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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公务员

_8 水叶子(当代)
妇人当然高兴见到四舅对唐缺这么友善,但她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论说刚才唐缺那话可实在不太好听,细想想她也明白四舅之所以会如此肯定跟这文契有关,无奈她却不识字儿,就是文契大张旗鼓的放在她面前也不认识。
出于对赵老虎和唐缺的绝对信任,妇人画了圈,按了手印。
“二女儿,这张文契你可要保管好!”,赵老虎没理会在一边儿拼命伸着头想看文契内容的李英贵兄弟,吹干文契上的墨迹后将之郑重的递给了李英纨。
“你没看错人,这个唐成不错”,赵老虎见李英纨收好契约,沉实的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后也不解释,站起身道:“老大,老三你们去陪礼,把函使请出来!其他人也都准备吧,接礼函!”。
李家人前面没给张相文好脸儿,他现在的心情自然好不到那儿去,虽然碍着为唐缺办事的缘故好歹还是捧着礼函出了西厢房,但拐弯儿抹角阴损李家兄弟的话可着实没少说,只把李英贵兄弟刺的一哽一哽的,但就是这样也只能无奈忍了。
他们不怕唐成,也不是含糊妹子,实在是怯火赵老虎这个四娘舅,别看他们现在都是孩子爹了,这个舅老爷还跟小时候一样该打就打,实在是不怕不行。
嘴里叨咕着从县学里学来的那些刺人不带脏字的话,张相文迈着八字官步出了西厢房,乍一看到唐缺身边站着的人后,先是晃了晃眼,随后嘴里的叨咕也就收了起来,满脸堆笑一溜小跑的凑了上前,“赵伯,您怎么也在这儿?”。
“你就是函使?”,赵老虎显然很喜欢张相文,见着他不仅脸上带笑,还顺手一巴掌拍了过去,“你小子又逃学了吧?”。
“唐成是我大哥呢!我这可是林学正亲自准的假”,张相文没皮没脸的笑着回了一句后,追着问道:“赵伯,上次我求您那事儿我爹已经吐口了,倒是您老人家啥时候才能有个准主意?”。
“这事儿你三叔不发话,我说了也没用”,赵老虎在张相文面前完全变了个人一样,实是个亲厚的长者样子,“倒是你跟唐成怎么就成了兄弟?结拜的?”。
“这不是跟您和我三叔学的嘛”,张相文嘿嘿一笑道:“要说我大哥要人才有人才,要文才有文才,张伯您得了他做侄女婿,那可是捡着大宝贝了。小侄这做函使的没功劳也有苦劳,您老好歹看在这面上儿跟我三叔那儿说说,我实在是不想读那鸟书了,他要是再这么拘我,我就到州里应募边军去,到时候看我娘怎么闹腾他!”。
“唐成好不好要以后慢慢看着,倒是你,实打实是个小混蛋”。
这边说着话,那边儿已有人过来通知,说是诸事都准备好了,可以接函礼了。
随着早就请来的吹打班子奏起喜乐,接函礼的仪式就正式开始了,这样的事情自有套路,唐缺只是一一跟着走就是,实没什么要多说的。
要说有什么异常的话,也就是女家接过函礼后当众启封读通婚书的时候,主持这次接函礼的就是赵老虎,他在念诵到媒人名字的时候明显顿了一顿,这时节正是满屋子都安安静静的时候,他这一停就惹得众人都向他看过来。
赵老虎也是颇有些意外的看了唐缺一眼后,这才向众人淡淡解释了一句道:“张无颇是本县张县尊的官讳,林玉楠乃是县学学正”,解释过后,找老虎什么都没再说的接茬儿念完。
他虽是除了介绍两人的身份外什么都没说,但这正堂里李家的族亲们听到这话后脸色却是猛然一变,这郧溪城里谁不知道林学正啊,身为一县学正,他可是本县士林文风的代表,合城公认的名流!
寻常人家能请到他当主媒已经很是脸上有光了,遑论他前面还挂着一个县尊大人!那可是一县之首的县令哪!
不管是林学正还是张县令,都是郧溪城里最有头有脸的人物,尤其是张县令更是本城官职最高的。要知道时俗里这些有身份的人是很少给人做媒的,即便他们在中间牵了线,也不会把名字写在通婚书上,毕竟人们习惯性认为做媒是媒婆干的事儿,有身份的人难免会顾忌到这些。
能让林学正和张县令同意把自己的名字写到通婚书里,那岂不是说唐成跟他们……一时间,正堂中人看向唐缺的目光瞬时大变,尤其是李家兄弟。
他们提前也问过妹子唐缺的来历,但李英纨说的只是唐成是个从乡下来县城的穷小子,穷小子能让林学正和张县令这样?要早知道他有这么硬扎的关系,他们两兄弟又何至于整出今天这么一出儿来……想到这里,李英贵心里忍不住又狠狠骂了妇人一句吃里扒外!
念完通婚书后就是点收函礼,随后是女家安排酒席招待男方来人,直到酒席吃到下半场的时候,唐缺才总算找到机会跟赵老虎单聊。
这一聊就是近一个时辰,当唐缺走出仅有他两人的西厢房时,忍不住长吐出一口气来,林学正果然没说错,不管赵老虎年轻的时候是多么任性使气,但几十年混下来,现在已然成了个老奸巨猾的油条。
原本在他想来,有县丞这个位子,还有将来出任县令的前途诱惑着,年纪已到五十二岁的赵老虎怎么也该动心靠近张县令这边,谁知道这老家伙的心志远比唐缺想象的稳的多。
“二龙山既在本县境内,那此地出了土匪我自然该抓,不过那地界儿地势险要,啥时候能抓着可就不好说了”,对于唐缺所说的二龙山土匪猖獗会影响到他的官位,赵老虎完全是一副混不在意的样子,“跟我有什么干系?我不过就是个公差头子罢了!拢共管着的不过三十来人,就不说二龙山地势险要,光上面的人都不下百十多号,我能硬干的过他们?实话告诉你,土匪啸聚到了二龙山这一步就已经是州里镇军的责任了,就是上面大板子抡下来,也得是他们顶着,跟我有什么关系?”。
赵老虎这番话听得唐缺彻底无语,往深处想想,就连那次他对手下衙役大打出手也极有可能是演给张县令看的苦肉戏,嘴上骂的虽响,其实他心里半点儿都没急过。
难怪二龙山那边儿一直没什么动静,这老家伙心思深沉的很哪,要是单从个人感情来看,只怕他心里也盼着姚主簿能把张县令给拱走,毕竟两人在一个衙门里待了几十年,又是各自分管一块儿没什么利益冲突,姚主簿要真能上位,待他怎么也得比张县令实在。
正是这番深谈,使唐缺对赵老虎的认识深刻的多了,也明白了张县令和林学正为什么要花费偌大的心思来笼络他。由此,他也对唐朝官场的认识也加深了一些。
虽然隔了一千三百年,但官场里的道道跟后世所听说的还真没什么区别,很多时候就连你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先是下了码子,随后直到唐缺说出替张县令到州城送礼的经过,并经赵老虎反复询问细节并确认了刺史大人对张县令的态度后,这老家伙才总算点了头。
看来,让赵老虎心动的不仅是县丞的位子和将来出任县令的前景,更重要的是金州孙刺史的态度,这人行事真是太稳了。
唐缺正在吐气的时候,身边的赵老虎拍了拍他肩膀笑着道:“连给上官送礼这样的事情张无颇都能交给你办,看来他对你是信任的很哪!小伙子前途无量,给我那侄女倒是正好般配”。
赵老虎这话可就说的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意思,唐缺本想着软刺他两句回去,蓦然心下一动,娘的,有便宜不占是傻蛋儿,对赵老虎这号人你就不能跟他客气。
唐缺心下这么想着,脸上已是露出苦笑道:“说什么前途无量,如今张县令想把我弄进县衙都还被姚主簿给软顶着办不下来”,言至此处,唐缺猛然想起什么事一样看着赵老虎道:“对了,县尉大人可是跟姚主簿在一个衙门当差多年的,我这事儿……”。
……
PS:先跟大家推荐本书吧,飞雪九天的《长安丹师》,书号:1172997,众所周知唐朝李唐皇室是奉老子李耳为祖,道家在唐朝,尤其是玄宗时可谓达到极盛状态,这本《长安丹师》从道门角度来写盛唐唐朝穿越,确实是很有想法和现实基础的,建议感兴趣的书友去看看。
另外想跟大家汇报下上架的事儿,本书四月一号上架,眼下这章二合一的章节兴许就是二十二万公众版的最后一章了,自《唐朝公务员》发新以来,承蒙大家的厚爱和支持,本书取得了还算不错的成绩,虽然争议,尤其是关于毒寡妇李英纨的争议一直不断,但让我庆幸的是还有这么多书友并未抛弃本书的留了下来。
说到上架,人品问题就是个绕不过去的话题,《尘根》伤了很多书友的心,对此我无可辩驳,至于解释,有兴趣的书友可以看看书评区里“一杯秋”兄的置顶贴,对于《尘根》而言,我是个懦夫,一个不敢正视现实的懦夫!
唯一可堪自慰的或许只有一点,那就是我始终在很认真的写书,凡发出来的每一个字,每一个章节或许不好,或许让书友失望,但就我本人而言,在写的时候是绝对认真的,大家都是老书虫了,这一点必定能够看的出来。
也许正是源于这份认真带来的丝丝底气,使我还能够觍颜恳请书友们在上架后给予订阅支持!写这本书最主要的目的之一就是想为“水叶子”重新捡拾回一些人品值,甚或我还为完本之事跟龙空众打了赌,等着完本后去还发打脸贴,说着说着有些跑偏了,其实我想说的就是一句:《唐朝公务员》会正常完本!
本书目前有十万存稿,唐缺将继续贯彻“流多少汗,吃多少饭”的原则,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的在盛唐穿越的路上越走越远!在这个过程中他给家人带去的不仅是不再愁吃愁穿愁房子,他也必将使家人在摆脱生存的威胁后,能过上一种有体面,有尊严的生活!活着必须要吃饭,但活着绝不仅仅是为了吃饭!生活源于生存,但远远高于生存!
最后,四月一号上架的猛书很多,跳舞,苍天白鹤,九月阳光,寂寞剑客等著名老写手,还有疯狂冰咆哮及乌山云雨等新人王的书也将与《唐朝公务员》同日上架,书友们!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得到你们的月票支持!若然如此,不胜感激之至!
此致
谢意!
第八十二章 终于成公务员了!
“你小子还跟我打这花呼哨”,经过刚才一番深谈,赵老虎对唐缺明显的亲热了许多,笑骂了一句后道:“行,这事我下午就找老姚说去,不过等你进了县衙,以后张无颇那边儿有什么动静儿记得知会我一声”。
不愧是赵老虎,果然是半点亏都不吃的!心里想着,唐缺脸上自然是含笑答道:“当然,不管怎么说县尉大人也是英纨的四娘舅嘛”。
“知道这个就好”,别看赵老虎已经五十二岁了,放声笑起来还真是豪气十足,颇有几分《水浒传》里绿林好汉们的风采,“二女儿是你什么人?还一口一个县尉大人的叫我?”。
尽管中间颇有曲折,但要办的两件事总算都妥当的办下来了,唐成走出李家大门时心情要比来的时候好了很多。
女家接了函礼,双方这门亲事就算正式订下来了,至此,妇人反倒不好跟着他一起回那边的住处了,这段时间直到成婚就得待在家里才行。
唐缺走的时候李家人回了“答婚书”,随后就是唐缺将这答婚书交给唐张氏两口子,由他们出面去找阴阳先儿看吉日子,看定之后再把日期报给李家,要是李家对这个日期没意见的话,双方就开始按这个日期操办婚事。
虽说李英纨嫁进唐家是做妾地。但整个程序走地跟娶正妻一模一样。甚至因为有了张县令和林学正这样的媒人,她这次出嫁要比郧溪县城里绝大多数的初嫁女还要风光。
半生婚姻多舛,这次妇人总算能将往日的晦气一扫而空了,由此也就不难理解她送唐缺走时为什么会当着众多亲族的面儿忍不住的泪水涟涟!
妇人是喜极而泣,她高兴,唐缺也很高兴,这股子高兴劲儿一直持续到车行许久之后才慢慢平复下来,由此。另一件事也就涌上了心头,“二弟,你到底有啥事求着赵老虎了?”。
“还赵老虎,大哥你该改口叫四娘舅了”,正透过车窗往外张望的张相文先调侃了唐缺一句后,才放下窗幕笑说道:“也不是啥大事,就是请他帮着跟我三叔说说到县衙的事儿”。
张相文今年也不过刚满十六岁,没想到就有了这想法,“噢!你不读书了?”。
“那鸟书有啥好读地?未必我还真能中个状元?自打六岁开蒙进学堂。我早就待腻烦了”,张相文说到读书时还真是一脸的恶心表情,“要论我的心思。其实最想去的还是军中,只可惜咱大唐的镇军太没劲,边军又太苦,这么一划拉,倒是走我三叔的路子挺合适”。
说到这里,张相文嘿嘿一笑道:“我三叔年轻的时候也跟赵伯一样,好逞性子使气打架,那又怎么样?大哥你是没见过我三叔现在的威风。走街上大老远都有人叫着三爷上赶子的巴结。他如今是流外一等,再熬两年资历就能申请流外转流内了,到那时候官服可就混上手了,不也成了成了堂堂正正地官人?既然有这条路好走,我干嘛还要去学堂里受那罪”。
唐朝官制分的特别细,不仅是同一品级的有正、从之分,而且还有流内、流外之分。流内九品。是指官,都是与品级对应地官服;流外则是针对吏员定等次。所谓流外转流内,就是由吏员转为官员,转过去之后就是真正的官身,也就自然有了《唐律》官、良、贱三等人中官人的身份。
心性使然,唐缺后世里见多了身边厌学的同学,对此也很好接受;再加上张相文家还有他三叔这么个例子潜移默化,他不想上学也就不足为奇了。
见他实在是厌学了,关于自己的未来也想的周全,唐缺倒不好再劝什么,毕竟人各有志,“你要真想好了我也就不说了,说起来你要能到县衙也好,咱们今后可就成同事了”。
“可不就是,而且咱们还是一文一武,再合适没有的了”,张相文的话引得唐缺一笑:“既然如此,晚上有个宴请你就一起来吧”。
“宴请,谁宴请谁?”。
“林学正设宴请你三叔,我倒觉得你可以把自己地想法先跟林学正说一下,请他出面劝你三叔更好,毕竟你三叔也是希望你能走由学入仕的正途,要是有林学正出面告诉他这条路不适合你,许是他就歇了这心思,早点顺了你的心意也说不准”。
“嘿,大哥就是大哥,想的比我周全,要说还真是邪了门了,我三叔那人就是粗人一个,年轻的时候还好些,这几年年纪上来之后怎么就越来越敬重读书人了,请林学正帮忙说道,好!”,张相文嘴里说着,已顺手挑开了帘子对车夫吩咐道:“先不回了,去林学正府上”。
唐缺去了林学正府后就再没回去,先是帮着张相文说了他的事儿,随后又瞅着机会说了跟赵老虎交涉的结果,听说赵老虎已经答应靠过来,林学正自是喜形于色,当下就派了心腹家人到县衙里报信儿。
正事说完,三人就在林家坐着闲话,等到天色差不多之后,由此分乘两辆马车去了定好地酒楼。
说来也怪,张相文地三叔张文生从身材到长相都跟赵老虎有些相似,真不枉了两人既是直接的上下级又是结拜兄弟,唐缺见他感觉有些脸熟,正是去年护卫张县令下乡巡查地公差头领。
张文生上次跟着县令大人下乡,一趟转下来印象最深地就是唐缺。回城之后多次还多次拿唐缺做例子教训张相文。这也间接促成了两人结拜。有这么个缘故在,张总捕对唐缺也不陌生。
及至听张相文说他已经效仿三叔跟赵伯那样跟唐缺结拜之后,张文生虽然说着“胡闹”,但看脸上地笑容却很是欣慰,当下就脱了手上戴着的一个金镏子塞给了唐缺,只说是叔叔给侄子的见面礼,算是在说笑间坐实了两人的结拜情谊。
事情果然如张相文所说,虽然此前张文生跟在赵老虎身后不掺和张、姚之争。但私下里对本县文人宗首的林学正的确是很尊敬,四人寒暄着上楼进了雅阁,说说笑笑的甚是热闹。
酒过三巡,林学正将侍酒的小二打发出去后,开始正式进入主题。
有赵老虎答应在前,张文生自然没什么好犹豫地,听说唐缺竟然成了结拜大哥的侄女婿,而且这桩姻缘还是张相文做的函使,张文生大笑着连称呼有缘。并一再嘱咐正式成亲的时候务必莫忘了请他。
“这事张叔得吩咐自己的侄子去”,唐缺边提着酒瓯给张文生斟酒,边笑瞅着张相文道:“小侄在城里没得力亲戚。成婚的时候少不得要靠二弟帮衬,要真忘了给张叔你发喜柬,那也不是小侄不恭敬,全是二弟的错”。
这番话自然又引来张文生等人一番笑,林学正拈须而笑的同时,心里也对唐缺暗暗点头,自己当日毕竟没看错人哪,这个唐成不仅学业上有天赋且肯下苦功。而且脑子好使,做人又通脱,最难得的是他这份子不委琐地气度。也真是怪哉,此人在那么个小山村里长大,但不拘是当日见着见张县令还是如今面对张文生这些有头有脸的人时,混没有乡下年轻人的拘谨,话说地好。又会活络气氛。
“怪胎”。林学正心里对唐缺的这个评价并没有贬意,而是隐含着几分期许。正是经过这大半年的相处,对唐缺的各个方面都有所了解之后,林学正的想法已跟当日村学里的严老夫子相似。
这个唐缺呀,的确是有前途!
只不过严老夫子是从唐缺在学业上的天赋和勤力着眼,其落脚点也是在科举上,相对来说看地面还比较狭窄些;而林学正则是一个整体评价,他这句有前途倒更多的着落在仕宦上。十八九岁就有如此表现,再慢慢历练,仕宦途中却是可堪造就。
唐缺自然不知道一脸和煦笑容的林学正在想这些,但白天了结了两件大事,晚上的事情也顺利,此时坐在这郧溪城内最豪华的酒肆雅阁中,面对一桌精美菜肴,也由不得他不心生感概。
一年多前刚穿越来时,还在发愁饭都吃不饱,第一次进城找工作时,他也曾到过这家酒楼,当时最大的期望就是能在这家酒楼里做个跑堂的小二哥,好歹挣一份钱填补家里地存粮窟窿,谁知就是这么个卑微地希望都没达成,还被掌柜的臊了一顿给轰出去。
那时候地他走出酒楼时是怎样的尴尬和郁闷,又何曾想过仅仅在一年多后他就以贵宾的身份在酒楼最好的包厢里谈笑吃酒?
人生无常,一千三百后如此,穿越到一千三百年前的唐朝后,依然是如此!
感概着世事无常的同时,唐缺也不得不感叹人际网络的强大,想他正是因为结识了严老夫子,才有了在张县令及林学正面前露脸的机会,正是这次机会使他能够跳出小山村进入县学,也正是这次机会为此后张相文主动找他结拜埋下了伏笔,而经由张相文,自然而然的又与本县总捕有了叔侄之亲;至于李英纨那边更不用说,认识一年多来,这个美妇人不仅成了他的妾,更经由她跟赵老虎结成了实实在在的扎实亲戚。
因为他出身的环境低,所以张县令对于他就有知遇之恩,也正是这份知遇之恩,使张县令更容易相信他,经由姚主簿拉拢的考验后,情势困难的张县令在颇有些无奈的情况下派了他去州城送礼,这次事情办的好,唐缺也是借由这件事的出色发挥获得了张县令的真正信任。成为其心腹之一。
一头连着张县令。一头由李英纨连着赵县尉,另一头又由张相文连着张文生,在如今郧溪县衙三派之间,他成了张、赵之间最重要润滑剂和牵线人,应该说特殊地人际关系造就了他这样特殊地位置和作用,而他也在发挥这种作用的同时,获得了进入县衙做刀笔吏的机会,只要这次张、赵联手能顺利把二龙山给剿灭。他这个一力促成两派联手,又跟两派关系都很密切的人必定能获得更大的发展空间,更好的发展机会。
表面看来,仅仅一年多时间唐缺就能摇身一变成如今的模样实在是运气,但细想想的话就会发现这种说法其实很勉强。
唐缺第一个最要感谢地人是严老夫子,但他为什么能得到严老夫子的青睐?最重要的原因不是他在课业上的“天赋”,而是他那种扎扎实实的态度,在这种扎实的态度之后,唐缺付出了多少努力?起早睡晚。刻苦学业,可以说正是他这份实在博得了严老夫子的欢喜,并最终给了他机会。
而在李英纨那里也一样。正因为他没有图谋家财的意思,正因为他对李英纨也很实在,所以才有了今天的结果。
实在,是啊,说起来就是这么简单,唐缺这一年多来地变化其实都根源于实在这两个字儿,世界没有那么多幸运,其实所谓的幸运就是艰辛付出的必然。
对欢宴。握酒樽,唐缺默默总结着这一年多地经历时,竟意外的得出了一个结论,做人和做事,就跟穿越之初在家里种地一样,都可以简简单单的归结为两句话:下多少种,收多少苗;流多少汗。吃多少饭!
在成长的过程中。在向上挣扎的过程中,且不论你对别人如何。但是对自己却一定要实在,不要空想明天如何如何撞大运,而应当实实在在的准备,实实在在的做好手头应该做的事情,惟其如此,当机会来临时才能紧紧抓住,最终把机会转化为真正地幸运。
“幸运女神只垂青有准备的人,这句话很俗气,但的确很实在”,唐缺喃喃自语声中,完成了最自己这段日子的反思与经验总结,也一并确立了自己做事所应秉持的方向和最基本原则。
唐缺坚信,只要能坚守这条从深沉的土地上用汗珠子摔八瓣儿换来的宝贵经验,那么,在他今后地人生历程中,必然有更多地“幸运”会如影随形!
这一晚宾主尽欢而散,原本林学正让唐缺来的意思是当说客,谁知因赵老虎那里进展顺利,这边实没有什么好说地,所以原本的说客就变成了陪客。虽说唐朝的酒都属于压榨酒,远没有后世蒸馏酒的度数高,但实在架不住张文生的海量,最终让唐缺这个陪客醉意醺然,全凭着张相文将他送回家。
至于到家之后是个怎么样的情形,唐缺一点儿也不知道,等他再睁开眼时已是第二天早晨了。
睁开眼的唐缺见外面已是天光一片,迷迷糊糊的他顿时激灵灵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段时间连着请假,课业拉下了不少,连带着本班的授课先生看他脸色都不好了。
直到唐缺看了床榻一边放着计时的沙漏后,这才吐出一口气倒回了床上,外面看着虽然亮,但辰光还早。
唐缺在床上小寐了一会儿,等睡意醒的差不多了就翻身而起,梳洗过后就往县学而去。
张相文做事真够干脆,昨晚他三叔才答应他进县衙,今个儿就没见人,只是快到散学的时候,他才溜溜达达的晃荡过来,把留在校舍中的东西给收拾走了。
赵老虎做事果然雷厉风行,而且姚主簿看来也甚是卖他的面子,前边唐缺进县衙的事儿因有姚主簿软顶着,虽然是张县令亲自开的口,但文书什么的就是办不好,而今昨天中午唐缺才跟找老虎说这事儿,到今个儿上午就有县衙里的杂役来报说备档文书什么的都已办好,让唐缺下午即可入职。
姚主簿虽然不待见唐缺,前面出手就想把他的根子给彻底废了,做事不可谓不狠;但一事涉到赵老虎,此人退的也极干脆,毕竟他虽然看不顺眼唐缺,但也未必就真当他是盘菜,为这么个人得罪赵老虎明显是得不偿失。进退果断,这姚主簿不愧是衙门里的老油子。
这个消息让唐缺从昨天开始的好心情继续得以保持下去,跟张相文出了县学后,两人约定下午同到县衙报到,随后便各自回家不提。
等唐缺赶到家后,却意外的发现本该留在娘家的李英纨竟然到了这里。
“不在娘家好好待着”,二进院子里,唐缺顺手把迎上前来的妇人揽进怀里笑说道:“怎么,一半会儿都离不得?”。
昨个接了婚书,两人的亲事就是彻底定下了,这时节虽然身边还有丫头,但李英纨还是紧紧抱住了唐缺的腰,“阿成,你不该那样”。
“不该怎么样啊?”,唐缺虽然嘴上笑着反问,但心里却明白妇人要说的是什么,昨天立文契时,他并不是按赵老虎说的那样如果两人过不拢的话给妇人一半儿家财,而是先在文契上写明了妇人的资产总数,随后注明一旦两人将来万一过不拢,则妇人在文契上注明的财产尽可全部带走。
其情形就类似于后世里许多年轻人结婚前所做的财产公证,正是八零后男女们特有的精神面貌在婚姻关系中的体现。
后世里很普通的东西,在唐缺看来很正常的事情放到唐代之后,就有了震动人心的力量,这不昨天先是把赵老虎给震了,随后才有他对唐缺印象的大改变,乃至于后面两人能在一个很好的气氛下私谈也正是得益于此;而眼下真正了解了文契内容的李英纨又是如此。
哎!平等真是个好东西呀!从人跟人之间比较平等的后世里穿越过来,到这个人跟人之间,男人和女人之间很难平等的社会,后世里许多看来挺正常的事情做出来后却能让人感动不已,这……算不算穿越者的硬性优势之一呢?
脑子里胡乱想着这些,唐缺见妇人要说话,索性伸手掩了她的红唇,“我早跟你说过,我娶你图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钱。再说,未必你嫁进唐家之后还真准备走不成?”。
“嗯”,因李英纨是埋头在唐缺怀里,这就使她的声音有些含糊,“不走,这辈子跟定你了,就是你拿鞭子抽我我也不走”。
“抽是自然要抽的,不过用的可不是鞭子,而是……”,唐缺坏笑着刻意顶了顶身子,惹来李英纨脸上猛然腾起一片红晕。
中午这顿饭自然是吃的其乐融融,吃过饭小憩片刻后,唐缺便往县衙,而妇人则留在家里开始为婚事做准备。
唐缺走在到县衙的路上时,倒没感觉到什么,但当他真正站在“郧溪县衙”的牌匾下时,心里难免还是有些激动。
穿越一年多,穷没少受,苦没少遭,但从这一刻起,他可就算正式进入本县最高的权利机关。
虽然他还不是官,仅仅是个流外的刀笔吏,但不管怎么说,他总算迈入了第一步,从现在起,他就是正儿八经的唐朝公务员了!
第八十三章 这回有好戏看了!
因是第一天正式入职,唐缺来的就有些早,县衙里上衙的钟声也还没敲,刚刚吃完“会食”的众吏员们正在前院儿各处遛弯儿消食儿,也有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聊天的。
众吏员们正是无聊的时候,这时候走进来的唐缺自然就成了他们瞩目的焦点,要说这些人不认识他那是假的,好歹大家在一起做过那么长的时间的账,更别说他们现在用的“流水线”做账方法就是唐缺想出来的,且唐缺还因为这个缘故被姚主簿当众赞扬了一番。
但是认识归认识,这些人却多是用玩味的表情看着唐缺,却没有上来打招呼的意思,唯一的例外是唐缺当初的组长老刘,“来了?”。
老刘的这个招呼虽然简单,但好歹缓解了些唐缺的尴尬,毕竟谁都不想在上班的第一天遇到这样的冷遇。
“来了,这些时日不见,刘叔的身子越发硬朗了,你那大孙子该又长胖了不少吧?”,唐缺这边正跟老刘寒暄着,就听身后侧不远处有一人操着酸溜溜的阴阳调儿道:“人长的果然不错,难怪能让小寡妇拼了命的倒贴上去”
“唐成,你怎么来了?”,老刘正问唐缺,见他听到这句话后脸色变的很难看,乃低声道:“他是林成,张县令想用你换下的就是他,你若来是有事的就赶紧去办,别跟他吵”唐缺听老刘问他怎么到了县衙。^^君子堂首发^^顿时就明白这两天发生地事情只怕还没在县衙里传开。也就是说这些人既不知道他已经正式入职,也不知道李英纨其实就是赵老虎地侄女儿,想想也是,如果这个消息已经传开了的话,作为一个在衙门里混了多年的人,就算林成再白痴些,心里对他再恨,只怕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而其他人对他的态度也会大有不同。
作为第一天正式入职的新人。真要在这大庭广众吵起来,只能是对他的影响更坏,唐缺并不是莽撞的毛头小子,这个道理他明白。
“谢谢刘叔”,唐缺笑着答应了一句后,转身看了看一脸挑衅神情地林成后,什么也没说的径自走了。
来日方长,既然到了一个衙门里,还怕以后没机会?
唐朝的县衙都是前衙后宅的布局。县令大人处理公事在前衙,而三衙后就在后宅休息,这也算福利制度的一种了。唐缺在前面呆着不自在。索性就直接往后宅走去。
前些时日随林学正来找张县令时走的都是后门小路,象这样光明正大的沿正路进来,仅仅是第二次。
堪堪等唐缺走到后宅门口时,前面上衙的钟声悠悠响起,闻声之后,唐缺也就再里走,就站在门口站定了步子。不一会儿的功夫,官服利落地张县令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到门口站着的唐缺后,脸上露出个笑容,“唐成来入职了,走,一起到前边去”。
路过唐缺身边时,张县令脚下略微停了停,“赵县尉的事情。办地好!”。
“我就是居中跑腿牵线的。是大人方略好”,唐缺将张县令让到身前后。也动步跟了上去,“大人对二龙寨可有定案了?是剿还是抚?”。
“不能请调镇军,单靠本县的力量想剿谈何容易!虽说能抽调各里青壮助战,但这些人的战力……”,张县令摇了摇头,边走边继续说道:“若能不动干戈的抚下来自然更好,今天上午我已跟赵县尉会商过,着他从公差里挑一个头脑灵活,口舌便给的人做信使,尽快上二龙寨探探。只要这帮子匪徒愿意就抚,那怕他们条件开的高些也可答应,如你当日所言,毕竟要先顾住县政大局”。
张县令这种筹划虽然显得对匪徒们有些纵容的意味儿,但在目前地情况下无疑是最符合政治利益的策略,唐缺闻言点了点头。但不知怎的,一想到二龙寨,他心里总有些莫名的担忧,脑子里也闪现出与张相文结拜时他在马车上说的那些话。
二龙寨的山匪们早不活跃,晚不活跃,偏偏张县令甫一上任他们就活跃起来了,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因为心里有事,唐成不觉间脚下慢了很多。
“唐成,你在想什么?”。
“哦,没什么!”,唐缺加快脚步跟了上去,行走间摇了摇头把刚才莫名而起的担忧给暂时扔到了一边儿,毕竟这是毫无根据地事儿,现在甚至连捕风捉影都算不上,他自然不好跟张县令说。^^首发君子堂^^
私心里唐缺也希望自己刚才地想法是杞人忧天的瞎胡猜最好,毕竟他如今地前途已经跟张县令紧紧的绑在了一起,他还真盼着信使一到后二龙山群匪安心就抚,从此天下太平。
前面儿已经说过,唐朝的县衙就是前衙后宅,前边的衙门据着正衙大堂分成东西两个部分,东边的那几个偏院安置着负责文事的官员及吏员们,也就是以姚主簿掌总的这批人;西边的院子则是被赵县尉带着的人占据了,文事武事分的清清爽爽。
衙门里各人办公的房屋安排倒跟后世的县政府有些相似,几位有品级的官员自不消说是一人一间公事房,另外张文生这总捕头及司仓、司户等分管一线的判司们也都有单独的公事房,只是房间略小些,除了他们之外,其他人则都是合房办公,就如同当日办账的大厅一样。
张县令的公事房既不在东院儿,也不在西院儿,就设置在衙门正堂后边的厅屋里,这个厅挺大。堪堪地分隔成两个套间儿。是分属县令与县丞办公地地方,满天下的县衙布局都是如此,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可说的。
本县县丞出缺,姚主簿虽然拢过了县丞的一杆子事,但毕竟没这个名份,也不好直接就办到这里来料理公事,加之他实也不愿搁在张县令眼皮子底下难受,所以依旧在西院。县丞的这套房子就空缺下来。
唐缺跟着张县令进来,先是看了看张县令的公事房,又瞅了瞅自己以后当值的地方儿,就感觉这布局倒跟后世官场小说里所写的差不多,他俨然就是唐朝版地县长秘书。
只不过唐朝的秘书明显要比后世的轻省多了,见他两人进来,早有衙门负责洒扫的杂役上前奉上茶水,张县令简单交代了唐缺几句职差上的事儿后,便挥了挥手。
从张县令的公事房中出来。唐缺到了紧邻着的自己房间里去,这间屋子虽然不是太大,但胜在窗明几净的素净。尤其是这抹墙用的分明是花泥,遂使屋子里时时盎着一股子淡淡地花香味儿。
唐缺在装满案卷的一排木柜子前转了转,伸手拍了拍窗下的栗木桌椅,这可都是真真正正地实木家具呀!随后又仔细瞅了瞅桌侧花架上的两盆花儿,心里着实有些小兴奋。
一天一百二十文俸钱,若中午不在衙门吃会食的话,还能把会食补贴给领出来,这样的话合着就是一天一百三十五文。换算成后世人民币的话就是三十九块一毛五,三十天的话基本就是一千两百块钱,再考虑上物价因素,差不离一千五六百左右。
一个月一千五六百的工资,倒跟后世县城里刚参加工作的小公务员们差不多,但工资虽然差不多,但后世刚参加工作地公务员有几个能像他这样刚上班就能有独立办公室的?更别说他这份工作还是一天里只需要上半天班儿。工作读书两不误。
顺手打开雕花窗户。外面清脆的鸟鸣声随即传进了屋里,若是以前。唐缺诵书时听着这样的鸟鸣声只觉的闹喳,但此时听来却有了几分喜庆的意味。
在整个屋子内转了一圈儿后,在书案后坐下来的唐缺打开墨盒缓缓砚着墨,穿越一年多,他从今天起就算在大唐真真正正地有了一个属于自己地位置。
至于能从这间公事房里走出去多高,又能走多远,那就是造化了!
刚参加工作的人难免都有唐缺这样地兴奋和感概,这也没什么俗气不俗气的,小兴奋了一阵儿过后,唐缺静下心来取过后边柜子里的案卷看起来。
这些案卷都是循着仓、户、律、田等科目分类置放,郧溪县里的基本情况通过看这些卷子就能一目了然,按照张县令的说法,唐缺头三天的事情就是扎扎实实的看卷子,熟悉县务。
唐缺是个一做起事来就很容易沉进去的人,此番也是如此,随着卷子的翻动,他刚才的那些兴奋和小感慨很快就消失无踪,就连窗外的鸟鸣声也听不见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杂役的脚步声使唐缺从卷子上抬起头来,“唐录事,这是各曹判司送来的卷子”。
因张县令刚才分说过,唐缺知道这个职差,他要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就是将这些卷子大略的看一遍,分曹写一个提纲式的记录后,便将卷子送往张县令处,由张县令朱红圈勾之后,或暂时留用,或做归档处理。
“恩,放这儿吧”,其实各曹送来的卷子上早写好了提要,根本不用唐缺花费太多的心思,但只抄录着做一份文档记载即可,唐缺很快料理了上面的几份,及至见到下面这份的提要上署名有“林成”两字后,他的手猛然顿了一下。
现世报,来的快!
唐缺放下手中的养毫细笔后,把这份卷子拿过来细细的看了起来。
这是户曹送来的一份卷子,上面记载的是近数月以来本县人口的变动,生若干,死若干,还有因婚姻等等合户若干的记载,唐缺一边翻看着记录,边用心算之法合计着里面涉及的数字。
翻着,算着,蓦然,唐缺的嘴角抿出了一道细细的笑容,“啪”的一声合上卷子,唐缺正要牵线拉铃儿召唤杂役时,伸到绳边儿的手又缓缓收了回来。
唐缺起身到木柜子上找了一阵儿,取出了那份户部主司下发给天下道州县的文告,仔细将文告看过一遍后,他才气定神闲的拉了拉绳子。
绳子的一头在公事房,而拴着铃铛的另一头则连在外面的杂役间,因每个铃铛上都有对应房间的记载,所以并不虞弄混。
杂役进来,唐缺拿起桌上的那份卷子递了过去,“这份文卷楷法不清,不好归档,请林录事誊正一份送来”。
接过卷子的杂役闻言后愣愣的看着唐缺,这么厚一份文档,誊一遍说来容易,写起来可就麻烦了。至于说楷法不清?老刀笔吏们谁个儿做卷子的时候还用费时费力的楷书,不都是信手拈来的行书?刚才送来的那一沓子卷子里甚至还有草书的呢!因为楷法不清被退回去重写,杂役在县衙里干的久了,这样的事儿还真没碰到过。
见杂役有些愣神儿,唐缺抬头淡笑着问道:“怎么,有事
“啊?没,没”,醒过神儿来的杂役急忙转身出了房,他也是老县衙,心下自然明白这是唐录事在故意挑刺儿,以他的位份儿,遇到这样的事自然是躲的越远越好,谁也得罪不起的。不过躲是躲,心下难免要嘀咕上几句这个新来的唐录事才第一天来上职就敢如此,以后怕是不好伺候。
不过杂役嘀咕之余,心下也难免暗暗兴奋,这林成也不是好惹的,他能硬吃这样的窝心拳?这下子有好戏看了。
将卷子退回西院后,杂役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敢说,转身就走,哎呀,那个林成的脸色黑的吓人哪!
第八十四章 可怜一泓菩提水,终入红莲两瓣中!
先前的猜测果然不错,杂役前脚刚回杂事房,就见林成夹着卷子从后来跟了过来,只看他那张黑脸和匆匆的步子,这火啊,小不了!
也没等杂役通报,林成一头撞进了公事房,将卷子往唐缺面前一摔,“你这是什么意思?”。
唐缺对于林成此来早有准备,要不然他也也不会退这卷子了,但直到低着头将手头这页案卷看完后,他才慢慢抬起头来。
见林成望着录事房里的摆设一脸不甘的样子,唐缺微微一笑,这可是他以前呆过的地方,之所以故意晾他这么一会儿,唐缺的目的就是想让他触景生情。
“林录事有什么事?”。
林成针扎一样从花架上收回了眼光,那两盆花儿可是他眼看着一点点抽枝开花儿的,以前他每天进公事房之后,总是要先给这两盆花儿浇上水,若再有空闲时间,就会拿上抹布一一把叶子好生擦上一遍,直到擦的绿油油的才好,可现如今,花儿开的跟以前一样艳丽,但这间公事房中的主人却……
因着这两盆花儿,林成胸中的怒气更盛了,刚才从杂役嘴中听到唐录事三个字后,他就知道事情的缘由所在,这个唐成分明是在报复中午骂他小白脸儿,寡妇倒贴的事儿。
“什么意思?”,林成黑着脸拍着卷子道:“你凭什么退我地卷子?新来地就该好好打听打听。这县衙里以前什么时候因为楷法不清退过卷子的?”。
“以前是以前”。尽管林成因为气恼语速又快又急,唐缺却没有半点变化,不高不低的声调稳稳的拿捏着道:“至于为什么退卷,林录事还不知道?”,嘴里说着,唐缺将手边儿的那份文告给拿了起来。
林成见唐缺拿起了这份文告,差点没气背过去,但嘴里兴师问罪的话却是再也说不出来了。
京城户部有四司。其中的主司户部司的职责是“掌天下户口、井田事”,也是这份卷子归档后最终要送地地方,有感于地方送来的案卷多有字迹潦草的,所以户部司专门发过文告,上面有明确的条款要求地方上呈送的文卷应当“楷法清楚”。
但要求是要求,真正做到的可谓是少之又少,这情况就跟后世卫生部下过的一份文件一样,卫生部在这份文件中要求各地医院的医生们在开处方的时候一定要写清楚,但真正遵行地有几个?还不照样是龙飞凤舞的让病人们看不清楚。
所以这份文告真正的约束力几乎为零。当初林成收到后也全没当回事儿地扔到了一边儿,没想到今天唐成却拿这个来治他了,但事实虽然如此。却没法儿反驳,毕竟这是户部主司下发的文告,而唐缺现在的举动就是在执行户部文告,你能说他错了?
至于攀扯其它几份卷子,林成就算再火大,这个主意也只能是一闪而过,他心里知道,只要他敢扯。唐缺就敢马上把那几份卷子也给退回去,到时候他林成可就等于把一***同僚都给得罪了,要是这样的话,以后在县衙里的日子可就真难过了。
猛然吃了这么一记窝心拳,林成的难受可想而知,只是此时却发作不出来,憋了一会儿。林成蓦然抓过书案上的案卷。转身就往张县令的公事房去了。
唐缺见林成如此,并没有当下就阻拦。小子,你就去吧!赵老虎选出来充作信使地公差刚刚进去,县令大人如今正在吩咐公差上山之后该怎么说,这可是当下第一件大事,林成现在进去,不被K的一头包才是怪事。
眼见着林成走在前面出了他这房之后,唐缺这才迈步跟了上去。
“林录事,不可!大人正……”,唐缺大声阻止的话刚出口,憋着一肚子火儿的林成已经推开了房门。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随后就果不其然的响起了张县令满是愠怒的声音,“谁让你进来的,出去!”,林成刚愣怔了一下,张县令地音量已是猛提了三分,“出去!”。
唐缺见势不对,这要再耽搁地话火都该烧到自己身上了!左手一拉林成,他右手顺势就把张县令公事房的门给带上了。
先是吃了一记窝心拳,随后又被张县令给吼了一顿,林成以前干地就是唐缺现在的差事,岂能不明白这其中的猫腻,只是明白又如何?遭上这样的小鞋和哑巴亏根本就说不出!
唐缺目送被气的全身打冷颤的林成走出去,笑笑后也回到了自己的房中,“现在就气成这样儿,这事儿啊还没完!”。
这倒不是唐缺心性太过刻薄的睚眦必报,林成中午是给了他气受,但要单为出中午的气,那事情到目前为止也尽可了了,毕竟林成气的更狠。要是中午林成刺他的时候单只有两个人的话,唐缺也就到此为止,后面不会再有什么举动了。
但林成倒霉就倒霉在中午他说唐成是小白脸儿的时候,周围看着的人多。论说起来,这县衙里就跟后世的公司或者机关一样,人若是太软太怂的话,那是个人他都敢上来踩你几脚,尤其是没资历的年轻人就更是如此。
中午林成骂他的时候,唐缺一句话没说就走了,他要是不找机会把林成给服服帖帖的治下去,那在县衙众人的心里可就真成了软蛋的怂货,到时候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下里,他唐缺都的被人待承,刚入职就这样的话,那以后公务员的日子也就他娘的别干了。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公差从张县令房中出来了。唐缺将做好记录地卷子送进去后,见他没有别地事,就回到自己的公事房继续看卷。
现在的张县令其实没多少事儿,唐缺连带着也轻松,一直到散衙的钟声响起,林成也没再来,不过这也不奇怪,毕竟卷子那么厚。要重新誊正一遍的话,且得花些功夫。
散衙后,唐缺将张县令送到后院门口,见他没说别的,也就转身回家。
往前衙走的时候,唐缺明显注意到沿途遇到的那些吏员们看他地眼神儿有些不一样,了,事情传的就是快呀,看来林成的遭遇已经是满衙皆知了。
只是这些吏员们看着他的眼神儿虽然是不一样了。但主动过来打招呼的却是没有,唐缺知道他们顾忌着姚主簿,谁让他如今已是实打实的张派呢!
唐缺对此也不在意。就等着看二龙山的结果吧!
唐缺从县衙回到住处,刚进了二进院子就听到李英纨所住的西厢房中传出一阵儿管弦丝竹之音,其间正有一个女子用略显稚嫩声音唱着一首曲子。
从妇人房中传出这样的声音真是难得,而且这女子地声音确实不错,唐缺不觉间停下了脚步,细一听,里面唱的却是汉乐府名篇《西洲曲》: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
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日暮伯劳飞,风吹乌臼树。
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青如水。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
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
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这首《西洲曲》本是魏晋六朝时候的南地民歌,也是南朝乐府民歌中最长地抒情诗,历来被视为六朝乐府民歌的代表作。全诗描写了一位少女对钟爱之人的苦苦思念之情,她的思念从初春到深秋,从现实到梦境,实是感人至深。这首诗从立意到文字都是非常的婉转清丽,正与屋中歌女略显稚嫩的声音相得益彰,唐缺在屋外凝神细听,一时间将脑子里思索的衙门之事尽数消散,但觉心肺如洗,直有说不出的沉醉。
婉转地芦笛复沓连环,直将少女的情思表现的绵绵密密,正是在这低婉摇曳的芦笛声中,歌女缓缓唱出最后一句“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就此全歌做结。
自从穿越以来,唐缺除了上次在金州城中跟孙使君的小舅子一起吃饭时听过曲子外,就再没接触过音乐,此番听到这首名曲做结时,尽是满心惋惜。
歌女唱完之后,唐缺在院中默立了片刻,等神思悠然醒转之后才迈步向西厢房走去,边走就听到里边儿传来妇人的声音道:“这个曲子又酸又淡,着实不好听,红姑,换个喜庆些的”。
陡然听到这话,唐缺先是一愣,既而又是一声叹息,没办法呀,李英纨毕竟是没读过书地,连带着听曲儿也只是图个热闹。
“这首《西洲曲》唱地好”,唐缺推门进了西厢房,笑着向屋子正中站着的那个红衣歌女道:“不仅辞好,你地嗓音也正好合着这曲子的韵味,称得上是相得益彰”。
那红衣歌女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难怪她的嗓音里还带着一股子稚气,“谢尊客夸奖”。
唐缺笑着向这歌女及随行的伴奏徐娘点点头后,在李英纨身边坐了下来,妇人虽然没读过书,但人却一点也不笨,见唐缺如此,想是也知道自己刚才说的不妥露了丑,当下看向唐缺的脸上就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见她如此,唐缺也觉好笑,不过却没说什么,只是伸出手去拍了拍妇人的手。
这会儿的功夫,那伴奏的徐娘已收了芦笛换上了一面琵琶。三两下轻拨之间。欢快地曲调已应手而出,手持牙板合节而击地红衣歌女曼声开口唱道:
碧玉破瓜时,郎为情颠倒。芙蓉陵霜荣,秋容故尚好。
碧玉破瓜时,相为情颠倒。感郎不羞郎,回身就郎抱。
女子这次开口唱的却是晋初孙绰所写的乐府调《情人碧玉歌》,全诗是以女子的口吻描写处女破瓜、云收雨覆后欢悦“颠倒”的感觉,简而言之。这是中国文学史上甚为有名的一首落笔含蓄的性爱诗。
这首《情人碧玉歌》不管是调子还是曲辞,都有浓厚的民间风味儿,听来甚是活泼好听,但唐缺刚一听那小歌女唱出“碧玉破瓜时”这五个字时,原本脸上吟吟地笑意已是没了。
若是在青楼勾栏里唱这首辞自然是没什么,那样的地方歌女不唱还不行,但这毕竟是在家中内闺,这就跟后世里出去玩一样,在娱乐城里大家都喜欢唱《十八摸》。但真等回家跟老婆孩子在一起之后,任谁在自己家里也不会放这样的歌儿。
对于唐缺来说,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原因。通过婚书之后,如今他跟李英纨已经订婚,在这成亲前夕听到这样的歌……毕竟李英纨是寡妇再蘸,而这首《情人碧玉歌》唱的却是处子初夜,这不等于是臊人脸嘛!妇人叫人进来唱曲儿本就图的是个乐子,若因此勾起心中的隐痛,岂非是自找不自在。
唐缺脑子里电闪过这些念头,正要开口制止歌女再唱时。却觉身后柔柔的多了一只小手儿,侧头看去时,眼见所见却真让人吃惊,原本他想象中应该是脸色很差地李英纨不仅没有不快,赫然竟是一脸的盈盈娇羞,而背后的那只小手儿就是她借着身子地阻挡伸过来的。
等唐缺也微微侧了侧身子反手回去握住妇人的手后,粲然一笑的妇人双眼中如钱塘涨潮一样乍然荡起了一股浓浓的春情。
看她这表情分明是听懂了。也是啊。这首《情人碧玉歌》的曲辞本就没什么难的,“碧玉破瓜”人人都懂。至于“感郎不羞郎,回身就郎抱”这更是大白话,即便没读过书也照样能听得明明白白,只是,她既然听懂了,怎么……还是这样一副表情?
不过这时节唐缺也实没心思猜度其中的原因,只因妇人现在地表情实在是太那个啥了,表面的脸上是一副小女儿般处子的娇羞,但眼神儿里透出的内在却是春情勃勃涌动,握着唐缺的手上更莫名的隐隐沁出一层细细的汗珠来。
看到她这个样子,唐缺不知怎地心下陡然一热,几乎是下意识地动作,已用小拇指勾了勾妇人汗浸浸的手掌心儿。
其时,那红衣歌女已唱完这首,琵琶声声,牙板轻击之中婉转续接了一曲《子夜歌》:
宿夕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转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尽自伴奏及歌女地声音挺大,但随着他勾手心的小动作,唐缺依旧于管弦丝竹之音里清晰的听到了身侧妇人那声细若箫管的呻吟。
细细的呻吟声里,唐缺脑海中随着歌女的唱词蓦然出现了一副香艳的画面,容颜如桃花的妇人去了盛装打扮后,婉转偎依在自己怀中膝上,脸上春情细细的她满头的丝发自然披泄在肉光致致的双肩,如此的姿态又为脸上的春情别样增添了一份慵懒的媚惑,间或妇人的身子偶一动弹,那条圆润修长的腿儿便轻轻在男人的腿上柔柔的擦过。
开窗秋月光,灭烛解罗裳。含笑帷幌里,举体兰蕙香!
由“婉转郎膝上”唱到灭烛解衣上床,歌女的声音愈发的低沉婉回,她那原本还显稚嫩的嗓音在极力压低之后失去了清脆,却多了几分压抑后的沙哑,伴着这样的曲辞,低沉婉回之间竟然有了几分女子在床第间不堪鲁勇冲撞的呻吟韵味。
“兰姐儿,给这位姑娘打赏吧”,唐缺丝毫没意识到他说这句话时的语速比平时快了不少,隐隐的还有几分焦躁的急切。
伴乐的徐娘及歌女接过钱后福身一礼出房去了,同样是满脸扑扑泅红的兰姐儿带着另两个丫头要跟了出去。
歌女及另两个丫头在前,兰草走在最后,当她出来后反身关门时,最后一眼看到的正是夫人蛇一般滑进唐缺怀抱中的景象……
“累了闷了干什么消遣不好,非得听曲子?听什么样的曲子不好,非得听这《情人碧玉歌》,你知不知道这可是赫赫有名的淫艳之词”,原本是很正常内闺调笑的话,愣是让现在的唐缺说出了恶狠狠的味道。嘴里恶狠狠的说着,他的手早已兵分上下两路的钻进了妇人裙装内,一时之间就见妇人淡黄色的撒地银泥裙内似是钻进了两只小老鼠,上上下下窜个不停,带起一阵阵闹嘈的波动。
李英纨脸上淡淡的羞红已转为浓艳的腻红,双眼之中涌动的全是要满溢出来的春潮,身上的骨头也没了承载身体的能力而瘫化在唐缺怀里,声声呻吟之中,散乱撩起的裙脚下,那双散发着嫩白细腻肉光的高腰长腿凭空露了出来,随着男人的动作轻悠悠荡荡的划出一条条无意识的曲线。
燃火为薪,在这样巨大的诱惑面前,唐缺真是顶不住了,就这样两手抄起怀中的妇人站了起来。
“衣裳”。
李英纨原本存着心思想到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再与唐缺行合体之事,却没想到今个儿无意识消遣的听曲儿竟然引动了天雷,天雷勾地火,这时候别说唐缺,就是她自己也引火烧身的再也耐不住了,原本她的双手正揽着唐缺的脖子,此时听到“衣裳”两字儿,顿时腾出一只手来,她的外裙早被唐缺给解了,妇人反手过去一勾一拨,胸前那红艳艳的戏水鸳鸯肚兜顿时就被两团丰腻给弹了起来。
见李英纨会错了意,唐缺也急呀,“错了,是我的衣裳!”。
妇人先是一愣,随即才醒悟过来,抿唇吃吃笑着的同时,已探手去解唐缺的衣襟儿,要说唐人的衣服还就是方便,几个布纽儿一松之后,外衫连着里面的小衣就都从左右分敞开来,当下里男人与怀中的女人就已隔着一层薄薄的轻纱红肚兜儿紧紧贴到了一起。
“成……嗯……咱上……上榻吧!”,李英纨的声音急促而断续,至于她那满脸的桃花红,却不知是为了春情涌动,还是因为害羞而起。
“榻……什么榻,下边
当唐缺在李英纨的搭手下将裤子踢腾开后,妇人虽然还穿着外裙,但里面已纯然了无一物了,毫州轻纱所制的红肚兜儿和鹅黄色的绫裤逶迤散乱的落在地上。
其时虽然两人外衫尚在,但外衫下的内里却已是赤裸相对,当妇人欲满鸿沟之时,唐缺重又坐回了胡凳,与此同时,李英纨也心有灵犀的悄然分开了纤细高腰下肉光致致的双腿……
天雷轰响,地火狂燃!
当男人禁锢干涸已久的尘柄再回溪水潺潺的桃源深处时,骑坐在男人腿上的李英纨恰似中了羽箭的白鸟,纤细紧绷的高腰上瞬间炸起了一层细细的栗子,身子就这样向后弯过去,弯过去……
喘息声,呢喃声,呻吟声,每一声都在为室内浓郁的春情添加一把柴火,其时外面已是黄昏薄暮时分,并不曾点燃烛火的屋内光线益发朦胧,而这样的朦胧恰似圆月方落而朝阳未起的黎明。
宿夕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转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第八十五章 咱是不能随便踩的!
战场从胡凳上到榻上,爱欲潮涨潮落,最终归于寂静。当屋内非常态的喘息声彻底的尘埃落定之后,全身舒坦的无比的唐成真是连个小手指都不想动了,而李英纨也是水蛇一般蜷在唐成身上静静的休憩。
过了一会儿,唐成但觉手掌轻抚下的妇人身子慢慢滑动,遂闭着眼睛懒懒道:“看你刚才疯的,且多歇歇,那么急着起来干吗?”。
妇人却没答他,随后就听到榻上一阵儿悉悉索索的声音,这声音先是小而慢,既而又快又急了,等唐成正要睁开眼睛瞅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时,悉悉索索的声音却猛然间停住了。
再然后,唐成就觉得赤裸的胸膛上猛然一凉,睁开眼时看到李英纨正呆呆的坐在他身边,一脸失落,眼中的泪珠子无声的滑落下来。
妇人赤裸的身子上潮红都尚未褪尽,配上这样的表情,别样透出一种哀婉的凄艳。
“这是怎么了?”,坐起身子将妇人揽入怀中,唐成抚着她的香肩温言道:“后悔没等到洞房花烛夜了?”。
原本愣愣呆呆的妇人在唐成的温言下眼泪更多了,不过却始终没哭出声来。就连一声细微的哽咽也没有。
见她这模样,唐成也没说话再问,只是伸手过去将妇人搂地更紧了,轻抚着她的手也愈发的轻柔。
最终。无声流泪的妇人僵硬地身子慢慢软化到了唐成怀里,不一会儿的功夫,唐成胸前就已是濡湿一片。
“没了?”。
“嗯?”,唐成微微一愣,没明白过来。“什么没了?”。
李英纨没说话,只是用手在身下的榻上摸了摸,唐成见状。明白她说的是女身元红。
“没了就没了呗!”,唐成的声音轻松而豁达,“莫非没了这个我就不喜欢你了,不娶你了”,说到最后,他还特意伸手刮了刮妇人地鼻子轻笑道:“小心眼儿!”。
听唐成这么一说,妇人的眼泪愈发的多了,也终于开始有了呜咽声。她现在是又后悔,却又不知道该怎么给唐缺解释,毕竟那晚他在唐成家信誓旦旦地说过她这身子没沾过男人,但是眼下这情形……角先生那事儿又怎能说的出口的……
正在妇人心下既后悔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而委屈不已的时候,耳边响起了唐成的声音,“你和兰草儿的事我见过一次,所以你啥也不用说了,真是傻丫头!”。
妇人听到这话,先是一惊。既然一喜,欢喜还没过去,脸上就火辣辣的起了一片红,埋在唐成胸前的身子却是藏地更深更紧了,任是唐成用手指去勾她的下颌也绝不肯抬起来。
“这事儿你再不要去想,咱们也再不要说了”,见李英纨像个鸵鸟一样誓死不肯抬头。唐成的手顺势向下滑动。随即在她雪白丰满的臀上“啪”的击出一声脆响,“记住了?若要敢犯的话。家法伺候!”。
妇人身子一颤,头依旧没抬起,但静默了片刻后终于有了蚊蚁般的声音,“家法……是什么?”。
“家法?”,这话却是问得唐成一愣,片刻后猛然一挺身子,“降妖除魔棍,怕不怕?”。
“恩……怕不怕……总要试试才知道”,妇人这蚊蚁般的声音立时又引起了一场新的鏖战。
“小妖精……看招!”。
刚刚平息下地战火再度点燃,屋内原本渐渐回落的春潮再次潮水般涌动起来。
良久之后,云收雨住,榻上的两条肉虫纠缠在一起再没力气动了,妇人心结已消,微微喘息着用懒散到骨子里的声音问道:“阿成,我家回的答婚书你给二老送回去没?”。
唐成两只手与李英纨的十指紧紧交扣,此刻他的两个小指正在妇人地两只手上细细地滑动,听李英纨发问,手上没停的闭着眼睛道:“昨晚林学正宴请本县总捕张文生,我也去做了个陪客。席间听张总捕说今天有公差要下去咱们村附近公干,我就把答婚书给了他,正好让那公差帮着带下去,这样也省了单跑一趟”。
妇人点点头,又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后,撑着唐成地身子就要起来。
“怎么了?”。
“我得嘱咐兰草儿一声,让她明天早些叫我,起来后就回娘家”,妇人有些磕巴的对唐成道:“公……公公,还……还有婆……婆明天该进城了”。
“喊声公公,婆婆就这么难?”,唐成先是调笑了妇人一句后才道:“他们回去没几天,不会这么快吧?”。
“你呀尽自聪明,终究还是不明白老人的心”,妇人反手掐了唐成一下,算了报了调笑之仇,“老唐家就你这一根独苗,公……公、婆婆不知盼你成亲都盼成啥了,我管保他们今天一收到答婚书后就没法安生了,晚上的觉都睡不好,明个儿一早就得动身进城到刘仙姑那儿去问吉期,除了刘仙姑,婆婆怕是谁都信不过的”。
听妇人这么一说,唐成细想想还真是,恩,有道理,哎!要早知道事情是这样,就不该让爹娘前几天回去,这样跑着不是遭罪嘛”。
“现在想到了也来的及,离关城门儿还早呢”,妇人笑着捏了捏唐成的手,“冤家。放我起来出去跟李叔说一声,让他晚上辛苦一趟赶个夜路回乡下地庄子,明个儿一早把公婆给接过来”。
妇人在说到这第三遍时,公公婆婆这四个字已经随口就来。没了半点磕巴。
闻言,唐成两只手合拢包住了妇人修长纤细的手,“你有心了”。
“通了婚书我就是唐家人了,孝敬公婆本就是我应该做的”,妇人抬起刚抽出的另一只手覆在了唐成地手上。说到“我就是唐家人了”这句话时,她的脸上除了淡淡的一点羞涩外,更多的却是心愿得偿的幸福。
李英纨并没有亲自出找车夫老李。唤过丫头交代下去后,转身回来地她便又腻在了唐成身上,“阿成,有个事儿想跟你商量一下”。
“既然公婆都叫上了,怎么我这儿还是阿成?”,原本精明强干的妇人一旦露出小女儿的羞态,这样子真是动人地很,所以唐成总喜欢这样撩拨她。“什么事,你说吧”。
妇人含嗔瞥了唐成一眼,却没改口,“我想着把这栋宅子给卖了,咱再买一院儿大些的房子,就是带后花园儿的那种,你们读书人不都是喜欢这个嘛!眼下这栋宅子是我以前为偶尔进城歇脚儿置办的,现在看来委实太小了。就目前这些人都有些紧巴巴的,若成亲后再添置些下人奴婢。无论如何是不够住的了。等换个大宅子后,就把公公婆婆都接过来住,也免得像现在这样来回跑着累”。
妇人能说出这番话来,唐成真是很高兴,但他却没立刻点头答应,凭借这一年多来他对唐张氏两口子的了解,不用问他就知道他们是不会过来住的。
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如今地年纪都不大。在村子里住了半辈子。平日又忙碌惯了的,说是搬到城里享福。猛然间活计没了,左右邻居又没一个认识的,这样干闲着肯定不习惯。当然,这还不是主要原因,最主要的是这两口子虽然看着面善,其实心性却硬,尤其是唐栓更是如此。
自己家是这么个情况,说句不中听的大实话,儿子唐成如今都是靠着妇人的家财才能有这样的滋润日子,这已经够老两口心里不好受的了,还指望他们肯来住全由儿媳掏钱买的大宅子?这就还不说那天晚上地事情,毕竟唐张氏是伸手打了这个儿媳妇儿的,唐栓也对着亮过刀,如今在名义上虽说是一家人了,但这份子尴尬却不是说没有就能立刻没有的。
再有一点,唐张氏两口子对儿子实在是心疼到骨头里了,如今分明是儿媳妇更有钱,只怕他们也不愿因为自己的缘故招致儿子跟媳妇儿之间的矛盾。
那些二混子不算,但凡是农家实实在在的庄户人越是要到城里就想的越多,也越好面子,而目前媳妇儿比儿子有钱地这种现实更会让唐张氏两口子想地更多,且还不说几人之间还有前面那一场子闹腾。
唐成脑子里转过这些后,其实也明白,除非是他自己掏钱买来的宅子,否则二老只怕是不会过来住地,即便勉强能说通唐张氏,唐栓也绝不会来,老爹话虽然少,但主意只要打定之后,任谁说都没用。
从另一方面来说,唐成自己也并没想着让二老现在就来,这倒不是他不孝顺或者嫌弃庄户人家的爹娘,实在是他有着更深一层的考虑,李英纨性子硬,现在还没成亲固然能对二老好,若是真住到一起后长时间要靠她养着时,妇人的态度会不会发生变化?
这谁也说不准,而唐成也丝毫没准备做这样的尝试,如果真出现这种情况,那就是家人之间一辈子的潜在的裂痕,想补缝都难。
他如今的想法就是自己尽快能挣些钱,钱挣的多就买大宅子把父母接过来,到时候唐张氏两口子住在自家儿子买的宅子里既舒心,也能在儿媳妇面前挺得起腰,说话硬气的起来。若是钱实在少的话,就尽量先在村里给二老置一院房子,反正离的又不远,想看就能回去看看。而二老现在身子骨也硬朗,住在村子里既熟悉,也尽能自己照顾自己。
哎!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其实家庭要想真正幸福。缺了钱还真不成,尤其是像眼前这样牵扯到双方老人,而男女之间财力悬殊又比较大的情况下就更是如此。
缺钱,还是缺钱。这个问题从唐成穿越过来之后就一直摆在他面前,且随着他身份境遇地改变,缺钱缺的更多了,以前为吃饭发愁,缺的不过是三五百文。一贯两贯;但如今虽说他身份变了,但缺的却是买房或者给二老盖房地钱,这可就不是三两贯能解决的问题了。
“这宅子尽够住了。那儿还用买新宅!至于下人,要那么多干嘛。爹娘现下是不会过来的,你先别操心这个”,唐成不愿意让妇人发现自己从心底泛出的苦笑,一抿也就消失了,“对了,还有婚事的操办,这个也得等爹娘过来拿主意。毕竟是唐家娶媳妇,章程得他们定。他们怎么说,咱就怎么做,你别瞎花钱”。
听唐成这么一说,满脸欢喜幸福之意地妇人愣了愣,“阿成,你还拿当外人?”。
“公婆都喊了,马上要成亲了还是外人?”,唐成伸手过去捏了捏妇人的鼻子。“你刚还说我不明白老人的心,怎么转眼自己就犯了,就因为唐家就我这么一个独生儿子,这又是我地第一次婚事,所以才更要体谅爹娘的心”。
见妇人答应,唐成笑着点了点头,“对了。我也有件事儿要跟你商量一下”。
李英纨带起唐成的手在脸上慢慢抚动着。“出嫁从夫,有什么事你定下就是。还商量身”。
“什么出嫁从夫,谁说的有道理就听谁的”,妇人的幸福感是如此的强烈,这从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清楚无比地感受到,而幸福这种东西就跟快乐一样,是可以传递和传染的,因此唐成的心里也自然的滋生出丝丝缕缕的幸福感,陶醉在肉体欢娱余韵中的幸福感长久且实在。“我想跟你说的是兰草的身契,我的意思是让她脱籍放良”。
李英纨地脸正侧贴在唐成手上柔柔滑动,听唐成说的是这件事儿,她的脸猛然顿了一下,眉头也紧紧一皱,不过随即便又恢复了正常,“恩,这事阿成你做主就是了,还值当得特意来说”。
见妇人答应的爽快,唐成也高兴,“那好,我明天下午去县衙时顺便把她的放良文书给办了”。
“这么急?”,妇人盈盈笑道:“兰草这丫头遇到阿成你真是好福气”。
送上来的调侃机会唐成可不会放过,“兰草好福气,那你遇到我就不是好福气了?”。
正在这时,去交代车夫老李的丫头回来了,言说饭食已经准备好了。
在这样地时代,给贱籍身份地人放良,对于这些奴婢们而言绝对是一件大事,唐成之所以没跟兰草儿说,是想等明天文书办妥后再爆个惊喜出来,但出乎意料的是妇人李英纨竟然也没说。
吃完饭,唐成陪着她们聊了一会儿天后,便去了书房。
经过他这段时间坚持不懈地恶补,加之又有借来的笔记做指引,《四书》的自学进入了快车道,《论语》二十章已经完成,《孟子》如今也到了大半儿。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生我所欲也,义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唐成诵读孟子到这里时,早已没再看书本了,同样的文字,他也曾经在一千三百年后的某个初中课堂上朗朗而诵,随着他一千三百年前再次诵念起这段名篇,当年的记忆如此鲜活的从脑海中浮现出来。
相隔一千三百年,看似永无交集的两个时空被这一段文字给勾连了起来。
经由这段文字,唐成恍然若梦的后世初中记忆浮现出来,而由后世的初中生活,那两个后世里血脉相连的亲人也自然而然的越来越清晰。
“爸,妈,你们……过的还好吗?”,唐成的这声自言自语近似于梦呓,握着的书卷早已从手中滑落,极其罕见的,唐成在学习的时候走神了!就这样静静地坐在胡凳上,双眼着落在前面的一片空处。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夜风扑击雕花木窗的响声惊醒了沉思中的唐成,身前书案上地灯烛因吃了透过窗缝进来的夜风的吹拂,摇曳的颇有几分凄清,唐成伸手将灯盏换了一个背风的地方放好后。后手间顺势抹了抹眼角,将那一小片湿冷地泪水悄然拭去。
下一刻,屋中的诵书声继又响起,朗朗的读书声掩住了夜风扑击窗棱地声音,屋内的灯盏也恢复了前时的明亮与稳定。偶尔传出星星点点细微的荜拨声,刚才的一切似乎根本就不曾发生过……
四书的功课完成后,唐成起身将手脚活动了一番后。返身回来继续澄宁老和尚布置的功课。
比之前几日,唐成今晚写字的速度多少快了一些,虽然快地不是很多,但他相信随着写的越多,揣摩的越多,笔下的速度也会越来越快。
全部功课做完,唐成自去休息,一夜安眠。第二天早上醒来时,窗外朝阳初露,看着甚是喜人。
这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上午唐成依旧是去县学上学,四节课满满的没什么好说,中午回来后,李英纨已回了娘家,但预想中的唐张氏两口子却没到。
吃完饭唐成也没休息,但直等到临近上衙的时候马车也没回来,唐成嘱咐兰草多留些心后。便揣着她的身契及经过李英纨画押地放良书出了门。
唐成有了昨天的经历,今天也就没再早到,堪堪走到县衙门口时,上衙的钟声悠悠响起。
刚到值自不好就去办私事,唐成先到了公事房,张县令前后脚儿的进来,冲他笑着点点头后。便也进了公事房。
“这该是在挂念招抚二龙寨的事情”。见张县令脸上虽然在笑,但眉宇间却却并没有舒展开。唐成暗暗想到。
不过这也难怪,昨天由公差里选出的信使已经动身往二龙寨了,此事对张县令关系太大,也难怪他如此。
唐成刚在公事房中坐定,专司复杂洒扫及奉茶的杂役就端着一盏茶走了进来,随同带来地还有一本文卷。
“刚煮地顾渚紫笋,唐录事尝尝”,杂役先将茶盏放下,随后便将夹着的文卷摆到了唐成面前,“这是今个儿上午林录事送来地文卷”。
“哦,我看看”,唐成一手端着茶盏,一手随意翻开了文卷,入眼的是一笔公正的簪花小楷,这么厚一沓子文卷,昨天下午退回去让誊正,今天上午就交来了,哎!这个林成的手还真是快,“林成录事的字不错!”。
“是不错!不过今个儿上午林录事送文卷的时候可是顶着两个黑眼圈儿”,杂役见唐成抬头望过来,脸上神色也没什么变化,“听负责西院儿的老钱说,昨晚上他起来报三更天的时候,见林录事所在的公事房里还亮着灯”。
原来是连夜熬出来的,这就难怪了!
唐成心下微微一晒的同时,抬起头看了看杂役,从昨天下午的表现来看,这并不是个黏糊人,想想也是,他要是个没眼色的,也断不会被分派到县令身边侍候,但是此刻却又怎么话多了呢?
尽管这杂役说到林成时的语气刻意保持平淡,脸上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但在唐成的有心探究下,依旧从他的眼神儿里发现了一抹隐藏的很深的幸灾乐祸。
看明白这一点后,唐缺低下头吹着茶盏中的茶沫,没再说话。
见他如此,那杂役也就没再说什么的退了下去。
唐成将一盏茶趁热喝完之后,这才拿过林成送来的文卷,前面的他根本没看,直接翻到了昨天发现数据出错的那处儿。
看了看数字跟昨天一样依然没变,唐成油然一笑,这个林成真是一点儿也不聪明啊!既然昨天已经知道自己是在刻意刁难他,那熬夜誊正案卷的时候就应该仔细把卷子好好检查一遍,那怕是小错也得抹平了,何况是眼前这样的数据错误?
从这一点来看,林成此人虽然嘴损。但心思倒浅。连这一点儿也想不到,难怪张县令不喜欢他,即便没有姚主簿的因素,对于这样地录事张县令只怕也不会喜欢。
唐缺核定案卷上的这个错误依旧存在后。其它的根本没看,取过羊毫笔蘸着添有朱砂的红墨在那错处勾了一个圈后,啪地一声合上案卷,正待要伸手拉绳叫杂役来时,想了想又缩回了手。
起身从后面的木柜子里取出昨天走时没看完的那本卷子。将之细细看完之后,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这才坐正身子伸手拉了拉绳子。
不一会。杂役进来了,“唐录事有什么事?”。
“林录事这本卷子里有一处关键的合计数字出了错,还得劳烦你给他退回去”,拿着卷子的唐成嘴里说着话,但眼睛却是一直着落在杂役脸上,果不其然,听说他又要给林成退卷,杂役眼中浮现出地幸灾乐祸的神色更浓了。
其实说来也简单。一则唐时的读书人莫名地有一种优越感,对于没上过学的普通人已是如此,更何况是他们眼中操贱役的杂役,只不过有涵养的读书人不会在面上表现出来,但林成的涵养嘛……古代的读书人讲究君子绝交不出恶语,林成昨天中午能在那么多人面前骂他唐缺是小白脸,显然不是个有涵养的君子!
如此以来就好理解了,唐成虽不知道具体的原因是什么,但亲眼观察杂役这两次地表现后他却能确定一件事情。那就是眼前这杂役明显很不喜欢林成,否则也不会如此幸灾乐祸。
“好,我这就去”,尽管杂役在唐成面前尽量保持着脸色没什么变化,但接过文卷后一转身,憋在心里的笑容再也忍不住的在脸上露了出来,“这事儿得赶紧通知老钱他们。***林成。老子看你再狂,总有人收拾你了吧”。
杂役边心下偷笑的往外走。边又伸手使劲捏了捏文卷,虽然他只是个杂役,但好歹也是衙门里的老人儿,自然知道像这种文卷都是数字关联着数字,一个数字错了就意味着前面的关联数字也都错了,这又是要经县令署印后向上面报的文卷,断无可能疙疙瘩瘩的在原本上改,唐录事虽然只是说错了一个数字退回,其实就等于是说整本文卷还得重新再抄一遍。
眼瞅着后天就是二十五号固定往州城送卷子地时候了,也就意味着重抄的这本卷子必须在明天就交上来,这么厚的一沓呢,林成你个***就接茬儿熬吧。
捏了捏手上厚实的案卷,想着林成中午来送卷子时的熊猫眼儿,再想想他今天晚上还得接茬儿熬,已出了房门的杂役再也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杂役笑过之后,往西院儿走地路上很自然的就由林成想到了唐成,这个新来地唐录事不简单哪,年纪不大,人长的好,看着也和气,但下绊子阴起人来却恁的老辣,时时都占着理儿,只把人捏的死死的。
想到这里,杂役不由得又掂了掂手上的文卷,这个数字上的错误会不会是唐录事昨天就看到的?毕竟是揣测,杂役也不能确定,但要真是他昨天就看到了却又故意不说的等着林成钻套子,那这人……
杂役想着想着,原本因急着想看林成吃瘪而走的飞快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脑子里开始仔细回想刚才在唐成公事房里的一
眼神儿,对,就是眼神儿!杂役刚才幸灾乐祸于林成的倒霉,所以没太注意,此时静下心来一回想,才想起来他两次进去时唐成的眼神儿都是着落在他脸上……
杂役乍然间想到这里,四月底的天气竟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刚才心中的满心欢喜也去了大半儿,这可是他以后天天都要伺候的人哪,躲都躲不过去……
“一定要找老钱仔细打问清楚他为什么这么整林成”,杂役心下打定了心思,若是唐录事跟林成有积怨那就好,这么做也说的过去。若是两人没什么积怨的话……自己必须得想办法调走,这样的人实在是伺候不起呀!
至此,杂役因幸灾乐祸带来的高兴已经彻底荡然无存,“哎”的一声叹息后,他脚下转了方向,先去找着老钱问清楚情况再说,要是实在不行的话,他也不含糊退文卷的时候借机在林成面前给这个新来的唐录事上两句眼药,要是真能挑的两人斗起来,把唐录事给撵走了才好。
毕竟在衙门里待了二十多年,杂役太精通不动声色间给人上眼药的门道了,他要真有心如此,就凭林成那草包真能被撺掇的上了火后还不知道点火的就是他。
不过让杂役纳闷的是这个唐录事到底从那儿冒出来的?林成的老爹可是前年才因年纪老迈回家退养的县衙老刀笔,不管是在姚主簿还是在赵老虎面前都能说上话的,倒是这个唐录事是从那儿冒出来的?仔细在心里扒拉扒拉,没听说县城里有姓的大户啊?不行,这事也得把老钱他们几个都找着问问,一定得把他底子给探出来。
任你官清似水,也难逃我吏滑如油。都说衙门里是最锻炼人的地方,那杂役虽然算不上吏,但也是在衙门里混了二十多年的,经见过多少事儿?早被炼成了人精儿。能有这样的想法和举动也不奇怪,不仅是唐朝,便是后世里的政府大院儿,杂役这般的人同样也有,而且只怕数量还会更多。
唐成自然不知道杂役的情绪和心思变化,现在的他也在想着林成,现在的他该收到二度退回的文卷了吧?也许他正在公事房里对自己破口大骂?
对于林成的反应唐成不是太在意,这里毕竟是衙门,只要林成还想吃这口公门饭,就不敢大折腾,毕竟他这两次退卷都占着理儿,林成就算气的要吐血,也只能忍了。
唐成在意的是这次一定要把林成给治服帖了才行,如果这次退卷之后他还不服,唐成不介意,而且也丝毫不会手软的再来第三次,第四次,反正他坐在这个位子上,林成送来的卷子多,有的是机会。
如果说唐成昨天的第一次退卷是为了出气,那昨天林成吃瘪后气也就出了,今天这次纯粹是为了另一层的考量,不仅是为了把林成给治服帖了,更要通过林成这件事让其他的吏员们对他有一个合乎其度的认识。
就不说林成以前在衙门里败坏他的声誉,单就说林成昨天中午的举动,唐成要是不反击的话,不定其他的刀笔吏们会怎么看他,总之不会有好儿就是了。这刚一正式入职就被人看成了怂货,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衙门里有权利,也是最势力眼儿的地方,里边儿的人多有捧红踩黑的,即便唐成没想着要主动踩谁,但也得让人知道他是不能随便踩的!
PS:小叶子码字什么速度老书友们都知道!以前一天基本都是三千,四千,更个六千就跟要死了一样。这本实已尽了最大的努力,自发新书以来从未断更,从公众版开始每天从未少过五千字。自打准备上架以来,小叶子从很长一段时间之前到现在,没在凌晨三点钟以前没睡过觉,这一点群里的书友可为见证!
第八十六章 一笔小小的外来财!
唐成不是个磨叽人,既然已经有了定主意,也就没再多想的放到了一边儿,收拾起心思继续看卷子。要想以后公事办的好,熟悉县情是最基本的要求。
花了大半个时辰看完一本文卷,唐成见张县令那边一直没叫他,正寻思着抽空儿出去把兰草儿放良文书的事儿给办了,谁知刚出公事房,就正见那杂役领着一个身穿宝蓝色缎衫的中年走了过来。
“唐录事,这位是宝合楼的王掌柜,想请见县令大人,您看……”,杂役在说话的时候刻意的偏了偏头,避免跟唐成眼神儿相对,只是他整个人从言语到举止都比昨天下午刚见唐成的时候恭敬了许多。“王掌柜,这是唐录事,你要呈交县令大人名刺得先交到唐录事手上”。
王掌柜刚见着唐成的时候还惊诧于他的年轻,但他毕竟是多年的生意人,眼光毒的很,虽然不了解唐成,但他却能从杂役对唐成的态度上看出许多事来。
这县衙的杂役其实就跟大酒肆里的跑堂小二一样,本身就是一杆秤,但凡能让他们特别恭敬的非富既贵。凭王掌柜的眼力自然能看出来杂役对唐成的小心恭敬来的并不虚,以此观之,眼前这个年轻的有些过份的唐录事要么就是来头大,要么就是手段硬,总之不管如何都得小心应对才是。王掌柜脑子里电石火花般闪过这些念头后,向唐成见礼时的拱手就比原准备的见礼又客气了几分。
“屋里说话!”,唐成将王掌柜让进公事房坐定之后,顺手打开了那张泥金名刺,里面倒没多写什么,不过就是姓名。籍贯和操业三项。
王掌柜等唐成看完之后,笑着欠了欠身子道:“此次请见实是为了恭请县尊大人莅临本酒肆的开张仪式。一并请县尊大人题写店招”。
唐成听王掌柜是想请张县令去给宝合楼开张捧场并题写招牌的,心下实已把这事给否了,就以张县令现在的心情,那有心思参加这样地应酬。他要是就这么把名刺递进去。搞不好自己也得吃几句挂落儿。
既然干的是秘书地差事,该替张县令推的就得推,该挡的就得挡。
不过心下虽然这么想,唐成脸上也没露出什么来。跟着问了一句道:“贵酒肆今日要开张的事儿张县令可知道?”。
唐成原想着王掌柜要说个“不”字儿后,他这边就找个由头给推了就是。谁知王掌柜闻问笑着点了点头道:“前些日子托赵县尉提过一次。今天来就是恭请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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