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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尔哈赤

_3 李文澄(当代)
努尔哈赤立刻起身,走近窗口,从窗缝向外窥望:
在月色迷茫中,只见对面屋顶上,有一个蒙面人的身影矫捷如飞,向前窜跃而来。然后一招手,轻轻一个“燕子抄水”落到院子里,竟毫无声息。
他看此人身手不凡,定是一个武林高手。莫非又是为自己而来。
那人又一招手,只见另一蒙面人也用一个“平沙落雁”势轻轻跳下,他用手向自己屋子一指,那人便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屋顶上又出现一人,那人飞身跃上屋顶,也不知和那二人叮嘱些什么,又轻轻地跃下。
这三人正是“四侠”中的擎天手——吴华人,神弹手——胡大义,铁腿——武治中。他们分手后,各自设法混到赫图阿拉城附近,隐藏起来。天一黑,他们便展开活动,等到粮仓火起,他们知道倒肘王——耿有何已经得手,遂用“轻功提纵术”,窜墙跳院,翻窗登房,利用城里出兵救火的混乱,他们来到内城里面。
且说擎天手——吴华人,他进入内城以后,在路口见到一个值班兵卒,遂纵步上前,先用点穴术将其制服。后从他嘴里知道努尔哈赤的住处,然后来到乌拉氏的院子里。
吴华人刚停下,便见二弟神弹手——胡大义来到。不一会工夫,三弟神腿——武治中也来到了。三人交换意见后,见有侍卫进屋,心想:努尔哈赤只要一出屋子,三人便一齐动手。
后来,吴华人见到又来一人,细看知是费格拉哈,遂叮嘱胡大义,让他与武治中一起对付费格拉哈,自己去刺杀努尔哈赤。
谁知他们刚一进来,努尔哈赤便在屋里全部看到。费格拉哈本未睡,他在隔壁屋里守住,一步也不离开。
这时候,费格拉哈已知刺客又来了,他身贴墙壁,刚用刀将窗户打开,谁知“嗖嗖”飞进两把匕首,直插地下,只露出一段刀把,可见来者决非庸碌之辈。
费格拉哈猛喝一声,挥手射出几支神箭,随着纵身飞出窗户之外。还未等他落地,房顶上跳下一人,斜刺里一刀向他砍来。
他见那人刀法迅捷,发力很沉,很有些内家功底,便不敢轻视了。
这时,他已作好准备,便施展出“怨鬼夺命刀”的绝招,向那蒙面人逼去。
那蒙面人见他刀法精奇,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
这“怨鬼夺命刀”,原本有七七四十九刀,刀刀取人要害。五年前,费格拉哈向他师父南恒道人学此刀法,整整三年方得其精髓。后来,费格拉哈又学习了其他各门刀法,并将它们融进其内,化为八八六十四刀。为了出奇制胜,除非强敌,轻易不用此招。
由于费格拉哈施展“怨鬼夺命刀”法,接连几刀砍去,已逼得那蒙面人只能招架,仅能封住门户,无法进招。
这蒙面人正是神弹手——胡大义。初遇费格拉哈的“怨鬼夺命刀”,被逼得无法还手。他心里想,先跟他应付着,等瞅准机会再说。
且说努尔哈赤此时却被两个蒙面人夹在中间。两人中一人使的是虎头双钩,一人使的是三节棍。这二人正是神腿——武治中和擎天手——吴华人。那使三节棍的便是吴华人,为了免得费格拉哈他们认出,就未使那神鞭。
努尔哈赤的佩剑那日已被吴华人的神鞭卷落崖下,所以仓猝之间,从屋里将一根铁棍拿来对敌,但总觉得棍不顺手,而那两人左劈右钩,招招都是夺命功法,势猛力沉,似乎急于置他于死地。
再说努尔哈赤的棍法虽不如剑法熟练,好在年轻时对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这些年虽不常练,到底是功底不薄,所谓老姜犹辣三分。那铁棍被他舞得上下翻飞,左右逢源,好生厉害。
吴华人与武治中见不能取胜,便发一声吼叫,那一棍二钩更疾如行云般向努尔哈赤的几处要害打来。
且说努尔哈赤毕竟年龄大了,且连日来的心神不宁,渐渐便有些支持不住。
吴华人与武治中见他棍法已乱,心里说:
“这老不死的,你的死期快到了!”
于是更猛烈地连连进招,步步紧逼。
忽然一声叫喊,努尔哈赤的长辫被虎头钩咬住。武治中看得分明,急忙将钧一收,努尔哈赤不由踉跄几步。这时,吴华人又趁势向他顶门扫去。
再说努尔哈赤此时眼看性命难保,费格拉哈在那边看得分明,不由大叫一声:
“老爷小心!”
说罢,跃身而起,想去相救。蒙面人——胡大义见后,趁机伸手投去一弹。说时迟,那时快,费格拉哈见那人手一扬,知有暗器袭来。遂将刀一挡,只听“叭”发一声脆响,刀上冒出火星,只得又与那人厮杀起来。
且说努尔哈赤见自己长辫被钩住,情急之下,用手把辫子扯住,右手用棍子去顶住三节棍的进攻。忽听使虎头钩的人猛喝一声,努尔哈赤的辫子已被卷去半截。若不是自己用手扯牢,恐怕连头皮也会一起被撕下来。
这时候,努尔哈赤感觉一阵疼痛,不由得脚下一个踉跄。吴华人使起三节棍来,趁势一个“泰山压顶”,向他顶门砸来。
努尔哈赤见那三节棍来得迅猛,慌忙一退,因脚下不稳,向后跌倒。于是,吴华人与武治中如“饿虎扑食”一般,同时用棍和钩向他打去。眼看努尔哈赤难逃这杀身之祸,突然,从大树上飞下一人,立即用剑挡住双钩一棍,“-啷啷”火星四迸。
且说那大树上跳下的人,用剑向上一挑,三节棍和双钩几乎脱手。由于吴华人和武治中猝不及防,那人又力大无比,二人踉跄着退后几步,十人惊愕地望着来人。
再说来人身材魁梧,黑色衣裤,一柄宝剑,紧握手中,仿佛一座铁塔,立在那里。费格拉哈一见,不由大喜过望,忙说道:
“父亲,你老来得好!”
刚才吴华人和武治中见努尔哈赤本来已必死无疑,谁知半路上杀出这个黑大汉来,一时怒从心起,两人大喝一声,挥起双钩一棍,又一起扑向费英东。
努尔哈赤一看,正要上前,费英东急忙摆手说道:
“请老爷闪开,让俺来对付他们!”
只见费英东任凭两人猛砸狠劈,身子兀然不动,只是用剑轻轻一拨。说也奇怪,吴华人和武治中尽管招招都很迅猛,招招都往要害处打来,但是都被费英东用剑“柔如流云”般拨开,竟然不费大力,便已化去他们的招法。
不一会儿,费英东见二人锐气渐消,劲用得差不多了,便一声大喊,长剑一抖,宛如银蚊出洞,长虹贯日,一道白光向二人逼去。
吴华人与武治中二人从来未见过这样奇妙迅捷的剑法,吓得连连后退。只听费英东一声大喊:
“起!”
吴华人的三节棍被折断,腾空飞脱,落到几丈之外。武治中低头一看,双钩的钩头已被削去一截。二人一见,无名火起。只见吴华人从腰间一拽,拉出软鞭,凭空一抖,照费英东打来。那武治中也从腰间拨出佩剑,上去便劈,三人又杀到一处。
且说三人约斗了三十多个回合,费英东虽然剑法精奇,毕竟年龄大了,越斗越觉体力不支。越斗下去,破绽也就显露出来。
突然,吴华人的软鞭把费英东的宝剑绕在一块,二人正各自用力拉扯之时,武治中见时机已到,遂窜上一步,用他那铁腿,一腿扫去,正扫在费英东的小腿之上。
只听“噗嗵”一声,费英东倒在地上,吴华人与武治中一见,正要上前砍杀,忽听喊杀声四起,许多兵士拿着火把,杀进院里。
吴华人收鞭在手,向武治中点了点头,二人纵身跃上房去,眨眼之间,跑得无影无踪。
再说费格拉哈与胡大义正在斗得难分难解之时,忽见兵士们举着火把杀来了。胡大义已见大哥吴华人和三弟武治中撤走。无心恋战,遂虚晃一刀,跳出圈外,又一纵身,窜上房檐。
费格拉哈一见,哪里舍得,随后也施展轻功术,追上房去。
胡大义见有人追来,伸手投去一弹。费格拉哈侧身躲过,谁知胡大义又投一弹,正中右手腕上,只听“-啷”一声响,那刀便跌落下地。
此时,皇太极已带领兵马进院,忙喊:
“快放箭!别让他跑了!……”
胡大义也无心恋战,只得飞身窜过墙去,顺着来路,一气跑出城外。
天亮之前,三人回到伍胡里屋里。吴华人对大家说:
“现在这里不能久住,趁天亮前,咱们赶快上路,有可能的话,咱们先回沈阳,伺机再来!”
“四侠”随即向伍胡里告辞,从女真居民处牵来四匹马奔驰而去。
且说天亮之前,赫图阿拉城里一片混乱。先是粮仓失火,代善与皇太极忙着领兵去救火。到了粮仓,方知是刺客所为,皇太极才恍然大悟,后悔中了刺客的“调虎离山”计。立即让代善留在粮仓救火,自己赶忙领兵回城。
再说五大臣之一的费英东,年岁大了,夜里睡得迟。他今晚刚睡下,听到兵马叫声,急忙起来去看,方知粮仓失火。他又一想,别是刺客的“调虎离山”计吧?知道儿子费格拉哈在努尔哈赤身边,但是俗话说:“一人难敌二虎。”他担心刺客多了,努尔哈赤会有危险的。
费英东考虑再三,就提了宝剑,窜过好多层院落,才来到拼斗的现场。由于夜色膝陇,他在大树上瞅了好长时间,才认出双方人员。当他看到努尔哈赤向后跌倒,两个蒙面人正要扑向于他的时候,急忙从树上跳下,顶住二人救了努尔哈赤一条生命。
努尔哈赤见到父子二人一齐负伤,甚觉过意不去,随即吩咐道:
“快让绰而济医生来!”
努尔哈赤向“当代华伦”——绰尔济问道:
“他们父子二人的伤势如何?”
绰尔济微微一笑,说道:
“幸亏二位将军功夫深厚,若是一般人,必然伤残,俺要用特种疗法医治,请陛下准予俺用黑牛。”
因为黑牛是用来祭天的礼品,一般不准随便杀用。没有努尔哈赤的批准,谁也不敢擅用。
为了给费家父子治伤,努尔哈赤当然批准。遂让侍卫拉来两头黑牛。只见全身黑如焦炭,浑身连一根杂毛也没有,在阳光下闪着油光黑亮的光。
再说那绰而济的治法也别出心裁。他让人把黑牛四肢拴牢,自己从手术箱里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用手摸了一下牛的肚子,举匕首飞快地刺进去,再把匕首抽出,用手伸进牛的肚里,摸了一会,然后让费英东把受伤左腿插进黑牛的肚子里。他又摸了摸,看位置可对,便向侍卫说:
“只给黑牛草料吃,不准饮水。三至五天腿伤便好了。”
绰尔济又用此法,为费格拉哈治手腕伤,他高兴地对费格拉哈说:
“因为你年轻力壮,阳刚气更足,恢复的能力更强,只要两至三天即愈。”
且说粮仓被焚之后,经过抢救,大部分的囤子已被焚烧殆尽,仅余下一小部分谷物。那四合院已被烧光。当时与倒肘王打斗时,有二十多人被打伤。其中有的肋骨被倒断,有的腿被扫断,大部分受的是轻伤。
努尔哈赤命令说:
“立即重建粮仓,并派重兵防守。”
他又笑着对大臣们说:
“俗话说:‘羊毛出在羊身上。’它给俺烧了,将来咱再从它那儿取来!其实,这些粮食本来就是从抚顺。清河等地方运来的。”
且说努尔哈赤经过这两次的刺客扰搅,被弄得心疲神劳,特别是头皮疼得厉害。经过绰尔济多次按摩,才觉好转。
这些天,内城的防御担子,全部落在皇太极肩上。在努尔哈赤住处周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真是岗哨林立,水泼不进,土撤不入。而且昼夜值班,天天如此。
为了加强治安,防止明朝间谍、刺客入境,努尔哈赤颁布命令:
严令国中,不许任何人私自外出或与外界人员擅自往来;不许泄露消息;未经允许,不准出入国界等。
这命令发布之后,努尔哈赤又派皇太极组织清查组,分头到后金国各地方的屯寨等处,认真清查,对所有可疑人员,全部关押审讯,决心不让明朝间谍、刺客等,有藏身之地。对那些无业游民,也采取集中管理,编户入籍。不愿入籍的人,限期出境,或押送出界。
命令发布之后,又经过短期整顿,内部安定了,努尔哈赤又把目光投向明朝,积极备战,准备迎击明朝军队的“天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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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尔哈赤 七、叶赫部,俺的心腹大患
万历三十六年(1608年),乌拉兵败于宜罕山城,非常害怕,为了缓和关系,表示友好,再次派使者前往建州,恳请努尔哈赤许配亲女为婚,并发誓:“若是得到努尔哈赤的亲生女儿,将永远依赖建州为生。”努尔哈赤又答应了布占泰的请求,将亲生的女儿穆库什给布占泰为妻,以结其欢心。其目的,仍是想通过政治联姻的关系,交好乌拉,以图貂、珠的利益。结果却使努尔哈赤大失所望。因此努尔哈赤指责布占泰七次背盟。同时,建州独占了北方貂、参、珠之利,使叶赫人大为不满。便将努尔哈赤已聘的叶赫老女,转嫁给乌拉的布占泰,来挑起乌拉部与建州部之间的冲突。而布占泰早已内心倾向于叶赫部,对于建州压低貂、参价格,不给平价,很有怨气。又知道那位叶赫老女是当代的绝色,叶赫部又主动送来衣服、鞋子等物,便对建州三女逐渐疏远了,并以鸣镭射努尔哈赤之女。建州三女不肯受辱,向努尔哈赤诉苦。加上布占泰又两次与建州争夺东虎尔哈部,这就导致了两部进行最后的较量。
且说那个年已三十三岁,尚未出嫁的叶赫老女,她串连着哈达、辉发、乌拉、叶赫、建州和蒙古的戏剧性关系,真是今古奇闻。
当初,努尔哈赤打败九部联军以后,取得古勒山战役的全面胜利,双方不得不休整,和平在一段时期成为各部的共同需要了。尤其是叶赫部的布寨被杀,损失惨重。他弟弟纳林布洛为了兄长的惨死,昼夜哭泣,饮食不进,久郁成疾。乌拉布占泰刚从建州回到乌拉,也无战心。于是万历二十五年(1597年),叶赫、乌拉、哈达、辉发四部遣使到建州,向努尔哈赤赔礼道歉。表示今后愿意结亲和好。因此叶赫布扬古主动将妹妹布喜娅玛拉许配给努尔哈赤为妃(即所谓叶赫老女),努尔哈赤当即答应,并备送了聘礼。这亲事算是订下了。那时,布喜娅玛拉年仅十五岁,但她长得亭亭玉立,如出水芙蓉。洁白的面庞,弯弯的细眉,瓜子脸颊上,笑靥长留,一副天生的美人坯子。给人留下难忘的印象。
俗话说;“古今美人多磨难。”布喜娅玛拉的遭遇更是坎坷。与努尔哈赤订婚不久,她哥哥布扬古就悔婚,使她闺留在叶赫娘家。万历二十七年(1599年),叶赫纳林布洛攻打哈达,并想一举吞并它。哈达部长猛格布禄送三个儿子到佛阿拉去做人质,向建州请求出兵援助。努尔哈赤随后派大将费英东和噶盖带领二千人马帮助哈达,并驻防在那里。纳林布洛害怕了,他不愿意让哈达倒向建州一边,就设计离间他们的关系。后来纳林布洛通过明朝开原通市,致书哈达猛格布禄说:“你如果从建州撤回人质,并将费英东、噶盖捆绑送来,把建州那二千兵马消灭掉,俺就把布喜娅玛拉嫁给你作妻子,两部重修旧好。”猛格布禄当即答应,但机密泄露,这事激怒了努尔哈赤,立即出兵哈达,攻破南关,哈达遂被努尔哈赤并吞了。
万历三十五年(1607年)辉发部拜音得里,曾向努尔哈赤请求赐婚,既获允准,却背约不娶。拜音得里听说布喜娅玛拉天姿国色,艳美绝伦,便派使者往叶赫求娶。叶赫纳林布洛正想离间建州与辉发关系,便答应拜音得里请求,愿意将公主布喜娅玛拉嫁给他。努尔哈赤以背约不娶为借口,出兵辉发,并一举吞并。于是布喜姬玛拉的婚事又搁浅下来。
万历三十五、三十六年,乌拉部长布占泰在乌碣岩、宜罕山城两次大战中,都被努尔哈赤打败,心中仍不服气,又与叶赫串通一气,共同对抗建州。叶赫又主动将那已聘给努尔哈赤之老女布喜娅玛拉准备再送给布占泰为妻。由于布喜娅玛拉乃当代绝色美女,谁人不晓,布占泰本是好色之徒,当然乐意。遂应下这门亲事,却又中了叶赫离间建州与乌拉的计策,激起努尔哈赤对乌拉的愤怒。
为了与叶赫抗衡,为了尽快统一乌苏里江以东地区和黑龙江中下游流域,乌拉就成为他前进道路上的一棵大树。砍倒大树,扫除障碍,才能打开通路。努尔哈赤把征服乌拉比作砍伐树木。他说道:“想砍伐一棵大树,哪能一下子骤然折断。必须用斧头先砍,逐渐砍细,然后才能折断。两个相等的部落,怎么能一举歼灭对方呢?应该先把它周围的小部落一个个收服过来,再孤立它的乌拉城。”从这生动形象的比喻里,可以想见努尔哈赤对于收服乌拉部,真是费尽了心机。为砍倒乌拉这棵大树,二十年来,努尔哈赤交替使用联姻誓盟与武力征伐的两手政策,仍然没有使布占泰屈服。万历四十年(1612年)九月二十二日,努尔哈赤亲率三万大军,借口布占泰屡背盟约和以鸣镝射女儿娥恩哲,急速向乌拉进兵。努尔哈赤坐在黄罗伞下,顶盔贯甲,骑着大白马,鸣着号角,击鼓向前,以示军威。第五子莽古尔大,第八于皇太极随军出征。远远望去,建州军队盔甲鲜明,纪律严整,真是兵雄马壮。二十九日抵达乌拉境内,沿着乌拉河而下,直达乌拉大城的河对岸列阵。乌拉布占泰见建州兵骤然而来,决定不与努尔哈赤决战,采取白天出兵袭击,夜间收兵休息,以疲劳建州兵卒的战术。这时候,莽古尔泰和皇太极提出建议说:“布占泰不出城应战,咱们就渡过乌拉河,主动去出击。”努尔哈赤听了,告诫他们说:“你们所说的话,像浮面取水那样容易。凡事都要深思熟虑。比如砍伐一棵大树,总不能一斧子砍断吧!需要一斧一斧慢慢砍下去,逐渐砍断。两个大小差不多的部落,怎么能一举消灭对方?”于是命令先将乌拉大城周围的各个小城攻占,以孤立乌拉大城。又令士卒纵火,把沿河六城的房屋、谷物全部焚毁。
乌拉布占泰见沿河六座城寨全被焚烧,财物粮食尽被烧毁。接着又有五城失守,而建州还没有退兵的意思,十分着急。便派遣大臣英巴海乘船到建州军营的对岸,对努尔哈赤派来的使者说:“大王兴兵到此,不过是一怒之下而为之。今天,敬请息怒,可否留下话退兵。”努尔哈赤听了乌拉来使的传话,不予理睬。于是,布占泰连续三次派遣使者前来求和,努尔哈赤都不予接见。布占泰只好亲自率领六员大将,乘独木船来到乌拉河中流,叩头请求建州兵熄灭烧粮之火,撤退围城之兵。努尔哈赤得知前来求见,便身披明晃晃的盔甲,胯下骑着大白马,从军营中走出来,步人乌拉河,水至马腹,站立河中。布占泰看见努尔哈赤亲自出营,慌忙叩头,恳求说:“乌拉部就是恩父的部。乌拉的谷,也是恩父的谷。请不要再焚烧谷物。”听了布占泰的话,努尔哈赤强压怒火,严厉地责问布占泰道:“布占泰!你在战场上被擒获,俺赦你不死,从宽厚养款待,放你回乌拉并扶你做了部长。俺把三个女儿嫁给你作为妻室。你曾七次立下誓言,说俺对你‘天高地厚’;可你竟变了心,欺骗、蔑视俺努尔哈赤。你七次违背誓言,两次袭击并掳掠俺属下的虎尔哈路。你布占泰扬言:要强娶俺给过聘礼的叶赫女子。俺的女儿是嫁给你作福晋的,岂是你用鸣镐射着玩的么?俺的女儿如果做错了事,你可以向俺明说。俺爱新觉罗的人,没有挨打的先例。百世以前,你不知道,还情有可原。十世、十五世以来的事,你也不知道吗?如果有人动手打俺爱新觉罗的先例,那你是正确的。俺兴兵到这里,难道是没有缘故的?如果没有那种先例,你布占泰为什么要用鸣镝射俺女儿哩?她死后还要蒙受被鸣镝射过的恶名吗?古人说:‘人若折名,甚于折骨’。这次出兵也是迫不得已,俺努尔哈赤并非乐意兴兵动武之人。听说你屈辱俺的女儿,俺才提兵到此。”
布占泰听了,忙着叩头说:“这事可能有人进了馋言,故意离间俺父子的关系,使咱们不和睦吧!俺在水上,下有龙神共鉴。”布占泰讲到这里,他的部将拉布太插话说:“大王有如此之怒,只派一位使者前来责问就可以了,何必兴师动众?”努尔哈赤听了,非常生气地说:“拉布大!俺的部下难道缺乏像你这样才能的人,用你来喋喋不休?辱射俺女儿的事,难道还用俺再查吗?娶俺聘过的叶赫女子,事已属实,不必再问。这乌拉河难道没有结冰的时候?俺的兵哪有不再来的道理。到那时,你拉布太能挡住俺的刀吗?”布占泰听后,大惊失色,制止拉布太说:“无须多嘴”!这时布占泰的弟弟喀尔喀玛感到事已难于分辩,就恳求说:“请大王宽恕原谅,可否听大王一言而定。”
努尔哈赤最后说道:“你布占泰若真的没射俺女儿,没有谋娶俺的约婚,可将乌拉部众大臣和你的儿子,送来俺建州部作为人质。否则,没有凭信。”说完转身回营去了。努尔哈赤将大军留住乌拉五天,在乌拉河边鄂勒珲通呼玛山下做木城(今伊通县赫尔苏城)屯兵千人。
在万历四十一年(1613年)正月,努尔哈赤见布占泰不仅不送人质到建州,反而将女儿萨哈连,男儿卓启奈和十七大臣的儿子准备送往叶赫部,并决意聘取叶赫老女,囚禁建州二女而大怒,亲自统帅大军,再征乌拉。因为哨探侦知乌拉部将于十八日送质子去叶赫部,所以他们十七日提前一天抵达乌拉境内。乌拉兵不能抵抗,建州军连续攻下孙扎泰城、郭多城、鄂膜城,当夜军队屯驻于部、鄂二城(诸城皆在吉林城东北三、五十里地)。
正月十八日,布占泰统兵三万,出富尔哈城迎战。努尔哈赤手下众将纷纷求战。次子代善愤然说:“初战,俺们唯恐布占泰不敢出城。便相议设谋,引他出城。今天布占泰既然率兵出战,如果舍掉良机,俺们兴兵到这里,厉兵袜马为的是啥?若是布占泰娶了叶赫的女子,俺们蒙受了莫大耻辱之后,讨伐乌拉部,又有什么益处?今天,俺们大兵到此,兵强马壮,应当传令将士,决一死战。”努尔哈赤听了这些话,愈加沉静地说:“两国交兵,必然是俺与众将领身先士卒,俺不是怕战,而是惜爱众将,恐怕有一、两个受伤。”众将领听了努尔哈赤含有深情的话,求战情绪更高。努尔哈赤见此便进一步激励说:“承蒙上天保佑,俺自幼在千军万马之中,孤身冲突,矢刃交加,身经百战,从无惧色。今天,将何所畏惧。”说罢,努尔哈赤顶盔贯甲,将要率先出战。全军上下,顿时欢声如雷,人人披甲待战。努尔哈赤决定破敌于城下,下令说:“若是击败敌军,可以乘势先夺城门。”
再说乌拉城,高大坚固,城临松花江东岸。周围十五里,四面有门。内有小城,周围二里,东西各一门。有土台,高八尺,周围百步。这时,布占泰已经统率三万大军,严阵以待,两军已经逼近,建州兵下马相峙。初战时,两军弓箭手对射,矢如风发雨注,声如群蜂聚集。杀气凌云,战鼓如雷。努尔哈赤环顾众将以后,拍马舞刀,猛然杀人敌阵,众将领各统亲军,奋力冲杀。那坚甲利剑,铁骑驰突。建州军鼓勇进击,乌拉军拼死力敌。由于建州军潮水般地冲击,布占泰三万大军顷刻大乱。兵溃如山倒,乌拉兵纷纷弃甲丢戈、四散奔逃。尸横遍地,血洒原野。建州兵越过优尔哈城,乘胜进夺乌拉城门。布占泰次子达穆拉率兵守城,拒门坚御。代善之军,最为奋勇。大将安费扬古首先冲到乌拉大城,竖起云梯,率先登城。待努尔哈赤杀到城下时,乌拉大城已经陷落。安费扬古迎接努尔哈赤从容入城,坐在西门城楼上观战。这时,建州各路兵追杀乌拉兵于旷野,布占泰全军崩溃,损兵折将十有七八,只率领百名亲兵,勉强脱身逃回。在慌乱之中,刚到城下,见城上建州大旗迎风飘扬,他大惊失色,正想拨马脱逃,被代善的兵团团围住。布占泰见兵少势单,无心恋战,杀开重围,夺路而走。亲兵又折损大半,收集逃兵近千人,向叶赫部逃去。这一战,建州杀乌拉兵以万计,得甲七千,其他各种器械不可胜数。屯兵十天,犒赏各军将士,编户万家,乌拉部至此灭亡。始建于明代永乐五年(1407年)的乌拉部,历史二百零六年,传九代,十个部长,终于灭亡了。努尔哈赤在“砍倒”乌拉部这棵大树之后,又马不停蹄地兵指海西四部中的最后一部——叶赫部。
话说叶赫,为满文语音,其汉意译为盔顶。叶赫部名称的来源,或因其居住山城,城高似盔顶而得名。叶赫河也因其部民居于河畔而得名。叶赫部地近镇北,向明朝贡,取道镇北关,所以明称为北关。它东邻辉发,南接哈达,酉南临开原,西接蒙古,北与乌拉相近。叶赫部长有清佳努、扬佳努,依山势险峻筑二城——清佳努居西城,扬佳努居东城。叶赫西城,临水依山,它位于叶赫河(今寇河)北岸三百米处山坡上。城依山兴筑,故称叶赫山城。城墙由土石混杂一块筑成,分为内、外二城。外城周约五里余,依地势围筑。内城修在外城中东南部的平顶山丘上,随地势围筑,呈不规则形,周约近二里。在西城东四里处,为叶赫东城。它北临叶赫河,南依岭岗。城依山岗建筑,城墙也由土石混杂一起筑成。还有木栅城墙,共为四重城。外城面水依山,形势优越,周长约七里。它的中部偏南为内城,内城兴建在一个凸起的台地之上,高出地面约十米,再筑以高耸墙垣,显得更加突兀险峻,伟岸壮观。它周长近二里,墙随地形,很不规整。外城之外,内城之内,各筑木城,以增加防御能力。
万历十一年(1583年,)清佳努。扬佳努乘哈达王台、扈尔干两丧连报之机,先后纠挟恍惚太、瓮阿岱万骑攻掠哈达,哈达兵败之后,叶赫大肆焚掠哈达各城寨财物。哈达部长猛格布禄迫于无奈,只得向明朝驻辽东巡抚李松求助。明廷坚持用女真牵制女真的策略,向叶赫提出警告,并以停止贡市相威胁,仍无济于事,叶赫继续对哈达抢劫不断,于是明巡抚联络抚顺关总兵李成梁,备御霍九皋等,一起计议,命令一千人马解甲易服,埋伏于镇北关内。然后引诱清佳努、杨佳努到镇北关去。二人领兵马三百余人人关。突然之间,信炮齐鸣,伏兵四起,遂斩杀清佳努及其子兀孙学罗、扬佳努及其子哈尔哈麻,那三百多兵马一个也没逃脱,全部丧身。在这同时,抚顺总兵李成梁听到信炮声,率领精兵一千余人,驰往叶赫城,斩杀叶赫兵千余人。在李松、李成梁的攻杀下,叶赫人再不敢对哈达骚扰了。
清佳努子布寨、杨佳努子纳林布洛分别承继叶赫部长。兄弟二人又在谋划对哈达用兵的事,消息很快传到抚顺关李成梁处。万历十六年(1588年),李成梁又带领兵马一千人,兵临叶赫,布塞慌忙弃西城,逃往东城,与纳林布洛合兵一处,紧闭城门,不予应战。李成梁又指挥兵马包围了东城,只见城上矢发如雨,滚木镭石。齐打下,使李成梁的兵马死伤很多。一连攻打两日,仍未攻下,在滚木镭石打击之下,兵马无法前进。李成梁随即下令收兵,便用大炮轰击。每发炮弹里面,装满铅弹。那炮弹、炸,里面的铅弹四处崩射。那铅弹厉害无比,遇木板,板被穿成孔;射在墙上,墙倒一片;撞在人身上,必死无疑。只听“轰!轰!轰!……”一连几炮,城内火光四起,浓烟滚滚,答应了。叶赫两个首领如惊弓之鸟,被大炮吓破了胆,他俩见大炮还装在车上担心明朝的士兵再放几发炮弹,又向李总兵请求说;“恳切希望总兵大人把攻城的云梯烧了,不能再放大炮,也不要挖走俺粮窖的粮食。”李成梁听后,遂让士兵将那攻城的云梯烧了,不准再向城里放炮,更不准去抢叶赫的粮食。然后,撤兵回抚顺关去。
这次战争结束以后,使叶赫受到重创。叶赫虽从哈达得到一百九十九道敕书,但较哈达少一道,即南关五百道、而北关四百九十九道。更有甚者,叶赫东城的域墙,楼房均受到严重破坏,军民死伤惨重。这是继清佳努。扬佳努之后,受到明廷又一次沉重的打击。
且说布寨和纳林布洛又一次受到明廷抚顺关总兵李成梁的重创,元气再损;恰在这时,努力尔哈赤已统一建州女真。但叶赫二部长对建州的实力估计不足,在劫寨和谈判失败之后,纠合九部联军,发动古勒山之役。布寨在古勒山下丧身,纳林布洛多次派遣使者前往建州,索讨其兄布寨的尸体。努尔哈赤把尸体砍下一半,让使者带回。于是北关叶赫部与建州努尔哈赤便结下了不共戴天的仇恨。不久,素性刚暴的纳林布洛,因念兄仇,昼夜哭泣,不进饮食,郁郁成疾,后来死去。布寨子布杨古、纳林布洛弟锦台什继为部长。
万历二十九年(1601年),努尔哈赤的侧妃,叶赫扬佳努的幼女——孟古病危。思念其母,努尔哈赤派人前往叶赫部,恭请锦台什送孟古母亲前来建州,以便让其母女能在临终前见上一面。可是,锦台什执意不肯。只派孟古原来的乳母丈夫南泰前来探望。努尔哈赤对此大为不满,两部的关系又进一步恶化了。
三年以后,努尔哈赤对叶赫部实行报复行动,于万历三十二年(1604年)正月初八日,努尔哈赤亲自率领大军三千人,前去攻打叶赫部,连续攻下二城七寨,掠回叶赫部民二千多人,牛羊上万头。从这以后,两部之间冲突迭起,矛盾更加尖锐。
万历三十七年(1609年),努尔哈赤在统一海西三部之后,兵势很盛,便想一举扫平叶赫部。但他过高估计了建州的兵力,低估了叶赫部精锐骑兵的战斗力。当努尔哈赤及其弟舒尔哈齐兄弟统率建州兵全员出征叶赫部时,叶赫锦台什、布扬古两首领指挥本部骑兵出城列队迎战,两军相对,大战于旷野,战斗十分激烈。
因为叶赫的骑兵比建州的骑兵勇猛,建州的步兵比叶赫的步兵善战,两军互有长短。在一般情况下,建州兵畏惧叶赫骑兵。今天,叶赫兵正是以己之长,攻建州兵之短。经过一番厮杀,建州兵抗不住叶赫轻骑的冲击,纷纷溃败。努尔哈赤一时不能左右战局,叶赫骑兵紧紧地随后追杀,以致大败而归。舒尔哈齐中箭负伤,族众多人战死,兵将死伤过半,甲胄、器械几乎全部损失。回到佛阿拉,努尔哈赤大为恼怒,决意报复。他立即命令工匠日夜打造兵器,下令征调洪丹、土乙其等五个部落的士兵,以备十月再战。
再说叶赫部长锦台什、布扬古,他们深知努尔哈赤不会就此罢休,遂把建州将再次出兵报复的事报告给明廷。辽东官兵鉴于叶赫部的恳求,又联合蒙古各部,想进行干涉。努尔哈赤得到消息之后,不得不转攻为守,将兵力全部集起来,布防在赫图阿拉以外三十里的-阳、宽甸以及西部抚顺一线,增设路障,以防敌兵的偷袭。正在这个时候,建州内部有个额驸,即乌拉部满泰的孙子,暗通叶赫与明廷,准备内应,被努尔哈赤破获。经过认真审讯,将所有的参与者,一网打尽,全部斩首示众。在内外矛盾重重的情况下,努尔哈赤加意防守四十多天,只好暂停对叶赫部的争战,命令士兵各归田里。
再说建州与叶赫的军事冲突刚刚平息,叶赫布扬古又向努尔哈赤发出挑战的信号。且说那婚途极为坎坷的绝色美人——原布寨之女、布扬古的妹妹布喜娅玛拉,尽管努尔哈赤早在万历二十五年已送去了聘礼,并已得到布扬古答应这门亲事,由于建州与叶赫的矛盾冲突,布扬古一再悔婚,先是答应哈达猛格布禄的求婚,后又答应辉发拜音得里的求婚,再后又主动许配给乌拉的布占泰,但是,随着哈达部、辉发部、乌拉部的灭亡,这位当代美女的婚姻也跟着一变再变。现在,布扬古又把布喜娅玛拉许配给蒙古援兔的儿子名叫吉赛的。这使努尔哈赤怀恨尤深。
万历四十一年(1613年),统兵灭掉乌拉部以后,乘布占泰投奔叶赫的机会,以叶赫梅婚,藏匿布占泰为借口,先后三次与叶赫部斡旋。同年九月六日,努尔哈赤又亲自统率大军四万人,前去突袭叶赫部。由于叶赫事前没有得到消息,未能做好准备,先后有津城、吉当阿城、乌苏城、雅哈城、赫尔苏城和敦城、喀布齐赉城、鄂吉岱城等大小共十九座城寨陷落。建州所到之处,就焚毁房屋,掠夺谷物,掳劫人口等,光是乌苏城,就有三百多户人家被掠。努尔哈赤大获全胜而归。这次战争,努尔哈赤吸取前次与叶赫骑兵战于旷野的教训,建州采用突袭办法,对大部落先行蚕食,后行吞并之策,以致取得全胜。
叶赫部蒙受了惨重的损失,倍加警惕,时刻备战,以致居无宁日,时有危机之感。为此,锦台什便去向明廷申诉说:努尔哈赤已经吞并了哈达、辉发、乌拉三部。今天,又向俺叶赫部进攻。一旦占领叶赫部,努尔哈赤将向辽沈进兵,取辽阳为都城,夺开原,铁岭为牧场。明朝万历皇帝得知后,看到近年以来,建州兵席卷南关,并吞辉发,乌拉,以及北关叶赫部,又勾引蒙古宰、援,群驱女真各部,耕牧于南关哈达部旧地,不断地向汉区推进,确有图取开原的势头。因此,万历皇帝便派遣使臣前往建州,警告努尔哈赤:不准许再向叶赫部进兵!
正当叶赫部紧张的时候,喀尔喀蒙古也发兵掠夺叶赫部,使叶赫部雪上加霜,部民普遍无粮下锅,纷纷逃奔建州而去。锦台什的从兄也跑到努尔哈赤那里去了。以致叶赫部出现大有一朝瓦解之势。努尔哈赤对于那些投奔建州的叶赫部人,尽心抚慰,发给耕牛,发给粮食、种籽。明廷见到叶赫的景况不妙,便急忙采取措施,借给叶赫部豆、谷等一千石,供给大锅六百口,并任命游击官马时桶、周大歧等,带领枪炮手一千人,分别驻守叶赫部的东西二城。这样,叶赫部的人心才稳定下来。努尔哈赤见明军驻守叶赫部,形势对自己不利,便放弃了攻取叶赫的计划,送书给抚顺游击,申诉出兵讨伐叶赫的理由,以解明朝边将的疑惑。
万历四十三年(1615年)五月,叶赫部布杨古再次向努尔哈赤发出挑战的信号——把妹妹布喜娅玛拉正式许婚予蒙古援兔的儿子名叫吉赛的。并捕捉建州六个人。明廷警告布扬古,认为他这样做不利,可能会引起冲突。但布扬古觉得有明廷依靠,便有恃无恐了,根本不听劝告,于同年七月,送妹妹去蒙古成婚。于是这位叶赫老女——当代绝色美人布喜娅玛拉,在其婚姻一变再变,受聘二十年之后,如今已三十三岁了,才出嫁蒙古。婚后未及一年,便一命呜呼,香消玉殒了。这是政治联姻的悲剧,也是历史的悲剧。
也在这一年的七月,努尔哈赤乘叶赫老女与蒙古人成婚的机会,发兵三千,屯驻南关旧地,摆出一副厮杀的架式。明廷见形势危急,便多方调兵,并出面进行调解。努尔哈赤为形势所迫只好暂时息兵。这严竣的现实,告诉努尔哈赤:统一战争的关键,已经不是简单的征讨叶赫部的问题,而是转变为如何对待明廷的问题了。努尔哈赤虽然眼睛盯着北关叶赫部,恨不得真想一口吞下去。但又担心明廷会干涉。假若长驱深入明境,去攻城略地,又恐怕叶赫会抄自己的后路,难于收拾,颇有后顾之忧。因此,不得不暂时放弃攻取叶赫部的计划,尽力与明廷周旋,以求进取。事实上,努尔哈赤这时已经垂涎辽沈了。
在叶赫老女出嫁蒙古之前,建州诸将领曾屡次向努尔哈赤建议,他们认为:“叶赫老女已是大王应聘之女;布扬古既已悔婚,咱建州可以兴兵攻其城,将那老女夺过来,也是名正言顺的行动。”诸将领又建议说:“现在乘老女未出嫁时,咱应兴兵去叶赫,将老女夺过来,也是天经地义的。”诸将多次力谏兴兵,都遭努尔哈赤的拒绝,他说:“如果发生了什么大事,可以兴兵去讨伐叶赫。但是,为了布扬古悔婚的事情,俺认为不可以。老天爷生下这女子,不是没有用意的。为了这个当代绝色,女真各部落之间不和睦,兴兵动武,酿成战争。哈达、辉发、乌拉相继灭亡,都与她有关系。如今明廷公开支持叶赫,不让她嫁给俺,却许配给蒙古,这是毁坏叶赫的行为,必将给叶赫带来灾祸。并且妄图用这件事来激怒俺,俺若倾全建州之兵去讨伐叶赫,即使将那美女夺来,俺估计她也活不多久,说不定反给俺带来灾祸。可以预计,无论那女子嫁与何人,她绝对不会活多久的。因为她是启衅误国的典型,她的死期快要到了!”
众将领听了,仍然苦谏不止,一定要出兵。努尔哈赤耐心说道:“俺若是因为愤怒,才兴兵去讨伐叶赫,你们都应该劝阻。何况她是俺已聘之女,难道俺不痛恨吗?不过,俺已经想清楚了,已经平息了愤怒,你们却让俺带着愤怒去出兵,这是为什么呀!俺这个聘女的人都不怨恨了,你们还怨恨什么?难道俺会因为愤怒就会听你们的?请各位休息去吧!”
布喜娅玛拉死后,各位将领又来建议说:“明廷派兵为叶赫部守城,叶赫又倚仗明廷将那老女嫁给蒙古人,可见明廷才是罪魁祸首,咱们可以此为借口,去攻讨明廷。”努尔哈赤也没有接受这一建议。他能以礼制情,据理喻众。并不因为那叶赫老女嫁给了蒙古人,就兴兵去攻打蒙古。也没有因为明廷支持叶赫,就兴兵去进犯明朝。努尔哈赤认为,这怨恨都是来自叶赫,终将与叶赫不共戴天。
万历四十七年(1619年),努尔哈赤再次发兵攻打叶赫。正月初二日,努尔哈赤命代善率领十六员大将,兵马五千人,驻守扎喀关,防止明军偷袭建州。自己亲帅倾国之师,初七日深入叶赫界。建州兵攻克亦特城、粘罕寨,一路烧杀劫掠,直至叶赫城东十里,俘获大量部民、畜产、粮食和财物,尽焚叶赫城十里外之大小屯寨二十余处。叶赫向明廷提出救援,明朝驻开原总兵马林率合城兵驰救。建州军一看明廷发兵,为了避免两面受敌,努尔哈赤遂命令班师回佛阿拉。
这一年的八月,努尔哈赤召开全体将领开会,商讨对叶赫部的作战计划。军师张一化首先讲话:“古代军事家孙武子说过:知彼知己,才能百战不殆。叶赫部的骑兵,一向冲锋勇猛,其势凌厉。咱建州军的步兵,作战英勇顽强,敢于拼搏的作风,使叶赫军多次尝到了苦头。咱们以己之长,去攻击叶赫的所谓轻锐骑兵,使叶赫的所谓‘长处’发挥不出来,甚至变为短处。然后咱们再乘势而上,就可一举歼灭他们。”
大将安费扬古说道:“俺们的步兵中凡是使刀的,可以集中成一队,作为前锋。遇上叶赫的骑兵,可以先砍断他们的马腿,让他们自相践踏,造成混乱。然后再让咱们的骑兵掩杀过去,冲散他们的队伍,使敌人没有喘息的机会,发挥不了他们的长处。”
大将额亦都说道:“与叶赫兵交锋,尽量打近仗,不要打远仗。骑兵的作用就不易发挥出来。俺愿意带步兵打前锋,并扮成蒙古人装束,就可以瞒住敌人眼睛,靠近他们。”……
努尔哈赤广泛听取了各方面意见,制订出切实可行的作战计划,并立下誓言说:“此去攻打叶赫部,不获全胜,决不再回佛阿拉!”遂命大将额亦都等领前锋军,扮为蒙古兵,驰投锦台什驻地东城。命令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等率护军健骑,扬言征讨蒙古,绕路潜行,直投布扬古驻地西城。努尔哈赤自己亲率八固山额真,直督大军,随后进围锦台什城。大军于万历四十七年(1619年)八月十九日出发,即断绝往来信息。
再说叶赫锦台什部长的驻地东城,又称叶赫山城,依山修筑,坚固险要。它原为锦台什之兄纳林布洛住地。自开原总兵马林带兵前来相助,努尔哈赤迅速撤走以后,半年多来,建州与叶赫之间没有发生冲突。锦台什心想:只要扛好明廷这杆大旗,量他努尔哈赤不敢轻意来犯的。因此好些日子没有操练兵马了,整日在府里与几个妻子寻欢作乐。八月二十二日上午,有探马进来报告说:“有一队蒙古兵向咱开来”。锦台什一听,有些纳闷:蒙古兵来作什么?他又令那探马再去探细一些。不久,那队“蒙古”兵开到城下,城头守将阿巴什尔才发现,那不是“蒙古”兵,而是建州军假扮蒙古人的装束。慌忙来向锦台什报告,锦台什大吃一惊,遂亲上城头仔细观看,只见城下族旗辉映,刀枪闪耀,人马多如蚁群,把东城围得水泄不通。这时候,想到明延边将那里送信,已很难走脱了。只得布置守城事宜,命令全城警戒,抓紧增加城上的滚木擂石。他又登上了望台,向西城看去,这东西二城,相距有四里路。锦台什看西城也被包围了,心想:这努尔哈赤也太猖狂了,你把俺叶赫看得太容易对付了!俺叶赫,不是哈达,没有内乱;也不是辉发,没有宗族的纷争;也不是乌拉,像布占泰那样迷上了政治联姻。俺叶赫有精锐的骑兵,前年你努尔哈赤已吃过俺一次败仗了。这次俺一定要叫你有来无回!
次日早上,锦台什、布扬古各统兵马出城,鸣角操鼓,准备迎战。建州军盔甲鲜明,刀枪林立,鼓声大作,震荡河谷。只见努尔哈赤身披盔甲,胯下一匹大白马,坐在黄罗伞下,两眼炯炯,盯视着叶赫军。锦台什拍马上前,指着努尔哈赤说道:“你屡次掠俺城寨,劫俺部民与财物,与那强盗无异!这次俺要叫你活着来,抬着回去!”努尔哈赤说道:“海西四部,俺已统一了三部。你锦台什忘记自己是女真的后裔,却去拜倒在明朝边将的脚下。你忘记了父仇,背叛了女真的利益,是个十足的女真族的败类!还不赶快下马,打开城门。俺一向宽待投降人员。若是执迷不悟,必作俺刀下之鬼。”锦台什一听,气得咬牙切齿,遂指挥精锐骑兵,如大风扬起,冲向建州军队。在努尔哈赤身后,额亦都急忙指挥一队步兵迎了上去。他们高举着明晃晃的大刀,呐喊着,迎上前去。叶赫的骑兵队伍刚冲过来,只见额亦都指挥步兵,大声喊道:“砍马腿,先砍马腿!”于是上千把明亮的大刀一起挥向叶赫骑兵,那马儿正跑着,没有想到被大刀砍伤了腿儿,有被砍断了的,有被砍伤的;前面倒下了,后面也跟着翻了过去,……叶赫的精锐骑兵遇到了劲敌,使他们不得不中途而返,锦台什见骑兵冲杀不过去,只得命令鸣角收兵,回到城里,忙叫紧闭城门,加强守卫。再说代善等率领护军包围布扬古所住的西城,努尔哈赤率额亦都等指挥兵马包围锦台什所住的东城。
且说叶赫东西二城全被包围,建州兵马连日攻城,城上箭矢如雨落下,滚木镭石纷纷向建州兵马打来。建州伤亡数字不小,但是由于将领率先进攻,兵马的士气,一直很高涨。锦台什的东城被围以后,建州兵便将栅城用火烧毁,一时火光四起,浓烟滚滚,吓得东城的守卫士兵仓皇败退。于是建州军齐声呼喊:“锦台什快投降!”“锦台什快投降!”锦台什一听,不但不降,反大声答道:“俺非懦夫,乃大丈夫也!与其投降,不如战死!”在锦台什鼓舞下,东城士兵誓死抵抗,坚守着内城。努尔哈赤见叶赫军负险顽抗,遂激励将士道:“今日再攻不下来,俺就撤兵回去了!”建州军齐声喊道:“愿赴死战!”努尔哈赤令士兵登上云梯,冒着纷纷箭矢,迅速登城。于是城上射矢镞,推下滚木巨石,砸死砸伤建州军无数。努尔哈赤又命令士兵挖地道,一直挖到城下,使城墙下陷。费英东和军士们冒飞矢,迎擂石,奋力攻城,终于登上城头。建州军拥入内城中厮杀,叶赫军四面溃散。锦台什见内城被攻破,遂携妻子与幼子登上禁城八角楼。
因为锦台什是皇太极的舅父。皇太极从西城拍马而来,向锦台什劝降。锦台什对皇太极道:“听到你说收养的一句善言,舅父俺就下来了;如果说不收养,要杀俺,怎么能下去呢?死就死在家里罢!”皇太极对锦台什说:“舅父的生杀全由父王决定!”锦台什又请求让近侍阿尔塔石往见努尔哈赤,观察其脸色后再决定。阿尔塔石被允准带至努尔哈赤面前,努尔哈赤怒数其罪责以后,以鸣镐射之。阿尔塔石回去后,锦台什仍不投降。皇太极再派锦台什子德尔格勒至台楼下劝降。锦台什始终不答应。皇太极要将德尔格勒缚而杀之,努尔哈赤说道:“子招父降而不从,父之罪也;父当诛,勿杀其子。”锦台什三次拒降,在这种情况下,建州军持斧砍断台楼的柱子。这时候锦台什的妻子拉着儿子沙浑下台楼投降。锦台什走投无路,对皇太极说道:“大丈夫岂肯受制于人呢!外甥若能想着你母亲和几个舅舅的感情,并能让俺的子孙得以幸存,俺的心愿已足了。俺不再苟活着了!”锦台什说完,遂拿起弓箭,将把守台楼的叶赫士兵射死,急忙走进内室里,想纵火把自己烧死。这时候,建州士兵已赶到,又把锦台什救出来。努尔哈赤得知消息以后,便让人把锦台什勒死了。
东城被攻破,锦台什已死的消息传到了西城,叶赫将士更加惊慌。布扬古觉得孤城无援,军心涣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城外建州兵把西城围得铁桶一般,想给明廷送信请求支援,已经没有指望了。而且外面攻城更加紧急,喊杀声愈来愈高,眼看城快被攻破了。布扬古急忙派遣他的堂兄弟吴达哈领兵去巡查四门,那吴达哈见东城已经陷落,西城又能苟延到几时,认为大势已去,遂携妻孥,开门出降。代善等建州将领见城门大开,把投降的吴达哈交予士兵看管,马上命令士兵长驱而人,直接去包围布扬古住所。西城守卫的叶赫将士,见吴达哈投降,也就跟着投降,放下兵器,不再抵抗。于是偌大的西城,眨眼之间插上建州的旗帜,除布扬古还坚守着住所,整个西城全部被建州军占领。
代善让布扬古投降,但是布扬古国疑惧而不敢出来。于是代善用刀划着酒,对布扬古发着誓说道:“你们投降了,俺再杀你们,俺就会像那酒一样;俺已立下誓言,又饮了誓酒,但你们仍不投降,那你们就自己负责了。你们不投降,俺攻破了城,一律格杀无赦!”
这样,代善向布扬古作了降后不杀的保证以后,便自饮誓酒一半,命士兵送给布扬古饮另一半。于是布扬古遂打开居所大门,投降了建州。代善带着布扬古去见努尔哈赤。在西城原布扬古的客厅里,在又高又大的虎皮大椅子上,努尔哈赤严肃地端坐着,盛气地等待着他原先的仇人、现在的俘虏布扬古的到来。不一会儿,布扬古被带了进来。努尔哈赤一见体内的血液顿时往上涌来,但是,他尽力压住火气,心里说:“你布扬古也有今天!……”“罪人布扬古给大王谢罪来了!”布扬古走到努尔哈赤前面,双膝跪下,向努尔哈赤磕了几个头,又继续说道:“请求大王宽恕俺的罪过,能饶俺不死。”努尔哈赤听了,没有搭话,沉默了一会之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有让布扬古站起来,便朗声说道:“俺有三件事搞不明白,想请你布扬古告诉俺。一是关于你父亲布寨的死,究竟是谁的责任?你必须说老实话。否则,俺饶不了你!”布扬古只得老实作答:“俺父亲与俺叔父纳林布洛无故制造事端,纠合九部兵马与大王作对,被大王打败,他战败身死,罪有应得。父亲刚死时,俺思想上一时想不开,曾一度埋怨过大王。特别是你把他的尸体劈成两半,只给俺一半,俺那时有些恨你。现在这事已过去许多年了,俺已不再恨你了,还提它干啥呀?”
努尔哈赤听了,又继续说道:“照你这么说,你不怨恨俺。那布喜娅玛拉原是你主动许下的婚事,俺也及时下了聘礼,你当时也收了聘礼。后来,你一再悔婚,又把布喜娅玛拉许配给哈达、辉发、乌拉,最后嫁给了蒙古人。这又是为什么?”
布扬古一听,嗫嚅了半天,急得脸红脖子粗,说不出话来。只得说道:“这些都是俺的错。只有请求大王宽大为怀,饶恕俺吧!”努尔哈赤冷笑一声,说道:“都是你的错,说得好轻松!”他看一眼布扬古,又接着说道:“万历二十五年,你主动派人到建州,将婚事与俺订下来。直到万历四十三年,把你妹妹布喜娅玛拉嫁给蒙古人,这中间拖了近二十年。原来是一个天真烂慢的十五岁的少女,后来竟变成一个三十三岁的‘老女’了。这种冷酷的行径,仅用‘俺的错’三个字能说得过去吗?一个女人的婚事,竟然拖延了近二十年,从古到今,有过几例?”
布扬古跪在那里,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浑身衣服被汗水湿透了。听着努尔哈赤的责问,那一字字,一句句,都像钢针扎他的肉,扎他的心那么难受。心里想:这么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突然,努尔哈赤又说道:“还有一件事,你是女真人的后代,俺也是女真人的后代。咱们为何不能坐在一起协商问题。俺统一了建州女真,你们起劲地反对,拼命地要扼杀俺。可你们自己,却去跪倒在异族统治者脚下,并勾搂他们来杀害自己本民族的同胞。你布扬古的祖父兄弟俩是被谁杀死的?你知道吗?杀你祖父的仇,不思去报,却对俺努尔哈赤无缘无故地怨恨、仇视,干出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这是背叛民族的行为!俺的目标不仅是统一建州女真,俺是要把天下所有的女真族,全部统一起来,让女真民族扬眉吐气!女真民族受欺侮、被奴役的时代,快要结束了!不久之后,俺还要向明王朝挑战,俺要与明王朝争个高下!俺一定要到关内去,到中原去,去推翻明王朝的腐败统治,让咱女真民族去主宰中原、做汉族人的真龙太子!这个灿烂明媚的日子已为期不远了。”
努尔哈赤说得眉飞色舞,喝了口香茶,又继续讲道:“你布扬古认贼作父,是俺女真族的叛徒!可是;你那戴罪之身,情愿弯向杀你祖父的仇人,却不愿屈服于女真族的救星——俺努尔哈赤!这又是为什么?”说到这里,努尔哈赤心里说:海西四部已被俺全部吞并了,留着你布扬古有什么用呢?要给你吃穿,还要派人守着,一旦有个风吹草动,你布扬古又会兴风作浪的。因为你布扬古是一条冻僵的蛇!想到这里,努尔哈赤厉声说道:“直到此时,你布扬古还在藐视俺,回答的几个问题言不由衷,避重就轻,甚至向俺行的跪拜礼节也不够恭敬。这怎能让俺信任你,饶恕你?锦台什已经死了。你们互相勾结,狠狈为奸,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让你们一阵去罢!”努尔哈赤说完,向身旁的卫士一挥手,那跪伏在地上的布扬古,被两个卫士架出去,将他缢死。
再说努尔哈赤占领叶赫东西二城以后,周围凡属叶赫的城寨,全都投降了。在这同时,明廷派往辽东的游击马时捕,因为帮助叶赫守卫东西二城,那一千人马,也被全部消灭了。努尔哈赤同叶赫打交道,历时三十六年,终于将共传八世、十一个部长的叶赫部灭亡了。叶赫灭亡了,明朝失去了北关。努尔哈赤对叶赫降民,父子兄弟不分,亲戚不离,原封不动地带来了。不动女人穿着的衣襟,不夺男子带的弓箭,各家的财物,由各主收拾保存。叶赫部民被迁徙到建州,编入户籍,成为努尔哈赤的臣民。
努尔哈赤以战争手段,统一了海西四部。这是女真族的内战。同一民族的内战,有的造成民族分裂,有的则促成民族统一。努尔哈赤利用族内战争,统一海西四部,为女真大一统的事业,展现了聪明与才智,表现了政治家、军事家的深远谋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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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尔哈赤 一、满人有了自己的文字
努尔哈赤统一女真各部,使满族迅速形成一个民族共同体。随着而来的是满族社会经济的大发展,人们越来越感到,没有本民族的文字,无论是公文往来,还是民间的文化交流,都很不方便。原先,建州与明朝和朝鲜的公文,全由军师张一化用汉文书写。以后张一化去世了,有一个客居辽东的浙江绍兴人龚正陆,努尔哈赤让他掌管文书,参与机密,教子读书,被称为师傅。以后公文之类,全出自龚正陆之手。努尔哈赤会蒙古文,汉文,唯独缺少女真文字。所以,他在女真社会中的公文和政令,则先由龚正陆用汉文起草,再译成蒙古文发出或公布。因此,出现:女真人讲女真语,写蒙古文,这种语言和文字的矛盾,已不能满足女真社会发展的需要,甚至已经成为满族共同体形成的一个障碍。努尔哈赤为着适应建州社会军事、政治、经济和文化迅速发展的需要,遂倡议并主持创制作为记录满族语言的符号——满文。
万历二十七年(1599年)二月,努尔哈赤命令当时建州最有学问的额尔德尼和噶盖负责执行。他俩接受任务以后,觉得有困难,向努尔哈赤说道:“咱们学习和使用蒙古文,年代已久,现在要创制自己的文字,实在不容易啊!”努尔哈赤听了,想了一会儿,启发他们说:“汉人念汉文,不识字的人都明白意思;蒙古人念蒙文,不识字的人也都懂。唯有咱们把自己民族的语言写成蒙文,不懂蒙语的人就一窍不通。为什么你们认为以本民族语言造字困难,反而把学习别的民族语言看作是容易的事呢?”……
早在金代,金朝统治者曾参照契丹文字,创制过女真文,经历了元明两朝,到努尔哈赤兴起之前,女真文已逐渐废弃。那时,女真人不会女真文,书写一般都借用蒙文。因此额尔德尼与噶盖感受到有困难,也是情理中事情。努尔哈赤进一步指示他们创制满文的方法:“可以参照蒙文字母,结合女真语音,拼读成句,撰制满文。”并举例说:“‘阿’字下合一‘玛’字,不就是‘阿玛’(满语父亲)吗?‘额’字下合一‘默’字,不就是‘额默’(满语母亲)吗?”于是额尔德尼和噶盖遵照努尔哈赤提出的创制满文的基本原则,仿照蒙古文字母,根据满人语音特点,创制出满文。这种草创的满文,没有圈点,后人称之为“无圈点满文”,或“老满文”。从此,满族有了自己的拼音文字。满文制成后,努尔哈赤下令在统一的女真地区施行。
且说与额尔德尼同时创制满文的噶盖,姓伊尔根觉罗氏,世代居住在呼纳赫部,曾跟随努尔哈赤南征北战,屡次立功,“位亚费英东”。此人文武全才,他精通蒙文、汉文,被努尔哈赤选中,命他与额尔德尼一起创制满文。一天,原哈达部部长猛格布禄的弟弟盛格布禄,来请噶盖去他家喝闲酒。由于噶盖的母亲原是哈达人,二人叙起来,还是表兄弟哩。
二人都是海量,你一碗,他一碗,一连喝了三大碗酒。盛格布禄说:“这是从哈达带来的纯‘开坛香’酒。”这“开坛香”酒,是闻名海西四部的名酒,在开原市场上,价钱是挂头牌的。坛口一开,香气袭人。喝了头不晕,口不干,一股干甜味。特别是喝过之后,打个饱嗝儿,回味无穷。正喝着,从里屋走出一个十八、九岁的女郎。盛格布禄一见,赶忙喊道:“来得好!来得好!”遂站起来介绍说:“这是噶盖将军!”又转脸对噶盖说:“她是俺小姨子兀拉胡娅。”这姑娘也很大方,走到酒桌边上,双手抱起酒坛,斜睨了一眼噶盖,说道:“俺与噶盖将军初次相会,让俺先敬将军一杯。”噶盖是马上的英雄,年纪不过三十多岁,喝了几碗酒,略微有些醉意,见这姑娘长得艳丽,不免心旌摇荡。他接过姑娘送来的酒,一饮而尽。盛格布禄眯着醉眼,对兀拉胡亚说道:“噶盖将军是俺的表弟,你坐下来陪他喝几杯。”姑娘就坐在盛格布禄的旁边,噶盖目不转睛地看,兀拉胡娅也以秋波送情,引得噶盖神魂飘飘。又喝了几碗,盛格布禄对噶盖说道:“表弟若喜欢她,你就把她带回府去”。噶盖一听,欣喜得眉开眼笑,急忙说道:“表兄如此见惠,小弟将终生不忘!”“说哪里话?兀拉胡娅遇上你这样的好人,也是她的造化!”又喝了一会儿,席散之后,噶盖挽着兀拉胡娅要走。盛格布禄忙派人牵出两匹马来,让二人骑马回府。
噶盖家中只有一个妻子,不久前得眼病,已经双目失明。她的起居生活,全靠女佣人帮助料理。噶盖把兀拉胡娅带回家,安置在一套房子里,到妻子房里照了一面,便出来去兀拉胡娅那里。这一夜的风流绸缨,不必细表。再说盛格布禄自从哈达被吞并、哥哥猛格布禄被努尔哈赤杀死之后,心中就一直咽不下这口气。住在佛阿拉,时刻觉得像有人盯着他,在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他心里想:这亡国之臣实在当不得!这半年多来,他见到了原辉发部部长的儿子龙格儿,乌拉部布占泰的儿子布英迪南,还有叶赫部金台石的儿子穆拜里哈,大家都有相同的感受。小时候读《三国演义》,看到蜀国被司马氏灭亡,刘禅“乐不思蜀”时,觉得刘禅有些傻,麻木得连亡国之痛都没有了。而自己现在,不是也跟刘禅一样么!他也曾想起过荆轲刺秦始皇的故事,对荆何崇拜得五体投地。但是,平日哪有机会见到努尔哈赤呢?他知道,噶盖是一个勇冠三军的大将,现在又在创制满文,经常在努尔哈赤身边。他若能帮咱达到目的,要俺的脑袋,俺都会给他!于是,他设想了这个“美人计”。盛格布禄的妻子兀拉麻姑,是个贤慧善良的女人。她的父亲兀古塔在努尔哈赤攻打哈达时,被乱兵杀死,母亲也未幸免。妹妹在姐姐家长大成人,而且越长越俏丽。俗话说:老猫怎能用干鱼枕头?在兀拉胡娅刚满十六岁时,盛格布禄使占有了她。一天夜里,胡拉麻姑一觉醒来,发现丈夫不在身边。她心里想:这三更半夜的,他能到什么地方去?忽然,她想起了妹妹,便走到兀拉胡娅房里。当她轻轻推开房门一看,竟愣住了!床上两个人赤身裸体,搂在一块,还在沉沉大睡呢!她十分气恼,真想拿刀去戳他们。但后来一想:一个是自己的丈夫,一个是自己的妹妹,怎能下得了手哇!……唉!由他们去罢!这种事是阻止不住的。天亮以后,她装作没事似的。他们也以为兀拉麻姑不知道,表面上一本正经的样子。
这次喝酒之前,盛格布禄先把自己的意思告诉了兀拉胡娅,开始她只是哭,经过他再三劝慰,把自己的复仇计划向她反复讲清之后,她才止住哭,勉强答应。作通兀拉胡娅的工作之后,他才向妻子说明情况,兀拉麻姑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妹妹都没意见,自己还跟着胡搅乎啥?不若来个顺水推舟,让她走了干净利索。以免在自己眼皮子下面,跟盛格布禄不清不白地干那偷偷摸摸的事情。
又过了几天,盛格布禄把龙格儿、布英迪南、穆拜里哈约到家里,四个人关起门窗,整整密谈了一天,直到天黑以后,才各自离去。次日早上,盛格布禄与龙格儿去佛阿拉城外虎喇特里寨去。他们进了寨子,向左拐了两个弯儿,进巷子第三个大门,便是原叶赫部长布扬古的小儿子布扬诺斯基的家。努尔哈赤攻讨叶赫时,布扬诺斯基与他母亲一起主动投降,受到宽大处理,留他一条命。但是不久之后,又借口说他太好动,在外面乱跑惹事,把他的左腿膝盖骨拿去,使他变成一个瘸子。盛格布禄与龙格儿直接来到屋里,见布扬诺斯基躺在床上,二人上前与他拥抱之后,叙了一会儿家常闲话。龙格儿伏在布扬诺斯基的耳上,小声嘀咕了一会儿。只见布扬诺斯基不声不响地,从床席下面拿出一把七星宝刀,递给龙格儿。这刀有三尺多长,四寸宽,刀的正面镌着七颗星,闪着熠熠光芒。刀的反面,刻有“叶赫熊”字样。据说叶赫部有个名叫“貔貅”的铁匠,擅长打刀剑。曾花十年的工夫,打出两把七星宝刀:“叶赫熊”和“叶赫罴”。“熊”刀为雄,“罴”刀为雌。两把刀都是削石如泥,剁骨如肉,锋利无比,世间少有。一日,从长白山上下来一只大棕熊,径直来到貔貅家里,把他妻子扛跑了。貔貅一听,急忙拿了一把七星宝刀赶上去,对准那只棕熊的屁股攮了一刀,只听“噗哧”一声,那刀便扎进熊屁股上了。棕熊疼得大叫一声,把他妻子抛有一丈多高,摔下来跌死了。棕熊又转过身来,大嘴一张,把貔貅也衔在嘴里,屁股上带着那把刀,逃上长白山顶,无影无踪了。人们来到铁匠铺里,见剩下的那把七星宝刀,是“熊”刀;“罴”刀被棕熊带走了。后来叶赫部长布扬古得到这把镌着“叶赫熊”的七星宝刀。他死后,这把刀由布扬诺斯基保存着。后来,努尔哈赤听说后,曾派人来讨过。布扬诺斯基说是“城破时丢了。”未交给努尔哈赤。
盛格布禄与龙格儿带着七星宝刀,回佛阿拉城。他们准备佯装把这“叶赫熊”献给努尔哈赤,乘机将他刺死,为他们死去的交亲报仇。回到家,盛格布禄让龙格儿去与布英迪南、穆拜里哈联系,通知他们按预订方案进行。晚上,他来到噶盖家里,把自己的计划完全告诉给这位表弟,将那把七星宝刀拿出来,希望噶盖能帮助他完成这任务。噶盖说道:“努尔哈赤有恩于俺,你不能陷俺于不仁不义境地,俺不能答应你的要求。这样吧,他每天中午都在客厅虎皮长椅上休息,你跟在俺后面进去,以后的事由你自己去做罢!”说完之后,二人又小声议论一会儿,盛格布禄才告辞回去。
次日中午,盛格布禄提前吃过中饭,来到噶盖家中,二人又小声说了一会儿话。噶盖先走了出去,盛格布禄也尾随在他后面。来到里城门口,噶盖放慢脚步,二人像是一同进府的模样。由于噶盖是常到努尔哈赤那里去的,守门人员不予阻止,这已是惯例了。今天,见噶盖身后跟着一个人,以为是噶盖带来去见努尔哈赤的,门卫就未加盘问,放他们进去了。他们一前一后,走到客厅门前,噶盖向大门努一下嘴,使了一个眼色,便抽身回去了。这且不提。再说盛格布禄走进客厅,见努尔哈赤躺在虎皮长椅上睡觉,他心里说:“这老贼该死了!”就想拔刀去刺,又转而一想:这老贼力大无比,得靠近些再刺,遂又向前走了两步。这时候,努尔哈赤本来脸朝上躺着,又转脸向内。盛格布禄又想道:“这老贼也真该死了!”急忙将宝刀拿在手中,正准备刺去,忽听身后有人说道:“大王请起!”盛格布禄一惊,宝刀差点从手中掉下。他转身一看,正是噶盖。经噶盖一声喊,努尔哈赤遂翻身坐起。盛格布禄慌急之中,持刀跪下说道:“七星宝刀,现已找到,特来献给大王!”努尔哈赤接过宝刀一看,刀面银光闪耀,刀锋极其锐利,果真是把宝刀。看完后,顺手将刀放在长椅扶手上。转头问噶盖道:“是将军带他进来的?”“是的,他是俺的表兄,”努尔哈赤让侍卫送给盛格布禄白银一百两。对他说道:“回去罢!安分过日子为好。”二人先出内城,噶盖遂去额尔德尼那里。再说盛格布禄从内城出来,直奔外城大门而去。因为龙格儿、布英迪南、穆拜里哈三人正在城外等着他。他见到三人,未说话,就翻身上马,四人快马加鞭,奔驰而去。见前面有一片林子,盛格布禄才下马,走进林子里坐下。他把经过情形说了一遍,四人一方面感到遗憾,一方面觉得形势不利,还是赶快离开佛阿拉好,一旦努尔哈赤怀疑起来,想跑都跑不脱。龙格儿说道:“当前,知道咱们计划的还有两人,一是噶盖,另一个是布扬诺斯基。”盛格布禄说:“噶盖不会出卖咱的,是他带俺进去的。他一讲,就等于引火烧身。”穆拜里哈说:“布扬诺斯基该不会说出去的。”“那很难说。如果努尔哈赤问他,就很可能会说出去的。”“去把他干掉吧!以免留下后遗症。”大家商议结果,还是由盛格布禄、龙格儿去虎喇特里寨。四人又约好会面地点,便分手而去。盛格布禄与龙格儿快马来到虎喇特里寨,径入布扬诺斯基的家中。见家中别无他人,二人心中十分高兴,盛格布禄与他讲着话儿,龙格儿拔出刀来,从背后给了布扬诺斯基一刀,便倒下死了。二人急忙走出,上马而去。
再说噶盖先把盛格布禄带到客厅门口,随即退走。刚走出内城门,觉得这不是自来送死么?一旦刺杀发生,无论成与不成,自己都脱不了干系。遂赶忙转身回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客厅里面,看盛格布禄拔出宝刀,正要下手之际,他突然喊了一句“大王请起!”这等于救了努尔哈赤的一条命。
且说努尔哈赤见噶盖与盛格布禄走了之后,拿出宝刀翻过来,调过去地看着,心里十分喜欢,觉得这是真正的宝刀。这时候,内城门卫走了进来,向努尔哈赤报告说:“噶盖带一个生人进来,不久,他又出去刚走几步,又转回来。如此反复,俺见他脸色也不正常,有些形迹可疑。不知他们二人进来干啥?俺心里不太踏实,特来向大王报告。”努尔哈赤笑道:“他们是来献宝刀的。”说着,把那把七星宝刀举了起来,挥了两下。那门卫又说道:“噶盖为啥走了又回来,显得非常紧张的神情?”努尔哈赤听了,沉思了一会儿,脑海里闪现出:盛格布禄当时非常紧张的表情,而且他站的位置离俺的长椅距离也很近,这些都似有行刺的可疑。这时候,皇太极来了,努尔哈赤把前后经过讲给他听,这皇太极虽然年轻,但聪敏过人,遇事善于动脑筋,深得努尔哈赤的喜爱。他想了一会儿,说道:“就噶盖而言,他喊‘大王请起’,说明他不想行刺你,无论他是不是同谋。再说盛格布禄献刀,为啥要选在中午你休息时间来献?当时他极度慌张,本想行刺,因为噶盖一声喊,才改口来献刀。这正如三国时曹操献刀子董卓时的情景一样。”努尔哈赤听了,说道:“孩儿分析得有些道理。先把噶盖喊来诈他一下,就可以知道了。”皇太极忙说:“再派人前去盛格布禄家看看,他若不在家,或是逃出城去,必是行刺。”努尔哈赤遂让侍卫前去看看。
侍卫走了之后,皇太极又说:“暂时不必去问噶盖。若不是行刺,问过之后咱就被动了,他也有包袱。若是行刺,再问他也不迟。”努尔哈赤笑着说:“俺到底是老了,脑瓜子也不好使了。这天下,将是你们年轻人的。希望都寄托在你们身上步!”侍卫去了好一会儿,回来报告说:“盛格布禄不曾回家。他乘马出了西门,与城外三个人见面后,四人一起,向西飞马而去。”皇太极听了,说道:“盛格布禄心虚逃窜,必是行刺无疑了。”努尔哈赤忙让侍卫去喊噶盖到来。
努尔哈赤盛怒等待着噶盖的到来。不一会儿,噶盖来了。努尔哈赤说道:“俺如此重用你,反想来害俺,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噶盖慌忙跪下,哭着将事情经过,从头到尾,细说一遍。最后,他说道:“请大王开恩,俺实在不忍心让你被刺,才急忙回来。当时,俺若不喊一声,盛格布禄必刺无疑。”努尔哈赤听了,非常气愤地说:“有人叛逆,邀你同谋,你却不及时向俺报告。反而引他来对俺行刺。怎能让俺对你宽恕?若是饶了你,今后怎么办?真是杀人可恕,情理难容啊!”说罢,遂喊待卫:“把噶盖押下去关起来!等把那几个叛逆分子一齐抓到,再处决罢!”噶盖大声哭着,嚷着,喊道:“俺冤枉啊!俺冤枉啊!……”
再说噶盖被押下去之后,努尔哈赤命皇太极带精锐骑兵五百,速去追捕盛格布禄、龙格儿、布英迪南、穆拜里哈四人。这且不叙。再说盛格布禄等四人,连续跑了两天,看看天夜已晚。前面一个寨子,穆拜里哈说道:“俺有个舅父在这寨里替寨主放马,去找他弄点吃的吧!”大家表示同意。四人来到寨前下马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他家里。他舅父名叫尤敦西夫,热情地接待他们。正在吃饭时候,有人来喊尤敦西夫说:“寨主要你去哩!”他把四人安顿好之后,就去见寨主。那寨主原是东海女真的一个部落长,归顺建州后,努尔哈赤派他来这个库巴舍里寨当寨主,寨里人都喊库里巴巴。寨主一见尤敦西夫就说道:“佛阿拉已发来文书,说有四个歹徒刺杀努尔哈赤大王,让俺协助拿办。听说你家来了几个人,你快去带来,俺盘问一下。”
尤敦西夫听了,吓得魂不附体,赶忙回来,把寨主的话说了一遍。四个人互相看了一会儿,没有了主意,盛格布禄说道:“咱们不是刺客,走!俺去向寨主说去!”说罢,他拉住尤敦西夫往外就走。二人不一会来到寨主那里,盛格布禄抢先说道:“俺是他外甥,是来看舅父的,怎么是刺客哩!”寨主说:“不是来了四个人吗?都叫什么名字?等佛阿拉的人认过以后,俺才能相信你的话是真是假呢!”盛格布禄一听,忙对尤敦西夫说:“舅父,你去喊他们三人来,俺在这里与寨主叙话。”尤敦西夫已吓得六神无主,只得去喊。这里盛格布禄与寨主二人东扯西拉地叙谈起来,不一会儿工夫,穆拜里哈他们来了。盛格布禄唰地一下,拔出腰刀,对准寨主肋下就是一刀,那寨主连嗯也未来得及嗯出声来,便一头栽下去,死了。尤敦西夫一见,慌作一团,急急巴巴地说不成话来:“你……你怎能……随便杀……杀人?”盛格布禄说道:“俺不杀他,他要将俺四人全部送给努尔哈赤,俺们还能活吗?”穆拜里哈问他舅舅道:“这寨里有多少兵马?带兵将领是谁?”尤敦西夫说道:“有五百兵马,带兵将领是寨主的大儿子,名叫阿泰也嘎夫。”布英迪南说道:“俺们把寨主的尸体藏起来,你快去把阿泰也嘎夫喊来!”龙格儿说道:“现在只能一不作,二不休,先下手为强了。”尤敦西夫只得去喊阿泰也嘎夫,布英迪南立即动手将寨主尸体拖到墙角落里,用东西盖上,又把地面血迹打扫干净。四人商议已定:阿泰也嘎夫进门后,就把他杀死,然后招集兵马,占领寨子。想办法与明军联系上,就不怕努尔哈赤派人来追了。
尤敦西夫来到阿泰也嘎夫家里,对他说:“寨主喊你有急事,请将军快去。”阿泰也嘎夫听了,随着尤敦西夫就走。二人来到寨府客厅门前,尤敦西夫多长个心眼儿,忙喊道:“阿泰将军来了!”盛格布禄四人一听,互相使个眼色,便隐身门后。正当阿泰也嘎夫一脚门里,另一只脚还未迈进门槛之时,布迪英南,龙格儿同时将刀刺进他的左右肋下。可怜阿泰也嘎夫正当英壮之年,还弄不清怎么一回事,便咕咚扑地身亡。盛格布禄又对尤敦西夫说:“你将马匹管理好,没有咱四人的吩咐,一匹马也不能让谁骑走。”尤敦也夫身不由己,只得听从他们的支派。四人腰插佩刀,来到教场,将那钟声撞响。不久,兵马齐集场上,大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盛格布禄首先说道:“咱们是大明朝廷派来收服寨子的四位将领,所有人员都得听从将令,谁敢反抗,就像他们父子一样!”说罢,他把寨主父子俩的人头,悬挂在旗杆上。五百兵马看着鲜血淋沥的人头,谁不害怕?大家你看看他,他看看你,都是“哑巴吃扁食——心中有数”,谁也不吭一声。
正在这时,守门士兵跑来报告说:“寨子东面有一支骑兵,正往寨子驰来。”盛格布禄即向龙格儿三人说:“可能是佛阿拉来的。咱们带着兵马,守好寨门,伺机会把他消灭掉,然后投明军去!”三人也只得听从,便令兵马守住寨门。他们来到寨门前一看,果见一队骑兵风驰电掣而来,挑着一面建州旗帜,快到寨前了。再说皇太极领着五十名骑兵,一路追赶,马不停蹄,沿途打听,有人告诉他:“有四个人望库巴舍里寨子来了。”皇太极遂紧追不舍,来到寨前下马。他见寨门紧闭,用马鞭一指,喊道:“让你们的寨主出来说话。”盛格布禄说道:“俺就是寨主,有什么话你就说罢!”皇太极一见,因为他既不知道寨主姓啥名谁,也不认识盛格布禄。正想告诉他来的目的,一眼瞅见盛格布禄身后的布英迪南和穆拜里哈,他心中明白了。布英迪南是金台石的小儿子,皇太极是金台石的外甥。攻破叶赫城时,金台石死后,皇太极曾带着他母子俩去拜见过努尔哈赤,认识这个表弟。穆拜里哈是布占泰的儿子,乌拉灭亡时,皇太极俘虏来的,也认识他。于是,他指着布英迪南说:“俺警告你,布英迪南!你若想留一条活命,就赶快出寨投降。不然的话,捉住以后就让你碎尸万段!”布英迪南听了,不免心中一动,他看着盛格布禄,正想说话,盛格布禄却说道:“你投降也是死,不如现在跟他拼了!”遂吩咐士兵大开寨门,带领五百人马,出了寨门,来到皇太极的对面,立住阵脚。皇太极一见,便用大刀指着寨里的兵士说道:“你们不明真相,这四个叛逆阴谋刺杀咱家大王,逃跑到这里,俺是来追捕他们的。俺劝你们早早散去,免得受连累而死。他们四个人是‘兔子尾巴——长不了的’。”听了皇太极的话,那五百士兵“嗡”的一下,逃回寨子去了,然后把寨门紧紧关了起来。皇太极一见,大喝一声:“还不快快下马受缚,等待几时?”一边大刀一挥,指挥五十骑兵,“哗啦”一下子,将那盛格布禄四个人围在中间。皇太极手举大刀,将包围圈向中间收紧。那五十骑兵,个个瞪着双目,手举大刀,只待一声号令。四个人被围在中间,想跑也不能。只见布英迪南首先丢下腰刀,跳下马来;接着,穆拜里哈也下马了,龙格儿与盛格布禄见了,只得跳下马来……
皇太极进了寨子,又把尤敦西夫捉来,召开了全寨部民大会,宣布处死。让原寨主的小儿子库留西佳担任寨主,然后捆了盛格布禄四人,上马回佛阿拉城。再说努尔哈赤,自从盛格布禄刺杀事件发生之后,便加强了警卫工作,对佛阿拉城的巡防也有了布置。现在,内城不经许可,任何人也进不去;外城也不是容易进的,城里还有便衣巡查,遇见生人,随时可以拘查。努尔哈赤也变得深居简出了。一旦出城,都是前呼后拥,呜鼓奏乐。不仅显示出威严,也增强了慑人的气势,逼人的力量。皇太极将四人带回佛阿拉之后,努尔哈赤先召开各部首领、将领会议,把他们的罪行公布出来;又召开佛阿拉全体部民大会,宣布他们的罪行;最后施予最重的刑罚——五牛分尸。噶盖也未能幸免于死,因为罪行轻些,被用绳子勒死。五个人的人头,被挂在高高的棋杆上,一连示众了好多日子。直到成群的秃尾巴老鹰,把那些头颅啄得只有一个空头骷髅时,努尔哈赤才让士兵把它们松下来,丢到鱼池里,任凭王人去啃啮罢!
且说噶盖被杀之后,额尔德尼遵照努尔哈赤的指示,独自一人创制满文。当无圈点的满文制成以后,额尔德尼也被杀死。此人是满族杰出的语言学家,他姓纳喇氏,世代居住在都英额,少年时代以明敏闻名远近,他兼通蒙古文和汉文。在投归建州后,被赐号巴克什。在满文里,巴克什是学者、博士的意思。额尔德尼随从努尔哈赤“征讨蒙古诸部,能因其土俗,语言、文字,传宣诏令、招纳降附、著有劳绩”,深得努尔哈赤的赏识。额尔德尼身材高大,英俊潇洒。年轻时候,家乡一些有权势的人家,出于对他才貌的仰慕,都想把女儿嫁给他,但额尔德尼一个也不满意。与他同部落的齐尔计吉家有个姑娘,长得其貌不扬,又胖又丑,黑黑的皮肤,大大的脚;但是她力大无比,双手举得起一个石磙。家里替她找了许多人家,她却不肯嫁。父母说:“你这样挑挑拣拣,究竟要挑个什么样的女婿啊?”女儿说:“俺想挑一个象额尔德尼那样才貌双全的人。”不久之后,这话竟传到了额尔德尼耳朵里,他非常高兴,便向齐尔计吉家下了聘礼,娶那姑娘为妻。到了过门日子,姑娘精心地梳妆打扮了一番,头上插了各种珠宝首饰,身上穿了绫罗绸缎。到了额尔德尼家,拜了天地之后,被送进了洞房。谁知额尔德尼见了新娘子的面以后,回头就走了。一天两天过去了,额尔德尼不和她说话;三天五天过去了,额尔德尼还是不理她。姑娘十分纳闷,到了第七天,额尔德尼仍是不理不睬。俗话说:“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新娘子陷入苦恼之中,他为啥不理俺呢?——
晚饭后,新娘子把家务做完之后,关上房门,然后来到床前向丈夫跪下了。她说道:“你这样不理俺,不睬俺,一定是俺犯了什么过错,请你指出来,俺做妻子的一定认真改正。”额尔德尼这时候才开口说道:“娘子呀,俺家是贫苦的本分人家,俺又不愿意去做官,俺要的妻子是个穿粗布衣衫,可以和俺同甘苦,共劳动的人。现在你这副样子,穿着这么华丽,脸上涂脂抹粉,岂是俺理想中的妻子呢?”新娘子说道:“原来如此!殊不知俺这也是试探试探你的志向的呢!”于是高高兴兴地脱下身上的线罗绸缎,穿上粗布衣衫,卸去头上的金珠玉器首饰,把头发挽成一个简单的高髻。并开始干起各种粗重的家务活来。
于是,额尔德尼大喜过望,欣喜地说道:“这样才是俺欢喜的妻子啊!”从此以后,额尔德尼满意了。他又给妻子起了一个名字,叫齐尔计吉光。这名字中含有他对妻子闪光的道德品质的赞赏。夫妻二人恩恩爱爱、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努尔哈赤统一建州之后,得知额尔德尼的美好声望,几次派人邀请他出来做事,均遭拒绝。后来他亲自去拜访,额尔德尼才倾心归顺,跟随努尔哈赤南征北讨,建树功勋。后来噶盖被杀以后,额尔德尼独自一人撰制满文,每天废寝忘食,不辞劳苦。一日,努尔哈赤派人去喊额尔德尼。他放下手中的笔,跟来人进了努尔哈赤的客厅。进门以后,抬头一看,努尔哈赤正搂着新娶不久的太妃乌拉氏在调情。额尔德尼是一个十分严肃的人,见状转身就走,不顾努尔哈赤的喊声,坚持走了回去。因此使努尔哈赤十分恼怒,以为额尔德尼太傲慢无礼,从此不再如往日信任他了,并逐渐疏远起来。
一次,努尔哈赤命令工匠在他居室前面盖两间书房。盖好后,努尔哈赤前去看看,他未置褒贬,只在门上写一“活”字,然后扬长而去。人们看了,都不了解其中的意思。有人去问额尔德尼,他笑着说:“大王读过《三国演义》,他在学曹操哩!那门内写个‘活’字,是‘阔’字。大王嫌书房的门太大了。”于是工匠们又将那书房的门扒了,重新又砌,比前次小些。再请努尔哈赤来看,他十分高兴。遂问道:“怎么知道俺嫌门大了?”工匠们说:“是额尔德尼讲的。”努尔哈赤听了,一连哈哈大笑几声。其实,在那笑声背后,隐藏着厌恶,嫉恨的成份。
且说额尔德尼的妻子齐尔计吉光生病了。开始是腰病和脚病,非常疼痛。以后痛得更加厉害,整日不能下床了,且日夜痛苦不堪。额尔德尼来向努尔哈赤请假,请求回家为妻子请医诊治。努尔哈赤说道:“你现在正撰制满文,这是公事;你妻子有病,是私事。不能因公废私呀!”额尔德尼说道:“俺请求辞去公事。”努尔哈赤不禁大怒,说道:“胡说!你妻子死了,还可以再娶一个;你辞去公事,是对俺不恭、不忠的表现。对俺不恭、不忠,是叛逆行为。对叛逆行为的处置,你是知道的。为何要自寻死路呢?”额尔德尼竟不辞而别,回家为妻子寻医治病,日夜侍候妻子。努尔哈赤得知后,非常生气,竟派人把额尔德尼抓来,下令处死了。
额尔德尼死后,又派巴克什达海改进老满文。达海对老满文加以改进,他编制了“十二字头”;在字旁各加圈、点;并固定字形,对字母的书写形式加以固定,使之规范化;又确定音义,改进字母发音,固定文字含义;还创制了特定字母,设计了十个专为拼写外来语(主要是汉语)的特定字母,以拼写人名、地名等。
经过达海改进后的满文,后人称之为“有圈点满文”或“新满文”,于是满文较前更为完备。改进后的满文,按语言学音素来说,有六个元音字母,二十二个辅音字母,十个专门用作拼写外来语的特定字母,字母不分大小写,但元音字母以及辅音与元音相结合所构成音节,出现在词首、词尾或单独使用时,都有不同的书写形式。
满文的语法,名词有格、数的范围;动词有体、态、时、式等范畴。句子成分的顺序是:谓语在句子最后,宾语在动词谓语之前,定语在被修饰词语之前。满文的书写,字序从上到下,行序从左向右。
满文的创制和颁行,是满族文化发展史上的里程碑。从此,满族人民有了自己的文字,可以用它来交流思想,书写公文,记载政事,编写历史,传播知识,翻译汉籍。这不仅加强了满族人民的思想交流,而且促进了满汉之间的文化交流。满文撰制后在女真地区的推行,使女真各部和女真人民之间的交往更为密切,这对满族共同体的形成,无疑是一条重要的精神纽带。特别是建州的统治者,用满文翻译大量的汉文典籍,汲取中原封建王朝的统治经验,加速了满族社会的封建化,促进了满族文化的进步。同时,满文记录和保存了大量的文化遗产,丰富了中华民族的文化宝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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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尔哈赤 四、萨尔浒,一将功成万骨枯
话说努尔哈赤破抚顺、拔清河,胆愈壮、气愈粗。他将一名被掳的汉人,割去双耳,令其鲜血淋漓地送信与明朝皇帝。
在这封词令强硬的信中,他说:
“……若以俺为非礼,可约定战期出边,或十日,或半月,攻战,决战;若以俺为合理,可纳金帛,以图息事!……”
在上述信里,努尔哈赤吐露了自己的愿望。万历皇帝看到信以后,给努尔哈赤的回答是:
“调兵遣将,犁庭扫穴。”
于是,以努尔哈赤为代表的后金国统治集团对明廷的备战,积极准备迎接。双方的战争气氛日益紧张,战争的乌云越积越浓。
腐朽的明朝虽然积极主战,但行动起来,就不那么容易了。他们全部的备战过程,几乎为努尔哈赤牵着鼻子走。
最初,明廷将出师日期,定在万历四十六年(公元1618年,天命三年)六月,因为兵饷不济,将不出关,兵不听调,无法如期出师。
万历皇帝旨令说:
“总兵官以下若有不从命的,可按军法从事,立即处斩。”
同年七月,努尔哈赤统帅大军攻破清河城,全辽震动。这一消息很快传到京师,皇帝再次震怒,下旨严历责备督臣说:
“清河被陷,敌势猖狂,各个总兵官仍然逗留在关内,都不肯先驱赴敌,所谓御敌之忠心究竟哪里去了?”
在努尔哈赤蚕食辽边,不断地向辽左腹地推进的牵动下,明廷将出师期限又定在八、九月间。
但是,等到八月已经期满时,总兵官杜松仍然没有出关,出师的日期仍无消息。
根据八月份兵部报告:援辽兵马只有宣大、山西已经起程,其他各路兵马都没有筹办。
四个月以后,即万历四十六年十二月,各路兵马稍集。可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所集结的官军,经过杨镐查点,报告给皇帝的结果是:西方所调的兵马,仅仅马林所部经过了挑选,其他各路都是老弱不堪的兵卒,不能参战。
根据调兵情况,万历帝不得不再下严旨:
“命令各地督抚各官,必须严令各镇、道等官员,务必挑选精兵良马,指定由现任官员统领,以期抵达辽边。如果仍然像以前那样以老弱充数,不经选拔,且逗留不进的话,将从重处置。”
万历四十七年(公元1619年、天命四年)二月,明朝各路兵马,经过一年多的筹办,终于相继到关了。
经略杨镐,蓟辽总督汪可受,巡抚周永春,巡按陈玉庭等,共同商定出师日期。初定各镇、道官员于二月十一日到达辽阳演武场集中,酌定兵马,分为四路。
西路,即抚顺路,以山海关总兵官杜松为主将,率保定总兵王宣。原任总兵赵梦林、都司刘遇节、原任参将龚念遂等官兵二万余人,以分巡兵备副使张铨为监军,由沈阳出抚顺关,沿浑河右岸(北岸),入苏克素浒河谷,从西面进攻赫图阿拉。
南路,既清河路,以辽东总兵官李如柏为主将,率管辽阳副总兵事参将贺世贤,都司张应昌,管义州参将事副总兵李怀忠,游击尤世功等官兵二万余人,以分守兵备参议阎明泰为监军,推官郑之范为赞理,由靖河出鸦鹃关,从南面进攻赫图阿拉。
北路,即开原路,以原任总兵官马林为主将,率开原管副总兵事游击麻岩、都司郑国良、游击了碧、原任游击葛世凤等官兵二万余人,以开原兵备道金事潘宗颜为监军,岫岩通判董尔利为赞理。开原路由清安堡出,趋开原、铁岭,从北面进攻赫图阿拉。
东路,即宽甸路,以总兵官刘蜒为主将,率管宽甸游击事都司祖天定、南京六营都司姚国辅、山东管都司事周文、浙兵劳备御周翼明等官兵一万余人,以海盖兵备副使康应乾为监军,同知黄宗周为赞理。
同时,明朝胁迫朝鲜国王李泽,派都元帅姜弘立、副元帅金景瑞领兵一万三千人,受总兵官刘-节制,并以管镇江游击事都司乔一琦为监军。宽甸路由-马佃出,会合朝鲜军,从东面进攻赫图阿拉。
辽阳和广宁为明朝辽东的根本重镇,派原任总兵官前府企书官秉忠,辽东都司张承基领兵驻守辽阳;又派总兵官李光荣戍守广宁,以防蒙古贵族旗兵。并以管屯都司王治勋总管督运各路粮草。
明朝四路兵马,合计八万多人,加上朝鲜援兵,共十万多人马。
却说明军各路官兵部署就绪,经略杨镐宣布军纪、军令如下:
若有迟误军期或逗留不进的,大将以下者论斩;
官军有临战不前的,立即斩首;
各军兵卒以冲锋陷阵、破敌立功为主;
不许临阵争割首级;
当敌人败走以后,准许割取敌人首级报功;
若是敌军未败,就先行争割首级的,无论官兵,立即处斩;等等。
共申明军令、军纪一十四项,官兵有违令者,立即斩首。
为了杀一儆百,以振军威,杨镐拿出尚方宝剑,命令道:
“将那个在抚顺关失守时,临阵脱逃的指挥——白云龙枭首示众!”
这时候,在演武场的东南角上,有一个断头台,刽子手把白云龙绑在柱子上,只见那刽子手的大刀一挥,忽听卟哧一声,白云龙的人头骨碌碌滚到断头台下边去了,有一个传令的兵士,急急忙忙走上前,把白云龙的人头挂在柱子上。
演武场上的官兵们,亲眼目睹了这一场面,那鲜血淋沥的人头,给在场的每一个官兵,以极大地教育和警告。
杨镐又带领全体将领祭告大地,只是在宰杀牛马时,那屠牛刀竟然不锋利,一连割了三次,气管才被割断,弄得全场官兵非常扫兴。
杨镐又派他的副将刘招生,在演武场驰马试槊,以振雄风。
可是,当刘招生驰马转了一圈,舞动那混天槊时,由于这槊长年不用,保管又不慎,那槊的木柄已被蠹朽了。只见刘招生挥舞了也不过三两下,木柄突然断了,架头嗵的一声,落在地上。全场官兵又是一个扫兴!
且说明廷得到经略杨镐的奏报以后,知道征调的四路大军已经云集辽阳。朝廷的文武百官以为作战方案已经决定,军中的立功赏格已经宣布,恐怕拖延太久,会师老财匾。所以,大学士方从哲不断地移文辽东督促出师。
万历皇帝也下决心说道:
“庶几灭虏安边,在此一举。”
经略杨镐鉴于各路官兵已经誓师,都在整装待发,也觉得胜利在握,视后金兵不在话下。
杨镐竟公开扬言说:
“鞑子如要与官军相抗,势必以卵击石,如飞蛾之投火也。”
于是,二月二十四日,即在出师前夕,杨镐头脑发热,竟派遣女真人一名,前往后金去下战书。书中号称出动大军四十七万,三月十五日,将分路挺进,公然将进军日期通知努尔哈赤。
却说后金国汗王努尔哈赤,不仅老于用兵,而且善于谋略。
万历四十六年(公元1618年,天命三年)四月十五日,在攻克抚顺关、东州、马根丹城以后,他就及时召开军事会议,制定出对明朝作战的方案了。他在会上说道:
“大金国一定要与明朝打仗了,希望各贝勒大臣们作好充分准备,是厉兵袜马的时候到了!朕的原则还是那句话:恁尔几路来,朕只一路去!”
为了弄清情报,他把苟得利、何和理找来,要求他们把抚顺关里掠来的汉人,选出一部分,进行认真训练,让他们化装成生意人,或是货郎担子等,到关内外明朝的各地了解、搜集军事情报。
努尔哈赤知道:取得战争胜利的主要因素,还是靠实力。因此,他一方面命令兵器场日夜打造盔甲、兵器等,另一方面又召开军事座谈会,组织讨论反击明军的进攻方案。
他亲自带领各贝勒、大臣们去察看地形,在明朝军队将要进军的东路牛毛岭一带,布置士兵砍伐大树,设置路障。根据地势的险易,分别布置不同的兵力。
在浑河边上,他亲自下水测试河水的深度和河水的流速。
他对部下说道:“西路军是明军的主力。这浑河是他们的必经之道,咱要让这浑河成为埋葬明军的坟墓!”
皇太极当场提出道:
“咱在浑河上游筑坝拦水,当明军涉水时,再掘坝放水;另在附近埋伏一支人马,趁他们渡河时,袭击一下,不只可以击杀他们的人马,也挫伤了他们的锐气!”
努尔哈赤听了,兴奋地说道:
“皇儿与朕的想法一样,就这么办!”
作为军事家的努尔哈赤,他深深知道“机密”对战争取得胜利的重要性。
于是,他在万历四十六年(公元1618年,天命三年)五月,向国中人民发布命令道:
“不许任何人私自外出,或是与外界人员擅自往来,不许泄露消息,未经允许不准出入国界。”
因此,后金的战备情况,得到了严密的封锁。明朝派来的探子、刺客,只能望建州而兴叹,谁也进不来了。
在这同时,后金国的哨探,却源源不断地送来了各种各样的情报。
连明朝的大臣也不得不承认说:
“辽人久为努尔哈赤所用,凡是官军的一举一动,甚至辽兵、辽马、辽切,努尔哈赤无不熟知,结果是:明师未出,彼防已备。”
战前,努尔哈赤又积极开展了外交争夺战。他派重臣到朝鲜王国去,并带去了重礼,目的是希望朝鲜能持观望态度,不要直接出兵援助明朝。后来,朝鲜王国怯于明朝的压力,虽然出了兵,但是在战争开始阶段的迟疑态度,已是努尔哈赤积极的外交活动所产生的良好后果和重大胜利。
却说明军于二月十一日,在辽阳誓师以后,决定二十一日开始,各路大军先后出边。
不巧,天公不作美,十六日,天色突变,乌云密布,纷纷扬扬飘下漫天的鹅毛大雪。东北的大地上,一夜之间,换上了银装。
这时候,面对着茫茫白雪,银山起伏,寒风凛冽,按计划出兵进剿,已有困难。
在各路将领请求下,经略杨镐不得不紧急写表上奏,恳请改期。于是,出师的日期又往后推到二十五日。
再说明军的出师日期尽管一拖再拖,而仍然是困难重重,军事准备工作一直拖着后腿。总兵官刘挺曾经在四川任事,很得川兵的信赖。他对川、贵士兵的战斗力,极有信心。因此屡次申请征调川兵。然而兵部总是置之不理,不予急办,致使刘-迟迟不能出关。
为此,刘-公开说道:
“要俺出关,必须等待川兵,若是有川兵二三万人,俺可以独挡努尔哈赤的军队,不用其他路军助战。”
作为经略杨镐,身为全军统帅,面对有如此信心的将领,对合理易行的建议,充耳不闻。他庸懦昏-,又骄躁寡谋,盲目地乐观,主观上以为“天兵”一到,就可以一鼓而下,后金军队将土崩瓦解了。他只能一味地催促进兵,置天时、地利、人和于不顾。刘-的合理意见,他拒绝听取,根本不容刘-等待川兵,强行督促全军进剿。
四路兵出师的具体时间安排是:
西路沈阳、开铁两路于三月二日到二道关,合营后再分路向后金都城赫图阿拉进军。
四路大军务必在三月三日会师于赫图阿拉,率先到达战地的以炮声为号,传令各军,不得有误。
兵法云:知彼知己,百战百胜。杨镐作为全军总指挥,自己不察敌情,不听谏言,也不熟悉地理,又不亲临战阵,远在沈阳坐台点将,又怎能将战争引向胜利呢?
且说杜松军先在沈阳集中。二月二十八日,出师日期刚。到,他就急速指挥军队前进。第二天中午,全军到达抚顺城宿营。
杜松是榆林人,原任山海关总兵,为人耿直、勇敢、廉洁,身上的刀痕、箭瘢如疹,从不贪财惜命,颇有古代名将的风度。
由于杜松身不畏敌,心欲立功,求战心切。二月二十九日晚,杜松将军又下令从抚顺起程,兵士手持火把,星夜急速进军,以日行百里的速度,越过五岭关,直抵浑河岸边。
再说杜松将军所以进军这样急,这其中还另有缘故。杜松本是一位耿直的武将,对于这次出兵所定的出师日期持有异议,他认为朝廷兵饷不足,士卒未经过训练,彼此又不熟悉,将领之间的关系也不协调,根本不便于大规模的兴兵。
出兵前,杜松向杨镐建议说:
“这四路兵马表面上分进合击,实际上分而不合,却使兵力分散了,容易被敌方各个击败,全军对地形地貌不了解,这是打的糊涂仗。”
杨镐听到了很反感,十分恼火地说道:
“俺不懂什么叫‘糊涂仗’,只知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杜松不好再讲了,他心里说:难怪朝廷里有人说他“糊面丧气,甘为木偶”,真是一点不假啊。
杜松将自己的意见写成奏章,派专人暗中到京城送表。谁知杜松的所作所为,全被李如柏侦查清楚。这李如柏原是广宁府总兵,对杜松嫉妒其功,他拉拢杨镐,排挤杜松。
再说李如柏发觉杜松派人去京城上奏,遂派兵拦截,又立即向杨镐报告,引起杨镐更大不满。李如柏把送信人带到经略府里,杨镐向那送信人大声喝道:
“谁让你去送信的?”
“杜将军!”
“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
“杜将军派俺去送信,俺是他的下级,能不去吗?俺服从命令听指挥,有啥罪?”
杨镐听了,更加恼火,把那封信一扬说道:
“你知道吗?这封信是反对本帅的,你和杜松有什么关系?”
“俺是杜松将军的部下。你们将领间的事情,俺怎么知道?杜将军也不会跟俺讲。”
“还嘴硬!给俺重责十军棍。撵他滚回去!”
那送信的兵士被重打十军根,信被没收了,才放他回到杜松军里去。
自此以后,杨镐更不喜欢杜松了。
杜松将军觉得:自己的合理意见不被采纳,又迫于军令不得不赴战。二月十一日,在辽阳誓师的时候,李如柏在酒宴上佯儆杜将军酒一杯,嘴里却说道:
“俺把头等功让给你!”
杜松本是个正直的汉子,经他一激,便矢心不移,举杯一饮而尽,随口说道:
“好!俺一定不负阁下之望,决心争立头功。”
出师以后,李如柏又派人在杜松军中暗地里造谣说:“清河路的李如柏将军已经进军,努尔哈赤很快就要被擒住了
杜松一听说,更加着急了,便命令部队加速行进。在经过五岭关时,遇到后金的两个村寨。由于努尔哈赤早已实行坚壁清野,将粮食等全部埋藏于山谷之中,村寨里空空如也。杜松指挥军队,横扫过去,活捉了十四名女真人,别无所获。杜松将他们捆绑起来,送到沈阳杨经略处报功去了。
且说社松昼夜行军,不顾士兵疲劳,于当夜三更多天,军队已到达浑河岸边。
监军张铨向杜松建议说:
“今天夜幕当头,士兵连续昼夜急行军,已经很疲劳,师期还未到,是否就地驻营?等到明日清晨再渡河东进,也还不迟。”
这张铨是读书人,为人庄重、多谋,作风很正派。他这时劝阻杜松,既是持重之言,可以防止冒进,误人敌方险境,同时也反映他内心的想法。
根据出师前后的一系列事件,他对这次朝廷兴师动众,“大彰天讨”,能否如愿以偿,很有怀疑。
张铨以为,努尔哈赤的后金精兵至少也有三。四万人,其中人人能战。但是,明军能够与他们进行搏斗的,仅仅是各个将领部下的家丁。每个将领部下一般有家了数百人,其他的兵卒都是“五台六聚之众”,加上野战是后金军的长处,官军的短处。如今官军以劳赴逸,以客挡主,很难取胜。
都司刘遇节听了张铨的话,也说道:
“张监军的话,很有道理。此夜半三更渡河,一旦敌兵袭来,将首尾不顾。”
但是,杜松对二人的劝阻,置之一笑,轻蔑地说:“天兵义旗东指,谁敢抗颜?当今之计,只有乘胜前进,有什么师期可谈!”
杜松说罢,命令手下兵卒试探浑河水势,选择渡河地点,不多时探马前来报告说:
“河水不深,仅及马腹,河中还有小船几十只哩!”
杜松听了以后,非常兴奋,他一边举杯痛饮,一边对众将说:
“这真是天人齐助啊!”
于是,杜松将军弃船不坐,身不披甲,策马大呼而进,一边又催军卒一齐渡河。
这时候,杜将军手下的将士们见他身上没有披甲,急忙喊道:
“请杜将军慢走,披上盔甲再进!”
杜松听了,大笑不止,并且大声咋呼道:
“置身战阵,披上坚甲,岂是大丈夫所为!老夫束发从军以来,不知甲重几何?今日,你们众人想以盔甲苦累老夫不成?”
在谈笑之间,杜松与众军兵已经涉水到河中间。当时进入河中的有杜松本部亲兵,以及都司刘遇节的五千骑兵,人、马、车营近万名。
且说后金国汗王努尔哈赤与众贝勒、大臣们,得到哨探的报告说:
“明朝经略杨镐已于二月十一日在辽阳誓师。在此之前,明朝原辽东巡抚李维翰已被削籍为民,又委派周永春为辽东巡抚,并起用山海关总兵杜松,还乡老将刘维等,兵分四路,来攻赫图阿拉。杜松已从抚顺关日夜兼程赶来……”
努尔哈赤听到以后,对哨探说道:
“你回去吧,再继续探听明军动向。”
那哨探又说道:
“还有一件事,就是……就是……”
努尔哈赤听了,追问道:
“就是什么?为什么吞吞吐吐?”
“就是那……那万金赏格……”
努尔哈赤一听,笑了,他马上说道:
“朕承蒙那万历皇帝看得起,拿出一万两银子来买朕的人头。听说他的兵部刊印出榜文,到处张贴,所谓晓谕天下,甚至贴到朝鲜王国去了。”
努尔哈赤讲到这里,四大贝勒与大臣们都哈哈笑起来,皇太极说道:
“万历朱翊钧自己的脑袋也保不长了,他还不自量力!正像那秋后的蚂蚌——蹦几下也就完蛋了。”
又引起一阵哄笑,努尔哈赤接着说道:
“他要俺的人头,俺要他的狗头!咱们骑着驴,看唱本——走着瞧!”
且说努尔哈赤在明朝军队辽阳誓师后的第四天,即二月十五日,派大贝勒代善率领一万五千步兵,前往界藩山(今辽宁省抚顺西北铁背山上),名为筑城,实际是设伏防守,另有四百骑兵出没,游击于界藩山周围,时而人于山谷,时而出现在密林之中。
努尔哈赤在攻取抚顺城以后,已派人将浑河上游筑坝拦水的事做好,并派第六子塔拜带领五百人马在附近守候。也是二月十五日,努尔哈赤亲自去浑河上游察看,见河水已被蓄了几丈高的水头,再三嘱咐塔拜如此这般地进行,他才放心地回赫图阿拉去。
再说杜松带领兵马从浑河中涉水时,刚到河中段,忽见上游几丈的水头咆哮而下,向杜松猛扑过来。
此时总兵官赵梦林看见水势猛涨,感觉势头不对,向杜松大声喊道:
“杜将军!要立即停止过河。上游有人放水,小心中了敌人的埋伏!……”
但是,杜松毫不理会,坚持徒步涉水。这时候,车营的将领也来向杜松恳求回师,杜松更是不理。
于是,浑河水位猛然升高几尺,河水流速加快,河中的人有的已被淹死,许多人各自逃命去了。过河的兵卒被淹死一千多人,后面的大炮等重火器都被阻于河岸,一衣带水,即把社松军一分为二。
这时正是早春二月,夜里还有些冷,河水更凉。那些争渡过了河的兵卒,在夜风吹拂下,浸湿的衣服扒在身上,更感到寒气逼人,冻得兵卒们直打寒颤。于是,军不成军,队不成队,乱作一团。
正当杜松的过河兵卒在背水受冻时,忽听角螺齐鸣,鼓声大作,那满山遍野的伏兵,一下子冲将过来,向杜松军发起了攻击。一万多只火把,映红了半个天空,喊杀声震撼山谷。
“活捉杜松啊!不能让社松跑了呀!……”
这喊声在浑河水面回响,在山谷中回荡。
此时,杜松才如大梦初醒,知道自己已经是背水陷伏,处于十分危险的境地。他心里明白:若不当机立断,必然背水作战,难以脱身。
于是,这位身经百战的杜将军,急中生智,马上下令全军集结起来,迎战敌人。他翻身上马,亲自带领家丁和渡河军卒,以及朝鲜王国的近百名铁手,主动向后金军冲杀过去。
且说后金国的伏兵,首战杜松的是大将哈都。杜松一见,挺长枪便刺,二人打战十几个回合,哈都败阵而走。
两军混战在一起,喊杀声震天地动。杜松虽然年老,但英勇不减当年。只见他奋力厮杀,勇气倍增。他时而抡动手中的长枪,时而抽出腰间的大刀,使后金军纷纷败阵。
正当社松冲出重围,哈都又过来相战。杜松一见,分外眼红,大喊一声:
“贼将看刀!”
二人正在一来一往,厮杀得难解难分之时,只见杜松将手中枪一拧,把哈都的枪挡住,左手抽出大刀,对准哈都的头部砍去。那哈都只见刀光一闪,知道不好,急忙往左一歪身子,只听“咔嚓”一声,哈都的左臂被砍了下来。哈都当时疼得大叫着,拍马逃走了。
杜松在后面又大喝道:
“贼将,往哪里逃?”
遂在后面紧紧追着,直赶至界藩山下。杜松毕竟是个经历百战的老将,他能紧紧地把握战机,向兵卒下令道:
“阵势要严守不乱!对敌兵继续放-,放炮,目标尽量要做到稳、准、狠!”
这命令是在战场上发的,是在相互拼杀过程中发的。由于发挥了火炮的威力,后金军损失不小,伤亡惨重。
且说哈都兵马被杜松杀退,哈都本人也负重伤,丢了一只胳膊逃走了。杜松便乘机向吉林崖冲击,奋力争夺山头。在这同时,后金军的另一支人马,在围攻右翼的明军右营刘遇节军。
由于杜松带领军队,把握战机,率先攻阵,勇猛厮杀,全军士气很旺。但是,他部下有些人却被这小小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他们误以为胜局已定,便目无军纪,不听号令,各自争功,无心奋战了。敌兵一人倒下去,竟有十几人下马争割首级,终于使全军的战斗力大为减弱。杜松发现后,连砍几人,方使兵卒猛醒过来,但是,已经失去了良好的战机。
在这关键时刻,杜松带领来兵和朝鲜王国的火铳手,冲到吉林崖下,向吉林崖上冲击。
这时候,后金军又冲上来,在争夺吉林崖中,朝鲜的火铳手多数阵亡,明军也阵亡好几千人,战斗力进一步减弱了。
三月初一日,东路刘挺军虽于二月二十五日出宽甸,但因在凉马佃会朝鲜军,尚在马家口一带行进中。
北路马林军二月二十九日出铁岭,由于道路被后金砍树堵塞,行军受到阻滞,尚在途中。
南路李如柏军,在三月初一日这一天,刚刚出了清河、鸦鹘关,且行动迟缓,意在拖延行军时间。
只有养勇喜功的杜松孤军突出,日夜兼行,夜涉浑河时,被分兵为二——一部在萨尔浒山下扎营;亲自带领另一部,突围后攻打吉林崖。
也是三月一日这一天,四大贝勒、各大臣们都集中在努尔哈赤的大衙门里,听着明军各路兵马行军情况的报告,以及社松军战斗情况的介绍。努尔哈赤向大家说:
“明朝经略杨镐是一个徒有虚名的人物。他对朕的大金国,兵分四路,分进合击。朕坚持一个原则——攥成一个拳头,去迎击来势汹汹的明军。首先,朕并没有分散兵力,去四面出击。而是集中兵力,围歼杜松军。”
讲到这里,努尔哈赤停了下来,看了看大家,又接着说道:
“前天,咱们撒下了一面天罗地网,杜松这条大鱼,因为他争功心切,日趋百里,已经钻到那天罗地网里了。现在,已经到该收网的时刻了。”
努尔哈赤讲到这里,遂命令大贝勒代善率领众贝勒,各位大臣和城中兵西征,去接应浑河岸边包围杜松兵马的后金兵将。
努尔哈赤看得清楚,明军虽然四路进攻;实际上,杜松一路为进军主力。社松又是明军中的有名将领,努尔哈赤一向敬畏杜总兵,口称“太师”。
过去杜松守陕西时,曾与胡人交锋一百余战,无不克捷,使敌人闻风丧胆,都喊他“杜太师”。却没有人喊他的名字。
一次,杜松奉皇帝诏还回京时,经过潞河。有个朋友说道:
“听说杜将军身上伤疤多得像疹字一般,能否一看?”
杜松一听,不觉大声笑着,脱去衣衫,光着脊背让大家看,果真如此,全身伤疤垒迭,一个连着一个,人们看了,不禁流下泪来。
杜松哈哈笑着,说道:
“俺杜松不识字,但是不像一些读书人那样怕死!”
万历四十三年(公元1615年)三月,努尔哈赤最后一次往北京“朝贡”路过山海关时,曾受到杜松的热情招待。二人酒后,杜松曾带领努尔哈赤登上山海关城楼,背倚万里长城,面对大海汹涌澎湃的潮水,发思古之幽情。二人谈得非常投契,至今回忆起来,还历历在目。如今两个人兵戈相见,已成战场上的对手了。想到此,努尔哈赤不禁嗟叹几声。
却说后金国大贝勒代善、二贝勒阿敏、三贝勒莽古尔泰、四贝勒皇太极带领八旗兵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赶到战场时,杜松正在率兵争夺吉林崖界藩山城,甚想控制那制高点。两方战斗激烈。
由于后金军居高临下,占据着有利地势,明朝军队死伤惨重,朝鲜王国的火铳手,几乎全部战死了。杜松处在欲攻而不能得,想退也不可能的境地。
正在此时,四大贝勒立刻召开战地会议,讨论后决定先攻吉林崖。便立即派兵一千人登山,协助山上守军向下冲击。又派右翼四旗兵,配合山上兵夹攻杜松军,以左翼四旗监视萨尔浒军大营。
在这关键时刻,努尔哈赤亲自率领后继部队匆匆赶到。他了解情况以后,向众贝勒说道:
“你们这种打法,固然能削弱敌方兵力,但打的是消耗战,所花时间也很长,一旦明军再有援军赶到,咱们将处于不利地位。何况,这一仗打下去,并不能动摇明朝军队的根本,更不能乱其军心。因此,必须改变攻击方向,更换战略部署。”
努尔哈赤说到这里,停下来看看大家,然后才说道:
“现在让右翼二旗兵,增援左翼四旗兵,先将萨尔浒大营攻破,将其吃掉。这样,吉林崖下的杜松军,自然丧胆。”
努尔哈赤说到这里,皇太极接着说道:
“攻破萨尔浒营之后,再让右翼两白旗军监视吉林崖的杜松的兵马,待吉林崖上兵马冲下之时,再前后夹击。就可以活捉杜松了。”
俗话说:“生姜还是老的辣。”努尔哈赤在这关键时刻,作出这一有着决定战争命运的重大决策,加速了两部战场的作战进程。
这时候,努尔哈赤亲自率领不少于六旗的精锐兵马,约四万五千人;当时明朝的萨尔浒大营仅有一万五千人左右,集中两倍以上的优势兵力,进行围攻。因此,后金军队掌握了战争的主动权。
且说明朝的萨尔答大营由总兵王宣,赵梦林等主持,他们用战车环阵,并在外面挖堑树栅、外面布列着铳、炮,用旗鼓壮威,准备与后金军进行一场厮杀。
开始,努尔哈赤命令先锋军冲杀。明军立即施放火铳、燃放大炮。眨眼之间,炸弹爆发,血肉横飞,八旗兵仰面扣射,万矢如雨,纷纷落下。那铁甲骑兵,奋力拼杀,反复冲击,锐不可挡。
由于八旗兵熟知地形,勇敢冲击,在震撼山岳的呐喊声中,疾如风暴,猛似雷霆,狂扑明军的萨尔浒大营。
再说王宣、赵梦林等,紧守营门,指挥兵卒与八旗兵激战。由于八旗兵凶悍异常,那种有进无退的战斗作风,令明朝士兵胆寒,特别是那铁骑,只突破其一点,逐渐扩大,然后再攻陷方阵,突破战线,粉碎联队,驱散步兵,使全军瓦解。这是八旗雄风的威力。王宣说道:
“如今杜将军那边消息不通,咱的火铳手,炮手已伤亡不少。这八旗兵马的纵横驰突,一旦冲垮咱的方阵,后果不堪设想。”
赵梦林听了,不无忧虑地说道:
“咱们的步兵可以编成梯队,去迎击骑兵,并在方阵周围装上绊马绳索,一旦援兵赶到,就可以里外夹攻了。”
二人正在商讨对策,侍卫进来报告:
“努尔哈赤的骑兵又冲来了。”
二人急忙从营里走出来,只见后金国的骑兵,如汹涌的波涛,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由于八旗兵马人数众多,他们纵横驰突,越堑破栅,战车怎能阻挡住!尽管明朝的军队反击很猛,但是在狂奔而来的铁骑冲击下,阵脚已乱,砍杀蹂躏,所向披靡,有被刀砍死的,有被马蹄踩死的,人马死伤无数。
双方拼杀不多时,萨尔浒大营的明兵就土崩瓦解了,溃不成军,纷纷逃窜了。
攻下萨尔浒营的八旗兵马,又挥师去增援吉林崖的战斗。
当时,杜松所率领的军队,虽然暂时在吉林崖下获得了喘息机会,但是听到萨尔浒营被攻陷的消息,军心已动摇。又遭到从吉林崖上冲下来的八旗士兵的进攻,士气更加低落。但是总兵杜松又带领兵卒冲杀十几阵,还想占领山头。不料背后林中又有两支白旗军冲击过来,杜松将军又抢动长枪迎战,这时天已正午,两军对垒鏖战,彼此混杀。
此时,努尔哈赤站在远远的山坡上,看得分明。只见那杜松将军,光着脊背,手中的长枪挥舞得上下翻飞,左右逢源,那些八旗士卒成批地倒在他的周围,没有敢近身的。
努尔哈赤看得呆了。俗话说:“猩猩惜猩猩。”他心里说:真是一员猛将啊!此人若能降过来,比俘虏一万兵马还强呢!
后来,他意识到自己太天真了,杜松这样的人怎么会投降呢?当年,曹操对关公那么厚待,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上马一提金,下马一提银,关公仍然“身在曹营心在汉”,最后还是千里走单骑,回到刘备身边。……
努尔哈赤把思想的野马拉回来,马上向众贝勒发布命令道:
“先放弃杜松军的余部,集中兵力围困杜松,要不惜一切代价!”
在努尔哈赤一声令下,八旗士兵从河畔与丛林,山崖与谷地,以数倍于杜松的兵力,向杜松合围过来,重重围困,势如铁桶一般。
此时,杜松已得知萨尔浒大营的兵卒已经溃散,想等待援军的希望已成泡影,便想率领残余人马,奋力杀出重围。
但是八旗兵已经集中全部兵力,团团围住,杜松将军即使长出翅膀,也难以飞出重围。
由于不熟悉地理,明朝军队点燃火炬,从明击暗,铳炮打入丛林,野草瑟缩,万森染红。八旗军矢发风落,从暗击明,万矢射向明军。于是矢孔流血,裂口呼叫。
杜松将军虽然青力过人,老当益壮,但是,从正午一直杀到傍晚,他带领少数亲兵,砍杀好几里路,到得坎钦山仍不能脱身。
只见社松两眼发出火光,左右冲杀,终于精疲力竭,又突然面中一矢,遂落马而死。
跟随的士兵,有的幸运逃脱了,有的跳崖而死,还有的隐蔽在山石间或伏匿于死尸下,只有少数人投降。
战斗结束了,平原、山冈、河谷、树林,全被溃军塞满了,杜松军尸横遍野,后金军血流成河,明朝杜松军全军覆没,努尔哈赤的八旗兵获得了全胜。
却说杜松被一箭射中面门,遂落马而死。那射箭的本是努尔哈赤的第十三子赖慕布,他奉父王之命,埋伏在山上放箭。
赖慕布见杜松摔下马来,杜松身边的士兵立即四散奔逃。他迅速下马,将杜松脑袋割下来,回到大营,向父王领赏去了。
哨探又向努尔哈赤报告说:
“杜松的监军张铨,都司刘遇节领着逃兵,已渡过浑河去了。”
大贝勒代善立即向父王要了二千兵马,追赶到浑河边上。
代善见河边什么也没有,连个人影儿也未见到。只见十几堆尸体,都堆得像小土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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