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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33 高月(当代)
朱泚翻身下马,他抬头看了看酒楼笑道:“这个地方我常来。以后京娘沽酒,我更是老客,有没有清静一点地雅室?”
“三楼的碧云轩还空着,朱将军请进。”说着,京娘又上前招呼崔雄,“欢迎崔小将军到我这里来用餐。”
崔雄瞥了她胸脯一眼,色迷迷地笑道:“上次是我特地关照他们放过你,你该怎么谢我?”
京娘岂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她强忍住心中的愤恨,不冷不热地道:“欢迎崔小将军常来鄙店,我会用最好的酒。最好的菜招待。”
“酒菜顶屁用,我要最好地女人,自然就是你来招待。”
崔雄哈哈大笑,他忍不住便要去摸京娘的脸,旁边的朱泚却一把将他拉进了酒楼。低声道:“这里吃饭的官员多,当心被家主知道了。”
崔雄无奈,只得悻悻地上了酒楼。朱泚歉然地向京娘拱拱手,便跟了上去,京娘叹了口气,到厨房去了。
劝农居酒楼一共有三层,三楼的碧云轩是最豪华的套间雅室,外面是吃饭的厅堂,里面还有一个小间,可供三四人喝酒密谈,此刻朱泚和随从们在外厅喝酒吃饭,而他本人却和崔雄坐在密室里小酌。
“大郎可听到最近的传言?”朱泚给崔雄倒了一杯酒,不露声色地问道。
“怎么没听说,竟有人说我家主勾结回纥,家主震怒,正在查找这个谣言地根。”崔雄将酒一饮而尽,将酒杯一顿,愤愤地道:“估计还是韦家那老小子干的,虽然他不在长安,但嫌疑还是他最大。”
朱泚又给他倒了一杯酒,苦笑道:“我不是说相国那件事,我是说张焕是太子豫私生子的传言。”
“那件事,那也能信吗?”崔雄不屑地撇嘴道:“一只杂毛乌鸦能变成凤凰?打死我都不信。”
“这件事对我们没什么影响,可对皇上、对崔相、裴相却不同了,当年宫廷事变,十几户世家大族因此被灭门,死了几千人,我想不管是不是真,张焕都不可能驻防大明宫了,这个美差非大郎莫属,我这里先恭喜你了。”
朱泚端起酒杯,笑吟吟地敬向崔雄,却将他地表情变化一丝不漏地收入眼中。
“恭喜个屁!”但听说家主却要把天骑营中郎将之职任命给段秀实之子段升云,一个花花公子,让人好生不服气。”
朱泚暗暗点了点头,果不出自己的意料,崔圆已经出手了,他呵呵一笑,“不谈这些烦恼之事,来!我再敬你一杯。”.
一个时辰后,在崔圆的外书房里,崔雄一字不漏地将他和朱泚的对话
崔圆,他最后道:“按照家主的吩咐,我告诉他将由天骑营中郎将,他便不再谈此事。”
崔圆轻捋短须点了点头,“这次你做得很好,有进步,你地任务就是继续和他交往,要把他的话都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崔雄点头答应,他迟疑一下又道:“他约我今晚上去平康坊喝花酒。”
“去吧!喝喝花酒不妨。”
崔圆见他走远了,不由冷冷一笑,自言自语道:“朱泚,你想和老夫斗,还差得远呢!”
他背着手在房间里慢慢踱步,今天上午,他得到了从河东传来的消息,张若镐病危,张若镐一死,张家地新家主资历太浅,他的父亲又是个碌碌无为之人,根本就压不住那几个野心勃勃的叔辈,况且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张破天,河东必然大乱,这是夺取河东千载难逢之机。
可河北的裴家也不会坐失良机。还有安北段秀实,难道又是三家分晋么?
不!崔圆轻轻摇了摇头,他负手望着远空地白云,张若镐、张破天、张焕、李系、裴俊、韦谔.一个个鲜明的对手犹如走马灯般滑过他的脑海,他们似乎杂乱无章,互不关联,但崔圆却用一根线将他们穿在一起,而这根线就是河东。
崔圆忽然冷冷笑了。只要他愿意,机会就永远在他面前,他立刻转身吩咐道:“备车,去大明宫!”.
“跳一跳!”崔小芙笑吟吟地抱着皇儿在自己膝上蹦跳,就是庆王嫡孙李邈,现在过继给崔小芙为子。不久前刚被立为太子,李邈只有三岁,长得白白胖胖,异常活泼,把崔小芙逗得哈哈直笑。
崔小芙已近四十岁,膝下无子女,和所有的女人一样,对孩子的渴望一直是她心头之痛。但又和别的女人不同,她想要的并不仅仅是一个孩子。
“姑姑,这个小家伙怎么不说话?”旁边的崔宁笑着问道。
“你现在不是一样不说话吗?”说话少。这叫大智若愚,那你不说话叫什么呢?叫相思病重吗?”
“姑姑!”崔宁见崔小芙没人前没人后地开自己玩笑,不由大窘,悄悄地掐了她一把。
崔小芙一笑,便不再打趣她。她使劲亲了一下小家伙,不由越看越爱,这时一旁地乳娘见崔小芙高兴。便忍不住谄笑道:“奴婢觉得太子和娘娘很象。”
“哦!是吗?”崔小芙笑着回头问道:“你说说看,他哪里象我?”
“恩!太子的皮肤很白,这一点和娘娘很象,还有他的眼睛,笑起来和娘娘一样弯弯的,很多人都说太子简直就是娘娘亲生的。”
“你说什么?”崔小芙脸上的笑容未去,但眼睛已经冷了下来,她瞥了一眼这个多嘴地乳娘,淡淡问道:“是谁安排你来作乳娘?”
“奴婢该死!”乳娘一下子跪了下来,她已经感觉到了皇后娘娘语气中的不满。
“好好问答本宫的话,你就不会死。”崔小芙忽然发现这个乳娘似乎不是自己安排的那一个,她克制住内心的惊疑,不露声色地试探道:“本宫好象记得在嗣寿王府里见过你,是吧?”
嗣寿王妃便是张良的侄女,他们之间的关系相当密切。
乳娘眼中一阵慌乱,她随即否认道:“奴婢是嗣庆王府中的人,和嗣寿王没关系。”
“是吗?”乳娘眼神地一点点变化都被崔小芙一丝不漏地看在眼里,她冷冷笑道:“那本宫现在就去找嗣庆王来对质,若你不是,那我就剥了你的皮!”
乳娘吓得脸色惨白,她忽然连连磕头,“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
“姑姑,别吓着孩子了。”旁边的崔宁忍不住劝说崔小芙,她心中暗叹一声,宫廷斗争向来冷酷无情,上位者尔虞我诈,最后倒霉地却都是这些可怜的下人。
“哦!小宝贝别害怕。”
崔小芙怜爱地拍了拍孩子,她对乳娘温和地笑道:“说吧!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本宫不喜欢说谎之人,只要你说实话,本宫就饶你这一次。
“奴婢、奴婢确实是嗣寿王府中之人。”.得几乎听不见。
崔小芙眼睛渐渐眯了起来,她早知道太极宫那个女人不会让自己如愿以尝,果然居心歹毒,竟偷偷换掉了太子的乳娘,不用说,如果今天自己没发现,太子必然会在某一天突然暴病而亡。
“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那乳娘擦了一把冷汗,慌忙退下,崔小芙见她走远,这才回头对身旁地心腹宦官使了眼色。
意,崔小芙又笑着对自己娇儿道:“来!再给为娘跳
“皇上驾到!”门外传来宦官的一声长喝,崔宁吓了一跳,她立刻对崔小芙道:“姑姑,那我先避一避。”
崔宁前些天已经发现自己的这个皇帝姑父看自己地眼神似乎有些不对,虽然依旧和蔼温和。但他眼睛里总是时不时地迸出一丝仇恨,崔宁是个极冰雪聪明地女子,她立刻猜到这极可能和前段时间皇上巡游太原有关,虽然不能肯定李系会对自己怎么样,但为了保护自己,她已经很少进宫,今天因为崔小芙特地召见,她才进宫探视皇后。
崔小芙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还是点了点头,崔宁一闪身便躲进了寝宫。
崔小芙将手中太子交给身旁的宫女,自己赶到门口迎接,只见李系在数十名宦官、宫女的簇拥下走到了门口。
“臣妾躬迎陛下!”
“皇后免礼!”
李系摆摆手笑道:“朕刚才去看皇儿,说已经被皇后抱走了,朕就一路追来。”
这几天李系的心情喜忧参半。喜是他已经接到太原尹韩延年的密报,张若镐病势恶化,张府之人已经在给他准备后事了,如果张若镐一死,将由张灿继承家主,他已经答应自己,一旦接手家主,将先把云中郡、朔郡、代郡等十几个河东北部郡县让出给段秀实驻军。这就等于打开了河东的北大门,这样一来,自己的军队占据河东也就顺理成章了。
而忧却是他今天听到一个消息。长安市井中传言,张焕居然是自己大哥的私生子,这让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不过他也知道,这些所谓地市井传言都是有心人散布。可信也可不信。
但这件事却把十六年前的陈年老帐翻了出来,让他心中很是不爽,自己都登基十六年了。难道还有人想变天不成。
这时,崔小芙已经把李邈抱到李系面前,笑盈盈道:“皇上,有人说皇儿长得象我,你说呢?”
李系捏了捏小家伙的下巴,悄声调笑道:“是一样,和皇后的皮肤一样细嫩。”
“陛下你.距甚远,便低声笑道:“皇上当心被史官听见记下来,将来皇儿长大了可要笑话的。”
崔小芙无意中地一句话却挑起了李系的心事,他又想起太子豫,如果张焕真是大哥的儿子,那他岂不是要为父报仇吗?想到这里,李系忧心忡忡地坐了下来。
崔小芙见李系脸色不善,她心中略略有些惊异,“陛下不舒服么,要不要叫太医?”
“朕没有生病。”言说张焕是朕大哥的儿子,朕有些担忧啊!”
“太子豫?”崔小芙愣住了,她的眼睛里极其迅速地闪过一道异样的目光,随即消失不见,她想了想,便安慰李系道:“张焕是张家的子弟,怎么会是太子豫的儿子,这些传言必然是有人想造出紧张气氛,无根无据,皇上信不得。”
李系点了点头,崔小芙说得也有一点道理,若张焕是大哥地儿子,那张家怎么可能会和自己结盟,张焕又怎么可能在太原破坏刺客的暗杀。
但这是往好的方面想,事关他地切身利益,李系始终是放心不下,就算是谣言也需把真相挖出来,这时,一名宦官匆匆来报,“皇上,右相崔圆有要事求见,现在御书房外等候。”
“崔圆。”李系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来做什么?”
“相国或许是有什么要紧之事,皇上还是去吧!国事为重。”小芙在一旁轻轻劝道。
李系点了点头,“好吧!朕改日再来看皇儿。”他又逗了一下李邈,便匆匆回御书房去了。
崔小芙见他走远,便慢慢地坐了下来,张焕真会是故太子之子吗?又是谁发布了这个流言?张焕是不是太子豫之子对她并不重要,她关心的是张焕的天骑营,这流言的发布将使李系与张焕之间业已紧张地关系更加雪上加霜,张焕继续驻防大明宫的可能性降低了,不行!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崔小芙瞥了一眼刚刚走出来的崔宁,微微笑道:“我今天打算去看看马球手训练,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崔宁一怔,随即低了头,眼睛变得明亮起来,崔小芙看在眼里,她淡淡一笑,当即令道:“备驾!本宫要去东内苑。”
卷三 纵横宦海——卷七 入朝 第一百一十八章 崔张结盟
系赶到御书房,崔圆已经等候多时,他从太原回来后平静,只有回纥因留夏人造反,无暇东顾,登利可汗特派使臣来大唐缔结和约,承认了大唐对三座受降城拥有控制权,并以受降城以北三十里作为临时停战线,具体边界待双方慢慢谈判。
除此之外,各地的灾情也得到了控制,米价稳定,没有出现斗米千钱的局面,政局平静,李系来御书房的时间也少了很多。
此刻,十几个当值宦官正在李系的御书房里紧张地忙碌,通风、拭尘、焚香,天气也渐渐冷了,炭火盆也须准备。
崔圆背着手笑呵呵地看着宦官们忙碌,那样子就仿佛是一个监工,“让相国久等了!”
身后忽然传来说话声,崔圆一回头,只见李系已经出现在几步外,十几个宫人簇拥着他,崔圆急忙上前大礼参拜,“臣崔圆参见皇帝陛下!”
李系连忙将他扶起,再一次埋怨道:“朕说过多少次了,见朕不必下跪,相国总是不听。”
“臣是百官之首,需要为大家做个表率。”
李系有些感动地点了点头,“爱卿真是朕的胘股之臣也!”
这时,书房已经收拾完毕,宦官们依次退了出来,李系向崔圆摆手笑道:“相国,请屋里说话。”
“多谢陛下!”
书房内光线明亮,墙角放了一盆火炭,将一股股热气渐渐地传遍了整个房间。李系摆弄了一下案上镇纸,淡淡一笑道:“听禀报说相国有急事寻朕,请说吧!朕洗耳恭听。”
崔圆沉吟一下,便坦率地说道:“臣今天是为了两个谣言之事,特来给陛下解释。”
李系笑了笑,没有接口。
“第一个谣言是说臣与回纥勾结,陷陛下于西受降城。”崔圆斩钉截铁道:“陛下,臣绝对没有此事!”
“朕知道,所以也只是一笑了之。不过希望相国能找出造谣者,按大唐律法严惩!否则它会影响到相国的声誉。”
李系话虽这样说,但朱希彩地巧合出现使他心里也起了怀疑,恐怕这个传言是真的。他笑了笑又道:“为这点小事来找朕,相国确实有点小题大做了,那说说下一个吧!”
崔圆当然不会认为这是小题大作,那件事一直是他心腹之患,事隔半年又忽然冒了出来,说明是有心人一直在暗中盯着此事,若不尽快平息,那个藏在暗中之人必然还有下一个举动。至于张焕的身份,保持他张家庶子的身份远比李氏皇族重要,至少官方文书上不能承认。他也必须要平息此事。
“陛下的信任,老臣感激不尽,老臣想说的第二件事,便是关于天骑营中郎将张焕,现在。长安居然有谣言说他是豫太子之子,老臣以为这实在荒唐,就是因为他是张家庶子。所以才没有能够继承张家家主之位,这是众所周知之事,张若镐万万不会拿河东张家的宗族大事来开这种玩笑,这个谣言必然是有人想挑拨陛下与张焕的关系,从而得渔人之利。”
李系点了点头,先是崔小芙的提醒,现在又是崔圆地分析,他也渐渐对这个谣言的真实性也怀疑起来,而且他记得很清楚,最后清理东宫之人就是崔圆,如果真有什么漏网之鱼,应该姓崔而不是姓张。
不过,李系还有一个疑点尚未得到澄清,那就是张焕的母亲楚挽澜到底是怀了谁的孩子,是张若镐还是张破天,抑或是另有其人,他必须要弄清楚,否则,他睡觉也会不得安稳。
“无凭无据之事,朕不会相信,张焕地天骑营中郎将,朕也不会轻易罢免,只是相国政务繁重,以后不要为这些无稽之事而烦忧。”
“陛下,三人成虎,人言可畏啊!这些谣言不仅会影响到老臣的声誉,还会让一些对太子豫保有幻想的人生出异心,老臣今天来找陛下,就是想请陛下出手,制止这些谣言。”
李系已经渐渐听出了崔圆的企图,他警惕地望了他一眼,冷冷笑道:“那你想让朕怎么制止呢?”
崔圆缓缓地说道:“既然陛下也不相信,那就请陛下下旨澄清这两个谣言。”
李系半天没有说话,崔圆的心机他早已领教,他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地做一个决定,他做每一件事都有目的,而今天,他仅仅为两个流言来让自己下旨,这里面绝不是那么简单,勾结回纥之事已经过去,也没有什么证据,姑且可以暂时不提,但张焕的身世却非同小可,这关系到自己的切身利益,决不能有半点大意。
此刻,李系再一次被崔圆奇怪地请求引起了疑虑,难道那个流言是真的吗?
“相国,要朕下诏也可以,但你必须要告诉朕,张焕究竟是不是朕大哥之子?”
崔圆淡淡一笑,“陛下,他是不是真,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朝廷绝不能承认他是豫太子之子。”.
就在御书房里帝相二人为两个谣言伤神之时,崔小芙地凤辇也已经到了东内苑,东内苑马球手们训练如火如荼,离大赛的日子越来越近,各队的最后强化也到了高潮。
张焕坐在高高的木台之人,虽然在观望训练,但明显看得出他已经走了神,是的,马球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重要地是前途,这是一场在高手之间的博奕,他的周围每一个人都老奸巨滑,每一个人都握有强权,惟独他张焕势力最弱,偏巧他便处于这场权力斗争地风暴眼上。
如何才能从这场权力斗争成功脱逃,这不仅仅是对他智力。更是对他能否走上高位地考验,所谓皇室血统其重要的还是实力。
和裴俊、崔圆一样,张焕也在等待时机,但仅仅等待是不够的,关键是他要想办法推动形势向有利他的方向发展,还有他的三千天骑营如何才能离开长安。
这些都看似难以上青天的事,但他必须要办到,眼前他需要一把钥匙。忽然,他若有所感,抬头向东面望去,张焕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远处,一支百人的队伍簇拥着皇后的凤辇正向这边驶来,张焕淡淡一笑,真巧,他地钥匙来了。
“臣张焕恭迎皇后娘娘。”
半晌,马车里传来崔小芙轻柔地笑声,“陛下已经不关心他的马球队,但本宫关心。马上就要比赛了,本宫想看看他们的训练情况。”
“儿郎们都很努力,请娘娘放心。他们不会辜负娘娘的期望。”
“本宫要亲眼看一看才能放心。”崔小芙慢慢从车仗上下来,她对张焕微微笑道:“本宫地侄女今天也来了,她对东内苑颇有兴趣,请张将军陪同她到各处去走一走。”
说着,崔小芙向车内招了招手。只见崔宁拎着粉色的百褶裙边从车内走了出来,雪白的肤色衬得她俏丽无比,她目光低垂。姿态婀娜地走下车仗,始终不敢看张焕一眼。
“本宫要去看看球手训练,张将军,清河郡主就拜托你了。”崔小芙意味深长地看了张焕一眼,随即在宫人的簇拥下,向马球场而去.
一阵秋风吹过,拂起崔宁的裙边,带给她一丝寒意,“咱们去那边走走吧!”张焕一指几栋建筑,“那边风小一点。”
崔宁点了点头,跟着张焕转向南而行,走了数十步,两人依然没有开口,就这样默默无语地并肩走着,后面十几个亲兵和两个宫女一步不离地跟着他们。
要将这帮讨厌的家伙赶开,张焕悄悄向他们挥了挥拳头,崔宁低头一笑,白了他一眼,娇媚之色让张焕砰然心动,他又向后望了望,十几个讨厌的亲兵依然磨磨蹭蹭地跟着,张焕只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前面是一片小树林,树林里铺了一地枯黄的落叶,弥漫着野果地清香。
“你现在好吗?”崔宁低头问道,她的声音是那么小,以至于被脚下的沙沙声掩盖了。
“不好!”张焕摇了摇头。
“为什么?”崔宁抬起头,有些惊讶地望着他。
“我在想一个人,可是总是见不到她,她明明就住在大明宫,而我在东内苑,她完全可以来看看士兵们怎样打马球,可是她就是不肯来,好容易来一次,却让我陪她看什么劳什子风景,她不知道我想看地她,而不是什么风景么?”
崔宁笑而不语,曲江池畔的激情燃过以后,自己对他的思念愈加深沉,她每天无时无刻都在想着他,留心着关于他的一切消息,他大败回纥人被封赏为开国伯,她比所有人都高兴激动;他陪皇上去太原,听说他遇到了刺客,她又替他提心吊胆、茶饭不思;后来市井里传出他的身世离奇,她又为他担忧紧张。可今天终于听见他对自己吐露真情,宁心里比喝了蜜还甜,只觉得有他这一席话,这大半年来地思念、煎熬都值了。
可是又不能让他太小看自己,让他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崔宁咬了咬唇,低声笑道:“哦!我倒不知道他原来在想我,我还以为他把曲江池畔说的话都忘了,哎!我这个人天生愚笨,既不会当什么马球谋士,也没有什么外祖父请客撮合,怎么争得过人家呢?所以我只好远远躲着,哪里还敢再来东内苑打搅了人家成双成对。”
说到这里,她又娇又媚地白了他一眼,张焕被她的媚眼电得神魂颠倒,他笑着将她拉到自己面前,暧昧地道:“可是我没有和她们成双成对,倒是和你在这里成双成对。”
崔宁被他搂住,心中又是甜蜜,又是紧张,她两只手绞在一起,脸上羞得通红,低下头不敢看他。
张焕轻轻地抬起她地脸庞,崔宁的眼睛闭上了,浑身轻微地颤抖起来。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胳膊,张焕再也忍耐不住,低头吻上了她地红唇,带着太久的期待,带着一丝狂暴的野性,紧紧将她搂在自己怀中。
在他浓烈的男人气息中,崔宁已经完全迷失了自己,她顷尽全力地抱住他的腰,顷尽全力地地迎合他的吻。这一刻,她要把自己的身心,把自己深沉的爱恋,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要献给他;他们不需要再说什么。他们彼此已心心相映,时间和空间阻隔不了他们彼此地思念。
一片树叶落下,遮住了害羞的阳光,亲兵们早已知趣地远远避开,他们在远处大声说笑着,仿佛要告诉树林里的人,他们很安静,没有人会打扰他们。
树林里传来崔宁欢快地笑声。仿佛金秋里掠过树梢的黄莺,只见她和张焕牵着手从树林里走了出来,她脸上洋溢着夺目地光彩。眉宇间所有的哀伤和忧愁都消失了,快乐和幸福再一次地重现在她脸庞,十几个亲兵吓得向树林的另一头奔跑,跌跌撞撞,狼狈不堪。
他们走到小溪边坐了下来。草地柔软,温暖的阳光照射在他们身上,张焕拔下几朵金黄的小花。编成一个简单的花环,给她戴上,崔宁快乐地叹了一口气,轻轻依偎在他怀里,此刻,她是多么希望时间能在这一刻停止。
张焕低头看着崔宁,被她那种仅仅在爱恋期间女人才有的、那种瞬息即逝的美
地打动了,
她脸上地一切,她红唇的曲线,她雪白晶莹的肌肤,她脸庞上依稀荡漾地笑意,她眼中的光彩,她声音的甜美,甚至她提到自己相亲时那种半嗔半笑的姿态.她。
崔宁倒在他的怀里,眼睛渐渐变得迷蒙,此刻,她地身心悄悄地向他敝开了。
“我要把我们最美好的一刻,留给我们的洞房花烛。”张焕轻轻在她耳边低语,崔宁羞涩地点了点头,红着脸将头埋进了他地怀中.
良久,他们恋恋不舍地站了起来,手牵着手向张焕的宿舍走去,远远地,他看见宿舍后面的木台上‘旗幡’招展,床单、坐垫、衣服,在阳光下份外显眼,就仿佛就象皇帝出巡的仪仗,张焕一阵苦笑,这个花小娘也太勤快了点。
“你有丫鬟了?”崔宁老远便看见了瘦小的花锦绣,只见她站在木台前,紧张地向这边望着。
“是在太原遇到的,一个孤儿,我见她可怜便收下了。”
崔宁微微一笑,她快步走到花锦绣的身旁,亲切地问道:“我叫崔宁,你叫什么名字?”
花锦绣看了看张焕,她忽然若有所悟,立刻乖巧地给崔宁行了个礼,“我叫花锦绣。”
张焕赞许地笑了笑,他忽然看见屋子前面停着崔小芙的凤辇,便问道:“屋子里有客人吗?”
花锦绣连忙点头,她紧张地说道:“皇后娘娘来了,正在等你。”
“我知道了!”张焕渐渐冷静下来,他看了看崔宁,崔宁嫣然一笑,便对花锦绣道:“你带我四处走一走吧!”
说罢,她牵着花锦绣的手,说说笑笑地去了。
一直等她们走远,张焕才走上木楼梯,绕到房子的前面,门口站着一排侍卫,见张焕过来,立刻拦住了他,仔仔细细搜了一遍身才放他进去,张焕摇了摇头,这可是进自己的房间,居然还要搜身。
房间里站着三四个宫女,崔小芙就坐在自己的紫藤圈椅上,正细细地品着一杯茶。
“臣张焕参见皇后娘娘!”张焕一阵头疼,每次见她总要半跪行礼一次。
“爱卿免礼!赐坐。”
崔小芙给几个宫女使了个眼色,几人退了出去,房间里就只剩他们二人,良久,崔小芙才徐徐道:“本宫已经看过训练了,球技稍逊清河马球队一筹,但杀气却比他们凛烈得多,本宫很满意。”
“娘娘过奖了,若再给他们一年时间,他们将天下无敌!”
崔小芙笑了笑,岔开了话题道:“不知张将军以后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卑职是天骑营中郎将,自然要听皇上的安排。”
“是吗?”崔小芙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相信张将军看不见眼前的危机,我实话告诉你,皇上已得到了张家下任家主的效忠,一旦段秀实的军队进驻河东,他必然要用新的天骑营取代你,你又该又该何去何从?你以为崔圆或裴俊会容许你从容离开关中吗?就算你离开了关中,你又能去哪里?三千人的粮食该怎么补充?一路烧杀劫掠,占山为王吗?”
张焕似乎并不为崔小芙话语所动,他淡淡一笑,“娘娘有些危言耸听了,我是张家之人,皇上不要我,我自然就会去河东。”
“你是在试探我吗?”
崔小芙眼一挑,看着他似笑非笑地道:“既然你要试探,那我们索性就把话说开了,我应该叫你李焕才对吧!皇上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估计张良也心里有数,就算你去给他们解释,这不是真的,可他们也绝不会放过你。”
说到这里,崔小芙冷冷一笑,眼中迸射出深刻的仇恨,“你知道你的父亲是怎么死的吗?他就死在先帝的面前,他无处可逃,最后躲进先帝的寝宫,跪求先帝救命,但他依然难逃一死,被当今皇上、也就是他的弟弟亲手一剑刺穿了心脏,先帝也因此被惊吓而死,当时我就躲在旁边亲眼目睹这一切,你父亲临死时前指着李系和张良只说了一句话,他说,我的儿子一定会为我报仇!就是因为有这句话,李系和张良就绝不会放过你。”
张焕半晌无言,崔小芙的一席话将他深深地震撼了,十六年前的宫廷政变他没有切身感受,可从崔小芙的嘴里说出来,却是如此血腥、残酷,兄弟之情、父子之情、夫妻之情,在那至高无上的皇位面前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张焕的拳头慢慢地捏紧了,他盯着崔小芙沉声道:“你就直说吧!”
“好!你我就不要再绕弯子了。”
崔小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坦率地说道:“张焕,你是聪明人,我也不想拿崔宁也做筹码,让你们成为眷属只是我的一点心意,我希望我们能够合作,你走出困境,我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从今天起你的天骑营要听从我的指挥。”
“娘娘要我做什么呢?”
“这你就不要问了,我要做的事情会成为你脱困的契机,我只问你,愿不愿意合作?”
张焕没有立即回答,他慢慢走到窗前,望着远处草地上崔宁在向花小娘学编花环,他冷冷一笑,“为皇后娘娘效力,是张焕的荣幸。”
卷三 纵横宦海——卷七 入朝 第一百一十九章 崔圆遇刺
次日一早,大唐皇帝李系下达了诏书,否认流传在长安的两个谣言,崔圆勾结回纥和张焕是豫太子之后,并着令大理寺调查谣言的源头,给造谣者以严惩。
两个谣言在天子的诏书下迅速地销声匿迹了,没有人再谈及此事,这时距马球大赛已不足半月,长安及大唐百姓的注意力再一次被吸引到这一年一度的马球大赛上来,在酒馆、茶楼到处都充斥着这次大赛的各种消息,每一个可能夺魁球队都被人津津地谈论着,随着从各军各郡来长安比赛的球队陆续抵达,长安渐渐地开始激动和亢奋起来。
这一天下午,大明宫的铜钟照例沉重的敲响了,离黄昏尚早,但天已经黑了,这是散朝的钟声,开始有三三两两朝官离开大明宫,或是回家,或相约去酒楼小酌,但中书省政事堂依然大门紧闭、戒备森严,紧急内阁会议已中午开到现在仍没有结束的样子。
鸿胪寺卿张延赏在二十天前提出了恢复对回纥边市,要求朝廷给予重视,但此时刑部尚书楚行水、兵部尚书韦谔以及礼部尚书张破天皆不在京内,朝廷发八百加急,催三人返京,到今天上午,最远的楚行水刚刚抵达长安,内阁立即举行会议商讨对回纥边市。
除了七个内阁成员外,列席会议的还有户部侍郎杜鸿渐、鸿胪寺卿张延赏、太府寺卿杨炎、中书侍郎元稹、门下侍郎第五琦、中书舍人崔敏等等,会议从中午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其矛盾的焦点在于是否可以出售生铁等战略物资给回纥,条件是由回纥提出,大唐的绢绸、瓷器、茶叶等奢侈品只能换取回纥的牛羊及皮毛,而要换取回纥的战马,只能用生铁或粮食予以交换。
安史之乱后,由于大唐的养良种马之地河西被吐蕃占领,而大唐内地的马匹大多耐负重而不适合野战。导致于唐朝战马奇缺,陇右、河东、河北诸军的骑兵队只能两人合用一骑,而中原、江淮等地的团练军,甚至二十人才能配一匹战马,不少地方都取消了骑兵这个军种,而数月前,张焕从回纥带回了大量战马。河东军一跃成为骑兵最多地军队,使其他各军眼红不已。
一方面是对战马的渴求,而另一方面却是要抑制回纥的壮大,从唐初以来一直奉行战略物资禁运的国策。生铁、粮食、武器、铜、火油皆不得卖给吐蕃及突厥、回纥等国,但在十六年前的回纥南侵中,大量中原匠人被掳掠到回纥,以及回纥在向西扩张时,也得到不少胡人工匠。事实上回纥已经掌握了相当高的铸造技术,而从新罗、渤海等地也能辗转得到大唐的生铁。所以在这次内阁会议上对生铁地控与弛便成了争论的焦点。
左相裴俊却主张放开生铁和粮食的贸易,理由是回纥已经掌握了冶炼技术,只是耗费过高而已,输出生铁可以不利于回纥冶炼技术的提高。从而形成大唐在冶炼技术上地垄断,而右相崔圆却认为回纥人口稀薄。即使输出少量的生铁也能显著提高回纥军的战力。他主张严禁生铁和粮食输出,甚至要将禁运范围扩大到新罗、日本、渤海等国。并制订最严厉的律法惩处走私商人。
政事堂内灯火通明,由于门窗紧闭,空气十分浑浊、燥热,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汗津津地,满面通红,楚行水已经发了两次言,他支持裴俊取消禁运地举措,但崔圆态度之强硬,以及王昂、杨甚至张破天的支持,取消禁运地可能性不大了,但崔圆连带的对新罗、日本、渤海等国的禁运却是针对他楚行水而来,谁都知道,楚家控制着贸易最发达的广陵,靠海外贸易赚取了大量地财富,其中对日本、新罗的生铁、军器输出处于垄断地位,一旦实行禁运,楚家将损失巨大。
既然不能取消对回纥禁运,那也不能殃及池鱼,将禁运范围扩大,楚行水咳嗽一声,第三次站起来道:“各位,既然崔相国坚决反对放开对回纥禁运,那我也只能服从右相地决定,但对日本、新罗地禁运却有些小题大作,自太宗以来,我大唐从来都是禁陆弛海,从未对海上贸易有过限制,事实上无论日本、新罗都没有对大唐形成过威胁,正因为我大唐胸襟博大、海纳百川,才有开元盛世,实行海禁这种倒退的措施实在不符我大唐一贯国策。”
“楚尚书此言谬也!”
工部尚书王昂长笑一声,站起来反驳道:“日本、新罗国有多大,人口有几何?可每年输往两地地生铁皆有数百万斤,真是全被他们所用吗?走渤海国经由契丹进入回纥境内,一直是生铁的走私线路,难道楚尚书真不知道吗?海运不似陆运,有迹可查,大船向北入海,它真去了哪里,谁又能知晓?大唐年年禁运,可回纥的生铁来源却从未被堵住,这才是问题所在,所以崔相国提出全面禁运,才是治根之本。”
楚行水被驳得哑口无言,其实他也知道许多原本去新罗和日本的运铁船最后是去了渤海国,但这不是他楚行水一家所为,崔圆不是也一样吗?只不过量远远比自己小罢了,今天崔圆抛砖引玉,着实让自己吃了个哑巴亏。
崔圆见楚行水不再说话,便呵呵一笑站了起来,“既然确实有从海路间接走私的可能,那禁运生铁一事就这样定了,不过回纥提出另一个条件,用粮食来换取马匹,各位以为如何?”
“粮食我看就不必了。”裴俊慢慢站起来道:“生铁之所以能被控制,是因为有盐铁监专卖,而粮食却不然,家家户户都有,进回纥的商队本身也会携带大量粮食,根本就禁不了,所以我以为还是放开的好,省得回纥人缺粮便来边境劫掠。”
“裴相国之言我也赞成,粮食应该放开。”
一直沉默不语的张破天瞥了一眼王昂。冷冷道:“不过王尚书刚才所言,全面禁运才是治根之本,我并不赞成,我大唐缺马,根源不在什么回纥想要生铁,而是我大唐马源之地的河西被吐蕃占领了,以至于骑兵无马可乘。以至于不能形成对回纥的战略威胁,要想扭转这个不利局面,必须要夺回河东,现在吐蕃的强盛时代已经过去了。他们河西驻兵不过两万人,以我大唐的国力完全能夺回河西、甚至安西、北庭,现在回纥因灾情严重,加之国内政局动荡,无暇南顾。正是对吐蕃用兵的良机,我建议应立即制订作战方略。早日向吐蕃宣战!”
对于资历浅地人,他会更轻视比自己资历更浅之人,王昂就是这样,他在三年前才入阁。原本是资历最浅之人,但现在不是了。张破天的入阁时间还不到两个月。尽管他曾做过短暂的右相,但没有人会把他那段经历放在心上。相反,那是他的耻辱,对于这样一个入阁不到两个月的人,王昂毫不客气地反驳道:“张尚书的建议我完全赞成,我建议就由河东军挑此大梁,为我大唐收复河西,张尚书以为如何?”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谁都知道吐蕃现在已经衰弱,但是谁肯出兵呢?按理应是陇右地韦谔,但他不肯,他一直的理由是自己既要保护陇右,又要北御回纥,不能两线作战,而其他人更不肯动,现在各方皆处于微妙的平衡中,牵一发便会动全局。
整个会场都一时沉默下来,张破天提了个令人尴尬的问题,良久,崔圆站起来笑道:“张尚书急切之心我们大家都能理解,本相又何尝不是如此,若我再年轻十岁,我一定披甲执锐亲赴河西,现在我大唐连遭安史之乱和回纥入侵,就如人几近病死,现在需要慢慢调养,滋养病体,一旦强壮起来,必将驱逐强虏,恢复我大唐万里河山,张尚书且耐心等候,相信我们都会看到那一天。”
说到这里,他环顾一下会场,肃然说道:“我们讨论了一个下午,该出定论了,生铁全面禁运,无论吐蕃、回纥、新罗还是日本,皆不准对外贸易,有胆敢走私者,以叛国罪论处,由盐铁监监控生铁流向,粮食贸易可以放开,鼓励商人向回纥换取马匹。”
“就这么决定!”
裴俊站起来笑道:“大家都累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他回头又对制定内阁决议地中书舍人崔敏点了点头,示意他尽快拟出决议。”
众人走出会场时,天已经黑尽了,崔圆笑眯眯地走到张破天面前道:“破天,可有空到我府上去喝一杯?”
张破天笑着摇了摇头,“相国好意心领了,今日我家七郎回来省亲,家里要聚一聚!”
“那就改天吧!”崔圆笑了笑便不再坚持,他回头向众人招招手登上了马车,马车迅速启动,渐渐消失在夜幕里。
从大明宫到崔圆的府第宣阳坊走直线不到半个时辰便可抵达,沿途须经过光宅坊、崇仁坊和平康坊,天已经黑尽,夜色寒冷,长安百姓们都早早地关门闭户,一些喜好夜生活的人也大多去平康坊,大街上静悄悄地,看不见一个行人,只听见侍卫们杂沓的马蹄声和车轱辘的辚辚声,偶然有一辆马车崔圆地车队旁飞驰而过。
很快,马车便行到了平康坊的大门外,这里却人流拥挤,灯火如昼,两旁种满了大树,虽然树叶已落了一半,但树荫依然浓密,使道路显得异常拥挤,马车慢慢地靠近了平康坊地大门,大门旁停着一辆马车,这是一辆极普通的马车,通常用于租赁,满街随处可见,马车停在那里,似乎在等人,这时人群发现相国的到来,纷纷走到两旁让路,就在众侍卫小心翼翼地从马车旁经过之时,忽然,马车的车窗开了,从里面伸出一支黑黝黝地弩箭,对准了崔圆的车窗,不等侍卫反应过来,破空声响起,一支弩箭闪电般射出,穿透了崔圆马车地车窗。
四周地人群一阵大乱,马车上一名黑衣人扑出,飞奔冲进平康坊,等侍卫们赶上来,他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崔圆的车门忽然开了,只见崔圆从车上下来,他脸色惨白,一支箭深深地插在他地肩膀之上,血流如注,他忽然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右相崔圆遇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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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纵横宦海——卷七 入朝 第一百二十章 尔虞我诈(一)
当天夜里,长安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平康坊大门紧闭,青楼、酒肆、客栈、赌馆统统停止营业,所有的人都被驱赶到大街上,一队队士兵凶神恶煞般地挨家挨户搜查,只要发现有穿黑色衣服的男子立刻抓捕。
崔相国被刺杀的消息象长了翅膀一般,不等天亮便传遍了整个长安,俨如一阵飓风,将人们心头渴盼马球大赛的喜悦一荡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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