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蓝血人

_4 倪匡(当代)
了。而在箱子的表面上,仍是一点痕迹也没有!
纳尔逊连换了三个钻头,三个钻头全都断折。
他叹了一口气,道:“没有办法,除非用最新的高温金属的切割术,否则,只怕没有法
子打开这一只金属箱子来了。”
我苦笑了一下,道:“焊接这样的金属箱子,至少需要摄氏六千度以上的高温,所
以……”
纳尔逊先生接上口去,道:“所以,箱子里面,绝对不可能是方天。”
我轻轻地敲击着额角,想不到我自己妙计通天,令得某国大使馆亲手将方天交到了我手
中,但结果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我强自为自己辩解,道:“我听得十分清楚,在大使馆中,有人说『即使经由东京的下
水道,也要将它运走』的!”
纳尔逊道:“那可能是某国大使馆外籍雇员说的,那雇员可能连某国语言中『他』和
『它』的分别也未曾弄清,以致你也弄错了。”
我再将当时的情形想了一想,当时我隐身在墙下的阴影之中,只见大使送几个人出来,
有人讲了那样的两句话,我以为那是大使说的,因为那句话中,带着命令的口吻。
但究竟是不是大使说的,这时连我也不能肯定了!
我“砰”地一拳,击在那金属箱子上,道:“我再去找他们。”
纳尔逊道:“还有这个必要么?方天不一定在某国的大使馆中!”
我苦笑道:“那么他在甚么地方?”
纳尔逊先生道:“我相信他还未曾离开东京,我们总可以找得到他的,倒是这只箱
子……”他一面说,一面以手指敲着那只箱子,续道:“里面所装的,究竟是甚么东西
呢?”
我耸了耸肩,道:“谁知道?”
我因为自己的判断,完全错误,心中正十分沮丧,所以回答那“谁知道”三个字之际,
声音也未免粗了些。纳尔逊先生一笑,道:“你想,这难道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么?我们
封锁检查大小交通孔道,是为了对付方天,但某国大使馆却起了恐慌,你说,这箱子中的东
西,是不是十分重要?”
我耸了耸肩,道:“反正和我无关。”
纳尔逊望着我:“和你有关!”
我道:“为甚么?”纳尔逊道:“我和你分工合作,我继续去找海文.方,你去调查一
下这只大金属箱的来历,我相信这是十分容易的事,因为可以焊接这种高度硬性轻金属的工
厂,在日本,我看至多也不过三四家而已。”
我耐着性子听他讲完,才道:“我不得不扫兴了,我不去调查这箱子,我仍要去寻找方
天,因为我和他之间,还有点私人的纠葛。”
纳尔逊先生道:“或者这箱子,还包含着十分有趣的事哩!”
我笑了笑,道:“我相信没有甚么事,有趣得过方天了,你可知道方天体内的血液,是
蓝色的,就像是蓝墨水一样的么?”
纳尔逊呆了一呆,道:“你在说甚么?”
我道:“怪事还多着啦,如果你可以不和人说,我不妨一一告诉你。”纳尔逊先生道:
“快说,我们受了某国的委托,正要详细地调查海文.方的一切。”
我点了点头,但是事情实在太复杂怪异了,一时之间,我竟不知从何说起好。我沉默了
片刻,才道:“方天是我大学时的同学。”
纳尔逊先生道:“是你的同学,好,那么再好也没有了!”
纳尔逊先生大声说着,想不到他的话,竟起了回音,在门口突然有另一个声音道:“再
好也没有了,的确再好也没有了!”
我和纳尔逊两人,都陡地吃了一惊。
我们的确一点预防也没有,因为我们在大门口,派有把风的人,就是那个中年日本妇
女,而据纳尔逊先生说,那人又是可靠的。那么,有人来的话,我们至少应该听到声息才
是。
而如今,我们一点声息也没有听到。当我们抬起头来时,三个男子,手中各持着手枪,
已对准了我们。
我和纳尔逊先生,在这样的情形下,不得不一齐举起双手来。
三个男子之中,正中的那个又道:“太好了,的确太好了!”他一面说,一面扳动了机
枪。
子弹呼啸而出,射向那只金属箱子,他手指不断地扳动着,连放了七下,将枪中的子
弹,全部射完,每一颗子弹,都打中在金属箱子上。
但是,每一颗子弹,也都反射了出去。刹时之间,子弹的呼啸之声,惊心动魄。我和纳
尔逊先生,都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但是那时候,我们两人也为之面上变色。因为那人只
要枪口稍歪了一歪,子弹便会向我们两人的身上,招呼过来了。
而且,就算那人不打算射击我们。反射开来的子弹,也可能击中我们,而子弹反弹开来
的力道,也是十分之大,如果被击中了要害,只怕也难免一死!
那人连发了七枪,大约只用了十秒钟的时间,但在我的感觉之中,那十秒钟,当真长得
出奇。
好不容易,那人一扬手,哈哈大笑起来,我和纳尔逊才一起松了一口气。
只听得他笑了几声,道:“是了,独一无二的硬金属箱,哈哈,终于落到了我的手
中。”
我和纳尔逊两人,到这时候,仍然不明白那硬金属的大箱中,装着甚么。看那人的情
形,显然是知道的,而铸成那只箱子金属的硬度,也的确惊人。七粒子弹,在那么近的距离
向之射击,但结果只不过是出现了七点白印而已。
纳尔逊先生立即问道:“箱子中是甚么?”
那男子耸了耸肩,拍着手掌,立时有四个大汉,向前涌来。
那男子大声喝道:“退到屋角去!”
我和纳尔逊两人,在这样的情形下,除了服从他的命令之外,一点办法也没有。我们退
到了屋角,那四个大汉已在一起将那只箱子,托了起来,向外走去。
在那时候,我和纳尔逊先生两人,不约而同地互望了一眼,显而易见,我们两人心中,
都想到了那是我们的一个机会!
当那几个人在门口出现的时候,我扪措手不及,简直一点反抗的余地也没有。
而那几个人,如今还站在门口。
很明显,他们虽在对付我们两人,但主要的目的,还在于那大只箱子,那四个大汉当然
是要将大箱子托出门外去的。门并不宽,仅堪供箱子通过。所以,站在门口,以枪指住我们
的凶徒,不是后退,便是踏向前来,总之非移动不可。
而只要他们一移动,我和纳尔逊两人,就有机会了。我们相互望了一眼之后,仍是高举
着双手。站立不动,等着意料中的变化的来到。
那四个大汉,托着箱子,来到了门口。
那为首的男子,伸指在箱子上叩了叩,又向那箱子,送了一个飞吻,和其余四人,身子
一齐向后,退开了一步!
他们向后退,那更合乎我们的理想!
他们显然是想向后退出一步,闪开来,让那托着箱子的四个大汉通过去,再来对付我们
的。可是,他们却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了!
当那四个大汉的身子,刚一塞住门框,阻住了我们和监视我们的枪口之际,纳尔逊先生
以意想不到的快手法,抽出了他的佩枪来。
他枪才一出手,便连发四枪。
那四枪,几乎是同时而发的,每一枪,都击中在托住箱子的四个大汉的小腿上。
那四人小腿一中枪,身子自然再站立不稳,向前猛地跌出。
而他们肩上的箱子,也向前跌了出去。别忘了那只箱子,有一百多公斤的份量,一向前
跌出,我们立时听得几个人的惨叫之声,那显然是有人被箱子压中了。
在人影飞掠之间,我已经一个箭步,抢到了门口,我只见那为首的男子,举步向外逃
去,我正想一伸手,想将他抓住之际,忽然听得纳尔逊先生叫道:“住手,不要动手!”
我立即停住,在我刚听到纳尔逊呼叫一瞬间,我还以为那些人是警方人员,大家是自己
人,闹了误会而已。
但我一停了下来,便知道我料错了。同时,我也知道纳尔逊为甚么叫我停手的原因了。
刚才,我们还以为入屋的敌人,不会超过十个人。但这时我却知道敌人远不止这个数
目,至少有三十个人之多,屋子之内,已满是敌人,从一个窗口中,有两挺手提机枪,伸了
进来,一挺指着纳尔逊先生,一挺指着我。
看这情形,刚才若不是纳尔逊先生及时出声阻止了我,只要我一出手的话,那么,手提
机枪便会向我开火了。我苦笑了一下,纳尔逊先生已经道:“好,我们放弃了,我想,枪声
已惊扰了四邻,你们也该快离开了!”
那为首的男子,一脸杀气,一伸手,在他身边一人的手中,夺过了一柄枪来,我和纳尔
逊两人,立即知道他准备杀我们。纳尔逊先生又大叫:“伏下!”
我刚来得及伏下,便听得两下枪声。
那两下枪声,和另一下“蓬”地声响,同时发出,我不知道那“蓬”的一下声响是甚么
所发出来的,但是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中,整间房间,便都已为极浓重的烟雾所笼罩。
我只觉得眼睛一阵刺痛,连忙闭上了眼睛,但是眼泪却还如同泉水一样地涌了出来。那
是强力的催泪弹,不问可知,一定是纳尔逊先生所发出来的了。
我身子在地上,滚了几滚,滚到了墙壁之旁,一动也不动。
那时候,只听得呼喝之声和枪声四起,在这样的情形下,是死是生,除了听天由命外,
可以说是一点其他的办法也没有的。
喧闹声并没有持续多久,便听得一阵脚步声,向外传了开去,接着,便是几辆汽车,一
齐发动的声音。在汽车发动之际,我听得一个女子叫道:“将我带走,将我带走!”
然而,回答她的,却是一下枪响。
我听出那女人正是纳尔逊先生认为十分可靠的那个日本中年妇女,这间屋子的主人。事
情已经很明白,那一帮歹徒,正是她叫来的,所以才能神不如鬼不觉地出现,将我们制住。
而那中年妇女在通风报信之后,想要那些人将她带走,结果不问可知,她吃到了一颗子
弹!
我心中暗叹了一下,不断地流泪,实在使我受不住,我站起身来,便向外冲去。
我冲到了院子中,又见另一个人,跌跌撞撞,向外冲来,那是纳尔逊先生了,我连忙走
过去将他扶住。他和我一样,双目红肿,流泪不已。
但我却比他幸运,因为他左肩上中了一枪,手正按在伤口上,鲜血从指缝中流出来。
我扶着他,来到了院子中,我们四面一看,立即看到那日本中年妇女的尸体。纳尔逊先
生望着尸体,向我苦笑一下,道:“都走了。”
我道:“都走了,我相信他们,也有几个人受伤。”纳尔逊先生道:“可是那只箱子,
还是给他们带走了,他们退得那样有秩序,倒出于我的意料之外。”
我道:“那先别去管它了,你受了伤,我去通知救伤车。”
纳尔逊先生道:“将我送到医院之后,你自己小心些,照我看来,事情永远比我想像之
中的,要复杂得多。”
我耸肩道:“我有兴趣的,只是海文.方的事。”
纳尔逊先生道:“所发生的事情,都是有联系。”我不服道:“何以见得?”
纳尔逊先生道:“唉,如今似乎不是辩论的好时候,快去找救伤车吧!”
我将纳尔逊先生,扶到了另一间屋子中,令他坐了下来,我打了电话,不用多久,救伤
车便到了,纳尔逊先生不要我跟上救伤车,却令我在后门的小巷中,向外面走去。
我一路只拣冷僻的小巷走,回到了旅馆中,才松了口气。
因为如今,我已失去了那只箱子,某国大使馆却不是好吃的果子!
我刚定下神来,便有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我想那可能是纳尔逊先生从医院中打来给我的,所以立即执起了听筒,怎知,对方的声
音,十分低沉,首先“哈”地一声,道:“虽然给你走脱了,但是你的来历,我们已查明
了!”
那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的确令我呆了一呆。
但是我认得出,那是某国大使的声音。我吃了一惊,道:“你打错电话了,先生。”某
国大使“哈哈”地笑了起来,他虽然在笑,然而却可以听得出,他的心中,十分焦虑。
只听得他道:“我认为你还是不要再玩花样的好,卫斯理先生!”
他将最后那一个称呼,用特别沉重的语调说出,我心中不禁暗自苦笑,只得道:“那你
紧张些甚么,我认为你不应该和我通电话。”
大使道:“我们看不到你在工作。”
我实在忍不住,用他们国家的粗语,骂了一句,道:“时间还没有到,你心急甚么;他
妈的你们若是有本事,不妨自己去办。”
大使倒也可以称得上老奸巨猾四字,他并不发怒,只是阴笑几声,道:“你别拿你自己
的生命开玩笑!”我不再理他,“砰”地一声,挂了电话。
我心中不禁暗暗叫苦。一直到如今为止,我至少已得罪了三方面的人马,而除了某国使
馆之外,那个擅柔道的日本老者,以及抢了大箱子的歹徒,是何方神圣,我都不得而知。
我如今虽然在旅馆之中,但是我的安全,是一点保障也没有的。
我已经失去了那只大箱子,若是到了时候,交不出去的话,我怎能躲避某国使馆的特工
人员?
我一向自负机智,但这时却有了即使天涯海角,也难免恶运之感?我不禁十分后悔某国
使馆之行。因为当时,我以为方天是在某国大使馆中,如今才知道原来完全不是那么一回
事。
虽然纳尔逊先生一再说那大箱子和方天有关,但是我却相信,两者之间,并无关连。我
在旅店的房间之中,来回踱了好久,才想出一个暂时可以躲避的地方来。
我如果不能在和某国大使约定的时间之前,将那只大箱子找回。那么,我唯一的办法,
便是藏匿起来。而藏到医院去,不失是一个好办法。而且,在医院中,我还可以和纳尔逊先
生一齐,商议对策。
我主意一定,立即开始化装,足足化了大半小时。我已变成了一个清洁工人了。我将房
门打开了一道缝,向外看去。
只见走廊的两端,都有行迹可疑的人,他们相互之间,还都在使着眼色。显然,对我的
监视,十分严厉。但是我却并不在乎,因为我已经过了精密的化装。
我将门打开,背退着走了出来。虽然我是背退着走了出来,但是我仍然可以觉得到,不
少人的眼光集中在我的身上,我装着一点也不知道,反向门内鞠躬如也,道:“浴室的暖水
管,不会再出毛病了,先生只管放心使用。”
屋子中本来只有我一个人,我一出来房中间当然已经没有人了,我对着空房间讲话,自
然是为了要使监视我的人,认为卫斯理还在屋中,出来的只不过是个清洁修理工人而已。
这是一种十分简单的策略,但是却往往可以收到奇异的效果。
我话一讲完,立刻带上了门,转过身来.向走廊的一端走去,同时,取出一枝烟来,叼
在唇边,向一个监视着我的人走去,道:“先生,对不起,借个火。”
那家伙的眼睛仍然盯在我的房门上,心不在焉地取出了一只打火机给我。
我向监视我的人“借火”,是不过自己向自己表示化装术的成功而已,是并没有别的用
意在内的。可是,当我一将那只打火机接到手中来时,我心中不禁为之猛地震了一震!
那只打火机的牌子式样,全部十分普通,本来不足以引起我的惊异的。可是,在打火机
身上,那用来镌刻名字的地方,却刻着一个类似几瓣花瓣所组成的圆徽。
令得我吃惊的,就是这个圆徽。
因为我认得出,那是在日本一个势力十分大,而且组织十分神秘莫恻的黑社会的标志。
那家伙将这种标志刻在他的打火机上,那么,他一定是那个黑社会组织中的一员了。
据我所知,那个黑社会的组织,是借着“月光之神”的名义组织起来的,所以它的名
称,便叫着“月神会”,据资料,在数十年前,这个组织,还只是北方渔村中无知村民的玩
意儿,因为那些地方的渔民,相信皎洁的月神,会使他们丰收。
而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日本在混乱中求发展,在经济上,获得了颇足自豪的成
就,但是在思想上,却越来越是混乱。本来,日本自有历史以来,便未曾有过一个杰出的思
想家,但由于经济上向西方看齐的结果,使得日本原来固有的思想,也受到了西方思潮的冲
击。
在那样的情形下,有人提倡月光之神,是大和民族之神,将北方渔村中的愚教,搬到了
城市之中,信徒竟然越来越多,到如今,“月神会”已是日本第二个黑社会大组织了。
可是,据我所知,“月神会”的活动,和其它黑社会却有不同之处,它主要的活动,便
是使信徒沉浸于一种近乎发狂的邪教仪式之中,说它是个黑社会组织,还不如说是一个邪教
来得好些。
而我之所以在这里,将之称为黑社会组织,那是因为月神会的经费,一方面来自强迫摊
派,另一方面,却来自走私、贩毒等大量的非法活动之故。
而“月神会”的几个头子,都在日本最着名的风景区,有着最华丽的别墅,那是尽人皆
知的事实了。
我之所以震惊的原因,是因为我绝想不透为甚么“月神会”也派有人在监视我,因为我
和这个组织,一点恩怨也没有!
而且,我至少知道,如今监视我行动的,除了某国大使馆的人马之外,还有以神秘着称
的“月神会”中的人物。
是不是还有别的人呢?目前我还是没法子知道。我在那片刻之间,心念电转,不知想了
多少事,但是我的行动,仍是十分自然,我将打火机“拍”地打着,燃着了烟,连望也不向
那人多望一眼,只是道:“谢谢你!”
我一面喷着烟,一面便在监视我的人前面,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出了旅店,我才松了一口气,只见旅店外,也有不少形迹可疑的人在。我来日本,只不
过是为了松弛一下太紧张的神经的,却想不到来到了这里,比不来还要紧张,当真一动不如
一静了。
我哼着日本工人最喜哼的歌曲,转了几条街,才行动快疾起来。我转换了几种交通工
具,来到了一所医院之前。
纳尔逊先生在临上救伤车之前,曾向我说出他将去的医院的名称,所以我这时才能找到
这里来。这也是纳尔逊先生的细心之处。
要不然,他进了医院,我为了躲避监视我的人而远去,我们岂不是要失去联络了?
我不但知道纳尔逊先生是在这间医院之中,而且,我早已知道了他在日本的化名,所
以,并不用化多少时间,我便和他相会了。
他住一个单人病房,很舒适,他的气色看来也十分好。和我见面之后,第一句话便问
道:“那只箱子,落到了甚么人的手中,你有线索么?”
纳尔逊先生念念不忘那只箱子,我却十分不同意他的节外生枝。
但当时,我却并不多说甚么,只是道:“没有。”
纳尔逊叹了一口气,道:“我们也没有。”
我打开了病房的门,向外看了一眼,见没有人,才低声道:“可是我却有新发现,在我
的住所之外,监视我的人之中,有某国大使馆的特务,但居然也有月神会的人物!”
第八部:博士女儿的恋人
--------------------------------------------------------------------------------
纳尔逊自然是知道甚么叫做“月神会”的,所以,我用不着多费唇舌,向他解释。纳尔
逊道:“你不说,我也想告诉你了。”
我讶异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纳尔逊道:“本地警局接到报告,在一个早被疑为是月神会会聚活动的地方,发生了一
场打斗,打斗的另一方,只是一个穿西装的年轻人,我便想到,那可能就是你了!”
我呆了一呆,不觉“噢”地一声,道:“原来那是月神会的人物!”
我想起了那个精于柔道的老者,那两个假扮穷皮匠大汉,以及他们的突然离去,的确都
充满了神秘诡异的色彩。
照这样说来,月神会之注意我,还在某国大使馆之前了。因为在我和那精于柔道的老者
动手之际,我还未曾和某国大使会面哩。
我呆了半晌,将那场打斗的情形,向纳尔逊简略地说了一下,便道:“如今,如果你只
想追向那箱子下落的话,那么,我便要单独设法脱身了。”
纳尔逊再不言语,当然他心中是在生气,但因为我并不是他的下属,所以不能对我发脾
气。
纳尔逊好一会不说话,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我想不到你会这样说法的。”我提
高了声音,道:“我是为了方天,才勉强介入那种危险而又无聊的漩涡之中的,如果只是为
了劳什子金属箱子的话,那我自然要退出了。”
纳尔逊望着窗外,道:“好,可是在一千万人口以上的东京,你怎能找到方天呢?”
我道:“你说方天到日本来,是某国太空发展机构最高当局给他的一个假期,难道他可
以不回去报到么?到了那时,他不就自然出现了么?”
纳尔逊道:“不错,假期的时间是三个月,如今已过去一个月了。方天假期结束之后,
某国的探索土星计划,也到了非实施不可的时候了,便没有时间,再对他们作全面的调查
了。”
我不服道:“为甚么?”
纳尔逊道:“我也不十分清楚,大致是因为环绕着土星的那一圈光环,是某一种地球上
所没有的金属游离层。如今的计划,是要凭藉着那游离层的特殊引力使得太空船能够顺利到
达,而游离层的吸引力,却是时强时弱的,如果错过了两个月之后的那次机会,就要再等上
几十年,才会有同样的机会了。”
整件事情的复杂,可以说已到了空前的程度。
它不但牵涉到了地球上的两个强国,而且,还关系到离开地球那么远的星球,而关键,
又在一个神秘的,有着蓝色血液的人上!
我只感到脑中嗡嗡作响,一点头绪也没有。好一会,才道:“依你之见,又当如何
呢?”
纳尔逊道:“我的意思是,不论是甚么人在跟踪你,你都不加理会,我深信你能够安然
地摆脱他们的,目前,你最要紧的,是去调查那只硬金属箱子的来源,在日本,能够焊
接……”
他已经讲过那句话的了,所以,我不等他讲完,便打断了他的话头,道:“为甚么?”
纳尔逊直视着我,道:“因为我相信两件事是有连系的,你到某国大使馆去,虽然未曾
找到方天,但是发现了那只神秘的金属箱子,我深信那箱子是所有事情的重要关键。”
我苦笑了一下,心中暗忖,要调查那只箱子的来源,的确不是难事,本来我可以一口答
应了下来的,然而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我实在不想做!
纳尔逊先生道:“如果你不想去的话,伤愈之后,我自己会去进行的。”
我道:“难道国际警方,再派不出得力的人来了么?”纳尔逊轻叹了一声,道:“我相
信你也有这样的感觉,要找一个合作的对手,并不容易的事情,而你是个最适合的人了。”
我的心中,陡地升起了一股知己之感,我站了起来,道:“我如今就去进行。”
纳尔逊道:“关于这件事,我如今也是一点头绪没有,但我可以向你提一个忠告,你别
将事情看得太简单了。”
我道:“我在东京,认得几个有名的私家侦探,我相信他们可以帮我一下的。”
纳尔逊先生急道:“可是千万别向他们说出事情的真相来。”
我点头道:“知道了,我向门口走去,还未到门口,纳尔逊已道:“你回来,关于海
文.方的资料,你还未曾向我讲完哩。”
我又回到了他的病床旁边。上次,我刚要向他提及海文.方的一切,被那群歹徒的突然
出现,而打断了我的话头。
这一次,没有人再来打断我的话头了。
我向纳尔逊详细地讲述着方天的怪血液,以及他似乎有着可以令人产生自杀之念,并付
诸实行的可怕的“催眠”力量,以及他有着亮光一闪,便几乎使我不能再做人的神秘武器。
关于方天的一切,听来是那么地怪诞,若不是纳尔逊已和我合作过许多次,知道我对他
所讲的绝不是虚语的话,他可能以为我是在发梦呓了。
他静静地听我讲完,道:“这件事,我要向最权威的医界人士请教,何以人会有蓝色的
血液,然而,蓝色的血液,和他在某国土星探索计划中所做的事,有甚么关系呢?”
我道:“或者他想一鸣惊人?”
纳尔逊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不值得大惊小敝了。问题就在于他在太空船上,加
多了一个单人舱位,像是他准备亲自坐太空船,飞上太空去一样!”
我道:“他这样做,是不是破坏了太空船呢?”
纳尔逊道:“并没有破坏太空船,我已经和你说过了,相反地,他在太空船上,增添了
不少装置,经过研究的结果,这些装置,是有利于太空飞行的。最近我还接到报告,说某国
的科学人员,又查明了方天的一项新装置,是他自己发明的。”
我心中大是好奇,道:“那是甚么?”
纳尔逊道:“他做了一个装置,可以利用宇宙中的某一种放射线,成为一种光能,保护
太空船,使得太空中的陨星,在碰到那种保护光的时候,便立即变为微小的尘埃!”
我失声道:“单是这一项发明,已足可以使他得到诺贝尔奖金了!”
纳尔逊道:“所以某国的科学家一致认为他是独自在改进土星的探讨计划,而不是在破
坏,正因为如此,所以对他的调查,也是在暗中进行的,海文.方本身,并不知道。”
我来回踱了几步,道:“你如此深信那只箱子,和海文.方有关,又是为了甚么?”
纳尔逊搓了搓手,道:“有些事,是很难说出为甚么来的,那只是我的一种直觉。但是
我认为,那只箱子,恰好在我们全力对付海文.方的时候出现,而某国大使馆又对之看得如
此严重,这其中还不是大有文章么?所以我相信事情可能和海文.方有关。”
我叹了一口气,道:“好,我不妨去调查一下那只箱子的由来。但是,我将仍追寻方天
的下落。”
纳尔逊伸手在我的肩上拍了一拍,道:“不要忘了你还是月神会和某国大使馆的目
标。”
我苦笑了一下,道:“我到日本来,是想休息一下的,却不料倒生出了这么多麻烦
来。”
纳尔逊意味深长地道:“人,是没有休息的。”
我转过身,向病房门口走去,道:“希望你和当地警局联络一下,我本来是准备在医院
中栖身的,但如今既然要活动,便不能留在医院中了,我想作为当地警局新录用的一名杂
工,并且希望能够在警局工役宿舍中,得到一个床位。”
纳尔逊道:“容易得很,一小时后,你和我联络,我便可以告诉你该在何处过夜了。”
我不再多留,迳自走了出去。
我的身份,将一变而为当地警局的杂工了,我想起那些还在旅店房门外等我的人,心中
不禁又好笑起来。我出了医院,在一家小咖啡座中坐了下来,摊开在路上买来的报纸,见好
几家报纸,都在抨击警方最近突然实施的严厉检查制度。
我心中又不禁暗暗叹息。因为那样严厉的检查,并没有使方天出现。
方天可能还在东京,但是,他隐藏了起来,是为了甚么呢?
难道他已经知道了我没有死在北海道的雪地之中,也来到了东京,仍不肯放过我?我想
到这里,心头不禁感到了一股寒意。
老实说,我绝不怕力量强大的敌人,我曾经和人所不敢正视的黑手党和胡克党交过手。
但是方天,他却是那样一个神秘而不可测的人,直到如今,我仍然不明白方天使我受到那么
重伤害的,是甚么武器!
接着我看到报纸上,有一则十分奇怪的寻人广告,道:“藤夫人店中棋友注意,速与我
联络。佐佐木青郎。”
首先吸引我的,便是“佐佐木青郎”这个名字,因为那正是在医院中为我治伤的佐佐木
博士,而“藤夫人店中棋友”,自然就是我了。
我自出了医院之后,便未曾再和他联络过,在医院中,我也没有地址留下过。这位世界
着名的医学博士,有甚么急事要见我呢?
在寻人广告中并没有佐佐木博士的地址,但要知道他的住址,实在是太容易了,只消随
便拨电话去任何一家报馆,便可以知道了,因为佐佐木博士是日本有名的医生。我喝完了咖
啡,就以这个方法,得到了佐佐木博士的地址。但我却并没有立即就去的意思。
我挤上了拥挤的公共汽车,沿途向人问着路,东京的道路之混乱,世界任何城市,无出
其右,在一个小时之后,我到了一幢新造的四层大厦之前,在大厦的招牌板上,我找到了
“小田原侦探杜”的招牌。
小田原是一个私家侦探,几年前,我和他在东京相识,我们曾经合作侦查过一件和“商
业战争”有关的案子,以后便没有见过。如今,他的侦探事务所,已搬到大厦中来了,可见
他混得不错。
我直上四楼,推开了门,居然有两三个女秘书在工作,我为了保持身份秘密起见,并不
说出我的名字来,而我这时,穿的又是清洁工人的服装,女秘书连正眼也不向我看一下。
我足足等了半个小时,才听得一个女秘书懒洋洋地道:“小田原先生请你进去。”
我走进了小田原宽大的办公室,咳嗽了一声。讲了一句只有我和他才知道的暗语。小田
原抬起头来望着我,他面上的神情,刹时之间,由冷漠而变得热情,向我冲来,连椅子也翻
了!
他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时,我却大摇其头,道:“你是一个蹩脚侦探。”
小田原瞪着眼望我,我又道:“你的事务所那么漂亮,将会使你失去了无数有趣的案
子。我相信你最近的业务,一定是忙于替阔太太跟踪她们的丈夫,是不是?”
小田原苦笑了一下,显然已被我说中了。
我不等他叹苦经,又道:“我想要点资料,相信你这里一定有的。”
小田原又高兴了起来,道:“好,你说。”
我道:“日本有几家工厂,是可以进行最新的硬金属高温焊接术的?”
小田原道:“我派人去查。”他按动了对讲电话,对资料室的人员讲了几句。不到十分
钟,回答便来了。纳尔逊先生的估计不错,全日本只有两家这样的工厂。一家是制造精密仪
器的,另一家则以制造电器用器,驰名世界。
又化了三十分钟的时间,和这两家工厂通电话,得知了那家精密仪器制造厂,曾在十天
之前,接到过一件特别的工怍,便是焊接一只硬金属箱子。委托他们做这件事的人,叫作井
上次雄。
这个名字,对于不是日本人听来,可能一点意义也没有,对于日本人,或是熟悉日本情
形的人来说,那却是一个十分惊人的名字。
井上家族,在日本可以说是最大的家族,而井上次雄,又是井上家族中的佼佼者,他拥
有数不清的企业,是日本的大富翁。
而据那家制造精密仪器的工厂说,他们本来,是不接受这样的工作的,但委托者是井上
次雄,自然又当别论了。
当我问及,在那只硬金属箱子之中,是甚么东西之际,工厂方面的人,表示犹豫,说那
是业务上的秘密,我如果要知道详细的情形,工厂方面将我当作新闻记者了。
我又问及那种硬金属的的成份,据他们说,那是一种的合金,其中有一种十分稀有的金
属在内,要在摄氏八千四百度,才能熔化,它的硬度,是钻石硬度的七倍。工厂方面并还自
豪地说,世界上没有几个地方,可以用高温切割术割开那只箱子。
我心中暗忖,访问小田原的结果还算是圆满,我又在小田原的事务所中,和纳尔逊通了
电话。我向纳尔逊作了报告。纳尔逊只告诉了我一句话:“你的住所,被安排在第七警察宿
舍,你到那里,就有地方安睡了。”
我向小田原问明第七警察宿舍的所在,便辞别了他,走了出来。
小田原看样子已厌倦了跟踪生涯,颇有意要和我一起做些事,但是我却婉拒了他,他神
色颢得十分沮丧,一声不出。
小田原本来是一个十分有头脑的私家侦探,他和我合作的案子,也十分有趣,经过过程
很短,有机会当记载出来,以飨读者,此处不赘。
我离开了那幢大厦,一面走,一面又买了几份报纸,这才发现,几乎每一张报纸上,都
有佐佐木博士刊登的寻找我的广告。
我的心中,十分犹豫,不知道是去看他好,还是不去看他的好。
照理说,佐佐木是国际知名的学术界人士,似乎不会害我的,但是,如今某国大使馆失
去了我的踪迹,一定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会不会是他们通过了佐佐木来引我上钩
呢?
这的确是我不能不考虑的,因为我向某国大使馆玩了那样一个花样,某国大使馆自然要
千方百计地找我算账的了!
我向佐佐木博士的住所而去,但是到了他住宅的面前,我却并不进去。
佐佐木所住的,是一所十分精致的房子,那一个花园,在东京的房子中,也是不可多得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