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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尔哈赤

_9 李文澄(当代)
“还有哪些人在场?”
郑方良回答道:
“咱侍卫全在场,共十六个人。”
孙承宗又去找来几个侍卫,便问他们说:
“那天喝酒时,纪升讲了些什么?”
这些人说的,与郑方良告诉他的,完全一致。孙承宗心里安定了,他找到了原因。
如何处置呢?……
那天夜里,孙承宗想了很久,忽然他想到了蒙面刺客,看来,都与他有关系。
因为想到了刺客,不觉眼睛一亮:你们既对俺无情,也别怪俺对你们无义了!
当时,已是四更多天,孙承宗手提宝剑出了房门。来到院里,只见他一个纵身,窜上房顶,又轻轻跳了下去。
沿着墙脚,工夫不大,孙承宗来到监军院子里。他摸了摸纪升的房门,见没有拴上,遂径直走了进去,将灯烛点上。
见纪升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呢!
孙承宗来到床前,伸手一把抓住纪升的头发,将他拎了下来。
纪升一看是孙大人,立即双膝跪下,孙承宗问道:
“你去京城干什么的?老老实实向俺说清楚。”
纪升看到孙大人凛然不可犯的神情,只得来个“竹筒里倒豆子——一个不剩地全倒出来了”。
之后,孙承宗用一根麻绳将他捆牢,塞住嘴,然后走了出去。
来到纪文华门前,那门也没有挂上,他走了进去,点燃了灯烛,见纪文华睡得很熟。
孙承宗心里说:
你能睡得着了,害得俺睡不安,坐不宁。今晚要让你尝尝俺的厉害。
只见他一伸手,把那大木床掀起来了,纪文华从床上滚了下来。
纪文华睁眼一看,是孙承宗,急忙说道:
“大人到这时还未休息?”
“俺能睡得着么!”
孙承宗的一脸怒容,他已觉得不妙。但是,古人说:困兽犹斗。纪文华立刻装出笑容说:“大人有啥话,明早再跟俺讲吧?”
“明天?还有明天么?——俺要你讲!你让纪升去京城干什么的?”
纪文华以为孙承宗不知详情,这不过是诈的。他还是不动声色地说:
“纪升去京城办的是私事,你问这干啥?”
“私事?不说实话,俺要你的命!”
孙承宗说着,用宝剑往他大腿上刺了一下。只听纪文华疼得“唉哟”一声,说道:
“俺是朝廷命官,孙大人怎么能这样?你要考虑后果呀!”
“你是朝廷命官,就可以任意诬陷好人?”
“请大人息怒,别听信坏人的挑唆吧!”
孙承宗迅速走到隔壁,像老鹰抓小鸡似的,将纪升提到纪文华面前,对纪文华说:
“他已经老实交待了,你还能装下去吗?”
纪文华狠狠地瞪着纪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又看了看孙承宗,纪文华突然双膝跪下说:
“请大人饶了咱们,以后再也不干了!”
孙承宗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再讲什么,遂反身出门,把门扣上,然后将房子点着,不一会儿,房子被熊熊的大火吞噬着,纪文华与纪升在屋子里拼命叫唤,他们砸门、砸窗,最后没有声音了……
在房子着火的时候,侍卫们都起来了,当他们看到孙承宗在那里站着时,已明白发生了什么,便不再上前,却都不声不响地回去睡觉了。在他们心目中,孙大人是人世间最好的人,纪文华和纪升的下场,是罪有应得!
次日早晨,郑方良带着几个侍卫,来到孙承宗面前,对他说:
“昨天夜里,纪监军与纪升一起喝酒,因为酒后失火,二人已被烧死。”
孙承宗听了之后,看着大家,眼里滴着泪花,向着侍卫们点了点头,说道:
“谢谢大家…”
侍卫们走了之后,孙承宗写了请求罢职回家的表章。他心里说:
俺来守边近四年了,坚持“厚积储,勤备战,为百姓,报皇恩”的方针,两次打击了赵子南犯的军队。俺是问心无愧呀!
俗话说:“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在孙承宗被罢职之前,又发生了柳河事件,这就给魏忠贤有了可乘的机会,迫使孙承宗退职回籍。
柳河事件发生在天启五年(公元1625年,天命十年)。马世龙误听了刘伯强的话,派鲁之甲、李承先率小股士卒,去夜袭耀州。结果兵败柳河,死伤四百余人,弃甲胄六百副。
这本不是一件兵戎大事,偷袭失利,兵家常事。但是,魏忠贤得知消息,却大肆张扬,唆使他的死党数十人,纷纷上表,弹劾孙承宗,闹得朝议汹汹。魏忠贤向皇上哭奏道:
“若再不撤换孙承宗,山海关不保,京师也将岌岌可危了。”
皇上听了,说道:
“孙承宗在任四年,朕也安稳四年,你们却说他不行,到底谁能比他更好呢?……”
文武大臣大部分是魏忠贤死党,有几个虽然同情孙承宗,但怯于魏忠贤权势,只顾保命,也不敢随便说话,心里想:独自难撑大厦,何必去自找麻烦!
张广做出班奏道:
“兵部尚书高第文武全村,熟谙韬略,胜过孙承宗十倍。此人若去代替孙承宗,努尔哈赤再不敢兴兵南下了。”
皇上也只想早些下朝,遂说道:
“孙承宗不是请求退职回乡么?那就准他回家去吧。让高第代为经略,主持辽东军事。”
魏忠贤可高兴了,终于去除了心头之患。他一边备酒为高第饯行,一边向崔呈秀布置夜袭孙承宗的任务。这且不提。
再说高第本是洛阳人氏,父亲高华冲,是府里一个文职小官,膝下只有高第一个儿子。
俗话说:贫家出娇子。从小娇生惯养的高第,养成了游手好闲的习惯,读书不用功,学武怕苦累,竟成了个寻花问柳,不务正业的浪荡公子。
再说顾秉谦曾在洛阳任过府官,高华冲见儿子整日浪里浪当,便在顾秉谦身上花了不少银钱,自己退下来,让高第顶父职,跟着顾秉谦跑跑腿,混了几年。
魏忠贤得势后,顾秉谦被九千岁看中,提拔到阁部,因为高第平日会阿瘐奉承,便把高第也带了去。
魏忠贤见高第眼梢子亮,善于见风转舵,便给他弄个进士的功名。这一下高第有了文凭,进身的机会便来了,不久被九千岁安排到吏部。
这次,孙承宗罢职回乡,刚提升为吏部尚书的高第,摇身一跳,便去山海关代行辽东经略的职务。
再说孙承宗接到罢职回乡的圣旨以后,便准备立刻离开山海关。可是,袁崇焕、马世龙等一班部下,再三挽留,非要他留下过两三天不可。
他们一起喝了两天的闷酒,才让他走。孙承宗原先的十五名侍卫,坚持跟随他回乡,袁崇焕说道:
“可以,你们跟去了,俺也放心了,这一路难说没有暗算的人。”
袁崇焕一直送了十里路,才将身边那个名叫阿宝的猎犬唤过来,指着孙承宗说:
“阿宝!你就跟孙大人去罢!要听大人的话,保卫大人的安全!”
他双手搂住阿宝的脖颈,一次次地摩拿着阿宝的脑袋,再次说道:
“去罢!一定要听从孙大人的指挥,做一个孙大人喜欢的好猎手!”
孙承宗也不推辞,就搂住阿宝亲热一番,对袁崇焕说:
“谢谢你的关照!俺希望你在宁远建树功勋,狠狠地开炮!”
且说崔呈秀接受了魏忠贤的手令,带了十名锦衣卫,埋伏在北京去山海关的要道——碣石山下,等着击杀孙承宗。
这十名锦衣卫是崔呈秀从五千名锦衣卫中挑选出来的。拳脚功夫过得硬,准备一举将孙承宗置于死地。
崔呈秀原是和尚出身,是江南华藏寺的行者,名叫虚空。他不守清规,被夺长老逐出。
从此,这虚空和尚便云游南北,也不知干了多少坏事。他打听到崇仁寺屋宇宽敞,又是一座有名的古刹。据说它建筑在五代时期,寺院四周清幽整洁,虽不打扫,却一尘不染。
这个恶和尚看中了这块圣地。一日傍晚,他以挂单为名,借住在寺里,乘机用匕首刺死寺里的住持和尚。自此,他自立为住持,凭着一身的好武功,寺里的和尚见他凶狠,只得忍气吞声。他时常剪径抢劫,为非作歹,闹得崇仁寺周围鸡犬不宁。
魏忠贤擅权以后,到处网罗打手,听说崇仁寺的虚空本领高强,便派王化贞前来游说。虚空还俗后,跟随王化贞投奔九千岁,成为锦衣卫的教头,名为崔呈秀。
在魏忠贤的引荐下,深得皇上的信任,被提升为御史,进了阁部。
一年前,曾在魏忠贤指使下,以蒙面人的身分,赴山海关,夜刺孙承宗,未能得手。
这次,他领了十名锦衣卫,在碣石山下树林里已隐藏两天两夜了。由于袁崇焕、马世龙的挽留,孙承宗在山海关多住了两天。
这是第三天的上午,崔呈秀在林子里正等得有些不耐烦之时,突然从西边大道边的树林里传来长长的哨声,他立刻知道:目标出现!
崔呈秀带着锦衣卫,从林子里如飞一般,往大道上跑来。
再说孙承宗一行人,正飞马疾驰,突然那路边的山林深处,发出一声长长的哨音。由于那哨音尖厉、冗长,尤其在这寂静的山林里,显得格外恐怖。
当那哨音刚刚响起之时,阿宝立即厌楞起双耳,向着树林吠了几声,并立即向林子里窜去。
这时,孙承宗知道林子里有人,可能要有举动,便立即喊道:
“阿宝,回来!回来!”
正在飞跑的阿宝,一听孙大人的喊声,骤然停下,很不情愿地回到孙承宗身边。
孙承宗已翻身下马,轻声对侍卫们说:
“做好准备,林子里有人!”
他们正在说话的工夫,只听林子里“唰!唰!”一下子窜出一伙人来,将大道拦着。
孙承宗抬头一看,一共十一个人,个个黑布蒙面,手执大刀,杀气腾腾。
其中一人阴阳怪气笑着说:
“哈哈哈哈!孙承宗,咱们已等候你多时了!今天,你的死期到了!”
孙承宗把阿宝的牵绳交给身边的郑方良,对着那些蒙面人说:
“看来今天不动手是办不到了。依俺的本意,是本不打算与你们动手的。既然是挤到了这步,也无可奈何了。常言说的好:当场不让步!”
崔呈秀立刻接下去说:
“举手不留情!”
孙承宗斜身擦臂,从背后拉出龙阙宝刀——“呛啷”!那宝刀一出鞘,便有龙吟虎啸之声!在阳光照耀下,这口刀寒光闪闪,冷气森森,令人见了毛发悚然。
崔呈秀一见,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中不由想到:过去只是听人说孙承宗手里有一口宝刀,前次夜里交手时,他用的是一把宝剑。今天一见,果然不差。等会儿交手时,倒要多加些小心了。
崔呈秀想到这里,将手中的九节钢鞭一抖“霍啷啷”一声响,说道:
“请!”
孙承宗手握宝刀,也说道:
“请!”
只听“哗楞”一响,崔呈秀的九节鞭直奔孙承宗的面门砸来。
孙承宗立刻撤步,斜身躲过,顺势刀头一晃,一刀向崔呈秀劈去。
崔呈秀闪过这一刀,甩起九节鞭,来个“流星赶月”,又向孙承宗的头顶砸来。
孙承宗旋转身驱,那九节鞭落空。他挥宝刀使了个“顺水推舟”,向崔呈秀的腰间斩去。
二人就这样你来我往,刀劈鞭去,战了十几个回合。
这时,孙承宗已瞧准了崔呈秀的九节鞭所走的路。尽管他甩动起来,极其灵活。
那崔呈秀也在十分注意他的宝刀使法,深感孙承宗功底深厚。
战了三十几个回合,突然崔呈秀虚打了一鞭,借着转身的机会,由袋子里取出一把小东西,两手分拿。
只见崔呈秀猛然回身,大喝道:
“看打!”
他右手食指一弹,一个铁珠约有莲子大小,直奔孙承宗的面门打来。
孙承宗早已看出他的行动有异,这时略一偏身,那小铁珠儿便从眼前飞过——“嗖”地一下带着风声。幸亏孙承宗警觉性高。要是粗心大意一点,非给打着不可!
这时,孙承宗一个纵跳,把宝刀收住,说:
“你是谁派来的强盗,既不敢露面,又用暗器伤人,真是蛇蝎心肠!”
崔呈秀笑着说:
“孙承宗,别发火!俺不想陪你窜来跳去,这太浪费时间了。你来看,俺这里共有九颗珠子,刚才你躲开一颗,俺手里还有八颗,俺就用这八颗珠子要你的性命,你要小心了!”
原来这铁珠子是一种罕见的暗器。往外打,靠的是指力弹射出去。
崔呈秀的铁珠子发射熟练,技艺高超。他两只手可以同时发射,或是交替发射,弹射力又非常强,十步之内,百发百中。
这珠子发射出去,专打眼睛。因为那珠子很小,令人难躲,难防。
孙承宗从他发射来的那颗铁珠子,就知道此人手毒心狠!现在,他要用八颗铁珠子来置俺于死地。孙承宗手提宝刀,冷笑一声,说:
“强盗!你明着来,还是暗着来,随你的便!至于说能不能够打着俺,那就得看你的手段了!最好将你全身的本事都亮出来!”
崔呈秀说道:
“孙承宗,你可不能后悔了!俺这八颗珠子,将要送你去西天!你听着没有?”
孙承宗笑着说:
“强盗!俺就站在这儿给你当个活靶子!慢说八颗珠子,就是十八颗,八十颗,尽管冲俺这里打就是了!”
崔呈秀说道:
“别把话说绝了!既然你愿意让俺打,你可要谨慎、小心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两手里的珠子在掌中来回地滚动,“霍啷啷”地直响。
崔呈秀饿鹰般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孙承宗。孙承宗还是那么坦然自若,丁字步站在距离崔呈秀一丈远的地方,上身不摇,下身不动,显得心平气和。身后的侍卫们全都屏息宁神地看着,不知这一番较量后果将会如何。
大家再看崔呈秀的两只手,同时向上一抬,说了声:
“招打!”
随着他的话音,他两手中指同时一弹,就听“-啷”一声!人们以为铁珠子打出来了,其实什么也没有,这叫虚晃一招儿。
孙承宗站在他的对面,还是纹丝儿没动,并没有被他的虚招儿所左右。
崔呈秀从这一点就看出来了孙承宗的两只眼很有功夫。自己虚晃招儿,在孙承宗面前不起作用。
于是他左手指一卷,随着胳膊勾前甩动,食指同时弹了出来。
这个动作就仿佛是用食指指点什么似的,他指的是孙承宗的右眼,“打!”嗖——一只铁珠直向孙承宗的右眼飞来。
孙承宗看得真切,铁珠出手的速度好快,疾如流星,快似闪电!他向左一歪头,躲过了。
可是,就在孙承宗一歪头的工夫,崔呈秀右手里的珠子,也跟着打来一颗,直取他的左眼,这叫“流星赶月”!
只见孙承宗一个蹲式儿,两颗珠子先后从头顶飞过。就在他刚蹲下的时候,崔呈秀两手同时又发出两只弹丸,还是来打孙承宗的两眼。
这一次真不好躲了。躲左边儿的,右边就得挨打;躲右边儿的,左边就得挨上。再想往下蹲,已无法再蹲下去。
孙承宗觉得实在是躲不开了,他只好一横宝刀遮住脸,只听“-!-!”两声响,两颗珠子打在刀片儿上,弹落在地。
这时,孙承宗才挺直身躯。崔呈秀现在已是六颗珠子落地了,又接着发出第七、第八两颗。
原来这两颗换了位置了,准备一颗打孙承宗的咽喉,另一颗打天灵盖。
但是,孙承宗却不躲闪,他突然猛一挥刀,只听“呛!呛!”两声响,这一回孙承宗大大地露一手,用龙阙宝刀去削那飞着的两粒珠子,结果都是迎刃而解!
郑方良等侍卫们齐喊了一声:
“好!”
他们上前捡起那四瓣儿的铁珠子,有人说:
“呀!削的怎么这样齐刷,都是从正中间被切开的!”
他们看着,议论着,把那破开的珠子往锦衣卫中间一扔,郑方良说:
“瞧!四瓣儿一般大,不信你拿回去秤去!”
那十名锦衣卫一看这情形,当时全都目瞪口呆!崔呈秀看到孙承宗最后这一手,他也暗暗吃惊!
崔呈秀心想:这真是好眼力!手眼相配合,反应能力倒有多快呀!那手头又有多准!
想到这里,崔呈秀的嫉妒之火又燃烧起来了。就冲这一手儿,也不能容他在世了。
于是他向身后的锦衣卫大喝一声:
“现在不动手,更待何时?”
话音未落,又将那九节钢鞭一抖,“霍啷啷”一声响,对准孙承宗的头顶拟将下来,这叫作“力劈华山”!
孙承宗不慌不忙,抡起宝刀迎上去,二人又重新战将起来。
这边侍卫一见锦衣卫挥刀上来,他们也手持兵器迎了上去。
郑方良把阿宝颈上的套子一卸,只见它狂吠一声,扑向锦衣卫中去了。
那些锦衣卫只顾挥刀拼杀,不曾想那阿宝的速度像闪电一般,一下扑来。
这阿宝是袁崇焕训练多年的猛犬!从刚满月开始,他就让阿宝去扑咬草人,专门咬人的脖颈。它那又长又锋利的牙齿,上去一口咬住谁的颈脖,谁便立刻毙命。
此时,在阿宝的袭击下,那些锦衣卫防不胜防,已有两、三个人倒下。他们为了防备阿宝扑咬,一不注意又会被孙承宗的侍卫砍倒。那阿宝灵活的身躯,窜来跳去,不一会儿,那十名锦衣卫,已全部丧命。
崔呈秀一见,不觉心慌。那阿宝从背后,猛地扑来,他急忙闪身躲过。
孙承宗指挥着众待卫,把崔呈秀图在当中,崔呈秀一看形势不利,立即纵身一跳,顺手打倒一个侍卫,向林中逃去。
未等孙承宗发出追击的命令,阿宝就一下窜过去,随后就追。
崔呈秀原以为孙承宗会去追他的,他还留下最毒辣的一招儿。他那十颗铁珠子,如今已打出去九颗了,还有最后一颗在右手里攥着呢!
他想等孙承宗来追他,在纵身逃脱的一瞬间,再去打他这最后一颗珠子。到那时,孙承宗的身体腾空,没有半点防备,再打他眼睛,就将万无一失了。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孙承宗没有追他,那个厉害无比的阿宝却追来了!
崔呈秀心里烦透了阿宝,他知道,若不是阿宝前去撕咬,十名锦衣卫怎么会全部死掉。
于是,他拿定了主意:干脆,剩下的这颗就赏给它吧!
只见崔呈秀一甩手“嗖!”这颗珠子向阿宝弹射了过来,打向阿宝右边的那只眼睛。
这时候,那颗铁珠离阿宝不过一尺远的距离。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跟在阿宝后面的孙承宗,突然挥起宝刀,扁着向外一扇,就听“-”的一声,那刀头正扇在珠子上,将那珠子抽了回去。它回去的劲头跟弹出来的时候可大不一样,无论是力量和速度,都比原先加了几倍,说来也巧,崔呈秀作梦也不曾想到珠子会被弹回来,一大意儿,正打在右手腕子上。
这个亏可吃得太大了!崔呈秀疼得一声惨叫,将手中的九节钢鞭跌落在地上,又打了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此时,阿宝已窜到他身后,上去一口,咬住屁股,崔呈秀不敢怠慢,往前一纵,只听“-啦”一声,连布带肉被阿宝撕下来一块!
崔呈秀忍着剧痛,逃进林子深处去了。他的右手腕被珠子打断,裤子被阿宝撕烂,右半个屁股被阿宝咬掉一块肉,顺着裤子往外流血哩!
孙承宗对侍卫们说:
“不用追了!让他活着去向九千岁交差吧!”
说罢,孙承宗弯下腰来,搂着阿宝的颈项,轻声地说:
“阿宝勇敢,阿宝是好样的!……”
十五名侍卫,只有一人受伤。孙承宗向他们说道:
“俺现在要回老家高阳去。你们要回家的,发给路费;愿意去高阳的,咱们一起走。”
孙承宗与八名侍卫,背着那受伤的,带着阿宝,一起回高阳去了。
且说高第以兵部尚书经略蓟辽,驻山海关。他一到任,就因为柳河新败,心怀畏惧,认为关外必不可守。
于是,高第准备将山海关外的驻兵全部撤进关内,完全采取不谋进取,只图守关的消极防御的策略。
袁崇焕向高第建议说:
“兵法书上说:有进无退。锦州、右屯一带,既安设兵将,藏卸粮、料,又部署厅官,怎能不加防守,就撤退下来呢?自古以来,万万没有这个道理,更没有这种做法!一旦从一地撤防,都将影响全局,这等于公开地向鞑子示弱。”
马世龙也说道:
“柳河兵败,是俺误听了消息,这是俺的罪责。锦州、右屯、大凌河三城是关外的要塞,如果仓皇撤防,不仅使刚兴工修建的城堡毁弃了,而且把关外的四百里封疆,等于拱手送给后金国。”
袁崇焕见高第无动于衷,又坚持说道:
“锦州两次、松山一次反击战的胜利,看不到;柳河一次小的兵败,却盯着不放。这叫作因小失大,只见树木,不见森林。总之,兵不能撤,城不可弃,古人说:一失足,遂成千古恨。……”
但是,高第凭借着皇帝赐给的尚方宝剑,又有魏忠贤的鼎力支持,他力排众议,坚持对山海关总兵马世龙说:
“不仅要撤除锦州、右屯、大凌河的守军,宁远、前屯的军队也要撤!谁若不听从命令,有尚方宝剑在此!”
于是,锦州、右屯、大凌河及松山、杏山、塔山的守城兵卒、器械全被撤下来。
高第的不战而退的策略,闹得军心不振,民怨沸腾,死亡塞路,哭声震野。并且丢弃米粟十余万石,造成军无战心,士气低落。
高第又催袁崇焕撤军,遭到袁崇焕的坚决反抗,他对高第说:
“锦州、古屯等城已撤兵了,宁远、前屯若再撤兵,山海关将完全暴露在鞑子面前,关内也受到震动,没有保障了。”
高第仍然不答应,执意要袁崇焕撤军。他挥着御赐的尚方宝剑说:
“俺是蓟辽经略,谁不听俺的命令,俺就有权制裁他!”
袁崇焕见高第动辙以尚方宝剑压人,遂愤怒地说道:
“俺是皇上派来的宁前道!官在宁、前,俺袁崇焕即使战死在宁、前,也不当孬种,退后一步!”
高第听了袁崇焕的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知道皇上比较信任袁崇焕,魏忠贤还想拉拢他袁崇焕,他自己心里又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高第只得让步,不再坚持要袁崇焕尽撤宁、前的驻军了。
但是,高第用心险恶,他将宁远、前屯以外的其他各城、堡统统进行撤防,使宁远城变成一座孤城,如海中的孤岛一样。
由此可以看出,明朝末年,朝政腐败,宦官专权,用人不当,竟将高第这样的庸人——无赖加流氓,委以封疆大任,其后果必然是不堪设想。
且说后金汗王努尔哈赤,在占领广宁之后的四年之间,虽然派兵夺取旅顺,但未曾大举进攻明朝。这固然因为后金汗王努尔哈赤忙于巩固其对辽沈地区的统治,整顿内部,移民运粮,训练军队,发展生产,施行社会改革,镇压汉民反抗。同时,更由于孙承宗,袁崇焕等边防工作井然有序,无懈可击。因此,努尔哈赤蛰伏不动,等待时机。
善于待机而动的努尔哈赤,曾乘熊廷弼下台之机,夺占辽沈;这次又得到孙承宗罢职还乡,高第撤军关内、宁远孤守的哨报,决定派兵攻打宁远,进攻袁崇焕。
且说崔呈秀负伤后,回到京城,见到魏忠贤,那九千岁见到崔呈秀的狼狈相,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竟训斥他说:
“前次去夜刺的时候,连孙承宗的一根毫毛未动掉;这次,不仅丢掉俺十余条锦衣卫的性命,连你自己也负了重伤。真是打鸡不成,反失一把大米!”
崔呈秀只得说道:
“那孙承宗的武功,确实厉害;他还有一条很厉害的狗,
魏忠贤越听越不耐烦了:
“孙承宗的武功厉害,他的狗也厉害,俺的锦衣卫还不如孙承宗的一条狗厉害,连你这个锦衣卫的教师爷,也没有那条狗厉害?……这简直是尿克郎打嚏喷——满嘴喷粪!”
崔呈秀没有再说什么,停了一会儿,才嗫嗫嚅嚅地说道:
“千岁爷要是……要是没什么事,俺……俺回去……休息了。”
正在这时,张广微走了进来,他一见崔呈秀这般模样,不禁愣住了。等了一会,说道:
“怎么败……败得这么惨?……”
崔呈秀只是咧了咧嘴,一拐一瘸地走了出去。
那九千岁正在不高兴的时候,见张广微来了,遂问道:
“有什么事吗?”
张广微只得说道:
“没有什么大事?俺只是想……”
“你想什么?”
张广微嘴里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是想九干岁的那个阿香!但是,自己替他出了那么大力,想出了那么好的点子,才把孙承宗堵住,才救了他九千岁的驾,还亲口说过要重赏俺,怎么现在倒忘了不成?于是,他鼓足了勇气,说:
“千岁爷曾讲过,要重赏俺的。现在俺是来……来讨赏的!”
“噢!你要俺赏你什么呀?”
魏忠贤满肚子不高兴,还是压住火气,问了他一句。
张广微见九千岁态度好一些了,又在问他,胆子也就壮起来,便说道:
“俺别的什么都不要,只是想……想要千岁爷的那个……那个阿香!”
“放你妈的七十二个滚龙屁!……”
魏忠贤气得火冒三丈六尺高,真想去扇他几个耳瓜子。但是,他毕竟忍住了,没有去动手。只是非常厌恶地朝他挥了挥手,意思是:
“滚你妈的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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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尔哈赤 二、黑龙江纳贡了
话说努尔哈赤用了近三十年的时间,统一了东海女真之后,又把兵锋指向了黑龙江女真。黑龙江女真为“Ye人”女真的另一支,因居住在黑龙江流域而得名。黑龙江女真包括虎尔哈部、萨哈连部、萨哈尔察部、使犬部、使鹿部和索伦部等。在这一地区,有水量丰沛的河流,广阔的草甸,蓊郁的丛林,茂密的灌木。在杨树、柳树、松树和桦树的林荫中,散布着女真人、达斡尔人、鄂温克人、鄂伦春人、费雅克人和索伦人的屯寨。他们靠狩猎、畜牧、采集、种植或捕鱼为生,有的还采集东珠。
万历四十四年(1616年),努尔哈赤发兵征讨萨哈连部。萨哈连部因居住在萨哈连乌拉流域而得名。在满语里,萨哈连是“黑色”的意思,乌拉为“江”的意思。萨哈连乌拉,即黑龙江,又名“黑水”。萨哈连居住在黑龙江中游流域,东至乌苏里江口,接使犬部,西邻索伦部,南至虎尔哈部,北面是使鹿部。当时,萨哈连部共有三十六个屯寨。
萨哈连部长名叫兀里求思,今年五十五岁,娶妻四人,每人生一女儿。大女儿兀里吉拉,二十岁;二女儿兀里恩乃,十九岁;三女儿兀里嬉哑,十八岁;四女儿兀里喇仙,十七岁。四个女儿长得花容月貌,一个比一个漂亮。当地的婚俗也特别,女方相中男方以后,才允许男方亲自求爱,不需要媒人从中穿针引线。因为四个女儿尚无意中人,尽管有人来提亲,均遭到四个女孩的拒绝。
一天,姊妹四人到西山打猎,在林子里遇到来黑龙江女真部落收购东珠的建州商人。他们是奉努尔哈赤命令,收购东珠准备赴京城送贡品的。这群商人一行二十人,头目是努尔哈赤的一个远方侄儿。名叫雅尔拜雷。此人三十四、五岁,是个好色之徒。他一见四少女的俏丽面貌,就上前搭讪。并指使众人缠着不放。说来也巧,前边不远处有一草棚,是打猎人搭的临时住所。雅尔拜雷走进去一看,屋里没有人,见地上铺着干草。他心里说:何不把那四个妞儿弄来玩玩。于是他让随行人员把四个姑娘都捆在草棚前边的树上,准备痛快地乐一下。见雅尔拜雷这么做,太不成样子,随行的噶达尔劝他说:“这样做的后果你考虑没有?咱们临走时大王一再嘱咐,不要惹麻烦吧!”雅尔拜雷这时候魂儿已不在身上,早被那四个姑娘吸引去了。任凭你用九条牛,也拉不回来的。雅尔拜雷站在四个姑娘对面,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脸盘儿有的是瓜籽型的,有的鸭蛋型的,还有椭圆型的,但个个脸色雪白红润,虽没有涂脂抹粉,却散发出诱人的香味。此时正是六月天气,四个姑娘又是一色的紧身衣服,苗条的体态,丰满的胸脯,使雅尔拜雷欲火难禁,还考虑什么后果?他心里说:得行乐时且行乐,莫让时光空磋跎。想到这里,雅尔拜雷将四个姑娘一个个剥得YiSiBuGua,一个一个地糟塌。这且不提。再说萨哈连部长兀里求思,这些日子一直心神不宁。努尔哈赤将海西四部吞并之后,又把东海女真收服了。兀里求思还清楚地记得,小时候听老人说:东海女真与黑龙江女真,全是“Ye人”女真的后代,元朝灭亡以后,他们受大明王朝的管辖。现在明朝官吏腐败,朝廷无能,没有力量来过问他们,刚算过两年安稳日子,建州的努尔哈赤又插了进来。听说努尔哈赤打着统一女真族的幌子,行征服奴役之实。兀里求思已去了虎尔哈部、使鹿部、使犬部,昨天又去了萨哈尔察部,想让大家联合起来,统一行动,阻止努尔哈赤的兼并,但是,儿里求思见大家不热心他这倡议,一赌气便回来了。中午又喝了些问酒,想抄个近路回萨哈连部。正在马上晕晕糊糊地走着,突然听到一片女人的哭喊声。他心里想:这里林深草密,哪来女人的哭声?另外,在这片山林里,只有萨哈连部里的人常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对后面的几个侍卫说:“过去看看!”他们一拍马,向哭声跑去。
且说雅尔拜雷,把那四个姑娘TuoGuang身子,一个个地抱进草棚,在那干草上,对其姿意轻薄。可怜那四个姑娘,本是梨花般娇Nei的身子,怎能经受得住雅尔拜雷的百般蹂躏。由于手脚被绑着,挣扎有什么用?于是咒骂声,啼哭声,还夹杂着痛楚的叫喊声,响成一片。再说那二十个随行商人,见雅尔拜雷胡作非为,不听劝阻,也不敢再多话了。担心雅尔拜雷回佛阿拉告状,说他们如何如何,那他们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所以他们赶忙躲得远远地,特别是那四个女孩子的哭叫声,他们真不忍听到,又无力援救,干脆来个“惹不起,躲得起”吧。
那雅尔拜雷贪婪地注视着四个姑娘,还不打算放过她们,于是他重又狞笑着走向前去,就在此时,兀里求思撞了进来。那四个姑娘一见父亲来了,慌得哭喊起来,上前伏在几里求思膝下。兀里求思怎么也不能想到这四个赤身LuoTi的姑娘,竟然是自己那花枝招展的女儿。他愣了一会儿,才发现雅尔拜雷,他这才明白过来了,原来都是这三八羔子干的。遂大喝一声:“畜牲!”他从腰间拔出一把朴刀,对着雅尔布雷的心口就刺。那雅尔拜雷也是YiSiBuGua,当兀里求思突然进来,在一瞬间他也惊慌失措起来,他见兀里求思的刀向自己刺来之时,赶忙闪过,但是这个赤身LuoTi,手无寸铁、又处慌乱中的雅尔拜雷,再也躲不过厄运。兀里求思一连几刀,雅尔拜雷躺下去了。兀里求思这才把四个女儿松了绑绳,又拿来了衣服。从女儿口里,瓦里求思知道那个畜牲还有一群同伙,他心想:该不会走远的。随即提着朴刀,带着侍卫,找了好一会儿,才在一棵大树下面,发现他们都在沉沉大睡。于是兀里求思与侍卫们大开了杀戒。一刀结果一个,一连刺死十几个人,还剩下几个才被惊醒,但是,一个也没逃出去,全被杀死了。兀里求思与侍卫浑身溅满血迹,成了血人似的。
兀里求思带着四个女儿,还有几个侍卫,回到萨哈连部。立即派人寻找建州来的人,他要求全部捉来,一个不漏。约有两个时辰,来萨哈连做生意的商人,全被逮来,近五十人。兀里求思也未说多少话,命令全部拉去杀了。这四十多人一齐乱喊叫,不知怎么得罪了部长,大家要求会见兀里求思部长。但是,兀里求思不愿见他们,只是吩咐侍卫:“快快杀了。”在四十多人中间,有九人Tuo逃。他们全是有些武功,挣断绳索,逃回佛阿拉。努尔哈赤于六月二十八日得到这惨杀的消息,但不知是由于他的侄儿雅尔拜雷所造成。以致努尔哈赤气得很厉害,反以为是萨哈连部仇视建州人呢!因此努尔哈赤立即下命令:“派兵征讨!”
发兵之前,努尔哈赤召开军事会议。将领们提出一些具体困难,向努尔哈赤谏阻说:“当前正是夏季,多雨泥泞,大兵行动不便,最好在冬季结冰再去征讨。”
努尔哈赤听了,解释说:“这夏天如果不去,到了秋天,他们把粮食埋藏起来。俺若去了,他们立即弃寨而逃。等俺们一走,他们又立即回到萨哈连部,取出埋藏起来的粮食,饿不着他们……再说,这个夏天,咱们的兵马去了,他们只能顾自己逃命,根本没有时间埋藏粮食。同时,萨哈连人还以为咱们在这个炎热的夏天,是不会去攻打他们的。他们将安闲不备。所以现在是出兵的极好机会,咱们一定能一举全胜!”
同年七月一日,努尔哈赤发布命令:“挑选强壮的马一千匹,并放在田里养肥”。七月九日,又下命令说:“选派会制造独木船的士兵六百人,去兀尔简河的发源地——深山密林中,抓紧时间,制造独木船二百艘。”
十天以后,一切准备停当,努尔哈赤发布出兵命令:“派达尔汉侍卫扈尔汉,巴图鲁安费扬古率兵二千人,到兀尔简河后,领兵一千四百名,乘独木船二百艘前进;另外六百名骑兵在陆上行走。”他们当日出发,第八天到达制造独木船的地方。扈尔汉和安费扬古率兵乘坐独木船在乌拉河上前进,骑兵在陆上奔驰。第十八天,前进的水陆兵会合。又走了两昼夜,八月十九日到达目的地。他们袭击了萨哈连部民居住在河北岸的十六个屯寨,经过短时间的战斗,全部夺取过来。
那居住在河南岸的十一个屯寨,也没有准备,建州军很快袭击得手,全部夺取了。由于兀里求思的及早准备,萨哈连部的九个屯寨,都加强了戒备,有兵马守卫。扈尔汉与安费扬古把营盘扎下,让士兵饱餐以后,当夜三更天,二人带领一千人马,突然发起攻击。他们先纵火烧毁寨门,经过激烈拼杀,兀里求思抵挡不住,未来得及勒转马头,便被扈尔汉一刀砍下马来。萨哈连士兵一看兀里求思被杀,遂四散奔逃。扈尔汉,安费扬古指挥军队掩杀过去,天未大亮,萨哈连部在江南岸的九个屯寨又征服过来。这一路破屯斩寨,共夺取萨哈连三十六个屯寨。到了晚上,他们在萨哈连江南岸的佛多罗寨驻营。据说:萨哈连江和松阿里江,往年都在十一月十五日至二十日后才结冰。但是努尔哈赤出兵萨哈连部,这两条江在十月初就结冰了。所以萨哈连部的部民都说:“这是老天爷对努尔哈赤大王的宠爱!”十一月七日,扈尔汉、安费扬古带着缴获来的五百匹马、一百余副盔甲,四十名路长等,回到佛阿拉。
且说努尔哈赤收服萨哈连部之后,又移兵萨哈尔察部。萨哈尔察部民居住在牛满河地区(今布列亚河)地区。萨哈尔察,在满语里是“黑色貂皮”的意思。其部长名叫萨哈全,不到三十岁。他父亲萨拉胡里当部长时,嗜好赌博,经常到他所属的屯寨里去赌博。半年前的一天,他到兀胡里寨纳班胡寨主家赌博,赢了很多钱,纳班胡输红了眼,就将自己的爱妾朱丽叶拉押上继续赌,结果纳班胡又输了。萨拉胡里就带了赢钱,又携着朱丽叶拉,往回走。中途,纳班胡追了上来,将萨拉胡里一刀刺死,抢了萨拉胡里的钱,带着朱丽叶拉逃往蒙古去了。萨拉胡里死后,萨哈全承继部长。此人虽然年纪不满三十,但为人忠厚,遇事谨慎,不像他父亲萨拉胡里那样整日迷恋赌博。萨哈全继任部长半年时间,萨哈尔察部面貌大变,部民安居乐业。当建州军兵临寨门的时候,他召集各屯寨主开会,征求大家意见。各屯寨主说:“你看怎么办,俺都支持你。”萨哈全说:“努尔哈赤已统一建州八部,又征服了海西四部,又吞并了东海女真。不久前又征服俺的邻部萨哈连部,俺这萨哈尔察部不过弹丸之地。若和努尔哈赤斗,真像ji蛋碰石头,不会有指望的。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俺不是他的对手,还打什么?让老百姓安度日子罢!”各屯寨主都赞成萨哈全部长的话,有的说:“以前俺年年岁岁都向明朝纳贡。以后咱归顺了建州,就向努尔哈赤交纳贡品,不要再买明朝的帐了。”于是萨哈尔察部主动归附建州。不久努尔哈赤听说萨哈全还未结婚,就主动把女儿嫁给他。于是萨哈全成了额驸(驸马)。
且说萨哈尔察部主动投降建州以后,努尔哈赤又派兵去征讨黑龙江下游地区的使犬部和使鹿部。使犬部的居住范围,大致在乌苏里江下游地区,松花江与黑龙江会流处以下沿混同江两岸和使鹿部接壤。使犬部主要分作三路,奇雅喀喇路、赫哲喀喇路、额登喀喇路。这里包括达斡尔人、赫哲人、鄂伦春人、鄂混克人等。他们家家畜犬,而且数量很大,一户能畜养几十只,几百只。使大部因以得名。犬的主要食物是鱼,也食Ye兔、田鼠等。犬被用来狩猎,拉船和拖爬犁。夏季逆水而进,用犬拉纤行船;冬季冰雪狩猎,用犬拖曳爬犁。以犬拉纤时,用四只或六只犬,犬的脖子上带着圈套,圈套系着皮条,皮条的另一端系在船上,犬拖着船在逆水中航行。大拉爬犁也是一样的。猎人要行猎时,食品猎具等装在爬犁上。爬犁前部拴上皮条,皮条的另一端系在犬的颈套上。在几条拉爬犁的犬中,有一条“辕犬”,被套在最前边作为先导,其他犬相随而行。犬会伶俐而协同地听着主人的吆喝声,按照御手的意思奔驰或停止。因此犬在使大部的部民中有着特殊的地位。他们的习俗是不吃狗肉,不穿狗皮,甚至把狗当作图腾而加以崇拜。
使犬部长布哈也夫,四十多岁,妻子传丽娜,生两个女儿,布洁尼和布洁尼娜。大女儿布洁尼十八岁,小女儿布洁尼娜十七岁。都生得亭亭玉立,月貌花容,又能歌善舞。两个女儿全都许配给赫哲路长的儿子布拉琼尼,正等着完婚办喜事。
努尔哈赤于万历四十四年(1616年),派大将费英东等带兵二千人,攻伐使犬部。一连几天的急行军,建州的兵马来到使犬部的奇雅喀喇路。且说布哈也夫刚把两个女儿的喜事办完,探马就来报告说:“努尔哈赤派二千兵马,前来攻讨,大兵快到奇雅喀喇路。”布哈也夫立即招开各路长会议,布置防卫事项。他在会上说:“努尔哈赤兵势强大,俺使犬部各路兵马总共只有一千多人,不一定能阻挡住。但是,咱也不能束手投降。部民们供给咱们吃穿用,总不能大兵一来,就树起白旗。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当前,是咱们效力的时候。各路兵马要认真组织,同他们打几仗。实在不行,就归顺他努尔哈赤,也没有什么丢人的。那海西四部比咱们强大得多,也被他吞并了。另外,有了努尔哈赤的保护,俺就不再向明朝进贡了。”会后,各路长才回去,建州大军已到达使犬部的奇雅喀喇路。路长巴雅奇夫,手使一根大铁棍,重约二百五十斤。他腰上还挂有两根钢鞭,善于用棍里藏鞭,将对手打败。
且说费英东等将兵马驻扎下来,一夜无话。次日早上,他领着兵马来到奇雅喀喇路寨门前挑战。巴雅奇夫也带着五百兵马,出了寨门,迎着建州军立下阵脚。费英东用三环大刀一指,喊道:“来将叫什么名字,俺刀下不杀无名之鬼。”巴雅奇夫拍马上前,说道:“俺乃奇雅喀喇路长。你这个小南蛮,有什么本事敢说大话,让俺来教训你一下。”说着大铁棍举起,对着费英东的面门砸来。费英东看那铁棍来得有力,不敢用大刀去架,遂侧身躲过。他正准备举起他的三环刀砍去时,那铁棍又横扫过来,急忙勒马闪过。巴雅奇夫见他无力招架,遂说道:“你这娃娃不是俺的对手,俺不忍伤害你。放你回去,让努尔哈赤来!”费英东一听,十分恼怒,也不搭话,挥刀就砍。二人战到一块,约斗了七、八个回合。巴雅奇夫用右手使棍,抽出左手,从腰间拔出三尺多长的钢鞭。他心里想:这一鞭打去,这小家伙就活不成了,俺何必结下这冤仇!不如警告他一下,让他知道厉害为好。遂来个棍里藏鞭,他挥起钢鞭,对准费英东战马的屁股,用力抽去。只听“拍”一声,那马长叫一声,连尬两个蹶子,差一点将费英东掀下马来。巴雅奇夫哈哈大笑,再举棍来打时,费英东已勒转马头,收兵回营去了。
回营以后,费英东琢磨着次日的对阵办法。他把副将阿泰喊来,对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阿泰带几个侍卫出去了,过了一个多时辰,阿泰回来了。他向费英东小声说了一会儿,二人便各自休息。次日早上,费英东带了兵马,又去寨门前挑战。巴雅奇夫也带了兵马出寨门,来到阵前,向费英东说道:“昨日俺已警告过你,你却执迷不悟。俺今日可就不客气了!”费英东说:“少废话!”说着举刀就砍,二人斗了七、八个回合,费英东勒马便跑,巴雅奇夫见他不回军营,却往山林逃去,以为他慌不择路,遂拍马追去。他心里想:看俺抓个活的!费英东跑进林里,一转眼不见了。巴雅奇夫正在林边看时,又见费英东拍马回来,斗几个回合,又勒转马头向林子里逃去。巴雅奇夫气恼起来,这次俺可不放过你了,就拍马追进林子里面。费英东在前面跑,巴雅奇夫追在后面,正追着,巴雅奇夫眼看就可以用钢鞭打到,便按下铁棍,摘下腰上的钢鞭,正准备挥鞭时,却听到树上“哗啦”一声响,一张大网把他连人带马一起网住了。接着周围树上跳下几十兵士,将那同纲一拉,巴雅奇夫人仰马翻,被那大网缠得紧紧的,动弹不得。只见费英东也骑马回来了,指挥士兵把巴雅奇夫捆了,收兵回营去。
费英东坐在椅子上,让士兵把巴雅奇夫带出来。只见巴雅奇夫被五花大绑带出来。推到费英东帐下。费英东一见,急忙站起来,走到巴雅奇夫面前,亲自替他解开绑绳,说道:“老将军受惊了!”巴雅奇夫说道:“要杀就杀,何必这么做作!”费英东急忙说道:“老将军误会了。俺努尔哈赤大王一向爱惜人才,从不滥杀无辜。来使犬部征讨,不是无故兴兵,是想安定后方,扩大兵源基地,准备不久的将来,就可以对明王朝开战了。老将军为人正直,武艺高强。咱希望能携起手来,同心协力,共同支持努尔哈赤大王,去推翻明王朝的统治。”费英东的一席话,说得巴雅奇夫心服口服。费英东遂吩咐摆酒,为老将军押惊。酒席中间,费英东请巴雅奇夫前去劝说布哈也夫,让他及早归顺,免动干戈。巴雅奇夫答应前往。席散,费英东送巴雅奇夫至营门外,二人拱手告别。费英东说道:“某静候老将军佳音。”巴雅奇夫不回奇雅喀喇路,直接去见布哈也夫部长。
且说布哈也夫开完路长会议,回到府里,到后院一看,见布拉琼尼与布洁尼和布洁尼娜三个人正在踢毽子。看他们玩得喜笑颜开,不忍心去干扰他们的兴致,也就悄悄退回客厅。他心里想:若是打起仗来,这一片和睦升平的气象,必将被破坏。自己好不容易获得的这天伦之乐,也难以享受了。正在这时,巴雅奇夫走了进来,部长一见,急忙让他坐下。二人谈起打仗的事来,巴雅奇夫把费英东的话传达一遍,接着说道:“努尔哈赤的兵马超过十万,俺还打什么!归顺了他,你还当你的部长,俺还当俺的路长。归顺明朝,也要纳贡。依俺看,敬奉谁都一样,何必拴在一颗树上呢!”布哈也夫听了,在屋里走了一会儿,终于横下心来,说道:“那就按你说的办吧!”二人又商议了一会,布哈也夫说:“你去和建州谈吧!俺通知路长来开会,准备几项礼物给他们送去。”于是二人分手,各自办事去了。
且说使犬部归顺以后,努尔哈赤派遣译登巴尔又带领五百人马,让他与费英东合兵一处,去攻讨使鹿部。使鹿部的居住范围,在使犬部之北和东,混同江下游以东滨海,包括库页岛全部。使鹿部包括费雅喀、奇勒尔、吉烈迷等路。这里森林资源丰富,盛产鱼类,气候较为寒冷。部民多“以养鹿为家畜”,所以它称名“使鹿部”。使鹿部长雅尔可夫,以善养鹿闻名全部落。平日,他以鹿肉为主要食品,身高一丈开外,力大无此。
万历四十四年(1616年),努尔哈赤在收服使犬部以后,兵锋又指向了使鹿部。他派费英东和译登巴尔共带兵二千五百人,前往使鹿部。再说雅尔可夫得到努尔哈赤派兵来征讨的消息之后,随即召开费雅喀、奇勒尔、吉烈米等路长会议,研究抵抗办法。大家都说:俺使鹿部原来归顺明朝,年年向明朝纳贡。现在明朝皇帝腐败无能,不能保护咱们,以后就不给他进贡了。努尔哈赤要咱归顺予他,俺也可以归顺。问题是他可有能力保护咱们。将来明朝若再找咱们的麻烦,努尔哈赤不能坐视不管。咱不能同事两个主子,正如一女不嫁二夫一样。雅尔可夫对打仗的事不感兴趣,他的心事全在养鹿上头。他听了大家的议论,觉得很有道理,遂让费雅喀路长与建州军将领谈判。
且说费英东、译登巴尔率领兵马二千五百人,来到使鹿部扎下营盘,二人商量攻城事宜。译登巴尔说道:“这里的人处事正直,守信用,不善于耍花招,为人很讲义气。”费英东听了,顺口说道:“末将年轻,阅历浅薄,译登将军经多见广,来这里全仰赖你了。”
二人正在商议,守门军士突然进来报告:“使鹿部雅尔可夫派使者前来求见。”费英东看了看译登巴尔,说道:“请他进来。”不一会儿,费雅喀路长走了进来。他弯腰给二人施礼后,说道:“使鹿部使者费雅喀路长,给二位将军请安来了!”
费英东与译登巴尔答礼后,请费雅喀路长坐下说话。费雅喀路长说道:“二位将军带着兵马,不远千里来到俺使鹿部,有何要事?”费英东对译登巴尔努努嘴,是让他说话,译登巴尔遂说道:“建州努尔哈赤大王为统一女真各部,已花费几十年时间,现在只剩下使鹿部没有归顺。从血缘关系上说,使鹿部的祖先也是女真民族的后裔,咱们不该把使鹿部排除在女真民族大家庭之外。当前,明王朝已腐败不堪,从上到下,一片混乱。不久之后,咱们将跟随努尔哈赤大王,向明朝开战,并将推翻其统治。让咱们的努尔哈赤大王登上龙庭宝座。你们过去归顺明朝,这就不再追究了。以后有俺建州为你们撑腰,不要再向明朝交纳贡品,而且明朝也不敢再来Sao扰你们了。当然,这得由你们自己去协商,让你们的部长去决定吧!如若不接受咱的意见,那就别怪俺不客气了,只能在战场上较量吧!”
费雅喀路长听了,说道:“以前,咱使鹿部归顺大明王朝,年年交纳贡品。现在,你们要俺归顺建州,俺若听了,明朝再来兴兵问罪,你们可能保护咱?”费英东一听,哈哈大笑道:“这是太多虑了!刚才译登老将军已告诉了你,不久咱建州将与明王朝开战。这里是咱的后方,明朝能越过咱们的兵马,到使鹿部来吗?这是万不可能的事情。你们可以放心吧,那明王朝也经不住咱打。在努尔哈赤大王率领下,咱建州军队所向披靡,无往不胜。咱说你不相信,就把眼睛擦得亮亮的,等着看吧!”
费雅喀路长也是个爽快人,马上答应了归顺建州。并代表雅尔可夫签了归顺字据。他向二位将军说:“现在俺就回去向部长回报,并准备礼品,明日送来。”遂告辞出来,回使鹿部去了。
又过了两天,费英东、译登巴尔二位将军率领兵马,在返回佛阿拉途中,将那黑龙江虎尔哈部一举消灭。这个虎尔哈部是居住在黑龙江流域,人数少,寨子也小,怎能阻挡得住建州大军的攻击?仅半天时间,寨毁人亡,他们满载着战利品,胜利凯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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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尔哈赤 二、铁岭没能挡住铁蹄
话说努尔哈赤于万历四十七年(1619年,天命四年)六月十日出征,亲率大军四万,一举攻下开原。
这开原是明朝东北地区一座古城,人口众多,物资雄厚,财产、玉帛多达数百万。后金汗王努尔哈赤为将这些财物运送回国,连续五、六天还运不完。
在开原城努尔哈赤及其八旗兵马,驻扎三天,从容分财,分俘,最后弃城而去。
回到赫图阿拉的第二天,努尔哈赤即召开四大贝勒、五大臣,以及范文程、李永芳参加的军事会议。
努尔哈赤首先讲话,他说:
“明朝在辽河以东有四大镇,它们是开原、铁岭、沈阳、辽阳。占有四城,等于占有辽东。如今开原已被咱攻破,铁岭距离咱们最近。怎样去攻取铁岭,请诸位发表意见。”
“前次的萨尔浒之战,咱们打的就是算定战,舍命战,明白战。而明朝的经略杨镐,他打的却是糊涂战。”
这里讲的算定战,是指得利多,还是得利少的意思;舍命战,是指打起仗来只凭一腔热血去拼杀,平日不知训练,不去提高军队素质等;糊涂战,是指既不知彼,也不知己,如瞎子摸鱼似的。
五大臣之一的何和理是分管谍报工作的,他向大家说道:
“据侦探的可靠消息说:铁岭城内将领之间矛盾重重,城防无人过问,基本是空虚的。如今是一个名叫了碧的参将主持铁岭的工作,他与游击喻成名、李克泰等有意见,彼此不和。”
抚顺降将李永芳说道:
“铁岭城的原来守将是李如桢,此人是李成梁的第三个儿子。此人虽是将门之后,却不懂军事。他在铁岭时间不长,杨镐就调他去沈阳驻守了。他走时,让了碧主持铁岭城防。此人文过饰非,无大能耐,喜欢说大话。”
莽古尔泰又说道:
“在俺的俘虏当中,有一个人名叫王朝新的,他说是铁岭守将丁碧的表弟,此人是否可以利用,让他去做了碧的工作,动员他投顺俺大金国。”
努尔哈赤听了,点了点头说道:
“这倒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人”。
他说完之后,立即向何和理说道:
“这得由你来做他的工作了。”
何和理说道:
“好的,散会以后,俺就把他领来,问问他的情况再说吧!”
努尔哈赤又向大家说道:
“当前,草木茂盛,天气又凉爽,正是练兵牧马的好季节,希望抓住这大好时机,来个厉兵袜马,养精蓄锐吧!”
且说铁岭守军参将丁碧,抚顺人,其父了大中,原是李成梁麾下将领。丁大中死后,丁碧袭其父荫,在铁岭任参将。
丁碧年轻时,以胆大闻名远近,在抚顺城东南有个阎王庙,以其显灵和应验而非常有名。又因庙里神像狰狞可怕,庙的四周,古木参天,所以人们即使在白天走进庙中,都会感到毛骨悚然。
附近的人说:“夜静的时候,经常听到一种声音,由这里传出来。以致经过这个地方的人,往往绕道而行,不得不避而远之。”
一天,丁碧与几个年轻朋友在一起喝酒,他当着大家的面说道:
“别看庙里阴森,俺能在晚上去庙里转一圈,即使到阎王像前呆上一会,都不害怕。”
酒后,那些朋友都怂恿他去。
次日晚上,朋友们都和丁碧一道前往阎王庙。丁碧约大家在庙门外等着,他自己精神振作地走进了庙门。
正当了碧在庙廊上走着,突然,他发现有一个人靠着墙壁,站在那里不动。
丁碧站在那里想了一下,以为那真是鬼,就走过去背在身上,出来了。
那些朋友在外面看了碧出来,便问道:
“你在里面看到什么没有?”
丁碧笑着说道:
“俺背一个鬼出来了,赶快取火来看一看!”
等到取火一看,却是一个美女,年龄大约有十七、八岁,穿着整齐,长得貌若仙女,娇态可掬,大家十分惊讶。
那女郎气息奄奄,宛如昏迷或者喝醉了酒一样。于是,大家围着看守,过了很长时间,那女郎才缓过气来。
她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身边的这些人,遂问道:
“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大家——告诉了她,并且告诉她是从庙里把她背出来。
这时候,丁碧上前问道:
“你到底是人还是鬼?是什么地方来的?”
那女郎说道:
“俺是沈阳人。今天早上,俺同哥嫂一起上山打猎,被一只老虎衔到这里。”
姑娘说着,将颈脖伸着给大家看,还有伤呢!
丁碧又带领众人返身进到庙里,忽然听到有小动物的叫声。
大家又循声找去,在靠近庙门西北方向,有三只刚生下来的小老虎,连眼睛还未睁开哩。
丁碧急忙让大家赶快进到庙里,然后他抱起三只小虎,随着进了庙,随手将庙门挂好。
不一会儿,庙外传来母虎的叫声,大家连忙将门窗检查一遍,每人手里抓块石头,以备老虎扑来时防身之用。
忽然,母虎来撞门了,它先用头冲撞庙门。由于庙门坚固,母虎冲不进来。
在庙舍的西面有几扇窗户,也很结实。老虎发怒了,便去冲击庙窗。结果把虎头陷入窗户的木柱中,以致进不得进,出不得出。
这时候,大家一齐上前,用手中砖石猛砸母虎头部,一会儿,母虎被打死了。
大家高兴地说道:
“丁碧还未成家,这是老虎从沈阳给你送来的一个妻子,你们有缘分,应该结为夫妇。”
于是,丁碧把那女郎带回家中,办了喜事,又双双来到沈阳,找到女方家中。
女方的家人一见,又惊又喜,这门亲事便被人们称为“虎缘”。
不久前,他的表弟王朝新到开原去做生意,正赶上后金军队攻打开原,就陷进城里,至今无音讯。
再说铁岭城里还有一位督判游击李克泰,为人耿直憨厚,能秉公办事。
此人有一个聪慧能干的夫人,时常帮助他析理案情,处置纠纷,甚为得力。
一天,有个小商贩雇船外出做生意。傍晚时分,他就背着大包袱上船去了。
船主一见,顿起谋财念头。遂杀死商贩,夺去钱财,将尸首沉入河底。
快到半夜时,船主装模作样,来到那商贩家门前,大声喊道:
“娘子,娘子!你家老板还走不走啊!”
听到门外喊声,妻子心想:丈夫早就离家上船去了,现在船主又来催,那妇人可真有些慌了。遂央求左邻右舍,去四处寻找,到天亮时也未找到。
这时,女人怀疑丈夫被害,便告到了李克泰那儿。
由于证据不足,他感到难以断案,回到家里仍在苦苦思索,心清闷闷不乐。
后来,他的夫人了解案情后,经过分析,找出了破绽,于是派人送一张纸条给李克泰。
他接过纸条一看,上面写着:
“深夜门外喊娘子,已知其夫不在家。”
李克泰这才恍然大悟,遂派人去把船主喊来,向他问道:
“你把商贩的尸体弄到哪去了?”
船主一听,心里不由诧异起来,便装作无事样子,说道:
“那商贩的尸体俺怎么知道?……”
“别装糊涂!你半夜到商贩家中,口喊‘娘子’,分明心中有鬼,还不从实招来?”
船主见隐瞒不住,只得老实交待,将杀死商贩的经过诉述一遍。
李克泰又派人将商贩尸体从河中打捞出来,案子才结,终于将那杀人真凶——船主处决了。
还有一次,他乘马外出,走在铁岭大街上。忽然,远远地看见一群人围在一家米店之前,众口喧嚷得厉害。
李克泰连忙下马,走到前边询问原因。有一中年汉子向李克泰说道:
本人是近乡的农民,因为父亲生病,进城来请医生。不小心踩死了店家的一只雏鸡。那老板定要俺赔偿铜钱九百文,俺口袋里只有几百文铜钱,无法偿清,这才与老板争吵起来。
米店老板说道:
“俺那雏鸡虽小,种类却特别优异,属于品种优良的一类。只要喂养两三个月,就能长到九斤重。按照市价,一斤鸡值一百文,因此要他赔偿九百文,一点也不过分。”
李克泰听了,笑着说道:
“既然是优良品种,你让他赔偿九百文,也不算过分。”
那农民急忙说道:
“俺也没有说不赔他,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多钱啊!”
李克泰看了看他的衣服,说道:
“为什么不把你的衣服当了?如果还不够,本官替你凑足就是了。”
这时候,围观的群众,都纷纷交头接耳,责骂李克泰昏庸糊涂,袒富欺贫。
那农民心里虽然愤愤不平,也只得唯唯听命,脱下衣服,交给典当铺,当了三百文铜钱。加上原来口袋里的三百文,也只有六百文。
于是,李克泰便从自己身上掏出了三百文,凑足九百之数,当即交付店老板。
米店老板百露喜色,连连称谢,然后棒了铜钱,起身便欲离去。
那位近乡农民也垂头丧气地告退欲归。
李克泰忽然喊住二人,说道:
“等一等,俺还有话说。”
二人见喊,只得重又回来,李克泰说道:
“俗话说:‘斗米斤鸡’,也就是说,把鸡喂到一斤重,必须花费一斗米。如今你的雏鸡已经死了,就不需要再喂食了。你不是省下九斗米了吗?你应当把九斗米还给人家,这才是公平合理。”
米店老板一听,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只得遵照判决,将米如数付给那农民。
当时,一斗米价值二、三百文铜钱,那农民扛着九斗米走后,围观群众喷喷称赞,都说李克泰“巧断赔鸡案”。
那米店老板又羞愧,又心疼,连忙溜进店内,以后再不敢胡搅蛮缠了。
闲话少叙。且说铁岭城里,自从抚顺、清河失守,特别是萨尔浒之战以后,震动很大,有些富商大户,纷纷外逃,人心混乱。
将领中怯战心理也比较严重。督判游击李克泰多次建议布防问题,丁碧迟迟不予重视。
一次,李克泰邀约缘事游击喻成名,新兵游击吴贡卿等,一起赴丁碧家,促其研究城防。他们当场作了分工,四人分别负责一门。
且说李克泰负责东门防守,他先将东门外近城小堡的军民收入城中,安排好他们的生活以后,即组织士兵半天训练,半天搬运-石、滚木,加强城头防卫能力。
为了提高守城士兵的作战能力,李克泰向士兵申明了严肃的军纪。在训练中,有一士兵态度不严肃认真,被当场处以鞭刑,事后,训练场上再没有松松垮垮的现象了。
还有一个士兵逃跑,后被捉回来。李克泰以此事为例,召开守城士兵大会,他说道:
“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当前,鞑子马虎视耽耽,时刻窥伺咱铁岭城。作为一个军人,怎能阵前脱逃呢?都跑了,铁岭城谁守卫?大明江山谁来保?咱们生是大明朝的人,死是大明朝的鬼。这是毫不含糊的事情。从今日开始,俺不再下城,决心与大家一起同吃、同住、同守卫。努尔哈赤若来攻城,咱要与他拼杀到底,誓与铁岭城共存亡。”
会后,那个逃兵被砍了头,整个东门振奋了,守城士兵再也不松松散散了。
再说喻成名与吴贡卿也学着李克泰的样子,认真作了整顿,加强了训练,又搬运许多-石、滚木,增强了防卫力量。因此南门、西门也紧张起来了。
但是北门的丁碧,仍无动于衷。喻成名、吴贡卿找到李克泰说道:
“这四个城门,有一门疏漏,将全城尽失。”
三个人一起又找到了碧家中,李克泰说道:
“北门无人过问,呈现混乱状态。请了参将抓紧上城,这是刻不容缓的大事!”
丁碧立即说道:
“俺现在患病在身,举步维艰,又怎能去上城呢?”
三人无奈,回来后商议一下,便去找新任游击王文鼎,让他出来主持北门守城的工作。
王文鼎去了北门,虽然抓得不够紧张,总算有将领在北门了。大家这才安定下来。
且说赫图阿拉城里,正在积极备战,准备随时出兵去攻打铁岭城。四大贝勒忙于操练,努尔哈赤带着范文程,在训练场上巡视。自从攻下抚顺、清河城,又在萨尔浒击败明军,不久前又攻破了开原城,兵力更加强大。
再说何和理把王朝新领去,向他问道:
“你跟了碧是什么关系?”
“丁碧是俺表兄,他父亲是俺舅。”
“平日,丁碧对你怎样?”
“俺从小在舅舅家长大,表兄待俺像亲哥哥一样,表兄最喜欢俺了。”
何和理听了以后,想了想,又说道:
“王朝新,你来到大金以后,这边的人没有杀你,也未虐待你,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王朝新立即说道:
“只要有机会,俺一定报答不杀之恩。”
原来王朝新被俘获之后,登记的时候,他主动说出自己是铁岭城守将丁碧的表弟,所以受到优待,这是努尔哈赤用人政策——不放过一个有用之材——的体现。
何和理进一步启发王朝新说:
“如果汗王给你一个报答的机会,你怎样去完成任务?”
王朝新当即说道:
“俺当努力完成任务,否则,不成功,便成仁,以死相报!”
何和理接着问道:
“你那表嫂对你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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