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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

_56 高月(当代)
王光茂也慢慢放下心来,他是了解拓跋万里的,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他是没有什么野心的。
“那你们现在准备去哪里?”
拓跋万里连忙拱手施礼道:“我们这万人准备返回银川郡,现在天色已到下午,想恳请将军让我们在会郡歇上一晚。”
拓跋万里偷偷看一眼他的脸色,又道:“若不行我们就北上灵武郡。”说完,拱拱手便走。
王光茂见党项人大多都是青壮之人,其中不乏漂亮女子,他心中顿时起了歹意,这些肥羊,他怎么会轻易放过,王光茂急走两步。上前拉住拓跋万里笑道:“不妨事,我并没有不准,现在天色已晚,看在老朋友的份上,我准你们去会郡歇息一夜。”
“那就打扰王将军了。”
拓跋万里施一礼。连忙去招呼族人。王光茂盯着拓跋万里的背影,唤来一名校尉道:“你带五百弟兄跟着他们。我回去安排。”
从黄河到会郡城还有数十里路,天色已经渐渐地黑了,在距会郡约二十里的半路上,王光茂已经点齐了五千士兵布下天罗地网,只等党项人入袋。
尽管是冰天雪地,但想着那些年轻美貌地党项女子今晚都将归自己,王光茂心中不禁一阵阵欲火燃烧。
“将军,来了!”一名士兵遥指前方。
王光茂凝神望去,只见二里之外的雪地里,似乎有大片黑影在向这边移动,王光茂开始摩拳擦掌,他低低命左右道:“传令下去,准备动手。”
又过了一会儿,似乎那大片黑影开始向北移动,而且速度很快,“不好!他们要逃。”
王光茂知道自己人被对方发现了,他果断下令,“出击!”
“呜”低沉的号角声骤然响起,五千陇右军士兵的野性被号角声激发了,他们仿佛大群恶狼般向前突奔猛跑,飞雪四溅,已经没有了阵型,他们狂呼呐喊,仿佛他们前面已经不是党项人,而是一只只待宰的肥羊。s
五百步三百步越来越近,他们甚至已经听到党项人的呼喊。
可就在这时,不少冲在最前面的士兵都猛然刹脚,他们已经看清楚了,前方哪里有什么女人,都是黑压压地穿着党项人军服地士兵,手中都拿着武器,正狞笑着等待着他们。
不仅如此,在他们身后忽然冲出一支骑兵,积雪似瀑布般他们面前飞溅,他们高举战刀,嘴里大声呼喝党项语,瞬间便冲进陇右军中,如摧枯拉朽般杀透出去,将陇右军冲得七零八落。
王光茂大吃一惊,没等他下令组阵。一匹高大健壮的大宛马便冲到他地面前,马上是一名年轻的将军。只见他年纪不到二十岁,身高足有八尺,肩阔腰圆,尤其两臂极长,浑身银盔银甲,眼里寒光闪烁,锋芒毕露。
他手执一柄大铁枪,冷光一闪,枪尖扑心便到,王光茂吓得心都要停止了。他向后一侧身,躲过了枪尖,调马便逃,但只跑了两步,只觉一股大力将自己猛地向后一拽,身子已经凌空而起。
随即重重地摔在地上,几名士兵将他死死按住。拉到那名年轻将领地面前,几把横刀架上了他的脖子。
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都督有令,王将军若投降,仍封你为会郡刺史,否则人头送往开阳郡。”
王光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年轻军官,“你们究竟是什么?”
“你以为是党项人,告诉你,从来就没有什么党项人作乱。现在在你面前的是西凉军,我便是凉州都督帐下牙将王思雨。”
王光茂的大脑嗡地一声,他终于明白了,大帅中计了。
“我且问你,降还是不降!”
王光茂望着自己地手下已经完全崩溃,在雪野上四处奔逃,他又想投降,可又觉得对不住韦谔,心中乱成一团。
“怎么样,他降了吗?”夜色中传来一个粗野的声音。一名大胡子将军飞马奔近,他刀一指王光茂厉声道:“我便是拆了你们会郡的河西将李横秋,告诉你,都督是不想唐军自相残杀,才给你们一条生路。否则。换了你们的军服,我们一样能骗开会西城门。”
王光茂浑身一震。不由长叹一声道:“请你们手下留情,我投降便是。”
当天夜里,一万五千驻守会郡地守军全部投降了西凉军,悉数被押往会西堡重新编整,李横秋率三千人进驻会郡,而年轻的将领王思雨则率五千骑扮作党项人的西凉骑兵向南疾驶而去,他们仿佛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直插向韦家的心脏:开阳郡
开阳郡,韦家的大堂内寂静无声,数十名韦家族人聚集一堂,所有人地眼光都注视着韦度。
韦度则呆呆地坐在案几前,他目光无神地望着案几上地两封信,一封是鸽信,一早从河西送来,说党项人被张焕杀败,向东逃窜,有可能会渡过黄河,而另一封是八百里加急快信,是刚刚从会郡送来,由李光茂亲笔书写,说数万名党项人已经包围了会郡,请求援助。
韦度处事谨小慎微,说白了就是胆小,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局面,韦谔临走时也没告诉他,出了这种事该怎么办?众目睽睽下,他看似目光深沉,在考虑问题,其实是心乱如麻,大脑里一片空白。
大堂里沉寂了足足有一刻钟,韦度还是一言不发,脸色却越来越惨白,众人不禁面面相视,皆不知这位韦家临时之主在弄什么玄虚。
这时,只听一声冷笑,一名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他叫做韦评,是韦谔之弟,也是原来的开阳郡刺史,这几年政务乏善可陈,四月时被韦谔奏请朝廷调为延安郡刺史,他这次是回来催要粮食,正好遇到了会郡危机。
韦评是韦谔的亲弟,他是韦家直系嫡子,家族地位要比韦度高许多,他对韦度取代他为开阳郡刺史一直耿耿于怀,刚才他一直在冷眼旁观,见韦度拿不定主意,他冷笑了一声站了出来,“依我看,这个王光茂该撤职查办才对!”韦评环扫一眼众人道:“他那里有一万五千军队,又有高墙坚城可固守,却敌不过几万党项游牧人,还要来求援,这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韦度虽然在军事上不行,但在官场斗争上却是老手,他见韦评喧宾夺主,立刻清醒过来,冷然道:“王光茂是韦家老将,他岂能不知开阳郡兵力也不多,他这样求救,当然是问题很严重,一定是有我们不知道地苦衷,四弟,你不该这样说他。”
韦评哼了一声,不屑地道:“那依三哥地意思是要发兵救会郡喽!大哥临走时有这样交代吗?”
韦度亦针锋相对道:“虽然没有这样交代。但他给了我临机处断之权,我当然可以做主。”
就在两人争执之时。忽然外面响起急促而沉重地脚步声,一名家丁飞奔跑进来,他拿着一卷文书喊道:“三老爷,大事不好!会郡已经被党项人攻破,王将军生死不知,一支五千人地党项骑兵正向开阳郡杀来,已不到二百里。”
“什么!”韦度霍地站起来,又颓然坐下。
不仅是他,这个消息仿佛一道晴天霹雳,将大堂里所有地人都惊得目瞪口呆。就连刚才与韦度斗口的韦评也吓得脸色煞白,他立刻想到了前年回纥人也是这样攻陷开阳郡,他地两个女儿就是在那次兵乱中遇难。
“来人!”韦评第一个反应过来,他连声吼叫,“立即用鸽信向朝廷求救,党项人趁虚作乱,请崔相国立即派兵来援助!”
几个家丁飞快跑出去放鸽子。韦度没有反对,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在这紧急关头,他抛弃了两人间的不和,他立刻站起来安慰众人道:“大家不要慌,我们开阳郡还有两万陇右军精锐,五千人奈何不了我们。”“这不一定,若这五千人只是先锋,而大队人马在后面的话,连会郡都守不住。”韦评又似在给众人说。又似在自言自语。
“那依四弟的想法呢?”韦度征求他的意见。
韦评低头想了想,断然道:“现在兵力就是一切,应立即将金城郡的五千军调来。”
就在这时,大堂的一角忽然传来一个声音,“金城郡地五千军绝对不能调!”
众人一齐回头望去,只见在最角落里站着一个年轻人,许多人都不认识他,他便是韦家中地位十分低下的韦德庆,这次韦谔南征没有带走他,而是把他留下来率兵护卫韦府。要不是这层关系,他根本没有资格站在大堂之上。
但韦评却认识他,在上次回纥之乱中,他曾救过自己一命,韦评便温和地说道:“德庆。你不要擅自插嘴。去忙吧!”
“等一等!”韦度也认识韦德庆,大哥告诉过他。此子颇有才能,他叫住韦德庆,问他道:“你为什么说金城郡地五千军不能调?”
韦德庆至始至终都在旁听,从党项人攻打会郡王光茂求救,他就觉得不对,既然党项人被张焕杀败,他们哪里还有士气和攻城器去进攻会郡,居然还把它攻克了,那王光茂岂不成了白痴一个,韦德庆忽然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这会不会张焕所为?所有的一切都是个巨大阴谋,但他也知道,这个结论说出来,谁也不会相信,反而会把他赶出大堂。
他忍住心中的疑惑,便对众人道:“大家不觉得奇怪吗?早晨八百里加急快报才到,这还不到两个时辰,会郡被攻克的消息便传来,这似乎太快了一点了吧!”
韦度点了点头,适才大家都被消息吓坏了,没有能够深想,确实是有点奇怪,沉吟一下,韦度便问道:“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晚辈怀疑会郡其实早就被拿下,直到五千骑兵出兵几天后才送来消息。”
这时,韦评也问道:“那他们这样做地目地是什么?”
“两个消息连着而来,会打乱我们的思路,而五千骑兵进攻开阳,就是要让我们感受到威胁,从而把金城郡地兵力调来。”说到这,韦德庆叹了一口气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对方的主力是要先取金城郡!”
第二天黄昏,金城郡,张焕骑马立在金城郡以西三里外的一座山丘上,神色冷峻地远眺这座陇右大城,在他身后,近四万西凉军整军以待,无数旌旗迎着寒风招展,他们士气高昂、杀气冲天,只等主帅的一声命令,便杀过黄河。
按照张焕的部署,先取会郡,然后分兵两路,一路以五千骑兵扮作党项为虚兵,绕过州郡直取开阳,但这只是虚晃一枪,大军真正的目标是取金城郡。最后会攻开阳郡。
夕阳下,金城郡城头沐浴着红光。显得十分安静,仿佛没有士兵镇守地样子,“难道是我的计策使韦家已经将金城郡地兵力调走吗?”张焕注视着城池思忖道。
“成烈!”他低低命令一声。
“末将在!”一名身材魁梧的将领应声而出,这是一个羌人将领,身高足有一丈,相貌凶恶,力大无穷,他是员步将,单手拿一柄一百五十斤重的独角铜人,号称西凉军第一猛将。
他是天宝县黄县令在死囚牢中发现。头脑不太好使,但对张焕却十分忠诚。
“你领二千刀盾军前去叫城,若对方不肯开,便撞开它。”
“得令!”成烈一挥手,率领一营士兵向金城郡大城奔去,张焕想了又想,又对另一名将领道:“你领三千骑兵在后面接应。若有意外,务必要将他们接应回来。”
成烈虽然长得十分粗大,但动作却异常敏捷,他从五岁起便开始练武,教他武艺的师傅是个汉人,培养他十八年,传授给他一身超群的武艺。
三里路程,对他来说片刻便赶到了,此刻,在金城郡的城垛上埋伏着数千士兵。他们由连夜赶到的韦德庆率领,韦德庆站在城楼上,冷冷地盯着正向这边冲来的二千河西军,他地判断没有错,来的是张焕地大军,而不是什么党项人,这一切都是阴谋,是要让大帅放心领兵南下的阴谋,张焕成功了,不对!他是个背信弃义的奸贼。合约上地墨迹还未干,他便撕毁了它。
韦德庆已经意识到韦家地大难要来临了,朝廷正在全力攻打剑南,怎么可能为党项人的扰乱来分兵支援。
十几个大嗓门士兵已经在城下叫门,说河西节度使张焕将军闻党项进攻开阳。特来救援。韦德庆不由冷笑一声,这个理由确实编得好。若不是自己赶来,说不定真被他们骗开了。
这时,一名士兵拿着穿在箭上地一封信飞快跑来,递给了韦德庆身旁地金城郡刺史杜亚,杜亚原是朝廷给事中,是韦家原家主左相国韦见素的门生,在金城郡已任刺史三年,颇有政绩。
他看了看信,信是辛云京、白元光、马和荔非元礼四人联名写来,写得很诚恳,他们并没有说张焕使计,而是说张焕是豫太子之后,有能力重振皇权萎靡的局面,希望杜亚目光放远一点,不要在意一地一域的所属者更替。
杜亚叹了口气,他没有说什么?默默地把信收了起来,一旁瞅着他的韦德庆见他有些心动了,便握紧了刀柄冷冷道:“杜使君可是想开城投降?”
这时,杜亚的几个家将见韦德庆眼露杀机,立刻抽刀而出,拦在主人的面前,杜亚摆了摆手,示意手下不要激动,他瞥了一眼韦德庆微微笑道:“我只是一介文官,只考虑为民谋福,这城中的五千军是韦家的私军,我是指挥不动,是降是守,韦将军自处吧!”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韦德庆一直盯着他的背影消失,猛然下令道:“放箭!”
城上顿时万箭齐发,箭如雨密,城下地二千西凉军措不及防,一下子被射倒几百人,成烈肩头也中了一箭,他勃然大怒,抢过一面巨盾挡箭,飞身跳下护城河,飞快泅水过去,一跃跳上了对岸,开始举铜人猛砸吊桥。
“轰隆!轰隆!”吊桥发出巨大的响声,痛苦地向两边摇摆,碎木乱飞,木屑四溅,片刻便砸断了三根圆木,哈喇一声,吊桥斜倒向一边,城上守军几时见过这般凶蛮的人,都惊得瞠目结舌,头顶上所有箭都向他射来,片刻便将他举着的巨盾射得如刺猬一般。
成烈却躲进城洞之中,趁羽箭停时,猛地冲出来砸两下,又躲回去,就在这时,远处几匹马飞奔而来,手举金牌向成烈大声令道:“都督有令,命你立即撤退!”成烈无奈,只得盯着摇摇欲坠的吊桥怒吼一声,一躬身跳下护城河,在众士兵的保护下撤离了战场,二千刀盾兵丢下数百具尸体退回了大营。
山丘上,张焕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他笑了笑,转身下令道:“不管金城郡,大军继续向开阳郡挺进!”
一声令下,四万大军缓缓启动,在渐渐降临的夜幕中慢慢地走远了
韦德庆扶在城垛上,注视着大军远去,他的目光闪动,似乎在思考什么,一会儿仰头望着透明的月色,一会儿又低头望着成烈几乎要砸毁的吊桥发愣,良久,他猛然下定了决心,咬牙令道:“命令全军集合,随我偷袭张焕大营!”
夜越来越深,夜风寒冷刺骨,四万西凉军已经行军到了二十里外,张焕忽然手一摆,笑着对一路愤愤不平地成烈道:“你再率五千人向南悄悄地绕回金城郡,去接受杜亚的投降,给我好生安抚,不准惊扰百姓。”
成烈大喜,他应了一声,点兵向南而去,张焕又微微一笑令道:“命全军就地驻营,准备迎接我们的贵客!”
天快亮时,张焕率大军列队进入了金城郡。
卷三 纵横宦海——卷七 入朝 第二百零一章 陇右收官
夜,关闭城门、坊门的鼓声在长安城上空激荡,这已经是第三通鼓,各大坊门前都已经空空荡荡,沉重的铁门吱吱嘎嘎!地拉拢,宣阳坊大门关到一半时,一百余军马护卫着一辆马车疾冲进了大门。
马车内尚书右丞韦诤心急如焚,不停地催促车夫快行,他在半个时辰前接到了一封鸽信,内容很简单,只有短短一句话:河西党项人东迁,会郡已失,开阳势危。
陇右局势陡然恶化了,韦诤做梦也没想到河西党项人之乱竟然烧到了陇右,而且开阳郡危在旦夕,信中的内容太少,他无法考虑这件事的合理性,他的脑海里只有四个字,开阳势危。
他太清楚一旦开阳再失,对韦家意味着什么,一次回纥入侵使韦家至少丧失了一半的实力,几十年积蓄的财富被抢走,数百名韦家的少年精英不幸遇难,而这次若再遭重创,韦家必将一蹶不振。
马车一路狂奔,片刻便抵达崔圆的府邸,韦诤不等马车停稳便跳了下去,却被惯性带了一个趔趄,险些摔倒,韦诤顾不得整理衣冠,惶惶地冲上台阶,对门房道:“请速禀报相国,说韦诤求见,陇右有大事发生。”
相府担任门房的老头不是一般的下人,他已为崔圆做了二十年的看门人,哪些人可以直接拒绝,哪些人必须禀报,他早已炼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仅从韦诤这种高位之人急下马车差点摔倒,他便知道问题十分严重,门房立即跑去禀报了大管家。
崔圆已经换衣准备歇息,侍妾正帮他捶捏肩头,忽然管家来报。韦诤求见,陇右发生变故。
出乎意料的是崔圆并没有多少惊愕,他立刻便想到是张焕发难了,他拍了拍侍妾的手,让她继续。其态度之从容淡定,就仿佛此事在他的意料之中一样。
事实上崔圆对陇右和谈的结果始终悬着一丝担忧,这丝担忧来自于韦谔做出的让步太少了,在这次和谈中,所有物资支援实际都是韦家所出,比如每年支持灵武郡的三十万石粮食,也仅仅是挂了一个朝廷地名义,而朝廷所能给予的,只有职务上的升迁,比如张焕的河西节度使。换而言之,韦谔其实什么让步都没有,他在欺河西发生内乱,以及崔、韦结盟,反倒是张焕贴了二千匹战马给他。
这说明什么,他张焕高义?还是他害怕崔、韦结盟,讨好陇右?为此。崔圆一直便觉得不妥,但蜀中局势危急,而且韦谔也发兵了,他再无暇西顾,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蜀中战役上去,至于张焕他已经交给了裴俊,是他裴俊给韦谔做地担保,与自己何干?
“带他到我外书房,且容我更衣。”崔圆换了一身衣服,便缓缓向外书房走去。
从故至今。高官去见客人的速度都不会很快,他们是要利用走这一段路途的时间思考出一个对策,同时也摆摆官架子,崔圆悠悠地走到了书房,这小半柱香的时间里,他已经做出了决定,不管是什么原因导致陇右变故,他都要封锁消息,决不能让蜀中的韦谔知道情况,无论如何要先稳住韦家。
还没进门。他一眼便看见韦诤仿佛热锅上的蚂蚁,背着手在房内来回疾走,崔圆的脸上立刻堆起了职业性的笑意,老远,他便笑呵呵道:“将老夫从被子里拖起来。韦右丞做得可不厚道啊!”
听到崔圆的声音。韦诤一步上前深施一礼道:“失礼之处日后专程道歉,且请相国救一救韦家。”
“别急!别急!就是再紧急。也只能明日才能出兵,韦右丞先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事?”
崔圆的淡定自若使韦诤焦急地心略略平静下来,他急忙取出鸽信,递给崔圆道:“这是半个时辰前我接到的开阳求救信,相国请看!”
信是用红色纸卷,表示十万火急,崔圆坐了下来,他慢慢展开纸卷,眯着眼睛略略浏览了一遍,党项人乱陇右?或许是张焕已先入为主的缘故,崔圆的第一个反应便是:怎么可能是党项人!
和韦德庆略有不同,韦德庆是从两封信相隔时间太短这个细节上想通了这个问题,而崔圆则是非常了解张焕,除非河西真的发生内乱,否则以一纸协议和一个毫无实际意义的河西节度使是无法挡住他谋取陇右的野心。
他背着手在房间里慢慢地踱步,其实他也和韦谔一样,利用军户入河西地机会安插了探子,不过他的目的并不是想探知河西的情报,他知道一些层面上的消息对他没有什么意义,他的用意是关注自己女儿的情况,但送来女儿消息的同时,他也多少知道了一些河西的事情,比如张焕修建会西堡,收拾河西官场等等,后来党项人入河西一事他也知道。
但是他不大相信张焕会处置不好党项人,会给他们机会发生内乱吗?不过韦谔对此事却自信得很,他也就不再多嘴,免得动摇了韦谔的出兵蜀中地决心。
其实说倒底就是一句话,张焕和朱二者不可得兼,张焕是狼,会冲击他的世家朝政,而朱却是虎,是要将他崔圆连皮带骨地吃掉,二者取其重,他既然已将所有的血本都投到剿灭朱,还有什么办法制衡张焕?
“相国,党项人会象蝗虫一样吞噬掉开阳郡的一切,连会郡那样的坚城都挡不住他们的铁骑,属下实在担心开阳郡的兵力无法阻挡他们,务必请相国援助。”
崔圆刚才还有一丝对党项人的疑惑,听了这句话,他忽然豁然开朗,陇右那么多城池都不设防,这些党项人偏偏去进攻重兵守护的开阳郡做什么?
崔圆的心中已如明镜一般,但他却丝毫不露声色,坚决地对韦诤道:“请韦右丞放心。既然韦尚书为了朝廷安危亲自领兵入蜀,作为内阁首辅,我当然不会对陇右袖手旁观。”
他立刻站起身大声道:“来人!”门外地几个侍卫立刻跑了进来听命。
“给我备车,我要即刻去找裴相国商议大事。”
几个侍卫迟疑一下,便道:“可是相国。坊门已闭。”
“闭了就让他们再开!”崔圆一瞪眼道:“难道我堂堂的大唐右相还开不了一扇小小的坊门吗?”
几个侍卫吓得连忙去备车,旁边地韦诤见相国如此卖力,他心中忽然一阵感动,上前深施一礼,有些哽咽道:“多谢相国了!”
“都是为了国事,不必客气。”崔圆拍拍他的肩膀,微微笑道:“天色已晚,你今夜就住在我这里吧!”
说罢,给管家使了眼色,命他将韦诤带到客房歇息。
片刻。崔圆地马车备好,崔圆上了马车,刚走了几步,崔圆忽然将一名心腹招上前来,低声嘱咐道:“多派些人手,给我紧紧盯住韦诤,决不准任何人到汉中去报信!”
心腹得令正要走。崔圆忽然想起一事,又叫住了他,补充道:“再让人火速去给崔庆功送信,让他派人巡查从陇右来地官道,若有从开阳郡过来的送信之人,立刻截杀!”
说完,他将车帘一拉,吩咐马车夫道:“不要出坊门,在宣阳坊内给我绕两圈便回去。”
马车开启,崔圆地身子随着马车加速而轻轻晃动。思索着这次陇右之变的对策,韦家向朝廷求救,显然是希望他崔圆派兵,可是他不可能派兵,实际上也是无兵可派,他驻扎在关中的十万金吾卫已经调走五万入蜀,又派了两万到汉中做接应,整个关中地区只剩下三万崔家军,绝大多数都驻扎在京城,而山东之军一时过不来。河东军也已少到极限,不能再动,可是裴俊却还有六万千牛卫驻扎在长安及长安以东,陇右再重要也比不上关中重要。
但这只是从韦家的利益出发,而真正让崔圆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却是。崔家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卷进陇右之变。否则就是给了张焕进军关中的借口,还有个裴老狐狸在一旁阴险地等着机会呢!
更何况张焕不是朱。他是豫太子之子,有登九五之尊的资格,仅从金城郡的几个退仕老将毅然支持他,便一叶可知秋,朝廷内外是有不少人拥戴他的。
崔圆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蜀中已经大乱,朝廷无法再承受另一个陇右之乱,这一刻,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张焕不能打,只能抚。
至于韦家,虽然不能派兵,但韦谔的面子还得给,至少自己得表现出已尽了力,实在不行,就亲自跑一趟陇右吧!
开阳郡,在短短地一天时间内,附近几个县的人都奔逃一空,开阳城也出现了大规模的难民潮,尽管官府再三安抚百姓,开阳城还有二万军,可以抵挡党项人的进攻,但二年前回纥人攻进开阳郡后的惨状却让百姓们无法忘记。
人们蜂拥出城向南逃难,从早上起,先是几千人几千人地出城,可到了下午,党项骑兵离开阳郡已不足五十里的消息传来,城中开始发生了恐慌,十数万人弃城而逃,城门根本就关不住了。
一直到傍晚,城门终于合拢,吊桥高高拉起,城上守军严阵以待,这时,北方忽然有数千难民拼命奔逃而来,而在他们身后不远,开始出现了党项骑兵的影子。
不过他们似乎并没有追杀这些难民地意思,而是缓缓地行着,连成一条长长的黑线,慢慢地向开阳城靠拢。
城头之上,韦度趴在城垛口紧张地望着党项骑兵的靠拢,手指指点点,似乎想弄清他们人数,这时旁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使君不用数了,约五六千人。”
这是开阳郡的兵马使,名叫刘衡,他是一个五十几岁的老军人。和会郡的王光茂一样,他也是跟随韦家多年的旧部。
对于韦家人的紧张和害怕,刘衡很不以为然,对方不过是骑兵,在平原作战还可以。可攻城战他们有什么攻城武器,况且,自己还有二万人,人数远胜对方。
他摇了摇头,傲然道:“使君不必害怕,最多两天,我会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你不要轻敌,这只是他们地先锋,大队人马还在后面,你当我会被这点人吓倒吗?”韦度听出了他语气中地不屑。不觉有些恼羞成怒。
刘衡没有吭声,韦度不仅是刺史,他还是大帅指定的陇右留守,自己犯不着跟他闹僵,他笑了笑便转身视察战备情况去了。
开阳城虽然城池高大,但它并不是扼守关隘的雄堡,它没有投石机、床弩等大型守城武器。防守基本上依赖弓弩,尽管如此,但两万人防守五千多人,还是绰绰有余,城上士兵的神情都显得颇为轻松。
数千逃来地百姓见城上不肯开门,大骂一通后,绕着城向南而去,而党项骑兵却并没有攻城,他们也没有什么撞木、云梯等攻城武器,只骑在马上。并列成行,静静地站立在一里之外,似乎在等待着城中之人出来厮杀。
这一下,连韦度也看出了对方不可能攻下城池,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对左右笑道:“党项人不过是打家劫舍的流寇罢了,不足为惧,韦评发信给长安,有点小题大做了。”
他话音刚落,只有从西面奔来几匹快马。似乎是党项骑兵的斥候,他们大声叫喊,远远可听见他们声音中的惊惶。
只见一名党项骑兵忽然仰天吹响了号角,五千党项骑兵一齐调头向北飞驰而去,他们越走越远。渐渐地变城了一条细细的黑线。消失在天际的尽头。
开阳城上所有地人都愣住了,他们不约而同地向西面望去。不知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大约过了一刻钟,西面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黑线,越来越近,隐隐传来战鼓之声。
“是军队!”城上有人大声叫喊起来,城墙上撞响了急促的当当!钟声,刘衡大声吼叫,命令士兵将防御重点改到西城之上。
这时,韦度也看清楚了,铺天盖地的军队正向这边疾行而来,他们足有数万人。
“是唐军!”士兵们看清楚了队伍中的大唐龙旗,城墙之上顿时一片欢呼,韦度也看到了一杆大旗上书写着一个斗大地崔字,他忍不住流下了激动地眼泪,不停地喃喃自语:“太好了!朝廷地援军终于到了。”
但刘衡的脸色却越来越阴沉,他觉得这支军队似乎有点不大对劲,服饰和盔甲颜色都不象是崔家军。
张焕就藏身在那杆印有崔字地大旗之下,他已经听到了城墙上的欢呼声,不由微微一笑,离城池还有二里地时,他的手轻轻一摆,队伍停止了前进。
这时,一名小校策马疾奔上前,张弓一箭,向城头射去一封信,一名士兵拾起信飞奔到韦度面前,有些惶恐地将信递给了他,韦度愉快地接过信,他看了一眼信皮,目光突然呆住了,脸色刷地变成死灰,他地手在剧烈地颤抖,半响,他忽然大叫一声,竟晕了过去。
信飘然落地,只见信皮上写着:河西节度督凉州军张焕呈韦刺史。
很快,韦评等十几名韦家重臣都闻讯赶上城头,一齐围看着那封信,一个个都呆若木鸡,张焕来救开阳郡?
这时,韦度已经慢慢苏醒了,他两眼无神地望着大家,长叹一声道:“没有什么党项人,我们都上当了,家主也上当了。”
他忽然放声大哭起来,“韦家亡矣!今日便是我等毕命之时。“放屁!”兵马使刘衡终于忍无可忍,他指着韦度怒骂道:“你少在这里坏我军心,仗还没打,你就要认输吗?”
他话音刚落,城下忽然有人高声喊道:“我是裴相国之子裴明远,特来求见韦刺史。”
韦度忽然精神一振,他挣扎着站了起来,走到城墙处。探头向下望去,只见一身白袍的裴明远在几名士兵的护卫下,立在吊桥旁。
刘衡虽然凶横,但裴相国的儿子他却不敢妄杀,站在一旁冷笑不止。
当日张焕来谈判时。韦度也随韦谔出城来迎,他还记得裴明远,便嘶哑着声音道:“裴公子,你有何事?”
“请韦刺史让我进城!我是为救韦家人的性命而来。”
“哼!救什么性命,分明是要我们献城。”刘衡冷哼一声,他大步走道城墙边,高声对裴明远道:“看在裴相国的面上,我先警告你,你再不走我就放箭了。”
“刘将军!这里是我做主还是你做主?”韦度脸一沉道:“你刚才辱骂我,我已经不计较。若你再敢目无上者,我就罢免你的军职。”
刘衡斜睨他一眼,不屑地道:“你算什么?除了大帅,谁能罢免我!”
这时,韦评走上来打圆场道:“裴明远不过是一介书生,让他进来说一说,若条件过份。我们不睬就是。”
“是啊!说得有理,听听又有何妨?”十几个韦家重臣纷纷附和。
刘衡见韦家人态度都一致,倒也不好死硬反对,便给旁边地军士施了一个眼色,“放他进来!”
不多时,吊桥放下,城门打开,裴明远单身一人进了开阳城,他在士兵的引领下走上城头,远远地便对韦度深施一礼。“韦世叔,在下是西凉军判官,代表我家都督前来和各位商议一事。”
“裴公子请说!”
裴明远又看了看韦家众人,见他们都一脸紧张,便微微一笑道:“实不相瞒,整个陇右几乎都已被我们西凉军拿下,现在开阳郡我们志在必得,如果韦家愿意让出开阳郡,我们都督将礼送韦家人进关中,绝不伤一人一毫。”
“如果我们不呢?”韦度冷冷地问道。
裴明远叹了口气。“一旦西凉军攻入城中,恐怕都督也约束不了士兵。”
“好大的口气!”刘衡连声冷笑,“我们有两万人守城,你们也不过才四五万人,鹿死谁手还未为可知?”
“我们当然是有备而来。诸位请看!”裴明远一指远处。众人猛吃了一惊,不知何时河西军中已缓缓地推出了上百架巨型投石机。整整齐齐地一字排开,气势骇人。
“我说地不是石!”裴明远见刘衡脸色已变,他冷笑一声又道:“我说的是那个木架子。”
众人随他手望去,这才发现,在大军边上,已经搭起了一座约四丈高地木台,木塔上竖立着一只巨大的圆木桶,圆木桶上还挂着一根长长的、尾巴模样的东西,这时,周围的士兵纷纷向后退,足足退到了离木台三百步外,不少人还捂住了耳朵。
韦度等人皆不明所以,一齐向裴明远诧异地望去,“裴公子,这是什么?”
裴明远只是笑而不语,忽然从大旗之下慢慢驰出一骑头戴金盔的大将,西凉军顿时欢声雷动,高呼都督!的声音一浪接着一浪。
这自然就是西凉军主帅张焕了,只见他身着铁甲,手执一把射雕弓,目光冷厉,他行到距木台一百步左右时停了下来,两名亲兵飞奔而来,其中一人将手中箭点燃了双手举过头顶献上。
张焕搭箭张弓,弓渐渐成满月,一团火在箭头熊熊燃烧,这时,张焕冷冷瞥了一眼城头,他双眼微眯,手指一松,嗖!地一声,火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直奔木桶,异常准确地钉在那长长地尾巴之上,尾巴立刻冒起青烟,在迅速燃烧。
张焕的马慢慢地后退,这时,整个城上城下都一片寂静,几万双眼睛都盯着那条冒着青烟地尾巴,只见它迅速燃烧进来了木桶,没有了动静,众人正在奇怪之时,忽然,木台上迸发出一道奇异的赤色光芒,仿佛万丈闪电被压缩成了一丈,紧接着爆发出一声天崩地裂地巨响,一朵巨大黑云冲天而起,四丈高的木台被炸得粉碎。
周围地士兵紧紧捂着耳朵跪下,跟着拼命地大喊,而城上近一万余士兵都骇然变色,眼中露出了极为恐怖地神色,有的人站立不稳,直接趴在城垛上,有些士兵紧紧抱成一团,这是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地东西,是神器还是鬼宝?
火药第一次在战场上爆炸产生了强烈地震撼效果,连刘衡也慢慢地跪了下来,脸上一片死灰,而韦家的十几人都惊得两股颤栗,较为胆小的韦度甚至跌坐到地上。
裴明远长长地松了口气,他瞥了众人一眼,淡淡笑道:“这是我们在祁连山中发现的上古神物,一共二十只,若开阳郡要抵抗,那我们就用它来迎战!”
宣仁二年十月,韦家近千名男女老少在八千名陇右军的护卫下撤离了开阳郡,向凤翔郡方向退去,而近一万余名陇右士兵不愿离开家园,在副将的率领下投降了西凉军,至此,河陇全境,除灵武郡外,全部被张焕占领,就在这时,蜀中的战事传来了惊天的消息。卷四经略河西完;请看下一卷破乱局
卷三 纵横宦海——卷七 入朝 第二百零二章 得陇望蜀
十一月上旬,蜀郡导江县,这里是都江堰所在,夜色深沉,远方是被雾气笼罩的青城山,隐隐只有一个轮廓,朱站立在导江县的城墙之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一望无际的军队浩浩荡荡从眼前疾行,这是他的主力部队,一共十四万人,他们从成都以南趁夜色旋绕而来,目标是东北方向的德阳郡。
从朝廷大军入蜀以来,与朱军已交战五次,朱屡战屡败,已经分别被崔庆功大军吃掉了三万军,又被西路韦谔之军击溃了二万。
官兵势如破竹,两天前崔庆功又在成都以北的孝水县再次击败了朱滔率领了三万主力,意气风发的崔庆功剑指成都,此刻崔、裴、韦三家战线已经拉开,裴家军主将张光晟驻扎在南充郡,而崔庆功和韦谔则急速进军成都。
据最新探子禀报,崔庆功大军已经打到了蒙阳郡,据成都不足百里,而韦谔之军也赶到了成都东北方向的德阳郡,据成都也已不到两百里。
这时,谁先占领成都,谁就是这次平定朱匪的第一功臣,崔、韦两人争先恐后,都企图抢得大功,至于朱,他们已经不放在心上,匪就是匪,人数虽多却不堪一击,屡战屡胜的战绩使他们完全丧失了警惕,无数从成都归来的斥候都一致禀报,成都已无一兵一卒驻防,朱匪早向南逃窜。摆在眼前的胜利使崔庆功和韦谔都不再等待更详细的探报,他们日夜行军,与时间进行赛跑,而这一刻便是朱等待多时的机会。
“大哥,咱们步步败退是不是有一点冒险了,若崔庆功不吃成都这个饵,那咱们就会处于腹背受敌的危险境地。”朱滔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朱拍了拍兄弟的肩膀,微微笑道:“你虽然比大哥聪明,但阅历上稍微差了一点。我跟随崔庆功这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他吗?莫说是与他结仇极深的韦谔,就算是与他儿子结亲的王家之军来,他也一样不会救援,这一路你还看不出来,他与韦谔你争我抢。几时配合过一次?若不是有裴俊的军队在,他们二人甚至自己都会打起来,所以,你放心,我们不会白白败了这么多阵,现在该是我们收获地时候了,我要连本带利地全部收回来。”
说到这,朱目光冷刺地望着夜幕沉沉的北方,他的嘴角慢慢露出一抹残酷的笑意,“收拾完他们。我们就去长安过上元夜。”
“叫弟兄们再加快速度,要快!要睡觉就去成都,我会挑一千个女人陪你们睡觉!”韦谔骑在马上,他眼睛熬得通红,嘶哑着嗓子亲自给士兵们打气,天色已经蒙蒙亮,经过一夜的急行韦谔的大军离成都已不到一百四十里,而探子禀报,昨夜崔庆功只走了二十里,离成都约八十里,这使韦谔地希望突然变大了。
崔庆功先打了一阵,又连续行军,已呈强弩之末,而韦谔已经甩掉一万余病弱之军,亲率二万精锐疾奔成都,他们走的又是平川。所以速度要比崔庆功快得多,照这样的进度,鹿死谁手还未为可知。
这时前方一匹马飞驰赶来,马上人是韦谔的族侄韦治,也就是韦度之子,他年纪约二十出头,也是陇右的一名校尉,初生牛犊不怕虎。
他飞奔上前一抱拳道:“大帅,我愿率三千骑兵去抢占成都!”
韦谔点点头,既然自己会派斥候查看崔庆功。而崔庆功也会派斥候来查看自己,眼看自己进度加快,他也极可能会派骑兵先走一步。
“好!你带三千骑兵为先锋,给我抢占成都,记住。一旦占领城池。立刻关闭城门,无论崔庆功怎么挑衅都不准开城门!”
“遵令!”韦治一纵马。率领三千骑兵疾驰而去。
骑兵已走,韦谔微微放下了心,他这才开始打量周围的地形,这里是低缓的丘陵地带,大片森林分布在官道两旁,森林随地势的起伏而错落有致,视线最多只能及两里地远,也看不见一个村庄。韦谔眉头不由一皱,这里是打伏击战的最好地方,自己只顾赶路,倒有些大意了,他回头看了看士兵,见众人赶了一夜的路,都已疲惫不堪,便对身旁地亲卫道:“传令下去,就地休息半个时辰。”
一声令下,数万人纷纷原地坐下,有的人呼呼大睡,有的人则喝水吃干粮,延绵数里。
这时,韦谔又对副将道:“命斥候到周围去探察一番,不要中埋伏了。”
他话音刚落,忽然鼓声大作,轰隆隆响彻天地,只见从四周的森林里冲出数不清的伏兵,他们大声呐喊,挥舞刀枪,喊杀声震天。
官道上的陇右军惊得魂飞魄散,他们慌乱站起身,不等排好阵势,犀利的骑兵队已经冲进了陇右军中,刀劈槊挑,哭喊声骤然响起。
韦谔惊得手脚冰凉,就在这时,先走一步地韦治率领不到千人拼命逃回,他一见韦谔便大哭道:“大帅,弟兄们在前面遭到伏击,损失惨重,五六万朱匪军正向这边杀来。”
“大帅,二里外有数万匪军杀来。”
“大帅,弟兄们身体疲惫,实在顶不住了,请大帅速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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