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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会无期

_3 安雪(当代)
“逃课?我为什么要逃课……时间还来得及呀。”陶梦虔已经把昨天晚上的
事情忘得差不多了,不提醒她还真的想不起来戒指的事情。“你都忘了?”“呼……没有,昨天晚上喝多了一点,然后就睡着了……记忆有点模糊。”“那戒指的事呢?”“喔!对了,我们今天去买戒指,给你的女朋友,看我这脑子……好疼……”
陶梦虔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头,用力过猛拍疼了,她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表现得这么紧张过。“还是别去了,我虽然不怎么喜欢现在的职业,但是我还不想这么快失去
它。”“你想失去你的女朋友吗?”“什么?”“是不理想的事业重要还是爱情重要?”“怎么叫不理想的事业?”“教师……就是法西斯教育制度的狗腿子,专门摧残无辜的学生。”“我有摧残过无辜的你吗?”“我逃两节课没什么关系,放心吧,凭借我的眼光,你一定会把你的女朋友
一举拿下。”“有点怀疑……”靳格撇撇嘴,还隐隐心疼那枚已经被冲进下水道的戒指。
“放心吧,女孩子么,审美观都差不多,我喜欢的你女朋友一定喜欢。”
“她可是比你有女人味多了,你也好意思自己称是女孩子。”
“靳格老师,我可是淑女耶!”
“你只有在靳戈眼里算得上是女人。”
“别忘了我昨天刚刚失恋,你不要这么过分吧!”陶梦虔瞪起了眼睛,放下
咬得快断了的筷子。“说起来我记得我说过你男朋友不像什么好人,那个时候没揍他真是可惜
了。”“亏你还是个老师,痞性难改。”“吃好了就要走了。”“好!”陶梦虔往嘴里塞了最后一口饭,然后乖乖地看着靳格收拾好残局。他不知道从哪开来了一辆奥迪Q7,车型看上去很美,靳格开车的样子比靳戈
老练得多,嘴里叼着一只饺子,看着路上来往的车辆,不怎么说话。
;
看着不同大小的钻石戒指,陶梦虔突然觉得原来爱情这么值钱,她还清楚地记得妈妈原来手上戴着那枚戒指并不算很大,后来爸爸回来了,她手上的钻石戒指立即大了一圈。钻石真的是漂亮的好东西,能那么准确地衡量一个人的爱情。记得有个女人说,一个结了婚的女人,她无名指上戴的戒指钻石越大,那么她的婚姻就越值钱。“我找到了,这枚戒指,弄丢的那枚……”靳格拿起一枚钻戒,那是一枚小
巧的戒指。“可是你不觉得这一枚更漂亮吗?”陶梦虔拿起旁边一枚比较宽的戒指。“小姐好眼光,这是法国著名的设计师设计的,全中国仅此一枚。”“看吧,法国著名设计师。”“我觉得这一枚更漂亮。”“都说听我的啦!”“你那枚哪个女孩子会喜欢啊?那么宽,钻石那么小。”“你会喜欢一个看着你的戒指上的大钻石才与你结婚的女人吗?”
“那倒不是。”
“先生,您的女朋友真是善解人意,既然她喜欢这枚戒指就买这个送给她吧。”
“……”听到别人这么说,靳格和陶梦虔同时住了声,都很不自然地看别的方向,他们看起来就那么不像师生而更像情侣吗?
“就拿这枚。”靳格再次妥协,买下了法国大师设计的经典之作,收了起来。
“嗯……我可以自己坐出租车去学校,你去求婚吧,祝你成功,加油。”陶梦虔仍然不怎么自然地向靳格摆了摆手,拦了一辆白色的出租车直达学校。
“陶梦虔,你为什么拒接我电话?”曹羽溪不知道从哪跑出来。
“你没去上学吗?”
“上学?你让我怎么安心去上学?”
“你是重点高中的高材生,逃出来会受处分的,快回去上课吧。”
“陶梦虔!”
“我不是什么好学生,我变了多少你也一定知道,曹羽溪,我们的地位变了,现在我是差生,你是优等生,和初中的时候正好相反,我不适合你,所以你可以在你的重点中学随便找一个女生都比我强那么多,还有……那个女生我认识,就是那次在酒吧送你酒的那位吧……忘了,哈哈,对了,靳戈跟你同校吧?互相关照。”陶梦虔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看了看手表就匆匆往学校里面走。
“你这样我也很不是滋味,或许是你真的变了,我有点不能接受,对不起。”曹羽溪丢下这么一句话,也匆匆走了,他没想到原来那个娴静的女孩子竟然变得这么不可理喻。
陶梦虔知道自己和曹羽溪真的玩完了,让她觉得滑稽的是,他们好像从来都没有开始过,虽然也拉过手,亲过脸蛋或者额头,却没有一点心心相印的意思,也许问题就出在他们不合适。
陶梦虔也没管什么老师讲没讲课的,就大声推开门大大咧咧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一点基本的礼貌和歉意都没有,老师却没注意这个学生的出现,依然低头
审着一篇叫《踏破残雪厚》的文章,是一个九零后写手的作品。“你哭了?”同桌八婆地问。“没有哭。”“那你眼角怎么有水?眼睛怎么红了?”“因为风吹的。”“不对呀,昨天刚下过雨,今天外面天气很好呀,风和日丽呀。”“有点小风。”“是么?”同桌再没多问什么,低头继续苦苦写文章。陶梦虔心里有一点小小的不安,靳格求婚的对象是谁?他会成功吗?如果他
成功了怎么办?没成功怎么办?靳格他才二十岁怎么这么早就结婚呢?总之一些
跟她不相关的事情都被她顾虑了一遍。电话振动了,陶梦虔忘了上课时间,拿出手机就接:“喂?”这么大的一声,很轻易地引起了全班同学的注意。她发现不对劲,站起来一
个九十度鞠躬走出教室,安然地打起了电话,老师也没追究那么多。“我是靳戈。”“嗯?你没上课吗?”“我逃课出来的,一起吃冰淇淋吧,我在的这家冰淇淋店,草莓果冰好好
吃。”“我在上课,不能去。”“真的?那么算了,我也走好了,我哥哥和一个女的也在这里,不过他们在
楼下看不见我,被他知道我逃课就惨了。”“我们好像也没什么重要的课程,你在哪?我马上过去。”“我在你们学校不远的‘鲜果缤纷’二楼,快过来吧。”靳戈立刻变了欢快
的语气。“一会见。”陶梦虔挂了电话,连东西都没收拾就向校外奔,她跑着跑着就停了下了,她到底在着急什么?
4
我们的世界有黑有白,唯独没有绚丽的色彩。——陶梦虔
陶梦虔和靳戈下三滥地躲在角落里偷看着,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人求婚的样子,还真是有些浪漫。
靳格微微红着脸,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泛起波澜,看着珍雅一点一点地吃着冰淇淋。她的淑女吃法还真是让人等着心情烦躁,靳格恨不得替她把那枚戒指挖出
来。终于,她挖到了那枚钻石戒指。她诧异地抬头看着他,脸上没有惊喜,反而有哀愁的目光。靳格有些慌张。“怎么了?”“靳格,我们分手吧。”“为什么?”“我们还年轻,我不想这么早就结婚,更不想带着孩子结婚。”“你说什么?”“我肚子里有别人的孩子!我要去打掉,我不想结婚!”珍雅似乎失去了理
智。“你怀孕了?”“嗯。”她掉了眼泪,也许是后悔,或者是害怕,这神情让靳格如同被什么
东西狠狠敲了一下,脑子里的噪音哇哇地响,一瞬间什么也听不到。“你跟我出来!”靳格强行拉着她的手走出去,“你告诉我,是谁的?”“反正不是你的。”“我他妈当然知道不是我的!你告诉我,是哪个混蛋的!”
“我不能告诉你!你会杀了他!”
“我会杀了他?你是替我担心还是担心那个混蛋?嗯?我他妈哪点对不起你许珍雅!我对你不好吗?”
“你对我好吗?十八岁那年,你为了学什么狗屁音乐跑到美国去,你走的时候连告都没告诉我一声!到了那你才打电话告诉我,我等了你两年,你回来了,当个什么狗屁老师成天让一些小孩子围着,你什么时候关心过我!”
“所以你就拿这个报复我是不是?”靳格头脑发麻。
“对,我滥情,我社交复杂,这你早就知道!”
“去把孩子打掉我们重新开始。”他抓了抓头发,再一步退让,心已经裂成千百块碎片,这样的一句还是因为放不下她。
“我想我还是不要再给你戴绿帽子了,孩子我会打掉,我们分手吧。”她的眼泪流了出来,划过脸,滴在地上,久久没有蒸发。
她走了,靳格感觉自己大脑一片空白,没有去追,不知道应该气愤还是伤心。
他回到“鲜果缤纷”久久盯着那枚戒指。
“哎……我就知道会分手,早就该分了的。”靳戈也颇为苦恼地托着下巴。
“你怎么就知道?”
“我推理的呗。”
陶梦虔不怀好意地白了他一眼,等着靳格离开。
“你下去安慰一下我哥,否则他会砸了桌子。”靳戈眉毛拧成一个结,担忧道。
“你怎么不去?”
“我逃课出来被我哥知道会向老妈告密。”
“我逃课出来他也会说我的。”
“他也不会告诉你妈的,如果他把桌子砸了搞不好又要赔钱或者送公安局。”
“噢……”陶梦虔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地下了楼,走到靳格面前。
“你都看见了?”靳格可怜巴巴地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表情忧虑的陶梦虔。
“嗯……也没看见多少。”
靳格浅浅地笑了,他用勺子扒开冰淇淋拿出里面的戒指:“我现在只有这枚戒指了,先放在你那里存着,有一天我活不下去了,你拿这枚戒指救我一次,我会感激你……”
“我不要。”陶梦虔慌忙拒绝,拼命地摇头。“不是给你的。”靳格把戒指放在陶梦虔的手里,继而离开冷饮店。“小姐,你来结账吗?”服务生走过来,拿着一份账单。“呃……”她掏空了口袋里所有的钱为靳格结了账,寒心地喊出靳戈离开了冷饮店,她
就不应该来这里,一个月的零花钱就这么被埋葬了。“你怎么不说话了?”路上,陶梦虔还在为零花钱的事情憋气,心里咒骂靳
格是个败家子,害她的零花钱都没了。“我要杀了你哥哥!”“他对你做了什么吗?”靳戈立刻紧张地瞪大眼睛,也有些杀气凛然地看着
陶梦虔。“他用一枚破戒指骗走了我七百元!我要卖了这枚戒指进口一把枪K死
他。”“我帮你把钱要回来。”“真的?”“嗯,我先替我哥哥还给你,回去我再跟他要不就行了?”“这个艰巨的任务我交给你了。”陶梦虔一手夺过靳戈的钱包。“那里面有七百多呢。”“那多余的还给你。”“有时间再一起吃饭吧。”“只要你请客的话没什么问题,我回学校了,再见。”陶梦虔右眼从回到学校之后跳就没停过,好像有什么不祥的事情要发生。她
心有余悸地溜进教室,竟然没什么人,原来已经放学了。“你逃课?”陶铭哲像鬼似的突然从后面冒出来,阴沉着脸。
“没有……”
“你昨天一晚上都没回家去了哪?”
“这是个秘密。”陶梦虔看着老虎般的陶铭哲心里小小地担心自己。
“麦可因为找你离家出走了。”
“不要开玩笑。”陶梦虔面无表情。
“骗你,我就从窗台上跳下去。”
“你说真的?”陶梦虔还有点不相信地挑起眉毛。
“妈妈找它找了很久,饭也不吃。”
“怎么不拦着麦可?”
“它偷偷溜出去的!它和你送它的水晶骨头项圈一起不见的。”
“该死的,有没有报警?”
“爸爸去报警了,还登了寻狗启示,估计明天的早报上也会登出来。”
“快点回家吧。”
陶梦虔视麦可为自己的小情人,当初她寂寞的时候只有麦可会安心躺在她
脚边听她胡言乱语,麦可就是那么奇特的一条狗,什么都懂,什么都不懂,麦可的烦恼,就是陶梦虔不带着它一起上学,每次她放学的时候打开门第一个奔过来的就是它,昨天晚上它只要听到一点声音都会跑到门口去看,不知道失望了多少次,没想到主人一夜没回家。
果然麦可和水晶骨头不见了,虽然陶铭哲总是说麦可是个废物,浪费粮食调皮捣蛋,喜欢乱叫还到处掉毛,可是麦可没了他也一样的着急。“请问你见过一只叫麦可的小狗吗?它长得跟我差不多帅。”陶铭哲疯子般地找,不知道被骂了多少次神经病。陶梦虔正心急火燎的时候,靳戈来了一个电话:“我哥哥离家出走了,带着键盘和吉他,剩下什么都没带。”像个玩笑的似的,麦可和靳格好像约好了都离家出走,放下电话陶梦虔狠狠地踹了柜子一脚。
靳格果然再没来学校上课,系主任找了别的老师为班里代课,同学都翻了天似的闹,女生更是吵着只上靳格老师的课,这样的集体罢课现象气得院长亲自开大会,呵斥得太激动,喷了不少唾沫星子。
本来麦可离家出走好几天都没影子已经惹得她心烦意乱,班级上却也闹作一团,打闹没完没了,像一群被沸水煮着的鸭子,还没死所以尽情地挣扎,陶梦虔“轰”地站起来,走到讲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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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教你们弹一首好听的曲子,都给我安静地听着,靳格老师最近失恋了所以心情不好,不想他被开除就好好表现,知道了没?”一向没什么号召力的她并没什么大的影响,有人“切”了一声之后,继续乱哄哄地吵了起来。陶梦虔操起折叠键盘铺平摆在架子上,手指灵活地滑过黑白两色的键盘,跳跃的节奏动听地响起时,该安静的都安静了,零星几个说话的人也不好意思起来。有人惊叹她弹得不比靳格差,的确,谁让她和靳格一样都是用心来弹的呢?可是这需要用心来聆听的声音又有谁会读得懂?
没有什么热烈的鼓掌声,她平静地按下最后一个音符圈起键盘侧到一边,淡淡地笑。“我想请大家帮我个忙,行么?”
中午,分晓。艺术学校附近的墙壁上凌乱地贴了很多《寻狗启示》,狗的主人是陶梦虔。“麦可丢了两个星期都没消息。”陶梦虔咬着吸管,烦恼地按了下太阳穴。“我哥哥出走两个星期也没消息。”靳戈以同样的姿态同样的语气相对而
坐。“你哥哥不会有危险吧?会不会想不开?”“不会吧,再怎么说我哥哥也是个男人。”“那你哥哥会不会做坏事?唉呀!会不会你哥哥没钱花了然后想找我要回
戒指又不好意思所以半夜潜进我家偷走了麦可想绑架它让我交钱去把麦可换回来?”“这比麦可绑架我哥还不实际!”靳戈差点没因为陶梦虔的古怪想法吐血。
“对呀,麦可离开家的那个晚上我和你哥在一起,他失恋是在第二天……所以没有作案的机会耶!”
“对啊,怎么可能……你等等!你说那天晚上你和我哥在一起?你们在哪里?干些什么?”靳戈这次真的很血腥了,他激动得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在你家里睡觉啊!”陶梦虔搔了搔头发作无辜状。
“你解释明白点!”
“我们那天一起去喝酒嘛,那天我失恋他请客所以就喝多了,多了就醉了,醉了就迷糊了,迷糊了就记不住家在哪,他又不知道我家里的电话只有打电话给我弟弟,他却关机,所以没有办法我只有到你家里借住一个晚上……”
“什么都没发生?”
“你紧张些什么呀,你想到的统统没发生!”
“那我没想到的呢?”
“再问我用叉子叉死你!”陶梦虔气呼呼地举起叉子,不对,原来她不是这么暴力的!
“陶梦虔,你变了好些……”靳戈害怕地捂住脸,死死保护那张没有瑕疵的漂亮面孔,陶梦虔缓和了一点,她也猛然发觉变了,哪还是曾经那个细声细语不怎么理人说话也不多的文弱小女生?
5
爱我,趁我青春年少时。——陶梦虔
放学的时候陶梦虔喜欢低着头走路,偶尔也用眼睛扫两眼过往的学生,校园里情侣靠在路边上手拉手说着话,或者互相微笑,这让她觉得自己很孤单,但是现在她还是凄凉不起来的,因为她现在的心情只能用一个字形容——烦!
“在看什么?”一个有磁性又熟悉的声音问道,陶梦虔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抬起头时已经是惊喜了。
“江南,好久不见。”
“来看看你。”江南还是那么帅,但少了点什么,陶梦虔傻傻地看了半天却怎么也想不起到底少了什么,只是开心得又蹦又跳,在江南面前,她才能真正像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难得你来找我,一起吃饭吧?”“颜说想见你,让我来接人。”江南短短的一句,带着笑。“你们的关系有进展吗?”江南不回答,喜笑颜开,陶梦虔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江南少的是那点忧伤。见了颜和宵醇后,陶梦虔给了两个人每人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侃了很多很
多,宵醇还是那么不太喜欢说话,破例地问候了陶梦虔几句后意味深长地笑着。颜左手的无名指上多了枚玻璃戒指,虽然有一点裂痕却还是那么漂亮。她接了很长的黑色头发,穿着淑女裙,隐形眼镜是透明的。
见了这些陶梦虔暗暗地笑,她还是做了件好事。“今天我过生日,你这丫头是不是都忘了。”“没有,怎么可能。”她笑着从手提包里掏出一份礼物,递给她。“谢谢你了宝贝,你的小男朋友呢?”“早分了。”她就那么死撑着装作若无其事,心里隐隐地在意些什么却不愿
意吐出来。“对了,今天有个神秘人物也会来,一会介绍给你认识。”颜跳过她的伤口开起了玩笑。“嗯。”陶梦虔点点头,对于这个神秘人物她没抱太大的好奇心,因为她心
烦意乱地担心着麦可,早已把一切都抛掷脑后。“我们的小女孩还是那么严肃啊是不是江南?”颜笑笑地说。“我的狗丢了,最近很烦躁。”陶梦虔托着下巴,一脸愁容。“麦可?”“嗯,不知道被哪个小贼带走了,找也找不到,寻狗启事也登了。”江南又调了一杯“无期”来,这酒的味道变了,不再那么浓烈,香气也淡
了,喝起来却更舒服,这感觉,有点至死不渝。品过了酒,眼前有些模糊了,似乎身后出现了一个修长的影子,转过头,便
看见了一个穿着休闲上衣的人,凌乱的头发,忧郁的眼神,让人动容的嘴角。“靳格。”她忍不住,还是叫了这个名字。“喝了这么多?”“只一点点罢了,她根本就不会喝酒。”颜转头问,“你们认识?”“我实习学校的学生。”“你知道你走了之后不久是这个丫头顶了你的位置么?”“就是她?似乎比我更受欢迎呢。”“靳格你还是那样,只是表面变了样子罢了。”“颜还是你最了解我,你知道我一直都是个痞子。”“果然,还成熟了不少呢。”他们两个相视而笑,靳格的目光在陶梦虔身上停留了一会,没想到在这个小
吧里,她依然像个繁华世界的公主。 “她是怎么了?”靳格问颜,皱起眉。“因为麦可丢了,所以心情不太好。”“麦可是谁?她男朋友么?”靳格拿起附近一个杯子抿了一口,这味道香醇
甜美,有点熟悉。
陶梦虔继续喝着她的酒,不理他的打趣,颜知道她与麦可的感情,便与靳格聊起麦可来。说来也巧,靳格最近收留了一只流浪狗,是他从垃圾箱旁捡到的,他看着它的时候,让他辛酸地想到自己。
“是我的狗。”她似乎有些清醒了。“你凭什么说那狗就是你的?”靳格微微翘起嘴角,看着她着急的样子想
笑。“嗯?”“你有什么证明那玩意是你的?有发票吗?”他继续逗趣着。“水晶骨头,我送它的生日礼物。”“咳咳……真是你的狗……”靳格不自然地咳了一声,不再说话。“我的麦可如果瘦了一点我就让你一辈子都结不了婚!”
“那我倒想试试看。”结婚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个玩笑。“我把麦可嫁给你!”“你不怕你的麦可跟着我吃苦?”他还在笑她语言里的稚气,心情渐渐转
晴,与她讲话已经莫名其妙地成为了乐趣。弦子的《舍不得》是她今天晚上博得尖叫的曲目。第一次她这么痛快地唱一首喜欢的歌,鼓起前所未有的勇气,当了一次主
唱。“没想到她唱得这么好。”颜在台下悄悄对江南说。“嗯,我觉得水平已经在你之上了。”“你说如果我们乐队起个名字叫什么?”颜问道。“乐队?”“我觉得如果我们是个乐队的话,靳格可以弹吉他,我唱歌,陶梦虔玩键
盘,鼓手是你,贝司手是宵醇,我们不就是个乐队么?”颜心血来潮地说。“真没想到她唱得这么好。”靳格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台上走了下来,原来已
经曲终。“嗯,我觉得她像个明星了。”颜点头。“谁像明星啊?”陶梦虔的脸上有了些红晕,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跑了过
来,脸上堆着笑。“你们说我们几个组个乐队的话,叫什么好呢?”颜不放弃地问。“无期吧。”靳格说,他最喜欢江南调的酒。“无期无期,会不会有人知道,我的爱也遥遥无期?”陶梦虔看了靳格一
眼,一种感情在心中弱弱地萌动。
靳格今天格外的帅气,陶梦虔第一次注意到他头顶上有一绺是紫色的,他的右眼带着紫色的隐形眼镜左眼无色,他穿着白色的小西装看上去有点像参加盛典的明星。
“陶梦虔你过来。”靳格突然开口,走向一个角落。陶梦虔心跳加速,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怎么了?”她乖乖跟过去,刚喝了一点酒已经涌上了醉意,神智渐渐模糊。
“下个月我就辞职了。”靳格说道。
“为什么?”
“那里不适合我,我做不了教师这么神圣的职业。”
“为什么?”
“总之,我要辞职了。”
“为什么!”听到辞职这两字,她终于清醒。
“不为什么。”
陶梦虔突然觉得忧伤的气氛又来了,她离开这里这么久,改变了自己,开朗
地回来,现在又因为面前这个人心情轻松不起来。“江南和颜姐怎么不见了?”宵醇四处张望了一会,刚刚把头从手机短信里
拔出来的他觉出气氛莫名其妙地尴尬了。“两个人偷偷去过生日了吧。”靳格嘴角呈现好看的弧度,他的招牌笑容。“那我先离开下,你们聊吧。”宵醇点了头,来回看了两人一眼,莫名其妙
地笑笑转身就走。现在只剩他们两个人面对着面地坐着了,靳格一支接一支地抽烟,陶梦虔有
了困意渐渐睁不开眼睛,她太疲劳了,没了一点精力。陶梦虔睡去,靠在不怎么宽敞的椅子上。“笨蛋,这么睡会把脖子睡歪。”靳格本性体贴,轻轻坐到她的旁边,把她
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欣赏起舞台上正在跳着爵士舞的几个人,舞技生疏,不太吸引他的目光。
和别的女人不同的是,陶梦虔身上没有一点化妆品的气味,只有头发里散发出一种淡得出奇的哈密瓜香味,让靳格有一股摇醒她问她用什么牌子洗发水的冲动。
他还小心地观察她睡觉的神态,她皮肤细腻得毫无瑕疵,好像很容易被触破,这让他对她有了莫名其妙的好感,他还想把她的头发理到她的耳后时,一个熟悉的女声在耳边柔柔地响起,还掺杂着520的味道:“靳格,你回到这来了?”
是珍雅,满头的鬈发长长的睫毛,甜蜜得像个娃娃。他看见她就会觉得心疼,她还是那副甜蜜可人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怀孕的
女人。“孩子做了?”他冷冷地应了一声,开门见山。“嗯。”她点点头,在他对面坐下。“你来这里干什么?不会是想和我重修旧好吧?”靳格一改曾经的绅士面
貌,一脸厚颜无耻,甚至痞子一样地嬉笑着。“我只是突然想来这里看望一下我的老朋友,这是你新女朋友么?”珍雅脸
上有一丝不悦。“当然不是。”他浅笑,让人看了背后发凉心里发酸的笑容。“靳格,前些日子我是心情太烦躁了,所以才跟你提出分手……”他觉得有些揪心,一想起她和别的男人上chuang的事他的心就会发疼,那种感觉
让他浑身都不舒服。“现在说那些还有什么必要么?”“对不起,我知道是没什么必要但是……”她话没说完,陶梦虔已经醒了,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靳格的肩膀上,脸有些微
微发红。“噢,你们好。”她坐直了,向他们打了个招呼,头脑还昏昏沉沉的。“你好,我叫许珍雅,是靳格的前女友。”“我叫陶梦虔。”她们对视着了一会,然后同时把眼神闪到一边去。“你是靳格的朋友么?”珍雅问。“他是我的班主任。”多么有意思的关系。靳格努力挤出一个惨淡的笑容。“噢,靳格的歌唱得很好听。”陶梦虔有一句没一句的答应着,实在受不了了:“我该回家了,家里人还在
等我回去。”“那要不要我送你回家?”靳格紧张地问了一句,像吃错药一样,他开始害怕面对这个让他觉得伤心的女人。她多么想说一句要,可是出口的却是:“不需要了,你陪陪珍雅小姐吧,我
自己可以回去。”她走了,一点都不配合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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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原来从喜欢上你的那一刻开始,我的世界就已经为你静止。——陶梦虔
靳格回到了学校,这件事让一年级混乱得像得了诺贝尔奖一样,唯一镇静的人是陶梦虔,笑盈盈地看着走进教室的靳格。他的装束大大改变,换上了休闲的衣服和裤子,右眼的紫色隐形眼镜发出柔柔的光。
“老师,你回来了!”班级里的女生已经开始尖叫。
“谢谢你们这么欢迎我,我以为我要被你们遗忘了。”靳格有些不好意思,如果马上就要离开这个班级他会有一点难过,因为毕竟在这里他有一点做老师的感觉,尤其是,这里还有他舍不得离开的人。
在校园的小池边,陶铭哲捧着一本郭小四的《梦里花落知多少》咧着嘴笑,被陶梦虔发现了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陶梦虔看了眼书的封面,皱起眉,那分明是悲剧。
“这本书的中心思想是什么?”陶梦虔打趣地问。
“头?你怎么跑这来了?”
“我今天晚上去接麦可,会晚些回家,告诉爸妈。”
“你找到麦可啦?”书被陶铭哲撇到小池里,然后抓起陶梦虔的手粗鲁地问。
“疼死了。”陶梦虔稍作挣扎。
“我陪你一起去接麦可行么?姐?”
“我比较担心你会把麦可虐待跑了。”
“麦可其实很喜欢我,你没发现么?”
“如果你离它远一点也许我也会喜欢你。”陶梦虔有些寒心地看着他。“晚上早点回来,否则我就告诉妈妈你跟男人约会去了。”“卑鄙无耻。”陶梦虔眉头紧锁狠狠咒骂。陶铭哲跑了,池子里的书已经浸湿,陶梦虔把书捞出来,看了看。这本书是她很久以前买的,看了一眼便扔在书架上再没碰过。
终于熬到了放学,靳格在陶梦虔的逼迫下带着陶梦虔到自己新搬的住处去接
麦可。“说好了,这地方不能告诉靳戈。”“我一定会告诉他的,你死定了。”陶梦虔恶狠狠地威胁着。“那我就真的绑架麦可。”“就算你用水果刀架着麦可的脖子我也要说。”“那干脆把你绑架了让麦可去说。”靳格说着说着“扑哧”笑了,偷偷瞄了
陶梦虔一眼,她也在笑,同时四处张望。
靳格的新住处像特务总部一样隐蔽,屋子不大,但是很精致,只有一间客厅和两间卧室,客厅里连桌子都没有,笔记本电脑被埋在了一大堆乐谱和CD中,墙上挂着银色的电吉他,键盘靠着墙,摆得很利落,麦可从一堆食品袋中钻出来跑到陶梦虔脚边嗅了嗅,然后翘着尾巴蹲坐在地上嗷嗷地叫。
“麦可,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嗯?姐姐想死你了,宝贝……”陶梦虔的言行
举止让靳格吃惊了,他从来没见过她对任何一个人这么热情过。“你小心把你的狗闷死。”靳格踢开满地乱七八遭的CD坐在地板上。“你都给麦可吃什么?”“我吃什么它就吃什么。”“麦可不吃油多的东西你知道吗?”“我也不喜欢吃……”靳格觉得有点委屈。“它也不喜欢太干的东西。麦可喜欢吃草莓,而且每天半夜十二点它都要喝
一小碟牛奶,它中午要吃牛肉干的!”“没饿死就不错了,哪那么多说法?我从垃圾箱边拣到它的时候它瘦得跟条虫似的,刚开始我以为是老鼠呢,后来觉得这老鼠毛太长了点,尾巴太短了点,
我认真观察了两天才研究出是条狗。”“我要带麦可回家了。”“不许告诉靳戈我住在这。”“如果我告诉他呢?”“我永远消失。”“在我面前么?你觉得可以威胁到我?”“也许不是一点威胁没有吧。”靳格低低地说,她对他隐晦的感情,似乎早
已被他看透。“你想躲到月球去?”“我更向往火星。”“到底是什么让你这么冲动?那个女的把你甩了?”“我从来没有真正成功爱过,也许我没资格。”“那你为何不试试爱我?”陶梦虔蹲下,逼着靳格问。“嗯?”“我不行?”“不行。”“你还惦记着许珍雅对不对?”陶梦虔恨恨地看着他,问道。“没有。”靳格冷冷的,让陶梦虔看到一张没有表情而带着暗伤的脸。“我就知道,看来我是不会有办法走到你的心里去了,对不起,我要回家
了。”眼泪已经开始在眼边打转了,自己就这么被一个人拒绝了,是难堪,是悔恨,和不甘心。“我送你回家好么?”他开始心疼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一句话把他心里
那些沉睡的感觉一下子惊醒了,然后背后有些发凉。“我喜欢你。”车上,陶梦虔很镇定地说了一句让靳格无奈的话。“我不喜欢你。”这句话靳格是咬着牙说的,恶狠狠的样子,让陶梦虔觉得
自己瞬间失去了所有女孩子的尊严和矜持。她甚至想跳车离开这个家伙。“我想回家……靳格老师。”陶梦虔的眼睛已经模糊了,眼泪从眼角流下
来,咬着嘴唇。车内响起了舞曲,节奏感很强,让陶梦虔觉得很不符合现在的气氛,把麦可抱得更紧。一路上《It’sOK》响了N多遍,差点震破两人耳膜。没理会客厅里追上来的热切目光,陶梦虔直奔自己房间,抱着麦可躺在床
上。“他不喜欢我。”她自言自语地说。“嗷……”麦可好像很理解主人心情似的,用哀怨的眼神看着她。那天的雨打在玻璃窗上,空气里微微凉,她心中蔓延着忧伤,爱未成熟,何
以为爱。
7
我还眷恋着黑夜里你模糊的脸,月光那么凉,爱情这么伤。——陶梦虔
“你知道吗?我最近总看见她和靳格老师在一起,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还
没进教室,里面几个贼兮兮的女生小声议论着,这些人第一次来这么早。“我也看见了,我还听说她和靳格老师一起进一家首饰店呢。”“该不会去买戒指吧?” “不知道,他们两个绝对不是正常的师生关系。”“那怎么行?我很喜欢靳格老师……我还想得了奖学金买生日礼物给他。”“你少臭美了,全班谁都不知道靳格老师的生日,连他的年龄都不知道。”“他自己说自己二十多岁,可是我听舞蹈班的老师说他今年只有二十岁,他
在靳格老师的身份证上看见的。”“真的?二十岁怎么可能当老师呢?”“我怎么知道,听说他有个弟弟今年十七岁,上高一。”“你们都在胡说什么啊,陶梦虔和靳格老师很相配呀,都有才华也都够漂
亮。”“什么呀,王子不是应该喜欢灰姑娘吗?陶梦虔她是个刁蛮贵妇人。”“她是公主!”陶梦虔听到自己的同桌拼命维护自己的利益,感动了下。“丫头,你再维护着那个勾引我们老师的坏蛋,我们就孤立你。”“怪不得她总是自己一个人,原来是你们孤立她!我还以为她有自闭症呢,
嫉妒心强真是可怕!”同桌感叹道。“嫉妒心?你说什么?”“被你们孤立不是什么坏事,最起码能学着善良点。”同桌噼里啪啦地推开
椅子回到自己座位上。“丫头,你信不信我们揍你?”“还说什么自己是灰姑娘,我看你们就是灰姑娘的后妈!”陶梦虔看见“灰姑娘的后妈们”都围上自己的同桌,气势有些逼人。“你在这干什么呢?”靳格鬼魅般的出现吓到了陶梦虔,她慌张地挤出个不
怎么完美的微笑转身进了教室。 “都在做什么?”靳格似乎察觉出来被包围的同学有危险,悄悄走过去。“没什么,老师早。”女生们纷纷回了自己座位。今天靳格的脸上异常的憔悴,好像没睡好似的。“她们没把你怎么样吧?”陶梦虔悄悄问同桌。“没有,还没怎么样王子就进来了。”同桌脸色还有点难看,看来刚刚是被
吓着了。“谢谢你。”她第一次那么友善地笑。“我们是朋友对吧?”“嗯。”“嗯!”靳格对刚刚听到的事只字不提,小心翼翼打量了遍班上的女同学,目光在陶
梦虔的位置停留了一会,轻轻笑,看见她气呼呼地瞪着自己,心里却一下就轻松了。“今天我带了社团的报表,你们想参加什么社团可以填上,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问我,帮忙发一下。”
陶梦虔对社团没什么兴趣,只是怕目光接触到靳格,一直没肯抬起头。发报名表的女生中有一个走到她旁边,狠狠瞪了她一眼:“注意点自己。”陶梦虔本来心情就很低落了,再加上这女生的威胁,心中火冒三丈,站起来
狠狠地看着她:“我没惹过你们,不要来惹我,还有,请别在背后讲我的坏话,
对我有意见当面说。”“你会有报应的,最近最好小心点。”“我没做什么亏心的事,不用你来警告我。”“还有一件事,就是有关下周学校的聚会公演。谁有兴趣参加,下课到我这
报名。”靳格拿着一张单子,目光飘向这边,从没有过的严厉。女生似乎被吓到了,手缩了回去。靳格了解陶梦虔心里有多烦躁,他觉得她的不开心是他造成的,心里有些愧疚,还有些心疼。有些关系就是那样,割舍不去,又不得不割舍。
“我妈妈生病了。想见我哥,我找不到他。”靳戈打来电话说。
“我把他的电话给你。”
“你知道?”
“我猜的。”
“啊?”
“你打吧,一定找到他。”
靳格正在上音乐史的课,手机振动,他想了想,还是接了电话,然后扔下手
中的书奔出教室去。“老师怎么了?”“一句话没说就走了!”“天呐,该不会去见女朋友吧?”“那也用不着这么急。”班里乱哄哄地吵作一团,女生紧张男生起哄,反正差班该有的表现他们班都
表现了,还有好几个跟着追出去的,事态是很严重了。陶梦虔慢吞吞拨了靳戈的电话。
“你妈妈什么病?”
“感冒了。”
“刚才靳格急着跑出去了。”
“你说什么?”
“刚才靳格他急着跑出去了,会不会出事?”
“你很担心么?”
“我出去看看他,总感觉会发生什么事。”
“你叫他靳格的时候,我很不舒服……”这个时候靳戈那不愉快的声音没刚
刚那么沉着冷静。“一会再说吧。”“我妈让我骗他得了癌症,要做手术。”“天呐。”陶梦虔惊叹了一声,扣上手机就跟着奔出教室。她想到的事情真的发生了,被垃圾箱绊倒的靳格无力地坐在路旁,身边满地
的垃圾果皮,他却扭了脚站不起。“送我去中心医院见我妈。”靳格急急地对她说。“你……能站起来吗?”“脚扭到了。”“急成这样?”“快点,我要见我妈。”“这是我分内的义务么?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还要快点?”“真的快一点好么?你想怎么都行,先帮我去医院。”“怎么都行?”她笑笑,嘴里有点苦,还有些想哭。陶梦虔点点头拉起靳格的手扶着他走出学校,拦了一辆出租车。“司机,快点去中心医院,越快越好,我来不及了。”“年轻人扭伤了脚吗?很疼吧?”司机的确加快了速度,却也没快到哪去。“不是,我要去看我妈!”“你能不能闭上嘴?哪那么多废话?大姐正常速度开就行了。”
“陶梦虔!”靳格大声吼出她的名字。“你想咬我吗?”“我妈妈出事了!”他第一次这么不镇定,像个丢了宝贝东西的小孩子。“你妈妈得了癌症嘛,我知道。”陶梦虔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笑,让他会意了
什么。“我妈妈根本没生病?”“没有,你妈妈确实病了。”“我怎么忘了,这女人总是用这样的方法骗我!”“不过还是要去医院,你的脚扭伤了,像茄子。”“……”他认命地软在车上。“你妈因为你特地从外地赶回来,就是担心你。”“我已经可以自理生活了,有什么可担心的?”靳格小声嘟囔着。“你是她儿子啊。”“别像个大人似的教育我。”“我比较懂事么。”“她总把我当小孩宠着,什么都不让我做,连女朋友她都要帮我选!”“我妈什么都不管我,带男生回家她都不在乎。”“带男生回家?”“曹羽溪。”人生总是出现让人不愉快的事情,陶梦虔一边读着这名字一边
回味着年少感情的脆弱。“你还带他回家了?”靳格苦笑一下,望着车窗外。“很久的事了别提了。”陶梦虔住了嘴,她暗暗感觉,他在紧张。“靳戈知道不会高兴的。”“有多么不高兴?”陶梦虔不屑地问。“和我一样不高兴。”她诧异又认真地看着他,似乎读到了些什么。“到了,帮忙扶我下车好么?”靳格打了岔,推开了出租车门。她第一次那么迟钝地欣赏一个人莫名其妙的感情,然后有些迷失了,他真的会不高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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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格的妈妈是个漂亮的女人,虽然已经四十几岁,看上去却也不比自己的母亲老练到哪去。“儿子,你怎么不知道回家?”那女人上来便掐住靳格的耳朵,完全没注意自己儿子走路的姿势很难看。“妈,你放手!”“这是谁?”“陶梦虔。”“你女朋友么?”女人死死盯了陶梦虔好一会,上前嗅了嗅。“不是。”靳格看了陶梦虔一眼,终于说了句。“那怎么身上有你的味道?”“脚扭伤了。”“你又和人打架了?”“没有!”“因为这个女孩和别的男人打架了吧?”“别乱猜测了,没一次猜对的,我被垃圾箱绊倒了。”“你就不能摔得高贵些?”靳格的母亲脸色突然严肃,然后铁青,然后发
紫。“如果不是你和靳戈合伙骗我,我也不会这么狼狈吧?”“混球,不骗你你会出现么?”“我又不会扔下你不管。”“你又不是没那么做过,这些年不是在外边惹事闯祸,就是出走到外地,我
见到你的时候你总是鼻青脸肿,你看你都当了老师的人了,还一副痞子模样。”“算了,不跟你说了我去看医生。”“你爸爸今年就会回来了,你给我争气点别让你爸爸失望。”“我从来没让他失望过。”靳格回头,脸上露出一抹微笑。这微妙的表情变化让陶梦虔觉得不可思议,她似乎也察觉到了,他家里也存在着一些不可触及得太深的小问题。
8
肆意地麻痹自己,劝自己早点放弃,却已来不及。——陶梦虔
“姐,我听说了。”铭哲神秘地凑到陶梦虔旁边去。
“你又听说什么了?”
“你和靳格的关系。”铭哲还是很神秘地说。
“都是她们瞎编的。”
“可是那天我也看见了……”
“看见什么?”
“姐姐和靳格在冷饮店,靳格他把一枚戒指给你。”
“你在哪看见的?”
“店门外呀,那时候我正好经过。”
“那个时候你不上课跑那去干什么?”
“熙弦说要买包包,让我陪她去。”
“我要告诉爸爸你跷课了。”
“那我就告诉妈妈你要结婚了。”铭哲很得意地瞟了她一眼。
“真是你说的那样就好了,出去出去。”
“那么大的一枚钻戒呀!嘿,能承载多少爱情!”铭哲边唱边跳着走出去。
陶梦虔苦笑,陶铭哲没日没夜精神泛滥得像个病人,简直是个祸害。
铭哲刚走,母亲进来,忧虑的眼睛没那么清澈了,并且有点愁眉苦脸的。
“是不是铭哲又胡说八道了?”陶梦虔觉得身体有些僵硬。
“你是不是在和你们班的老师交往?”
“陶铭哲这个祸害,长了条烂舌头到处诋毁我!”陶梦虔不屑地捏了捏手上
的笔。“是我刚才在外面听到的。”
“或许,但不是你担心的那样,他不喜欢我。”她坦然承认了自己的心情,
原来感情真的萌动了,便谁也瞒不住。“嗯?”“是,我是有点喜欢他,可是他不喜欢我,所以你不用担心我早恋。”“有时间请他来家里吃饭吧。”“他不会来。”“为什么?”“或许是怕我把他吃了吧。”陶梦虔摇头。电话振动了,她有些心惊地拿起,翻开盖子看见的是靳格的电话,这算是给
她的一个大大的惊喜。“我,想见你。”电话不小心被她扔地上了,她几乎是吓了一跳,到死她也想不到靳格那张冷
漠无情的嘴能说出这句话。“对不起。”陶梦虔回拨了他,那边久久不说话,一片死寂的沉默……“你可以出来么,我想和你说点什么。”“好,你在哪?”“你家楼下。”她几乎是飞奔着下楼的,从来没这么着急过,似乎怕他跑了。“你的脚好了么?”她是关心他的,从眼神上看。“扭伤而已,突然想来见见你,和你说点什么。”“那我们,边走边说,或者离我家里远一点行么?”陶梦虔注意到他那似乎
还不怎么灵便的脚,想上去搀扶,却半道停了手。他应该还是想和她保持距离的吧,她想着,伤怀叹息。“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么?”靳格淡淡地问了句,靠到街边的车
上。“第一次见面,是初中在我学校门口那次么?”“错了,是第一次在钢琴比赛上,你还记得那首《安吉的王子》么?”“原来我们早就见过,那个冠军就是你吧,唯一一个弹奏原创歌曲的人。”她的脑子瞬间空白。
“本来是想弹那首和你一样的曲子,可是被你弹得那么好,我就没有信心了,陶梦虔,其实我一直记得你。”靳格第一次用那么清澈温顺的眸子注视着她,让她心动了,感情波澜了,深陷其中。
“那为什么……”“你知道,你跟靳戈是同学,他虽然孩子脾气,从小到大我什么都让着
他。”陶梦虔了解到了,他们两个的话题,最终离不开靳戈。“他是我弟弟,所以我不希望看见他痛恨我的眼神,不想让他无助地求我不
要接受你的感情,知道么?”“那你,想过接受我么?”陶梦虔笑了,痛心地看着他。“也许,要说对不起。”“靳格,对不起。”陶梦虔低着头,眼泪打在地上,靳格看着,不知所措。“我不想让你为我苦恼,也许你有好多没办法接受我的理由,可是你真的
让我心动了很久,也许我的错觉告诉我你是我想等的那一个人,也可能是梦还没
醒,我知道我让你困扰了,你不必为此费心,我一个人会慢慢解决。”她的背影落寞孤单而无力,似乎会被轻风吹倒,没了方向感。她是带着眼泪走出他的视线的,结果他却清楚地感觉到了撕心裂肺的痛。“你别伤害他……”“那不是我自己能控制得了的事。”陶梦虔冷冷地说,别伤害他,那么她被
人伤害,又该找谁说?她一定要先走,因为她害怕靳格从视线里消失的样子,她总是一个人被他抛在原点,不能跟上去,却害怕独自停留。其实她一直都是独自停留。
靳格果然消失了。
13**5211314的号码总是在关机,她找不到他。
可越是这样,她就越要找到她。
青春是倔强的,她更是倔强。
9
我愿意守护在你必经的路上,成为旷野里唯一一道动人的风景。——靳格
“我们该见面了,2.14最角落的位置。”陶梦虔收到简讯的时候她就知道那个人是曹羽溪,他换了新的号码,却没改变发简讯的格式。
“那就见见吧。”她回了信息,课后便穿着校服走进了2.14,角落里的曹羽溪早早便对她笑,为她点了一杯奶茶。
“你应该清楚,人的口味是会改变的。”陶梦虔摇头,让服务生拿来蓝山咖啡。
“也许你不知道,我是因为早就体会到你的改变才先离开吧?陶梦虔,其实我早就成熟了。”
“嗯?”
“还记得那年的12月24日么。”曹羽溪的声音低而沉重,这让陶梦虔一下记起了什么。
“记得。”
“那天其实我也去教堂了,那里的光线是灰暗的,声音带着回音,可是我依然清晰地记得你和他对话时的那种眼神。陶梦虔,也许最先离开的不是我吧?也许那些没有逻辑的事情我察觉得有些晚了。”
“我是跟着你成熟的步伐一点点成熟的,”曹羽溪再度抬起头的时候,眼睛里分明闪烁着什么,“从那时开始我便了解了我注定是你人生的过客,不是么?”
“可是,最起码你还是停留了。”
“那是我死皮赖脸的挣扎,我当时还太幼稚,总以为我是可以霸占一切的,你取代了靳格在2.14的位置后,我觉悟到的是,你和靳格之间有我和靳戈都穿越不了的距离。”
“傻瓜。”陶梦虔苦笑,她不得不承认有些东西是她先错过的,她也不得不放弃不属于自己的。只是他们都没想到,这番话被一旁刚刚经过的靳格全都听了去。
“靳格,在这干吗?你们?”颜亮着嗓子喊了靳格的名字,让陶梦虔发觉了他的存在,曹羽溪不吭声地走了,走的时候他的眼里闪烁着什么,被她捕捉到了。
灯光昏暗。“没什么,最近苦闷,想来唱歌。”“颜姐,我要回家去了。”“我要跟你谈谈。”靳格坐在她面前,表情有些邪恶,在她看来。她是个聪明的人,总喜欢观察人,从表面到内心。“我说我不会再缠着你了,你不要再跟我讲些什么好么?我只是单纯地想把
一些没开始的东西变成怀念,也不行么?”她的声音颤抖着,强忍住眼泪。“你喜欢我,不是么?”对,她喜欢他,那又怎样。“我给你一个开始。”“那我可以把这当作,你也喜欢我么?”“可是,会受伤。”靳格用指尖去轻触她微红的小脸,他没有笑容,他说话
的时候带着悲伤的表情。“我不怕受伤。”她觉得自己像在打赌,不怕受伤?呵,哪有人不怕受伤,可是谁让爱情就是硬着头皮往刀刃上撞的事呢。八月,夏末秋初,靳格给她唱了一首《够爱》,声音很带劲,唱下来的时候已经汗水淋漓了,他很久没唱那么高亢的歌曲了。
“靳格,你和颜他们过去是怎么认识的?”“那要从我的一个很好的哥们说起……”路灯拉长了两个越走越近的身影。
那男生脸红红的,嘴角青了一块,眼里含着泪,不用说都知道一定是被那个三年二班叫夏颜的女土匪打成那样的。
在这个野蛮女友已经过时的年代,没有男生敢惹她,她不出手时看上去还算是可人的美女,惹人疼爱,可是只要抬起她那“纤纤玉手”,哪个惹到她的家伙就会立即挂彩,荣幸地成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的同类。
可曲弦偏偏不知好歹,在中午全校学生都在休息的时候,他跑进播音室拿着一张白纸激动到亢奋地读了起来:“颜,你就像小草,我是春天里吹拂你的风;你是石头,我是冲刷你的溪水;你是灵魂,我是拯救你的天使,请你接受我吧……”
这都是靳格写的文字,作为一个讲义气的室友,为哥们出了这个伟大的馊主意,骗了两张演唱会的门票。靳格说再猛的女生在这个时候都会心动,而没什么主见的曲弦就傻瓜般地听信了他的话,可是最后一个字音还没有落,颜就气势汹汹地冲进来把他踹了个大马趴,接着是枪林弹雨般的攻击,他面对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崩溃。
在学校里,靳格、曲弦和夏颜是一样有名气的学生,一个靠风趣幽默帅气出名,一个靠才气学识和温柔出名,一个则是靠野蛮出名。
看着哥们曲弦回来时已经没了什么人模样,靳格几乎把所有暴力的场面都想到了。他闭上眼睛忍住不去看他的惨模样,屁股下面死死地坐着两张门票。
“都是你害的,你把票还我!”
谁都能料到是这句话。
“其实颜还是挺温柔的,肯定你是什么地方没照着我说的做。”
“怎么没有,中午的时候,去广播室,就我一个人。”
“然后呢?”
“我就念来着,然后夏颜就冲进来一顿暴揍,揍到最后我都没能睁开眼睛!”
“我不是说念完就跑的么!”
“还没念完呢跑什么跑!快帮我处理伤口!”
靳格小心地把两张门票藏在枕头下面。
漂亮是女孩骄傲的资本,更何况是野蛮小天使夏颜,你可以挑战她的学识,但是千万别挑战她的脾气,否则你的下场就会和曲弦画等号。
那个时候能接近夏颜的只有靳格了,因为他一张嘴能把冰块说得融化成水并且自动达到沸点,自然也逗坏了不苟言笑的夏颜,再坚强的人都需要一个依靠,靳格就是她的依靠。
“你帮我去和她说清楚得了!”
“不行,我只能在背后支持你,如果我真的去说了,搞不好我就跟你成同类了!”
“可是我真的喜欢她到疯狂了怎么办?”
“妞是要靠自己追的,我去帮你说算怎么一回事啊?忍着吧。”
就这样,曲弦整整追了夏颜一年,已经遍体鳞伤。
忍是要忍的,谁让他心里就是喜欢她呢?
在夏颜的十七岁生日上,靳格替她办了一个生日Party,虽然大家其实都不敢来,可是看在靳格的面子上,还都提心吊胆地来报到了,那天夏颜喝得多了,就哭,一直哭,谁劝都劝不住。
曲弦悄悄走上台拿起了麦克风,唱起了《TakeMetoYourHeart》。
他大声地宣言:“夏颜我就是喜欢你这个泼妇,你往死里打我吧……我就是喜欢你。”
那天她像个公主,没发一点脾气,安静地听着。而他是她的王子,两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却像偶像剧中的男女主角。
可是最终她都没来得及接受他,一场车祸让他不怎么艺术地从这个世界消失了,谁都不知道这个时候最伤心的是夏颜,谁都不知道,夏颜早已经喜欢上他。
在曲弦的葬礼上,从来没动容过的夏颜哭了,靳格安慰她,拿出手机,里面录着曲弦唱的《TakeMetoYourHeart》。
曲弦,你就用这样的方法让我一辈子把你记在心里么?她哭着在他的坟前问他,为什么要喜欢她,既然喜欢她为什么又这么快离开她?这是上帝的恩典还是魔鬼的捉弄?
夏颜不知道什么时候彻底堕落到地狱的最后一层,辍学后不分白天和昼夜地泡吧,那时2.14刚刚开业,就被她们这些寂寞的青年养得越来越肥。2.14里所有人都认识她,从老板到吧台服务的帅哥,见她来了就友好地搭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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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放弃了骄傲的念头,人平和了些,偶尔逃课来看她的靳格会扮酷地跳舞,弹键盘,她却只听不唱。有一阵子她忙着保养皮肤,就一段时间不去泡夜店,和靳格通电话的时候,靳格声音沙哑。
“你的嗓子怎么了?”
“嗯?你才听出来?昨天和一个小子K歌K到发不出声,好了些才勉强和你说话。”
“那么厉害?”
“那个叫江南的,唱歌特别棒!只是比我差了点。”
“那倒要听听!”夏颜从来没那么精神过,她贴了面膜倒头睡下去,醒来就奔向2.14。
巧合的是,她刚刚进去,就听到了那首《TakeMetoYourHeart》,她的眼泪刷的就落了下来,无力地靠在偏僻的角落里,看着一个清秀的男生拿着麦克风把这首歌唱得很传神。
夏颜的手机没完没了地响,接了电话,那边是靳格。
“喂?你过来了吗?”
“我已经到了。”
“又想起他了吧?”
“没有想起他。”
“唱这首歌的人多了,你别哭。”在电话里,靳格已经听到了她抽噎的声音。
“我没哭,就是有点难受……靳格你过来陪陪我好吗?”她挂了电话,走过来的不是靳格,而是唱完歌要休息的江南,看着夏颜在角落里落了泪,他忍不住地疼惜……
后来夏颜在2.14遇见了有成熟味道的安然,比夏颜大三岁半,那年她十八岁,外表老成,人却其实还是懵懂。
安然和这里的老板娘是好朋友,两个人总在一起聊天喝酒,有时也调出一杯鸡尾酒让夏颜尝尝。安然唱歌很抒情,不像江南唱起来那么动听,却总是让夏颜想哭。他那么像她的曲弦,无论是外表还是神态。
安然有一个可爱的女朋友,在人多的时候都可以毫无遮拦地撒娇,做搞怪的动作,笑起来像电影明星一样甜。那女孩时髦的打扮和俏丽的外表吸引着所有男性的目光,让所有女人不得不羡慕。
看出了夏颜这点心思的,是靳格。
他说:“我帮你勾引那个女孩。”
那个女孩叫珍雅。
靳格的花言巧语,靳格的温柔乖巧,靳格的帅气,靳格的才华,轻易地把珍雅吊到手。
他笑着牵她的手,脸上都是幸福和满足:“珍雅,让我照顾你。”
在珍雅和安然说再见的时候,夏颜偷偷地看着,看着安然伤心,看着安然哭泣。
在安然身上,夏颜得到了,也付出了,最终却等于零,付出的远比得到的多。他说的那些让她心碎的话语,她已经不想再记起。
跟安然结束,再和江南开始,夏颜像个没心没肺的女人那样对待爱情。江南就像她失落时得到的慰藉品,那些潦草的往事,像一个个跳跃的符号,只留下片断的旋律。过去就过去了吧,仿佛叙述着一些平淡的故事,记不起但也忘不干净,回目看去荒凉一片。有一段时间夏颜迷失了方向,自虐般地感受着悲痛和忧伤,那时她把江南从自己身边赶走是因为愧疚,因为觉得自己配他不起。
靳格讲完了这些之后,陶梦虔已经睁不开眼睛,乖乖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小猫,醒醒,你到家了。”
“嗯,靳格,那我回去了。”
“小猫,我会给你一个美好的开始,你要相信我。”
风清凉地吹拂在脸上,头发盖上了眼前的微笑,陶梦虔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个光屁股的小天使为她射下了丘比特之箭,只是知道从此以后的生活,会让她不
停地改变。她也许只能徘徊在美好与伤害之间,独自停留。楼上的玻璃窗后,有人看着他们,那是夏千叶。那天晚上她泡了个热水澡,一边洗一边还哼着歌,之后从浴室出来量了体
重。八十八斤,最近瘦得有些可怜。
10
在寂寞面前我们都闭上了眼,是你在黑暗里落魄,还是安静吞噬了我?——靳格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在饭桌上,看着都默默吃饭的家人一句话都不说,
铭哲开口了。当然,他指的是继母和亲爸。“以后吧。”陶闵啸笑了笑,眼睛弯成月牙状。“嗯。”夏千叶也很幸福地肯定着。“手续办了吗?”这次是陶梦虔,这姐弟俩好像商量好似的,一个一个问题
调查着。“办过了。”“爸,我想去看看我妈。”所有的人都愣了,铭哲终于犯了小孩子想母亲的
毛病,嘟着嘴。“现在不行,你知道你妈在美国。等放假的时候我再送你过去。”“妈,麦可喂了没?”铭哲左一句右一句地说着,毛躁不安的模样。“我喂过了。”陶梦虔接了句。饭桌上的胡言乱语,在早上陶梦虔匆匆离开家门时就结束了。铭哲在自己的房间里偷偷看着陶梦虔上了靳格的车,偷偷地笑。“小猫,上车。”
“恭喜你,成为第一个开车送我上学的男士。”
“小猫,为此我感到十分荣幸。”
“以后你真的就打算叫我小猫了?”
“只有我一个人可以叫。”
他们没有过多亲密的接触,只是融洽地笑笑。
“我去院长那把辞职报告交了。”
“你确定要放弃当音乐老师?”
“我不适合在班级里对着一些和我年龄差不多的学生讲乏味无趣的‘欧美音
乐史’。”“那么,晚上见。”“小猫,可以给我一个美好的吻别么?”不知道为什么,此时他在陶梦虔眼前像一个恶魔,正在设一个局,也许有人
会不能自拔地跳下去,只因为迷恋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陶梦虔似乎就那么不能自
拔地沦陷了,唇边轻点脸旁的细腻,没体会过,谁又懂得?“陶梦虔,主任让你去教务处找她。”“什么事?”“谈话。”班长转达的时候声音是不耐烦而冷淡的,是自己又不小心把谁得
罪了么?她还没踏进教室便向教务处走去,正好靳格也应该在那里。“我花钱请你来我们学校不是让你来拐我们学生逃学的,你以为学校是你们
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么?”“主任,我是来辞职的。”“怎么?”“实习了这么长时间我发现我不合适教育别人。”“既然你想明白了,我也不留你,还有你们班那个陶梦虔,你们的关系,是
不是先要向学校澄清一下?”“我们确实在恋爱。”“你知道你要为这句话负责么?”
“我的感情生活,不违法,也没违反校规。”“学校是不允许老师和学生恋爱的!”“所以我辞职了。”陶梦虔听到这里,觉得是时候走进从来不该她来的教务处。“主任,您找我?”“过来坐。”主任似乎在写些什么,看见她敲门进来,抬了抬眼镜,眯起眼笑。这笑容意味着准没好事。“我还是站着吧。”“你和靳格老师的事,我听说了,是传言?”“您指什么事?”“你们两个晚上一起走进一间私人公寓,早晨一起出来?”陶梦虔一时不知道怎么去为自己辩论,确有其事,可是这些又能代表什么?“怎么?看来传言是真的?”主任摘下眼镜,有点不太相信。“那是他家,他带我去看望他妈妈,因为太晚了所以没回家。”“你们早就在一起了?”“您问得太多了。”靳格有些不耐烦,他不想撒谎,又不想解释太多,这没
完没了的询问只能激起他的破坏欲。“你知道这件事的严重后果会是陶梦虔同学被退学么?”“正好可以去考中央音乐学院。”陶梦虔浅笑,学校就是那么一码事,自己
本来是重点中学的优等生,如今来了这样一个不怎么优等的学校,却还有了要被
退学的危机,人生真是堕落得可怕。可是想来想去,她都没觉得后悔。“对这件事,学校可以既往不咎,以后可不能再犯错了。”主任一下变得温
和,也许是因为他们还是害怕学校失去一名好学生的。“既往不咎?这么容易么?”“当然不会,我们会开个会通报你的情况,再给你一段时间表现。”“谢谢主任了,我会好好表现。”偶尔因为这种事被找到教务处去感觉还是蛮特别的,虽然心情有些沉重,甚
至有些疑惑,为什么自己一说退学也无所谓,主任的态度变化就那么大?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没看见靳格,想来他已经走了吧。“学校都跟你说什么了?”她发了个简讯,瞬间发现有关靳格的一切都可以
让她笑得好甜。“有关你的事,你爸爸在投资扩建学校,这事你知道么?”靳格回的信息,
让陶梦虔诧异了,原来是老爸。“我就知道有问题。”陶梦虔还在低头回信息,却撞上了人。“学姐!”“没上课去吗?”是申熙弦。“我在等铭哲。”“嗯?你们和好如初了?”“没有……既然遇到学姐你了,请你帮我把这个转交给他。”“这是什么?情书?”陶梦虔要拆封。“姐姐,这是给铭哲看的,你别拆呀。”“哦,我忘了,不好意思,我会帮你转交给那小子的。”“姐姐,我想问你点事。”“嗯?”“你和靳格老师怎么样了?你们在交往吗?”“有什么问题吗?”陶梦虔立刻警惕了起来。“那你不喜欢靳戈了是吗?”“靳戈是你和我弟弟分手的原因吗?”“不,不能怪他,主要是铭哲太孩子气了,我有些不喜欢。”“你是他的女朋友应该比我了解他呀,铭哲他虽然看上去幼稚可是其实很懂
事啊,连我这么讨厌他的人都知道,他只是给人孩子气的感觉而已。”她还是第
一次这么为一个人说好话,陶铭哲喜欢这个女孩子,她都看在眼里。“我只希望你别再给靳戈任何机会。”“当然不会。”这是她压根没想过的事。“谢谢你,再见。”申熙弦跑了,也没再对铭哲表现一点点的关心。
于是陶梦虔了解到了,申熙弦喜欢上了靳戈,而自己可怜的弟弟今天还在家里闹脾气不来上学,看来她要开导开导铭哲那小子。阳光很温柔,她挑了靠着窗户的位置,突然觉得天气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好
过,手机突然响了,旋律美好。“你能出来吗?现在。”那声音,分明是靳戈。“恐怕不行,我要上课。”“我被停课了,因为和曹羽溪打了架。”“你们为什么打架?”“因为他曾经惹你不开心,所以我就有想揍他的冲动,昨天终于找到机会。
我现在想见见你。”“我现在真的没时间。”“那放学后我在你们学校外面等着你,一定要来。”“放学后我有事。”“我在KFC等着你,必须来。”然后他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放学靳格一定会来接她吧?到时候三个人一起面对也许她不会这么害怕。靳戈打了曹羽溪,说不定那个家伙一定恨死自己了吧?
11
寂寞在浅唱,没人能懂的悲伤。——陶梦虔
两个人静静地坐了很久,都不说话,因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陶梦虔边看着
手表边等着靳格赶来。“你在等谁?”“靳格。”她刚说完,便收到了靳格的简讯:小猫,下课了吗?“你们还是走到一起去了。”靳戈笑得像没加伴侣的苦咖啡,还有酸酸的柠
檬味。她不语,玻璃窗外边有过往的几个人,偶尔车来车往,却不见那个影子。“我亲手把我喜欢的女生变成了我未来的嫂子,好讽刺的情节。”“你还像个孩子。”陶梦虔成熟的口气,更让靳戈没办法舒展心情。“哥,你来了。”靳格的脸上挂着微笑,让靳戈没办法镇静,他是不安的,面对抢了自己喜欢
的女生的哥哥。陶梦虔疑惑地回了头,靳格正站在自己身后,手扶着椅子准备坐下。“靳戈,这么早就下课么?”“学校里太闷了,偶尔小逃一节放松下心情。”“你真是越来越时髦了。”“是不是很像当年的你?”“我可是从初中就开始逃课去看演唱会的。”“哥,妈妈让你出国去爸爸那帮忙。”“告诉妈妈我不去。”“可是爸爸需要有人帮他整理事业。”“所以你要快快长大,好好念书,再出国去帮爸爸的忙。”“你替我想过这么多?”“我要准时把陶梦虔送回家,晚上想吃点什么?”“哥哥,你怎么总是要在我面前带走她?”“说的是什么话,晚上回去和你关门过日子的是我,懂么?”靳格紧锁眉
头。
一直没开口的陶梦虔礼貌站起来用一个微笑收了场,拉着靳格走出KFC,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不知什么东西在他们之间挣扎着,总之有些说不出的苦涩。靳格,我们到底有没有未来……她偷偷地看了靳格一眼,余光里有什么在闪烁。
那只手,还紧紧地握着。“靳格,如果你能这么紧紧抓着我,抓一辈子,有多好。”她低低说,低着头。
“我不会松手。”
没想到,她等到了他的回答。
靳格,从现在到我们结束,你还能让我悄悄地感动多少次?
“靳格,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成为你的妻子?”回到靳格的小屋,她问他,那么脆弱的声音,那么无助的眼神。她害怕自己会得到一个无力的答案。
靳格笑着,抚着她柔长的头发,然后亲她的小嘴,他的手轻轻捧住她的肩膀时,才发现她的身体总是那么柔弱,亲她时看着她安静翘起的睫毛,他有些心疼,那种剧烈却无声无息的疼。
“明天,一起出去逛逛吧,我们还没一起好好逛过。”
“好啊。”
她的眼睛里有如水晶般深邃的光,让一直可以抵挡任何魅力的靳格有点沉溺的感觉,从心里萌发的喜欢一点点在蔓延,可是,他能喜欢她到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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