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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血人

_14 倪匡(当代)
是说,我一直向土星飞去,利用宇宙线不断向地球所发生的定向震荡,直到到了土星,你们
还可以听到我的声音,但你们却没有法子回答我。”
我忙道:“你有这样的仪器么?”
方天点头道:“有,在某国火箭发射基地,我私人办公室中,便有着这样的装置,我请
你们和我一齐前去,在我起飞之后,你们便可以不断听到我的行踪的消息了,只不过由于强
大的电力得不到补充的关系,那具仪器的使用寿命,不会超过八天。”
我笑道:“八天?那也足够了,八天你可以回到土星去了吧?”
方天道:“我计算过了,从出发到到达,是二百二十一小时零五十分,那是地球上的时
间,是八天缺十分,也就是说,我到了土星之后,还有十分钟的时间,向你们报导土星上的
情形。”
我问道:“方天,那么,在那许多年中,你没有使用过这具仪器么?”
方天叹道:“当然是使用过的,要不然,它的寿命何止八天?然而,在我装好之后,虽
然有宇宙线的震荡经过土星,传到仪器的传话装置上,然而,却是杂乱而无系统的。”
我自然不会明白那么高深的事,纳尔逊先生道:“莫不是土星上发生了战争吧?”
方天道:“不会的,土星人的观念,和地球人不同,我们制造武器,但不是用来打仗,
而只是用来炫耀自己国家的威力和科学的进步!”
我道:“要炫耀科学的进步,何必制造武器?”
方天摊了摊手,道:“别忘记,土星上究竟有七个国家,战争的可能,并不是完全没有
的!”
我和纳尔逊先生不再说甚么,连日来,我们都十分疲倦了,在车子还没有来到之前,固
然我们心事重重,也倚在沙发上,假寐了片刻。
然后,我们一齐登上了由东京派来的车子,回到东京去。
到了东京,我们直趋纳尔逊先生放置那只硬金属箱子的地方。
在我们向地窖走去的时候,我们三人心中都在祈祷:别再生枝节了。到了地窖中,果然
没有枝节,二十名警察,围在那只硬金属箱子之旁!
方天面上露出了笑容,我看出他们不得立即将箱子搬到那家工厂中去,将之割了开来,
但我和纳尔逊两人,却肚饿了。
我们吩咐人们将我们的食物搬来,就以那只硬金属箱子作为桌子,狼吞虎咽地吃着,吃
完之后,纳尔逊承命令准备车子,我和他两人亲自将那只箱子搬上了车子。
纳尔逊准备的是一辆由钢甲装备的车子,除非有大炮对准我们,否则我们的箱子,是不
会失去的了。在东京市区中。有甚么人能出动大炮呢?
我和方天、纳尔逊三人,就坐在那只硬金属箱子之上,纳尔逊以防万一,手中还握着那
柄新型的连发快枪。一路上如临大敌,到了工厂。
工厂的安全工作人员,早已接到了通知,东京警局,也有高级警官派来,工厂内外,更
是布满了密探。纳尔逊先生对自己的布置,感到十分满意,他伸手在方天的肩头上拍了拍,
道:“方先生,那太阳系统航行导向仪一取了出来,我就带着人,护送你到机场,立即回你
的工作的国度去!”
方天点头道:“不错,只有回去之后,这具导向仪,才真的算是我的了。”
我看出他们两人,似乎都特意避免谈论无形飞魔的事情。
我自然也不在这个时候提起来扫了他们的兴。
钢甲车在工厂的中心部份,停了下来。那只硬金属箱子,又由我和纳尔逊先生两人,亲
自抬了来,进入了高温切割车间。
当日,接受井上次雄的委托,将那“天外来物”以特殊合成法所炼成的硬金属铸成箱子
的工作,是由木村主持的。
如今,木村信已经死了,将这只箱子剖开的这项工作,便由这间工厂的副总工程师山根
勤二来主持。山根工程师的年纪还很轻,他早已接到了通知,在车间中准备好了一切。
我和纳尔逊两人,将那只硬金属箱子,抬上了高温切割车床,我们便退了开来,戴上了
配有深蓝色玻璃眼睛石棉头罩。
高温切割术是现代工业上最新的成就,利用高温的火焰,可以像烧红了的刀切牛油一
样,切开任何的金属物体,但如果不戴上深蓝色玻璃的眼镜,那么,当眼睛接触那种灼亮的
光芒时,眼球的组织,立时便会受到破坏。
我们看到,在山根勤二下了一系列命令之后,一根扁平的长管,渐渐地向那只硬金属箱
子,移了过来。
山根勤二挥手,我只听得“嗤”地一声响,自那根管子之中,便喷出了火焰来。
我虽然戴着深蓝色的眼镜,但是那阵火焰的光芒,仍然使得我几乎睁不开眼来。火焰烧
在硬金属箱子上,更迸耀起了一阵耀目的火花,我敢说任何烟花,都不如那阵高热的,灼亮
的光芒来得好看。乍一看来,像是太阳突然裂了开来,化为万千流星一样!
那根管子缓缓地移动着,高热的火焰舌在硬金属箱子上慢慢地舐过,我看到,在火焰舌
经过的地方,箱子上出现了一丝裂缝。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山根勤二大叫一声,由那根扁平管子喷出来的高温火焰舌,立即熄
灭,在最初的半分钟内,我们甚么也看不到,眼前只是一片漆黑。
那自然是因为刚才我们向那灼亮的火焰,注视得太久了的关系。
我立即脱下了石棉头罩,我相信我是所有人中最早恢复视力的人。
因为其余的人虽然也脱下了头罩,但是,当我可以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却还都茫然地
站着。
我向车床走去,硬金属箱子虽然已被剖了开来,但是还散发着令人不能逼近的高热。
这时,其余人的视力也恢复了,山根勤二又下令发动冷风机,使硬金属箱子的高热慢慢
地消失。他伸手在箱子上碰了一碰之后,转过头来,对纳尔逊先生道:“先生,我的任务完
成了,箱子之内,是极厚的石棉层,那是很容易剥除的。”
纳尔逊先生道:“等一会还要请阁下再将这箱子焊起来。”
山根勤二点了点头,便带着人退出了车间。车间中,只剩下我、纳尔逊、方天以及两个
国际警察部队的高级人员五个人。我和纳尔逊,来到了车床之前。
那硬金属箱子,已经被齐中剖成了两半,我和纳尔逊轻而易举,便将之分了开来。
箱子之内,是厚厚的石棉层,方天也走了过来,和我们一齐拆除着石棉层。
方天的手在微微地颤抖着,那自然是由于他心情的激动,因为,只要有了这具太阳系航
行引导向仪,也便能回到他自己的星球……土星上面去了!
石棉层迅速地被拆除,最后,出现了一个由尼龙纤维包里着物事。
方天吸了一口气,纳尔逊方生则松了一口气,道:“我们成功了!”
只有我,注意到方天的面色,陡然之间,又看得近乎发蓝了,我意识到事情又有变化,
连忙拍了拍纳尔逊的肩头,示意他去看方天。
纳尔逊一抬起头来,看到了方天面上异样的神色,他面色也为之一变,笑容顿时僵去,
失声道:“噢,上帝,不要!”
我立即道:“方天,甚么不对?”
方天的声音在发颤,道:“比……这个大。”
方天指着那被尼龙纤维包里着的物事,道:“在我记忆中,那具导向仪,似乎要大
些。”
我忙道:“那一定是你记错了。”
纳尔逊道:“这何必争论,我们立即就可以拆开来了!”他取出了身边的小刀,将尼龙
纤维,迅速地割断。被包里在尼龙纤维中的东西露出来了。
也就在那时,车间之中,一片寂静。
那两个国际警察部队的高级官员,因为根本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面上只是现出
了十分诧异,带些滑稽的神色。
他们心中一定在想:那样大张旗鼓,就是为了取出这一块大石头么?
大石头。一点不错,在尼龙纤维被拆除之后,显露出来的,绝不是甚么“天外来物”,
地球人还不能制造的太阳系导航仪,而只是他妈的一块大石头,一块随处可见的花岗石!
我不知道我自己面上的神情怎么样,只看到方天的面色发蓝,像是被判了死刑一样。而
纳尔逊先生的面上神情,更其复杂,那就像一个饶咀的孩子,将一只苹果,擦得又红又亮,
舐了舐咀唇,一口咬下去,却发现那只苹果原来是腊制的之际的神情一样。
我们三人,足足呆了十分钟之久,我自己将事情从头至尾想了一遍,绝想不出有甚么地
方出了乱子。
这样的硬金属箱子,自然不可能有第二个,而这一个,就是如今被切开了的那一个!
但是,硬金属箱子中,却是一块大石头!
我最先出声,我大声地笑了起来!
而在我大声笑了起来之际,方天却哭了起来!
纳尔逊先生大声叫道:“住声!”
我的笑声,本来是无可奈何的情形之下迸发出来的,纳尔逊一喝,我立即住声,但方天
的哭,却是由于真正的伤心,一时之间,他如何收得住声?
纳尔逊先生大声道:“方先生,这块石头,对你来说,是致命的大打击,但是你应该相
信,对我来说,这打击更大!”
我自然知道纳尔逊的意思,因为纳尔逊在经过了如许曲折惊险的过程之后,却只不过得
到了一块石头,那实是无法容忍的惨败!
不但纳尔逊有这样的感觉,我也有着同样的感觉,因此我立即道:“方天,对我来说,
打击也是同样地重!”方天停住了哭声道:“我们怎么办?”
纳尔逊先生咬紧牙概道:“你问得好,在失败之后,只要多问问我们该怎么办,总会有
办法的!”
他以石棉将那块大石,掩盖了起来,扬首对一个警官道:“快去请出根工程师!”
那警官立即走出了车间,不一会,山根勤二便走了进来。
纳尔逊先生道:“山根先生,我们要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能切实回答。”
山根勤二年轻的面上,现出了十分惊讶的神色来,道:“发生了甚么事?”
纳尔逊先生道:“当这只硬金属箱子焊接起来的时候,你是不是在场?”山根勤二点头
道:“在,只有我和木村工程师两人在场。”
纳尔逊又问道:“你可曾看到装在箱子中的,是甚么东西?”山根勤二道:“看到
的……不,我不能说看到,因为我看到的,只是一种以尼龙纤维包里着的圆形物体。”山根
勤二的态度,十分诚恳,使人有理由相信他所说的话。
纳尔逊又道:“那么,以尼龙纤维包里那物体的,是甚么人?”
山根勤二道:“自然是木村总工程师。”
我和纳尔逊先生互望了一眼,方天在这时候,突然叫道:“我明白了!”纳尔逊道:
“你明白了甚么?”方天的身子摇摇欲坠,道:“我完了,我完了,我只能一辈子留在地球
上了!”
山根勤二和两位高级警官,以十分奇怪的目光,望着方天,他们显然将方天当作是神经
错乱的人了。
而我和纳尔逊两人,却可以觉出,事态十分之严重。
因为方天对他自己的身份,一直是讳莫如深的,而这时,他竟然当着山根勤二等三人,
叫出了这样的话来,那可知事情的严重性了!
纳尔逊先生忙道:“山根先生,请你将这只金属箱子,再焊接起来!”
山根勤二答应着,纳尔逊又转身低声吩咐那两个警官,道:“箱子焊接好之后,你们负
责,将之送到某国大使馆去,说是卫斯理先生送来的。”
两个警官立正聆听,接受了纳尔逊先生的这道命令。只要这只箱子一送到某国大使馆,
我和某国大使馆间的纠缠,自然也不存在了。
纳尔逊一吩咐完毕,握住了方天的手,向外便走,我站在他们的后面,我们一出车间,
工厂的负责人便迎了上来,笑吟吟地问道:“事情进行,可还顺利么?”
他显然不知道事情一点也不顺利,纳尔逊先生含糊答应了一声,道:“请你给我们一间
静一些的房间,并且请接线生,接通井上次雄的电话,那是紧急事件,不论他在何处,都要
将他找到。”
工厂的负责人道:“木村总工程师的办公室空着,你们可以利用,电话一接通,便通知
你们。”
纳尔逊先生道:“好,我们自己去好了,阁下不必为我们而麻烦了。”
木村总工程师的办公室,我和方天两人,都曾去过的,用不着人带领,我们已经推开了
那间办公室的门,纳尔逊先生一进门,便道:“方天,你想作他甚么?可是木村信他……”
方天不等纳尔逊讲完,便尖声道:“不,不是木村信,而是……”
我也已经弄明白些了,立即接上口去,道:“是『获壳依毒间』无形飞魔?”
方天颓然地坐了下来,道:“我早就应该想到这一点的了,我早就应该想到这一点的
了!”
我道:“你的意思,是在井上次雄将那导航仪交给木村信的时候,无形飞魔早已侵入了
木村信的脑子,木村信这个人,也只是躯壳,他实际上已不存在了么?”
方天道:“当然是这样。”
我回想着我和木村信见面时的情形,木村信向我叙述着长冈博士的故事,竭力要证明井
上家族流传的“天外来物”乃是来自其他的星球。
而且,我还想起,木村信在提起那“天外来物”之际,曾经有几次,神色十分不自然!
木村信那种不自然的情形,我到现在还记得十分清楚,而且当时,我也曾在心中怀疑过。
如今,事情自然是十分清楚了,那便是:木村信早已知道,在那只硬金属箱子中的,并
不是甚么“天外来物”,而只是一块石头……由他亲手放进去的石头!
不但我明白了这一点,纳尔逊先生和方天,也都明白了这一点。
纳尔逊的想法如何,我不知道,方天和我的想法,颇有不同之处。
方天认为无形飞魔早已占据了木村信的脑子,是以,藏起那具导航仪的事,事实上是无
形飞魔干的,因为木村信早已“死了”。
而我却认为,在我第一次和木村信见面之际,木村信还是木村信自己,在那时,无形飞
魔还未曾侵入木村信的身体。
将那具导航仪装箱,是在我与木村信会面之前,所以我认为,将导航仪藏了起来,而换
上石头的,正是木村信本人。
这是我和木村信第一次见面时所得的印象。木村信不但是一个杰出的工程师,而且还是
一个科学家,也接受了井上次雄的委托,将导航仪装入箱中,但当他知道那导航仪将被长埋
地下之际,他便将一块石头代替,而自己私自留下了那具导航仪!
木村信只当那只硬金属箱一运到井上家族的坟地之后,便会被立即埋在地下的,那么,
他所作的勾当,自然也永无人知了!
他做梦也想不到,那只硬金属箱子的经历,会如此曲折,在机场便被某国大使馆的特务
盗走,后来又落人了我的手中,但立即被七君子党抢了去,接着,又转到了月神会手中,而
最后,又被我们夺了回来,剖开之后,终于发现箱中是一块石头!
我将我自己的见解,向方天和纳尔逊两人,详细地说了一遍。
纳尔逊也和井上次雄通了电话,井上次雄证明木村信在接受委托之际,神经十分正常。
纳尔逊先生于是下令,搜查木村信可能隐藏那具导航仪的一切地方。同时,又仔细检查
他一切的私人文件,希望起回那具太阳系航行导航仪,使方天能够回到土星上去。
检查他私人文件的工作,进行了三天,我和方天、纳尔逊三人,也直接参加了这项工
作。
在这三天之中,我们检查了和木村生前活动有关的所有纸片,包括他的洗衣单、电费
单、电视收据等等在内。
但是三天之后,我们却只能肯定,木村信的确是将那具导航仪藏起来了,但也只此一点
而已。
我是在他的日记中,当硬金属箱子焊接的那一天,木村信的日记,只是一句话:“今
天,我作了一件不应该做的事;但对于全人类来说,却又是一件应该做的事。”
木村信所谓“不应该做的事”,当然是指将大石替代导航仪装入箱中一事了。但是,将
导航仪放到了甚么地方,以及他对导航仪作了一些甚么研究,却一点线索也没有留下。
接着,我们又调查了一切和木村信接近的人,也是绝无头绪。
到了第七天,木村信家中,办公室中,以及他可能到达的每一处地方,都作了极其周密
的雷达波探索搜查,但是那具导航仪像是在空气之中消失了一样。
我和纳尔逊先生两人,在最后雨天,明知没有希望的调查工作中,沮丧到了极点,但是
方天却时时呆住了一声不出。
照方天的性格来说,他应该比我们更是沮丧才是的,但是如今,他却比我们还镇定,这
不能不是一件怪事。到了第七天,所有的方法,都已使尽,已仍然不得要领之后,我向方天
问道:“你心中可是有着甚么找寻的方法么?”
方天点了点头,道:“有,那是最简单的方法。”
我和纳尔逊两人,几乎都要骂出声来!
在这七天中,我们头晕转向,动员了多少人力物力来找寻,方天自己也参加了这项工
作,但是也却藏起了一个简单的方法不说!
我连忙问道:“甚么方法?”
方天道:“问木村信。”
纳尔逊先生向我使了一个眼色。我明白纳尔逊的意思,他是在向我说:方天因为受刺激
太深,所以已经神经错乱了。我沉住了气,道:“木村信已经死了!”
虽然我竭力遏制着自己,但是我的声音之中,仍是充满了怒意。
方天叹了一口气,道:“不错,木村信死了,但是由于他曾被无形飞魔侵入脑部之故,
所以他的全部记忆,全部思想,也必然被包括在那组来去飘忽的脑电波之中了!”
我和纳尔逊先生互望了一眼,我们脸上的怒意开始消失了。纳尔逊道:“你是说,如果
我们能够逼问无形飞魔的话,那么,它因为有着木村信生前的记忆,所以便能将那具导航仪
的所在讲出来么?”
方天颔首道:“是。”
我连忙道:“用甚么方法,可以使无形飞魔受逼问呢?”方天苦笑了一下,道:“有两
个方法,一个是将之直接引入充满了阳性电子的密室中,那么,我的脑电波,便可以感到他
的『说话』,便可以通过寄生体的口而表达出来了。”
我和纳尔逊先生两人,面面相觑。
这实在是太难了,方天虽然可以觉出这组倏来倏去的脑电波的来往,但也只有在接近的
情形之下,方可以觉察出来。
而在地球表面,上空,多少亿立力公里的空间中,无形飞魔可以自由来去,又如何能以
知道它究竟在甚么地方?不要说将之引进阳电子室了,便是发现它的踪迹,也是难上加难的
事!
至于它的寄生体,地球上的人口,近四十亿之多,方天难道能一个一个去看么?就算它
的寄生体永不变换,也是没有可能的事!
方天的做法很简单,他要将自己作“饵”,引无形飞魔来侵袭他。方天肯定无形飞魔和
他一样,也想回到土星去。所以他推断无形飞魔会去接近那枚探索土星的火箭:地球上唯一
可以到达土星的工具。纳尔逊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道:“我们回太空基地去!”
方天点着头。看来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在经过连日来的历险之后,在飞机上,我倒反而得到了最佳的休息。方天是基地上的重
要人物,一下机,就有人迎接,当车子飞驶,接近基地,我已可以看到高耸在基地上的火箭
时,方天蓦地震动了一下,道:“就在附近!就在附近!”
我们当然明白他说的是甚么“就在附近”!不由自主,都紧张起来。一进入基地,就有
人向方天来报告说有两个日本政要来参观。方天神秘地说无形飞魔一定已侵入了其中的一
个。
我和纳尔逊先生两人准备假扮引导员,以接近那两个日本政要,然而当我们知道,那两
个政要的所谓“参观”,实际上只是坐汽车来基地中绕行一匝之后,我们便取消了原意。
在基地中坐车绕行一匝,自然可以看到许多竖在火箭架上等待发射的火箭,但这种情形
是任何新闻片中都可以见到的。
由此可知,这个基地中的一切,甚至对另外一个国家的政要,都是极端秘密的,我竟能
够在基地中获得行动自由,不能不说是一种殊荣。
我们预先获得了汽车绕行的路线,车子将十分接近土星探索计划基地部份,那枚准备探
索土星的火箭。已竖在架上,是所有火箭中最大的一枚。
只有我、纳尔逊和方天三人才知道,方天要坐在那枚火箭顶端部份,飞回土星去。我们
就候在那枚火箭之旁,而方天一到就下令准备的那间充满了阳电子的房间,也就在附近。
那火箭是随时都可以飞上太空的,方天之所以迟迟不行,便是在等那具导航仪,而无形
飞魔要回到土星去,当然也要利用那枚火箭,如果它的寄生体是那两个日本政要之一的话,
到时,他便可能以某种藉口而接近那枚火箭,我们自然不轻易放过它的。
时间很快地过去,到了十时十六分,一辆灰黑的轿车,由左首的方向,迅速地驶来,那
正是接待这两个日本政要的车辆。
我们都紧张起来,可是方天的面上,却现出了极其沮丧的神色。
我从车窗中望进去,可以看到车中坐着两个日本人,和一个陪伴参观的太空基地的官
员。我连忙问道:“哪一个是?”
方天摇头道:“两个都不是!”
我一听得方天这样的说法,不禁猛地一呆,我们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那两个日本政要
身上,希望无形飞魔,选择其中一人作为寄生体,那么我们就有希望得回那具导航仪了。
可是如今,方天却说那两个日本政要之中,没有一个是无形飞魔的寄生体!
这使我们的一切预料都失算了!
就在我发呆之间,汽车早已转了弯,向前驶去了,我失声道:“方天,无形飞魔寄生
体,你是一定可以感觉得出来的么?”
方天道:“当然可以,除非是……”
他一讲到这里,面色突然变得青蓝,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我忙道:“除非甚么?”
方天却又若无其事地道:“没有甚么,我一定可以觉察得到的,这两个日本政要之中,
并没有无形飞魔的寄生体在内。”
纳尔逊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又得从头做起了。”
方天应道:“是啊,从头做起,唉,我们先去喝一杯咖啡可好?”
我只觉得方天的态度,十分奇特,但是我又说不出所以然来。照理来说,无形飞魔如今
不知道在何处,那是会令他沮丧之极的事情,但是他却轻松得要去喝咖啡去了。
而如果他是有所发现,才那样轻松的话,那么,他又为甚么不说出来呢!
我还未曾回答,纳尔逊先生已经道:“你们两个人去吧,我觉得有些不舒服,需要休息
一下。”
我向纳尔逊望去,果然觉得他的面色,十分沮丧。我连忙安慰他,道:“我们总有可能
找回那具导航仪,消灭无形飞魔的。”
纳尔逊先生道:“当然是,卫,我和你在一起那么久,你有这样的信心,我难道没有
么?”
我拍了拍他的肩头,他笑了起来,我觉得纳尔逊和我的交情之深,确是任何人所难以比
拟的,他知我深切,我也知他甚深,我们两人合作得再好也没有了。
我一向不喜欢自己和警方联系在一起,但这时,在我们互相拍肩而笑之际,我却有了参
加国际警察部队工作的念头。那自然是因为和纳尔逊在一起,使人觉得愉快之故。
我们向停在一旁,方天的汽车走去,方天先将纳尔逊先生送到了宾馆休息,然后又和我
两人,走了出来。一出宾馆,他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急冲冲地向汽车走去,我走在他的后
面,道:“方天,你急甚么?”
方天并不出声,只是抓住了我的手。
我觉出他的手是冰冷的,冷得异样,我心知事情有异,但是我却无法知道忽然之际,究
竟发生了甚么事。我被方天拉着,来到了汽车之旁。
纳尔逊先生在窗口向我挥手:“你不必要赶回来,我准备好好地睡一觉!”
我向他挥了挥手,他才缩回头去。
方天的手发着抖,按在驾驶盘上,车子在他神经质的剧烈的动作之下,猛地跳了一跳,
向前面疾冲了出去,我吓了一大跳:“方天,你可是喝醉了酒么?”
方天一声不出,只是驾车向前疾驶,不一会,便又来到了那枚土星火箭之旁的他的办公
室旁,他下了车,拉着我进了他的办公室。
进了他的办公室,他按动了几个钮掣,才松了一口气,我疾声问道:“方天,你究竟在
捣甚么鬼?”方天道:“我自己的设计,强烈的高频率电波,将在这间房子中所发出的一切
声音破坏,使得房间之外的任何人,不能用任何方法将声音还原。”
我坐了下来,道:“我们不是喝咖啡么?为甚么要这样秘密?”
方天苦笑了一下,道:“喝咖啡?卫斯理,你说我有那么好心情么?”
我不知道土星人在受了极度刺激之后,会不会神经错乱,但是看方天的情形,却又的确
如此,我摇了摇头,道:“方天,我们并不是完全绝望了,你该知道这一点的!”
方天的双手,撑在桌上,身子向我俯来,道:“卫斯理,刚才你问我,有没有可能我觉
察不到无形飞魔的寄生体,我没有回答你,事实上,那种可能是存在着的。”
他才讲了这几句话,已经变换了七八个姿势,而且,时时搓着手,更频频地望着窗外。
我不明白他这样焦急是甚么意思,只得问道:“在甚么样的情形之下,你便不能觉察
呢?”
方天道:“当无形飞魔的寄生体,离得我极近,而且,那是我所绝对不会怀疑的一个人
时,我才会不能够觉禁……,但是,给你那一问提醒了我,我终于觉察到了。”
我不禁笑了起来,道:“方天,你不会以为我已被无形飞魔侵入了吧!”
方天的声音在发抖,道:“不是你,是纳尔逊。”
我一听得方天这样的说法,不禁直跳了起来,毫不考虑,一拳挥出,“砰”地一拳,击
在方天的下巴之上,方天被我这一拳,打得仰天跌倒!
我可以肯定方天的神经,因为受刺激过甚,而有些不正常了!他竟说纳尔逊先生已成了
无形飞魔的寄生体!
这玩笑不是太卑劣一些了么?难道刚才和我互拍肩头,如今正在休息的纳尔逊,是一个
早已死了的人,而只不过由于一个不是属于他的思想在指挥着他的行动,而当那个思想离开
他时,他也会死去?
这简直是太荒唐了!
我绝不后悔刚才对方天的一击,而且准备在他爬起身来时,再给他一拳。
方天或是看我还握着拳头,或是他跌得太重,所以竟爬不起来,在地上,他颤声道:
“卫斯理,你必须信我,必须信我!”
我大摇其头,道:“方天,再会了,我和纳尔逊两人,为你所作的努力,到此为止,不
论你回得了回不了土星,我们两个人,也绝不会替你泄露秘密的!”
方天的面孔,青得像是染上一层蓝墨水一样。
我意犹未足,重又狠狠地道:“方天,别忘了你实在是一个卑劣的小人,为了掩护你自
己的身份,你曾害死了许多人,如今你竟然想害纳尔逊,我们实在犯不着再为你这个卑劣的
蓝血土星人出力了。”
我一面说,一面向房门走去,握住了门把,回过头来。
第二十三部:好友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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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天猛地跃去,以出乎我意料之外的速度,握住了我的手,道:“卫斯理,等等,等一
等!”
我冷笑道:“我等着干甚么?等你再发荒谬的怪言么?我相信即使在土星人中,你也是
个十分卑劣的家伙,或者你们土星人中,根本就没有好人,你记得么?你曾经谋杀过我,你
再不让我走,我也卑劣一下,要公布你的身份了!”
方天喘着气,道:“你只管骂,但我只要你听我讲三句话,三句,只是三句。”
我冷笑一声,道:“好,说。”
方天道:“纳尔逊以为我们喝咖啡去了,是不是?”
我道:“是……一句了。”
方天道:“我们来到这里,他是不知道的。”
我道:“废话,他怎知你会改变主意,到这里来对我胡说八道?两句了。”
方天的胸口急速地起伏着,道:“所以,我料定他会接近火箭,……唉,他来了!”
我身子猛地一跃,来到了窗前,向前看去。
我果然看到了纳尔逊!
纳尔逊的精神看来十分好,绝没有需要休息的样子,他和我见过的一个高级安全人员在
一起,向那枚土星火箭走去,他的手中,提着一个涨得发圆,大得异样的公事包。
我呆了一呆,方天已经颤声道:“你看到没有,他去了……他去了!”
我一个转身,双手按在方天的肩上,用力将他的身子摇了几下,道:“方天,你要知
道,纳尔逊是国际警察部队的高级官员,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在那保安官的陪同下去检查那
枚火箭,是十分普通的事,我不许你再胡言乱语!”
方天的面色成了靛青色,他连忙道:“卫斯理,你看看清楚,他手中所提的是甚么?”
方天的这一问,我不禁答不上来。
我自从认识纳尔逊以来,从也未曾见到他提过甚么公事包,而且这只公事包,涨得几乎
成了球形,看来还十分惹眼。
但是,我仍然不相信方天的话,我一瞪眼,道:“那只不过是一只公事包吧了!”
方天却几乎是尖声地叫了出来,道:“不错,他手中所提的是一只公事包,然而我敢以
性命打赌,公事包中一定是那具导航仪!”
我右手握拳,又已扬了起来。
但是,当我的拳头,将要击中方天的下颔之际,我又回头向窗外看了一眼,纳尔逊先生
和那个高级保安人员还在走着,他手中的那只公事包中,的确是放得下那具导航仪的,而
且,根据外形和大小来看,也十分吻合。
我看了一眼,顾不得再打方天。
要揭开这个疑团,实在是十分简单的事情,我只消赶上去,看看那公事包中是甚么东西
就行了,何必在这里多费疑猜?
我一个转身,便向门外走去。
但是方天却急叫道:“你……你到哪里去!”
我狠狠地回答他,道:“我去看看,那公事包中,是不是放着你所说的那具导航仪?”
方天急道:“那怎么行?”
我反问道:“为甚么不行呢!”
方天道:“你一去,它一知事情败露,便又走了。”
我一时之间,想不起来,问道:“谁走了?”
方天叹了一口气,道:“『获壳依毒间』……无形飞魔!你一向前去,它定离开纳尔逊
的身子。卫斯理,你要想想,这里乃是世界上两大强国之一的太空探索和飞弹的基地,如果
『获壳依毒间』进入了一个首脑人物的脑子之中……”
方天讲到这里,我也不禁面上变色!
的确,如果“获壳依毒间”进入了一个可以控制按钮的高级人员脑中的话,那么,只要
有一枚红色的按钮被按动,有一枚长程飞弹向另一个敌对的大国国土飞去,第三次世界大战
立即引发,而世界末日,也就来临了!
我觉得我的手心在出汗,呆了一呆,道:“那么,照你的意思,该怎么办?”
我问出了这一句话之后,才想起我这样一问,无异是承认了方天所说的话,但是我却又
根本不信无形飞魔确已侵入纳尔逊的脑子,而我最好的朋友,这时虽在走着,却已经死了,
这是我绝不能相信的事!
方天道:“如今,『获壳依毒间』还不知我们已经发现了它的寄生体,我们可以设法将
他引进充满阳电子的房间中去。”
我立即道:“这是绝行不通的,你设置那间充满阳电子的房间之际,纳尔逊也知道的,
照你的说法,无形飞魔早已侵入了他的脑中,你怎能再引他进那间房间去?”
方天喘了几口道:“在那枚火箭之上,我设计了一个太空飞行舱,那具导航仪,必须装
置在那个太空舱中,纳尔逊此际,一定是到那个太空舱去的,而我在那太空舱中,也作了布
置……”
他请到这里,我已经怒吼道:“你事前竟不和我商量这一点么?”
方天道:“我那样准备,只不过是以防万一,并不准备使用的,怎知如今情形起了变
化,我非要用到它不可了。我在那太空舱中,布下了不少高压的不良导体电线,只要一通
电,便能产生大量的阳电子,使得『获壳依毒间』的电波组成,遭到彻底的破坏,从此便不
复存在这世界上!”我默不出声,方天又道:“通电的远程控制,就在这里!”他伸手一
指,指向他办公桌上的一个绿色钮掣。
我忙道:“那么,纳尔逊先生不是也要死了么?”
方天道:“卫斯理,他早已死了!”
我猛地一击桌道:“胡说,他是甚么时候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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