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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宫之囚

_56 阿菩(当代)
“她在对我用心控!”雒灵心下大骇,不敢抵抗,抬起头来,看到了蒙面的黑纱后面那双十一月冬风般的眼睛。
“孩子,来,告诉我除了那三个少年之外你们还有什么高手,告诉我他们都达到什么境界了……”说着伸手向雒灵的额头摸来。
这个举措在其他人只有一眨眼功夫,在雒灵却是漫长无比:“怎么办?现在就翻脸?我根本就不可能瞒过她!唉,动手吧。”雒灵就要出手,那大祭师突然停住,仰头上望。
“大祭师,”达拉道:“怎么了?”
“上面有人。”
“上面?”
那大祭师双眼光芒暴涨,喝道:“下来!”
大帐外砰的一声,有东西砸了下来,跟着是帐外一阵呼喝和杂乱的脚步声。
达拉、拉婆门等犬戎高手一齐冲了出去,阿修罗侯和那大祭师也相继出帐。雒灵暗中松了一口气:“不知道是谁。嗯,不管了,且顾好自己。”有了个缓冲,她心中已有办法。在大脑的浅层造出些或真或假的记忆,跟着把心灵深处给封锁住了。“这样子,如果她轻视我,或者能瞒过去。如果瞒不过,就趁她不备把她拉入我心灵的深渊。”
大帐外,四祭师、十几个犬戎将领、八百戎王亲卫队把帐前一人团团围住,刀剑犀利,杀气腾腾!大帐前,更有功力绝顶的阿修罗侯和犬戎的大祭师在!
而那个被重重围困的人,披着一身粗粗制成的毛皮,眼若秋水,肤如春雪,手中拿着一片白羽,漂亮得男女不辨,怯生生站在包围圈中,环顾四周,眼光落在那大祭师身上:“刚才是您叫我下来的么?”说的却是中原言语。
那大祭师道:“不错!”
“哦,你叫我下来有什么事情么?”
达拉喝道:“大胆!敢对大祭师无礼!”
“大祭师……那是什么?”
达拉正要呼喝,却被那大祭师的眼神阻止。大祭师眼神闪了两闪,要逼得这人下跪屈服,谁知道对方竟然静立不动,心中一惊:“这人才几岁!居然有这样的修为!”喝道:“你是谁,来这里做什?”
“我不知道。”那人抚摸了一下手中那根白雪般的羽毛,说:“是它带我来的。唉,我飞了好久,有点口渴,能给我杯水喝么?”
阿修罗侯皱了皱眉头,犬戎的一个族长拉婆门喝了一声,下令擒拿。十六个卫兵挺戈上前,突然那大祭师道:“等等。又有人来了。”
这次却是从邰城的方向飞来一个黑点,带着一股飓风,不多时便来到犬戎阵营的上空。拉婆门道:“弓箭手伺候。”
两句话功夫,那个黑点已经飞到众人头顶,却是一片芭蕉叶,叶上坐着一个女孩子,明眸短发,见到包围圈中之人,喜上眉梢:“川穹!弟弟,真的是你!”
“川穹……你在叫我吗?我是你弟弟?”
“啊,川穹,你会说话。我是你姐姐燕其羽。”
“川穹……”少年喃喃道:“原来我叫川穹,我还有个姐姐,叫燕其羽……是啊,她座下的那片芭蕉叶,和我这片也会变成芭蕉叶的羽毛不正是一对么?”
达拉上前低声向阿修罗侯和那大祭师禀道:“根据前方情报,上面这女的也是陶函的人。”
阿修罗侯颔首道:“既然如此,先拿下再说!”
十个卫士向川穹冲来,燕其羽喝道:“大胆!昊天旋风!起!”
巨大的风轮突然出现,八百卫士登时陷入,连大帐也被卷得随时要离地而起,整个阵营登时大乱,只余下几个族长和祭师能勉强立定,阿修罗侯和那大祭师却稳如泰山。
“她在保护我。”川穹见了,心中不由涌起一阵暖意。
燕其羽见底下居然还有好几个人没被卷入风轮,倒也颇为意外,喝道:“倒还有点修为嘛!不过都给我死吧!昊天现劫,度尽一国……啊!”她的呼吸突然一促,似乎有什么东西侵入自己的心田,逼迫得自己无法使用风轮。
一股寒气伴随旋风而起,直抵芭蕉叶,凝结水汽泥沙,化作一道旱冰带,要把燕其羽拉下来。燕其羽大骇:“这人比寒蝉还要厉害十倍!”
寒气布满整个空间,少了阴阳之气的对流,旋风竟慢慢止歇。八百卫士纷纷在渐缓下来的旋风中着陆,四祭师一起作法,要助大祭师降服燕其羽。
燕其羽和心中的魔念全力抵抗,已经没法分出心思来对付别的,叹了一声,知道今日难以幸免。突然听背后一个声音道:“姐姐。”
她一回头,川穹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坐在自己背后,脸上一股淡淡的笑意:“我们走吧,别和这些人纠缠。”
天空中一阵扭曲,什么旋风,什么寒气,什么沙尘,什么蕉叶,连同那个少女一齐消失,只剩下万里无云的天空、一片狼藉的营地。
同时地上“砰”一声响,那少年却在消失前中了大祭师的摧魂咒,跌落下来,还没着陆就已经睡了过去。
阿修罗侯一愣,大怒道:“这什么妖法!”
那大祭师也愣在那里,喃喃道:“我十年不回中原,没想到各派变化这么大!居然连藐姑射的传人也出世了。”
达拉率人救治伤者,拉婆门下令整治营地。阿修罗侯转身入帐,那大祭师抓起昏睡中的川穹也跟了进去。
雒灵仍伏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那大祭师抚摸着川穹的额头,喃喃道:“奇怪,这少年脑子里的东西怎么这么少。嗯,他果然遇见过季丹雒明。”
阿修罗侯听到季丹雒明的名字,身子一震道:“季丹雒明?这少年和他什么关系?”虽然僻处西北,但这戎王居然也知道季丹雒明的名头!
大祭师道:“这少年是季丹雒明帮天魔选定的传人。”
阿修罗侯道:“季丹雒明也来了么?”
“没有。”大祭师道:“这孩子和他分开了。他是要来找什么人来着,也许就是刚才的那个少女。嘿,姐姐?这少年的脑袋里根本就没有那个少女的半分影子,只怕那少女是认错人了。大王,这少年和陶函那帮人没什么关系,拘囚几天,等邰城的事情一了就放了他吧,没必要无端端惹上藐姑射和季丹。”
阿修罗侯点头答应。那大祭师跟着又向雒灵的额头摸去,她因川穹和燕其羽的出现,连连运功,颇耗心神,注意力转移了大半,加上先入为主的影响,对雒灵存着轻视之心,匆匆一感应,便即撒手,皱眉道:“达拉所得到的情报不假。哼,没想到那几个小辈有那样的修为。若他们背靠十二连山大阵,只怕不好对付。”
阿修罗侯道:“大祭师亲自出手也制服不了那几个小子?”
“别的不说,刚才那个‘风之子’,居然能强抗我那么久。如果另外三个人都有这等本事,嘿!可有些麻烦。”那大祭师道:“不过这女孩子倒真的是个好人质。嗯,不如就用她把那几个人给引出来!”
阿修罗侯道:“伏击?”
“不,是布阵。”
“布阵?”阿修罗侯有些惊讶:“要用那阵法?那不是你要用来对付你师姐的么?”
“顾不得了。”
阿修罗侯道:“若用那阵法,我可就帮不上忙了。”
大祭师淡淡道:“不必!有四祭师相助,已足以发动阵法,再加上这些年来积累下来的三十三万怨灵,就是四宗传人齐至也休想逃出去。”
第十四关 相对不相识
雒灵再度睁开眼睛,这是个阴冷的帐篷。帐篷中空荡荡的,只有一块巨大的冰块陪着自己。冰块中,困着那个叫川穹的少年。
“这就是藐姑射的传人?”雒灵微微牵动手脚,阿修罗侯对她还算“礼遇”,只用一根丝绸捆住她的手脚。
雒灵端详着川穹,不知为何,她想起了进入蚕从之前的那个晚上,她、有莘不破和江离一起坐在小村中看月光。那天晚上,江离敞开了他的心扉——从那以后,这两个门派对立的年轻人之间建立起了一种微妙的关系。
“为什么我见到你,会想到江离?”
川穹没有听见雒灵无声的言语,雒灵知道,他被那大祭师给催眠了。
“要不要唤醒他呢?”
※※※
有莘不破望见了犬戎的大营,就要闯进去,突然腰间一紧,被一束天蚕丝给扯住了。他不用看就知道是谁来了。
“桑谷隽,放开我!”
桑谷隽的天蚕丝却收束得更紧了。有莘不破怒道:“你要我动用精金之芒么?”
桑谷隽冷冷道:“你真认为凭你一个人能救出雒灵?你想过没有,雒灵的本事不在你之下,对方能把她从邰城掳走……”
有莘不破截口道:“不对!雒灵一定是被暗算的!”
“暗算又怎么样?”桑谷隽道:“如果对方能在邰城暗算雒灵,就不能在他们自己的地头暗算你?”
“你到底要怎么样?”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桑谷隽道:“如果你真的想救雒灵,就给我冷静下来。现在急着进去根本无济于事。”
“你放心,”有莘不破道:“这一路来,我就算是激怒攻心,也早已冷静下来了。”
“冷静下来?那还这么无谋地往前冲!”
有莘不破道:“都已经来到这里了,难道就这么空手回去不成?我是想去偷袭一番,顺利的话就放一把火,把雒灵所在的位置探出来。不顺利的话,也好探测一下对方的实力,好过现在这样凭空猜想。”
“要真是这样我便放心了。”桑谷隽收了天蚕丝,道:“不过说到偷袭这事情,你可不适合干。这样吧,你上阵前挑战,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我偷偷从地底溜进去窥测。”
有莘不破奇道:“你刚才死命拉住我,这会子却让我上去当面挑战?”
桑谷隽道:“我刚才拉住你,是怕你不顾一切冲上去和人家拼命。你一个人孤掌难鸣,若只是一味往前冲,只怕会把性命送在这里。但你若已经冷静下来了,那堂堂正正上千挑战也不打紧。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一旦引出了对方真正的高手,一战就走!不要被对方缠住!”
※※※
阿修罗侯在大帐中享用女俘,突然帐外一阵震动,牙官来报:“有人在辕门外挑战!”
“多少人?”
“一个!”
阿修罗侯怒道:“滚!一个人跟我禀告什么!”抓住身下的女人继续大动。
不片刻牙将又来报:“前营八百狼牙将全部被那人杀了。”
“什么?”
牙将在帐外禀道:“那人夺了风马,反向辕门冲来,胡苏族长已亲自上前迎敌。大王是否前去看看?”
阿修罗侯跳了起来,喝道:“替我穿衣!”
才套上裤子,门外来报:“胡苏族长被来人一刀斩于马下,拉婆门族长说那人就是陶函商队的有莘不破!”
阿修罗侯的衣装才匆匆束好,大帐竟然一阵晃动,帐外来报:“四大族长一齐出手,仍然抵挡不住。那有莘不破弄起一阵怪风,把辕门都给刮坏了!四大祭师正全力控制那古怪旋风!”
阿修罗侯拿起玄冰狮头斧,冲了出去,一直冲到辕门,四大族长听到背后呼声,知道大王到了,奋力挡住有莘不破的劲气,跳出圈子。
那歪斜的辕门外,一匹风马踏步在尸体中间,一个男人稳坐在风马背上!手中一把大刀,刀上全是鲜血。
阿修罗侯喝道:“你就是有莘不破么?”
那男人傲然反问:“你就是阿修罗侯?”
“不错!”
那男人大刀向他一指:“你知道我有莘不破到了邰城,居然还敢来犯边,真是不知死活!”
阿修罗侯怒道:“你是什么东西!敢说这大话!”
有莘不破喝道:“废话少说,我妻子呢?是不是你派人暗算她的?”
阿修罗侯放声大笑道:“原来是找老婆来着。”
有莘不破怒道:“姬庆节还说你是一代枭雄!原来全是放屁!你根本连狗熊都不如!”
阿修罗侯一听不由得暴怒:“你说什么!”
面对这跺跺脚西北震动的男人,有莘不破丝毫不惧:“你不敢和我放对,却用阴谋诡计暗算我的女人,这算是大丈夫的行止么?阿修罗侯,有胆的出来和我大战三百会合!你要是输给老子,就乖乖把我的雒灵送回来!”
阿修罗侯笑道:“既然你急着见你老婆,好,老子就拿你回帐,让你们夫妻相会!”他踏步而来,没走出两步,有莘不破便觉得方圆数十丈内全笼罩在一片肃杀的寒气之中,座下的风马悲鸣一声软倒在地,有莘不破跳了起来,心中大惊:“这家伙果然不好对付!还没出手,光这寒气就能冻死人!”眼见敌人强大,他不惧怕,反而兴奋,张开无明甲,晃动鬼王刀,向阿修罗侯杀来。
※※※
桑谷隽潜入地底,有心弄一场地震,却怕暴露了目标,当下以寻找雒灵为第一要务。
他一路向犬戎大营的中心游去,突然感到一阵若有若无的触动——那是一种不是声音也不是味道的奇异感觉,桑谷隽心头一阵:“我被人发现了。等等这种奇怪的感觉……对了,有莘伯伯说过,那是心宗特有的搜索功夫‘神察’!只要进入他们的心灵感应领域哪怕是隐身术也无所遁形!”他当然马上就想到了雒灵:“一定是她!只要找到这神察的核心,就是雒灵的所在!”
※※※
犬戎的大营的突然喧哗惊动了雒灵,她竖起耳朵聆听,心道:“莫非是不破么?来得好快!不知道都有谁来了。”
她不敢运起神察,这门法术虽然能感知到一定范围内的所有异动,但如果遇到修为深湛之士,在发现对方的同时也会被对方察觉。雒灵知道二十丈外的那个大祭师已经长开了一个半径五百丈的圆形神察领域,自己一有异动马上会被她发现。
“嘿,直径千丈的圆形神察领域,说张开就张开,这份功力可真不是赖的。”她已经猜到那个大祭师的身份了:“‘那不是要用来对付你师姐的么?’嗯,阿修罗侯口中那个‘师姐’,大概就是师父吧。嘿!原来是师父的师妹、我的师叔。却不知为什么会来到这蛮荒之地。是因为在中原无法容身,还是因为不想面对那个伤心地?沼夷啊,你应该也有段不开心的过去吧。”
※※※
桑谷隽慢慢游近那神察领域的核心,正要浮上,突然想起天山上吃的那个大亏,警惕地停了下来,张开“透土之眼”张望,却被一层光华挡住了看不清楚。
桑谷隽心道:“如果雒灵现在的状态能够张开这神察领域,那以她心宗的异能,应当能通知我一些什么信息才对。现在什么消息都没有,连地面也被人用不知什么法术遮住了看不清楚,多半是陷阱!这人能张开这么大的神察领域,功力不在雒灵之下!有危险!”
他感情上纠缠不清,处事却甚果断,考虑清楚,马上撤退。他来的时候通畅无阻,但刚动念要离开,眼前登时布满了幻象,桑谷隽心道:“果然有古怪。但这里仍然是地底深处。我要是在这里栽了给你,那也太窝囊了。”
召唤来“丘山无目无鼻无耳无心地鼠”带路,断绝了五感,屏息护住心灵,跟着地鼠向辕门方向撤退。
※※※
“沼夷在施展靡靡之诱?”雒灵心道:“对象在下方。嗯,那应该是桑谷隽到了。”
沼夷施展心术要把桑谷隽给迷出来,她全心对付桑谷隽,便再无余力维持那么大的神察领域。雒灵舒了一口气,心道:“看这形势,她和桑谷隽大概是僵持着吧。”站了起来,舒展了一下身子,放松了一下精神:“隐藏得真累啊。”伸手抚摸了一下困住川穹的那块巨大的冰块:“师父说过,太一宗和洞天派之间的关系最为微妙,看来这川穹或者和江离有些关系。但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那厚实的冰块隔断了两人的触觉,却没法隔断雒灵心聆的刺探。雒灵的搜灵之术刚刚接触到川穹的心灵外围,还没来得及有所刺探,川穹竟然便醒了过来。
雒灵一怔,心道:“沼夷应该是下了很大的功夫才对,没想到他的睡意居然这么浅,一碰就醒。”
川穹在冰块中没发睁开眼睛,然而雒灵却知道他已经醒了。冰块中一阵空间扭曲,就像湖面荡起一圈涟漪,兽皮中的少年便在冰块中消失了,跟着凭空出现在雒灵的面前。
两个人面对面,端详着对方。一会儿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一会儿又觉得对方完全陌生。
第十五关 同行不同道
川穹看着雒灵好一会,道:“我们……认识吗?”
雒灵摇了摇头。
“可我好像认识你的样子。嗯,感觉上对你又佩服,又……又有点怕,哦不是怕,该怎么说呢?”
雒灵心道:“大概是忌惮吧。”
“啊!”川穹道:“是忌惮。唉这个词好像有点深,我为什么会想起这个词来着?”
雒灵心道:“江离对我似乎也是这个感觉。如果都雄虺大人有传人,不知会怎么看我。”
川穹沿着帐篷绕了一圈,道:“这算是一座囚牢吗?”见雒灵点点头,川穹又道:“我应该可以出去。我带你出去怎么样?”
雒灵却又摇了摇头。
“你怕?嗯,不是的,”川穹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对雒灵说话。从一开始他似乎就没有发现雒灵一直不说话有什么不妥。“难道你是不愿意离开这里?”
雒灵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眼睛向下望着地面,让川穹猜测不出她的态度。
“你不走的话,我可要出去了。那个女人,还有那个胡人似乎不好对付,他们两人联手我斗不过,不想再遇见他们了。你要是不走的话,有什么要我帮你的吗?”
雒灵心中希望看到有莘不破不顾一切来救她,但又害怕沼夷那个阵法太过厉害,有莘不破没救出自己,反而失陷在那个阵法之中。“她要拿来对付师父,想必那阵法十分厉害。但我又不想直接出手,该怎么办呢?”想了一想,有了主意,转过身去,后背侧对着川穹。河*洛*中*文*社*区
川穹道:“你要我拿什么东西么?”见雒灵点头,便伸出手去,他的手竟然穿过了雒灵的衣服和身体,就像伸入水中一样。收回来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剑——正是雒灵在大漠绿洲中藉以超度十万怨灵的天心剑。
川穹拿着天心剑,看了一会,道:“你要我拿这把剑去给某人?你的朋友?”见雒灵示意肯定了自己的说法,又道:“可是我怎么知道你的朋友是谁呢?”见雒灵望向南方,川穹道:“南方?哦,正好,姐姐不也正是从南方过来么?我最后那一个传送太过匆忙了,连自己也不知道把她送到哪里去了。羽毛偏偏又不见了……不过,往南方走的机会大概会大一点吧。”
※※※
桑谷隽逃脱了沼夷的迷象,冒出地面,已在辕门之外。有莘不破见他出来,却不见雒灵,叫道:“怎么样了?雒灵呢?”心神微分,阿修罗侯的寒气马上侵入,冻结了他的双臂,沿着血气直逼心脏。
桑谷隽天蚕丝飞出,一面注入真力帮有莘不破抗寒,一面要把他拖回来。阿修罗侯竟不追赶,但桑谷隽把有莘不破拖近一步,便觉得身边的寒气浓烈了三分,等到把有莘不破拖到身边,只觉脚下一片冰凉,连大地也被冻住了,土壤中的湿气化作无数冰珠把地面冻得硬若铜石,就是要施展遁地之术也不能了!桑谷隽一推有莘不破,只见他牙齿上下碰撞,全身发抖,手脚竟然没法动弹,只能强催真气布开无明甲护住全身。
桑谷隽挡在有莘不破面前,眼见阿修罗侯踏步而来,心道:“挡他一时片刻,等不破回过气就什么都不怕了。”突然眼前一晃,阿修罗侯一个变两个,两个变四个,瞬间眼前出现万千个阿修罗侯,压得自己透不过气来。桑谷隽心知是幻象,不由大骇:“不妙!那心宗的高手也跟来了。这两人联起手来,只怕……”
形势一边倒之际,空中一声鹰鸣,桑谷隽精神一阵,怯意全消。天上一道火柱飞下,落在阿修罗侯与桑谷隽之间,化作一片火海,桑谷隽脚下的地面开始软化,但那火焰蔓延到阿修罗侯十步之内,便被寒气扑灭。
于公孺婴的声音在空中喝道:“走!”
桑谷隽抓起有莘不破遁地而去。空中于公孺婴落日弓一震,又是一支“祝融之羽”,阿修罗侯哼了一声,举刀一挥,一股寒气不但把祝融之羽的火焰消于无形,更逆着箭路向于公孺婴逼来。
落月弓再震,附着着“冰心诀”和“牵机引”双重咒术的羽箭划一道弧形,引着寒气向阿修罗侯背后的大军飞去。阿修罗侯大惊,急忙用“收”字诀要把寒气收回来。于公孺婴也不恋战,趁着这个空档命龙爪退往邰城,竟连沼夷竟也找不到趁势反攻的余暇。
阿修罗侯收了寒气,眼见被对方杀到营前,死了千百将士,折了一员大将,却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从容离去!他心中一阵怒气上涌,就要点兵前去报仇!但他毕竟是一方枭雄,那念头只闪了一闪便压了下去,回到大帐,对大祭师沼夷道:“这三个年轻人果然不好对付!你的心幻大阵有把握么?”
沼夷道:“只要能把他们诱到阵中,管叫他们十死无生!”
※※※
有莘不破所中的寒气比桑谷隽预料中要严重得多,退回邰城后他还在发抖。直到芈压用重黎炎息注入他的经脉帮他排出寒毒,这才安然。
芈压笑道:“不破哥哥,你也有这样狼狈的时候啊。”
“说来也奇怪。”有莘不破道:“我明明和他斗得不分上下,只是露出这么点破绽,怎么会就弄得这样难堪?”
桑谷隽道:“千里堤防,溃于一穴。高手相争,有时候一个不慎就生死立判,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何况那阿修罗侯功力深厚,或许还在你之上!不管怎么样,这回是多亏了孺婴老大,要不然我们可未必能回来。”
于公孺婴哼了一声,也不言语。
有莘不破笑了笑,那笑容就像一个弟弟做了错事,涎着脸向哥哥求情:“老大,还生我气么?我给你赔不是好了。最多以后我都听你的,行了吧?”
“要真是这样最好!”于公孺婴道:“我倒不是气你。雒灵不见了你着急也情有可原,但是……”他转视桑谷隽:“你说好是要去拦住他,怎么反而跟他一起胡闹!”
桑谷隽笑道:“其实事情本来挺顺利的,只是没想到犬戎的营里居然有个心宗的大高手在!”
于公孺婴皱了皱眉,有莘不破惊道:“心宗?”
“不错。”桑谷隽道:“有莘伯伯对心宗好像知之甚深,因此我也听他讲过一些心宗的门道。再加上这些日子来和雒灵相处,我敢说,那犬戎军营中藏着一个心宗的高手!那人功夫之老辣,只怕还在雒灵之上!”
有莘不破道:“不会是雒灵的师父吧?”
于公孺婴冷笑道:“如果是她,你们今天还想有命回来?”转头问姬庆节道:“姬兄,你好像曾说过,犬戎四祭师之上,还有一个大祭师。”
姬庆节道:“不错。那人来历十分神秘,但在犬戎族中军中均有极高的地位。听说连阿修罗侯对她也十分礼貌。”
有莘不破忙道:“可查到她的一些底细?”
姬庆节摇头道:“没有。只知道那大祭师似乎是个女的,终日蒙着脸。没人见她出过手,据说有什么大事阿修罗侯才会找她商量。”
桑谷隽道:“那没错了,就是她!阿修罗侯向我逼近的前一顺,我依稀瞥见一个蒙面人走出辕门,然后眼前便幻象丛生!嗯,这人精通心宗的门道,雒灵或者就是因为她才出事!”
有莘不破一听坐不住了:“这可怎么好。这人也许是雒灵门中的叛徒,她把雒灵掳去,也许是为了报仇。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
于公孺婴哼了一声,道:“我却始终不这么认为。”
有莘不破来了精神:“孺婴老大你又是怎么看的?你的话历来是挺准的。”
于公孺婴冷笑道:“不怀疑我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么?”
有莘不破吐了吐舌头笑道:“老大,我知道你心胸宽广,别那这事说项了好不?唉,你先说说你对雒灵的事情怎么看,我都快急死了。”
芈压也帮了句腔:“是啊,孺婴哥哥你大人不计小人过!”
有莘不破瞪了他一眼,芈压笑道:“干嘛?你对孺婴哥哥那么无礼,给我说一句小人就招架不住啦?”
姬庆节笑道:“你们还是别打诨了,听于公兄如何说。”他是这里的主人,如果说整个陶函已经结为一个团体,那姬庆节就是这个团体的朋友,由于相识还不久,友好中带着三分客气,因此陶函内部一点小小嫌瑕由他这句劝解来了结最是合适。
于公孺婴趁机下台,道:“其实我也有些猜不透雒灵的心思。要是江离在此,或许能揣测得透彻些。”提起江离,有莘不破心中又是一阵唏嘘。
桑谷隽道:“老大你也别谦逊了,你的见识绝不比江离那小子差。”
“不是见识的问题,”于公孺婴道:“江离也许能比我们更确切地理解雒灵,因为他们都是四大宗派的人。”
“四大宗派?”有莘不破道:“这事情怎么扯上四大宗派了?再说,四大宗派里鱼龙混杂,有太一正师和我师父这样的高人,也有都雄虺那样的大恶人。如果因为实力相抗和齐名那不奇怪,要是说他们的思想行动、处世之学,只怕就扯不到一块去吧?”
“都雄虺就仅仅是个恶人?”于公孺婴冷笑道:“对于都雄虺,你了解他多少?除了见识过他的强横,你和他面谈过么?你知道他内心的想法么?”
有莘不破一怔,道:“没有,不过我们和他的徒弟是打过交道的,咳,那几个烂货,根本不能和江离雒灵相提并论!”
“你怎么就知道血晨就是血祖的嫡传?”于公孺婴道:“既然你也认为像血晨那样的人没法和江离雒灵相提并论,怎么就没想过,师父一辈齐名,为什么到了徒弟这一辈却相差这么多!”
“也许……”
桑谷隽接口道:“也许那血晨根本就不算是都雄虺的传人。”
芈压叫道:“桑哥哥的意思是:那血祖另有传人?”
第十六关 同道不同心
于公孺婴仰面发怔,过了一会道:“血祖另外有没有传人我们不清楚。不过江离和雒灵确实都和我们几个有些不一样的,难道你们没有发现?”
有莘不破回想了一下,嗯了一声说:“没错。在大漠,雒灵超度那些怨灵的时候,我就觉得她身上透着一股……一股我也说不出来的气息。那感觉,好像她这个人不属于这个世界。”
桑谷隽点了点头,道:“我偶尔也有这种感觉。”
“这大概就是他们超世的一面了。”于公孺婴道:“其实我也不是很能理解他们所执着的那些理念,不过冷眼旁观,再加上前辈们的讲述,还是能瞧出一些端倪。以雒灵来说,不破,你觉不觉得自己有时候很难理解她?”
有莘不破点了点头。这个问题勾起了他的许多回忆,有近的,有远的,甚至漫溯到两人初次见面的那一霎那。那一霎那,两人也不知道谁先吸引谁,谁先对对方有好感。总之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可直到今天,有莘不破还是有点难以把握自己对雒灵的感觉,两人间的一些情感总是有些模糊,落不到实处。
于公孺婴道:“心宗有她们自身的终极理念,这理念非我们外人所能深知。对雒灵来说,这尘世间的一切,也许只是一场历练、一场经历,甚至是一场游戏。或者她需要度过这凡人生活中的种种,包括爱情和友情,最后才能以某种形式去勘破那最终的一关。”
有莘不破忍不住道:“老大!你……你的意思不会是说雒灵对我……其实是把我当作她勘破世情的工具吧?”
于公孺婴道:“我没这么说。不过,也有这个可能。”
有莘不破气呼呼大声道:“你是说,雒灵对我……对我其实一点真情都没有了?”
于公孺婴冷冷道:“我没这么说啊。”
“可你的话就是这个意思。”
“我对心宗确实没什么好感。”于公孺婴淡淡道:“不过,说雒灵对你没有真情只怕就错了。相反,我觉得她很在乎你呢!何止是在乎,嘿,应该说,她对你沉溺得很深吧。”
有莘不破听了这句话才哼了一声,消了气。
于公孺婴道:“不过,对你太过在乎、太过沉溺,也许对她的修为也是某种妨碍也说不定。”
“妨碍?你说我妨碍了雒灵的修行?”
“或许是,或许不是,我也说不清楚。”于公孺婴道:“但最近我总觉得,雒灵似乎陷入某种魔障之中。特别是天山之行以后,这个感觉更加明显了。”
“魔障?”有莘不破吓了一跳:“不是走火入魔吧?”
于公孺婴道:“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再说,就算我猜得没错,这魔障也并不是我们通常所谓的走火入魔。在心宗而言,也许只是一个心结而已。”
“心结么?”芈压道:“不破哥哥,不用怕!有什么心结,说出来,解开了,不就没事了吗?”
于公孺婴和桑谷隽听了不由得哑然失笑。姬庆节也含笑不语,他不禁想起了东城的那个女子:“如果我也有个心结的话,能解开的,大概就只有她吧。”
芈压见所有人都一副看小孩子的眼光看着他,不服气地哼了一声道:“我说错了吗?我就不懂你们这些人!明明很简单的事情,却总要搞得那么复杂!”
于公孺婴被芈压说的心头一动,颔首道:“芈压这句话倒是大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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