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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尔哈赤

_10 李文澄(当代)
王朝新立即兴奋起来,笑眯眯地说道:
“俺那表嫂对俺最好了!因为她是被老虎背来,与俺表兄成亲的,前几年,两人感情特好。近一年多来,表兄在外面被一个妓女迷住了,经常不回来,俺表嫂说他也不听。如今……”
王朝新说到这里,突然打住,看了看何和理,又接着说下去:
“俺跟你说,你可别笑话俺啊!如今,俺表嫂也想开了!只要表哥不回来,她就让俺去陪她,表嫂把整个身子都给了俺,俺还能有啥说的?”
“啊!是这么回事!你们两个在一块好上了,你表哥知道了,能饶你么?”
“没关系!他不会知道的。”
“如果汗王派你回铁岭去,你愿意去么?”
王朝新一听说放他回铁岭去,马上高兴得站起来,慌忙说道:
“汗王真是放俺回去,俺将说服表兄,让他来投降,或是打开城门,让八旗兵马进城。”
何和理紧跟着问道:
“你表兄能听你的吗?他愿意来投降么?”
“俺估计他会愿意投降的。万一他真不愿意的话,俺就杀了他,自己去打开城门!”
何和理听了,说:
“勇气可佳,方法不妥。对你表兄,要尽力说服他,让他来投顺,这是光明之路。万一他想不通,也可动员你表嫂,两个人一起劝说嘛!直到他来投顺为止。要做到有利、有节,不能蛮干。”
王朝新连说:
“好!好!俺一定照办,俺一定照办!”
何和理又接着说道:
“其实,让你表兄来投顺,这对他也有好处。到这边来,仍然做官。你已经看到了,大金国在汗王的领导下,一天天地强大起来。那小小的铁岭城能挡住咱八旗士兵!不久,俺还要打辽阳、攻沈阳,并且打进关内去,把姓朱的皇帝拉下马,让俺的汗王去做皇帝。到了那一天,你和你表兄都能混个一官半职,何乐不为呢?”
王朝新越听越兴奋起来,忙说道:
“放心罢!只要汗王一声令下,让俺回去,俺一定不辱使命,让俺表兄打开城门,让汗王不费一兵一卒,把铁岭夺过来!”
说到这里,何和理觉得任务完成得差不多了。他觉得该讲的,都已经讲过了。心里说:看他的样子,和说话的口气,也许不会让俺失望的,就这么着吧!遂说道:
“你好好休息,不久之后,汗王会派你回去的,因为汗王信任你!”
何和理说完,就送王朝新回三贝勒那儿去。
再说丁碧一年多来,总是心神不安。他见明朝一天比天更加腐败,后金国一天比一天更加强大,心里矛盾极了。
随着抚顺、清河城被攻破,萨尔浒战的失利,对明朝他已失望。他心里不止一次地说:
“朱姓王朝的气数已尽,任何人想力挽狂澜于既倒,都是不可能的了。”
上个月,开原城又被攻破。他一连两夜睡不着觉,怎么办?
学杜松、刘-那样,力战而死,又有何用?只不过是多了两个大明王朝的陪葬品!
像李永芳那样,开门投降,被人们骂为“汉奸”、“卖国贼”,又将如何?
古人说:良禽择木而楼,良臣择主而事。自古以来,人都像鸟儿那样,往高枝上飞;不像水那样,往低处流。
据说,汉朝的有名人物张良、韩信、陈平等,原来都曾是楚霸王项羽的部下,只是因为不得重用,一个个离开项羽,投到刘邦麾下,终于遂了心愿,立下赫赫战功,成为一代名将,并在青史上留下辉煌的一笔。
如今,金国汗王努尔哈赤,虽是女真民族的首领,但是,女真民族也是华夏大地上的炎黄子孙。汉族、女真族,不都是一家人么?
俗话说:“东方不亮西方亮,谁有奶来谁就是娘!”俺又何必死死抱住大明王朝的僵尸不放,跟着它去当殉葬品?
想来想去,丁碧觉得,自己绝不能像杜松、刘-那样傻冒。该灵活的时候,要灵活些。该转弯的时候,要及时转弯。“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但是,在当前,还不能公开地打出投降的旗号,还应该装得一本正经的样子,也就是说,要用韬晦之术。一旦机会到来,再正大光明地站过去。
想到这里,不由得记起儿时父亲讲过的伯夷、叔齐两兄弟,宁肯饿死在首阳山上,而不愿吃周粟的故事。
这兄弟俩是典型的大傻瓜!他们也太拘泥,太古板了!何必那么认真呢?……
这几天,丁碧想通了,想开了。于是精神也好多了。
一年多来,他对自己的“虎缘”夫人,越来越不满意。连续生了三个孩子,那雪白的皮肤,松驰起来了。
一天,他百无聊赖,想到街上走走去。这铁岭原本是个经年古城,历来是商贾会集之地。如今虽是战乱之年,这里依然商店如林,人流如织,只不过多了些逃荒要饭的饥民。
走了两条街,丁碧觉得:大街上的店铺虽不少,但是买卖并不兴旺。
他正走着,突然听到一阵叫喊:
“抓住他!抓住他!”
一个大汉紧追着一个瘦骨伶汀的小孩。虽是初春,乍暖还寒,这小孩衣不蔽体,两只手正将一个烧饼往嘴里塞。
那大汉追上来,一伸手抓住小孩,抡起拳头就打,边打边骂道:
“打死你这贼小子!看你还敢不敢偷?”
尽管那大汉抡拳猛打,孩子还是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烧饼。
丁碧也无心观看,见街旁有许多衣衫褴楼的人,跪在地上求乞,一个老汉流着眼泪在喊着说:
“老爷,收下这个女孩子吧?俺只要两斗米钱,救救俺家的老小吧!”
看那女孩约摸十四、五岁,满脸泪痕,跪在一旁。看到这些,丁碧不由得心里一振。
丁碧不忍心再看了。他信步来到一个僻静深巷,见街旁写着:“烟月街”三字,他不禁为之一动,便走了进去。
原来这里正是妓院集中场所,只见门上悬着“翠云楼”、“夜来香”、“风月庵”之类的匾额。门前张灯结彩,披红挂绿,一些富商大贾,阔老贵少,或骑马,或坐轿,或乘车,来往其间,出出进进。
这丁碧当年与一帮年轻朋友,也曾是风月场所的常客,自从结下那“虎缘”以来,自然不想再涉足这里。
今天倒是个难得的机会,便走进名为“消魂坊”的妓院。
一个龟头见了碧衣饰不俗、气度不凡,是个豪富阔老,便笑嘻嘻地迎了上去:
“大爷,这里清静舒适,请屋里坐坐,散散心吧。”
丁碧微微笑着,点了点头,里面的老鸨也已笑吟吟地迎了上来,说道:
“老爷,请到里面坐。”
说罢,挑起门帘,将了碧让进一间小屋。这小屋布置得清幽雅致,一色红木桌椅,墙上挂着几幅字画,不外是“粉黛”、“榴裙”等艳词俗语;两幅水墨丹青画——一幅是“贵妃出浴”,另一幅是“秦淮秋月”,都是平庸之作。
老鸨送上茶来,丁碧问道:
“这里可有出众的姑娘,俺可不要粗俗的。”
老鸨笑着说道:
“老爷,你问问,在这铁岭城里,俺这‘消魂坊’,哪个姑娘不出众?老爷看上去是个有地位的人,俺这里新近来个姑娘,人品出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是脾气有些古怪,不知老爷……”
丁碧听得很不耐烦,说道:
“不必-嗦,就这个姑娘吧,她名字叫——”
老鸨忙说道:
“她名叫清荷,这还是她自己取的名字呢!”
丁碧听了,不觉暗笑起来:这姑娘未免也真是心高气做,自比清荷,倒有些高雅;但是她已身人这污浊之地,怎能做得“清荷”?便对老鸨说道:
“俺倒要会一会她,就请这位清荷姑娘来吧!”
不一会儿,老鸨便领进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只见她淡施脂粉,眉清目秀,举止不俗,面带愁容,似乎有些心事。
丁碧心里十分高兴,对鸨母说道:
“请摆酒来!”
老鸨答应一声,不一会儿,酒菜摆好。丁碧看了看姑娘,向她说道:
“清荷姑娘,能不能唱个曲儿助兴?”
姑娘点了点头,拿了琵琶,轻拨琴弦,便唱了起来。唱得虽然娓婉动听,但有凄伤之感。曲罢,丁碧不由叫好,遂斟上一杯酒,向那清荷姑娘说道:
“清荷姑娘,你唱得好,俺敬你一杯。”
清荷说道:
“俺初进秦楼,不会喝酒,请老爷不要见怪。”
丁碧见她谈吐不俗,举止文雅,似大家闺秀,便伸手去拉她道:
“请姑娘随俺喝一杯!”
姑娘正色说道:
“大爷,请不要如此。俺虽流落烟花,但出身清白,只陪唱,不陪酒。”
丁碧哈哈大笑,说:
“你既身入烟花,谈什么清白?你又自比清荷,俺怕你难保出污泥而不染啊!”
姑娘说道:
“倘要相逼于俺,唯有一死罢了!”
丁碧心里不由一惊,那股寻欢作乐的兴致,不由得一下子消失殆尽。暗想:这女子竟如此贞烈,待俺用些软工夫磨磨她,也许她会就范的,便表示关切地问道:
“你是因为什么流落到这烟花巷里?”
姑娘垂泪说道:
“俺父亲原是开原城里的朝廷命官,因为城被后金国攻破,俺随母亲跑出来,失散后被人卖到这里。”
姑娘说罢,只是流泪不止,弄得丁碧心里也不是滋味。他想了想,说道:
“你在这种地方,想洁身自好,那是办不到的。俺有心救你,不知可否答应?”
“不知老爷如何救俺?请求明说。”
“这很简单,只要姑娘愿意出去,给他们钱将你赎出来就是了。”
“请问老爷尊姓大名,在什么地方任职?”
“俺是这铁岭城的游击官员。也不瞒你说,只要姑娘一句话,就能让你脱离这人间虎口,去享受天堂生活。”
清荷姑娘一听这话,“噗嗵”跪下地来,忙给丁碧磕头,说道:
“感激老爷厚爱,俺当然愿意跟随老爷出去。”
丁碧遂弯腰扶起姑娘,一边喊道:
“来人!”
那鸨儿匆忙走进小屋,问道:
“老爷,喊俺来有什么吩咐?”
丁碧看着那鸨儿,说道:
“俺在城府任职,这清荷姑娘的父亲是俺的朋友,本官想把她接回府里去。”
丁碧说到此处,从口袋里摸出两根金条,丢在桌子上,说道:
“这该够了罢?”
老鸨一见,露出惊喜的表情,伸手就去拿那金条。这时候,丁碧用纸扇抵住她的手说:
“等一会,俺派人来接清荷姑娘,你答应了没有?”
“当然,这个当然!……”
丁碧在铁岭较为清静的乌山脚下,找了一处住所,把清荷安排进去。
自此以后,丁碧每晚到这里来,二人恩爱情浓,如胶似漆,把那个虎缘夫人丢在家里,不再问津了。这且不表。
再说后金国汗王努尔哈赤听了何和理的汇报,对王朝新的态度比较满意,遂对何和理指示说:
“对了碧这个人,要送重金给他,争取不费一兵一卒拿下铁岭城。万一不行,也要尽量减少损失。”
随后,何和理又派了两个谍报人员尤利也和喀拉夫,充当王朝新的侍卫,让他们化装成商人,进了铁岭城。
来到了碧府里,表嫂惊喜万分,说道:
“你能活着回来,真是老天有眼啊!这些天,可把俺想死了!”
王朝新向表嫂问道:
“表兄未在府里,他上哪里去了?”
表嫂见问,眼泪像断线的珍珠,落了下来,连续叹着气说道:
“你表兄在外面迷上了一个妓女,他们住在哪里俺不知道,已经好长时间未回家了。”
“现在天色已晚,明天再找他吧。这一阵子,俺也想念表嫂哩!”
“想不想俺全由你,这就看你讲不讲良心了。今晚上俺多做几个菜,算是给你洗尘吧!”
王朝新将尤利也、喀拉夫安置好以后,便回到表嫂房里。
这一天,王朝新费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找到了碧。
表兄弟俩见面以后,亲热得很。王朝新把后金国的方方面面说得天花乱坠,并对表兄说道:
“临回铁岭时,大金国汗王努尔哈赤亲自接见了俺,并让俺给你捎些礼物来。”
他说着,就将那礼单送到了碧手里,又说道:
“礼物已送到府里,由表嫂收管起来了。”
丁碧一听说努尔哈赤给他的礼物,先是一愣,后来接过礼单,看了一下,禁不住说道:
“这么重的礼品!”
原来礼单上明明写着:黄金二百两,白银一千两,东珠五十颗,貂皮袄两件,人参一百斤,熊掌二十对。
王朝新见表兄有些震动,遂说道:
“汗王是个十分珍惜人才的人,他听说表兄在铁岭城威望很高,就让俺……”
“让你来劝俺投降,是不?”
王朝新突然振奋起来,说道:
“汗王是让俺劝你投过去。其实铁岭能守得住么?抚顺、清河、开原,都被八旗军攻破了城,特别是萨尔浒一仗,明朝的败局已定,这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那明朝从皇帝往下数,谁不腐败?……”
“别讲了,让俺再想想——”
“还想什么!铁岭城怎么守?要钱没有钱,要粮没有粮,要人没有人。以致士兵无饷,没有饭吃,怎能不逃跑?军马没有草料,只能到城外去放牧。这个仗怎么打?再说,那李永芳现在直接参加汗王召开的高级军事会议,还当他原来的官,又是汗王的额驸——就是咱们说的驸马爷!比过去还威风呢!”
丁碧听了,不禁问道:
“李永芳的情况,果真如此?”
“那当然,俺在赫图阿拉时,他还请俺吃饭喝酒呢!俺那天也见到了他的新福晋——就是咱们说的‘夫人’,长得可俊了!说不定,你要投过去,也准会招你当驸马呢!……”
王朝新的话还真有吸引力哩!丁碧带着相当严肃的口吻对表弟说:
“你不能如此大喊大叫的,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被别人听见,咱们的性命都将难保。你得小心啊!”
“咱在屋里说话,碍什么事。”
“俗话说:‘隔墙有耳。’这事要相当隐秘,还要从长计议,不是像你说的那样简单。”
“铁岭城还不是你说了算么?”
“俺说了算又怎么样?这事复杂着呢!这么办吧,从明天开始,你还去沈阳做你的生意,这事你就不要管了,全由俺来办。”
王朝新听了以后,心里说:你让俺去沈阳,你那虎夫人谁来陪着?你倒舍得丢下,俺可不忍离开她呢!便说道:
“俺在铁岭也可以做生意,不一定非去沈阳不行!”
“当然,你在铁岭也可以做生意,只是俺怕你那嘴不能守住。一旦说了出去,咱们全都会完蛋!”
“俺不说就是了!”
“还有一个问题,你不要说自己是被金国放回来的,也不要承认被他们俘虏去了。就说战前你就离开了,在同蒙古人做生意。”
王朝新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忙说道:
“还有那两个女真的人怎么办?”
“都交给俺,让他们住在咱府里吧!”
且说李克泰等,见了碧对城防事不闻不问,很是不满,若写奏表参他一本,又觉肉脸对肉脸,原来没有什么矛盾,实在不好意思。
喻成名说道:
“咱们再去府里找他,若再不问事,就去沈阳一趟。似这般吃着皇帝的俸禄,不干事,还占着个茅坑于什么?”
几个人带着侍卫,不一会工夫,来到了碧府里。正巧,丁碧也才回来,与王朝新在说话哩。
丁碧见几个守城的将领全来了,遂吩咐家人准备酒菜。他向大家说道:
“这一阵子丁某身染疾病,未能上城,全是仰仗各位辛苦,心里过意不去,特备酒菜,权作感激之忧,务望诸位赏光。”
李克泰说道:
“恭敬不如从命,咱们都不走了。”
不一会儿,酒菜备好,大家围起来喝酒。
喻成名说道:
“据说,努尔哈赤正在厉兵秣马,准备来攻俺铁岭城。”
李克泰接着说: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俺是军人,这是效命的时候。现已七月上旬,正是秋高气爽,草壮马肥之时,努尔哈赤又快要行动了,咱们应该做好准备,千秋成败,在此一搏了。”
听了二人的讲话,丁碧说道:
“萨尔浒一战,咱们的军队兵分四路,目的是想分进合击,造成后金顾此失彼,疲于奔命,最后将其被消灭。”
“但是这个战略方针是建筑在杨镐等人既不知己,也不知彼,指挥无能,将心不一,相互倾轧的基础之上。”
“结果杜松将军孤军冒进,总兵官马林畏缩不前,李如柏逗留观望,刘-将军含怨率领弱卒冒雪进军。”
“于是各军分而不合,相互不顾,正中努尔哈赤的战略意图,即集中优势兵力,一路出击,各个击破,造成全军溃败。”
“这一仗过去半年了,杨镐未受到处理,李如柏反受到表扬,杜松、刘-战败身亡,却受到指责,这怎能不令俺这些带兵的将领心寒!”
喻成名听了丁碧的话,觉得话里有音,遂说道:
“处理不处理,是皇上的事,咱就不必操这分心了。作为一个军人,是以服从为天职。守城拒敌,是咱们当前的中心任务。任何的旁骛他顾,都是失职的表现。”
这些话丁碧听了,心里自然不快活,只得向大家说道:
“今天王文鼎将军未来,明天俺去找他,将北门的守卫问题再研究、落实下去。请各位放心,俺了碧一定不会拖大家的后腿。”
酒席散后,李克泰、喻成名等各自回去。丁碧与尤利也、喀拉夫见了面,让他俩安心住在这里,不要在城里乱跑,免得惊动他人,打草惊蛇。
次日早上,丁碧来到新兵游击王文鼎家中。这王文鼎的舅父是辽东经略杨镐的侄孙。通过杨镐的关系,花了三千两银子,才买到了一个游击官员,被分到铁岭任新兵游击。
丁碧与王文鼎谈了一些守城的事情,临走时,他丢下五百两银子,对王文鼎说道:
“听说将军手头拮据,俺家里有现成的银子,你就留着用吧!”
王文鼎为了买这个游击官员,差点搞得倾家荡产,这时候,正是缺钱用呢!见丁碧给他这么多银子,自然感激万分,真是千恩万谢。
送丁碧出门时,王文鼎说道:
“丁大人以后有用得着俺王文鼎的时候,请尽管吩咐就是了。”
丁碧听了,也很高兴,心里说:俺就等你这句话呢。但他嘴上却说道:
“以后手头有困难,俺还可以支援你,可不要见外哟!”
丁碧走了之后,王文鼎回到家里,看那五百两白银,对家里人说:
“这可是雪中送炭啊!丁大人的恩情,俺终身不能忘!”
且说丁碧回到府里,把尤利也、喀拉夫找来,对二人说道:
“事情基本上已办妥了,你们二人谁先回去送个信儿,让汗王放心。”
尤利也说:
“俺留下来,让喀拉夫回去送信吧!”
丁碧又对喀拉夫说道:
“只能用口头传达,不能用书面文字,一旦被搜出来,前功尽弃。只要用一句话即可,那就是:事情已经办成。多说也没有用,只不过是说大话罢了!”
喀拉夫问道:
“到时候,可需要暗号联络?”
丁碧说道:
“到那时,俺可以及时射出箭信,让他们留心就好了。”
喀拉夫遂从铁岭出发,回赫图阿拉去了。
一天,丁碧来到北门城楼,见王文鼎在指挥守城士兵搬运-石、滚木,做加固城防的事情。看了一会,丁碧对王文鼎说:
“再坚固的城防,建筑在腐败的基础上,都是无用的。”
开始听了,王文鼎不领会话中含义,过了一会,他才懂得,便说道:
“心到神知,良心不得受谴责。”
丁碧听后,耸了耸肩膀,临走时又问道:
“可有钱花了?那点银子用完了,别不好意思,还去到俺那里去拿些来,不要客气嘛!”
王文鼎送走了丁碧,心里说:他的意思是不支持俺搞备防事。想了好久,他想不通了碧为什么要这样
自此,王文鼎对守城的事更放松了,那些守城士兵见主将不大积极,也乐得轻闲,北门的防务更差了。
且说喀拉夫回到赫图阿拉,何和理带他向汗王努尔哈赤回报以后,汗王说道:
“铁岭城易守难攻,若无内应,他们又有火炮,咱们攻进去会有很多伤亡的。现在行了,北门是丁碧和王文鼎负责。那个王文鼎该不会有变化吧!”
喀拉夫赶忙回答道:
“不会的。王文鼎第一次受了了碧五百两银子。俺离开铁岭时,丁碧还准备给他再送去五百两去。”
努尔哈赤听了,很高兴地说道:
“丁碧这人很有本事,不把金钱看得太重。他能主动把送给他的钱,又拿出来去为大金国办事,这就不容易做到。可见是一个人才啊!难得、难得!人才难得啊!”
万历四十七年(公元1619年,天命四年)七月二十三日,后金国汗王努尔哈赤,亲自率领四大贝勒,诸位大臣、将领等五、六万兵马,向铁岭进发。
后金兵马到达三岔堡,人老边十四、五里时,铁岭守将李克泰接到探马报告说:
“努尔哈赤带兵近十万人马,来攻铁岭城,兵已到老边了。”
李克泰听完报告,又立即派侍卫骑上快马,去沈阳报信,并请求急发救兵,前来支援。
那沈阳总兵官李如帧得报后,顾虑重重,又畏缩不前,本来一昼夜的时间,就可以到达铁岭,他徘徊观望。他的副将张章建议道:
“这救兵如救火,如此慢慢吞吞,等俺到达铁岭,努尔哈赤早把城攻下来了。”
李如桢听了,竟说道:
“你操的心太多了,管的事也太宽了!”
仍然行军迟缓,直到二十五日,李如桢的军队还在途中,不愿前去支援。
再说铁岭城里,李克泰、喻成名等,急忙通知守门士卒,将城门紧闭,加强防备,以待迎击后金兵马。
借着后金兵马未到之时,李克泰与喻成名商议一下,东、南、西三门的守备力量都得到了增强,西门的吴贡卿也很认真。他们最不放心的就是北门。
李克泰对喻成名说:
“有人向俺报告,丁碧府里有两个女真人,俺也不便去问,更不好去查。难道他想……”
喻成名说道:
“人心隔肚皮,虎心隔毛衣。这个人难说啊!那个王文鼎跟他怪紧的,说不定他们之间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这样吧,俺这里有一个人名叫汤山,为人很有心计,武功也不错,让他到北门去,协助王文鼎守城。”
说完之后,喻成名又小声告诉他说:
“汤山去北门两个任务,一是督促守城,另一个任务,发现有人开城门投降,立即杀死,不问是什么人。要让他与守城士兵同甘共苦,一致对敌。”
且说丁碧听到王文鼎派来侍卫的报告,知道后金兵马已经进发了,遂带了尤利也一起来到北门城头。
走前,丁碧对尤利也说道:
“关键时刻,看俺的眼色行事,行动要迅速,防身兵器要准备好……”
二人来到北门城楼,见王文鼎在同一个五大三粗的人谈话。
王文鼎指着汤山对丁碧说道:
“此人名叫汤山,是李、喻二将军派来帮俺守北门的。”
丁碧听了,心里很不高兴,说道:
“这北门已有将领负责,不需要他们关心了。咱们各自负责也就行了,何劳他们挂心!”
说罢,他扭过脸来,对汤山说道:
“你可以回去了,这里由本官在此负责。你转告二位将军:北门不需他们操心,各人守住自己的城门就行了。”
汤山听完之后,没有走,却说道:
“俺是李、喻二将军派来的。大人若让俺回去,请大人自己向他们说去。俺在这里不便擅离职守,请大人原谅。”
丁碧见他话里有话,不便硬叫他走,心里说:你也不过是“阴沟里的泥鳅——翻不了大浪的”。也就不再说什么。
且说努尔哈赤的兵马,昼夜兼行,至二十四日深夜,进抵铁岭城下。
正当后金兵马停下,各旗安营之时,忽听喊杀声骤起。
原来城内李克泰、喻成名、吴贡卿三人商议,当后金兵马立脚未稳之时,三将各带兵马一千人,前去劫营,先挫努尔哈赤的锐气。
这时候,城里兵马在李克泰等带领下,冲击后金的八旗军队。由于事前没有准备,加上行军劳苦,八旗人马伤亡不少。他们来不及上马,有的就死于明军的刀下。
努尔哈赤得到消息后,立即命令各军上马迎击,但是已经迟了,李克泰等已将八旗军冲得乱七八糟,杀得尸横满地。
天将亮时,城内兵马早已撤进铁岭城里了,努尔哈赤非常生气,查点人数后,死伤数千人。
再说李克泰等回到城里,喻成名兴奋地说:
“这一仗给努尔哈赤一个下马威!这也说明努尔哈赤是可以打败的,八旗军队也是可以消灭的。”
李克泰说道:
“这叫作以攻为守,先打掉努尔哈赤的锐气,咱们以后还要瞅机会,再去袭击它。”
为了报复城里的偷营行动,二十五日早饭后,努尔哈赤就命令兵马开始攻城。
努尔哈赤接受前次攻打开原时,全面开展攻城的策略不当,造成重大伤亡。这次他命令先集中兵力攻打东门。
八旗兵士奋勇上前,抬着云梯,蜂涌而上。城上守将李克泰指挥守块士卒,将-石、滚木、箭矢,一齐打下;又让炮手发炮。
双方战斗激烈,尽管八旗兵士连续攻击,且攻势凌厉,由于明军的炮火显示出极强的威力,使后金兵马损失严重,伤亡人数急剧增加。
再说北门的丁碧见东门战斗激烈,忙吩咐王文鼎与汤山说:
“这里由本官在此负责,你们快去东门迎敌。一旦东门失守,全城将陷。”
王文鼎正准备赴东门去,汤山阻止说;
“咱们去了东门,如果后金再来攻打北门,咱们再回来不成?何况东门有东门的守将,还是不动为好。”
王文鼎听了,看看了碧,说道:
“这话也有道理,还是不去了吧!”
丁碧满肚子不高兴,也不便于发作,只得耐心等待机会。
忽然,城楼下面城门处吵嚷声起,汤山急忙过去询问,原来是尤利也在城门前窜来窜去,守门士卒盘问于他,被他毒打,引起其他士卒的不满,大家群起围攻,所以吵嚷声传到城楼上面。
不一会,守门士卒将尤利也捆绑着,带到城楼上。丁碧一见,忙说道:
“他是俺的亲戚,跟俺来的,把他放了。”
汤山走过来说:
“此人外表长得像女真人,又到城门处绕来绕去,似有可疑之处。暂时不能放,等打退后金的攻城军队以后再说吧!”
丁碧实再听不下去了,遂说道:
“你也大目无尊长了!他是俺的亲戚,你偏说他长得像女真人,难道对俺怀疑不成!……”
王文鼎见丁碧发怒,遂向守城士卒说:
“放了他,再不让他乱跑了。”
丁碧与尤利也走进城楼里面去了,见身边无人,遂向尤利也说道:
“你不要性急,弄不好反而让他们生疑心。等天黑以后再说罢!”
正说着汤山进来了,二人随即闭口,不言语了。丁碧心里说:
“这人想跟俺作对了,天黑以后,得先把他干掉,搬走这块绊脚石,才好行事。”
再说东门拼杀厉害,由于城上明军反击及时,加上炮火发挥了威力,八旗士兵死伤严重。
努尔哈赤向何和理说道:
“北门为什么还不行动?难道有什么情况变化不成?”
何和理随即答道:
“等天黑了再说,丁碧沉稳老练,不会有异常事件发生的。”
于是,努尔哈赤又与四大贝勒研究,决定天黑前全面出击,对四门展开全面攻击,争取夜里攻下全城。
汗王一声令下,四大贝勒分别带兵攻向四门。一时之间,喊杀声如春雷滚滚,震动得山鸣谷应。
攻城战斗打得火热。眼看夕阳西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趁着士兵吃饭的工夫,皇太极来到汗王跟前,说道:
“铁岭城墙坚固,城上守兵抵抗顽强,不如借着夜色,咱们还用挖墙脚的办法吧!”
这时,大贝勒代善来了,他建议说:
“挖墙脚的办法太慢了,俺想利用夜色掩护,把尸体堆积起来,作为梯子,然后登城拼杀,反正咱们人多势众,还是可以收效的。”
努尔哈赤听了两个儿子的建议,略一思索,向他们说道:
“挖墙脚的办法暂时不要进行,堆尸体作梯子的方法可以试试。另外,北门丁碧夜里也许要行动了,要派专人注意动向。届时,城门一开,兵马立刻冲进城去。”
且说城里东门守将李克泰,整整一天鏖战,他与士兵都累得够呛,但是,在这生命攸关的时刻,怎能疏忽大意呢?
他让守城士兵分批休息。见天色已暗下来,他将夜里值班的士兵分好班,反复讲明夜里后金偷袭城的可能,要求全体守城士兵,兵器不离身,盔甲不离身,人不离开岗位,做到随时能参加战斗,随时能杀伤来犯敌兵。
他鼓励士兵们说:
“今夜能平安过去,明天沈阳的救兵就要到了。咱们可以内外夹击,把后金兵马打败。”
在李克泰讲话鼓舞下,守城士兵士气高昂,斗志更坚,决心也更大。
南门与西门只在午后发生战事,努尔哈赤虽然投入大量兵力,由于城上反击得厉害,始终未能得手,却丢下成百上千尸体,退回去了。
再说北门了碧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转来转去,摆脱不掉汤山的盯。对于王文鼎的不敏感、不得力深感愤怒。
午后,当北门攻战激烈时,他有意让王文鼎放松一点,八旗兵便登城了。可是王文鼎却命令炮手,“轰轰”连续几炮,攻城的八旗士兵成群地倒下,终于打退了进攻。
利用解大便的机会,他对尤利也说:
“你只有向汤山下手,俺才有机会打开城门,否则,今夜也难有方便之时了。”
当夜幕降临,城上城下暂时稳定之时,丁碧有意将汤山引来说话。此时,尤利也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走近汤山身后,对准他的助下,猛扎一刀。
汤山大叫一声,猛然弹起,一拳打击,正中尤利也的面门,当即倒地毙命。
只见汤山打了一个踉跄,仰面倒在地上。由于事情发生的突然,周围几个士兵吓愣了。丁碧见汤山倒地,遂大步走到他身旁,准备去摸摸他可有气了。当他刚一伸手,不料汤山顺手抓住他的手腕,两脚对准了碧的小腹,用力一蹬。
只听丁碧“唉哟”一声,被汤山连蹬带甩,腾空飞起有五尺多高,摔下来时,正落在城墙的谍垛上,只听“叭喳”一声,掉到城外去了。
这时候,汤山又一个鹞子翻身,稳稳地站在那里。士兵们围上来,问长问短,只听汤山微笑着说道:
“他俩是想把俺治死,好去打开城门,让努尔哈赤进城的。却未料到俺早有防备。”
说着,汤山捋起衣襟,露出明亮的护身铁甲。士兵们个个佩服,都说汤山武功不凡,要是旁人,早就被尤利也攮死了。
王文鼎来了,问明情况以后,他叹息着说: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哩!”
乘此机会,汤山向士兵们说道:
“刚才是大浪淘沙。如今咱们没有后顾之忧了,大家可以一心一意地守好城,跟八旗兵马拼个高低!”
士兵们的劲又被鼓起来了,汤山走到王文鼎面前,二人小声地议论着夜里的守城事情。
且说后金汗王努尔哈赤,夜里一直等到二更多天,也不见北门有什么动静,知道了碧可能出事了,遂下达了攻城命令。
四大贝勒带领八旗兵马,借着夜色掩护,悄悄来到城下,将云梯靠上城墙,慢慢朝城上爬去。城上的守城士兵突然发现,大声喊道:
“攻城了!努尔哈赤攻城了!八旗兵杀来了!”
这一喊,城上的守城士兵全都振奋起来,于是双方的拼杀又开始了。
转眼之间,城上城下,一片喊杀声。这时,火把也点起来了,照得城头有如白昼。
八旗兵马冒着如雨的箭矢,加上-石滚木的打击,顽强地登上云梯,前面的人倒下去,后面的跟上来,真是前赴后继,永不停息。
在八旗兵士凌厉的攻势下,加上夜色的原因,炮火的威力明显地减小了。后金军人多势众,尽管死伤惨重,但是有进无退的八旗作风,越战越勇,毫不退缩。
城上的守军,死伤也很严重,终因人少势弱,抵抗力明显降低。
再说东门守将李克泰指挥守军奋力抵抗,由于拼杀了一天,二千守军已死伤过半,加上疲劳饥渴,渐渐地力有不支了。
在那蜂涌而上的八旗子弟的攻势面前,稍一松劲,他们便跃上城头,沿城冲杀起来。
东门已破,八旗的骑兵从城门一泄而入。疾如狂风般的铁骑,进入城中真像绞龙入海,虎入平川一般,纵横驰突,右劈左砍,杀得人头乱滚,血流成渠。
城上的守军退下城来,与城里的居民一起,又与八旗兵马开始了巷战。因为抵抗的顽强,更激起后金军的仇视,他们见人便杀,无论老幼男女。
守城将领李克泰、喻成名、吴贡卿等先后战死。那武功高强的汤山,在杀死好几十个八旗士兵以后,也中箭身亡。
全城战死军丁计五千余人,城内居民男女被杀的,被俘的近一万余人。
且说沈阳总兵李如桢,接到李克泰的情报时,若能及时增援,二十五日完全可以解铁岭之围。当铁岭城被攻破以后,李如桢带着兵马姗姗而来。
后金汗王努尔哈赤得知李如帧带兵来援的消息,整队准备迎击。
李如桢却畏敌如虎,距城十五里以外扎营,不敢靠近铁岭城。
为了回去邀功领赏,李如桢竟命令士兵在攻打铁岭城战死的八旗士兵的死尸上,割取首级一百七十多个后,慌忙地溜走了。
李如桢的怯阵无能,在后金的八旗军中传为笑谈。
努尔哈赤攻克铁岭后,明朝在关外尽管还有七万多人,但对后金国的进攻,仍是阻挡不力。努尔哈赤的兵马一到,沿边各城军民都望风奔溃,辽东一带城堡都相继陷落。
明朝政府无法认识和改变腐败的现实,而只能将丢城败阵的罪错,扣在边将的头上。
鉴于辽东经略杨镐非但不能立功自赎,反而使开原、铁岭相继失陷,弄得辽东的战事愈加不可收拾,遂逮捕杨镐入京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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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尔哈赤 四、袁崇焕,好你个袁蛮干
话说努尔哈赤的用兵,一向见机行事,一天探马来报说:
“明朝辽东经略孙承宗被罢职回乡,新任经略高第,将锦州、右屯、大凌河等城的军队全撤回山海关去了。关外只剩宁远一座孤城了。”
汗王努尔哈赤听了,十分高兴地说:
“朕四年来未犯明朝边界,都因为孙承宗这个人厉害。如今,他已被罢职,俺放心大胆了。”
便对侍卫说:
“快去喊军师范文程来!”
侍卫走后,乌拉氏忙上前来,一边服侍丈夫,一边问道:
“陛下又要出兵打谁去?可要臣妾陪着一块儿去?”
努尔哈赤道:
“朕准备去打明朝,要打进山海关,去看看中原的景致。但是,打仗十分怕人,你去不得。”
乌拉氏是努尔哈赤最宠的妃子,在宫中行卧不离,这时听说要出兵离开她,便一头倒在汗王怀里,说:
“妾要跟陛下一块儿去,不好吗?”
汗王一手摸着她的粉脸,低头吻着她的嘴唇说:
“宝贝,你好好在宫里,等朕把明朝打下来,再带你去中原游玩。”
正说话时候,宫女前来跪奏道:
“军师范文程在宫门外等候陛下接见。”
汗王立即将乌拉氏推过去,说:
“让范文程进来。”
汗王让范文程坐下后,对他问道:
“新任辽东经略高第怎样?”
范文程赶忙答道:
“高第是洛阳人,年轻时是个无赖,后来通过张广微的介绍,巴结上了魏忠贤。这位九千岁替他弄个进士,提拔他做兵部尚书。此人胸无文墨,不懂军事。”
努尔哈赤听了介绍,又问道:
“范先生,依你看现在可是攻打明朝的极好机会?”
范文程答道:
“这个高第是魏忠贤的人,与袁崇焕不会合作的很好。他们不能团结一致,正是咱们利用这良机,坐收渔人之利的时候嘛!”
努尔哈赤兴奋地说:
“对!咱们不能只是坐山观虎斗,应该坐收渔利。为了稳扎稳打,还是老办法,先让朕那愣小子去试探一下再说。”
范文程知道,他那“愣小子”是指三贝勒莽古尔泰。此人生Xing鲁莽,作战勇敢,但缺乏谋略。
努尔哈赤立即喊道:
“喊三贝勒来!”
工夫不大,莽古尔泰来了,汗王对他说:
“你带一千人马,到锦州、松山一带去看看,了解一下他们的防守情况。行动要迅速,不要被他们逮住啊!”
莽古尔泰走后,努尔哈赤总感到心里不踏实,于是在天启六年,即天命十一年(公元1626)正月初十日,努尔哈赤带领众贝勒,大臣们,在五千人马簇拥下,从十方堡出边,前去广宁附近地方打围。
这次打围的目的,是为了实地考察明朝的防御能力,了解一下高第到任后辽东的形势,为不久之后大举兴兵作好准备。
打围回沈阳后,当即命令各牛录并降将,每官预备牛车三十辆,爬犁三十张,每个士兵要准备兀喇鞋三双。对将士的妻子也有要求,每个女真妇女要准备炒米三斗。
在做好后勤的准备之后,努尔哈赤又召开各贝勒、大臣、将领们参加的军事会议。
三贝勒莽古尔泰已经收兵回沈阳,所以,汗王努尔哈赤说道:
“先让三贝勒介绍锦州、松山那边的情况。”
莽古尔泰向大家说:
“从锦州到宁远,明朝的驻军都撤回到山海关以内去了,只剩下宁远一座孤城。什么松山、杏山、大凌河等,几乎都成了空城。如今若不是宁远城在中间挡着,咱的兵马可以一下开到山海关前。”
努尔哈赤说道:
“咱们已息兵四年,如今孙承宗已经去职。高第不懂军事,关外只有一座宁远孤城,军队全撤到关内去了。这是攻明朝的极好时机,请大家发表意见。”
李永芳说:
“宁远城虽然是重新修建的,城里驻军不过一、两万人,任凭袁崇焕有再大本事,这孤城是难以守住的,咱的八旗兵马一到,宁远城将土崩瓦解。”
刚投降不久的汉官张孝诚说:
“先攻下宁远城,再设兵置器,诱攻山海关,从一片石人关,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收掠通州的谷物,直达明朝的京城。这样,明朝的天下,财物尽归大金了。”
大贝勒代善说:
“明朝军队的怯懦怕战情绪是一贯的。大家该记得吧,萨尔浒之战中,总兵官李如柏带着两万人马,被咱们的武里堪带着二十名哨探,吓得屁滚尿流,抱头鼠窜而去。这个袁蛮子也没有啥了不起,他仗着宁远城是新修的,想挡着俺八旗兵马,他是坐在‘旗杆上吹喇叭——响(想)得高!’”
二贝勒阿敏说:
“如今,宁锦防线已不存在,高第把兵力撤回关内,是他怯战心理的反映。当前出兵对俺有百利,只有一害,那就是天寒地冻,若能在两月之后,大地回春,天气暖和时,将更为有利。”
四贝勒皇太极说:
“明朝军队中有怯战心理,但是有几场恶战大家也不要忘记。那西平堡一战,打得够激烈的。还有不久前的攻锦州,打松山的两仗,明军的反抗都很强烈。因此,不能有轻敌思想,对那袁崇焕,不可小看。”
汗王努尔哈赤说道:
“当前是攻打明朝的有利时机。俗话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尽管是天寒地冻,咱们也要兴兵去打。这次兴兵的目标是打进关去,占领北京,推翻朱姓王朝。这宁远城,只是咱们进军道路上的一块绊脚石。说句大话,咱们用‘靴尖踢倒’宁远之后,直取山海关。只要诸位同心合力,明朝军队想挡住八旗兵马的前进步伐那是不可能的!”
经过充分酝酿、准备,后金国于天启六年(公元1626年,天命十一年)正月十四日,汗王努尔哈赤从沈阳统率大军十三万,号称二十万,向明朝发动新的大规模进攻。
后金军于十六日到东昌堡,十七日渡过辽河以后,汗王努尔哈赤在旷Ye布兵,南到大海,北越广宁大路,浩浩荡荡,不见首尾,剑戟如林,显示出经过充分准备的八旗军队的雄姿盛容。
当后金军到达西平堡时,捕获几个明军的游动探马,经过审问得知:
明军没有大部队防守,仅右屯卫守兵一千人,大凌河城守兵五百,锦州守兵三千。后金兵马一到,右屯卫守城参将周守廉、锦州游击肖盛,中军张贤,都司吕忠,松山参将左辅,中军毛凤义和大小凌河、杏山、塔山等各处军民,按照袁察焕的布置,实行坚壁清Ye,焚烧房屋,运走谷物粮食,毫无反抗,纷纷逃走,故意显示出畏敌如虎的逃跑姿态。
这样,后金兵马如入无人之境,毫无阻挡地开进不设防的右屯、锦州、松山、杏山、塔山、大小凌河各城。
三贝勒莽古尔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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