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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

_69 高月(当代)
这群人中。为首之人是名精瘦的小个子,显得十分精明,他一边搬运粮草,一边留意四周地情况,不用说,他自然就是斥候将军刘帅了。
忽然,当!当!的铜锣声响起,吃饭时间到了,当然,不是民夫们吃饭,而是四周守卫的士兵吃饭时间到了,又饿又累的士兵们等不及换岗便纷纷向广场的另一边跑去。
就在这时,刘帅见机会来了,他立刻一挥手,低声命道:“走!”一百多名手下仿佛心意相通一般,拔腿便跑,他们快疾如飞,霎时间便消失在浓浓地夜色之中,周围一些民夫也有意想跑,可又害怕,就在左右犹豫时,换岗地士兵早已列队跑来,重新严密地将他们看管起来。
且说刘帅带领一百多人沿着小街小巷疾奔,很快便远远离开了粮库广场,为减小目标,他们拆散成五队人分头到望江酒楼集中。
自从北方战事起来后,成都百姓夜里一般都不再出门,家家关门闭户,唯恐惹祸上身,生意清冷地各大酒楼也都早早打烊,望江酒楼也不例外,它不仅是生意清淡,而且十几个伙计被抓走一半,使它只能关门歇业。
此刻,酒楼大堂里灯光微弱,钱掌柜正心神不宁地登记着账簿,陇右战事起后,他比普通百姓更多了一份担忧,不知道陇右那边能否有所准备。
忽然大门砰!砰!地被敲响了,又急又快,钱掌柜一惊,噗地将***吹灭,随即蹑手蹑脚地来到门旁,捅开一个窗洞,悄悄向外望去,只见屋檐下贴站着十几个人,他们一边敲门一边警惕地向四周张望。
“是谁?”钱掌柜低低问了一声。
“我们找钱掌柜!”
“你们找他做什么?”
门外忽然没有了动静,过了一会儿,有人低声道:“北方有仙山,冬风送我来。”
钱掌柜一颗心落地了,他立刻开了门,只见门口站着一个精瘦的男子,便取出一块腰牌在他眼前一晃,“我就是钱掌柜,请问你们是?”
刘帅笑了笑,向他拱拱手道:“我们是西凉军斥候,都督派我们先来成都。”
“西凉军?”钱掌柜大吃一惊,西凉军怎么会出现在成都,他不及细想,连忙将十几人让了进来,刘帅回头打了个唿哨,只见从四周的小巷、桥下奔出无数的黑影,一齐冲进大堂,片刻,便将大堂挤得满满当当。
一百十一人,一个不少。刘帅放下心,回头向目瞪口呆的钱掌柜歉然笑道:“人有点多,抱歉了!”
“不妨!不妨!请到里面来。”钱掌柜连忙请他们到里屋去,刘帅却拦住了他问道:“我听说钱掌柜这里藏有不少家伙,不知还在不在?”
“有!有!”钱掌柜慌不迭应道:“地窖里有东家私藏的武器,足够你们所用。”
他带着众人来到地窖,地窖里通风很好,显得干燥而阴冷,点燃了墙上的油灯,一团昏黄地光线在地窖里弥漫开来,这里是望江酒楼存放酒和一些杂物地地方,东西杂乱摆放,让人难以下足,但钱掌柜却轻车熟路来一大酒桶前,将它推开,酒桶后面是一个黑漆漆的方洞,长宽均有五尺,他一指里面道:“武器都在里面箱子里,很重,你自己来拿吧!”
刘帅一摆头,立刻上来三四名大汉,从石洞里拖出了四口大箱子,打开来,里面果然放满了军用武器,主要以横刀和弩箭为主,足足有两百多件。
刘帅点了点头,又望着钱掌柜微微一笑道:“最后再请教钱掌柜,朱凤阁地府邸和军营分别在哪里?要必经过什么道路,能否给我们画一张图?”
卷三 纵横宦海——卷七 入朝 第二百四十一章 奇袭成都(下)
从导江县到成都不过八十里,官道宽阔,着名的都江堰便位于导江县境内,岷江在这里被截断,暴躁的江水从此变得温柔细腻,滋养着成都平原上的数百万人口。
夜里,一轮弯月仿佛挂在天空的白灯,在官道上均匀地铺洒着一层银白色的月光,在导江县与成都之间的官道上,张焕的三万骑兵正列队疾行,经过一个月的艰苦行军,即将抵达他们的目标。
从九月初自九曲出兵到今天已经一个多月,行程也不过一千余里,但道路之艰难,使这支五万大军到到导江县时,或病或伤沿途减员近万人,而六万匹战马也损失了近两万匹,人人形容憔悴、骨瘦如柴。
大军在昨晚抵达汶川后休息了一夜,同时也得到了朱军队的确切消息,朱在进攻武郡失利后,退回到了文郡,准备再一次进攻。
而成都的两万军已分出一万去运送粮食,城内只有一万守军,现在夺取成都的最好机会已经来临,
张焕将近一万已经疲惫之极的士兵和战马留在导江县休整,他亲自率领三万铁打的士兵,集中最后的体力向成都挺进。
导江县城早已经被远远地被抛在后面,还有三十里,所有的士兵都变得异常兴奋起来,这时,前方有十几匹战马飞驰而来,是先锋蔺九寒的士兵,其中还有两名斥候。
“都督,蔺将军已经在成都北十里外停下,等待都督的命令。”
两名斥候也上前禀报,“启禀都督。我们一百斥候在刘将军的率领下在二天前已进入成都。现藏身望江酒楼,我们已经完全掌握了朱凤阁的行踪,刘将军将配合都督行事。”
“好!”张焕转身对亲兵道:“把我地话传给所有弟兄们,今晚进成都后严肃军纪,有私入民宅、奸淫民女、妄取百姓一物者,斩!”
夜幕再一次降临了,连日深秋地浓雾已经消散,夜空如洗。一轮明月挂在成都上空,望江酒楼内刘帅和他的一百余弟兄已在这里潜伏了两日,很简单,望江酒楼所在的驷马桥就是朱凤阁去军营的必经之路,从昨日凌晨民夫们再次运送十万石米北上后。朱凤阁已经从他们眼皮下面经过了三次。时机不到。刘帅他们依然按兵不动,只是仔细地观察朱凤阁的一些细节情况,随从包括车夫正好八十一人,每次都不少一人,个个身材都是一般高大,身着鲜亮盔甲、相貌英俊,显得十分威风整齐。但斥候兵们更注意的是他们的武器。没有军弩、没有长槊,每人一把银样长刀。腰挎长弓、后背圆盾,在大路上行走时,每个人都目光浮华、左右盼顾,脸上露出一种不屑和骄傲的表情,这是一支没有战斗力地队伍,身经百战的斥候军一眼便看透了这支护卫军的疲软。
望江酒楼已经歇业三天,门窗紧闭,但和同样冷清的大街和其他酒楼相比,这确实不算什么,也没有人会特意注意它,此刻刘帅便坐在一楼的桌上,全神贯注地等待着消息,早上都督已经从导江县出发,那抵达成都也就是这一两个时辰地事情了。
一种从来没有地紧张感压在刘帅地心头,他连着送去了两个送粮队伍北上的消息,但都督都没有考虑拦截粮队,依然按原计划袭取成都,这就暗示他在城内能有所行动,配合大军夺取城池,从朱凤阁没有配备副将来看,只要控制了朱凤阁也就控制了整个成都的驻军。
忽然,激烈的马蹄声击破了寂静的夜,数匹战马从西面风驰电掣般冲来,马上骑兵满脸惊骇,霎时便冲过了望江酒楼,直向朱凤阁府方向驰去。
“来了!”刘帅精神大振,这必然是都督大军的行踪被守军探知了,也就是说,都督已经抵达了成都,“所人给我打起精神来,准备战斗!”刘帅一声低吼,正坐在大堂内休息的唐军纷纷冲到门窗下,站好各自地位子。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了,刘帅目不转睛地盯着路口,负责盯朱府地弟兄传来消息,朱凤阁从中午起就没有离府,那他不管是去军营还是去西门,都要从那个路口出现。
“唏!”地一声口哨声远远传来,路口随即出现一个人影,向这边挥了挥手,这是潜伏在路口的弟兄报告朱凤阁来了,而且没有什么变化,这时,隐隐地马蹄声已经依稀可闻,所有的斥候兵都凝住了心神,箭上弩、刀出鞘,就等一声令下。
一片黑影投下,路口终于出现了朱凤阁的队伍,九排九列,中间是一辆华丽的马车,队伍行得不快,甚至还有些悠闲,这说明朱凤阁并没有将哨兵的发现放在心上,确实,无论如何敌人怎么会突然出现?或许朱凤阁以为这是从前线退下的士兵。
“弓弩手准备!”五十名士兵刷地平端起了军弩,支支箭头在月光下闪着银色的光芒。
哒!哒!哒!均匀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所有人都神色严肃到了极点,仿佛一百多尊泥塑,一动也不动,五步、三步、二步,马车终于行到了突袭的最佳位置。
射!一声低令,五十支箭同时破空而出,仿佛一群星芒划破了夜色,消失在行进的队伍之中,正行走在望江楼前的朱凤阁随从纷纷坠马,五十支箭箭箭无虚发,瞬间便削去一半的敌人,朱凤阁的随从还没有反应过来,第二轮箭雨又再次扑来。
两轮箭雨后,朱凤阁的随从便只剩下二十几人,就连车夫和拉车的挽马也死在箭下,余下之人个个脸色惨白。惊惶、害怕。却不知所措,朱凤阁的马车歪倒一旁,只听马车里传来阵阵呼救声。
“杀!”仿佛野兽般一声低鸣,五十名搏击手犹如雷霆万钧般杀来,他们下手狠辣而干脆,十几个受伤倒地地护卫不等站起来,便被一刀劈死。
这是西凉军最精锐地士兵,个个武艺高强、身经百战。在他们眼里搏斗只有一个字,死!不是对方死,就是自己死,五十人配合默契,刀刀见血。如秋风扫落叶。片刻时间便将侍卫杀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个活口。
刘帅和另外两名士兵拉开马车门,只见马车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男子,约三十岁,生得圆圆胖胖,脸色煞白,面带惊恐之色。
“你们要要干什么?”
刘帅上前深施一礼,笑道:“请问你可就是成都留守朱凤阁将军?”
男子见他谦卑多礼。眼中不由一阵疑惑。迟迟道:“我便是,请问你们是?”
“我们是陇右节度张使君的手下。特来救将军于苦海。”
从望江酒楼到西门不过三里路,很快朱凤阁在八十名侍卫的严密保护下来到西门,守西门者是一名校尉,他刚发现了西门外二里处出现了一支队伍,人数不详,他十分惊疑,便命手下前去报告朱凤阁。
见朱凤阁马车到来,校尉立即上前禀报,“将军,城外来了一支队伍,来历不明,不知该如何应对?”
马车内,刘帅的刀微微用力,一条血线便从朱凤阁的腰间流下,“快说!”
朱凤阁苍白的脸从车窗前一闪而过,只听他厉声叱道:“什么来历不明,那是王爷千岁派来和我交接城防的王大佑军前部,给我立即开门!本将军要亲自去迎接。”
校尉听朱凤阁地声音虽然严厉,但明显有些发颤,他心中不由微微一叹,王爷待手下实在太刻薄了,稍有疏忽便动手惩处,连自己的族弟也不放过。
“开门!”他急忙挥了挥手,城门缓缓拉开,朱凤阁的马车驰了出去,行了不到百步,两名士兵又调转头回来,向校尉一抱拳道:“杨校尉,朱将军命你过去一趟,有要事交代。”
校尉不敢怠慢,立刻飞奔上前,向马车拱拱手道:“请将军吩咐!”
话音刚落,几把刀架住了他的脖子,一名侍卫冷笑道:“让你跟来,是怕你不小心关了城门。”
被发现的军队是蔺九寒地五千先锋营,不过现在已经谈不上先锋,张焕地大军刚刚赶到,正在听取蔺九寒地禀报,这时,远远地从成都西门方向驶来一队车马,其中一名士兵飞驰而来报告,“禀报都督,刘将军已将成都留守朱凤阁擒获,目前就在马车之内,他已同意投降都督,需要得到都督的亲口承诺。”
张焕忍不住呵呵大笑,他就知道刘帅不会让自己失望,但还是没有想到,竟是这般完美地夺取了成都。
“那好,我就亲自和这位朱将军谈一谈!”
宣仁六年十月中,经过千里跋涉从吐蕃境内而来的张焕大军,趁朱领二十万大军攻打陇右、蜀中空虚之际,偷袭成都得手,成都留守朱凤阁率一万守军投降了张焕。
与此同时,驻扎在阴平、剑阁一带的朱军也趁汉中节度使李纳率大军攻打凤州郡之际,偷袭阳平关,大军杀入汉中,夺取了汉中七郡,并占领了汉中节度使辕门所在南郑,李纳闻讯率大军反扑,却在牛头山以北被朱军伏击大败,死伤惨重,李纳只得含恨收拾残军从褒谷逃到关中投奔裴俊去了。
文郡曲江县,得到汉中到手的朱狂喜不已,他当即下令全军庆贺三天,一洗进攻陇右失利的郁闷。
虽然全军上下喜气洋洋,但军师齐禄却越来越担忧,他担忧成都那边情况,朱为夺取陇右和汉中,几乎是倾囊而出,正个蜀中地区只留二万人守成都,一旦蜀中有什么民变。后果不堪设想。尤其他朱竟让一个软弱无能的朱凤阁来留守,一个守财地小地主而已,他哪里能独挡一面?
齐禄很清楚,蜀中已经被朱盘剥得民怨沸腾,在他大军地严密监控下虽然看似平静,可一旦朱率大军离开,蜀中百姓还会沉默吗?
他现在十分后悔,不该迎合朱地野心。同意他攻打陇右,现在时间已经过了快一个月,朱却只占领了一个文郡,还是对方刻意退让,陇右那边地援军也应该赶回来了。齐禄心知肚明。夺取陇右的可能性已经非常渺茫。
“军师。王爷有令,谁也不准进去打扰他。”朱的营帐外,一名侍卫官拦住了齐禄。
“王爷现在在做什么?”齐禄微微有些动怒了,已经庆贺三天,军心都涣散了,还有完没完?
侍卫官摇了摇头,他见左右无人。便压低声音劝他道:“王爷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在兴头上劝他就是一个死,军师就忍一忍吧!”
齐禄将一口闷气咽进了肚里。他隐隐听见大帐里有女人的嬉笑声传来,不由狠狠一跺脚,唉!了一声,转身便走。就在这时,营门处一名军官大惊失色飞跑而来,看样子有紧急军情要禀报朱,齐禄一把拦住了他,“究竟出了什么事,这般惊惶?”
“军师不好了!”军官气喘吁吁道:“朱凤阁刚刚派人来报,成都发生民变,已经蔓延数郡,请求王爷火速救援。”
“什么!”齐禄的心猛然掉进了深渊,他一下子呆住了,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半晌,他才回过神,急忙追问道:“可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
军官迟疑一下道:“报信兵说得很含糊,好像是王爷催粮,朱凤阁四处强征民夫引发了骚乱。”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成都民怨沸腾之极,只要一颗火星就能点燃。”齐禄长叹一声,他再也顾不得朱的禁令,快步走近营帐大声禀报道:“王爷,蜀中出大事了,民众造反!”
过了一会儿,两个衣着不整地粉头慌慌张张跑出来,只听朱在帐中道:“进来吧!”
齐禄走进营帐,只见朱满脸阴沉地坐在桌案之后,见他进来,便冷冷道:“哪年没有民众造反,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齐禄上前施了一礼,委婉劝他道:“以前民众造反,王爷立刻便派兵剿灭,他们成不了气候,可今回大军在外,蜀中空虚,留守的朱风阁又是那般、那般,属下就是怕造反声势越来越大,而且去年造反的渝州兵马使刘潜兵败后下落不明,万一他
“好了,别说了!”朱极不高兴地打断了他的话,他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帐内来回踱步,显得十分心烦意乱。
他也很清楚自己的族弟朱凤阁是个无能且胆小之人,若事情真闹大,他肯定是镇压不住,可是要让他就这么放弃进攻陇右,心中又有些不甘,朱地内心十分矛盾,他来回踱步,眉头拧成一团。
旁边地齐禄将他地表情看在眼里,明白他的心情,便软语劝道:“其实王爷可以把进攻陇右看作是一个策略,一个夺取汉中的计策,陇右是饵,汉中是真,这样即使拿不下陇右,王爷也已大功告成,现在关键是根基不能失,一旦丢了蜀中,属下担心军心会哗变啊!”
或许是齐禄的最后一句话打动了他,朱脸色变了数遍,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好吧!这次就便宜了张焕那厮。”
他抓起一支令箭,扔向帐门处的侍卫长,森然下令道:“传我的命令,命后军元帅王大佑火速返回成都镇压叛乱,凡参与造反者,连同其家人一概诛杀,以儆民心!”
宣仁六年十月,张焕在占领成都后,命朱凤阁派人禀报朱,诈称蜀郡二十万百姓造反,波及周围数郡,朱知道事件重大,立即派十万大军南下镇压民乱,但大军在昌明县渡涪水时却忽然遭到了五万西凉军伏击,朱军大败,死伤惨重,投降者不计其数,主将王大佑在乱军中被杀。
歼灭了朱前军,张焕立刻命大将蔺九寒率一万军火速北上,一鼓作气占领了朱的后勤基地江油县,抢了朱地粮草,并截断了他地南归之路。
朱直到此时才如梦方醒,他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蜀中被占、粮草断绝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全军,朱军军心大乱,部将韩义率三万人向北投降了陇右守军,此刻,武郡地西凉军已增兵到了八万,大军逼向文郡,朱内忧外患、腹背受敌,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率三万心腹军连夜弃营而逃,渡过羌水欲从武郡南部强行进入汉中。
但出人意料的是,驻守此地的八千西凉军却主动放弃关隘,将朱放回了汉中
宣仁六年十月二十五日,留守文郡的朱军残部向西凉军投降,至此,蜀中三十六郡悉数归属张焕,陇右与蜀中连为一体,大唐的势力格局在一个月内幡然巨变。
就在张焕在蜀中开仓放粮,安抚百姓之际,河西却忽然传来了一个让他无比震惊的消息。
卷三 纵横宦海——卷七 入朝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万里孤军
和张焕千里艰难行军相比,河西的进攻却顺利得多,由于吐蕃在河西的兵力被大量抽调到安西抗击回纥军的进攻,在武威失守后,河西都督论悉颊藏便放弃了张掖,退兵到酒泉郡,又调敦煌、晋昌两郡的兵力在酒泉集结,这样,论悉颊藏手中便有了三万多军队,他一方面死守酒泉,另一方面派人向逻些求救,不料,王思雨的军队从祁连山以南绕道敦煌郡,一举占领了兵力空虚的城池,切断了论悉颊藏退路。
就在贺娄无忌的大军推到张掖,准备与王思雨前后夹攻酒泉之时,朱大军入侵陇右的战役爆发了,为避免陇右发生意外,贺娄无忌便停止了进攻,两军转入对峙状态。
十一月初,西域的第一场大雪纷纷扬扬降临了,河西走廊变成了冰海雪原,随着吐蕃和回纥在安西的拉锯战因大雪而渐渐平息,整个西域地区的秋季战役也暂时告以段落,
雪后的河西走廊显得分外的美丽,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穹顶似的笼罩着大地,天空下,高耸的祁连山、一望无际的草原,树木、河流和人烟稀少的村镇,都沉浸在无风的恬静和明朗的严寒中,沉浸在耀眼的光芒和淡蓝色的阴影里。
张掖郡位于河西走廊的中部,这里也是整个河西最大的马场所在,延绵数百里的大草原,水源充足、牧草丰美,也就是在这里,曾为大唐骑兵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战马。
从武威到张掖间的官道横穿草原。为了防止行走在大雪覆盖时迷失方向。开元年间地河西节度使王忠嗣特地命人在官道两旁种满了胡杨树,如今胡杨树已经变成了参天大树,从高处下望,延绵数百里地两排胡杨树仿佛河西走廊上的一条冰丝带。
这一天,在张焕掖郡以南的官道上缓缓行来一支约五千人的骑兵队,为首之人正是刚从蜀郡赶来的张焕,他接到贺娄无忌的紧急报告,张掖郡来了十几个特殊的客人。
远远地已看见了张掖郡的城池。一队骑兵从城门奔出,在茫茫地白雪世界里分外显眼,队伍越来越近,唐军的盔甲在阳光熠熠闪光,为首之人正是张焕的头号大将贺娄无忌。他飞驰到张焕面前翻身下了马。单膝跪下行一军礼道:“属下参见都督!”
张焕忙下马将他扶起。捶了他肩头一拳笑道:“听说你真娶了一个吐蕃女子当小妾,可别被人半夜刺杀在榻上。”
贺娄无忌脸一红,呐呐道:“其实不是吐蕃人,她父母都是汉人奴隶,这次进攻张掖,父母被吐蕃人所杀,属下见她孤苦伶仃便收容了她。大战当前。属下不敢纳妾。”“说得不错,大战当前。为主帅者更要谨慎行事。”张焕点点头,他转头向跟他一起来的孟郊招了招手道:“你过来吧!”
孟郊下马快步走了过来,等待张焕的安排。
“孟郊以后就是张掖刺史兼河西牧监,你今天就把政务移交给他吧!”
“属下遵令!”贺娄无忌向孟郊拱手笑道:“每天应付那些告状之人,把我头都弄大,总算把先生盼来了。”
孟郊也急忙躬身一礼,“我首次独挡一面,若人手有不足,还望将军支持。”
张焕见两人相处甚好,便笑了笑道:“走吧!边走边谈。”
众人上马,徐徐向张掖城驶去,在吐蕃占领之前,张掖便是河西走廊上地军事重镇,城池修得高大而坚固,人口二万余人,主要以汉人和羌人为住,在吐蕃占领河西走廊后,张掖便成为吐蕃进攻大唐地桥头堡,为吐蕃统治河西地中心,人口反而有所增加,整个城内有居民十几万人,七成是汉人奴隶,为吐蕃领主养马。
很快军队便进入城内,城内也被白雪覆盖,大街是上难得看见一个行人,显得十分冷清,房子也很破旧,没有什么商业活动,偶然可以看见一些人钻进几间破屋里,这是一些精明的陇右商人在用廉价日用品换取羌人手上的皮毛和药材。“他们是从安西哪里来?都是些什么人?”眼看快到贺娄无忌的帅府,张焕终于问出了此来的目的。
“回禀都督,来人是前安西都护曹令忠之子曹汉臣,一共十七人,从疏勒而来,足足走了一个多月。”
贺娄无忌说完,两人都沉默了,曹汉臣,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其悲壮的名字,安史之乱后,大唐被迫放弃了西域,吐蕃出兵占领河湟、河西,也占领了安西四镇,北方地回纥占领北庭、西面地大食则控制葱岭以东,在大唐西域被群狼分食的年代,留在西域地部分唐军却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故土,他们不屈地抗争着,与所有分食大唐的外族作战,保卫着大唐的领土,他们甚至已经被国人遗忘,消失在人们的记忆之中,但他们却实实在在地存在,河西节度使周鼎、安西都护曹令忠、北庭都护尔朱某以及跟随他们的大唐将士们,正是他们的存在,昭示着大唐夺回安西的合理合法。
“曹将军!”贺娄无忌远远地向坐在台阶上的一人招了招手,那人见数百名骑兵过来,连忙站了起来,只见他年纪约二十五六岁,身体瘦长、皮肤黝黑,眼中带着一种淡淡的忧伤。
一行人来到台阶前,贺娄无忌跳下马将他拉过来向张焕介绍道:“都督,这位就是从疏勒来的曹汉臣将军他又向曹汉臣介绍张焕,“曹将军,这就是你要找的陇右、河西节度使张大将军。”
曹汉臣呆呆地望着张焕,忽然。他扑通一声跪下。给张焕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失声哭泣道:“请大将军发兵安西,收回大唐的故土,我们一万军户日夜盼望,已经盼望了二十年。”
张焕的眼睛也有些红了,他连忙将曹汉臣扶起,诚恳地说道:“我和你们一样,从小便立志收回故土。你们放心,我厉兵秣马三年,就是为了这一天,既然大军已经西进,就不会再有尽头。”
曹汉臣抹去眼泪。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张焕道:“这是家父写给都督地信。请都督过目。”
张焕接过信,拍了拍他地肩膀,“走!咱们进去细谈。”
几个人走进官衙,这里原来便是大唐的甘州都督府,后成为吐蕃的河西都督府,占地面积颇大,依然保持着甘州都督府的原貌。
众人进了中堂坐下。几名亲兵分别上了热茶。张焕喝了口热茶暖暖身子,取出曹汉臣所给的信。一边拆一边问他道:“疏勒(今天的新疆喀什)离这里路遥万里,你们怎么会知道我出兵河西?”
曹汉臣连忙欠身答道:“一个多月前,有几个回纥商人来疏勒卖马,听他们说起大将军与回纥共击吐蕃。”
张焕点点头,展开了信,信是原安西都护曹令忠写来,简单介绍了他们与吐蕃人的抗争,从至德二年起与吐蕃人交战二十余次,力量渐渐衰竭,现在男女老幼只剩三万余人,士兵不过五千,孤守疏勒镇,恳求张焕念在他们忠心故国的份上,向西域进
张焕合上信,沉吟一下又问道:“河西节度使周鼎周使君现在可在?”
曹汉臣摇了摇头,“周老将军三年前便过世了,原来地北庭都护尔朱某在五年前保卫于阗镇时阵亡,整个安西只剩下疏勒镇还在我们的手上,其他的已全部被吐蕃人占领。”
“我明白了,你放心,我还是那句老话,现在吐蕃内乱,正是我们夺回安西的良机,我不会放弃机会,不过现已进入冬天,大军行军不利,只能等到开春再战!”
说到这,张焕又微微一笑道:“既然曹将军不远万里而来,我无论如何也要带你返回京师一趟,让朝廷知道,我大唐的安西并没有真正失去。”
长安,大明宫政事堂,这个大唐地最高权力机构此刻气氛十分紧张严肃,除了最年轻地朱滔昨天返回了汉中外,其余六名内阁成员都聚集一堂,还有太后崔小芙也在座。
这已经是内阁第三次开会磋商解决张焕夺取蜀中之事了,前两次一是因为朱滔强烈要求朝廷出兵征讨张焕,因分歧过大不欢而散;第二次则是崔寓、王昂、朱滔、韦谔四人坚决发对张焕取代韦谔入阁。
而这一次则是由太后崔小芙临时提议召开。
蜀中地形势突变使得他们已经无法再对张焕的行为保持沉默,经过几轮磋商,每个人都心情复杂,考虑着大唐的国运和家族的利益。
三年前发生的崔家分裂是一次影响极为深刻的事件,它彻底改变了大唐的政治格局,如果说张家没落代表着世家开始走向下坡路,那崔家分裂导致地军阀并起和裴俊大权独揽,则意味着已经十分衰弱地世家朝政只剩下一层外壳。
而现在,蜀中的剧变使得已经破碎不堪地大唐势力版图再一次横生枝节,众人才忽然惊觉,三年来默默无闻的张焕竟一跃成为了大唐的第二势力,使扑朔迷离的权力斗争中又增加了新的变数。
这两年来,地方军阀强横,朝中乱象丛生,世家朝政即将走向末路,李氏皇族日益高涨的权力诉求,地方分裂的苗头开始出现,内阁权力逐渐被边缘化,土地兼并之风再一次高涨,财政收入日渐枯竭,各种政令互相抵触且政出无门。
诸般种种,旧格局被打破而新秩序迟迟无法建立的混乱,使得所有的官员都十分迷茫、困惑,大唐,该何去何从?
崔寓迷茫,他在终于摆脱了崔圆的牵线、获得自由的同时。也失去的家族地支持和相国地权力。仅仅依凭崔圆留下的老本保留了对兵部的发言权,那么,在崔庆功分裂崔家,使崔圆吐血倒下时,最为狂喜的他是否感到了一丝后悔?
韦谔不仅仅是迷茫,而且充满了失落,这位曾经第三大世家的掌门人此刻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根基和权力,徒有一个尚书右仆射之衔。他此时的权力甚至还比不上他的儿子,他被崔庆功所蔑视、被朱蔑视、被张焕蔑视,他觉得自己被所有人蔑视,这一切就因为他已经没有资格再坐在这个代表着权力和实力地地方。
当然最困惑、最疲惫的就是右相裴俊,当他亲手打破世家权力平衡的格局、独揽大权后。他才发现事情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所有隐藏在世家朝政中深沉矛盾。在压制它们的力量逐渐消失后,这些矛盾便争先恐后地爆发出来,其中最严重地就是朝廷无力阻止地方割据势力地强大。
这三年来他固然品尝到了权力地甜蜜,但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他就像一个灭火之人,一个人奔命于各处火点,却力不从心。火势越燃越大。而他已经筋疲力尽了。
固然,朱的倒下让他感到窃喜。头顶上悬着的一把巨剑消失了,但是张焕的崛起又使他感到了一丝威胁,尤其是他将陷于绝路的朱又放回汉中的远虑和毒辣,使得裴俊地后背不由冒出一股股寒意。
这时,崔小芙一改往日地沉默,她率先发言了,“各位卿家,且不说蜀中之变对朝廷而言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我们不能再视而不见,不仅是张焕,崔庆功、朱这些地方军阀也必须让朝廷控制得住,否则任其发展,我大唐将分裂在即。”
她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清醒,她已经意识到,或许张焕夺取蜀中对解决地方军阀割据的困局是一次极好地契机,为了大唐的生存,崔小芙决定采取妥协的办法来解决,她和李勉交换了一下眼色,便徐徐道:“哀家提一个方案给各位卿家考虑,如果觉得可行,大家就表决一下,可好?”
她话音刚落,李勉立刻接口道:“现在应该是众志成城,以解决我大唐面临危机的时候了,太后请尽管直言。”
崔小芙点点头,她扫了众人一圈,见没有人发对,便朗声道:“哀家以为,内阁七臣是顺应当时七大世家而定,但世易时移,这显然已经不符合现实情况,所以哀家建议,内阁扩大为九臣,朱已由其弟朱滔代理,不谈,崔庆功已实领兵部尚书,可进内阁占一席,而陇右、河西节度使张焕已位列三品,他为国收复河湟、河西有功,应予以重用,哀家建议他也可占一席,这样,裴、韦、王、楚、李、朱、两崔、张,一共九人组成新内阁,诸位可有异议?”
这一次,五个人均没有说话,李勉不用说,他是完全支持崔小芙的决定,而楚行水和王昂却难得抱同一个想法,那就是要将崔庆功安上笼头,不能让他在淮北无限制的膨胀,威胁到自己的地盘,尤其楚行水更是希望张焕的加入;而另一个韦谔虽然十分不愿意,但他也很清楚若不扩大内阁,恐怕自己首先就要被清除出局,为此,他也保持了沉默。
唯一不满的似乎就是崔寓了,但事实上,他也并不发对,裴俊通过给事中一职架空了内阁,如果内阁能扩大,或许反而能抑制裴俊的权力。
五个人各怀心思,竟微妙地以默认表示了赞同,但最关键的还是相国裴俊的态度,他才是最后的定论者,房间十分安静,众人都在等待着裴俊的决定。
裴俊忽然笑了,将张焕召入朝廷一直是他的心愿,虽然希望张焕与朱河蚌相争、他渔翁得利的阴谋没有得逞,但同时他却意外地发现,张焕正是朱的克星,那么自己这个女婿又能不能再成为崔庆功的克星呢?对此,他拭目以待。
裴俊当即点了点头道:“崔庆功已领兵部尚书,直接加封为中书门下平章事便可,而张焕我则建议封其为张掖郡王,实领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宣仁六年十二月初,张焕在三千骑兵的护卫下从凤翔进入了关中;比张焕早一天,淮北崔庆功命其次子崔昊统领大军,他本人也在三千骑兵的护卫下,从潼关进入了关中;而汉中朱则以述职为借口,从大散关领一千骑兵进入关中。
此时的长安上空已是风云聚会,在平静的水面下已开始蕴育起了惊涛骇浪。
卷三 纵横宦海——卷七 入朝 第二百四十三章 故人来迎
十一月初的长安刚刚下了一场雪,天空仍然飘着细小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在屋顶、树上,将冬日的长安银装素裹,巍峨的城墙仿佛白脊背的巨蛇,伸向远远的灰蒙蒙的烟霭里。
中午时分,从远方而来的张焕一行终于抵达了长安城,张焕立马在宽大的明德门内,望着长安城内壮观的建筑群久久不语,这座城池他已经阔别三年之久。
“老爷,我们还是回泉宅吗?”一辆马车内,侍妾杨春水拉开车帘小心翼翼问道。
这次回京,裴莹没有同来,而是带儿子留在了金城郡,她便让杨春水跟来照顾张焕的起居,虽然张焕入阁,但并不意味着他会一直呆在长安,大部分时间里他还是会在陇右。
“自然是回泉宅,否则我们去哪里?”虽然是这样说,张焕也有些为难,泉宅确实小了一点,根本就住不下自己的五百亲兵,难道还得让士兵们住客栈不成?
正想着,前方飞速来了一行车马,一百多名侍卫护卫在马车两边,马车在张焕不远处停下,一人走出车门便呵呵大笑道:“张都督还记得我否?”
只见他五十余岁,锦衣长袍、面如冠玉,正是当朝刑部尚书楚行水,数年不见,他风采依旧,但若仔细打量,便会发现他的鬓角已略见风霜。
张焕急忙下马,上前躬身行了一礼,“数年未见,舅父身体可好?”
楚行水听张焕仍然叫自己舅父。一颗心便放了下来。他轻捋长须摇摇头叹道:“这两年身体已经远不如从前,人毕竟老了,你母亲可好?”
“母亲在金城郡,身体尚好。”张焕向楚行水身后看了看,便笑问道:“舅父可是专程来接我?”
楚行水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堂堂张掖郡王、门下侍郎怎么能再住永嘉坊蜗居,太后特在永乐坊赐你一宅,我已为你装饰一新。现专程来接你去。”
张焕大喜,他深施一礼,“多谢舅父替我想得周到。”
“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
两人合兵一处,有说有笑向永乐坊行去。永乐坊位于朱雀大街中段。交通十分便利。行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远远看见了白色的坊墙,此时雪已经完全停了,大街上行人稀少,偶然可看见一辆马车从旁边飞驰而过。
不过永乐坊的坊门前倒有几分热闹,二十几个卖米卖菜的乡农将箩筐在路旁一字排开,不少坊内居民蹲在菜前挑拣。吵吵嚷嚷。几个守坊门地差役则视而不见,仿佛这早已经是常态。
楚行水见了。只摇了摇头,并不干涉,命士兵靠边行驶。
就在这时,从坊中一辆马车疾驰而来,二十几名家丁在前面横冲直撞,行路十分霸道,卖菜地小摊贩们吓得纷纷向墙角躲闪,楚行水的侍卫大怒,纷纷拔刀怒视,那些家丁见是楚尚书的马车,又见还有数百气势凶猛的骑兵,吓得立刻收敛了张狂,放慢马速通过。
马车装饰得十分华贵,各种金丝银线镶嵌其中,当马车从张焕身边经过时,车帘恰巧拉开了,帘后露出一张女人的脸庞,好奇地打量他们,只见她面若桃花、眉如远黛,一双眸子如薄雾一般朦胧,她正好和张焕目光一触,她先是一怔,美目中顿时露出惊惶之色,刷地将车帘拉上,马车加快速度,很快便消失在茫茫的雪地之中。
张焕也十分惊异,这个女子依稀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正沉思间,楚行水却在旁边笑道:“这是户部侍郎卢杞的新夫人,贤侄应该不会认识她。”
刚说到这,楚行水忽然改口,“不对!她的前夫正是武威郡天宝县县令,贤侄或许真见过她?”
天宝县县令?张焕喃喃念了两遍,突然,一个名字如电光石火般从他大脑里闪出,“杨飞雨!”
张焕地新宅占地极大,约数百亩之多,高大的院墙、茂密的树木,院落层层叠叠,房舍有数百间之多,更妙是紧邻大宅便是一处可以驻军的校场,看得出崔小芙考虑得非常周到。
“这里原来是开元名相张说的宅子,其后人在十年前返回祖籍,宅子便被朝廷收回,一直空关至今。”
走了几步,楚行水又一指军营对张焕道:“那里原本是金吾卫地驻地,现是空置,太后既然把这处宅子赐给你,也就是默许了你地士兵可以进城,至于其他人地想法,你大可不必去理会。”
从楚行水的口中,张焕听出了一丝不满,他不由淡淡一笑,取出一面金牌交与亲卫道:“让弟兄们全部进城。”
二人进了府,出乎意料的是张焕泉宅的下人已经全部搬了过来,孙管家早已将各个房间屋子收拾完毕,杨春水带人去收拾宿处,张焕则将楚行水请进了书房。
书房布置得十分舒适,东西都是从旧宅原封不动搬来,就连张焕所深爱的藤椅也放置在窗前,屋外种有一株腊梅和一株桂树,腊梅已经开了,散发出沁人的香味。
张焕将窗户关上,命献茶的丫鬟先出去,他请楚行水坐下,不等张焕开口,楚行水便坦然道:“有句话我要先说,这次我来迎接你,以及为你收拾房子,都是我本人地心意,并非是谁地指使。”
张焕听他主动与裴俊划清界限,便微微一笑问道:“适才舅父让我不要理会什么禁令,我却听出一丝不满,这是为何?”
楚行水久久不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长叹一声道:“朝廷的窘况。贤侄难道一点都不知道么?”
张焕摇了摇头,“我只知朝中裴俊大权在握,而地方江淮乱起,其他地并不太清楚,请舅父告之一二。”
“有什么好说的!”楚行水恨恨地道:“我原以为他上台能和崔圆有所不同,少玩弄权术,多做一些利国利民之事,可事实却恰恰相反。他不仅破坏了七大世家达成地权力制衡,千方百计将所有权力占为己有,而且用人惟亲,一方面说世家子弟多是膏粱之辈,将崔家、韦家子弟贬到东宫、亲王府当闲官。而令一方面却大肆将裴家子弟安插在各个要职。少许非裴姓之人也皆是其心腹。这些人不思国事,只一心谋取权力,将朝内弄得乌烟瘴气,他自己也知道有些事过火了,只说慢慢改正,可这一拖就是三年,这些人早已根深蒂固。哪里还改得动!”
张焕一直沉默地听着。事情真像楚行水说得这样严重吗?倒也未必,裴俊三年来安插裴家子弟不过十八人。绝非楚行水所说地大肆,而贬崔、韦两家的官员也只有七人,确实是被抓到了把柄,比如崔贤从吏部侍郎被架空为东宫太子宾客,是因为其妻弟泄露了宣仁四年的科举试题;而韦诤从尚书右丞被贬为颖王府长史,则是御史弹劾其妄议太后私事。
楚行水如此大动干戈无非是裴俊上台后不仅没有给他半分好处,反而损害了他的利益,将与楚家利益攸关的盐铁监令一职给了他人,不仅如此,裴俊还架空内阁,并将手伸进刑部,大大缩小的楚行水的权力。
固然,现在朝中的问题确实很大,派系林立、机构臃肿,使得朝中各部人浮于事,整天忙于争权夺利,但这些问题一直就有,只是崔圆行权风行雷厉,压制得住,而裴俊待人相对宽容,所以这些问题纷纷暴露出来,而并非是裴俊地责任。
所以当楚行水严厉斥责裴俊时,张焕只是笑而不语,他想知道楚行水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楚行水喝了一口茶,又道:“这次他封贤侄为门下侍郎,说得好听是掌门下省实权,但门下省的监督之权已经被架空,形同虚设,不仅如此,崔寓是门下侍中,你是门下侍郎,他略施小计便可使你们同室操戈,其用心之辣,贤侄难道没想到吗?”
“那依舅父的意思我们该如何应对呢?”张焕不露声色问道。
楚行水眼睛微眯,他盯着张焕一字一句道:“没有制衡,不成格局,以你地实力,完全可以和裴俊抗衡,舅舅愿助你一臂之力。”
楚行水走了,夜幕已经降临,书房里灯光明亮,张焕背着手久久地站在窗前凝视着盛开地腊梅,应该说楚行水地注下得很准,或者说他早就在等着自己的到来。
无须讳言,三年来裴俊数次召他进京为官,他都婉言拒绝了,这些年坎坷经历使他终于明白一个道理,要想一步步走上高位,没有雄厚的实力为基础是不可能办得到,没有实力,也只能成为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而永远也成不了下棋之人。
当他三年厉兵秣马终成大器之时,命运之神便悄然为他打开了机遇的大门,不是吗?他有三十万大军,有富庶的陇右和巴蜀,甚至还将有整个西域,俨如一块块厚实的基石,使他能屹立在风光无限地顶峰。
此时此刻,一种征服地欲望从他心底沛然而生,楚行水说得不错,没有制衡,哪来格局?不跨过裴俊,他怎么可能走上大唐帝国的最高宝座,韬光养晦地日子已经过去了。
张焕慢慢闭上了眼睛,他现在需要寻找到一个突破口。
这时,门轻轻地敲了敲,外面传来杨春水的声音,“老爷,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
张焕暂时放下思绪,将窗子关了,坐回到软藤椅上,门开了,杨春水从外面走进来,她端着一只托盘,盘中是一壶酒和几样小菜,似乎还有一封信。
看得出杨春水已精心修饰过,她匀称的身段被紧身缎衣裹着,显得更加丰满动人,特别是那高高耸起的胸部,更衬出了她的美艳娇媚,应该说,张焕还是很喜欢杨春水,尤其是在床上,她是那种用整个身心来迎奉男人的女人,在她身上不仅能得到最大程度的快感,更能得到一种征服女人的满足。
“老爷,有人给你送来一封请柬。”杨春水放下托盘,含娇带羞地低声道。
“上面说什么?”张焕懒洋洋地靠在藤椅上,眯着眼睛盯住她丰满的身子,她白腻如脂的肌肤、那勾人魂魄般的媚眼,红红的小嘴微撅,还有发现被他注视后的双颊染上了红晕,这一切都让他心动不已。
“是一个叫长孙南方的人邀请你明天去参加他的寿宴。”
长孙南方?张焕忽然想起了马球,倒是好几年没见到他了,他点点头笑道:“我知道了,还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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