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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据三国

_48 三卷天书(当代)
吴茗听士燮提及南烨心中一痛,难道说他救自己还是为了去刺杀南烨法师?若真是如此自己还不如死了呢。为什么自己的命这样苦?想要寻死都那么难?
心中苦楚的吴茗暗下决心,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去行刺南烨法师了。自己已然还了士家一命,现在这条命也该还给法师了。
有了决断的吴茗认为自己应该先接下这个刺杀任务,免得士燮再派别人去行刺,所以面上却装出一副感动的样子对士燮道:“多谢家主救命之恩!”
士燮摇头道:“你也不用谢我!若非你对士家忠心耿耿我也不会救你。现在有一件事要你去办,不知你是否还愿意为士家出力?”
吴茗问道:“家主可是还要去刺杀那南烨法师?”
士燮笑着摇头道:“非也!非也!这次是要去向那南烨示好。为了表示诚意,我打算将你再送回去,不知你可愿意?”
吴茗听到此处心中惊喜莫名,若家主士燮将自己送与南烨法师,那不正合自己心意,可以忠义两全?可她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冷冰冰的道:“但凭家主吩咐!”
士燮笑道:“好!你莫要疑心我是叫你去送死。之前那南烨故意放你是要收买人心,他能放你一回,就能放你两回。此次回去你只要照我说的办,保你平安无事。到了南烨那里你只要如此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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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烨放走了吴茗之后依然还是慢慢行路。商旅们保镖就是为了安全,倒也不怕慢,就这样跟着南烨的士卒一同前行。只是最近商旅们都发现一件怪事,就是徐晃和那三千巡哨的士卒都不知道哪儿去了,他们已经好长时间没见到徐晃了。
商旅们虽然奇怪,但却并不担心,毕竟还有南烨法师和三千士卒护送,比起镖局平时保镖的镖师多出几十倍,自然也就安全了几十倍。再说看南烨法师气定神闲的样子,徐镖头也不像是出事了,说不定是巡哨到了远处,一时间赶不回来吧。
有道是:日日行不怕千万里,时时做不怕千万事。就算商队走得再慢也有到达交州的一天。这一日南烨率领的队伍总算进入了交州地界,周仓的伤势也完全好了,又和典韦一同站在了南烨身后。
南烨见周仓恢复了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也是格外开心。不过到了交州这件事却让他犯了难,因为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往哪儿走了。
按常理来说交州刺史自然应该坐镇交州治所,也就是交趾郡的龙编。不过南烨知道那是士家的地盘,自己根本去不了。
第二个选择是朱符的刺史府,也就是南海番禺。若是朱符没死肯定便会派人前来迎接南烨,那南烨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去番禺与朱符交接。
只是现在朱符已死,自然也就不会有人来迎接。而那番禺刺史府乃是朱符私设,实际上就是朝廷设置的南海太守府。南烨这个刺史上任不去交趾刺史府,却直接跑去南海太守府,于情于理似乎都说不过去。
当然南烨还有第三个选择,就是两个刺史府都不去,而是以护送镖局商队唯由直接前往合浦郡。不过按照管亥信中所言,那合浦郡如今也是龙潭虎穴,说不定去了就有一场大战。
犹豫不定的南烨将心中所想与戏志才一说,戏志才便笑道:“法师不必多虑!任选一条路便可。”
南烨眉头一皱,觉得这话可不像出自一个作风严谨的军师之口。别看戏志才平时不拘小节,说话随意。可是谈论正事之时绝不玩笑。便有些奇怪的问道:“我想了许久不得要领,志才怎么却说的这般容易?”
戏志才问南烨道:“法师犹豫不决可是因为那士家?”
南烨点头道:“那是当然!难道志才不担心吗?”
戏志才又问:“法师又为何担心那士家?”
南烨道:“这还用问?士家已然动手杀了朱符和四郡太守,还派来了刺客,我又怎能不担心呢?”
戏志才笑道:“对啊!我等已然知道这些乃士家所为,那又还有什么担心的呢?之前是我明敌暗,如今却是敌明我暗。我等已然防备士家,士家却还不知我等得到了管亥的消息。
我量那士家此时还没有公然反叛朝廷的胆量,他们若是选择交战,自然还会扮装成夷贼,法师选哪条路都一样会碰到埋伏,到时便可杀他个名正言顺。士家若不想交战,自然会向法师示好,法师还是选哪条路都一样不会遇险。”
南烨闻言点了点头,他当初放走吴茗便是要给士家制造错觉,让士家麻痹大意。所以如今的做法应该是暗中防备士家,表面上却要装作毫不知情,最好一头撞向士家的老巢,表现出对士家毫无防备就对了。
想明白这个道理,南烨决定道:“那我等就去交趾!”
戏志才闻言摇了摇头一指前方道:“恐怕法师去不成交趾了。”
南烨向前路一望,就见前哨探马飞奔而回。南烨奇道:“志才是说这探马回报之事与士家有关?”
戏志才笑道:“想必正是如此!法师若不信我等打个赌如何?”
南烨一听“打赌”二字急忙摇头,他若是不用技能的话,打赌根本不是戏志才的对手。只见那探马很快来到近前,骑士翻身下马道:“禀告法师,交趾太守士燮遣人来迎接法师,并带了很多礼物和粮草,还押送了一辆囚车,车中犯人正是前几日逃脱的女刺客。”
黄巾之乱,名仕在野 第二十回 南烨戏忠定交州 左慈于吉双出关(6)
当南烨再次见到吴茗的时候她依然是那样消瘦,那样冰冷,尖尖的下巴显得她的眼睛格外的大。与之前有所不同的是,囚车中的吴茗衣衫褴褛还多了一身伤痕,可是南烨却感觉她的眼神之中有种难以言喻的东西,似是解脱,似是喜悦。
南烨搞不懂这少女刺客为何被人抓了打了还会高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便没再看吴茗,而是将视线转移到了士燮的信使身上。那信使刚刚给南烨行礼之后便一直恭敬的站在那里等着南烨问话。
“士太守遣你来劳军,烨本该感激才是。不过朱刺史还没遣人来迎,反而是你家太守先到,这似乎是于理不合吧?再说如此喜新厌旧恐怕也对士太守的名声有损。”南烨装作一副不知道朱符已死的样子小声对那信使说道。
信使听出南烨的弦外之音是讽刺士燮急着讨好新刺史,忘了老东家。不过信使却毫不在意,反倒很开心,这说明南烨还不知道朱符已死的消息,一切尽在士家掌控之中。
那信使装作一副悲痛的样子道:“法师有所不知,非是我家太守和朱交州不懂礼法,而是朱交州数日之前已经蒙难身死。我家太守这才遣小人来迎接法师。”
“你……你待怎讲?如此大事我怎不知?”南烨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道。
信使哪里看得出南烨作伪?禀告道:“几日前夷贼作乱,朱交州平乱之时不慎中了夷贼埋伏,被夷贼所杀。法师正在路途之中,没有收到消息也属寻常。”
南烨装作不悦道:“既有如此大事,你家太守便该汇集各郡太守同来禀告于我,共商讨贼之策。为何却只派你等前来?”
信使道:“法师容禀,此次夷贼肆虐攻掠州郡凶残非常。不光朱交州蒙难身亡,另有三郡太守也不幸被害。我家太守平日爱民如子,深得民心,这才守住了郡城,并发郡兵讨伐夷贼。此时我家太守正在合浦与夷贼交锋,故而无法前来迎接法师,还请法师见谅。”
南烨心中冷笑,面上却点头道:“原来如此!兵事要紧,士太守不来才是正理。只是不知如今战事如何?若是战局紧急,我这便兵发合浦助士太守破贼。”
信使一听南烨要去合浦急忙说道:“法师不必担忧,我家太守已然将夷贼剿灭大半,纵有零星反叛也不用法师天兵,我家太守自可应对。这是我家太守写给法师的书信,还请法师过目。”
南烨接过信件展开一看,上面说了三件事:头一件是朱符和三郡太守不幸身亡,交州官员百姓翘首以盼新刺史南烨上任稳定交州局面。同时保举其弟士壹、士黄有、士武三人分别为九真、合浦、日南太守,理由是三人破贼守城有功。
第二是交趾刺史府年久失修,且夷贼叛乱不断。前任刺史朱符已然将刺史府迁至南海番禺,故而刺史印信等物均在番禺,请南烨到番禺上任。
第三是军中士卒在搜寻夷贼之时发现一女子形迹可疑,抓住一番查问之后方知是一名刺客,还行刺过南烨法师,故而一起送来听候法师发落。
士燮信中虽然言辞谦卑恳切,可是南烨一看完就暗骂了一声老狐狸。信中所写的三件事无一不是在试探自己,尤其是前两件,分明是逼着自己如那朱符一般做个三郡刺史,若是自己不答应,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事端。
南烨早就与戏志才定计要示敌以弱借机图之,自然不会动怒,反而点点头道:“士太守果然是国家栋梁,平定夷贼功不可没。信上之事我已然知晓,就按士太守说的办。只是这任命郡守所需的刺史印信还在番禺,便请那三人先暂代太守事,待我取了印信再上报朝廷。”
信使见南烨答应了信上所言松了口气连连点头称是。南烨便命戏志才写了一封回信交给那信使让他带回去转交士燮。
待信使和其从人被南烨打发走后,戏志才笑问南烨道:“这下法师不必再为难走哪条路了吧?”
南烨苦笑着一指吴茗道:“路是有人帮我等选了,可是她又怎么处置?”
戏志才也没想到士家为表清白将吴茗又送了回来,不过他并没把一个刺客放在心上,便道:“这有何难?存留皆在法师。若说她之前伤人罪不至死,可她伤人逃逸罪加一等,法师便是将她斩首也是应该。”
南烨也知道戏志才说的有理,可是让他去下令杀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却还是有些不忍。于是犹豫道:“这不太好吧……”
戏志才知道南烨心软的毛病又犯了,劝说道:“若是她当时不逃,认罪伏法,便说明她有心悔改,法师饶她一命也并无不可。可她既然逃了,便说明贼心不死,还想刺杀法师。此次士家将其送回来恐怕也包藏祸心,若再放过她,法师后患无穷啊!”
南烨并不想杀吴茗,便反驳戏志才道:“她之前不是一直没有逃跑,直到遇到两名同伙才跑了。说不定这其中另隐情,或许她有什么把柄在士家手上。你说会不会是士家用她的家人安全威胁她,她才不得不来行刺?”
戏志才简直被南烨丰富的想象力整无语了,无奈道:“忠还是那句话,杀与不杀皆在法师一心。”说罢便不再言语。
南烨知道戏志才的脾气又上来了,每次南烨不听劝告他总会闹点脾气,不过一会儿也就过去了,南烨也习惯了。现在戏志才又将皮球踢了回来,南烨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吴茗在囚车中一直盯着南烨的一举一动,她虽听不到南烨与戏志才说话,但是看他们的眼神不停的扫向自己,也多少能猜出二人是为了如何处置自己争论不休。这让吴茗的心中暖暖的,她猜想南烨法师肯定还是在为自己说话。
南烨和戏志才的议论吴茗听不到,可是典韦、周仓两个贴身保镖却听了个清楚。周仓见南烨为难,忍不住开口道:“我想法师该放过那刺客!”
闻听周仓此言南烨眼前一亮。对啊!自己怎么光顾着问戏志才,却没听听周仓这个苦主的意见。听周仓的意思是不想追究此事了。可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周仓不恨那刺客行刺?不对!以周仓的忠诚应该恨那刺客入骨才对。难道这黑大汉看上了那少女,也会怜香惜玉了?
想到此处南烨不禁开始用一种暧昧的眼神看向周仓,直到把周仓看的寒毛直竖,南烨才八卦的问道:“元福为何要放过那伤你的刺客?”
周仓坦言道:“适才法师说那刺客背后另有隐情被人要挟,仓也觉得极有道理。法师或许不知,她在行刺前的一刻似乎心存犹豫,出神了片刻。我这才有机会挡在了法师身前。此时想来她本心该是不想行刺才对。”
南烨听完周仓的分析简直和刚才的戏志才一样无语,万没想到周仓还有这么丰富的想象力。南烨很想说吴茗发射弩箭之时根本不是在犹豫,而是中了自己的控人技能。不过这个真实情况似乎比周仓的揣测还玄幻,南烨当然说不出口。
周仓的解释说不通,不过倒是提醒了南烨。自己不是还有控人技能在吗?何不用这个技能再去试探一下吴茗。若是吴茗心怀敌意,那肯定还如之前一样难以控制,不如干脆杀了她。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南烨也明白打蛇不死后患无穷的道理,所以绝对不会因为同情和怜悯就放过一个想要刺杀自己的敌人。
黄巾之乱,名仕在野 第二十回 南烨戏忠定交州 左慈于吉双出关(7)
在南烨等人讨论如何处理吴茗的时候,法师亲卫们已然将士燮送来的礼物和粮草都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下毒之后才将这些劳军的物品发放给了士卒。
南烨对于麾下士卒向来十分大方,再加上他的指导员身份贴近士卒,所以很受士卒爱戴。这些士卒上前领取物品的时候难免要经过吴茗的囚车,他们对这个刺杀法师的女刺客可是一点好感也没有。每个人走到囚车边上都要骂上两句,或是吐口吐沫。
“这女子好不知耻,法师饶她不死竟然还要畏罪逃走。”
“谁说不是呢!这种刺客法师就该趁早杀了才好。对她讲什么仁慈?”
“善恶到头终有报,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这不是又被人抓回来了!活该!”
“这次法师该将她处死了吧?这种女子在俺乡里就该吊死。”
“呸~吊死便宜她了,应该腰斩弃市才解气。”
……
士卒的议论声一句不漏的传进了吴茗的耳朵里,这让她感到无地自容,恨不得现在就死了才好。
临行时士燮虽告诉她此次将她送还给南烨不会有事,可是吴茗心里清楚,家主士燮和主人士赐一样吃人不吐骨头。士燮将她送回来只是为了示好南烨法师,至于她的死活,士燮根本不放在心上,说她不会被南烨所杀也只是为了安慰她,好让她心甘情愿来送死而已。这些吴茗心里都清楚,可是她还是选择回来,就像她当初选择回到士家求死一样。
吴茗本以为南烨法师会很快处置自己,没想到一直熬到东西发完,士卒开始安营扎寨,南烨法师还是没有和自己说一句话,这让吴茗的心更加忐忑起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士卒和商旅都在埋锅造饭。闻着那饭菜的香气,囚车中抱着双膝蜷缩成一团的吴茗吞了吞口水。士燮为了让南烨相信吴茗是他擒到的刺客,不但毒打了吴茗一顿装成严刑拷打审问过的样子,这些天来信使对待吴茗也如同囚犯一般,根本没给过她一顿饱饭。
“吃吧!吃完了有话问你。”一个声音使得吴茗抬起头来,只见南烨法师将一副碗筷放进了囚车的栅栏里,碗里是白花花的稻米,在那米饭上面竟然还淋有肉汤菜汁。吴茗已经记不起自己有多久没吃到过如此好的饭食了。
南烨放下了碗筷便将手撤出了囚车,他心里也怕吴茗突然发飙。之所以怕的要命还亲自给吴茗送饭只是因为除了自己以外,队伍里就没人待见吴茗了。若是指派亲卫来送,那些亲卫恐怕会做在饭里做些手脚,好给周仓出气。南烨倒是不担心这些亲卫会下毒杀死吴茗,不过在饭粒吐口水、撒沙子之类的事他们却做得出来。
吴茗见南烨一面好心来送饭,一面又对自己避如蛇蝎不由心中发苦。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肯维护自己,把自己当人看的人,可是那人却还要防备自己,担心死在自己手上。这种感觉简直就像是自己深爱的人却害怕自己一样令人难过。
南烨看吴茗不动碗筷,以为她心存疑虑,便道:“趁热吃吧!里面没毒。等会儿也不会逼你。只要你说实话,我还能放过你。否则的话这恐怕是你最后一餐,若是不够我给你添。”
吴茗听到自己的死期非但没有一丝胆怯,反而有种解脱的感觉。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端起饭碗大口吃了起来,看她那样子就好像从没吃过饱饭一样。
南烨突然感觉眼前这个狼吞虎咽的少女除了表情有些冰冷漠然之外与其他女孩子也没什么不同。若非生在这乱世,她也应该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也该坐在学校里念书才对。南烨发现自己虽怕吴茗行刺,但心中却并不恨她,只恨那背后操纵她的士家。
吴茗饿得狠了,埋头吃了一会之后才发现南烨法师在看自己。她有些害羞的缩了缩赤着的脚,放慢了进食的速度,想让自己的吃相尽量不太难看。这种小女孩儿的神态让南烨心中又是一痛,他转头离去不再看吴茗一眼,因为他担心自己再看下去就下不了杀手了。
晚饭之后南烨命典韦将吴茗带进了帅帐,这次帅帐之中就留了典韦、周仓二人。因为南烨担心戏志才还会影响自己的决定劝自己杀了吴茗。
典韦将吴茗领进来之后就走到南烨身边小声道:“搜过了,没有兵刃。”
南烨点了点头问吴茗道:“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何人?又是何人派你来刺杀本官?你又是如何被交趾太守所擒?还不从实招来。”
这些问题士燮早就编好了说辞,吴茗的心也累了,懒得再演戏,便按照士燮的剧本机械的答道:“民女观娥,乃是观鹄之女,为报父仇才来行刺法师。那日逃走后担心再被擒拿,不敢北行回故乡零陵,便一路南下,不想却被官军所擒。如今再次落到法师手里,任凭法师发落也就是了。”
南烨清楚的记得吴茗第一次被抓时既不肯说出姓名,也不承认与观鹄有关,宁死不屈硬气的很,不知为何今日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别看这次审问比上次顺利了很多,可是南烨却皱了皱眉头。因为他知道吴茗这次并没有说真话,反而是上次审问时的吴茗更真实些。观鹄余党这个身份是南烨和戏志才硬安到吴茗头上的,哪儿会那么巧她就真是观鹄之女?这只能说明吴茗背后的士家也希望将行刺的责任推到倒霉鬼观鹄身上,才特意让吴茗这么说。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南烨真的有些生气,他一拍桌案道:“吴茗,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若你忠于背后的主公可以不答,可是我不希望你再欺骗我。我说过人的生命都很宝贵,现在你的生死就取决于这几个问题,我想你也不愿意因为欺骗和撒谎而死吧?”
吴茗张了张嘴,想要按照士燮的剧本说“我没有撒谎!”,可是最后却没有说出口,只是点了点头,沉默的站在那里。
“你是何人?受何人所派?如何被士燮所擒?”南烨将刚才的三个问题又问了一遍。
吴茗抬起头来,盯着南烨的眼睛答道:“法师,民女真的不能说。法师若要民女死,民女绝无怨言。”吴茗口中的毒丸自从上次用了之后就没再放到嘴里,否则她现在就想一死了之,还南烨法师一命。
南烨见吴茗又恢复了以前被审问时的神态语气反而松了口气,这至少说明她还有自己的意志,而非被士家洗脑的杀人机器。若是她死忠士家,肯定会按照士家授意一口咬定是观鹄主使。
“如果她已经说了真话,那她说死而无怨便也是真话了?难道她是心甘情愿让士家派来送死的?那她到底是忠于士家还是不忠呢?”南烨实在想不明白吴茗心中的道义究竟是个什么标准。不过话说回来,古人的许多做法都不是现代人可以理解的,毕竟有着上千年的代沟。
既然想不明白,南烨干脆不想了,直接对吴茗道:“你回答的很好!诚实和忠义都是非常高尚的品德。你能有这两种高尚的品德,所以我并不认为你是个恶人。我最后问你个问题,你还想不想杀我?”
吴茗被南烨称赞的小脸一红,摇头道:“不想!民女真的不想!”
南烨并不敢肯定吴茗此时说的就是真话,不过他却自有办法判断,于是点头对吴茗道:“你虽然已经不想杀我,但是之前你射伤了周仓,还畏罪潜逃,现在就该付出代价。你愿意接受惩罚服从我的审判吗?包括让你去死。”
黄巾之乱,名仕在野 第二十回 南烨戏忠定交州 左慈于吉双出关(8)
吴茗早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自然更不怕接受南烨的惩罚。她点了点道:“民女愿意!”
南烨见吴茗点头,便道:“洪飞、元福,你等先到帐外守着,没我的命令不要进来。”
“法师!她可是死士!”典韦一听南烨要单独留吴茗在帐中顿时急了。
南烨笑道:“我当然知道她是死士,可是没了弓弩她也就是个寻常女子,洪飞还怕我对付不了吗?”
“可是……”典韦还要再说,却被南烨打断道:“不用可是了,你等听命便是。”
典韦、周仓没办法,只好退出了帐外。此时帐中就剩下了南烨和吴茗两人,吴茗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厉害,她猜测不出南烨法师究竟要做什么。
“你既然真心接受惩罚,那现在就听我的命令,闭上你的眼睛。”南烨命令道。
吴茗虽不清楚南烨法师到底要如何惩罚自己,可是她已经决定接受任何惩罚,于是便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控人!神眼!”在吴茗闭眼的瞬间,南烨启动了自己身上那神奇的技能。下一个瞬间,南烨的魂魄已然飘在了吴茗的头顶。
“不会吧?这么容易就控制住了!”南烨的心中完全就是在呐喊。他记得第一次对吴茗用控人技能的时候只是扰乱了她一两秒的心神,这说明她对自己的敌意极强。而此时的轻松控制则证明吴茗对自己非但没有敌意,反而愿意服从自己的命令,就像自己麾下士卒一样。
南烨完全搞不懂吴茗什么时候变成自己人了,更想不明白既然她内心已然归顺自己,为何还要替士家隐瞒?操控着吴茗的南烨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只是在静静的思考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南烨知道自己这控人技能有些像是催眠术,若是被控者有戒备或敌意便不会中招。只有对自己毫无防备或是本就愿意听命于自己的人才能控制。南烨想不通自己一直防备的吴茗为何对自己却毫无防备,甚至愿意接受自己控制?难道说她真的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在行动上必须受制于士家,可是在内心中却偏向自己?
这时候南烨脑海中回想起了两位英雄人物,一个是人在曹营心在汉的关羽关云长,另一个是进了曹营一言不发的徐庶徐元直。一想到这两个人南烨心中豁然开朗,对于吴茗也肃然起敬。原来这个小姑娘的心中早就弃暗投明,只是不知道有什么把柄在士家手中,所以才不得不为士家效力。
南烨越想越觉得有理,心中早就没了杀死吴茗的想法。他现在考虑的是如何让吴茗开口说出个中隐情,自己也好帮她脱困。可惜这控人技能只能控制行动,却不能控制人开口说出心中所想,这可急坏了南烨。因为他知道吴茗这个死心眼的小姑娘肯定不会供出背后的士家。
“要是现在能和戏志才商量一下就好了!”这个念头一起,南烨又急忙暗自摇头,他也发现自己越来越依靠戏志才,自己都快变得不会思考了,这样下去可不行。于是他换了一种思路想到“要是戏志才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办呢?”
用计?使诈?兵者诡道?脑子里一想到戏志才的行事作风,南烨立刻觉得思路开阔了许多。看来自己应该震慑一下吴茗,好让她道出实情。
有了馊主意的南烨控制着吴茗走到了自己身前,然后躺进了自己的怀里。他这还是第一次控制女子,没想到竟然是做这种事。幸亏刚才支走了典韦、周仓,否则这脸可就丢大了。
南烨控制着吴茗依偎在自己怀里摆好了姿势之后便解除了控制。此时的吴茗还不知道自己被南烨移动过,依然紧闭着双眼。不过恢复知觉的吴茗刹那间就感觉到自己似乎躺在一个人的怀里,那怀抱温暖、柔软还带着一股男子气息。
吴茗吃这一惊非同小可,不可自控的张开了眼睛。她看到的是一双悲天悯人的眼睛,那双眼睛也正望着她,清澈而慈悲,眼角似还有湿润的泪痕。那眼睛的主人正是南烨法师,而自己不知何时竟然躺进了法师的怀抱。
反应过来的吴茗惊讶的长大了嘴,浑身一震之后就红着脸想要挣脱南烨的怀抱。可是南烨反而用右手将她紧紧搂住,左手轻抚着她的额头,就像在安慰一个受伤的孩子一样小声说道:“好孩子,让你受苦了!你的惩罚已经结束了。以后你便留在我身边吧,士家再也控制不了你了。”
当吴茗听南烨提到士家的时候心头再次巨震,这惊讶比起刚才丝毫不弱。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躺在南烨法师怀里,不知道南烨法师对自己的惩罚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南烨法师怎么会知道自己与士家有关。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吴茗此时最想知道的事情。
南烨见吴茗被自己一句话震惊的呆在那里,连挣脱都忘了,就知道计划已经完成了第一步。下面就轮到他用法师的老本行来忽悠了,于是又摸了摸吴茗的前额道:“你一定奇怪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我这就来告诉你。刚才我对你使用了一个催眠术,这个法术会让你进入梦中,将心里想说的话,想做的事全部表现出来,就像说梦话和梦游一样。我这样做只是想知道你心中是否还想杀我,因为人在做梦时是不会撒谎和伪装的,却没想到你心中竟然有那么多难言之隐,更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南烨说罢用力搂了一下吴茗,又看着她笑了笑。此时吴茗的脸色如同烧熟的虾子一样通红。她不知道南烨法师竟然还会这样的法术。尽管听了南烨的一席话,可吴茗还是不知道自己刚才到底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按照南烨法师的说法,自己内心想做的事岂不是躺在南烨法师怀里?不对!不对!自己确实想过要是留在南烨法师身边就好了,可是却从没想过要做这种事啊!难道自己的内心深处想要做这种事?似乎……好像……也许……大概是想过吧!可是怎么会真的做出这种事来?真是羞死人了!自己刚才又说了什么?南烨法师似乎已经知道了一切的样子。怎么办?到底自己该怎么办?”
吴茗被南烨连吓带哄,整个脑子都乱成了一团麻。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就如同一个暗恋学长多年,却一直不敢告白的小女生在说梦话的时候不小心告白了。等一觉醒来的时候就发现暗恋的学长就在身边并接受了自己的告白。紧张、欣喜、羞涩、不知所措,担心被家长知道,又担心伤害了青梅竹马的感情,总之就是复杂到了难以言喻的一种心情。
南烨见吴茗一直不说话,还以为自己的招数太过火,把这个冰冷内向的小姑娘吓傻了。不过事已至此,他也只好硬着头皮演下去。按照他自己心中设计的剧本,吴茗一旦知道自己保守的秘密已经泄露,就应该放开心防不再将那些秘密视作秘密,既然不是秘密那就应该很轻易的说出来才对。可是吴茗不说话,南烨也不敢多问,因为问的越多便说明自己知道的越少。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了片刻,双双在这沉默中感受着对方。吴茗的身子确实很消瘦,可是却不像看上去那样柔弱,抱在怀里一点也不轻,反而沉甸甸的很有份量。南烨猜想她为了做刺客肯定吃了不少苦,接受了严格的体能训练。
吴茗则觉得南烨的怀抱如同自己想象中的一样,很有力,也很温暖,既像是父亲的怀抱一样让自己感到安全,又像是母亲的怀抱一样让自己感到温柔。虽然吴茗既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但是她梦中父母的怀抱就如南烨法师的怀抱一样。
黄巾之乱,名仕在野 第二十回 南烨戏忠定交州 左慈于吉双出关(9)
吴茗被南烨抱了好一会才发觉不对。不论自己刚才做了什么,都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之下,还可以用不知情为由遮遮羞。如今自己已经清醒过来,再这样躺在法师怀中可不像话,毕竟男女有别。
可是当吴茗再次想要挣脱南烨的怀抱时却愣住了,她发现自己竟然还会感觉到羞耻。这种感情自从她成为死士那一刻起就抛弃了,为了完成任务,她可以毫不犹豫的在男子面前展露自己的身体,也可以让男子在身上为所欲为。可是此时仅仅是被南烨法师抱住,她便感觉到了害羞。
“南烨法师的怀抱分明又温暖又令人安心,比曾经抱过自己的任何一个男人都可靠,可自己为什么偏偏想要逃走呢?对了!因为自己是一个女子,要懂得廉耻和矜持。只要是正常的女子被男子突然抱住都会想逃吧!难道说以前的自己根本就不正常?或是根本不配做一个女子?”
吴茗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她一瞬间发觉自己为了士家已经牺牲了太多,甚至连人性都丧失了。若不是这次遇到南烨法师,吴茗肯定自己会永远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直到死亡的那一天。
越想越委屈的吴茗没有再挣脱南烨的怀抱,而是忍不住“哇~”的一声扑到南烨怀中痛哭起来。这回可就轮到南烨手足无措了,他根本不知道吴茗为何会突然就哭的这么伤心,难道就因为自己抱了她一下,她就要让自己负责不成?
南烨甩了甩头,将脑子里那可怕的想法抛到脑后。他对未成年的小姑娘可没兴趣,再说蔡琰可比吴茗漂亮的多了。一想到蔡琰,南烨突然醒悟过来,这可是女子可以改嫁的汉代,而不是贞节牌坊遍地的明清两朝。此时的女子虽说也讲究男女授受不亲,可并不会有那种被男子碰了一下就必须嫁给那个男子的变态想法。
心中松了口气的南烨轻轻拍着吴茗的背道:“不哭了!不哭了!一切都过去了。”那样子就像哥哥在哄一个受到惊吓的妹妹。
吴茗抽泣的好一会儿总算平静下来,轻轻的离开南烨的怀抱跪坐在南烨面前道:“多谢法师如此善待民女!刚刚民女多有失礼之处,还请法师勿怪。”
南烨见吴茗总算可以好好说话便道:“无妨!刚才我施法之时光想着你背后主使,却忘了问你姓名。我总不能一直叫你吴茗吧!”
吴茗以为南烨已然尽知士家之事,那自己的名字也就没什么好保密了,便答道:“民女自幼孤苦伶仃,被士家上任家主士赐收养成为死士。因此不知原来名姓,一直被士家称作士女。法师若肯收留民女,民女从此便叫吴茗,忠心辅佐法师。”
南烨心想“侍女”这名字一听就低人一等,还不如“无名”呢。不过他又觉得若真叫“无名”,对于一个不知自己姓名的女孩儿来说是件残忍的事。所以便道:“既然你决定弃暗投明归顺于我,我又怎能真让你无名无姓?日后你便随我姓南,名字就还叫吴茗,连在一起就是南吴茗。既然难无名,那便是有名了。你看可好?”
吴茗没想到南烨法师为了自己的名字都如此上心,这让她感到一种从没感受过的尊重。以往在士家,死士的名字只不过是一个绰号而已,猫三狗四全凭士赐吩咐,士女也仅仅是一个代表女死士的称号,算不上什么姓名。直到今日吴茗才觉得自己有了名字,日后也可以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活着。
“多谢主公赐名之恩!”吴茗躬身施礼道。
南烨知道吴茗口称主公便是认主之意,典韦、周仓等人也曾喊过南烨主公,不过南烨觉得别扭就让他们还叫法师。
吴茗认主之后明显不那么拘谨了,南烨便旁敲侧击的开始打听吴茗身世。吴茗平日里也没什么人可以倾诉衷肠,如今南烨对她来说亦主、亦友、亦父、亦兄还带着一丝难明的情愫,所以她的话匣子一打开便停不下来了。从儿时所受的训练折磨,到这次刺杀南烨服毒自尽的经过,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
南烨认真的听着吴茗诉说,越听便越是怒火中烧,桌案下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士家的种种暴虐行径让南烨有好几次他都差点忍不住冲出帐外纠集人马杀向合浦。他怎么也没想到表面上善待百姓的士家,在背地里竟然做了那么多的肮脏勾当。
尽管南烨已然义愤填膺,可是在吴茗面前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因为从吴茗的话里话外,南烨听出她依然难忘士家的养育之恩。尽管士家培养她,只是为了利用她完成那些肮脏的任务,且将她的生死视作儿戏,可是吴茗依然不想与士家为敌。
清楚了吴茗心中的想法和那些士家灌输给她的刺客信条,南烨当即决定不让吴茗参与对付士家的行动。他并不是担心吴茗会背叛自己,而是怕吴茗面对士家的时候会左右为难。
整个一个晚上,南烨陪着吴茗哭了又笑,笑了又哭。搞的帐外看守的典韦、周仓心惊肉跳,几次想要进帐却都没敢行动,完全猜不出南烨在搞什么玄虚,竟然与一个刺客聊了一夜。
吴茗感觉自己这一个晚上说的话,比之前一生说的话都要多。她本以为自己的一生尽是苦难,诉说那些痛苦的回忆只会另自己更加心痛。可是恰恰相反,每当她说到伤心处,南烨法师不是好言劝慰,就是陪她一同难过,又或是大骂士家。这种有人关心,有人分享的感觉是吴茗从没感受过的。这让她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于是越说越多,不知不觉便诉说了一夜。
南烨心中给自己定的职位便是军中政委。听士卒诉苦,与士卒谈心已然成了家常便饭。可是至今为止南烨还没有遇到一个麾下士卒像吴茗这样可怜。他使出了浑身解数劝了吴茗一夜,这才使她冰冷难过的脸上挂了一丝笑容。可是南烨自己的心情却越发沉重,他再也不想对士家手下留情。
天亮的时候吴茗已然道尽了心中苦水,微笑着倒在地上睡熟了,可她的眼角却还挂着昨夜的泪痕。南烨则是睡意全无,满眼都是燃烧的怒火,他要让士家为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当南烨从军帐中走出来的时候,整夜守在帐外的典韦和周仓总算松了口气,可是南烨一句话又让他们紧张起来。他们就听南烨咬着牙道:“元福在这里守着吴茗,她已经是自己人了,谁要是敢欺负她,军法处置。洪飞与我去找志才,我要大开杀戒了!”
戏志才再聪明也猜测不到南烨为何过了一个晚上就性情大变。他刚睁开朦胧的睡眼,就见南烨法师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营帐之中。戏志才还没见南烨这么急过,他不敢怠慢,急忙起身见礼,问起南烨有何要事。
“我改变主意了!对付士家我打算用你那上策,快刀斩乱麻!”南烨开门见山的说道。
戏志才闻言一愣,当初他与南烨商讨对付士家的计策时提了上、中、下三计。上计便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同样用阴谋进行斩首行动,将士家高层一网打尽。中策是先稳定三州,与士家划地而治,再收拢民心徐徐图之。下策则是见招拆招,等士家自露马脚再依法治之。
南烨当时认为上计虽立竿见影,可是难免引起动荡。就算将士家高层一网打尽,恐怕也会有族中其他兄弟子侄不服引发叛乱。下策则是有些被动,即便找到了士家不法的证据,士家也未必伏法还是难免要开战。所以当时南烨选了中策,因为他相信自己治下的州郡肯定要比士家控制的州郡发展快,到时候他就可以凭借绝对优势,不战而屈人之兵。
可是现在南烨却不想再等了,他担心多等一年,士家就要多作恶一年。与其让士家年年祸害无数百姓,还不如用狠下心忍住阵痛,割除士家这颗交州毒瘤。
黄巾之乱,名仕在野 第二十回 南烨戏忠定交州 左慈于吉双出关(10)
南海番禺的刺史府内张灯结彩,迎接新任刺史南烨的到来。任谁也看不出前些日子这里刚刚办完一场前任刺史的丧事。“人走茶凉”这个词此时体现的淋漓尽致。
那日朱符一死,士武就以护送灵柩的名义赶到刺史府中抄了朱符的家。如此一来,朱家树倒猢狲散,朱符的那些姬妾、奴仆都散了个干净。只剩下一些刺史府中的老军无处可去,帮着朱家人料理了朱符的后世。
丧事办完之后,朱家人畏惧士家,也不敢呆在交州了,便以扶柩返乡为名离开了交州。这南海郡的太守、郡丞等职都是朱符任用的亲信,这些人没什么本事,自知斗不过士家,更惹不起手握兵权的南烨法师,便干脆与朱家人一同离开了,只剩下了一座冷冷清清的刺史府。
南烨到了番禺之后简直被刺史府中的惨淡景象吓了一跳,再一盘点府库更是让南烨的心拔凉拔凉的。这府库之中不但没有一文钱、一粒粮,还拖欠着士卒粮饷。若是不知情的,肯定会以为夷贼是攻破了刺史府杀了朱符。
南烨叫来府中老军一打听才知道府中之物被士武抄走了一半,又被朱家带走了一半,这才如此干净。好在朱家还有畏惧南烨之心,没把刺史大印也一起带走卖了换钱,否则南烨就真抓瞎了。
南烨并不是没钱,只是他的钱财都存在洛阳新城,远水解不了近渴。就在南烨为钱发愁的时候,城中的不少士绅富户纷纷上门道贺,还带来了不少礼物。南烨没想到自己刚上任便有人行贿,本不想收,可戏志才却劝他收下,并说这种礼尚往来不算犯法。
原来汉朝律法对于贿赂罪的规定是:主官收受属官财物夺爵,枉法受赇或受金漏言罪加一等。所谓的枉法受赇就是指收受贿赂后徇私枉法,而受金漏言则是指收受贿赂后泄露机密。显然这些来送礼的士绅商贾并非南烨下属,也只是想来与南烨这个新任刺史搞好关系,而非要他徇私、泄密所以也就算不上行贿。
南烨听完了戏志才的讲解点了点头。他知道这送礼之风就算到了千年之后也不曾断绝,在贪财的灵帝治下,官员更是贪污受贿成风,自己的前任朱符还是有名的天高三尺。若是自己不收,反而会让这些送礼的人心怀担忧。不如此时先收下这些财物以解燃眉之急,日后再做打算。
收下礼物之后南烨的手头总算宽裕了一些,他用这些钱财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给郡兵发下粮饷。因为要对付士家并在日后群雄逐鹿之时守住交州,手中的数千兵马显然远远不够。
可是当南烨进入军营清点郡兵的时候,这心中就又是一凉。那兵营之中只剩下数百老弱残兵,营中精锐不是跟着朱符出战身死,便是战败后四处逃亡没有再回营,纵然逃回一些人马也被朱家人全部带走了。南烨若是没带着人马过来,那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光杆司令。
南烨一看就知道这些老弱残兵不堪大用,便发下双倍粮饷让这些人散去自谋生路,又让自己麾下的精锐住进了军营。如此一来,之前准备的数千人的粮饷就节省下来。
依照戏志才的意思是用这些钱财再募新兵,可是南烨却认为应该将这些钱分给那些出战身死的士卒。一来是因为朱符在时就拖欠着这些士卒的粮饷,二来是因为南烨觉得应该给这些战死的士卒应有的抚恤,不能因为朱符死了就将刺史府欠的债和朝廷的抚恤一笔勾销。
南烨将自己的看法表明之后本以为戏志才会反对,没想到戏志才想了想便赞成了南烨的做法,还说南烨这么做是千金市骨,看似吃亏,实则占了便宜。
这千金买马骨的典故南烨知道出自《战国策》,是燕昭王的谋士郭隗讲的。他一琢磨就明白了戏志才的意思,自己替前任刺史朱符发下粮饷抚恤,看似吃亏,实际上何尝又不是为自己收拢了人心,让交州百姓都知道自己是个善待士卒的人。日后自己若是再募兵,肯定争相来投。
意识到了这件事的重要性,南烨决定干脆玩一票大的。第二日一早他便领着麾下一群文武和亲卫、弟子身穿素服在城中转悠开了,挨家挨户去拜访那些阵亡将士的家属。他不但带去了一份抚恤,还挨个称赞这些士卒皆是为国捐躯的英雄。若是赶上谁家祭奠的灵堂还没有撤,南烨必然领着麾下亲自祭拜一番。
南烨的亲卫加弟子少说也有二百多人,一字排开之后如同一条长龙,走在街上就像是一支游行队伍,让人想不注意都难。不到半日光景,全城的百姓就都得知了新任刺史南烨法师抚恤战死士卒的事。这种事情以前还从没有过,百姓们都觉得好奇,纷纷跟在南烨队伍的身后瞧热闹。
那些战死士卒的家属皆是寻常百姓,平日别说一州刺史,就是一郡太守也没打过交道。他们见到南烨领着那么多人登门全都有些不知所措,有些人更是吓得连门也不敢开。南烨也不着急,一遍遍道明来意,若是实在叫不开门,就在门外大声称赞一番战死的士卒,并将抚恤投进门里转头离开。
不敢开门装作无人在家的毕竟还是少数,大多数的人家都是战战兢兢的将南烨请进去,又感恩戴德的将南烨送出来。也有不少士卒家属见到那迟来的抚恤后都泣不成声,对南烨长跪不起。
南烨对这些家属一一好言安慰,到了下午全城便都知道了南烨法师慰问阵亡士卒家属的事,也就没人再让南烨吃闭门羹。之前好几户闭门不出的百姓也回过味来,特意赶上南烨的队伍向他致谢。
一路走下来南烨见了形形色色不少家属,他们见到南烨有的欣慰,有的难过,可是有一户人家的表现却让南烨起了疑心。这户人家有三口人,是一对老夫妇带着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女孩儿。这本来也没什么可疑之处,不过小女孩儿的一句话却引起了南烨的注意。
“兄长没有死!”当南烨正在称赞这家的儿子为国牺牲是个英雄的时候,小女孩突然插话道。
一对老夫妇听到小女儿插话,脸上变颜变色。老妇将小女孩拉到身前训斥道:“小妮子胡言乱语些什么?休让法师看了笑话。”
小姑娘的胳膊可能被母亲拽疼了,委屈的含着眼泪道:“我没有胡说,兄长是大英雄!兄长没有死!”
老头儿见小女儿还在犟嘴直接对南烨解释道:“这孩子与过世的兄长极为亲近,我等不忍告诉她实情,怕她伤心。没想到小孩子家这么不懂事,让法师见笑了。”
南烨摇头道:“这倒没什么!还请二老节哀。若是家中有什么难事,不妨到刺史府寻我,本刺史绝不让牺牲的将士流血又流泪。”
老头儿闻言感动道:“法师如此厚待我等,我儿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
南烨点了点头,见那小姑娘还在被母亲训斥便上前护住小姑娘,对老妇道:“童言无忌,老人家就不要骂她了。”
老妇见南烨护住了女儿又怎敢对着刺史谩骂,讪讪的退到了一旁。小姑娘见有人护着自己更来劲儿了,拽着南烨的衣襟哭道:“我没有撒谎,兄长没有死,只是中了一箭去大伯家养伤了。我前天还去看望兄长了。”
黄巾之乱,名仕在野 第二十回 南烨戏忠定交州 左慈于吉双出关(11)
南烨听小姑娘将种种细节都说的一清二楚便心中生疑。他知道小孩子不会撒谎,很可能是这家的儿子受伤之后做了逃兵。古代的逃兵被抓住是要处死的,重者还要连坐一伍,诛三族,也难怪两个老人吓的脸色惨白。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南烨让屋里的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几个亲信,然后蹲下身对小女孩儿道:“撒谎的小孩儿鼻子要变长哦!你说你没有撒谎又怎么证明呢?”
小姑娘一听鼻子会变长,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我的鼻子没变长!我没撒谎!法师要如何才能相信我呢?”
南烨觉得面前这小女孩儿倒是挺聪慧的,十分讨人喜欢,便笑道:“若是你能让我等见到你兄长活着,不就能证明他没有死吗?”
小姑娘一拍手道:“好呀!好呀!我带法师去大伯家看兄长。”
“法师,这抚恤我等不要了!求求您,饶了我儿吧!”老夫妇听小女儿道出了实情跪地求饶,一个劲儿给南烨磕头。
小姑娘还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见父母跪在地上也跟着一起跪了下来。南烨扶起三人道:“你等休要惊慌。只要你等说出实情,我定会从轻发落。”
如今两个老人也知道隐瞒不下去了,便叹着气道出了实情。原来他们的儿子王翔随朱符一起出兵去救合浦,半路中伏的时候肩膀挨了一箭,便倒在了路边草丛里装死逃过了一劫。等那些夷贼走了,他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跑回了家。
王翔是家中独子,又受了箭伤,两个老人不忍儿子再去从军搏命,便将他藏在了乡下大伯家。在这汉末乱世,仗打的多了,逃兵更是不少,通常也没人会去抓。却没想到南烨今日前来抚恤露出了破绽。
南烨听完两位老人的讲述不怒反喜,因为至今为止他还不知道朱符是如何吃的败仗。参与那一仗的郡兵死的死,逃的逃,今天总算是找到一个知情人。于是南烨对两位老人道:“二老爱子心切,纵有包庇也不算大过。王翔临阵逃脱虽说有违军法,但我还可以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不知他的伤好了没有?”
两位老人一听儿子还有机会戴罪立功,急忙点头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南烨点头道:“那好,你等让他速到刺史府见我。来的晚了休怪军法无情。至于这些抚恤你等便留下花用,就当补给王翔的粮饷好了。”
两位老人千恩万谢的送走南烨马上去找儿子不提。单说南烨慰问完了城中的阵亡士卒家属便回到刺史府中,命戏志才起草了一份告示张贴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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