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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当年喜欢你的我

_5 郝蕾 (当代)
  弄点墙画应该也不错,让路璐去做墙画,不止给了尚菏瑹面子,顺便也给了凌嘉面子,一举两得,钟倾茗点点头,说:“你把《清明上河图》都搬到墙上去,还真是有创意。”
  
  “过奖过奖,你吃晚饭了吗?”
  
  “还没有,你是师傅,我是徒弟,我想今晚请你吃饭的。”
  
  “不巧,你来之前我刚吃了饭,要不我下去给你买点吧?”
  
  钟倾茗有点小惊讶,“我来的时候不到五点半,你吃饭这么早?”
  
  “嗨,我就一个人住,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吃,哪有那么按时按点的吃饭法?”
  
  “不按时吃饭对胃可不好,”钟倾茗貌似无意的把视线扫向门口的鞋柜——里面一双男士鞋也没有,她又起了疑,便问:“你男朋友不和你住在一起?”
  
  男朋友?钟倾茗这问题跳的太突然,尚菏瑹一时没能转过弯来,怔了一下,才说:“我们各住各的窝,各有各的空间,互不干扰。”
  
  “这样挺不错的,”卧室的门半开着,钟倾茗装做欣赏墙画,慢慢走到距离卧室较近的地方,眼睛的余光透过门口空隙,用力往里面透射,正好能看到尚菏瑹的那张大床,她一眼就认出了那张床是她家的货,心里多少有点小骄傲。床上只有一床薄被和若干玩具,枕头倒是有两个,一个放在床头左侧,另一个放在右侧的,上面竟压着一只白色大狗熊,这样的床,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人霸占的,而绝不像是由两个人来睡的。钟倾茗收回视线,笑着问:“你们不会结了婚以后,也是这样各过各的吧?”
  
  尚菏瑹应付着:“结婚以后再说结婚的事吧,我现在还没想那么远。你呢?”
  
  “我没男朋友,”钟倾茗答的相当干脆。
  
  “你还单身啊!”尚菏瑹本以为钟倾茗的男朋友即使没有一个团,恐怕也得有一个排,钟倾茗的回答着实让她意外,“一定是你眼光太高了。”
  
  “不是眼光高,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
  
  “也是,合适与否很重要。”
  
  “可不是么,”钟倾茗转到厨房门前,往里看一看,“你平时都是自己做饭吃?我记得你男朋友说过你不会做饭啊。”
  
  “还真是,我一点不会,但煮包面熬点白粥还是可以的,”尚菏瑹这回倒是挺诚实。
  
  “那你和你男友怎么吃饭?他做给你吃的吧?”钟倾茗看起来像在话家常。
  
  “呕!他也是个厨盲!”尚菏瑹又胡扯了一句,她这次胡扯,倒真是被逼的,她这屋里一点男人的东西也没有,要说贾红旗会做饭,不就等于打自己的脸嘛,“厨房是为路璐秦浩准备的,他们在这做墙画,中午顺便在我这做午饭,我也顺便享享口福,省得再下去买饭吃,”尚菏瑹走过来,跟钟倾茗并肩站着,“路璐那手艺真不赖,比外边卖的好吃多了,你要中午过来的话,也能享口福了。你会做饭吗?”
  
  “会,以前在国外读书,常常自己做着吃。”
  
  “那敢情好,厨房里有现成的菜,以后你要想做饭了,可以在我这里自己做着吃,把这儿当成你自己家就行,千万别跟我客气,”这下晚饭也有人做了,尚菏瑹又算起了小九九,而忘记了昨晚的闹肚子。
  
  “好,”一看到尚菏瑹打算盘,钟倾茗就忍不住笑,“你晚饭吃的什么?”
  
  “泡面。”
  
  “泡面没营养,我现在先做点,等会儿你再一起跟我吃点吧。”
  
  尚菏瑹假客气:“你头回来就做饭,多不好,还是我下去买点上来吧。”
  
  “不用,”钟倾茗把头发往后拢一拢,说:“几个炒菜很快的,你要怕油烟的话,最好就去客厅等一会儿。”
  
  钟倾茗话音刚落,尚菏瑹就跑去了客厅,这可真让钟倾茗胸闷了一下。
  
  还没等她胸闷完,尚菏瑹又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黑色发卡,她没有询问钟倾茗的意见,径自把发卡放到钟倾茗的左手里,笑眯眯的说:“我看你刚才拢头发,猜着你可能需要这个。”
  
  尚菏瑹那双正在笑着的大眼睛,就像一轮初升的太阳,兀自散着清澈又温和的光,而那颗深深的甜甜的小酒窝,又为那双亮晶晶的眸子添了几分天真和欢快。
  
  钟倾茗接过发卡,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的就暖了一下,或许,是因为她以前做饭时,从来没有过任何一个人为她递过一次她需要的发卡,尚菏瑹的体贴,让她觉得暖;或许,是因为尚菏瑹那喜庆的笑,让人一看,就觉得暖;又或许,是因为尚菏瑹往她左手里塞发卡的动作,与当年的小姑娘往她左手里塞雨伞的动作太过一致——时光的流逝,并没有冲走一个人的本性,这,让她觉得暖。
  
  她紧握一下发卡,对尚菏瑹的笑一笑,束好头发,走到厨房,系上围裙,洗洗手,开始做饭。那围裙还是路璐买来的,当初尚菏瑹的厨房里空荡的很,要什么没什么,路璐和秦浩在这里还得画一个多月的画,为了吃喝方便,他们就自动的买来了一些厨房用具。
  
  尚菏瑹为了混吃混喝,也很自觉的去商场买来了一些打折的锅碗瓢盆,以前从不光临菜市场的尚博士,现在每天不用嘱咐就颠颠的跑去菜市场买菜,没想到经几人这么一充实厨房,尚菏瑹这小窝倒有了些家的味道。
  
  路璐秦浩做饭的时候,尚菏瑹从没打过帮手,现在钟倾茗做饭了,她一改常态,没再当奶奶,极为难得的拿着几棵芹菜洗了洗,洗的干净不干净那得另说,反正帮忙的样子是做出来。
  
  钟倾茗眼皮都不用眨就知道尚菏瑹准是个厨房白痴,厨房白痴她能理解,可她不能理解的是,看起来挺精明的尚菏瑹怎么能白痴到这种境界——看她洗菜的那德行,顾头不顾腚,光摁着菜叶死命搓,那菜杆儿你倒是也搓搓呀!谁家芹菜只吃芹菜叶啊!
20、第 20 章 ...
  不到半个小时的工夫,钟倾茗就做好了简简单单的三份炒菜和一份西红柿鸡蛋汤,她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只是饭量算不上大,没法跟大胃王尚菏瑹比。
  
  尚菏瑹本是已经吃过了泡面,并没有饿的感觉,但闻到菜香,她还是忍不住的动了筷子,没想到这一吃,就吃了个肚圆,一时间撑的她围着不大的客厅来回转,好消化食。
  
  饭吃饱了,接下来,就该教人家写字了,尚菏瑹这才意识到,写字得用到书桌,书桌在书房,而书房又是她不敢轻易让人进的地方,她思量再三,终于下了狠心,一把推开书房的门,带着钟倾茗进了去。
  
  钟倾茗视察着这间不算太大的书房,挂着笑,点了点头。她按着顺时针的方向,一点点的环顾书房,在北墙和东墙边上各摆有两个较大的白枫色的实木书架,在大书架的两旁还有两个橘黄色的塑料小书架,书架上全部放满了书,且书籍种类非常的丰富。
  
  在南墙边上有两个黑胡桃色的十五格架和一个榉木色的十二格架,上面放满了卷轴书画和大小不等的古玩,十二格架最底下的那一层,放着各种章料和各式刻刀。西墙上挂着几幅字和一幅兰花写意图,字上有尚菏瑹的盖章,那副兰花图上盖的却是尚军河的印章。尚军河的画小有名气,书画杂志上曾刊登过他的专版,钟倾茗是知道的他的,回忆一下尚军河的样子,再看看尚菏瑹和他那有些相似的眉眼,钟倾茗猜测,尚军河跟尚菏瑹都姓尚,他们大约是亲戚吧。
  
  窗台上放着一个浅蓝色的琉璃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束百合花,钟倾茗想,看来尚菏瑹是偏爱百合花的。窗台下摆着一张黑橡木色的大书桌,书桌正中央放着一台白色苹果笔记本,左上角放着一高一低的两个圆形笔筒,右上角放着一台小小的打印机以及若干已打印出来的资料和论文。
  
  尚菏瑹的书房里有着很丰富的颜色,白的,红的,黑的,蓝的,各种颜色应有尽有,但这些颜色并不显得突兀,反是融合的恰到好处。钟倾茗置身其中,就好像进入了一个万花筒,尽管缭乱,却也有序。
  
  对有些人来说,书房,是个相对私密的所在。就像钟倾茗的书房,除了她的母亲,她还从来没有让第二个人进去过。钟倾茗隐隐的感觉,这间不算大的书房,似乎是尚菏瑹整个的精神世界的一个缩影,这块天地,是完全属于尚菏瑹的,而如今,她走了进来。
  
  尚菏瑹从书架上拿下她收藏的《毛选》,说:“这是你要的毛选,你先看看满不满意。”
  
  “好的,”钟倾茗大体上翻了翻,也没怎么仔细看,只说:“很满意,今天来的急了些,没带多少钱,等明天我再给你吧。”
  
  “不急不急,”尚菏瑹客套着,“篆刻和书法,你想先学哪个?”
  
  “你觉得先学哪个好?”
  
  尚菏瑹歪着脑袋思忖片刻,说:“学篆先学书,我看,还是先书法后篆刻吧,先把行、草、楷、隶、篆中的那些笔画和结构熟悉一下,再学起篆刻来,会得心应手一些。”
  
  钟倾茗无异议,“那就先学书法。”
  
  尚菏瑹蹲□,从书架下的小柜子里拿出笔墨纸砚,“咱们开始吧。”
  
  “好,”钟倾茗看着墙上挂的已经装裱好的四个大字——宁静致远,明明是很淡泊的一个词语,却被尚菏瑹写的鸾翔凤翥,落笔处透着的不是宁静沉稳,而是生动活泼,这倒也符合尚菏瑹的性格。她明知故问:“这几个字是你写的吧?”
  
  “是啊,你看怎样?”
  
  钟倾茗恭维道:“我对书法了解的没你多,但也看得出来,写的很不错,相当棒。”
  
  “谢谢,”又被人夸奖了,尚菏瑹又欢喜上了天,她把桌上电脑往右边一推,摊开宣纸,说:“练习毛笔字,我觉得用手工毛边是最好的,毛边我这里没有了,你先凑合着用这几张生宣吧,等明天我再去买点来。”
  
  “还是我来买吧。”
  
  “不用客气,我买就好,”尚菏瑹从笔筒挑出一支毛笔,说:“羊毫偏软,狼毫偏硬,这只笔是兼毫。握笔姿势你一定会吧?”
  
  “会,”钟倾茗接过毛笔,有板有眼的握住,“是这样吧?”
  
  “姿势是对了,但你握的太紧了,手指要放松。”
  
  “嗯。”
  
  尚菏瑹拿出一本《多宝塔碑》,说:“写字有四个步骤,笔画,偏旁,结构和章法,这些是需要一边临摹一边琢磨的,等会儿你试着临摹一下,临帖是条捷径,不过,书法也有速成技巧,我先来教你这些技巧吧。”
  
  尚菏瑹是个好老师,钟倾茗也是个好学生,时间在一教一学中慢慢滑过,等两人都感觉有些累了的时候,一看表,已经九点半了。
  
  “休息一会儿吧,”尚菏瑹说。
  
  “好的,”钟倾茗放下笔,再抬头看看尚菏瑹写的“宁静致远”,问:“就像喜欢篆刻一样,你也是打心底喜欢书法的吧?”
  
  “嗯,”尚菏瑹倒杯水,递给钟倾茗,嗓子眼一痒,就想说说话,于是,她泛泛而谈:“我喜欢这些文字,它是一个非常奇妙的存在。从仓颉造字到甲骨文再到简体字,五千年的历史积淀让我们的文字充满了丰富的内涵,它们是字,也是画,更是一种文化的总结,一种民族血液的流传。我的工作是研究中国美术史,从另一个角度上说,也是研究中国文化,什么是文化?我看,这些字就是最大的文化。英语的词汇量在不断增加,动不动就会有个新单词出现,考个GRE就要背一两万单词,而我们只用几千个常用汉字就能覆盖98%以上的书面资料,就像毛选,全书字数近百万,用到的汉字却不到三千个,这是一件非常神奇的事。这简简单单的几千个汉字,经过不同的组合,就能诠释出无数种意义,让汉语成为世界上最难学习的语言之一,多么神奇。这也是我喜欢书法的最大原因。”她沉了沉,试探性的问了一句:“现在有许多人都挣着抢着往国外跑,你怎么会选择回国呢?”
  
  “有很多因素的吧,”钟倾茗转着水杯,不痛不痒的说:“我打算回国的前几天,有个同学问我,美国不好吗?为什么不留下来呢?我说,我在这里不能常说中国话,不能常写中国字,不能常看到黑头发黄皮肤的中国人,美国很好,在很多方面的确要比中国好上许多,可是,这里不是我的家,我在这里没有归属感,所以,我得回去,回到属于我的族类中去。”
  
  尚菏瑹听着钟倾茗的话有点假大空,她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不实诚”,脸上却崇拜一般的笑了笑,说:“没想到,您还是位爱国人士!”
  
  “不是,说我爱国,我一点也不敢当,我只是更加注重自己的感觉而已,”钟倾茗瞥一眼尚菏瑹那欠揍的笑,索性坦言相告:“说实话,这个国是好是坏,爱是不爱,对我来说都没有太大意义。对我最有意义的,是我的父辈在这里打下了地基,延伸了根脉,我回国发展要比在国外发展轻松的多,既然这样,我就没有必要再去选一条累人的路去走。人活一辈子,在哪儿都是过,我只想找个让自己感觉相对舒服的地方过日子罢了,”说完,她逗趣般的笑道:“不过,刚才听你那番言谈,我看你倒是很像个爱国的人,对吧?”
  
  “你都不敢当,我就更不敢当了,不瞒你说,我心里这爱国种子,比你多不到哪儿去,”尚菏瑹见钟倾茗说了实话,她要再装假大空,那就真的假大空了,只能也坦言相告:“你看,爱是相互的,让你爱国容易,但让国爱你太难,我快30的人了,不想干赔本的买卖。我常想,现在爱国主体大约是一群青年学生,那群孩子是真正的赤诚和可爱,可是,就是这样一群可爱的孩子,他们教科书上的鲁迅却是孔雀东南飞了。中小学从没接触过鲁迅的孩子,带着他们正在渐渐形成的人生观来到了一切靠自主的大学,我不知道是该鼓励他们去做个好人才,还是该鼓励他们去当个好奴才,最后,只能得过且过。人才奴才都是才,只要过的好,当人当奴都可以,能凑合的就凑合吧,这年月,不凑合,没法过,没办法!不管怎么说,我只觉得,这人啊,一旦长大了,各种事情不用你找,它们自己就会纷至而来,一旦想自己的事情想多了,连亲朋好友都顾不上,就更别提什么国了,反正,我是这样,至于别人……”尚菏瑹吐吐舌头,“我可不敢代表谁。”
  
  尚菏瑹吐舌头的俏皮动作把钟倾茗给逗乐了,“我差不多跟你是一样的,你可以代表一下我。”
  
  “那我就不客气了。”
  
  钟倾茗翻弄一下桌角的那几篇论文,问:“这些都是你写的吧?”
  
  “嗯,是。”
  
  “等会儿我想拿回家去拜读,可以么?”
  
  “可以的,只是这几篇论文是发表之前的草稿,恐怕让你见笑了,”尚菏瑹对待自己的论文一向很慷慨,从不怕让人家看了她吃亏。
  
  “没关系,草稿自有草稿的价值,”钟倾茗略一沉吟,说:“你发表过的论文,我也想一块儿拜读一下,你看,可以吧?”
  
  “那我得给你从电脑上拷贝下来,你稍等,”尚菏瑹说着,打开了笔记本。
  
  钟倾茗发现了一个问题,跟尚菏瑹打交道,其实一点也不难,甚至是非常的容易——只要你对她敞开心扉,那她也会向你敞开心扉。可是,在人们的交往过程中,最容易的,往往也是最难的,这个世界的防盗门越来越高科技了,谁敢轻易的把戒备放下而无条件的去信任一个人呢?
  
  夜幕让万物归于沉静,也让思想浮起了活跃的种子。两人在书房侃侃而谈,夜风溜进来,撩起了窗边的白色窗帘,窗帘的尾稍滑过钟倾茗的额角,痒痒的,连带着心,也痒痒的。她凝视着尚菏瑹那张干净清秀的脸,似乎有一种不知名的情愫,覆盖了长久以来的孤寂和清冷。
  
  十点半,钟倾茗告辞,尚菏瑹送她来到楼下,挥手道别。当钟倾茗的车子在视线中消失,尚菏瑹忽然觉得,钟倾茗这个人,其实是很不错的——如果不跟她抢东西的话。
  
  尚菏瑹挺庆幸,因为她每次碰到钟倾茗一向没多少好事,而今晚,似乎不太一样。但是,当她去洗手间解决内急问题的时候,她的庆幸也到了头,她直着腿,弯着腰,撅着屁股,垂着头,瞪着内裤上那一点鲜艳的,正对着她咧嘴笑的红,她知道,每个月的那么几天又光顾了——好事,来了。
21、第 21 章 ...
  眨眼间,到了六月中旬,路璐和秦浩绘制的《清明上河图》已经完成了一半,钟倾茗跟着尚菏瑹学习书法也已经有一个多礼拜了。
  
  这些日子,在尚菏瑹和钟倾茗的友谊突飞猛进的同时,尚菏瑹还发现了一块新大陆——以往只在傍晚才会出现在她家小区门口前的那辆奔驰小跑,最近来的非常频繁,不止傍晚来,有时中午也会来,奔驰小跑一出现,路璐必会往里钻,而奔驰小跑的主人,竟然是凌嘉!
  
  这个发现,着实让尚菏瑹震了一惊,更让她震了一惊的,是发生在前天下午的一个美妙的故事。
  
  前天中午下了一场小雨,雨后的天气相当的棒,空气清新,茂盛的草木被雨水滋润的油亮油亮,吐出舌头小狗把舌头收了起来,一圈一圈的摇着微翘的尾巴,沐着清风,趁着凉快,赶紧打个瞌睡。
  
  到了下午,路璐和秦浩完工以后,尚菏瑹因为好奇路璐和凌嘉的关系,心里一痒,便“跟踪”着俩人下了楼。秦浩一看小跑在,就开着自己的大众走了,路璐当然是钻小跑没商量。一钻进去,她依着习惯,先搂住凌嘉腻歪一阵,腻歪的时候难免会东亲亲西摸摸,两人又是亲亲又是摸摸的时候,恰巧被正做“侦探”的尚博士逮了个正着。
  
  按理说,汽车玻璃上贴着膜,外边的人是很难发现车内的情况的,况且尚菏瑹这个“贼”由于做贼心虚,不敢往近处凑,离得比较远,应该更看不到车里面的动静才对。可是,坏就坏那天的天气相当适宜,凌嘉等路璐那会儿,落下来半截车窗好透风,路璐进去以后又忘了关上,正正好好的,让尚侦探享了一把眼福。
  
  有个贾红旗这样的异类朋友,尚菏瑹很容易的会把路璐和凌嘉往情侣那方面想,这是非常自然的事。假如她们不是情侣,路璐能每次见到小跑后眼睛发光?假如她们不是情侣,还用得着没事对着亲个嘴摸个乳?尚菏瑹没经历过人事是不假,可人家一点也不纯情,该知道的她都知道,不该知道的恐怕她知道的也不少,就算打个雷劈到她脑袋瓜子上,她也不会认为凌嘉和路璐只是普通朋友。
  
  有这么个新发现,让尚菏瑹着实兴奋了好半天,隔天她就开始对路璐进行了逼宫行动,跟她当年逼着贾红旗承认自己是个GAY时走的过场一模一样——死缠烂打。
  
  路璐头一回碰到这么难缠的主儿,逼不得已之下,她只好说了实话:“凌嘉就是我对象,但是,凌嘉的身份容不得出任何一点差错,还得请你替我们保密。”
  
  尚菏瑹满足了好奇心,也一肩担起了这个“秘密任务”,她拍着胸口打包票:“你放心,我要把你们的关系说出去,我尚菏瑹三个字就倒过来写!尚菏瑹就改名叫秃和尚!”
  
  这些日子的接触,路璐也慢慢了解了尚菏瑹,这人虽说爱占小便宜,可她的嘴巴还是挺严实的,当下也就放了心,可她又是那么一个爱说话的人,话唠起来没完没了,万一她说漏了嘴,这一传十,十传百的……路璐猛地想起了吕楠和秦怡打过的那场官司,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
  
  路璐安慰着自己,尚菏瑹和秦怡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压根儿不能相提并论,还是放下心来吧——既成事实,她不放心也没办法,只能亡羊补牢,在日后多加小心了。
  
  说起来,凌嘉常来会晤路璐,实属危机感在作祟,头些日子她在路璐的肩胛骨上发现了好大一块“吻痕”,这真不得了!凌嘉跟路璐又耍脾气又使性子的闹了好一阵,路璐左解释那是尚菏瑹不小心磕上去的,右解释她跟尚菏瑹真的真的真的没什么,又是赔笑又是卖乖的解释了好半天,还拉着秦浩让他作证明,这才算是把凌嘉给安抚下来。
  
  凌嘉是相信路璐的,可是,她相信路璐,并不等于她也相信别人,她知道路璐那张看起来还停留在二十三四岁,似乎永远也老不起来的脸很会惹桃花,知道路璐那活泼机灵,善心泛滥的性子更能招桃花,她不能不严加防守。
  
  凌嘉寻思着,尚菏瑹长的不错,身材也不错,照常说,追她的人应该很不少,可她都28了还没对象,鬼知道她是否也是个LES,她要不是还好说,万一她要是,那她就有看上路璐的可能性。万一她要真的看上了路璐,路璐又成天在她那里画画,这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难保不出什么意外。
  
  她突然想起在那次拍卖会上,尚菏瑹是和贾红旗一起去的,尚菏瑹到底是不是LES,问问贾红旗就差不多能知道了。
  
  凌嘉把贾红旗“请”去了自己的办公室,先和和气气的说了一些工作上的问题,又说了一些关于加薪的问题,一竿子说到了午饭时间,很自然的,她就邀请贾红旗一起吃午饭,她的“重用”——更重要的,是加薪——让贾先生的那颗良善的小心脏简直飞上了天。
  
  贾红旗和尚菏瑹不一样,尚菏瑹喜欢研究画,但不爱画画,她的大学生活是混过来的,直到考上研以后才不再混学业。贾红旗不只喜欢研究画,更喜欢画画,他是正儿八经的学了四年,他骨子里有着在画家身上几乎都能找到的那种率真,这种率真,在路璐身上也有,凌嘉对付这种人,简直手到擒来。
  
  吃午饭那会儿,凌嘉对着贾红旗东扯西拉,绕着弯的旁敲侧击了好一会儿,不光把尚菏瑹的性向——男女都不爱,真正的灭绝师太——摸了一个准,还把贾红旗的性向——是GAY没商量——摸了一个透。贾红旗把自己卖了还云里雾里的闹不清自个儿究竟说了些什么,直到晚上回家了,贾先生还敲打着肚皮使劲琢磨,我今天没露马脚吧?
  
  贾红旗当然不会直通通的对凌嘉说我就是GAY,人家还是很懂得保护隐私权的。可是,在凌嘉的引诱下,得鱼而忘筌,得意而忘形的他,动不动就开始磕巴着嘴,俩眼发光的评价评价这个男人,或者赞美赞美那个绅士,就连说起动物来,也只说公不说母——非洲雄狮,壮!法国公鸡,靓!好像全世界的玩意儿,下边都得带个零件才叫漂亮。
  
  有时他说激动了,难免会结巴起来没个完,这时,贾先生就会飞扬着一张俊脸,连说带比划的抒发思想感情:“克、克、克拉克、盖、盖博”——竖起大拇指头使劲一摇——“真、真、真”——脖子一挺,喉头一耸,用力咽口唾沫——“爷、爷们——儿!”
  
  午饭吃了一个半小时,贾同志嘴里从没冒出过一个女人来,唯一冒出的俩女人,还一个是他妈,一个是尚菏瑹,可见这孩子对尚菏瑹有多重视。
  
  不谈女人的男人,一定有问题,面对女人而不谈女人的男人,肯定有问题。
  
  贾红旗这个“问题老男孩”,着实让凌嘉有点吃惊,多棒的小伙儿,竟然是GAY!难怪这年头都在说,好男人都找男人去了,好女人也都找女人去了,简直一点都对!
22、第 22 章 ...
  虽说摸清楚了尚菏瑹的性向,但凌嘉还是有点不放心,因为她自己就是被路璐掰弯的,要不是路璐没事就像猫一样挠她那颗伟大的心,她铁定一“直”走到黑。天知道尚菏瑹会不会也跟她一样,走到半截再弯个腰。这世上,没什么不可能的事,路璐是她的,谁也不能跟她抢,自己的东西,还是自己多看着点比较好。于是,她开始了“守妻”行动。
  
  凌嘉很会把握“度”,她的看管不紧不松,恰到火候,她这种适度的“监视”举动,很让路璐欢喜,因为这是凌嘉在意她爱护她的表现。
  
  其实路璐也明白,凌嘉这样做,多少的,也是由于她有点焦虑。凌嘉已经迈入了三张的大门,路璐尽管正在往三上奔,可终归还没有奔上,有她在一边做对比,凌嘉难免会发点感慨,等到她的年龄也以三字开头了,凌嘉或许就不会再有这样的焦虑了,不过,还得再等一小段时间。
  
  没有几个女人不会在意自己的年龄,凌嘉已经三十冒头了,不论她有多注意保养皮肤,有多注意锻炼身体,模样看起来有多青春洋溢,岁月却始终是不饶人的。比如,她以往成天熬夜也没事,睡上一觉就能恢复精神,现在熬上一夜却是连着两天缓不过劲儿来。这与身体健康与否并没多大关系,年龄越大,特别是对女人来说,在生理上对有序的生物钟的依赖性就越大,而生物钟一旦被打破,身体就会感到明显不适——这就是岁月的魔力。
  
  岁月可以让一个女人散发出成熟知性的无边魅力,也可以让一个女人在成熟知性的背后,增添些许对“年”的恐惧,岁月是一个美容师,也是一个刽子手,世俗中的你我他,几乎都逃不开年龄的桎梏。
  
  女人这一生,在心理上,往往会有两道坎儿,一道是初初步入中年期,一道是易烦易躁的更年期。凌嘉远没到更年期,但人到中年却是铁打的事实,以前的孩子喊她叫姐姐,现在的孩子喊她叫阿姨,姐姐和阿姨之间的差别,相信是个女人都能说的出来。她和路璐出门逛街了,碰到个孩子,人家喊看起来年轻的路璐叫姐姐,喊一看就成熟的她叫阿姨,她心理要能平衡的起来才叫怪。
  
  三十的再少也是三十几,二十的再多也是二十几,对许许多多的女人来说,二和三之间,代表的不仅仅是多一个数或少一个数,而是一场青春的流逝,一段从青年到中年的过渡,和一种心态的转折。路璐能做的,只有一遍遍的去吻凌嘉,一遍遍的去爱凌嘉,一遍遍的去告诉她:“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路璐被尚菏瑹逼宫的当晚,就向凌嘉报告了尚菏瑹已经知道了她们的关系,凌嘉听后,反而是放下了心来——既然知道了,聪明人的话,不管做什么,心里都该有个数了。她从决定和路璐交往的那一刻起,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并不怕尚菏瑹把她们的关系说出去,因为她能做到的小心,她都做到了,老虎也有打嘴的时候,她不是神仙,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出一点疏忽,尽人事,听天命,总是没错的。
  
  她反过来安慰有点忐忑不安的路璐:“没什么,父母那关都过了,还能怕流言纷飞么?大不了,辞职远离就是了,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再说,我还没觉得怎么样呢,你耷拉着脸做什么?故意惹我同情的是不是?难看死了!给我笑笑。”
  
  路璐鼻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她亲吻着凌嘉,再一次一遍遍的嘟囔:“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当年吕楠和秦怡的那场官司,凌嘉记得还很清楚,当年吕楠遭受的那些风言风语,凌嘉记得更是清楚,她懂得流言的可怕,她相信路璐一定也是由于想起这些而忐忑不安。她和路璐的关系,只有少数的几个靠得住的人知道,但尚菏瑹靠不靠得住,她没把握。同性伴侣们头顶上的压力并不是无端端的自找的,这个国度再开放,能理解这种关系的人,也始终是少数,关系外泄,这事可大可小,小到能让你置之不理,大到能要你命,大小的关键,是看知道这段关系的人,是否可靠。
  
  凌嘉若是了解尚菏瑹,她大可不必去担心尚菏瑹会说漏嘴,毕竟尚菏瑹和贾红旗做了这么多年朋友,她还从没对任何一个人说过贾红旗的性向,她的确是爱胡侃,爱八卦,可是,人家也是能分得清轻重缓急的。
  
  有时,极少的有时,尚菏瑹会偶尔的深明大义的承认自己做事的时候一向东倒西歪,基本上没什么原则,所谓的原则就是不吃亏。可在对待好友的隐私上,她觉得她比江姐还有原则,当然,假如真有人拿老虎凳吓唬她的话,她也会考虑考虑是否要把嘴上的拉链给拉开。
  
  凌嘉和尚菏瑹并没有多少接触,她还拿不准尚菏瑹究竟是怎样的性格,只凭路璐口述的那些,远远不够,因为尚菏瑹在为人处世上,明显要比路璐圆滑些,而路璐又总是习惯于把人往善良的一面想,她除了会把“坏”用到床上,在其他方面,她几乎都是先把事情往“好”里看。路璐自从跟她在一起之后,已经从当年的小愤青变得四平八稳了许多,可骨子里的本性,是无论怎样也变不了的,凌嘉既然爱她,也就没打算让她去变些什么,只能在背后多为她操点心。
  
  虽然拿不准尚菏瑹的具体性格,但是,在流言四起之前,先把流言的种子给浇灭,这一点,凌嘉总能拿得准。
  
  在她看来,这人,只要有爱好,必定有缺点,既然尚菏瑹知道了她和路璐的关系,那么,她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了,回避没有用,逃避更没用,一哭二闹三上吊或许有用,但伤神伤身,且用处不大,掐软骨攥小辫才是上策。
  
  于是,她大大方方的走进了尚菏瑹的“狗窝”,大大方方的和尚菏瑹交流人生经验,大大方方的替尚菏瑹介绍她认识的一些收藏家,大大方方的请尚菏瑹为她的杂志写篇文稿……凌嘉这么一大方,倒把尚菏瑹给弄懵了,这姐姐唱的是哪出?即使我知道你那点小秘密,你也不用这么慷慨呀!敢情是怕我说出去想贿赂我?呕!人格遭到质疑,受不了!
  
  再一个转念,尚菏瑹又琢磨,既然有贿可受,那还是伸手接着的好,你质疑我的人格那是你的事,只要我自己知道我的人格是高尚的就行了!别怪我有党性没人性,受贿,不是人格问题,是体制问题!放到眼皮底下的好处,不要白不要!
  
  尚菏瑹要当官,绝对是个贪的货,可她就是偏偏忘记了老祖宗留下来的,那句传了千百年的名言——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23、第 23 章 ...
  六月下旬,老天正式进入了热死人不偿命的初级阶段,它领导和团结着全国各族人民,以忽阴忽晴为中心,坚持放火的基本原则,高举科学散热观,为把我国建设成汗淋淋,汗漉漉,汗津津的和谐汗国而奋斗。
  
  经过大半个月的学习,钟倾茗的字,已经挺像那么回事了,字就摆在那里,尚菏瑹能看的到她的进步有多快,由于进步太快,尚菏瑹就难免称奇赞叹:“你简直就是个天才!”
  
  钟倾茗对书法有点悟性是肯定的,但是她的进步,跟她的性格也脱离不了关系,通常,她认准一件事,就会尽最大努力去做到最好,就像写字,她除了每晚从尚菏瑹家里练习三两个小时,回到自己家后她也会再练上一会儿,这才是她进步飞快的根本原因。
  
  这些日子,钟倾茗算不上很忙,但也算不上轻闲,饭局总还是少不了会有的,她把应酬的事全推给了任远,自己却是每天一下班就往按时按点的尚菏瑹家里跑,晚上的时间被占了,她只能在周末的白天加班,这大半个月的时间,她竟从没休息过一天。而她下班的时间正好是路璐秦浩收工回家的时间,这样一来,他们也没有了碰面的可能,路璐只从尚菏瑹嘴里得知了钟倾茗正跟她学书法的消息,一旦得知,她立刻告诉的凌嘉,凌嘉坏心眼的笑了笑,没说什么,只告诉路璐没事多给尚菏瑹传授些女女相爱的趣闻常识。凌嘉拿着尚菏瑹送给她的那篇文稿,连看都没看就决定采用,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大义凛然的想着,我就不信染不黑你!
  
  钟倾茗喜欢跟尚菏瑹聊天,因为尚菏瑹的话总能惹的她笑出来,她觉得听尚菏瑹胡吹胡侃的乱弹琴怪有趣。她也同时发现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就是尚菏瑹那个小白脸似的男朋友从没在晚上出现过,有时尚菏瑹和贾红旗会在电话里聊几句,可他们那聊天方式,怎么看怎么不像情侣。
  
  也是,贾红旗是尚菏瑹的“自己人”,对自己人她一向不讲客气,肆无忌惮无法无天是她对待自己人的独特风格,她一跟贾红旗说话,不是连损带讽,就是训儿子似的当地主,一点恋爱中的女人该有的娇憨劲儿都没有,他们要像对情侣才叫神奇。
  
  在钟倾茗的书桌上,多了一个刻章,那是她跟着尚菏瑹学书法的第三天,尚菏瑹为她刻的。
  
  那天,在她练字的时候,闲不住的尚菏瑹蹲在十二格架前,自言自语的捣鼓那堆章料。看到那堆章料,钟倾茗就想让尚菏瑹帮她刻个印章,但那时她们远没有现在熟悉,她也不好意思说出口,便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没想到,那晚在她告辞之前,尚菏瑹冷不丁的往她手里塞了一块石头,吓了她好一跳,手一哆嗦,差点叫出声来。
  
  尚菏瑹可没注意到她的突然袭击把人家给吓到了,她只自顾自的,得意非凡的说:“你练字的时候我帮你刻了一个章,你看看怎么样?我觉得你名字里的这三个字,钟,倾,茗,组合到一起,刻起来很有美感,等有合适的章料了,我再帮你刻个大的,你看了准保喜欢!”
  
  钟倾茗拿着那块同样是寿山石,同样刀工娴熟的刻章,看着尚菏瑹那双弯成了月芽的眼,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她正想要,尚菏瑹就送了来,这个人,为什么总是在她需要某样东西的时候就递上某样东西?
  
  钟倾茗喜欢往尚菏瑹家里跑,尚菏瑹也越发的喜欢让钟倾茗到她家里去,因为钟倾茗一来,就意味着晚饭有着落了。她最近过的相当的舒坦——中午有路璐秦浩给她做饭,晚上有钟倾茗给她做饭,她想不舒坦都很难。
  
  尚菏瑹不是凌嘉,也不是梅馨,路璐和秦浩在她家做饭时,不可能像在自己家做饭时那样认真细致。跟路璐秦浩有些漫不经心的做午饭不同,钟倾茗做的晚饭,是比较用心的。尚菏瑹是当年的小姑娘,她在面对尚菏瑹时,在潜意识里总会带上一些“我们是老朋友”的色彩,她找小姑娘找了这么多年,一旦找到,自然会去珍惜,恰恰尚菏瑹一点也不惹她讨厌,那她就更会去珍惜了。
  
  钟倾茗的厨艺本身就不错,再加上每天换着花样的做晚饭,今天做中餐明天做西餐的,她几乎就要把尚菏瑹的胃给养刁了!经过大半个月的洗脑式的“洗胃”行动,现在的尚女士,一般的饭菜已经入不了她那双高贵的眼,甚至在吃午饭时她动不动就会对着路璐做的菜挑三拣四,气的路璐直骂她是白眼狼。她觉得钟倾茗做出的饭菜才是天下第一美味,钟倾茗要是她家保姆就好了!
  
  或许是由于钟倾茗进入了她的书房,或许是由于钟倾茗满足了她的肠胃,反正,尚菏瑹很自觉的把钟倾茗纳入了她为数不多的好友行列。她说不清楚钟倾茗到底有哪里好——除了长得漂亮会做饭,也说不清楚钟倾茗到底有哪里坏——除了心眼有点多会跟她抢东西,而她和钟倾茗的相处时间也不算长,把她列入好友行列,对防人之心一向很重的尚菏瑹来说,着实是一件可以成为奇迹的事。她自己也觉得讶异,可她并没多想——想多想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想。她只知道,路璐跟她朝夕相处了近一个月才能进入她的书房,钟倾茗却是在来她家的第一天就进了去,这或许是一种天意,既然老天希望她交钟倾茗这个朋友,那么,交就交吧。该唯心的时候就唯心,尚博士从来不跟自己过不去。
  
  尚菏瑹能说,也爱说,两个人在练字之余的休息时间,尚菏瑹会跟钟倾茗讲她小时候的故事——只说好的不说坏的,即使说点坏的,她也会自动变成坏的可爱的。
  
  每到这时,钟倾茗总是津津有味的听着,听着听着,她又听出点问题来——尚菏瑹一说起她妈妈,就眉飞色舞容光焕发,对母亲的依恋毫不掩饰的写在脸上,逼得钟倾茗不得不去乱想,难道尚菏瑹有恋母情结?
  
  不过,钟倾茗却很少对尚菏瑹讲她自己小时候的故事,当尚菏瑹问起来的时候,她就以一句“我小时候没什么可讲出门的,跟你的丰富多彩没法比”来糊弄过去,她不敢提小时候,一提小时候,就会想到父亲,就会想到儿时的孤单,那是她的痛。她不想让自己曾经的忧郁来破坏尚菏瑹快乐的心情。
  
  夏日天长,但这个傍晚,阴云密布,还不到六点半,已经黑了天。乌压压的云层穿过摩天大厦的顶端,扣到人们的头顶上,像个巨大的黑色锅盖一样压迫着万物的神经,整个城市都透着一股肃穆的闷热,即使屋里开着空调,似乎也感觉不到多大清爽。
  
  天气这东西,很能影响心情,但是,也因人而异。
  
  钟倾茗专心练字,压根儿不受天气影响,尚菏瑹就不行了,她把能脱的几乎都脱了,只穿着小吊带和小短裤,头发也扎成了马尾,能露出来的,她都露了出来,不能露的,她也很想露出来,只是钟倾茗在,她不好意思往外露,人家还是知道羞涩怎么写的。
  
  她的身材要是一般般也就算了,偏偏那长腿细腰嫩胳膊的很能惹人心猿意马,搞得钟倾茗不时的就往她身上审一审,审完胸再审腿,审完腿再审那若隐若现的小肚脐,然后就不由的想,这样的尤物,在床上会是什么样?打住!钟倾茗警告自己,千万要打住!想什么呢,真是!
  
  钟倾茗的自律能力还是很强的,她不再看尚菏瑹,一门心思只摁着字刷刷的写,好像是在发泄什么一样。
  
  钟倾茗够自觉,可尚菏瑹明显很不够自觉,明明屋里很凉快,可她就是觉得燥得慌,她跑去阳台站一会儿,伸伸胳膊伸伸腿,回到书房,自言自语的说一句:“真热!”
  
  热就别出去啊,可博士的思维总是那么的非同凡响,她在书房看着钟倾茗写俩字,又跑去阳台溜达一圈,再伸伸胳膊伸伸腿,回来又自言自语的说一句:“还是屋里凉快!”
  
  钟倾茗无法专心了,她就算是尊神仙,也经不住尚菏瑹这么个晃悠法,她思考着尚菏瑹是不是有多动症,放下笔,瞥一眼尚菏瑹的锁骨,不出动静的干咳一声,说:“心静自然凉,你越动,越会觉得热。”
  
  “你瞧这天,既闷又湿,有雨下不来,太让人难过,”尚菏瑹揪着窗帘,抬头望天,神色凄楚。
  
  一瞧她这模样,钟倾茗没能忍住,扑哧笑出了声,“要不,咱们聊聊天吧。”
  
  “唉,也好,聊什么呢?”尚菏瑹还正在凄楚中,问出的话傻呼呼的。
  
  钟倾茗紧咬嘴唇,憋笑,“你有小时候的照片么?我想看看。”
  
  “呕!有!”这回尚菏瑹来了精神,不凄楚了。
  
  尚菏瑹呱嗒着卡通拖鞋跑去卧室,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本厚厚的相册,回到书房,献宝一样递给钟倾茗,脸上透满了骄傲,说出的话倒是谦虚:“你看,我的历史就是它,让你见丑了。”
  
  钟倾茗微笑,她轻轻的翻开相册,一张张的阅读,她看一张,尚菏瑹就叽叽喳喳的解说一张,她实事求是的想,有尚菏瑹在的地方,谁都别想安静,不过,并不讨厌。
  
  相册的第一页,是尚菏瑹一家三口在今年春节时拍的照片,尚菏瑹站在中间,左手挽着父亲的胳膊,右手环着母亲的腰。高大英挺,在书画界小有名气的尚军河,钟倾茗是认识的,她以前只猜着尚军河和尚菏瑹可能是亲戚,但没有想到他竟然是尚菏瑹的父亲。
  
  再看尚菏瑹的母亲,她总觉的有点眼熟,没错,尚菏瑹的确是继承了她母亲的美貌,看起来眼熟是应该的。可除去这一点,钟倾茗分明还是感觉好像从哪里见过一次这位优雅温和的中年人。她蹙着眉头想了又想,才想起来,她生日之后的那次堵车,在那条长长的车阵中,她曾和尚菏瑹的母亲有过一面之缘。
  
  难怪当时看到她,会觉得她像当年的小姑娘,果真是缘份么?钟倾茗看一眼坐在她身侧的尚菏瑹,点头一笑,翻过了相册的第一页。
  
  接下来的照片,就是按着时间——从尚菏瑹的婴儿时期到成年以后——排序的了,钟倾茗看着尚菏瑹还是粉嫩嫩肉呼呼的婴儿时,光着屁股,瞪着大眼,翘着鼻头,攥着拨浪鼓,叼着奶嘴的小模样,可爱的要命,忍不住的就想伸手掐掐那小人儿的小脸蛋。她不喜欢小孩,一向不觉得孩子有多可爱,可现在她觉得照片上的这个孩子顶可爱,可爱到她想抱起来,亲一亲那张粉嘟嘟的小嘴唇。
  
  继续往后看,当钟倾茗看到尚菏瑹六七岁时的样子,她一时有些呆滞了,她早已知道尚菏瑹就是当年的小姑娘,可是,当她再次从照片上看到小姑娘那单纯又阳光的笑脸时,她还是愣了神,而那颗心,也不知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撞得不疼,有些酥麻,想伸手揉一揉,又变成了痒,想弯起手指挠一挠,又找不到痒处,她四处乱搅,想找准那一处痒点,不成想,却翻腾起一片微波涟漪。
  
  这种感觉很新奇,钟倾茗记了下来,她瞟一瞟尚菏瑹那两片永远闲不住的话兴大发的红润嘴唇,微微的,眯起了眼。
24、第 24 章 ...
  钟倾茗今晚不想练字,只想专心的看相册,她一页页的翻着,一点点的听尚菏瑹叙述着,这样的安和,她很喜欢。
  
  翻到尚菏瑹大学时的照片,里面有她和贾红旗的合影,钟倾茗突然问:“你和你男友是同学?”
  
  “啊?啊!”尚菏瑹的反应倒怪快。她即已拿钟倾茗当朋友看,就想告诉人家其实贾红旗不是她男友,可是,这样一来,贾红旗的性向恐怕就保不住了,这些日子的相处,她也摸清了一些钟倾茗的性格,如果她说贾红旗不是她男朋友,钟倾茗一准会问当初为什么骗她呢?还得问为什么贾红旗会这么配合你呢?还得问贾红旗为什么不找女朋友?这一个个的问题问下来,贾红旗的秘密非得被她识破不可。
  
  她权衡再三,决定还是得先对得起贾红旗,帮朋友保秘密,这是责任,也是义务,在没有老虎凳的威胁下,尚博士还是很有担当的,她说:“我们是大学同学,他现在就在瑞风上班。”
  
  “瑞风,在凌嘉手下?”
  
  “一点没错,凌嘉她……”一提凌嘉,尚菏瑹就想八卦八卦,再一想凌嘉和路璐的关系,她又不能八卦,看来凌嘉担心她那张大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有卦不能八,尚博士很难受,但她还是及时转了话音:“很漂亮!凌嘉长的真好看,你说是吧?”
  
  “确实,”钟倾茗沉思着点了点头,手指敲着照片上的贾红旗,随意问一句:“你喜欢凌嘉?”
  
  “我可不敢!”尚菏瑹脱口而出,那么精的一个女人,打死她也不要喜欢,喜欢凌嘉还不如喜欢路璐,为了掩饰脱口而出的真情感,她又借用了贾红旗曾说过的那句“我欣赏女人,不喜欢女人”来解释:“我欣赏凌嘉,不喜欢凌嘉!”想想不对劲,再解释:“我也喜欢凌嘉,但我更欣赏凌嘉!”想想还是不对劲,但她不再解释了,越解释越黑,还不如不解释。
  
  刚刚钟倾茗也只是随意一问,没想到会惹来尚菏瑹这么大的反应,难道她知道些什么?路璐成天在这里画画,有可能!看样子她并不讨厌两个女人在一起生活,这样很不错,钟倾茗也并不深究,只淡淡的转了话题:“你说过你的画属于抽象派,那你当年是怎么考过的?”
  
  尚菏瑹难得的比较诚实的说:“我导师葛明亮,可能帮我放了点水吧。不瞒你说,当年我都没想过自己能考上大学,就连硕博我也没想过非上不可,我一气读下来,我爸妈都觉得意外。”
  
  钟倾茗打趣道:“那你运气还真不错。”
  
  “也不能这么说,” 尚菏瑹对钟倾茗小瞧自己很不满,她自恋兮兮的说:“一直以来,所有的人对我的评价,基本上有两种,一种说我心态好,一种说我运气好,这两点评价我都接受。但我从不认为是我的好运气给我带来了好心态,恰恰相反,我一直觉得,是我的好心态给我带来了好运气。就像同样是出去爬山,当你刚想出门的时候,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雨,这时你可能会很郁闷的咒骂老天不开眼,但我不会咒骂老天,不能出去爬山了,我可以坐在家里赏雨,你因为不能出去爬山而不开心,我虽然不能爬山但却可以赏雨而很开心,这种时候,不开心的你可能会觉得很开心的我运气好,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运气,不过是心态的不同罢了。”
  
  钟倾茗认真的看尚菏瑹一眼,说:“下雨无所谓,不下雨也无所谓,那你在乎的东西,还有什么?”
  
  尚菏瑹眨眨大眼,拿起一支笔放到手里来回转着玩,嘟嘟嘴唇,说:“你真了解我!说实话,我对一切都抱着无所谓有,也无所谓无的态度,大大咧咧,嘻嘻哈哈,没心没肺,顺心了,我就笑,不顺心了,我就编个理由哄着自己去笑。我真正在乎的东西并算不上多,除了父母就是朋友,而朋友又是那样的少。人的知识越多,懂得越多,反而更不容易交朋友。女人聪明了,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这个人,时刻不忘自恋,真是够强!钟倾茗感叹一声,紧随着问:“你的朋友有几个?”
  
  尚菏瑹掰着手指头,一个个的算:“你是一个,贾红旗是一个,郝自强是一个,路璐……算一个!就这些。”
  
  贾红旗到底是你朋友还是你男朋友?钟倾茗彻底表示怀疑,但她也没指出尚菏瑹话里的漏洞,又转了话题,继续看相册。
  
  等相册看完,老天也闷够了劲,终于下起了雨。
  
  雨很大,夹着雷,带着闪,携着风,噼里啪啦,肆无忌惮的冲刷着人世间的一切,直挺的白杨被大风吹弯了腰,东晃西摇,欲倒不倒,很快的,柏油路上蓄积起了可以没过脚腕的水,突然被风拽长了几分的柳条横扫过水面,刚想挑起几朵水花,又被随之而来的雨点压下。
  
  这样的天,是不利于出行的,钟倾茗站在窗前,环着臂,微微皱起了眉,已经十一点了,可这雨,像是根本不愿停下来。
  
  尚菏瑹还是比较会察言观色的,她瞅瞅钟倾茗微皱的眉,说:“这天,没法出门,要不,你今晚别走了,住我这吧。”
  
  “方便么?”
  
  “方便,我家的床够大,咱们俩睡没问题。”
  
  咱们俩睡没问题?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引人遐想,钟倾茗扭头看她,一语双关的开玩笑:“真没问题?”
  
  “绝对没问题!一点问题没有!”尚博士难得的单纯了一回。
  
  钟倾茗哑然失笑,“那就麻烦你了。”
  
  “客气,”她跟钟倾茗比比高,说:“差不多的个头,我的衣服正好你穿,你没换洗的衣服,等会儿先穿我的吧。”
  
  “好的。”
  
  尚菏瑹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说:“那你先去洗澡,我给你找件睡裙。”
  
  尚菏瑹的浴室不算大,但收拾的倒还算是齐整,忽然的,钟倾茗生起了一股孩子般的玩心,自从回国以后,生活日趋保守的她,很想逗弄一下尚菏瑹,便脱下衣服,打开喷头,淋着水,有些坏的暗自想着,等会儿尚菏瑹送睡裙进来,看到自己的身体,不知会作何表情,惊讶?赞叹?震惊?嫉妒?羡慕?还是淡定?
  
  浴室门口响起了敲门声,接着传来了尚菏瑹的声音:“方便进去吧?”
  
  “进来吧。”
  
  “你看,我给你找了件白色睡裙,还有内衣,内衣是我前几天刚买的,还没穿过,你……呕!”尚菏瑹一边说着一边推开门走了进来,她说话的时候,由下往上的打量钟倾茗——在看到钟倾茗那双修长的美腿时,心脏小跳了一下,表示没怎么在意;在看到钟倾茗萋萋的芳草和纤细的腰身时,心脏大跳了一下,也表示没怎么在意;但在看到钟倾茗胸前那对完美的起伏时,她的心脏冷不丁的“咕咚”一声,惊跳了一下,而原本流畅的话也摔了个跟头,好漂亮的胸型!
  
  钟倾茗对尚菏瑹的反应非常满意,她一向对自己的身材颇有信心,同时也觉得尚菏瑹很有被开发的潜质。
  
  可是,尚菏瑹接下来的话,却把她打回了老家。只见尚菏瑹很严肃的研究着她的胸,嘴皮不停地唠叨:“倾茗,说真的,你的胸,很像我妈妈的,我小的时候,常和妈妈一起洗澡,她的胸就是这样的,好家伙!棒的很!呕!我得给我妈打个电话去。唔!外边打着雷,最好还是不要打电话,你说是吧?时间也晚了些,还是不打了,等明天再说吧。你看我不给我妈打,她就不知道给我打,真是的!你洗澡吧,你洗完了我洗,我先出去了,噢!用得着我帮你搓背吗?我妈就很喜欢让我帮她搓背,用的话你就喊一声,我就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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