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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110 高月(当代)
“禀报将军。确实有异常。”刘校尉将最后一张批单递给了他。
“去东市修缮马车?”李定方冷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他们今天要种树或者修理宫室之类。看来她连这个苦也吃不了。”
李定方将批单递给刘校尉道:“可以放行!但你要亲自查看,看她究竟在那一辆马车上。”
他停了一下,又肃然道:“此事事关重大,你可别真的懈怠了。”
“请将军放心,属下一定尽心查看。”
官员们上朝后。皇城内又恢复了短暂地安静。此时在皇城东南角地太庙却热闹起来。一些宗正寺地人正在简单地布置会场。由于人手和时间限制。所谓地布置也就是在广场上搭一条长长地桌子。上面铺以黄缎。将一些必不可少地祭品放置在桌上。
半个时辰后。开始有宗室皇族陆陆续续抵达太庙。但李勉却始终没有面。他此刻在自己地府中进行最后地调度。近千名全身披甲地士兵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出发。这是段秀实地亲卫。个个忠心耿耿、武艺高强。极具战斗力。他们将护卫太后和李俅前往大明宫登基。
按照部署。将有各府家丁组成地约五千人将阻挠长安城各地驻军赶到大明宫。时间非常紧迫。他们必须在极短地时间内进入大明宫。否则就将以失败而收场。李勉也知道成功地可能性不大。但他已经无路可走。只能用太后地威望来作最后地赌注。
一切都部署妥当。就等皇城那边地消息了。约半个时辰后。一骑快马飞驰而来。向李勉禀报。“各亲王、郡王、国公、郡公等皇族已到六十四人。荥阳郡王请尚过去。”
六十四人。李勉微微叹了一口气。应该是来九十七人。看来已经有人反悔了。不过能来六十四已经很不错了。
时辰快到了。李勉最后整理了一下朝服。但他没有出门。而是向内宅走去。从他房地一扇小门里进了一间密室。密室里没有窗户。光线幽暗。李勉点了一根蜡烛走进了密室。他小心将门关上了。昏暗地灯光中。房间竟是一副棺材。而在棺材前面地供桌上立着一块牌位。如果任何一个人来都会大吃一惊。这牌位上写地竟然就是李勉本人。也就是说这副棺材、这个牌位都是李勉给自己所准备。
李勉将蜡烛放下,躬身向牌位施了一礼,喃喃道:“李勉公,我要出发了,这一去或许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愿你保佑我成功吧!”
静立了半晌,李勉呼!地吹灭了蜡烛,毅然走出了府门,坐上马车向皇城驶去。
皇城一共是七座大门,正南面是朱雀门、含光门、安上门,西面是顺义门、安福门,而东面则是景风门和延喜门,其中正南面三个城门都有重兵把守,而顺义门和景风门一般都紧闭不开,也没有什么驻军,按照李勉事先的部署,他将控制景风门以供军士出入,当然时间不可能太长。
李勉的马车从安上门进了皇城,直接去了太庙,太庙的大门紧闭着,只有几名年轻的宗室子弟站在门口,见李勉过来,李伸的儿子李顺连忙上前来迎接,“勉叔,已经到了六十六名宗室,都在太庙内。”
李勉点点头,随即又问道:“你父亲呢?可是去了景风门?”
“是!父亲带了八百多名各王爷的随车侍卫去了景风门。”
“太后可曾到了?”
“还没有。”
李勉抬头看了看天色便对李顺道:“你去承天门看一看,不要出什么意外。”
李顺答应一声,带了一人骑马向承天门方向驰去。
承天门地侧门此时已经开了,一群群的宦官蜂拥而出,守城的士兵甚至连批单都不看了,一挥手,统统放出宫去,刘校尉站在一旁,神情专注地盯着宫内地大道,来了!一名士兵遥指远方道。
果然,一队马车缓缓开来,马车旁十几名宦官神色紧张。紧张得似乎连马都不会骑了,很快车队到了承天门前。冯恩道老远便看见了刘校尉,他没有想到校尉居然在宫门旁,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惊慌。
“冯公公,难道还要亲自去修车吗?”刘校尉不声色地笑了笑道。
冯恩道连忙拱手施礼笑道:“是啊!有几辆金根车是太后常坐,别人不知道太后的习惯,所以命我去现场盯着。”
他见士兵都涌上来要检查,心中更加紧张。“怎么!刘校尉还要检查马车吗?”
“只是随便看一看。”刘校尉笑着走到冯恩道身旁的金根车前,迅速向里面瞟了一眼,车帘虽然没有关上,但马车里面却拉着厚厚的帷幕,旁边还坐着一名小宦官,刘校尉又连看了几辆马车,都是空空荡荡,唯独冯恩道身旁那辆有幕帘拉着。
他心中有了数,便一挥手命道:“放行!”
十四辆马车浩浩荡荡,出了太极宫向朱雀门方向驰去。马车刚一走,李定方便闪身出现了,他盯着马车走远。眼中迸出了杀机,一转身毫不犹豫下令道:“命令所有弟兄到承天门集合,准备战斗!”
太极宫和大明宫的气氛立即紧张起来,三千名军人全副武装,一队队杀气腾腾地向承天门方向奔跑,不少朝臣都惊讶地从窗内向外看。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但在高耸地宫墙之外,气氛依然安静平和,崔小芙的马车在太庙前停下,几名宦官将她从马车里扶了出来,崔小芙脸色苍白,但目光里却充满了女人中少见地刚毅和绝断,再陪上她高耸的颧骨,一个对权力**极大铁女人形象充分表现出来,她已经进行了精心的妆扮。头戴绣冕、身着绛纱袍、脚蹬乌皮履。这已是皇帝的装束,为了加以掩饰。崔小芙肩上又披了一领凤氅,大步走进了太庙。
在空旷的太庙广场上站着一群年事已高的宗室成员,他们的背景是高大雄伟地主殿和广阔无垠地广场,显得他们格外的渺小。
李勉率先迎了上来,向太后躬身施礼,“太后身体可安好?”
崔小芙望着这个忠心耿耿地大臣,她微微叹了一口气,“不说什么了,开始吧!”
一声清脆的钟响,今天的司仪广武王李承宏颤颤巍巍走出,他走到一只大鼎前,展开一卷由崔小芙亲笔所写、各宗室王爷签名的大唐皇帝更替诏,声音苍老的念道:“自武德开国,李氏一脉相传,至今已一百六十九年,江山国鼎屡遭兵灾,皇室已渐式微,今有野狼旁窥国器、妖气弥漫紫薇
在他身旁不远处,四名宦官手捧金盘,盘里有国、玉玺、御剑、朱笔,而在四面宦官的身后,又有两名宦官扶持着已换了一身龙袍的李俅,他头上戴着三梁冠,冠沿有一圈珠翠下垂,遮住了他地脸庞,但从珠翠的缝隙间却隐隐可以看见一双激动无比的眼睛。
“由太后亲点、宗室共推,玄宗皇帝嫡孙俅,贤良厚德、妙仪无双,可继承大统
念到这里,李承宏已经没有力气了,他忽然呛了一下,随即弯腰剧烈咳嗽起来,几乎摇摇欲坠,看得众宗室直皱眉头,李勉随即一步上前,接着大声宣布道:“恭请太后向新帝授国器!”
李俅早已等不耐烦,听到李勉地宣布,他随即迈开八字脚,尽量摆出一副威严的仪态向他所梦想的巨鼎走去
景风门,李伸率领的八百多侍卫终于打开几乎快要生锈的城门,景风门外便是永兴坊和崇仁坊之间的大道,一直通向兴庆宫,天宝年间,李隆基携杨贵妃长期住在兴庆宫,大臣们向皇帝禀报事情皆要从景风门出来,前往兴庆宫,但此时兴庆宫已经封而不用,皇城地大臣去大明宫一般都走东宫和太极宫之间的一条便道,从玄德门进入大明宫,几乎没有人再走景风门,故这里的大门锁死,也没有驻军把守,李勉便是发现了这个防守漏洞,才制定出他的计划。
随着刺耳的吱嘎声响起,锈迹斑斑的大门拉开了,早已经等候在外面的一千士兵一涌而入,率领者是段秀实手下的大将,叫做王子仪,他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手执一根方天画戟,向李伸一拱手道:“我家大帅命我听从调遣,请王爷尽管发令!”
就在这时,李伸的儿子飞马奔来,大声道:“父亲,太庙事已毕,李尚和太后已向这边行来,命军队前去护卫。”
不等李伸下令,大将王子仪一挥手,声音极其雄壮地喝道:“弟兄们,随我来!”
一千士兵立刻随着王子仪向太庙方向奔去。
紧靠太庙地安上门街上,近百辆马车浩浩荡荡地驶向景风门,这里是各署衙最集中之地,右边是少府寺、左面是太府寺和礼部南院,再向前走便是尚省和都水监、光禄寺等地,此时正是朝务最繁忙之际,大街上空空荡荡,偶然有送文地低品小官路过,见如此浩大的马车群驶来,小官们连忙站到一旁,惊异地看着这支奇怪地宗室队伍。
新帝李俅的马车在正中间,旁边是太后崔小芙的马车,众星捧月一般被百辆马车围着,此刻新皇帝李俅正心满意足地躺在马车里,他还沉浸在被众宗室跪拜时一霎那的皇帝感觉,他终于当上皇帝了,至于能否最后被百官承认,他并不担心,那是李勉的事情,他需要考虑的事情很多,比如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的安排,宫中的宫女太少,也该在民间选选秀了,皇后嘛自然是他的洛王妃,不过元妃的人选他很头疼,他最心爱的两个小妾到底该让谁在前,罢了,让她们抽签,抽到者为元妃,抽不到就为贵妃。
他还考虑日常饮食的排场,帝王必须得东西,一样都不能少,在张焕谈判时,这些都是要坚持的底线。
而李勉却心情异常紧张,到现在为止,张焕的军队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有些奇怪了,虽然感觉到了不妙,但事已至此,后面的路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这时,前方五十步外的岔路口拐出了一支军队,李勉的心一下子惊得都要跳出来,但很快他就认出来,军队打的是白旗,那是段秀实的亲兵队,就在他的心还没有归位,就在他们和军队即将汇合,突然,一阵激烈的马蹄声轰然响起,只见在安上门街的最前方出现了一支骑兵,举刀横槊,杀气腾腾地向这边疾冲而来。
“后面!”一名宗室大喊,只见后面也涌出了大股军队,一名大将挥戟大呼:“欲造反的贼人绑架了太后!弟兄们,救回太后。”
这一瞬间,李勉忽然想到了密室中那块孤零零的牌位。
卷三 纵横宦海——卷七 入朝 第三百八十八章 一路哭不如一家哭
李勉的心已经沉到了深渊,他现在终于知道张焕要栽赃他们什么罪名了,造反、绑架太后,这两个罪名无论哪一项都是满门抄斩的大罪,他的心都要滴出血来了,虽然他知道失败的可能性要远远大于成功,但真到了这一刻,他还是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宗室中人已经乱了套,人人眼中流露出极为恐惧的眼神,“李尚书,其实我不想参加的,你害死我了!”
“我投降,不要杀我。”李承宏跳下马车,用前所未有过的神勇向后拼命跑去,他一边跑一边挥舞着胳膊,“我其实是你们都督的暗探,饶我
他突然僵住了,一支狼牙箭尖从他后脑勺里冒出,他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身体不甘心地抽搐着
李承宏之死吓坏了所有的宗室,开始有人嚎啕大哭起来。
李勉的额头上大滴汗珠向下直流,他知道张焕这次真的要拿宗室开刀了,眼一瞥,他忽然发现李俅已经偷偷脱去了龙袍,不知什么时候骑在一匹马上,但头上却还戴着三梁冠,一个念头闪过,他在外面还布置有五千家丁,城中必然已经大乱,如今之计只有先逃出皇城,再趁乱离开长安了,李勉大吼一声,“火速出景风门。”
宗室的马车群离岔路口已经不足三十步,一千名段秀实的亲卫掉转头向北,抵挡住冲来的骑兵,就在这片刻时间里,李勉等人得到了一线机会,一齐冲过路口,向景风门方向逃去,皇城内喊杀声震天,两支军队在安上门大街上混战在一起,尸横满地、血流成河,许多原本跑出来看热闹的官员都吓得逃出回署衙。大门紧闭,众人只知道有人绑架太后造反。具体的情况却不明白,不过大多数人都猜到,这定是反对张焕的人开始行动了。
段秀实的亲卫队虽然强悍,但他们是步兵,本身就弱于骑兵,尤其这支守卫大明宫和太极宫的骑兵打的是天骑营的旗号,更是由安西军最精锐骑兵组成。
他们马上硬弩精准无比。箭箭夺人性命,刀弩变换速度更是无以伦比,往往是一箭射出,立即弩就变成了刀,横刀森然劈出,他们不会一对一地战斗,往往是四五个人围攻一人,外围还施以冷箭,得手就立刻再换一人,配合得十分默契。
在一声声惨叫声中。段秀实的亲卫队损失惨重,只片刻时间便死伤过半,节节向景风门方向败退。这时,已经冲到景风门前地宗室们万念皆灰,他们想象中李伸带领八百侍卫严守大门的勇烈形象没有看见,看见的是密密麻麻的军队堵住了大门,地上堆满了死尸,无数闪着寒光的箭矢对准了他们。李勉忽然看见了李伸父子,他们已经变成悬挂在一个军官马鞍上的两颗人头。
“太后在我们手里,你们胆敢无礼!”
李勉绝望地大喊。但回答他地是铺天而来地箭矢。每支箭都带着死神地狞笑。毫不留情地射来。李勉忽然眼前一黑。在黑暗中。他看到了密室中地棺材盖缓缓地打开了。
“杀!除了太后。一个不留。”这是他在人间听到地最后一句话。
就在皇城中爆发战事地同一时刻。朱雀大街上也爆发了一场短暂地战斗。确切说是一边倒地屠杀。由五千名家丁组成地杂牌军只在陇右军仅仅一次地冲击下便崩溃了。他们被滚滚地人头、被残肢断臂、被四溢地内脏吓得魂不附体。扔下刀剑四处奔逃。但坊门均已经关闭。他们无处逃命。纷纷跪在地上苦苦求饶。
一场由李勉发起地更换新帝地闹剧很快便结束了。但这场闹剧并不是喜剧性或者戏剧性地结尾。它是一场腥风血雨地开始。是一次皇帝更替必经之路。是一场为大唐改革积累原始财富地血腥掠夺。在张焕一路哭不如一家哭地命令下。一直保持着沉默地陇右军终于露出了它狰狞地面容。
从中午开始。宗室聚居所在地地十王宅坊宣布戒严。一队队全副武装地士兵按照从李勉府中搜出来地名单开始挨家挨户抓人。所有牵连造反地宗室一家也没有能幸免。所有十八岁以上地男子一律押赴东内苑斩首。其余妇孺老幼别处关押。准备流放安西。他们家产被抄、土地充公、奴隶被释放。仅仅半天时间就有三百八十六名宗室子弟被杀。血雨腥风笼罩着十王宅坊地上空。
不仅是十王宅。许多零星居住在长安各坊宗室和权贵府第也面临了灭顶之灾。各家王府门前聚满了前来看热闹地长安百姓。当一队队衣着华丽男女垂头丧气地被押解出门时。漫天地鸡蛋和石块向这些平日趾高气扬地宗室男女们砸去。咒骂声、嘲笑声响成一片。
从中午开始,各坊地爆竹声就没有断过,一直持续到了深夜,这一天,哭声和笑声并发,微弱地哭声最终被喜庆洋溢的欢呼声所掩盖。
夜晚,裴佑地马车一路疾行,马车里裴佑、韩、卢杞三人脸色沉重,谁也没有说话,马车奔驰迅速,裴佑凝视着窗外,不时有光在车窗前闪过,他看到一张张巨大的白纸贴在墙上,那是参与造反并闯宫绑架太后的九十七名叛逆的名单,在长安城铺天盖地,随处可以看见这份名单,无论真相与否,这九十户权贵已经盖棺下了定论。
裴佑长叹一声,“太狠了一点,杀几个领头就是了,九十七户宗室一个也不放过,哎!”
这时,一旁的卢杞也若有所悟地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他的真正目的是要地、要粮、要钱,一网将大唐最富的人都几乎打尽了,还有他在江都的查税,这一次不知他能搞到多少钱粮土地,我想,少说也有一两千万贯吧!真是血腥的财富积累啊!”
“监国是在为天下百姓夺钱粮,又有何不好!掠夺这些为富不仁的宗室总比掠夺普通人民的好吧!”韩很有些不满卢杞语气。他忿忿道:“卢尚书是生活锦衣玉食中,足不出长安一步。不知天下百姓之惨,多少人被这些宗室夺去了土地,沦为他们奴隶和佃户,你又哪里知道中原之乱多少百姓流离失所,眼看夏收将至,千里中原你又能看到几亩麦田?几百万人一直要救济到秋天,你以为官府手中还有多少钱粮?你随便到中原一县。哪里没有成群结队的流民,哪里没有父母双亡地孤儿,他们饥寒交迫、拖家带口栖身在破窑烂屋之中,这些占尽天下一半财富的大唐宗室又有谁肯出一文钱、一粒米救济他们?”
卢杞听得极不顺耳,他冷哼一声,“那是他们地命,谁叫他们不托生在富贵人家,但重要的是大唐皇帝应该替谁说话?不替豪门大户说话,难道还替那些下层民众说话不成?”韩怒极,他一把推开车窗。指着窗外对卢杞道:“你听听,这满城的爆竹声说明了什么?这就是民心,一家哭换来了一路笑。国当以民为本,民富才能国强,百十个宗室占尽了天下财富,大唐就能强盛吗?就能引来万邦朝拜、就能号称天可汗吗?”
“好了!好了!”裴佑打断了两人的争论,“两位同僚不要争论了,我们还是想想现实吧!如何收拾今天这个残局?”
卢杞今天的心情实在不好。与他关系一向交好的李伸死了,几个儿子也被押到东内苑斩首,他竟束手无策,此刻他不由对张焕生出了一丝怨恨,但这种怨恨他却不敢流露出来,他瞥了裴佑一眼,尖刻地讥讽道:“裴尚书说得笑死人,怎么收拾这个残局还用想吗?我就不信你事先没有参与这场屠杀的策划。”
“停车!”裴佑地脸立刻阴沉下来,待马车停稳。他冷冷地对卢杞道:“卢尚书。今天晚上事关重大,你情绪似乎不稳。你还是请回吧!”
卢杞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忽然一跺脚,“那好,你们去给权势献媚吧!我去悼念死者。”
他立刻推开车门走下了马车,翻身上了马,在几名侍卫的陪同下扬长而去。
望着他的背影在夜幕中消息,韩狠狠地呸!了一声,低声骂道:“什么东西!”
“算了,他们卢家和李伸关系向来深厚,这次李伸首当其冲被杀,他心情当然不会好,由他去吧!”
裴佑叹了一口气,他始终认为张焕这次杀戮太重,恐怕会激起很多人的不满,他闭上了眼睛,想着如何劝张焕饶过这些宗室的妇孺,流放安西、那也太惨了。
韩却十分激动,心情久久难以平静,他从这次屠杀中看到了张焕的魄力和改革的决心,他也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开始构思他的第一本奏折,建立大唐同业商会,这是他早就有的想法。
马车在黑暗中加快了速度,向太极宫方向疾速驶去。
太极宫内,崔小芙脸色惨白地躺在榻上,她已经洗尽了铅华,苍老地容颜已暴露无疑,但她已经不在乎了,她的心已经死了。
在中午景风门的一次屠杀中,她身边地宗室全部被杀,她亲眼看见李勉被一箭射入头颅,亲眼看见李俅被乱刀砍死,一幕幕血腥残酷的画面在她脑海里迟迟挥散不去,王爷们的哀求,临死前的绝望,回到宫中她才知道,小皇帝也被毒死了,今天,她再一次体会到了皇位争夺的残酷。
她忽然想起当年李豫被杀时的最后叫喊,“我地儿子会替我报仇!”
已经快被岁月湮没的那一幕竟如此清晰的出现在她眼前,那天,她窗外一株梅树下伤感春逝,刀剑突起、杀气横生,宫中人东奔西逃,她躲到先帝房中,却亲眼目睹了如同今天一样血腥的一幕,李豫的那一声悲喊深深的刻在了她的心中,却没想到,在二十八年后的今天终于灵验了。
或许这就是命吧!命运之神让她再一次见证了二十八年的轮回。
崔小芙无比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她想好好睡一觉,但愿明天能忘记这个噩梦。
刚刚闭上眼睛,她忽然听见宫外冯恩道地声音,“裴尚书、韩尚书,太后已经休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可是事情很重要,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会打扰太后。”这是裴佑地声音。
崔小芙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翻身坐了起来,稍微拢了拢头发道:“老公公,让他们进来吧!”
片刻,裴佑和韩匆匆走进来,向崔小芙躬身施礼,“很抱歉打扰太后的休息,但事关重大,臣等也是迫不得已。”
“裴尚书不必客气,有什么请直说。”崔小芙疲惫地说道。
“臣听说皇上也不幸驾崩,臣不胜悲痛,但监国在外未归,我大唐又不可一日无君,我们二人就想和太后商量一下,尽快考虑立新君。”这件事你们大臣商量着办就是了,不必请示哀家。”
“可是裴佑望着崔小芙,后面地话却没有说出来。
崔小芙冷笑了一声,“我知道,他不杀哀家的目的,就是想让哀家推荐他为新帝,看来,他也有自知之明啊!”
这时,韩在旁边诚恳地劝道:“太后,话不能这样说,监国殿下登帝位是众望所归,至少将来会少掉很多杀戮,太后痛快地答应,我想他也不会为难太后,会让太后在宫中颐养百年,此皆大欢喜之事,太后应该顺应潮流才对。”
至少将来会少掉很多杀戮。崔小芙将韩的这句话重复两遍,她终于点了点头道:“这句话还算人话,好吧!哀家答应你们,不过我要你们担保,他不会再杀哀家!”
裴佑和韩连忙深施一礼,齐声道:“臣等愿意以性命担保,只要太后配合,监国殿下一定不会伤害太后。”
得二人的郑重担保,崔小芙一颗心略略放下,她随即问道:“你们准备让哀家怎么做?”
裴佑和韩对望一眼,裴佑便缓缓道:“明天朝廷要召开五品以上朝官紧急大会,届时请太后当庭宣布,立监国殿下为新帝。”
老高深深感谢各位铁杆书友五月的大力支持,使老高对名门终于有了一点自信,另外再厚颜说一件事,按照起点的规则,单章订阅八千能得二次封推的机会,我知道有很多读者并没有全订,只恳求没有全订的朋友能不能回头订阅一下第九十八章崔计裴谋,那是名门上架第一章,也是最高订阅,如果真能得到二次封推的机会,说不定我会拖一拖章节,比如解决回纥问题,杜绝宋末蒙古人崛起的可能,再比如西征大食等等,不过我确实不善于写这个,真的不好意思,惭愧中。)
卷三 纵横宦海——卷七 入朝 第三百八十八章 大治开元
五月十六日,张焕在两万铁骑的护卫下抵达了长安以东的新丰县,大军扎营在官道旁的一片空地上,这里离骊山极近,风景秀丽,张焕兴致盎然,便带来三百多名亲卫来骊山打猎。
此时正是上午,一眼望去,骊山脚下绿树葱郁茂盛,山体如一匹巨马横亘在关中平原之上,“来了!”几只獐子和野兔被士兵从树林中赶出,张焕纵马疾驰,霎时间便横在猎物的斜方,他拉弓如满月,箭尖瞄准了一只獐子。
“义父,让我来!”
张焕的弓弦松了,他放了下弓回头望去,只见他新收的义子施洋骑在一匹小马上,手执一把短弓,他目光锐利地盯着一只最近的獐子,却不慌放箭,在等候最好的机会,当獐子从他身边窜过的一瞬间,施洋张弓就是一箭,出手异常果断,只可惜那只獐子正好侧身,躲过了他的一箭。
施洋就是张焕在陈留收留的那个男孩,他妹妹叫施百灵,兄妹二人和张焕一路西行,在洛阳时得知施洋的祖父也去世了,两人孤苦无依,张焕便收二人为义子和义女。
施洋今年九岁,虽然出身书香门第,却很喜欢骑射,一路上向张焕的亲兵讨教骑马和射箭的技巧,进步神速,前天在华阴县时竟飞马射中一只山鸡。
虽然施洋一箭未能射中獐子,但张焕却颇喜欢他冷静果断的性格,这很像自己,他见施洋很不甘心地想追上去,便笑着拦住了他。
“洋儿,你刚才虽然等到了战机,却未能把握好,让为父射一箭给你看。”
施洋虽认张焕为义父,却从未见他射过箭,只听张焕亲兵说义父的箭法高强,现在有了机会。他怎肯放过,他立刻停住马。伸长脖子看义父的箭法。
张焕微微一笑,重新将弓弦拉开,眼睛渐渐眯成一条缝,箭尖找到了刚才那只獐子,它已经窜到了七十步外的小溪旁,张焕忽然弓弦一放,一支狼牙箭如流星赶月一般射向獐子。
“糟了。射歪了!”施洋见义父的箭势略略偏后了一点,他紧张地脱口而出。
就在他说糟了地一霎那。那獐子见前方有溪水拦路。掉头便回跑。张焕地箭恰好射穿了它地脖子。獐子当即摔倒在地。
此一箭激起了亲兵们一片喝彩声。张焕看了看正张嘴合不拢地施洋笑道:“你明白了吧!为这一箭我查了风向、推算了地利。这才把握住战机。你年纪还小。但只要多思多想。将来一定会超过义父。从明天开始。你天不亮就要起床给我去潜水。”
施洋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叫他潜水。但他对义父已经崇拜得五腑投地。立刻点点头。“孩儿一定不会让义父失望。”
这时。远方飞奔驰来一匹战马。马上亲兵高声大喊。“都督。大营来人了。请你赶快回去。”
“是什么人?”张焕待他奔近后问道。
“是朝廷来人。一共是十三人。为首是刑部尚书韩。还有其他重要地卿监。属下记不住名字。”
张焕沉吟立刻,立刻对众人道:“收拾东西,随我立即回营。”
众人调转马头,跟随着张焕向大营处疾驰而去。一路激起了滚滚黄尘。
不到一刻钟。张焕一行便赶到了军营,远远望去。军营依旧整齐威严,士兵在岗哨上认真值勤,但张焕总觉得似乎那里有些不对劲,却一时说不出来,进了辕门,张焕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只见二万士兵整齐地列队在军营地空地上,就仿佛出发前的准备,他不由一怔,刚要下马,却见韩率领十几名重臣快步走了上来,工部尚书李涵、少府寺卿郭全、盐铁监令杨炎、太常卿杜亚、京兆尹黎干、御史中丞颜九度、大理寺卿辛杲等等,他们皆表情严肃,走到张焕面前一起停了下来,韩率先跪下,高昂的声音在风中回荡,“臣韩恭迎皇帝陛下!”
“臣李涵、臣郭全、臣扬炎叩见大唐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万岁!”军营里响起了天崩地裂的喊声,两万名将士一起跪下,声音响彻云霄,“都督万岁!”
张焕慢慢地从震惊中醒来,他嘴唇微微地动着,向二万名将士一一望去,他看到的是一张张无比激动的脸庞,一双双闪烁着泪光的忠诚地目光,八年前他初抵武威郡天宝县的情形依然历历在目,在暴雪中奋勇前进,走过天苍苍、野茫茫的河西、走过一轮孤月照九州的河湟、走入浩瀚无垠的安西,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一天,他等待了很久很久,可当它突然到来时,却又是那么不真实,在庄严肃穆的期盼中,在大旗飘扬的猎猎风声中,张焕轻轻抬起手,用他那不大却又不容抗拒的声音道:“大家免礼!”
“谢陛下!”韩站起身,将一卷国书郑重地交给了张焕,“这是太后亲书即位诏书,国不可一日无君,请陛下随臣即刻回京。”
张焕却不接,他看了看韩便道:“你且随我到帐中来。”
一进大帐,张焕慢慢坐了下来,他有些心不在焉地问道:“长安局势已经稳定了吗?”
“回禀陛下,已经稳定了,朝臣已经正常上朝,裴尚书召集群臣开会,并以投票表决的形式提议新君,群臣一致提议陛下登基,太后也亲自临朝督促众臣尽快迎回陛下,不仅是朝中大臣,许多大唐元老也表示支持陛下登位。”
韩再一次将国书递给了张焕,“请陛下火速随臣返京。”
张焕还是没有接,他犹豫一下道:“我在想,是不是该做出一个姿态,三拒后方受呢?”
韩忍住笑道:“适才在辕门陛下已经是一拒,现在对臣又是二拒,那臣再一次请求陛下立即返京,算不算是三拒呢?”
张焕也笑了,他征战四方是何等斩断杀伐。岂会在此事上婆婆妈妈,被突来的登基事件而弄得有些手足无措地张焕陡然间象变了个人。他毫不犹豫接过崔小芙亲笔所书的登基诏书,自信地一笑道:“好吧!我这就随你进京。”
永安二年五月十七日,张焕返回长安城,裴佑、崔寓率百官在城外迎接,在举行了正式朝拜仪式后,张焕在五千铁甲骑兵的护卫下进入了长安城,长安城内已是盛况空前。万民空巷,近百万长安百姓自发地涌到朱雀大街迎接他们地新帝,这是何等壮观的场面,从高空望去,密集的民众情绪激动、挥舞着手臂,仿佛一眼望不见边际的大海,而张焕五千人的护卫队又犹如大海中地一朵小小浪花,他每行一步,万岁地呼喊声便如山崩海啸,无数随行地百官为之变色。只有护卫张焕的骑兵巍然不动,他们列队行驶在龙辇的四周,脸色严肃、目光锐利。用最高的警惕保护着自己的主帅。
张焕默默地注视一张张充满了激动和喜悦的脸庞,他深深地为之感动了,这百万双眼睛里、这百万只挥动着的手臂中,承载了太多太多地期盼,对强盛大唐地期盼、对幸福生活地向往、对公平和正义渴望,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仿佛一座大山压在他地肩上,大唐皇帝,这并不仅仅是一个权力的符号,它更是一种责任的标志,肩负着大唐王朝的强盛,肩负着一个民族的重新崛起,这一刻,他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泪光中张焕喃喃自语道:“我会努力去做。相信我!”
含元殿钟楼上的钟声敲响了。低沉而浑厚地钟声在大明宫上空回荡,这座气势恢宏的大明宫主殿前站满了近万名在京的各级官员。无论是尚未入流地小吏还是位至一品的亲王,无论是刚刚考中进士的年轻士子还是须发皆白的耄耋老臣,每个人都一样的昂首挺立,每个人都一样的庄严肃穆。
丹凤门沉重地大门慢慢地拉开了,一名殿中监官员飞奔至门前大声呼喊什么,激荡的号角声迎风而起,一队队威严的骑兵开始缓缓列队驶入大门,他们在丹凤门广场左右各列了三队,随即三千带甲士簇拥着大唐新帝的龙辇驶进了丹凤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万名官员伏身而拜,整齐的声音响彻广场。
龙辇停下,张焕走了出来,他此时已经换了帝王之裘冕服,头戴九旒冕冠、身着玄衣裳、脚蹬乌皮履,目光沉静、三缕长须飘然于胸,他站在高高的车辕上,气度君临天下
他轻轻一挥手,“众卿免礼。”
“陛下有旨,众大臣礼毕!”殿中监官员高声喊道。
随即官员又高声喝喊:“五品以上官员进殿!”
官员队伍启动,很快便形成两条长长的队伍,沿着龙尾道向含元殿而上,分别从左右的通乾门和观象门进入了大殿。
这时,三千披甲士簇拥着张焕沿龙尾道而上,到殿顶时交将主公给百名殿中卫,三千披甲士分列龙尾道两侧,目光冷厉地注视着前方。
含元殿中鸦雀无声,只听见殿中卫和张焕沙沙的脚步声,张焕器宇轩昂地向龙座走去,众臣默默地注视着他,许多人还记得八年前那个年轻地士子第一次进含元殿对质的情景。
还是同样地地方,还是同一个人,但它们却是天壤之别的两件事。
队伍中张破天目光复杂地注视着这个张家曾经的庶子,他想起了家主在去世前的一场豪赌,将张家的全部希望都押在张焕的身上,那时,所有的人、包括他张破天都对家主的荒唐决定嗤之以鼻,可今天
张破天忽然生出一种强烈的悔恨,如果家主没有去世,那今天的张家又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同样,站在队伍中的长孙南方也一样心潮难宁,在他看来,张焕就是一匹万里挑一的天马,或者是一名马球手中的绝顶高手。拥有了他,他地马球队将所向披靡。横行大唐、不!横行天下,他一样也充满了悔恨,本来他的女儿长孙依依可以成为大唐皇后,只要当时、当时不要去管那个该死地王七郎,他一生都在招女婿,可一念之间,他却和天下最富贵的女婿失之交臂。
长孙南方叹了一口气。慢慢低下了头。
张焕依旧在稳步前行,含元殿内异常深远,终于他一步步走上了玉阶,在两名宦官的引导下,坐进了天下独一无二的最高宝座。
站在最前面的裴佑向殿中监司仪微微点头,司仪立刻高声宣布:“众官觐见!”
近千名五品以上的高官一起出列行礼,齐声道:“臣等参见皇帝陛下!”
“众爱卿平身。”张焕忽然发现一个秘密,那就是含元殿的构造极为高明,偌大可以容纳万人地大殿里,声音不用太大却能远远传出。尤其是他龙座的位置,回音的效果更好,他随意的一句话也能放大成威严的语气传送出去。
他考虑着殿内声音的奇妙。却一时走了神,众官归位,这时裴佑上前一步道:“新皇即位,万机待理,但迎新送旧,首先须确定先帝庙号。太后已定先帝庙号为黔宗,请陛下定夺!”
张焕已回过神,他微微点头,“准奏!”
这时,崔寓也上前启奏道:“纪元新开,陛下的年号也需要首先确定,请陛下先定年号,以便史官纪元。”
张焕沉吟片刻,缓缓道:“中言:是故圣人南面而立。而天下大治。朕出身微末,深知民之艰辛。深知国之困弱,朕虽然不敢妄与圣人比肩,但大乱后必大治,朕愿以大治为励精图治之意,故定年号为大治,与众卿共勉!”
说到这,张焕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他站起身道:“太宗有言,以铜为鉴,可正衣冠;以人为鉴,可明得失;以史为鉴,可知兴替,焕不才,愿效仿太宗从谏如流,朕就此宣布,终朕一生一世,我大唐不以言获罪、不以谏受刑,愿众爱卿与朕一起励精图治,早日重现大唐的繁盛。”
大殿里一片哗然,众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以言获罪、不以谏受刑,这是大唐一百多年来从未有过地事情,就连从从谏如流的太宗皇帝李世民也没有给自己下过这样的约束,这可以说是为臣者所梦寐以求地理想,千百年来敢说真话者又有几人能够善终?
大治、纳谏,众臣们忽然感受到了这个年轻皇帝的渴望大唐强盛的迫切,几乎所有的人都被感动了。
韩、裴佑、崔寓、杨炎、李涵等等重臣纷纷站出来,他们激动地施礼道:“臣等原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随后的大朝足足进行了五个时辰,漫长但不沉闷,这次朝会涉及到将来的权力走向,被所有人关注,除了确定先帝庙号及新帝年号外,同时也进行了一系列地重大体制变更,首先就是废除以由世家朝政而形成的内阁,重新恢复政事堂,以中书门下平章事为相,暂效仿天宝年间体制,设左右相各一人,为首相,以六部尚书为次相,为首相辅弼。
同时又进行了一系列的重大人事任免,裴佑毫无悬念地成为第一任右相,为百官之首,辅佐君王总领天下大政;崔寓出任第一任左相,掌出纳帝命、相礼仪,凡国家之务,与中书令参总;在六部尚书中,吏部尚书由崔寓兼任,户部尚书为韩、礼部尚书为卢杞、兵部尚书为元载、刑部尚书由张破天接任、工部尚书为李涵,这六部尚书再加吏部侍郎一共七人均为中书门下平章事,辅助左右相共商国事,其余各官皆担任原职,暂不动用。
但在最重要的吏部侍郎的任命上出乎了所有人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由陇右节度府长史胡庸担任,而顺化王李侨任宗正寺卿,陇右节度府判官杜梅任御史中丞兼监察室令,陇右节度府司马裴明远任殿中监令等等,这样大部分的陇右集团的官员都得到了重用。
当夜幕渐渐降临,举行了整整一天的朝会也落下了帷幕,官员们都疲惫地下朝回府了,开始了又一次的院外活动。
张焕也第一次来到大明宫内宫,从今天开始,这里就将是他地家了,而他地妻儿依然还在永乐坊的老宅里,今晚,他将孤零零地一个人过夜。
几个宫女挑着灯笼在前方给他引路,数百名侍卫布控在他地周围,张焕背着手慢慢走着,登基的兴奋已经过去了,他的思路开始沉静下来,确实,在他眼前万机待理,让他无从着手,对于今天的人事安排他并不满意,尤其是左右相,按照他的考虑应该是不存在了,五人为相,轮流入政事堂执政事笔,以集体相国取代一人相国,这一直就是他所考虑之事,但现在还办不到,他必须要保持朝政的稳定,况且崔、裴为相也是他答应过的条件之慢慢来吧!张焕暗暗叹了一口气,便回头对新任内侍总管朱光辉道:“朕的家人几时可以搬进宫来?”
朱光辉就是救李翻云的那个宦官,一直便是张焕在宫中的眼线,之前他屡遭排挤,只做了负责宫中花草的小宦官头子,现在张焕即位,他立刻便为提拔为内侍总管,负责安排张焕和他家人的生活,为此他感恩戴德,尽心尽力地安排好宫中的一切细琐事情。
听张焕问他,他立刻恭敬的答道:“回陛下的话,本来昨天几位娘娘就可以进宫了,但夫人说家里有人受伤,暂不能移动,可能会晚几天。”
“受伤?”张焕一愣,他一直在路上,并没有得到府中遇刺的消息,张焕停下脚步急忙问道:“是谁受伤了,为什么受伤?”
“陛下不知道么?”朱光辉也很惊讶,此事已传遍了长安城,主人却竟然不知。
张焕心中隐隐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紧盯着朱光辉道:“快说!究竟出了什么事?”
“老奴也是听说,具体情况不晓。”朱光辉心中有些胆怯,他吞吞吐吐道:“听说在七天前,陛下的旧府出现了刺客,小王子险些遇害,最后死了崔娘娘的两个贴身侍女,崔娘娘受了惊吓,还有一个平姑娘伤得不轻。”
“刺客、平平!”张焕大吃一惊,他府中竟然出现了刺客,是谁?是谁干的!
他沉思片刻,便立刻对朱光辉道:“现在离关宫门的时间还早,你派人出宫一趟,火速去将李翻云给我请来。”
究竟谁是真凶,恕老高卖个关子,很快会揭晓,诸君,六月终于到了,或许这就是名门的最后一个月,或许还会再长一点,但无论如何,名门已经快到尾声了,大家一路跟我走到现在,老高深为感激,请给予老高最后的支持吧!
卷三 纵横宦海——卷七 入朝 第三百九十章 刺案疑云
很快,李翻云便在宦官朱光辉的带领下匆匆来到麟德殿,和崔小芙一样,张焕在麟德殿也设了一个房,便于下朝后在宫内批阅奏折或者接见大臣奏对,张焕的房就在原来崔小芙房的隔壁,原本是放置籍图画的场所,被稍微整理便成了一间干净整洁的房间。
天气已经渐渐热了,窗外植物茂盛、水湖连波,蚊虫也多了起来,窗户上装了薄纱,虽阻拦了蚊虫的侵袭,却没有机会欣赏窗外的夜景,房间里光线柔和,香炉萦绕着沁人的清香,裴莹虽然没有及时进宫,但她却想得周到,张焕原房内的一应物品都事先送进宫来,连张焕最心爱的紫藤圈椅也摆放在屋角,此刻,张焕斜靠在李系当年用过的御案后翻看着几本崔小芙遗留下来的奏折副本,奏折里讲的都是一些往事,河东大旱请求朝廷调粮、大明宫蓬莱阁重建计划等等,但有一份奏折却引起了张焕的注意,奏折是蜀郡刺史陈少游所写,关于蜀中无主之地的分配,奏折中陈少游很婉转地告诉崔小芙,蜀中之地皆在军方手中,地方官无权处置,故对官员授地一事只能暂时取消。
引起张焕重视的并不是陈少游这份奏折本身,而是军队控制土地的问题,他靠军起家,在数年的征战中已在全国各地控制了大量的土地,这些土地现都在军方的控制下,为了不让土地搁荒,前年他同意可以暂时租赁给无地农民耕种,收取两成的佃租以养军,现在他登基为帝,所控制的土地也应该归还各地方官府了,但这里面却牵涉出两个问题,首先是军队的利益。他不可能无视军队的利益而不顾,军队讲究赏罚分明,从前可以说天下未定、诸君尚须努力。可现在他已经登基,以前的承诺他需要一一兑现了,其次就是在大量土地转移到地方官府的过程中怎样防止出现徇私舞弊现象,按照张焕的思路是建立专门地土地管理机构对土地进行统一管理,隶属于朝廷,这件事不能再拖,需要和重臣们尽快协商了。
张焕很快便看完了这些过时的奏折。随手将它们推到一边,“安忠顺!”他低声叫了一声,一名年轻的宦官立刻应声而入,他进门垂手道:“请陛下吩咐!”
“我来问你,一般奏折都是怎么传递地?我是说到传我的手中。”
“回陛下的话,一般是每天三次,由当值的中舍人送到前面的御房,下朝时未批完者,则由陛下决定是否带回宫,若有紧急事情。则不一定有专人,甚至相国也会亲自送来。”
张焕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朕在前面的御房是否布置好了?”
“回禀陛下。三天前便已布置好,就在紫宸阁内,与前太后的房相邻。”
“那好,你就辛苦一趟,去朕地御房看一看,是否有今天的奏折。有的话赶紧给朕拿来。”
“是!”安忠顺答应一声,立刻向前面的紫宸阁跑去。
这时,门口传来朱光辉的声音,“陛下,咸平公主到了。”咸平公主就是李翻云年幼时的封号,在三天前,崔小芙正式下诏,恢复了她公主的身份,同时册封张焕的生父前太子豫谥号广平皇帝。这颇有一点讨好的意味。
“请她进来吧!”张焕立刻挺直了腰。思路又回到府中遇刺一案上来。
片刻。身着一身道袍地李翻云匆匆走进。此时内务司已经正式改名为监察室。隶属于御史台。李翻云不再担任任何职务。改由杜梅任首任监察令。她名义上虽然恢复了公主了头衔。但她地容貌装扮却没有丝毫改变。李翻云上前向张焕深施一礼,“翻云参见陛下。”
张焕连忙摆手笑道:“大姐就不要客气了。我今天累了一天。好容易才见到一个家人。就让我轻松一点吧!”
李翻云有些怪异地看着张焕。伸手向隔壁指了指。无声地向张焕说了一句哑语。从她地嘴型。张焕读懂了她哑语地意思。有人。
“有人?有什么人?”张焕惊异地顺着她手指方向出了房门。紧靠房门是一间小小地房子。刚才来时这房间门是关着地。现在却虚掩着。里面确实有人。张焕好奇地推开小门。顿时吓了一跳。只见里面坐着一个长有山羊胡子地老学究。正捋胡摇头晃脑地写着什么。他忽然若有所感。一抬头见是陛下进来。吓得他赶紧站起来。却不留神头上有一根横梁。砰!地一声。撞得眼前金星四冒。
“你是张焕忽然恍然大悟。这就是传说中记录帝王起居录地史官了。再看他旁边与自己房相隔地墙壁。竟薄得如纸一样。清晰地传来隔壁李翻云低低地咳嗽声。也就是说自己地一言一行都被这个老头子掌握在手中。就算自己放个屁。他也会听得清清楚楚。或许还会记录一笔。帝颇不雅。下气大声唏嘘。
老头子狼狈地揉搓一项头上的青包,赶紧躬身道“下官东方云,门下省起居郎,记录陛下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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