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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战斗-美国人眼中的朝鲜战争

_5 约翰·托兰 (美)
  当第8集团军撤进釜山防御圈时,沃克对敌人已有了很多了解。指挥作战几天来,他已确信釜山是金日成的最后目标。所以沃克最重视的是敌人向釜山方向运动的情报。在密切注意大田至大邱间的战斗的同时,沃克还动用航空小分队的飞机侦察敌人向南推进的情况。他的座机驾驶员驾机带着情报处和作战处的参谋军官,首先发现了正在包抄前进的人民军第4师和第6师。沃克给他们下达的命令也是:“一直往前,直到他们开炮轰击为止。”
  发现这一敌情后的几天里,沃克面临一场严重危机。24师残部分布在釜山和新出现的朝鲜人民军之间的地带。在飞行员证实敌人至少有两个师以后,他决定调派驻扎在大邱西北的25师去增援24师。尽管阿尔蒙德表示反对,但沃克在解决了内线的交通问题后,硬是在不足24小时的时间内把25师全部向北调动了100英里。第8 集团军的航空历史学家达赖奥·波利泰拉写道:“……对釜山环形防御圈保卫战期间所采用的军事战术作过评价的专家们均认为,25师的这次调动对朝鲜防御战的胜利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正是沃克的远见和胆略促成了这次调动。
  同样重要的是他选用了作战指标法。在回顾战斗行动时,他注意到了许多重要动向。首先,敌人的一次攻势一般只能持续三天。三天之后他们就得停止进攻,等待补充给养。第二,一旦冲锋在第一线的部队遭受了重大伤亡,他们就得依靠缺乏良好训练的部队继续进攻。第三,虽然苏制T-34型坦克在开战初期的几个星期中掌握了战场上的主动权,但它们无法与美制“谢尔曼”E -8型、“潘兴”M-26型以及新造的“巴顿”型坦克相匹敌。另外,新到的3.5英寸口径火箭筒的出色表现也使步兵在遇到敌军装甲部队时有了信心。
  他最主要的发现在作战方法方面。事实证明,北朝鲜军队是实行双重包围的行家里手,而且从连级到野战军级都采用这种方法。但沃克注意到了敌人的一个致命弱点:每当联合国军粉碎敌军的一次进攻后,前线都要平静一段时间,因为敌人得重新组织力量。他决定利用敌人的这个弱点,使用德国人在欧洲对付过他的一种战术:德军假装要在某个地方集结,当美军准备向该地发动进攻时,德军就故意提供一条安全的侧翼进攻路线以迷惑他们。当美军沿这条路线进攻时,德军就以密集炮火进行轰击,使美军遭受最重大的伤亡。一旦得手,他们就撤出战斗。
  沃克试图把这种战术教给手下的指挥官,但缺乏作战经验仍是他们最大的弱点。只有迈克·米凯利斯上校聪明过人,能抓住要领。他根据沃克的建议,制定出了一种“迂回包抄战术”。他多次欺骗、迷惑了正在执行包围计划的北朝鲜军队并给他们以重创,然后从容撤退。
  米凯利斯的成功使得他和他的部队常常在迫切需要新奇战术的战斗中扮演重要角色。
  沃克的最大任务是制定出釜山环形防御圈的防御计划。这次,巴顿的格言又起了作用。他还记得在1944年9月,当部队因缺乏给养而被迫停止前进时,第3集团军给将军一级的指挥官发出的一封指令信。这是巴顿军事生涯中被迫进行的几次防御战之一。
  沃克不得不按照自己的处境执行那项指令。指令要求各部尽快恢复进攻以掩盖这次暂时的防御。做到这一点殊非易事。巴顿的本意是不想让敌人知道他实际上正在执行一项防御计划。但是沃克别无选择。第3集团军是由经验丰富的老兵组成的,他们不用上级提醒即可采取适当的军事行动。而在朝鲜的第8集团军则不然。因缺乏作战经验,连连失误,第8集团军正在付出沉重的代价。巴顿横扫千军万马,使敌军指挥官不愿主动挑战,而朝鲜人民军则连连战胜联合国军,更激起了他们取得最后胜利的热望。另外,巴顿及其手下的军官们都了解德军并知道怎样对付他们,而沃克和他的部将则仍处在摸底阶段。
  沃克运用巴顿的军事思想制定了作战计划。战役开始阶段,他将建立“一个以处在合适地点、机动性强和力量强大的预备队为后盾的前哨阵地,……以炮火控制敌人坦克所能发动进攻的所有通道……。”各营和营以下单位之间的防御将由“相互支援、处在布有地雷的纵深位置的小分队”承担。为避免被包围或遭伏击,他指示各部队 “在公路上行军,在田野上作战”。当自认为这些行动准则很完善以后,沃克便开始着手建立他的环形防御圈。
4
  当玛吉·希金斯获悉迈克·米凯利斯上校的“特别机动队”正在釜山以北33空哩处的镇东里作战以后,她就驾驶着一辆借来的吉普车翻山越岭来到了她所在的一所残破的校舍里。
  第二天早晨,她正在吃早餐,一连串轻武器子弹击中了校舍,打碎了窗玻璃。有颗手榴弹在她睡过的木头架子上爆炸了。人们争相逃跑,但从两边射来的子弹迫使他们伏倒在地。希金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这儿离前线还有好几英里呢。北朝鲜军队怎么会到这儿?环形防御圈出了什么事?
  战斗异常激烈。有人把三名受伤的战俘抬进了屋子。他们用手抓着地板高声哀嚎,就像被子弹射穿了纸样薄的胸膛的木偶。希金斯低声对《星期六晚邮报》的记者哈罗德·马丁说,看来得向公众详细报道这次战役的情况。
  她向窗子走去时,看到那三名战俘已死在血泊之中。她跳出窗子,看见军官和非战斗人员都在边躲避射来的子弹,边寻找自己的部属或战友。米凯利斯、主任参谋以及各连连长都在把躲在吉普车和卡车底下的美军赶出来,强迫他们各就其位。有位美军军官开枪打伤了一名美军机枪手,因为这名机枪手已变得疯狂,正在向战友和美军车辆开火扫射。
  美军在一堵石墙和一辆电台车之间设立了紧急指挥部。希金斯听到一位侦察少尉报告说,一批新发现的敌人正沿峡谷向北运动,另有数百名北朝鲜军队刚刚登上距此地1000码处的河岸。
  她想对正在笔记本上记东西的马丁说点什么,但牙齿情不自禁地打起颤来,使她语不成句,感到脸上无光。开战以来,这是她第一次感到冰冷。她断定自己已绝无生路,“和许许多多突然发现死亡已不可避免且正在迫近的人在一起,我只是感到惊讶:死亡终于要降临到我们头上了。”她的情绪稳定了一些,牙齿也不打颤了。米凯利斯问她,“你怎么样,伙计?”她回答:“我很好,先生。”
  米凯利斯不顾乱飞的子弹,起身大喊:“停止射击!我们整顿一下队伍,再看看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秩序逐渐得到了恢复。一位侦察军官报告,登上河岸的“敌军”原来是前来支援的韩国军队。在连长洛根·韦斯顿上尉的率领下,A连消灭了山头上敌人的两挺机枪。韦斯顿一瘸一拐地下山到校舍来治疗受伤的大腿。希金斯在校舍里帮助军医管理血浆。韦斯顿返回了山上的阵地。半小时后他又来到校舍,肩膀和胸膛上各带着一颗子弹。他坐下来抽烟时平静地说:“我想我现在最好打一针吗啡。后中的两颗子弹开始疼了。”
  战斗结束后,希金斯拿了一支卡宾枪放到吉普车里准备离去。她问米凯利斯有没有给基恩将军的口信。米凯利斯说:“告诉他,我们一定能守住。”
5
   8月3日,杜鲁门和国家安全委员会讨论三天以前麦克阿瑟对蒋介石的闪电式访问,麦克阿瑟力图尽可能策略地向蒋介石解释:国民党军对中国大陆的任何空袭都将受到美国第7舰队的拦截。麦克阿瑟对新闻界的简短声明没有引起轰动,但蒋介石的公报却是一颗炸弹。他声称他与麦克阿瑟的会谈不仅涉及到联合保卫台湾的问题,而且包括“中美军事合作”的问题。他最后称,现在可以“确定”他能战胜大陆上毛泽东的军队。
  蒋介石的声明激怒了杜鲁门和五角大楼。他们不想与毛泽东发生任何可能导致他介入朝鲜战争的纠纷。艾奇逊赞成他们,并对麦克阿瑟吻蒋夫人的手一事颇为恼火。他给美国驻东京大使拍了一封措辞激烈的电报,要求给他一份关于麦蒋会谈的详细报告。
  麦克阿瑟对他引起的轰动假装表示惊讶。他说台湾之行不是他本人的主意,而且他的声明措辞谨慎。但是由于艾奇逊坚持要对麦克阿瑟加以谴责,杜鲁门便通知麦克阿瑟,他将派艾夫里尔·哈里曼去东京商讨远东的政治形势。“作为一名士兵,”麦克阿瑟告诉温文尔雅的哈里曼,“我将执行总统发布的任何命令。我和蒋总司令只讨论了军事问题。”
  哈里曼的报告使总统大体上安了心。他完全同意麦克阿瑟的判断:他们应该在世界各地与共产主义进行斗争,只有台湾除外。总统在一次记者招待会上说他和麦克阿瑟“在台湾问题上的看法完全一致’。他还认为这是“最终的结论。”
6
   9月2日,往朝鲜运送美国海军陆战队的舰队的先导舰“克莱默”号驶入釜山港。舰上的官兵是海军陆战队第1旅的先遣部队。他们拥在舰栏边欣赏热情很高的一支韩国军队演唱《海军陆战队颂歌》。
  他们在舰上向人们挥手致意,好像不是在釜山而是要在圣地亚哥登陆似的。这个旅包括航空兵在内共有6534名官兵。站在码头上的该旅旅长爱德华·克雷格准将见此情景,颇感惊愕。他向舰上的一位军官大喊:“你接到我的命令了吗?”他曾打电报命令全体官兵一登陆就做好战斗准备。
   “没有,先生。”
  由于舰艇一艘接一艘驶入港口,数以千计的海军陆战队队员登上了码头,釜山港一片喧闹之声。由于机器出了故障,运送海军陆战队5团1营的“亨里科”号最后一个驶进港口。舰上的美军颇感失望。釜山的山虽然美丽,但城里只有极少数建筑物高过了树顶。一等兵H·R·勒斯特是个又瘦又长的堪萨斯人。他觉得这里的每样东西都是七拼八凑起来的。
   “嗨,埃利斯,”他大声问埃利斯下士,“这儿真是朝鲜吗?我没有听见枪声。”他觉得他们根本不在战场附近。
   “我们不久就会听到的,”戴尔·埃利斯说:“走,我们吃饭去。”
  由于某些原因,他们那天夜里住在船上。当上级唤醒他们并命令他们上岸时,天色依旧很黑。他们走下跳板拿起真枪实弹——这是勒斯特离开拉霍亚附近的射击场后初次见到枪弹——时,码头上的灯亮了。他们乘卡车走到一砖铺的街道。这使勒斯特回想起了火奴鲁鲁。越过一条宽度约等于阿肯色河1/2的河流后,他们跳下卡车,奉命把行李放进一个高大的建筑物。勒斯特不想随行李放下他的《圣经》,不过他知道自己不是到朝鲜来读书的。
  他加入队伍,沿砾石路向前行进。13磅重的弹药、21磅重的勃朗宁自动步枪和其它必带的装备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们经过一头肿大的死牛,穿过一片稻田向远处的一座山进发。中士告诉大家那山是那天夜间的宿营地。由于蚊子很多,他们在衣服上洒了驱蚊剂。
  突然天空中升起了一颗红色的照明弹,接着又升起了一颗绿色的。敌人来了!“埃利斯”,勒斯特问下士,“我可以开枪吗?”
   “不忙。”
  刚刚抵达釜山的美军还有隶属基恩将军25师的步兵第5团战斗队。由于朝鲜人民军第6师的进攻异常凶猛,沃克被迫派步兵第5团战斗队和海军陆战队前去增援釜山环形防御圈的西南端。这两支部队共有6个营,有坦克和大炮,一旦进入阵地,就会使最薄弱的一段防线变成最强的防线。沃克决定在这个地方发动美军的第一次反攻,由基恩将军指挥的基恩特遣队具体实施。包括海军陆战队在内,基恩共有20000名官兵。
   8月5日,正当美军在进行反攻准备的时候,25师的一个连占领了玛吉·希金斯差点遇难的校舍以北大约10英里处的一座小山。他们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但在晚上却遭到了敌人的反攻。那天晚上,全由黑人组成的第77工兵连的切斯特·伦农中尉被一个白人上尉叫醒了。他告诉伦农,人们认为获得了胜利的那个连正在遭受敌人的屠杀。31岁的伦农是路易斯安那州一位浸礼会牧师的儿子。他在欧洲打过仗,担任过中士,后来被编入了工兵部队。
   “我奉命发动一次反攻,”上尉说,“但我手下没有可以调派的军官。要么你去,要么我去。”
  伦农自告奋勇率部反击。他集合了大约125个人,其中包括司机、炊事兵和文职人员。他向他们详细介绍了情况。他说这是他们第一次经受战火的洗礼,他敢肯定他们知道怎样用步枪和手榴弹。“我相信你们,”他说,“我知道你们能行。上帝会保佑你们。”午夜12点半钟,他们开始向那座黑乎乎的山进发。伦农没有地图,他们穿树丛越沟渠摸索上山。黎明时分,他们听到了零星的枪声。天刚放亮,子弹就在他们周围乱飞起来。他们被敌人发现了。伦农命令大家卧倒,然后和一名中士爬向敌人一挺机枪的隐蔽处,每人扔了一颗手榴弹。伦农的左大腿被击中了,他说了声“噢,我受伤了”,就昏了过去。
  他苏醒过来已是下午。听不到任何声音。他感到四肢麻木,但当他试图移动身子时却痛得厉害。他等了一会儿,四周仍无声息。“这儿还有人吗?”他提高声音问了五次。所有的伤员们设法聚到了一起。伦农记得上山途中曾见过一条小溪,便说,“试试看,我们能否爬到那儿喝点水。”他们首先清点了一下各人身上所带的东西,发现谁也没有吃的,香烟也只有半包。到了傍晚,他们仍未爬到小溪边。有个大个子说,“中尉,我爬不动了。”
   “大家都在这儿等你好点了再走,”伦农说。他为他的部下感到自豪,没有人恐慌,没有人抱怨。那个大个子一等兵说:“我会看到你的,中尉。”然后他就死去了。
   “现在只剩我们5个人了,”有人说。
  天气非常热,他们不得不爬到灌木丛下面去。除了偶尔有飞机飞过外,四周一片寂静。他们挥动手臂,但飞机上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伦农产生了幻觉。他的妻子来到了他身边。他说:“亲爱的,我很饿。”她说:“别担心。”然后打开了一只盒子,里面是他见过的最诱人的牛排。
  他们忍痛继续爬行数小时,终于口干舌燥地来到了小溪边。小溪只有大约6英寸宽,他们筑起了一个小堤坝以积水。
   8月6日,即伦农受伤的那天,海军陆战队归由基恩将军指挥,并受命向玛吉·希金斯险遭不测的镇东里挺进。先头部队是海军陆战队5团1营,营长是身材修长的罗伯特·塔普莱特中校。他32岁,是南达科他州人。塔普莱特使营部军医、海军中尉罗伯特·哈维想起了一匹赛马:“他是多好的一幅招兵广告!他说话生硬干脆,硬梆梆地像钉子。”塔普莱特并得知27步兵团在镇东里遇到了麻烦,他得赶去营救。
  中午时分,塔普莱特抵达米凯利斯的指挥部。那里的人不知道米凯利斯上校在哪里。塔普莱特问部队的行动计划是什么。当得知他将与正在防守阵地的3个营换防时,他驱车1英里半去寻找可做指挥部的好地方。
  他在公路上碰到了步兵设的一个指挥部。
   “这是个好地方,”那位陆军军官说,“刚好在公路上。”
   “你疯了吧,先生,”性格直率的塔普莱特说,“我们海军陆战队常选择公路以外的地方。”他指着一个山坡说,“我要翻过山脊到背面的山坡上去。我要把我的营指挥部设在那儿。”
   “你疯了吧,”那位军官说,“我们是不会那么做的。”
  塔普莱特不善外交辞令。“我不便指责你们怎么干,”他说,“但我敢肯定你们迄今为止没怎么成功过。”
  塔普莱特刚把指挥部建立起来,就接到了克雷格将军的命令:他的部队脱离海军陆战队,归由米凯利斯指挥。这样他加入了陆军序列。那天下午,他向米凯利斯报告了自己所在的地点和防御阵地的位置,然后命令迫击炮和大炮做好向北轰击的准备。
  第二天(8月7日)早晨,基恩特遣队的反攻开始了。反攻的主要目的是夺回塔普莱特的指挥部以西大约20空哩处的晋州。步兵第5团战斗队从镇东里向西出击,海军陆战队跟进一段后,再沿江岸公路分道进袭;在镇东里以北13空哩处出击的第35步兵团将在半道上一个叫武川里的村庄与步兵第5团战斗队会师。
  北线的进攻很顺利,35团在突破北朝鲜军队一个重要阵地后继续向武川里挺进。但步兵第5团战斗队还未发起进攻即在342高地前陷入了困境。这时,基恩将军打电话给克雷格将军,指示他负责指挥镇东里一带的所有部队,直到接到进-步的命令为止。全体海军陆战队官兵很欢迎这个消息。克雷格乘吉普车去看步兵第5团战斗队发生了什么事。他发现该部及其军事装备都被堵塞在342高地以南6英里处的兔山公路交叉口。高地上,步兵正在消灭敌人的狙击手。毫无疑问,步兵第5团战斗队步履维艰,华氏110度的高温把他们搞垮了。
  伦农中尉和受伤的4位战友仍旧饿着肚子躺在那条小溪旁。白天,他们爬出灌木丛向过往的飞机招手,但没有结果。“中尉,”一个名叫桑德斯的二等兵说,“我们躺在这儿只能等死。”他只是脚踝受了伤。他要求下山去求救。
   “你爬不了多远,”伦农说,“如果我让你去,我等于在杀你。”
  但是其他人坚持叫桑德斯去,伦农最后只得同意让他下山。
  在遥远的大田附近,疲惫不堪、饥肠辘辘的迪安将军仍在敌后东奔西走,机智灵活地躲避着敌人的搜捕。
7
   8月10日早晨,海军陆战队5团2营越过了拥挤的兔山交叉口。他们在该处被耽误了两天。他们行进到了兔山西南1空哩多远的背屯里,但克雷格将军不满意这样的前进速度,命令他们“全速”向下一个目标高城进袭。高城在背屯里以南7空哩处。行进到全程的1/3处时,他们得通过长1000码的关隘,他们可能在此处遇到真正的麻烦。
  下午,第一辆负责侦察的吉普车开进了关口。突然机关枪和自动武器向道格连猛扫过来。当美军隐蔽到沟中时,一发反坦克炮弹击中了一辆吉普车。下午4点半钟,海军陆战队的两辆坦克开到关口,迫使敌人躲藏了起来。
  正在这时,塔普莱特的第3营乘卡车抵达关口。团长雷蒙德·默里上校命令3营做好超过2营当先开路的准备。他们二人爬上一个斜坡,窥视5英里外的高城。默里命令塔普莱特立即发动进攻。
  塔普莱特的部队刚冲上公路,一架P-51型战斗机突然出现在天空中,并向他们俯冲轰炸。炮弹相继在公路上爆炸了。这时有人大喊,“把空军信号板拿出来!”但是美国空军的空袭结束了。有位海军陆战队队员跳进一处灌木丛躲避空袭,不料正好跳在一个北朝鲜士兵的身上。那人跳出来用手提机关枪打了6发子弹后,扔下武器想逃跑,但海军陆战队员的12发子弹全打进了他的后背。
  默里和塔普莱特交谈之后,下坡去找2营营长哈罗德·罗伊斯中校。罗伊斯和其他人都不知道敌人阵地的确切位置。罗伊斯的作战军官要求率领侦察队去侦察。结果,乘吉普车下山侦察敌情的摩根·麦克尼利少校以及三名侦察兵和一名报务员都被打死了。
  那天晚上,上司命令塔普莱特于第二天(8月11日)早晨8点再次发动进攻。他命令G连打头阵。天亮时他们受到了敌人的突然袭击。虽然敌人被歼灭了,但罗伯特·博恩中尉的脖子和肩膀也被手榴弹的碎片炸伤了。博恩见自己伤势并不严重,无须撤出战斗,便让一名士兵给他包扎伤口。尽管如此,G连还是在半小时后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默里上校非常恼火,他说:“我说8点就是8点,绝不是8点零1分!”
  他们于8点半发起了进攻。博恩虽然受了伤,但仍渴望参加战斗。部队沿着一条砾石小路向高城进发时,太阳光已经有点烫人。博恩向两边的高地派了侦察员和哨兵。他让大家跑步前进,并经常安慰他们以保持较快的速度。他知道只有快速前进才能使他们免遭伏击。
  博恩和先头排在一起,能看见尖兵在涵洞下面探查地雷。他们来到一条干涸的河边。河上的桥已被炸毁。有名士兵看到桥身废墟底下有东西在动,就用勃朗宁自动步枪打了几发子弹。之后,他才发现是一名朝鲜妇女和几个孩子。他惊恐地丢下枪哭了起来。“嗨,”博恩说,“如果那儿不是个南朝鲜妇女会怎样呢?”
  博恩想,那个妇女可能会认为美国人是故意开枪的,就让一名南朝鲜翻译告诉她,这是一个可怕的意外事件。开始,她拒绝接受美军的治疗,但最后还是勉强地接受了。
  尽管天气越来越热,博恩还是让部队快速前进。他感到一切都很顺利。这次又快又顺的行军是他战斗生涯中最满意的一件事情。
  塔普莱特命令乔·费根的H连向左拐进攻高城,博恩的连留在后边。塔普莱特又派两辆坦克增援费根,自己则与前线空军联络员丹尼尔·格林中尉乘坐载有发报机的吉普车往前线赶。他们来到了那座被炸毁的桥边。
   “现在我们干什么呢?”格林问。
   “很简单,背上背包到那个地方去。”
   “中校,你这不是让我去送死吗?”
   “不是,丹尼,”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打死的塔普莱特说,“因为我要和你一起去。”
  格林跟随塔普莱特和报务员到达高城郊区,在一所很大的校舍里建立了前沿指挥部。不一会儿,一辆吉普车拖着一辆救护车从后面开来,歪歪斜斜地从他们身边驶过,往右一拐向泗川方向驶去。几秒钟后响起了三声急促的爆炸声。一发炮弹击中了吉普车,炸死了两名中士。另一发炮弹炸毁了救护车,炸死了司机和一名士兵。
  如果费根率领满载着士兵的4辆战车走在前面的话,定会造成一场灾难。塔普莱特派侦察队去侦察敌人反坦克火炮阵地的确切位置。他们发现的两门炮被费根的坦克摧毁后,又发现了第三门。这门反坦克火炮的炮弹已经打光。它也被坦克摧毁了。这时美军发起了进攻,由坦克在前开路。塔普莱特和他的前沿指挥部就在H连的后面,博恩的连队在最后。塔普莱特没有向两侧派遣侦察兵。他们的进展很顺利,但格林中尉却很紧张。
   “你知道,上校,”格林说,“我不认为前线空军联络员应该跟尖兵在一起。我前面只有几个人。”
   “丹尼,本来就应该这样。我们不久就会知道有没有敌军抵抗。如果敌人开了枪,我们会隐蔽的。”
  每当遇到阻击,格林就呼叫空军来掩护,塔普莱特则命令大家向两边的山坡扫射大约5分钟。每次遇敌,部队只是短暂地停留一下。他们的行军非常顺利,甚至连塔普莱特对此也有点吃惊。“丹尼,你没有参加我们在彭德尔顿的野营真是太遗憾了。这次行军和那次野营简直一模一样。”
  身材修长,眼睛碧蓝的一等兵弗雷德·F·戴维森来自俄克拉何马州。他信仰美国和美国海军陆战队。有一次部队停下来时,他突然要去大便。他到左边一条几乎干涸的小河边,心中想每个人拉大便要避开其他人,真是太奇怪了。他滑下5英尺高的河岸。当双脚落地时,他突然看见一个北朝鲜人正隐蔽在灌木丛中窥视路上的美军。那人离戴维森约50英尺远,显然没有听到他滑下河岸的声音。他的后背正对着戴维森。戴维森马上端起卡宾枪,心想枪上的快慢机肯定是打开的。他扣动了扳机,枪没有响!该死的保险机是打开的。他没把卡宾枪从肩头取下,而是用手指直接摸到并关上了保险。但是,装着30发子弹的弹匣从枪上掉到了地下。原来是他扳错了扣。大吃一惊的北朝鲜士兵初次转过身来面对着戴维森。戴维森在敌人惊奇地盯着他的当儿把弹匣重新装到枪上。他拉动枪栓,把一颗子弹推进枪膛后扣动了扳机。这次却成了自动射击,一连串子弹射入敌人的身体,把他仰面打倒在地上。
  戴维森跑过去,看到敌人双目圆睁,已经死去。他把冲锋枪踢到一边,以防敌人装死。他搜查了敌人的口袋,只找到了一盒北朝鲜香烟。
  这时,好奇的美军围过来看为什么响枪。他们站在尸体周围,仔细打量死去的敌人。后来,他们听到部队出发了,才匆匆返回公路上。戴维森忘了要大便。他在想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杀死人。以前他开枪从来无从确认他的子弹是不是真的杀死了人。这次是确定无疑的,所有的子弹都是他一个人的。
  就在塔普莱特准备进入高城时,海军陆战队一个航空兵分队的VMF-323“海盗”式战斗机群俯冲轰炸了100多辆试图逃脱第3营打击的敌军汽车。北朝鲜军队完全陷入了停顿,卡车和卡车相撞翻进了壕沟,步兵则溃逃到了山上。飞行员经过集中轰炸后又开始射击单个的目标。尽管敌人的自动武器和轻武器火力十分密集,但海军陆战队的飞行员坚持俯冲轰炸。在他们被另外一小队“海盗”式飞机和美国空军的飞机替换以前,至少有40辆汽车已被炮弹击中起火。
  当塔普莱特率全营最终到达敌军溃败的地方时,他们惊奇地发现,在被炸毁的车辆中有为敌人所缴获的美军吉普,另外还有俄国人的吉普和卡车,以及装有俄国军官制服的粗厚呢料背包。不一会儿,克雷格将军传令停止进攻。第二天早晨,2营将转进到3营的前面。塔普莱特和他的通信官赫尔克里士·凯利中尉往回走,想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做指挥部。塔普莱特在距公路50码的河床上看到有一个死去的北朝鲜士兵。他本想把那具尸体当成桥踩着过河,但转念一想,这样做不太好,就纵身跳了过去。走了几步后,他听到了一声枪响。他转身发现凯利的枪口在冒烟,就问,“你到底在朝哪里开枪?”
   “中校,我刚救了你一命,河里的敌人没死。如果不是我恰好跟在你身后,他会用那支冲锋枪把你打成两半。”
  塔普莱特浑身颤抖起来。他说:“那我们今晚上就在公路边建指挥部吧。”这是漫长的一天,也差点成为他最后的一天。“在前面沿公路两侧部署两个连。这次我要破例选那儿的树丛做指挥部。”他边环顾四周边说:“我想他们不会有大炮,否则我就得在那个山坡上建指挥部。”
8
   8月11日对于力图与第35步兵团会合的步兵第5团战斗队来说是十分漫长的一天。他们的反攻从一开始就不太顺利。沃克将军对该部的表现颇为恼火。在海军陆战队穿过高城向下一个目标挺进时,步兵第5团战斗队仍滞留在兔山交叉口东北数英里的地方。虽然沃克将军一再给基恩将军施加压力,但仍毫无进展。美军的主要供给线——通往镇东里的公路仍处在敌军狙击手的火力控制之下。美军不得不派3辆坦克和1门火炮护送向前沿阵地运送给养的车队。
  午夜时分,全由黑人组成的第555野战炮兵营在距兔山6英里的凤岩里被敌人包围。该营附近是第90野战炮兵营。8月12日天刚破晓,两个营就从三面受到了敌人的猛攻。555营的榴弹炮对付不了敌人的装甲车,90营榴弹炮的高度不能降低到足以平射敌人T-34型坦克和自行火炮的程度。早晨10点左右,敌步兵收缩了对555营的包围并突破了该营阵地。90营也受到了严重打击,丢失了所有的6门105毫米口径榴弹炮。
  那天早晨 6点半,海军陆战队5团1营奉命越过塔普莱特的阵地,迈着轻快的步伐前去攻占泗川。虽然每个人都希望快一点赶到泗川,但在途中还是遇到了敌人的阻击。由于 555营和90营的溃败,敌人在那里横行无忌。基恩将军被迫请求海军陆战队给予支援。中午,克雷格将军乘直升飞机在50码开外降落,他沿公路前去和塔普莱特及其参谋人员商议此事。他告诉他们,步兵第5团战斗队仍处在困境中,555炮兵营已被击溃。
  克雷格对塔普莱特说:“你得马上返回去和25师的基恩将军取得联系。”塔普莱特将在镇东里25师指挥部见到基恩。克雷格说:“我将安排你营乘卡车返回。你要搞清楚局势到底怎样。”
  下午1点半,塔普莱特和克雷格的作战主任约瑟夫·斯图尔特乘飞机飞临镇东里西北部地区。他们看见大炮炮身和其他零部件杂乱无章地散布在地上,长长的河沟里到处是尸体,也有燃烧的吉普车。不远处有座桥。克雷格说25师的联络官将在桥边接他们。他将乘一辆吉普车前来,车顶上放一块红色的信号板。塔普莱特指了指河滩和附近一张铺白布的桌子,告诉飞行员;“那儿还有人活着。”地面有辆吉普车朝桥边驶来,但车顶上没有红色的信号板。
  直升飞机着陆了。塔普莱特和斯图尔特走下飞机来到吉普车前。“你到底是谁啊?”塔普莱特问司机。
   “我是托尔曼中尉。”他是25师一个装甲侦察连的连长,有几辆运兵车。他汇报了555营被围歼的情况。他说:“我一直试图攻到那儿去营救他们,但每次都遭到敌军火力的阻击。”
  他们走到塔普莱特在空中看到的那张桌子边。有位炮兵中校和几位军官坐在那儿,正准备吃午饭。
  塔普莱特很惊讶,桌子上摆着玻璃杯和银器。他们都是一幅蓬头垢面的样子。他们被击溃后只剩下了一门炮,其他的都丢了。他们不知道步兵第5团战斗队的指挥官在哪里。
   “看在耶稣的份上!”塔普莱特说,“请告诉我25师师部在哪里?”
  无人知道。
  托尔曼表示愿帮塔普莱特和斯图尔特寻找基恩将军。他们三人乘一辆运兵车前往镇东里。公路上有许多长长的电话线。因托尔曼有一部电话机,塔普莱特便建议把它安装在电线上。他说:“我们看看能否接通一条线与别人谈一谈。”他们一连试了40根线都没有通,就又返回了那个河滩。直升飞机还停在地上,螺旋桨仍在转动。飞行员转达了克雷格将军的来电,说塔普莱特的部队正在乘卡车向靠近555营覆灭之地的这个河滩进发。
   “有两条路,”塔普莱特说。一条经过高城,另一条通过山区,是捷径。“炮兵指挥官告诉我们敌人就在那儿。”他想去看一下主任参谋约翰·坎尼少校率领全营走的是不是正确的路。他登上直升飞机让飞行员寻找3营的先头部队。
  他们沿一道山岭飞行,没发现有人。当他们飞临另一条路的上空时,塔普莱特看见了他的部队。坎尼正叼着一支粗大的黑雪茄坐在塔普莱特的放电台的吉普车上。他们互相挥手招呼。塔普莱特向坎尼大喊;“返回去!走另一条路!”
  坎尼挥身大声应道:“好,好!”
   “他们在这条路上已经走了很远了,”塔普莱特告诉飞行员:“我们飞到他们前面去看看有没有敌人。”他们没有发现敌踪,塔普莱特便在空中引导部队前进。
  他仍未接到具体执行何种任务的命令。最后他与克雷格取得了联系。“将军,”他说:“我没有找到25师师部,也没有见到原定要到桥边给我传达命令的那个联络官。真是又混乱又凄惨!没有一个人了解情况。”他承认他甚至不知道敌人在哪里,只是猜想大概在555营残部所在地附近的高地上。
  克雷格刚接到基恩将军要他从泗川进行战术撤退的命令。这使海军陆战队的士气大受影响,因为他们相信已经击溃了泗川一带的敌人,现在却要他们放弃流血流汗夺得的土地。他们又累又饿,都盼望吃一顿热饭。他们甚至连咖啡或汤都没来得及喝,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所有的食物和陆军消费合作社的给养被付之一炬,以防为敌人所获。这仗到底是咋打的?
  塔普莱特率部于黄昏时分抵达那片河滩后,再次通过报话机要求克雷格将军下达指令。
   “你认为应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好了,”他对塔普莱特说。
  塔普莱特下令进攻河滩北边的高地。C连和H连沿陡峭的山坡登上了高地。晚上9点,博恩和费根都报告说未遇抵抗即占领了阵地。塔普莱特命令他们建立一个环形防线。
  那天夜里,25师炮兵指挥官乔治·巴思准将终于赶到了那片河滩。他问塔普莱特什么时候能做好进攻准备。“我已经在第一个攻击目标前部署了两个连,”塔普莱特说。巴思称赞他动作迅速,并赞同他制定的翌晨攻占该高地其他地方的计划。巴思将军命令几辆轻型坦克和3辆装甲运兵车支援海军陆战队的进攻。
  第二天(8月13日,星期天)清晨,陆军天主教牧师伯纳德·希基神父主持了礼拜仪式。仪式完毕后,塔普莱特的进攻就开始了。美军刚发起冲锋,敌人的机枪就吼叫起来。他们跑到右边躲避密集的子弹,但看不见一个敌人。上午10点,G连和H连占领了两个制高点。虽然他们的人无一伤亡,但他们也没有打中一个敌人。
  塔普莱特在指挥部获悉原定前来与他的3营换防的美军没有来,就让坎尼去找。坎尼到处寻找,没有找到。
   “他们肯定已到了某个地方,”塔普莱特说,“我每次打电话,对方都说该部已接近了我们的阵地。”
  大约下午两点,坎尼终于找到了那支前来换防的部队。他把3营的位置告诉了一位陆军上校,并说:“你们得接管我们的阵地。”
  “我才不呢,”上校说。“我要在这儿建指挥部。”那个地方离塔普莱特有一英里半。怒不可遏的塔普莱特中校叫通了克雷格将军的指挥部,说:“将军,这支陆军部队不愿与我们换防。我该怎么办?”
   “撤退,”克雷格说。
  塔普莱特气冲冲地命令他的疲劳之师乘上卡车向密阳附近的宿营地驶去。
9
  星期日清晨,在距555营被围歼的河滩数英里的地方,伦农中尉和其他3个人仍然奄奄一息地躺在那条小溪边。尽管又痛又累又饿,他还是在一直鼓励另外3个人打起精神。受伤8天以来,他的体重已降低了许多,瘦得只剩下了一把骨头。他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在喊:“喂!”但他不敢应声,怕是敌人。叫喊声越来越近,他终于听清是美国人的声音。他答应了几声,但声音又小又嘶哑。来人终于到达他们身边,是布西中尉率领的一个营救小组。布西中尉在金泉大捷中的表现非常出色。他从爬出去求救的桑德斯口中得知还有4位战友活着。桑德斯被敌军俘获并遭到了毒打,然后被扔到一条沟里等死。幸好布西发现了他。4个皮包骨头的伤兵被轻轻地抬下了崎岖不平的山岗。那可真是一段又缓慢又令人痛苦的行程。由于山坡陡峭,抬人的人不得不每隔几分钟就换一次班。好在天生具有领导才能的布西知道怎样让自己的部下尽心尽力。他们历尽艰辛抬了5个小时,终于把伤员抬到了一个救护站。布西在路上一直背着伦农。
  伦农到救护站后苏醒过来。他不知自己伤得有多重,只知道非常疼痛。有位中士手拿写字夹板问他的姓名、军衔和入伍编号。“中士,”伦农说,“我没力气告诉你,我饿极了。在你给我一些吃的东西之前我不回答你的问题。”他们只给他喂了一点点汤,不给他吃任何别的东西。
  他问:“我们得多长时间才能返回部队?”他被告知他再也不能走路了。但是,信仰宗教的伦农不相信这一点,尽管他感觉不到受伤的腿的存在,他的体重仅有100磅多一点。他到达朝鲜时的体重是220磅。
  伦农及其3位战友的获救是那天在基恩特遣队的战斗区域内发生的少数几件值得称道的事之一。美军的第一次反攻失败了。傍晚,基恩特遣队差不多都退回到了他们出击前的阵地。虽然默里的海军陆战队第5团在空军和炮兵的配合下,毁灭性地打击了朝鲜人民军第6师,但最后还是被迫放弃了攻占的地区。
  虽然美军的人数远远超过北朝鲜军,而且有性能优越的大炮和强大的空中力量,他们的反攻还是失败了。北朝鲜军的胜利一方面是由于美军第25师作战不力,另一方面也是由于金日成的士兵能够英勇顽强地作战。他们被美军包抄后不慌不乱,各部被分割后仍能不屈不挠地与敌周旋。虽然美军机动性强,能控制公路,但山地却掌握在北朝鲜军手中。他们能整天在酷热中翻山越岭,而又高又壮的美军却被一个个累倒了。
  北朝鲜军打的不是各部队密切配合的西方式的战争。美军很少知道敌人在哪里。这是一种新型的战争,人民军正规部队常像游击队一样行军打仗。他们换上农民的白色衣装从背后偷袭美军。世界头号强国美国渐渐懂得在朝鲜仅靠兵力和技术还远远不够。他们能够从过去一星期的沉痛教训中得到些有益的经验吗?
第三部 釜山外围战
作者: 托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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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洛东江之战
第10章 形势糟透了
第11章 仁川
第9章 洛东江之战
作者: 托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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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4日-23日)
1
   8月14日,星期一,当北朝鲜人接近釜山环形防御圈时,其主要目标——大邱——一片恐慌。沃克将军不仅在西边面临基恩特遣部队的溃败,而且两支敌军渡过了洛东江,一支到达大邱西北15空哩的地方,另一支抵达大邱东南15英里的永浦(音译)。从北向南流的洛东江是大邱防御的关键所在。一个多星期以前,两个北朝鲜师已经渡河,其先头部队到达该城北不到20英里的地方。
  在南面30空哩、邻近荣山的地方,正在发生另一场灾难。人民军第4师8天前渡过洛东江,突破环形防御圈建立了强大的突出角阵地,对密阳构成威胁并可能切断从大邱到釜山的主干公路补给线。尽管一些参谋人员对形势感到绝望,但沃克保持冷静,把特别部队迅速调到最危险的阵地,以防环形防御圈的瓦解。
  敌军越来越大的隆隆炮声使大邱人惊恐不安,因为这意味着金日成的大军不久将强渡洛东江,攻占这座城市。在李承晚的寓所,穆乔大使为总统的安全感到不安,建议政府南迁到济州岛。即使整个朝鲜半岛陷入北朝鲜人之手,那儿也是安全的。李承晚可在那里组织流亡政府。
  李愤怒地拔出手枪逼近穆乔,穆脸色发白。李夫人也感到震惊。“敌人来了,找就用这把手枪打死我妻子。然后,把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自己。”李承晚愤怒得全身颤抖。“我们毫无把我们的政府迁出这片土地之意。”
  穆乔尽管是一位十分英勇之人,却一言不发便匆匆离去。
  纽约城。爱德华·R·默罗正在为晚上7点45分的新闻广播录音,骇人听闻地谴责在朝鲜的战争行为。默罗目睹了向大邱的混乱撤退和釜山外围令人绝望的战斗,对羞辱的失败惊愕不已。在欧洲战争中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事。
   “这是一次最艰难的广播,”他这样开始,“但现在的问题在于是否发生了严重的失误。”他指责麦克阿瑟的基恩特遣部队的灾难性反攻。反攻削弱了重要防线,损兵折将却一无所获。“这不是敌人强加到我们头上的一个决定。我们的高级司令官发动了这次反攻,用一名在职的知情军官的话来说,‘我们决定需要一次胜利 ’。”
  这条拟晚上广播的新闻文本火速送到哥伦比亚广播公司新闻部主任埃德·切斯特手中。几分钟后,它已送到包括公司总裁和董事长在内的最高会议上。切斯特带着他们的决议回来。“这消息给砍掉了,”他说。
  有人表示抗议,但回答是:“维持决议。”
  默罗没有辞职或诉诸公众。然而,数百名记者在海外新闻俱乐部向麦克阿瑟发去抗议电报,《新闻周刊》披露了此事:“默罗的强烈反对使新闻检查问题在广播网的新闻室里极端尖锐化,因为其他美国人想报道在朝鲜进行的战争。”在一张严肃的默罗像片下写着题目,“默罗,新闻检查已在国内开始。”
  正当默罗被堵上嘴巴时,沃克将军正准备发动一场决定性的进攻,以消灭渡过洛东江的突出角的危险敌人,那儿在大邱南30空哩的地方。预定8月17日开始,将由海军陆战5团及其死气沉沉的士兵们在美军3个团的支持下实施进攻。
  与此同时,沃克十分关心大邱北边和东北方向敌人5个师的进攻。盖伊将军的第1骑兵师暂时顶住了北边的进攻,两个韩国师抵抗住了来自东北方向的进攻。大邱是釜山外围的关键,没有人比金日成更清楚这一点了。他号召部队在8月15日,即朝鲜1945年从日本统治下获得解放的五周年纪念日夺取大邱。“胜利在望。”他要求一切战斗人员宣誓在战斗中用他们的血肉之躯去争取胜利。
  在纪念日的前一天,人民军第10师冒着美军空袭和盖伊将军的猛烈炮火,跨过洛东江,建立了一座桥头堡。尽管盖伊调兵遣将,在天黑前拔去了桥头堡,但美军严重受挫。
  在大邱,政府的办公室里笼罩着恐慌的气氛。成群的政客和那些寻求李承晚的恩宠的文职人员努力刺探总统准备什么时候逃往釜山。他们想跟他一块儿逃。
  沃克将军劝穆乔大使撤离大邱,并劝李承晚也撤走。但是,穆乔在前一天受到李承晚的手枪威逼,指出8月15日是日本投降之日,是解放的象征,大韩民国又是在1948年这一天建立的。如果政府现在离开大邱,士气就会瓦解。沃克承认这很有道理,但是坚持如果形势真是绝望了,他们都不得不走。
  因此,在被围困的大邱,李承晚、他的内阁、国民议会和外交使团头面人物正式庆祝了解放日。众人同仇敌忾,对敌人必败充满了信心。
  当这一切正在进行时,白善烨准将指挥的韩国第1师在城北10英里处击退了两个北朝鲜师一些部队的进攻。他的左翼与盖伊的骑兵师相连接,但敌人企图在其间打进一个楔子。到日暮时分,从敌军对盖伊左翼303高地的进攻和对白的压力来看,沃克认为局势十分明显,李必须离开大邱。
  大约750名南韩警官在城郊排成队列,以控制骚动不安的人群。大邱的人口从平常的30万膨胀到70万。16日晨,沃克再次同穆乔通话。他说,麦克阿瑟担心敌人突破阵线,造成总统的死亡或被俘。
  穆乔在仍然武装得像突击队员的诺布尔的陪同下拜谒李承晚。总统经常告诉诺布尔,他决不会再撤退了;如果需要的话,他将率领100来个忠于他的部下在大街小巷同敌人血战到底。直到此前,穆乔老是给总统描绘一幅光明的图画,诺布尔也支持他这么做。但今天大使严肃地告诉总统,保卫大邱的部队随时可能崩溃。沃克将军和麦克阿瑟将军都催他立即南撤。
  李承晚本能地一口咬定他绝不离开大邱。如果政府里的其他人想走,随他们去好啦。他要留下来。他再次提到他有100多个忠心耿耿的人。只要有枪他们就能投入战斗。穆乔争辩说,李不能像一个普通士兵那样战斗,政府的稳定有赖于他。
   “那么我就辞职!”李承晚反驳道。“让别人当总统。”他语无伦次地不停地讲啊讲啊,却在最后同意第二天上午飞离大邱。
2
  《纽约时报》被情报报告所骗,报道说美国和南韩部队“至少仍处于四比一的人数劣势”。事实上金日成只有7万人而美国和韩国共有9.2万人的部队。大多数年轻的美国兵到达朝鲜时只知道朝鲜佬是一群无知的、偷窃成性的劣等人——“戈克斯” [ 注:原文“gooks”,系美国人对越南人、菲律宾人、朝鲜人、日本人及中国人等亚洲人轻蔑的称呼。 ] 。几乎没有人了解朝鲜的历史或文化。当一个朝鲜人说“我不是戈克斯(Me no gook),你才是戈克斯”时,他们全都茫然不解。在朝鲜,Miguk就是美国人的意思。
  吉姆·豪斯曼上尉在韩国工作了几年,对他们正在进行的顽强抵抗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他相信像钟日昆和白善烨将军那样的人会干得非常漂亮。他对后者信心十足,认为他会守住防线,大可不必跑去指手划脚。“你不需要我的帮助,”他对白说。
  到8月17日,大邱北面的关键地方在白的右侧,即303高地。这是一个1000英尺高的宽阔地带,呈椭圆形,周径超过两英里。谁占据此地,谁就控制了汉城-釜山铁路和跨过洛东江的主干公路。
  敌军的一个营渡过了洛东江,包围盖伊的一个连,夺取了303高地。17日拂晓前,盖伊的两个营在一个坦克营的支援下发动反攻。在进行充分的炮火准备和空袭以后,骑步兵向高地发起猛烈冲锋,没有遇到抵抗。在炮火准备和空袭中,朝鲜人伤亡惨重,已经撤退了。但他们留下了26具被俘美国人的尸体。这些美国人被解除武装,剥去衣服后,被赶到水中撵上山坡,最后他们双臂被反剪绑在背上,集中到山涧里。四个朝鲜人向这些无望的俘虏开枪。列兵罗伊·曼林,一个来自芝加哥的19岁青年,设法挪到他同伴的身体下面,尽管胳臂和腿上挨了几枪,但爬到了安全地带,向那些惊骇不已的骑兵讲述了他的遭遇。
3
  当303高地的战斗接近尾声时,第5陆战团正在密阳附近整休。他们只是暂时呆在那儿,因为他们被挑选担任沃克拔掉敌军在大邱南的突出角阵地的先锋。在参谋会议上,克雷格扼要介绍了沃克的进攻计划。进攻将于8月17日晨以袭击渡过洛东江的敌军桥头堡开始。两个美军团将从东北方向在突出角阵地汇合,第9团战斗队和海军陆战旅发动正面进攻,两团美军从北面进攻,陆战旅从南面夹击。后者将袭击密阳西10空哩的五峰里山脊。山脊像一条史前巨蟒,它那迟钝脑袋向东南延伸一英里多以后,变成一些泥沼和不规则的小山包。巨蟒又高又窄的脊椎,则是一连串从300英尺到500英尺不等的山峰。
  陆战旅将率先发动攻击,用2营攻占第1个目标,然后是1营,最后轮到塔普莱特的3营。17日晨8时,2营两个步枪连并肩跃出战壕,迎着敌军火力进攻。尽管得到炮火支援,但进展缓慢,迟滞不前。
  到中午时分,战斗进行了4个小时,伤亡143人(其中大多是两个步枪连的人)以后,整个2营都动摇了。接着,1营在乔治·牛顿中校的指挥下,挥师越过大伤元气的第2营,用两连即埃布尔连和贝克连进攻五峰里山脊。他们也陷入了拉锯战中,贝克连连长约翰·托宾受伤。他的副官,弗兰西斯·“艾克”·芬顿接管指挥权。芬顿渴望来朝鲜作战,宁愿做连的副官,尽管那低于他的军衔。他的父亲在海军陆战队服役了34年。他的弟弟是一名海军士兵,战死在冲绳岛,他的岳父是一个海军陆战队上校。而他自己现在终于成了连长!
  战斗一直持续到下午7点。接着是较长时间的平息,芬顿设法同埃布尔连联结起来,准备晚上的防御。一小时后,当他的部下正在挖战壕时,路边出现了两辆T-34坦克。芬顿立即发出信号,报告敌坦克的位置。P-51“野马”式战斗轰炸机旋即尖叫着开火,但没有击中目标,坦克轰隆隆地在路边嚎叫。
  芬顿在同营长牛顿上校通话时,发现第三辆坦克跟着前两辆上来了,现在只有半英里多一点远。“放坦克过来,”牛顿说,“我们用反坦克武器对付它们。”
  芬顿心醉神迷地观察着。他好像坐在50码长的罗斯露天剧场(the Rose Bowl)上,一个观看就要开场的好戏的最佳位置。三辆坦克完全不顾战术上的要求横冲直撞,就如同它们拥有整个世界似的。它们本该迂回深入,因为路两边土质坚硬,坦克不会陷进去的。但是它们直往营部冲来。P-51“野马”式战斗轰炸机继续朝坦克开火,但打到了B连地段,芬顿的前沿火控人员叫它们停止射击。
  当第一辆黑色的坦克绕拐角而行逼近营部时,3.5英寸的火箭炮和无后坐力炮从道路两边的高处一齐向它开火。第一辆坦克的右履带被火箭击中,但它继续疯狂地射击,直到无后坐力炮的炮弹炸毁了它的左履带和前装甲。芬顿亲眼目睹陆战队的一辆坦克的90毫米炮击中它,它在转弯处震颤着化成一团熊熊烈火,最后爆炸了。一个人从燃烧着的坦克里爬了出来,但被步枪击倒在地。
  第二辆T-34坦克用它的所有武器不停地射击,被一枚火箭炮击中,右履带被毁,在路的拐弯处失去了控制。另一枚火箭炮击中了它的油箱。紧接着无后坐力炮和两辆陆战队的坦克的炮火一齐倾泻到这辆已经受伤的坦克上,可它那疯狂的射击一直没有停下来,直到另外7发炮弹昨毁了它的炮塔。坦克爆炸了。
  第三辆坦克在它的两位同伴的熊熊烈焰后面停了下来。无后坐力炮、火箭炮和两辆陆战队坦克一齐雷鸣般地向它开火。它先摇摇晃晃,随后爆炸了。整个战斗只打了5分钟,粉碎了T-34坦克不可征服的神话。对芬顿来说,这真是激动人心的场面,但他担心晚上还有另一次反攻,向他的士兵发出警告,设下潜伏哨,让连里25%的人一夜不睡。贝克连恢复平静后一直紧张地守候到天亮。所幸的是,8月18日凌晨2点30分,当照明弹划破深邃的夜空时,北朝鲜人以优势兵力朝关键阵地即芬顿的连和A连的交接地带猛扑过来时,大家都做好了准备。
  芬顿的左翼殊死抵抗两排敌人的进攻,但一些北朝鲜人潜到陆战队的散兵坑里,攻击芬顿的指挥所。一场殊死的白刃战展开了,火箭炮手、迫击炮手和文职人员都作为步兵加入格斗。在混战中,牛顿中校来电话,询问战况如何。芬顿回答说,他真的说不准:“我们周围到处都是朝鲜佬。”
   “你必须守住阵地,”营长命令道。左侧的A连已有三处被突破。
   “不要担心,中校,”芬顿回答说。“今晚留在山上的陆战队员都将英勇战斗到底!”他意识到他的声音同约翰·韦恩的差不多,真他妈的说不准贝克连能否顶住。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芬顿重新集结被打散的连队的士兵,组织反攻。芬顿收紧左翼,把队伍开到第3排背面的斜坡阵地上,成功地把他的阵地周围的敌人包围起来加以歼灭,但代价高昂。那天下午贝克连投入战斗时有190名士兵和5名军官。到天亮时,芬顿似乎是连里唯一幸存的军官,队列里只有88名士兵。但部队士气高昂;他们在漫漫长夜中守住了阵地,干得非常漂亮。现在他们可以看见在他们左翼沿山脊的高地上成群的北朝鲜人,A连的右翼在五峰里山脊下红色的林中空地上。
  在进攻中,施莱佛少尉的头部被一颗手榴弹严重炸伤,被送到营急救站。当芬顿看到他沿山坡往上走时,感到十分意外。他头上缠着大绷带,活像个木乃伊。芬顿沉默了,最后又说:“尼克,你在这儿干吗?我还认为你早完蛋了!”
   “嗯,”他解释说,“在急救站时,我想少尉很少有机会指挥一个连,你的运气恐怕快完了。头儿,你知道,你还没有被打死真是太幸运了。于是我扳着指头算,等我回到这儿时,如果你真的被击中了,我就得到了这个连。”
  塔普莱特原定和他的两个步兵连连长博恩和费根那天上午晚些时候越过芬顿,摸到前面去侦察第二个目标——207高地。塔普莱特在五峰里山脊北侧建立起他的指挥所,C连和H连向前推进到山脊底部。大约上午9时,塔普莱特下令对目标进行重炮射击,并进行空袭和迫击炮炮火准备。一小时后,博恩和费根分别向山脊的东面支脉推进。
  起初两人进展缓慢。他们可以看见北朝鲜人,那好像是一个团指挥所,尽管敌人在白天总是掩蔽起来。陆战队第33航空大队对那儿发动空袭,破坏了朝鲜人民军第18团的通讯设施和武器装备。与此同时,博恩请求空中支援,迅速向他指向的斜坡挺进。
  对弗雷德·戴维森这个一等兵——一个对美国和陆战队坚信无疑的青年来说,眼下最大的困难是面前的陡坡。这真是他妈的好事,他想,朝鲜佬不堪一击。中午时分,他比预料的更早登上了207高地的巅峰。他数了数,敌人留下了8具尸体。
  费根的部队遭到激烈抵抗,进展更慢些。最后他们终于接近支脉的巅峰。北朝鲜人沿着山脊南逃。
  两面进攻和猛烈的空中与地面炮火赶走了北朝鲜人。小股力量的撤退汇合成整个北朝鲜第4师的全面大溃退。
  塔普莱特在他的观察所看到大批敌军逃下山坡,从山麓平地奔向洛东江。他命令大炮进行射击,炮弹给敌人造成极大的杀伤。空中观察员不停地向塔普莱特报告说,洛东江里漂浮着各种各样的尸体。
  就在附近,山谷的对面,博恩中尉正用轻机枪狙击敌人。戴维森借来一支M-1枪,加入厮杀。博恩通过双筒望远镜观察,看到北朝鲜人在轻武器、机枪和火炮的打击下四散奔逃。“看啊,冈尼,”戴维森听见他对一个中士尖声说道,“他们在河里成打成打地宰杀敌人。”
  下午2点20分,塔普莱特命令他的两个连从207高地撤下来。在山脚下,他们由一个坦克排引导,开往第三个目标——311高地。陆战队飞机扔下的燃烧弹把高地都烤焦了,大炮、迫击炮和无后坐力炮不停地向山坡倾泻炮弹。
  戴维森向311高地的一条支脉上走去。左边是一片甘蔗地。他把卡宾枪开到全自动,对甘蔗地猛扫了一通。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击中了任何目标,开始爬山。一会儿后,他看到一个北朝鲜人。他的双腿被207高地上的机枪击伤。一名陆战队员守着他,他抽着一支美国雪茄,露齿而笑,活像一只猴子。
   “很疼吗?”戴维森问。
  敌兵点点头。戴维森解释说,很快会有看护兵照顾他的伤口。他继续爬山。
  除清除最后残敌外,洛东江之战结束了。
4
  在离大邱市中心15空哩的东北面,另一场凶猛残忍的战斗激战犹酣。战斗在曾经肥沃而宁静的一条狭长的山谷两边的草木不生、崎岖不平的山上进行。该地由白善烨准将所率的韩国第1师防守,但大量的敌人在此通往大邱的入口处会合,沃克将军不得不把他的炮兵旅派来增援白。
   8月18日陆战队攻占五峰里山脊时,现已晋升准将的迈克·米凯利斯受命以第25师第27步兵团从北侧进攻通往大邱的大路。与此同时,白受命以两团的兵力分别从两侧进攻这条直线般的、白杨成荫的公路。
  米凯利斯的卡车隆隆北驶,直到可以看见北朝鲜人和韩国部队在俯瞰公路的高地上进行的战斗。他的步兵下了车,一边部署一个营。坦克在前面开路,大约下午1 时向陡峭的山坡开火。大炮连续射击的轰鸣声在狭窄的山谷里的回音汇合成一种超自然的旋律。敌人开始从前哨阵地撤退,在一个小时内,美军步兵几乎在没有遇到抵抗的情况下向前推进。随后米凯利斯得悉白在山谷两侧高地上的两团人马没能取得进展,奉命停止前进,组织力量进行防御。一个坦克排在前沿驻扎,两个坦克排驻扎在路上,四个坦克排留在后面作预备队用。炮兵架起大炮,6个火箭炮队在步兵前面安营扎寨。天黑后不久,北朝鲜人的迫击炮和大炮开始进行猛烈的炮火准备。两辆T-34坦克和一门自行火炮推进到离美军阵地不到两英里的地方。双方发生了激烈的遭遇战。两辆T-34坦克被毁。另外3辆北朝鲜人的坦克驶到路上,然后突然打开夜行灯,急忙北逃而去。午夜后一切恢复平静。第二次微弱的进攻被大炮和迫击炮击退了。
  这便是白唯一所能得意的事。在过去的一周里,他两次差点被俘。现在他和米凯利斯对付两个强大的北朝鲜师,即第1师和第13师。它们的坦克团新近补充了21辆新的T-34坦克。
  同一天,在大邱,一个公关军官告诉新来的英国记者伯特·哈迪,其他所有的记者都离开了,因为事情很清楚,大邱就要落入敌手。一个身材不高却长得很壮实的人走进屋里,这人就是沃克将军。他对公关军官描绘的黯淡前景十分恼火,粗暴地吼道:“真他妈的扯蛋!他们永远也不能拿下这座城市。我看你还是最好给我闭嘴!”
  沃克在过去的一周里紧张而忙碌。白天,他大多与迈克·林奇一块乘飞机飞到敌人阵地上空,或是与乔·泰勒一起乘吉普车去前线视察。沃克如鱼得水,把他的炮兵旅派到最需要的地方,不动声色地撤换年龄太大或没有经验从而无法控制战场局势的军官们。他在前线的出现使那些因军官指挥失误而垂头丧气的士兵重新振作。他常常停下来,对士兵们发表简短的讲话,鼓舞士气。他说,他们要挺身而出抵抗凶恶的敌人,形势很危急,但己无退往釜山之路。阵地要守住,我们每天都得到增援。
  他在大邱大街小巷的出现同样能鼓舞市民。那天,炮弹落到火车站附近。他在现场出现,有助于把惊慌大逃亡组织成有秩序地向釜山撤退。8月20日,星期天,一个相对平静的日子,美军飞机俯冲扫射北朝鲜人的阵地。飞机飞得这样近,甚至子弹壳掉到友军的散兵坑里去了。
  沃克向东北方向赶去,看白和米凯利斯干得怎样了。他回到大邱后告诉记者:“大邱肯定得救了。”星期一上午,米凯利斯的部下看到前沿阵地上出现了白旗。当地人报告说,一些北朝鲜军队想投降。一支美军巡逻队遭到零零星星的步枪射击和大炮骚扰。他们发现了5辆被毁的T-34坦克。
  傍晚晚些时候,第27步兵团遭到大炮袭击,直到午夜方止。随后人民军第13师对高地上白善烨的部队和山谷里的美国人发动进攻。敌军步兵从道路两侧逼近时,坦克和自行火炮向第27步兵团开火。其他步兵同时进攻高高的山脊。
   “潘兴”式坦克一直等到T-34驶近了才向领头的敌坦克开火,同时火箭炮队摧毁了一门自行火炮。夹在中间的T-34成了瓮中之鳖,被火箭炮弹炸成了废铁。在持续5个多小时的战斗中,美国人还摧毁了另外7辆坦克和3门自行火炮,还有卡车和运兵车。这是一场大屠杀。敌军俘虏透露,他们中仅1/4的人得以生还。对那些在如漆的漫漫长夜中听到敌军坦克的炮弹爆炸声和看到疾速如飞的子弹倾泻到大路上的人来说,这真像一个在地狱中的鲍灵谷。
  在战斗中,白的部队英勇顽强守住了高地,使敌人无法包围在大路上的美国人。22日拂晓,该师精疲力竭的部队到山谷的小溪里洗了个澡,弄了点吃的东西,但他们总是爬回美军炮火保护下的阵地。
  然而,在某一时刻,一个营长在白善烨的指挥部会见他时说:“将军,我必须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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