时而有粉碎的血肉从身边飘过,他们也不在意。忽然,登扶竟道:“等等!”
“怎么了?”
“好像有人!”
“有人?不会吧。”
奇点之界早被关闭,是非之界战况未卜,因此他们师徒二人便选择了长生之界这个本应无人把守的领域——都雄虺没上昆仑的事情,此时登扶竟等人也已得知。
师韶问登扶竟道:“继续上路,还是看看是什么人?”
登扶竟叹了一声道:“你已经超越我了,你决定吧。”
师韶想了想,道:“先探探吧。如果长生之界发生了什么事情,说不定会影响整个昆仑的。”他的眼睛看不见,但他的心眼有时却比肉眼更加管用,感应了片刻,便转了个弯走来,在感应到的那个人面前停下。
那人横了他们一眼,也不理会。
师韶道:“你好,阁下是血门中人么?”
那人道:“我在做事,别来烦我。”
师韶皱了皱眉头,道:“师父,听出他在干什么么?”
登扶竟道:“好像在收集什么东西吧。”
那人听见这两句问答看了他们两眼,忽然道:“你们是瞎子?”
他问得虽然直接,师韶倒也没有见怪,微微一笑道:“是。”
那人道:“过来,我试试帮你们复明。”他倒不是好心,只是想试试本事。
谁知道师韶却摇了摇头道:“不用,我们已经习惯了。这位小哥,听你的声音似乎年纪不大,你叫什么名字?和都雄虺大人如何称呼?”
“嘿!我叫而陆子,你们说的那人我曾给他磕过头,算是我师父吧。”
登扶竟和师韶同时心中一震,登扶竟笑道:“这么说来,那次感应是真的了。”
而陆道:“什么感应?”
登扶竟道:“都雄虺大人已经死了,而且是死在你手上,没错吧。”
谁知而陆却道:“错了,他是死在他自己手上!他已经不死不灭了,天下间除了他自己,谁也杀不了他。”
登扶竟和师韶一次怔住了,而陆又道:“这里是长生之界,你们又不是四宗的人,来这里干什么?”
师韶道:“下界的事情差不多已经定了,昆仑的玄战也该是时候结束了。我们正打算回去呢。希望能赶在浑沌之界的通道被关闭之前。要不然我们就得在这里过一辈子了。”
而陆沉吟了一下道:“昆仑的通道,不是四大宗派都能打开的么?”
登扶竟呵呵笑道:“自然不是,能够开启小通道的只有洞天派,要像这次这样大开诸门,那只有四宗联手才做得到!你应该是血门最后一人了吧?都雄虺没跟你说起这事么?”
“没有。”而陆想了想,又道:“那如果那最后的通道也被关闭,困在这里的人会如何?”
登扶竟道:“那就不清楚了,多半再也回不去了——除非有洞天派的高手接应。当然也有另一个可能,就是在所有通道关闭之后,整个昆仑都消失了。”
“消失了?”
“嗯。”登扶竟点头道:“上一次玄战也打得天崩地裂,日月无光,可当昆仑之门再次大开,这里的山川河流依然如故。所以这个地方也许本身就是一个超越现实的虚幻存在,一切本是乌有之一气,只是在有人来到的时候才重组起来。”
师韶道:“师父,我怎么没听过这种说法?”
登扶竟道:“这也只是我自己的猜测,作不得准。”
而陆道:“也就是说,如果回下界的门全部关闭,留在这里的人有可能也会一起消失,是吧?”
登扶竟道:“是的,有这个可能。”
“消失,那也就是死……”而陆喃喃道:“但这么粉碎,只怕实在是来不及。”
师韶道:“粉碎?来不及?你到底在干什么?”
而陆沉默了好久,才道:“重生。”
※※※
川穹仰头望着那越来越明显的暗黑区域,有些担忧地道:“季丹留给我一种力量,应该可以摧垮它——可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也许我反而会被吸进去,或者空间裂缝会变得更大!”
有莘不破道:“哪种可能性高一些?”
川穹道:“不知道。有莘不破,我们作个约定吧。”
“你说。”
川穹道:“看这裂缝扩张的速度,也许我等不到浑沌与是非的重叠稳定了!我得抢在事情不可收拾之前上去阻止。如果我成功了,那自然万事大吉!如果我被吸入至黑之地,也还有回来的可能。但如果是第三种情况,那可就危险了,你一定要想办法在它吞噬整个昆仑之前关闭最后的通道,同时把江离带回下界去。”
有莘不破道:“你好像很关心江离。”
川穹道:“我不是关心他,是关心我自己!只有江离的元神不灭,我才有可能回来,否则就完了。”
有莘不破道:“为什么这么说?”
川穹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上次我被我师父送到至黑之地,就是因为江离才能回来的。”
有莘不破道:“说起来,你师父哪儿去了?是不是发动宙空之后他就死了?”
川穹道:“没有。现在那裂缝还没达到自我扩张的界点,还在靠我师父的力量维持着。”心道:“看来而陆子没有对师父动手,或者动手了却打不过他。”忽然身子一轻,似乎就要离地而起,川穹大惊道:“不好!宙空快完成了。”对有莘不破道:“记住我的话!保重了!”
一隐一现的空间跳跃中,川穹渐渐靠近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
※※※
“重生?”师韶道:“重生什么呢?”
但而陆却没有进一步解释他在做的事情,实际上,他又开始专注起来。
师韶没得到回答,又道:“小哥,我们要去浑沌之界了,你一起去吗?”而陆还是不开口,师韶又叫唤了几声,都没听见对方的回应。
登扶竟道:“没用的,他已经听不见你说话了。”
师韶道:“那就把他留在这里?万一他来不及逃跑被宙空吞噬了怎么办?”
登扶竟叹道:“那也没办法。他现在的状态,已经是‘入神’了,生死存亡对这时候的他来说,只怕也不如他现在所做的事情重要。”
师韶想起自己参悟乐理至道时候的状态,也叹息一声,知道恩师说得没错,对而陆所在的方向说了一句:“保重!”便背着登扶竟向混沌之界而来。
第二十九关 界乱
有莘不破目送川穹远去,眼见川穹跳跃的速度越来越块,靠近无底洞的影晕之后竟然不再跳跃,只是全凭无底洞的吸力就去得疾如闪电!有莘不破心道:“川穹莫要给那无底洞给吞了才好!”待见川穹终于在影晕边缘稳住了身形,这才放心。
蓦地一条人影不知从何处闪出,在巨大的暗黑引力中长发飘扬,衣袖飞逸,如一片雪花点缀着黑暗的影晕。
“藐姑射!”这是有莘不破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但这个名字他却几乎是冲口而出!除了这位最后的宗师,天地之间还有谁能在这暗黑影晕中来去自如?还有谁能在这生死一发的形势中依然保持着这绝美的风姿!
川穹见到藐姑射忽然出现也微微吃了一惊,然而也不感到意外,叫了声“师父”。
藐姑射拦在川穹前面,此刻他所处的位置正是川穹能自由行动的极限,再往前,川穹便无把握能行动自如了!
藐姑射道:“通往下界的通道,你都已经关闭了么?好像还差一个啊。”
川穹道:“是还差一个,但已经来不及了!”
“哦?”
川穹道:“再过片刻,宙空就完全开启了,我要赶在那之前毁灭它!”
藐姑射道:“凭你?”
川穹道:“上次见面,季丹给了一件东西。”
“嗯,空流爆。”藐姑射道:“那种规模的爆炸,确实有可能让这道裂缝弥合——如果由季丹来控制的话。不过在你手中,也可能会加速这裂缝的扩张!到时候不要说你,就是我出手也没法收拾了。”
“我知道!”川穹道:“所以我才要预先把通往下界的大门全部关闭!现在我要动手了,你最好让开!”
藐姑射微微一笑,道:“好。”说着身子一侧。
川穹倒是怔住了,他也没想到藐姑射真的让开了。空间裂缝的核心就在前面了,但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出手。
“看不透,是不是?”藐姑射叹道:“就算你有季丹借给你的力量,也没那么容易成功的。当年我们功力都大成之后,又在一起研究了整整三年,季丹才有九成以上的把握能粉碎我开辟的宙空。至于你……”
川穹咬着嘴唇,他知道,自己这一出手,要么就成功,如若不然,只怕连命都要搭上!
藐姑射柔声道:“给你个提示吧。空流爆和宙空,乃是相反又相通的,你要成功,必须用上宙空的感应力,才能找到那个点……”藐姑射还没说完,忽然一场剧烈的震动从奇点之界传来,这一次震动比之前几次都来得更加剧烈,连藐姑射也稳不住身形,川穹更是被震得往无底洞中直冲,幸而,他利用吸力和震力的交错一个盘旋,又用玄空挪移向外急逃,这才逃过被吞噬的噩运!
“师父!”川穹叫道:“这震动是怎么回事?”
“嗯,好像……”藐姑射道:“好像是他和有穷硬碰的后果。真是了不起啊,奇点之界的外围和我的虚空隔绝都已经快经受不住了!看这样子,他们的决胜负的时候也快了!”
川穹心中一凛,道:“那他们会不会冲出来?”
“本来未必会。昆仑四界不但各自有很强大的力量,而且太一居上,三界居下的格局也很能构成一个稳定的结构。”藐姑射道:“但由于你的胡来,把是非之界挪了过来,四界相互维持相互支撑的格局已破,虚空隔绝被粉碎以后,从奇点之界流出的力量多半会引起一场大灾。感应到了么?好像首先被影响的,是长生之界啊。”
不但川穹感应到,连有莘不破也看到了:这个世界(混沌之界与是非之界的重叠)与长生之界的交界处出现了一片巨大的裂痕。裂痕破碎以后,一头洪荒巨兽冲了出来。等那巨兽冲得近了些,有莘不破才看清那“巨兽”根本就只是无数失去灵气的血肉拼凑而成!那“巨兽”进入这个世界之后,受到是非之界灵体的影响,灵肉结合,一阵爆裂后化做千百头魔兽,四处乱闯乱飞!
血肉纷飞中一团东西从空中坠下,似乎是两个人,有莘不破一眼瞥见,惊道:“师韶!”
师韶背着他师父,危急中他引吭高歌,控制了一头飞鳌,把师徒两人托起,落在有莘不破身边。
三人还来不及叙话,登扶竟道:“这里真是混沌之界么?怎么这么混乱!”
有莘不破道:“川穹把是非之界移了过来,和混沌之界重叠。”
“什么!”扶竟和师韶都大吃一惊。师韶道:“这就怪不得了!江离呢?不破你见过他没?”
有莘不破道:“你没感应到吗?他就在那边!看是看见了,却过不去!”
登扶竟点头道:“不错,现在这么混乱,最好不要乱动的好。等这个时空稳定下来再说。”
有莘不破又问道:“你们怎么来了?基界怎么样了?”
师韶道:“基界已经没人了,不是死了,就是逃了。”
有莘不破道:“那登扶竟大人是要弃暗投明了,是吗?”
登扶竟哼了一声,师韶微笑道:“不是弃暗投明,而是大势已定,我们的责任已了,师父他没有坚持下去的意义了。但师父也不愿到新朝受新主的供养,还好他总算还认我这个徒弟,所以我会服侍他老人家终老。”
有莘不破听到“没有坚持下去的意义”一语,望了望远处时隐时现的江离,心中若有所感。
师韶问道:“在想什么?”
有莘不破沉吟了一会,问登扶竟道:“前辈,你在夏都见过江离么?”
登扶竟道:“他是太一宗新一任宗主,当初为了大局虽对外界保密,但太一宗宗主继位乃是本朝大事,我身为大夏乐正,自然要去观礼的!”
有莘不破道:“江离他被血祖控制了,这件事你知道吗?”
登扶竟讶异道:“有这样的事?不会吧。”
有莘不破道:“一定是这样的,要不然,他不会与我们为敌的。”
登扶竟回忆了一会,摇了摇头道:“不,不可能!他登上祭台那天我曾为他抚过一曲,他聆乐之心清明如镜,没有乱象。”
有莘不破愣了一下,道:“你是不是弄错了!”
他这种怀疑的语气对登扶竟来说颇不尊重,然而登扶竟也不生气,只是道:“老朽虽盲,但对自己的心聆还是有点把握的,再说,都雄虺大人又不是独苏儿,如何能控制别人的心神呢?”
有莘不破道:“也许……也许他控制的是江离的身体!”
登扶竟摇头道:“那更不可能。入主九鼎宫那天,江离宗主曾以大夏血脉召来神龙——如果他的血被污染了,神龙是不可能认同他的。而且江离宗主的功力已经相当深厚了,在你逃离甸服后我曾与他一晤,当时他的功力已经直追乃师,功力如此高深之人,已经不是任何人所能控制的了。”
有莘不破听得愣在当场,登扶竟又道:“而且,你离开甸服之后,夏都玄门又有大变。”
有莘不破道:“什么大变?”
登扶竟道:“本来这不当对你说,但现在时过境迁,说也无妨。你离开甸服之后,江离宗主一统镇都四门,九鼎宫压制了长生殿,连都雄虺大人也不得不受江离宗主的节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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