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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当年喜欢你的我

_16 郝蕾 (当代)
  可是,大半夜的,尚菏瑹一个人跑出去,她又止不住的为尚菏瑹担心,她拿起手机,想给尚菏瑹打电话,刚按下一个键,又放了下去,再拿起手机,再按一个键,再放下去,反反复复的,折腾了好一阵,胳膊都酸了,电话也能没能打出去一个。
  
  罢了,罢了,还是去追吧!钟倾茗跑下楼,跑到停车场,一眼就看到了尚菏瑹没开走的小奥拓,她颓然的倚着车门,恼人的火气一股股的直冲头顶,奥拓真留下了!她真想分手?哼!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混账东西,混账!受点挫就说不伺候!十足的大混账!
  
  钟倾茗冲着车屁股上的“瑹”字扇了一巴掌,车疼不疼她不知道,反正她的手是火辣辣的疼,甚至疼得眼泪横流。
  
  温热的泪从眼眶喷薄而出,抽丝剥茧般的痛。
  
  从小到大,她几乎从没跟人吵过架,没想到第一次吵架,对象还是她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的尚菏瑹。
  
  她难过极了,难过的像个被父母遗弃的孩子,她分明知道尚菏瑹不可能真的跟她闹分手,分明知道尚菏瑹说的都是气话,一点也不可信,但是,还是止不住的难过。喷涌的难过锁住了她要去追尚菏瑹的腿,她像丢了魂一样返回家里,抱着枕头,胡思乱想。
  
  尚菏瑹的离开,让她想起了父亲的离去,他们都是爱自己的,可他们却是都不要自己了。不,不是这样,她重重的摇了一下头,父亲没有离去,他一直在天堂默默守着自己。菏瑹也没有离开,她的心还留在我这儿。菏瑹,菏瑹,你第一次谈恋爱,第一次跟我吵架,这样的经历,感觉很不好吧?不管离开谁,地球都照样转,这话一点错也没有,可是,可是,我离不开你,你也离不开我,其中任何一个的离开,都会让另一个没法转。我会去哄你,宠你,但不是现在,谁让你口不择言呢!姑且先让你难受一阵再说吧!哼!你的难受并不孤单,你把奥拓留下,老娘也很生气!
  
  奥拓!想到奥拓,她忽地丢掉枕头,疾步跑下楼,径直去了尚菏瑹的小区,在路上,她赌着气不想找寻尚菏瑹,却又不由自主的把车开的慢慢的,把目光四处撒,尚菏瑹似乎很配合她的赌气,愣是没有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到了楼下,她咬紧嘴唇,抬头看看没亮灯的窗,哼了一声,是你的,永远也跑不了!瞧,你的车又回来找你了!她神气的拍拍车屁股上的“瑹”,像个纯真的女童一般眨眨眼,仰望黑的并不透彻的夜。
  
  突落的雨滴飘到唇角,染起了一缕透明而疼惜的笑。
  
  她把奥拓留下,躲在可以藏身却无法避雨的角落,直到远远的望见尚菏瑹跺脚放炮的走进小区,方才独自打车离开。
  
  尚菏瑹是一路走回家去的,她走的很慢,脚底下像踩着棉花似的,飘飘忽忽。霓虹一闪一闪的,夜景很迷人,她在村子里呆了几天,竟一时有点不太适应这个呆了 20多年的城市,她有点怀念工地上的安静,和蛐蛐儿的叫声了,那个时候,她和钟倾茗还柔情蜜意的成天熬电话粥,怎么一回来,就全都变了味儿呢!
  
  毛毛细雨淅淅沥沥的从空中往下飘散,打在脸上,凉丝丝的。尚菏瑹没有带伞,即使有伞,她也不愿撑开。她赶了一天的路,胃里没有一丁点的食物,真是疲乏透了,她淋着雨,一步一拐的往家里走,走到半路,她蹲□子,抱着腿,呜呜的哭出了声。
  
  她是那么的爱笑,那么的不爱哭,她并不十分清楚她究竟为什么而哭,可她十分的清楚,在这一刻,她很想哭。她哭的很委屈,很憋闷,她知道自己有错,可钟倾茗为什么只看到她的错,而看不到她的好呢?她不喜欢吵架,尽管她有着很丰富的吵架史,比方说,跟左小清吵过,跟地头蛇吵过。但吵架史的丰富,跟喜欢吵架不能画等号,这就跟贩卖毒品的人不代表他也喜欢吸毒是同样的道理。
  
  最重要的是,跟别人吵完架,她会觉得痛快,而跟钟倾茗吵完架,她只觉得憋屈。她想恢复曾经一个人时的洒脱,却没了那份洒脱的心情。该怎么办呢?不知道,以往清晰的目标,如今全部变成了未知。不知道,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似乎天地之间只存在了三个字,不知道。
  
  哭够了,她打开小包,想拿张纸巾擦擦鼻涕,手却无意中触碰到了凉凉的玉钗,她的心也跟着玉钗犯了凉,早知会闹成这样,当初我就是剁断双手,也不会动你一动!
  
  掏出纸巾,擦擦鼻涕,她站了起来,蹲的太久,猛地一站,头有些晕,一瞬间,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的,她仰着头,迎着雨丝,拍拍自己的脸,把用过的纸巾丢到前边不远处的垃圾筒里,继续往前走。
  
  一场秋雨一场寒,双腿已经灌满了铅,路在无限的往前伸展,人却飘忽忽的,找不着方向了。
  
  这是哪儿呢?路的尽头是什么呢?为什么会沾上爱情呢?爱情为何会这么苦呢?她问自己。
  
  不知道。她对自己说。
  
  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呢?她问老天。
  
  不知道。老天对她说。
  
  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她不屑的笑了笑,这种高深的哲学问题,彷佛自杀的人,在自杀之前,常会问问这句话,她可不想自杀。为了什么?为了吃,为了喝,为了钱,为了花天酒地,为了什么都好,反正,就是不要寻短见。早晚都有死的那一天,她始终弄不明白那些自我了结的人为什么会这么急着去见阎王,同时,她还弄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一刹那,她会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爱情很甜,甜的要死,爱情很苦,苦的要命。甜的时候,恨不得地老天荒,苦的时候,恨不得了却终生。老天爷时刻不忘要把这两种滋味,互相掺杂着交给每对恋人去尝一尝。
  
  往前走,总是没错的!没完没了的迷茫不是尚菏瑹的性格,哭过之后,发泄过之后,以俗人的角度思考了一下哲学问题之后,没过多大会儿,她又鼓起了精神,该死的钟倾茗,怎么还不来哄我!连个电话也不打,就这么放心我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大半夜的往外跑?发条短信也行呀!你一发,我就回去伺候你!可你就是不发!混账玩意儿!小气鬼!路怎么这么长!累死人!他他他妈妈妈的的的!早知道就开奥拓走了!
  
  她一边嘟嘟囔囔的埋怨着,一边摇摇拽拽的往家走,走进小区,看到楼下那辆貌似很眼熟的小奥拓,大脑停滞了两秒。她屏住呼吸,跟抓贼的警察似的,稍稍弯着腰,抬着屁股,一小步一小步的朝前挪,挪到奥拓旁,往里一瞧,黑漆漆的,显然没人,再看看车牌,它不就是自己的车嘛!她急速站直,围着小区搜了两圈,没能搜到钟倾茗的身影,再往楼上跑,快速打开门,打开灯,围着家搜一圈,也没能搜钟倾茗的身影,混蛋啊!把车送来了,你人呢?还非得等我去哄你是不是!十二楼!老娘老胳膊老腿的来回跑3趟了!你当是闹着玩呢!我欠你呀!
  
  车来了,人走了!呕!我懂了!好日子过腻了,想搞冷战对不对?好!老娘奉陪到底!尚菏瑹狞厉一笑,闷着劲一连跺了三脚地,搞冷战,我不好受,你也好受不到哪儿去!你自找罪受就罢了,还得让老娘陪你受罪!这么大年纪了,还像个孩子似的跟我玩躲猫猫!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成熟呀!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然找了个小孩过日子!老娘要对着老天大吼一万遍,他爸爸的,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幸的妈!
  
  尚博士悲催的不行,又闷着劲一连跺了三脚地,把地板跺的咣咣响,楼下的老太太睡得正香呢,冷不丁的被楼上搞出的地震给吓醒,好一阵的心惊兼肉跳,差点再找上楼来骂她一顿。
  
  幸亏老人家很明智的没有找上楼来骂,否则依着尚菏瑹现在的状态,她非得好好“尊尊老”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总会出现一些乱码,发了几次发不全,各位先去博客看看吧,稍后再改。
62、第 62 章 ...
  尚菏瑹回来后的第二天,就到了十一。
  
  十月一日,国庆节,全国大大小小的单位,基本上,都放假了,钟倾茗却没有。她很忙,忙到手下的员工可以休息,而她不能。只是,在忙碌的时候,她走了太多神。她想尚菏瑹,时时刻刻,分分秒秒的想念,让她无法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工作上。
  
  她想去找尚菏瑹,想对她说我们和好吧,可是,她的倔强和骄傲制服了她,尚菏瑹说的那些气话也制服了她,她不能轻易的把头低下来,在尚菏瑹面前,她可以丢掉那份没有用的骄傲,但是,头暂时还不能低,她已经把奥拓给尚菏瑹送了回去,已经主动表达了和好的意思,剩下的,就是等了,她要等尚菏瑹主动来找她,要等尚菏瑹对她说,离开你,我没法转,我们要过一辈子。
  
  昨晚淋了雨,尚菏瑹有了点小感冒,尚博士是惜命的,以前,每次感觉快感冒了,她会赶快吃好的喝好的,把身体养的好好的,但这次,她没有理会这点感冒,鼻子不透气算什么?钟倾茗连个电话都不打过来,才是真的让人憋气!
  
  十一的第一天,尚菏瑹回家看了看父母,父母要去外地游玩,希望她能陪着一起去,她没有玩的心情,随便扯个借口,从父母家里跑了出来。
  
  她把自己隐藏在熙熙攘攘的过客中,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大街上,四处都是人,一个个陌生的人,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她不认识谁,谁也不认识她,人们只跟他们熟悉的人说说笑笑,对陌生的人,连瞧也不瞧。
  
  假如想把这些人全部炸飞,一个炸弹,恐怕不够用!尚博士自娱自乐的想着,不由的笑出了声,笑过之后,心头又泛起了苦涩,苦涩像食人树一样,用诡异的枯枝一圈一圈的把她缠住,她挣不开,也不想挣开,她任由这种苦涩从心头泛滥到全身,突地找到了一种自虐式的痛快。
  
  走到人挤人的公园,她找个长凳,坐了下来。不远处,有对小情侣在吵架,吵完了,又手拉手的往前走,尚菏瑹有点不平衡了,为什么人家吵架能吵的那么甜蜜,自己就吵的那么窝曲呢!不公平!
  
  她真正恋爱的时间太短,她还不能完全体会,情侣的吵架,在外人看来常是甜蜜,但其中的情绪起伏,唯有自己才能明了。
  
  坐烦了,她起身继续逛,逛着逛着,碰到了正在一边啃着冰激凌一边打情骂俏的路璐和凌嘉,路璐一看到失魂丢魄的尚菏瑹,立刻表示出了惊讶:“博士!你怎么一个人啊?倾茗呢?怎么没陪你?”
  
  “她忙,没时间。”尚菏瑹信仰家丑不可外扬,打死也不说吵架的事。
  
  路璐很不留情的猜测:“你们不会吵架了吧?”
  
  “我们像是会吵架的人吗?”
  
  “倾茗不像,你嘛,简直太像了!”
  
  尚菏瑹抑郁,“我哪里像了?”
  
  路璐嘻嘻笑,“你哪里都像。”
  
  两口子的事,外人最好别多嘴,凌嘉掐路璐的胳膊一把,摆出个鲁豫式的知性样儿,对尚菏瑹说:“倾茗忙,菏瑹,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走玩玩?”
  
  “一起玩?呕!这主意不赖!好,好好!”有人陪着玩也怪好,总比孤单单的一个人好,这年月,对感情失意的人来说,能拆散一对是一对,有人陪着郁闷,不寂寞!尚博士没有一点当电灯泡的自觉,只觉得自己是个给人指引方向的大太阳,她漂漂亮亮的挤到凌嘉和路璐中间,左手挽着路璐的胳膊,右手挽着凌嘉的胳膊,三人行,一起玩!灯泡亮度,250瓦。
  
  刚刚凌嘉也只是客套客套,她没能想到尚菏瑹会真的跟着她们走,为了奖励尚博士如此卖力的散光发热,她给尚菏瑹买了一个棉花糖,尚菏瑹不客气的接过来,香喷喷的吃,吃的直叫路璐惊呼净坛使者下凡,菏瑹博士现身。
  
  三个人一直玩到吃罢晚饭才散伙,玩的时候,尚菏瑹一直卡在凌嘉和路璐中间,死活不让人家牵手。吃饭的时候,见尚菏瑹吃的不多,凌嘉像聊家常话似的,说起了两口子的吵架问题,她说:“菏瑹,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和路璐吵嘴,是常有的事。我们打认识以来就一直在吵嘴,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最厉害的一次,我气极了说要跟她分手,她使性子,跑到山洞呆了两天,大冷天的,把自己折磨的没个人形,她是故意惹我心疼呢!你和倾茗以后若是犯口角了,说什么都可以,但千万不要说分手,赌气也可以,但千万别折磨自己。俩人过日子,哪有不吵架的?床头吵架床尾和,吵的时候可能伤心动气,和好以后就觉得满足甜蜜。现在我和路璐在一块儿,越是吵架,越是吃的饱饱的,吃饱了,才有力气吵,也才有力气赌气,你说对不对?”
  
  尚菏瑹使劲点了点头,一连扒了两碗饭,还跟路璐抢了一根鸡腿,撑的要死,可真吃饱了!晚饭以后,凌嘉和路璐回家,她撑的不行,在大街上一直逛到深夜才回去。走入楼道,她又看到隔壁的女孩,女孩依然化着浓妆,腼腆的对她笑了笑,她也对女孩笑了笑,两人一前一后的上了楼,彼此没有交谈。
  
  洗完澡,她把自己摔在床上,抱起大狗熊,摸着狗熊身上的圈,想钟倾茗。她相信钟倾茗,那种信任,是刻在骨髓深处的,她相信钟倾茗和翁真没什么,她相信钟倾茗对她的指责,都是为了她好,她的确不该说离开谁地球都照样转,那么,应该去找她吗?应该向她道歉吗?答案显而易见,应该。
  
  可是,去找她,总觉的在哪里有点怪不好意思!尚菏瑹嘟嘟着小嘴,一只手揪着狗熊毛,一只手摸张纸巾擦擦鼻涕,下了决心,三天,就三天!三天之内,十月五号之前,如果倾茗不来找我,我就去找她!哼,冷战一点也不好玩!老娘陪不起!不冷战了!大不了不要这张老脸了!话说回来,脸皮实在不值钱!对,不值钱!我要不要的没关系!
  
  十月二号,多云。尚菏瑹像鬼魂一样在博物馆飘游了一天,跟在博物馆工作的两个朋友一起,喝了几杯速溶咖啡,她学着小资的品味,抓了好一把闲愁,夜里被咖啡刺激的睡不着觉,急的要跟咖啡闹离婚。钟倾茗在公司一直忙到凌晨两点,精力的消耗,以及对尚菏瑹的思念,使她筋疲力尽的躺到休息室的小床上,闭上眼睛就睡了,她做了一晚的梦,梦里全是跟尚菏瑹吵大架,真是连睡着了,尚菏瑹也不叫她安生。
  
  十月三号,小雨。尚菏瑹的感冒有加重的趋势,鼻涕像黄河水一样,总也流不完,她吃了两片药,打起精神,会晤了刚从工地归来的郝自强,食不知味的跟他吃了一顿饭,顺便聊了聊分赃问题。钟倾茗一连接见了三个客户,浪费了不少脑细胞,夜里没睡好,着了凉,有感冒倾向。两人都憋着劲,谁也没找谁。
  
  十月四号,阴天。尚菏瑹的鼻涕不再流淌的那么欢了,她喝了一天的白开水,希望借助白开水的力量,把感冒冲走。钟倾茗连着打了四五个喷嚏,不得已的,找出药来吃,感冒药一吃下去,睡魔紧跟着袭来,她又做了一晚的梦,跟尚菏瑹吵了一晚的架。醒来以后,她受不了的抓了抓头发,决定忙完明天的事情之后,赶紧去找尚菏瑹,赶快和好。
  
  十月五号,晴朗。今天是个好天气,前来旅游的人们大都迈上了归途,各大景点的游客虽说还是很多,但跟前几天比起来,至少不那么拥挤了。
  
  尚菏瑹总算不再流鼻涕了,转而发起了低烧,她想去打一针,却怕疼,掰着脚趾头纠结了纠结,没去,又吃了两片药,中午晕晕乎乎的睡了两个小时,出了一身汗,感觉好了些。她给自己规定的三天之限到了期,她洗个热水澡,换上衣服,化好妆,打算晚上去找钟倾茗。
  
  下午四点半,郝自强打来了电话,恳请尚菏瑹在晚上七点跟他一起去某娱乐城,当然,此类娱乐城还有一个俗称——夜总会。
  
  郝自强在恩师老赵的引荐下,认识了翁家庆,翁家庆很喜欢跟大文人套交情,跟文人套上交情,显得自己肚子里有墨水,多体面!昨天他跟郝自强聊天的时候,得知郝自强从没去过娱乐城,正好今天他要跟几个朋友到娱乐城一游,于是,他热情的邀请郝自强去娱乐城里长长见识,并且,郝自强可以带上他的同事或朋友一起过去玩,一切费用翁家庆全包。
  
  郝自强跟尚菏瑹一样,朋友一大堆,但知心的没几个,他翻着手机上的姓名,德高望重的,一般不去那种地方,他不能叫;年轻有为的,多是偷偷摸摸的去那种地方,他也不能叫。想来想去,他就给尚菏瑹打了电话,他和尚菏瑹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一根线上的蚂蚱,尚菏瑹也从来没去过娱乐城,他这个当大哥的,想领妹妹去长长见识。尚菏瑹一琢磨,答应了,因为郝自强在电话里透露,跟翁家庆一起去娱乐城的朋友里,有任远和钟倾茗。
  
  能跟钟倾茗在娱乐城里“偶遇”,总比自己拉下脸来去找她有面子的多,尚博士十分的高兴,一高兴,她在床上连着滚了好几圈,直到滚到地下才算完。
  
  距离七点还有两个多小时,时间怎么走的这么慢啊!尚菏瑹盯着钟表,发狠的直想拨它两圈。
  
  六点二十,郝自强开着车,带着尚菏瑹,一起去了他们从没去过人间天堂,尚菏瑹抓耳挠腮的激动了一路,要见钟倾茗了,要和好了,要小别胜新婚了呢!
  
  他们去的娱乐城,跟普通的夜总会不太一样,那里是一家大型的高档夜总会,消费相当的贵,兜里没俩钱的,别想进去。
  
  娱乐城外停着一辆辆的名牌小车,娱乐城里布置的富丽堂皇,装潢设计奢侈的要死,各种娱乐设施都有,洗浴的,游泳的,按摩的,陪酒的,唱歌的,跳钢管舞的,国外高价引进的,国内自主生产的,等等等等,总之,这里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不能玩的。到这地方来为耗时间而消遣的,有国人,也有洋人,他们无一例外的,都是拿着钞票当柴禾烧的富人。到这地方来为客人服务的,有女人,也有男人,他们无一例外的,都是身段好相貌佳“高素质”的年轻人。说这里是人间天堂,一点也不过份。
  
  尚菏瑹和郝自强到的时候,钟倾茗还没到,翁家庆和翁真以及他们的两个朋友倒是早来了一会儿,翁家庆的两个朋友是新加坡人,一男一女,男的50多,长相平凡而气度不凡,女的30多,一脸精干且一身贵气,他们都有自己的子女,都有自己的家庭,他们互为彼此家庭中的小三。他们是翁家庆的朋友,也是任远的客户,他们每次到中国来,跟翁家庆和任远一起玩一玩,也就成了固定模式。
  
  翁真还是一如既往的妖娆多姿,可惜,尚菏瑹没办法待见她,她也没办法待见尚菏瑹,但俩人还是非常礼貌的互相打了招呼。
  
  尚菏瑹特地打量一眼翁家庆——三宅一生,高等服装;不胖不瘦,中等身材;狗眼猪嘴,下等相貌,设若再留个中分头,那真是异常的像个汉奸了!其实翁家庆除了嘴唇厚了点,其他部位长的还算可以,尚菏瑹的那一眼打量,显然是带了很多个人成见在里面,谁让翁家庆是翁真她叔呢!因为看他不顺眼,所以他长的不好看!
  
  几个人寒暄一阵,便进了包厢,刚到包厢没多久,任远和钟倾茗就来了,钟倾茗挽着任远的胳膊,乍看到尚菏瑹,愣了一下,眉毛也微微的皱了皱——她不喜欢让尚菏瑹来这种地方,非常的不喜欢——接着又恢复了正常表情,跟任远一起和翁家庆他们客套。
  
  任远和钟倾茗一向对这种娱乐城退避三舍,实在躲不过去,才前来应付,这次也一样。那两个新加坡人不经常来中国,一年来个四五趟,大部分还是去南方的广州或深圳,人家好不容易来一次,不过来陪一陪,说不过去。
  
  同是成功的商人,翁家庆和任远有着很大的不同,翁家庆是黑手起家,能玩会玩,任远则比较自制,在外边应酬客户的时候,一直很有分寸,他可以给客户找高级公关,但他自己从没做过对不起老婆孩子的事,这也是为何钟倾茗会敬重任远的原因之一。
  
  翁家庆和任远对彼此的性格都了如指掌,一般情况下,翁家庆是不会邀请任远来这种场合的,但那两位朋友喜欢来这种地方烧烧钱,他也没辙。为了照顾到任远的面子,他特地在电话里告诉任远,他会带着郝自强和翁真一起去,意思是,有大文人在,有我侄女在,咱们不会玩的太过火。顶凑巧的,他跟任远想到了一块儿去,任远也在电话里特地告诉他,为了让倾茗多多了解客户,她也会去,意思是,有我女儿在,你没法玩的太过火。两根老油条相视一笑,默契尽在不言中。
  
  翁真和钟倾茗对自己来这里要起个什么样的作用,当个什么样的棋子,都心知肚明。任远翁家庆和那两个新加坡人,对翁真和钟倾茗以及郝自强和尚菏瑹将要起到的限制作用也心知肚明。只有郝自强和尚菏瑹不心知肚明,他们没想到自己是颗棋盘上的小棋子,没想到翁家庆请他们来,主要是为了给任远面子,同时也给那两个新加坡人面子,谁让他们在各自的专业领域内都有那么一点小名气呢!大商人能跟大文人称兄道弟,称姐道妹,就俩字,体面!
  
  在这群老油条面前,尚菏瑹和郝自强简直单纯的不像话,他们只以为翁家庆是吃饱了撑的发善心,既然有天上掉馅饼的美事,不用自己花钱,来就来吧,长长见识也怪好。教师和商人在算小九九时的区别,在这一刻尽显的很完美。
  
  一伙人在布置的堪比皇宫的大包厢里,坐在真皮的环形沙发上说说笑笑,起初是围绕着郝自强和尚菏瑹的专业展开来谈,两个新加坡人对他们很是喜欢,他们俩也很能得体的应付,那女的还亲热的握着尚菏瑹的手一个劲儿的夸,直夸的尚菏瑹云里雾里的。翁家庆对此特别的满意,尚菏瑹和郝自强比那些只会陪吃陪喝的高级公关更能讨朋友欢心,看来以后还真得多跟文人打交道。
  
  后来他们谈的大多是这个市场或那个富商,尚菏瑹和郝自强这会儿成了光会咧着嘴笑的大哑巴,他俩不懂市场,也不认识人家说的那些个富商,想插嘴也插不上呀!任远看着他俩怪可怜,逮个机会就跟他们聊几句家长里短,弄的他俩心里热呼呼的,一再暗赞任远真是个大好人。
  
  钟倾茗和尚菏瑹并没有坐在一起,钟倾茗坐在尚菏瑹的斜对面,尚菏瑹时不时的就瞟一眼钟倾茗,钟倾茗也时不时的扫一眼尚菏瑹,两个正在冷战中的人,彼此正想主动和好的人,目光一旦碰上,就都跟做了亏心事似的快速挪开,挪开了,又忍不住的再看看,一看,视线又撞到一块儿去,撞着了,再羞怯挪,挪完了,再缩头缩脑的看,间或抿着小嘴咂咂滋味,怯生生的,又甜滋滋的,宛若刚沏好的茶,入喉,微苦,入心,微甘。俩人仿佛都很喜欢这种视线一撞心尖一颤的美妙,眉来眼去的好不欢快。
  
  菏瑹又瘦了!钟倾茗暗自想着,应酬完,就把她诱拐回家吧,一定要把她驯得乖乖的!
  
  倾茗憔悴了!尚菏瑹暗自想着,吃完饭,就把她忽悠上床吧,一定要把她喂得饱饱的!
  
  抬起眼皮,目光相交,二人颇有默契的同时翘了翘嘴角,颇有默契的同时问自己,她对我笑了,这算是和好了么?听到远方传来的高山流水了么?答案就在那里……
  
  翁真不知道她们正在搞冷战,她在一旁仔细观察着她们的一举一动,直以为她们是在用眼睛打情骂俏,心酸的不得了。
  
  8点多了,该吃点什么了,尚菏瑹和郝自强从没在娱乐城里吃过饭,都很期盼饭菜能快点到来。翁真似乎瞧出了他们的心意,她先走到那两个新加坡人身边,弯下腰,在他们的耳根底下不知说了些什么,尚菏瑹只看到那俩人同时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翁真同样在任远的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任远的眼睛在尚菏瑹和郝自强的身上停滞一秒,也是微笑着点了点头,接着,翁真站起身来,背过身去,莫名的冷笑一下,打电话让服务生进来,小声的向服务生吩咐一二之后,又暗自冷笑了一下。
  
  尚菏瑹和郝自强对望一眼,同时猜出翁真刚才肯定是在张罗饭菜,只是,打死他们也没能想到,翁真叫来的饭,竟然是从日本引进的人体盛,而人体盛的模特,竟然是尚菏瑹的邻居。
  
  尚菏瑹傻眼了,郝自强也傻眼了,他们没有江姐般的思想觉悟,没有雷锋式的崇高情操,可是,他们自有他们的道德底线,他们是育人的园丁,不是吃人的恶魔!他们仅仅想来这里瞧个新鲜,一饱眼福,他们没想过要把人当成饭,一饱嘴福!面对风华正茂的女孩,他们感到羞愧,面对道貌岸然的大商,他们感受侮辱。
  
  翁家庆,翁真和那两个新加坡人,全都因着他们那可爱的傻眼而大笑了,任远扯扯脸皮,也配合着环境扯出了一丝僵硬的笑意,只有钟倾茗没有笑,她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不是第一次吃这种饭,她定定的看着尚菏瑹,深刻的看着,她们还没真正和好,她不晓得尚菏瑹还生气不生,她不知道尚菏瑹看到这些,会怎样去想她。这一煞那,她的脸色白的像张纸,指节青的像埋在泥里的竹笋,她在极力忍耐着别人对尚菏瑹的笑,极力期盼着尚菏瑹接下来的态度。
  
  还好,傻完眼的尚菏瑹,像是刚度过九九八十一难的唐三藏似的,大大的眸子于瞬间变得澄清而透亮,她一边拍拍郝自强的后脑勺,呼唤一声阿弥陀佛,让他赶快回神,一边快速寻到钟倾茗的眼睛,扬起小小的酒窝,冲她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这一次,翁真冷下了脸,钟倾茗暖暖地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要出差,一时半刻的没法更新了,呵,见谅。
63、第 63 章 ...
  那是怎样的一顿饭啊!娇柔而美丽的女孩躺在房间中央,眼睛微合,白净的脸庞平静无波,美味佳肴是她的衣服,花瓣水果是她的首饰,一群男男女女围绕着她,一边色香味浓的细嚼慢咽,一边正襟危坐的品头论足。
  
  尚菏瑹怜悯的看着女孩,这是她的邻居,至多23岁,多好的年纪,多好的青春,怎么能来这里糟蹋自己!难怪每次见到她,她都是一脸的浓妆,是怕被人认出来吧?
  
  她值得同情吗?不,那些用稚弱的双肩扛起家庭重担的孩子们更值得同情;她值得尊重吗?不,那些为了一口饭吃而辛苦扫大街的大叔大妈们更值得尊重;她值得厌恶吗?不,那些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们更值得厌恶。面对女孩,尚菏瑹的情绪很复杂,人体盛她早就听说过,却是第一次跟这“传说”面对面,设若女孩不是她的邻居,她的情绪或许还不会这么复杂,偏偏女孩是她的邻居,她们的距离,看起来,只有一墙之隔;她们的距离,实际上,又隔着万水千山。她突地感到一种悲凉,悲这人生百态背后的无可奈何,凉这浮华世界背后的淫逸空洞。
  
  女孩一进屋,第一眼,就看到了尚菏瑹。世界真是小啊,她的顾客,竟是她的邻居,一瞬间,她有了几分不屑,看起来青春洋溢的邻居,居然也会来这里鬼混,果然人不可相貌啊!待捕捉到尚菏瑹那双眸子里流露出的怜悯,她又有着说不出的尴尬,假若尚菏瑹流露出来的不是怜悯,而是冷漠或其他,她可能会更容易接受一些。她很尴尬,尴尬的想逃,但她的“职业道德”,又逼迫着她必须微笑示人。她是可怜的,同是可恨的,可是,这就是社会,没办法。
  
  郝自强用力抬着筷子,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这种饭,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入口的!读书人的臭脾气一上来,郝自强直起腰,一股脑的想拽着尚菏瑹甩袖子走人。
  
  尚菏瑹掐着他的膝盖,把他死死的按住了,她可以不理会所有与她不相干的生物,却不能不理会钟倾茗,她和钟倾茗是要厮守终生的,钟倾茗的一切,她都要学着理解,学着接受。走可以,但不是现在,怎么也得过个一二十分钟再走才像话。饭刚上桌,他们就走,得意的只会是翁真,难过的只会是钟倾茗。面对生活中割不掉的毒瘤,谁去较真,谁就输了,她不能给自己丢脸,更不能让钟倾茗难过。
  
  郝自强被尚菏瑹掐的直吸凉气,膝盖一疼,他倒是冷静了不少,他逼着自己镇定下来,不再看那可怜的女孩。他不能看,看到女孩,他会觉得自己很无耻,会觉得自己很恶心,他可以在工地上拿东西,可以去黑市上卖东西,可他不能够把人当成东西来吃。他要了一杯冰水,混着冰块一口吞了下去,彷佛是想借助水的流动,来冲掉他这一刻的罪恶感。
  
  尚菏瑹见郝自强镇定了,她也安心了,有郝自强陪着受罪,她非常的欣慰。朋友嘛,就是专门用来有难同当的,我喝了辣椒水,你怎么也得坐坐老虎凳,这样才显得感情深。至于有福是否要共享,原则上,视情况而定。
  
  对郝自强和尚菏瑹而言,人体盛无疑是摆在他们面前的一座山,困难是用来克服的,为了克服困难,同时也为了给郝自强这位扭捏的“老姑娘”做个大无畏的表率,尚师太握紧筷子,试图从女孩的胳膊上夹块小蛋糕吃,在筷子眼看着就要触到蛋糕时,她像被狼狗猛地咬了一口一样,又急速的缩回了手,她锁紧眉头,紧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跟从男人身上挤奶似的,硬挤出一缕笑,——表率是做不下去了,先拼了老命把仪态维持好再说吧!
  
  钟倾茗见状,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心脏彷佛正在被千万只蚂蚁啃噬,痛啊,心爱的女人,为了自己去强颜欢笑,怎能不痛?
  
  翁真见状,嘴角一勾,勾起一朵浅浅的小花,那朵花,俨然有着三种颜色,红色的真喜庆,黑色的假沉稳,和白色的装天真。
  
  翁家庆见状,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闪过几丝难堪,翁真叫人体盛,说实话,他有点出乎预料。翁真在张罗饭菜前没有询问过他的意见,如果询问过,他肯定不会同意叫这种饭。一来是女孩子叫这东西,有失体面;二来是郝自强和尚菏瑹同为大学老师,他们第一次来这里,还守着一群陌生人,怎么可能吃的下这种饭?
  
  他不晓得为何一向很懂事的侄女,这次做事竟然这么莽撞,但也不好埋怨些什么,只能跟个历经沧桑的老大爷似的,鼻眼老到而和谐的一扯,扯出一副顶慈祥的模样:“自强,菏瑹,你们第一次来这儿,有点不好意思吧?多来两次就好啦!别不好意思,跟吃饭一样,吃!”说着,他利落的夹了两块寿司,分别放到尚菏瑹和郝自强的小盘子里。
  
  尚菏瑹和郝自强瞅一眼寿司,又面面相觑,这饭,真的是吃不下去!
  
  尚博士为了今晚跟钟倾茗的“偶遇”,下了不少血本,成年人都知道吵过架的情侣在和好之后会做点什么,尚菏瑹不是木头,为了取悦钟倾茗,她头一回没穿卡通内裤,而是穿了那件跟钟倾茗逛街时,她偷偷摸摸买来的顶性感的蕾丝内衣,屁股上不挂个猫啊狗的小动物当门神,她似乎很不舒服,缺了门神,三角地带一个劲儿的飘飘然,没安全感。
  
  屁股不稳当,还吃不下去饭,那就用说话的方式把嘴占住,把情绪稳住吧,毕竟守着饭桌不吃饭也不说话,实在太不给主人面子。尚菏瑹和郝自强都是很能犯贫的人,他们先提前声明不能喝酒,接着,一会儿跟任远说个笑话,一会儿跟新加坡人聊个家常,把他们逗得都挺乐。
  
  唯有钟倾茗和翁真乐不起来,翁真乐不起来,是因为她以为尚菏瑹很好对付,她原想把尚菏瑹激怒,让钟倾茗看到尚菏瑹不懂为人处事的一面,可尚菏瑹并没有怒,反是很大方的坐了下来,虽说没吃过一口东西,但脸上也是一直眯眯笑的很惹人爱,招她恨。是她高估了尚菏瑹的刚烈度,低估了尚菏瑹的厚脸皮,她没能料到身为教师的尚菏瑹,在一道人体盛面前还能谈笑风生,听着尚菏瑹说的那些幼稚的笑话,她简直的想拿个手榴弹往尚菏瑹的嘴巴里塞,好让她住口。
  
  钟倾茗乐不起来,是因为她心疼尚菏瑹,尚菏瑹的脾气,一旦燃起来,噼噼啪啪的比爆仗还火爆,她能坐下来忍受这一切,全是为了给自己面子。她是多么好的一个女人啊!关上大门吵架,敞开大门贤惠,对内实行沙猪主义,对外实行三从四德,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一个良家好妇女。
  
  郝自强和尚菏瑹吃不下去,不代表所有人都吃不下去。翁家庆翁真和那两个新加坡人,完全把女孩当成了普通的饭菜,或者说,他们完全没有把女孩当成人来看,他们吃的很自在,聊的很欢畅,间或举杯狂饮,好不惬意。至于任远,他会动筷子,但动的频率很低,他大部分的时间是跟翁家庆他们聊天叙旧,偶尔喝点酒,极少吃东西。
  
  在这伙人里,最让尚菏瑹满意的,当属钟倾茗了,因为她的筷子从没在女孩身上放过,她只夹女孩手臂附近的,放在桌子上的几片水果,然后一小口一小口的吃,一片水果能让她吃三分钟,简直能去申请吉尼斯。
  
  尚菏瑹也想学学钟倾茗,只夹点桌子上的水果来吃,水果是夹起来了,却是无论怎样也不愿往嘴里放,女孩是干净的,食物是干净的,可她就是觉得脏,脏的她一个劲儿的想吐。倒是郝自强,熬不住肚子饿,抓起女孩腿旁的当装饰来用的一个红苹果闭着眼大啃,惹得一屋子大笑。
  
  一双双筷子不断的往女孩身上戳,女孩的身上有了狼藉的倾向。在翁家庆不断的劝酒下,两个新加坡人有了点醉意,新加坡男人喝酒的时候,喝的有点猛,呛了一下,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把嘴里的酒喷到了女孩的下半身上一点,女孩腿部的肌肉稍一收缩,又立刻放松下来,显然对处理这种意外的经验颇为丰富。新加坡男人不愧是风度翩翩的大商,他温和而良善的说句“失态,失态,海涵,海涵”之后,请服务生过来帮助清理。只是,他的那句“海涵”,究竟是对女孩说的,还是对翁家庆他们说的,就让人很疑惑了。
  
  尚菏瑹恶心的寒毛卓竖,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胃里来回折腾着想吐酸水,她受不了了,站起来,笑意款款的走到一直关注着她,随着她一同起立,看出她想走的意思,并且也想跟她一起走的钟倾茗身边,凑到她耳朵底下,压住音儿,颇是威严的命令:“你安心应酬,不许跟我走,坐下!”
  
  听到命令,钟倾茗脑袋一蒙,腿一软,很听话的坐下了,尚菏瑹满意的拍拍她的肩,对着其他人大声说句要去给父母打个电话,一溜烟的跑出了包厢。
  
  郝自强一看没伴儿了,也急忙说句上洗手间,跟在尚菏瑹的屁股后头跑了出来。
  
  钟倾茗也很想追出去,但是,她刚要重新站起来,翁真就及时的拉住了她的手,逗弄着新加坡女人跟她不断的说话,新加坡女人被翁真挑开了话匣,也顶亲热的拉住钟倾茗的手说东道西,钟倾茗没法出去,她暗地里用力甩掉翁真的手,焦躁的差点搞自燃。
  
  走廊里有一个白色蜡像,具体的说,是由两个带翅膀的小天使和一个半裸的维纳斯组合而成的白色蜡像,维纳斯站在中央,两个天使一上一下的绕着她飞,蜡像很精致,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该可爱的可爱,该端庄的端庄,栩栩如生,活灵活现,搞不清状况的人一旦看到这蜡像,八成会以为来到了什么不可亵渎的圣地。
  
  尚菏瑹和郝自强在走廊里,大眼瞪小眼的对着蜡像抱怨,郝先生抱怨:“你看看屋里那群腕儿,时不时的就呼吁呼吁保护什么动物,不吃狗肉不吃狼肉的,结果他们吃人肉!这他妈什么饭呀!糟践人!再也不来啦!”
  
  尚菏瑹抱怨:“没错!小日本搞变态,中国人跟风糟践人,好的不学,净学些乌七八糟的玩意儿!可怜我盛唐精神如今消失的一干二净!哼,翁家庆就有一对藏獒,他公开表示过不吃狗肉,我给你买把瑞士军刀,你去把那对藏獒宰了,咱俩烤着吃!”
  
  郝自强瞪眼:“藏獒很凶,会咬人,我不去!”
  
  尚菏瑹跟着瞪眼:“连只狗都怕,没出息!以后你再让我跟你来这种地方长见识,老娘非阉了你不可!你说,那女孩干这个,以后还怎么嫁人呀!”
  
  “谁说不是呢!哪个良家妇男敢要干过这差事的女人呀!”郝自强继续抱怨:“我寻思带你过来看看脱衣舞钢管舞什么的新鲜新鲜,看看跟电影上演的一样不一样,听说这儿还有人妖伺候,谁知道是他妈吃人啊!”
  
  “呕!还有脱衣舞钢管舞?”尚博士不抱怨了,她兴致勃勃的问:“男的跳还是女的跳?还是人妖跳?我还从没见过人妖呢!要是人妖跳,咱瞧瞧去?”
  
  “拉倒吧!看了这饭,哪还有心情瞧人妖!不去!”郝自强嘴巴一歪,紧着问:“嘿!菏瑹,你不会真喜欢人妖吧?”
  
  “滚一边去!你才喜欢人妖!你全家都喜欢人妖!”
  
  “你急个屁!头几天在工地上,你不还说你喜欢浑身光溜溜的腋窝没有毛的吗?正常男人腋窝一般都有毛!哥就有!”郝自强较起了真,抬起胳膊就想让尚菏瑹看看他真有腋毛。
  
  “行了行了!”尚菏瑹冲着他的胳膊扇一巴掌:“你能不能别这么恶心呀!算我求你啦!”
  
  “成,不贫了,说正经的,我得去吃饭,”郝先生揉揉肚子,又抱怨:“我肚子还饿呢!饿了一天,就等这顿呢,本打算暴搓一顿吃个够本,结果就啃了一个四处能见的苹果!这回好了,今晚肉是吃不下去了,只能回去泡碗面,我冤不冤!这旮旯不是咱能享受的地儿,我是呆不下去了,我得走,你走不走?”
  
  “我还得等等钟倾茗,找她有点事,你走吧,走前你去包厢道声别,就说咱俩还有点别的事,先走一步,不道别不好。等会儿我让倾茗送我回去。”
  
  “行,我去说一声再走,那包厢,他妈的,膈应!我看你还是别进去了,在外头等吧。”
  
  “好,拜拜。”
  
  郝自强走后,尚菏瑹去了一趟洗手间,解决完内急问题,她一边洗着手,一边回顾钟倾茗的打扮,钟倾茗今晚穿了一件卡其色的修身西裤和蕾丝边的条纹小衬衣,上边长发披肩,下边高跟鞋踩地,中间白色腰带微露,脖子里挂着玉石吊坠,手腕上戴着卡地亚石英表,耳朵上耷拉着复古耳环,淡淡的妆容稳重又冷清,看起来带着点野性,优雅又精干。
  
  尚菏瑹瞅瞅自己的打扮,前几天跟路璐和凌嘉逛街时,趁着十一促销换季打折,刚买来的波西米亚长裙,刚买来的中跟凉拖,刚买来的时尚草帽,刚买来的青花陶瓷耳钉,刚买来的迪士尼儿童表——放包里了,好歹的没往手腕上戴。全身上下,除了里头那两件为“小别胜新婚”而准备的蕾丝内衣比较撩人,其他地方,真是太显纯太显嫩了。明明来之前想要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很成熟很风情的大家闺秀,结果跟钟倾茗一比,整成了一个风情有余而成熟不足的小家碧玉,尚菏瑹有点失望。
  
  她对着镜子照照,指着镜子里的淑女,跟上帝似的发感叹:“你看,你跟倾茗同志连穿个衣服都一个裙装一个裤装,一个蕾丝边小衬衣一个蕾丝边小裤裤,你们真是百分百的,绝对的绝配!石榴裙石榴裙,人人都喜欢拜倒在石榴裙之下,呕——!穿裙子的大美人!你比穿裤子的伙计更容易让人倾倒!”
  
  自恋够了,她走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在单人沙发上,刚拿出手机,就收到钟倾茗发来的一条短信:“菏瑹,我知道你没跟郝自强一起走,你在哪儿?”
  
  尚菏瑹龙心大悦的默念了三遍短信,她揉揉鼻子,给钟倾茗回了短信息:“皇上,我是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如今正泪眼婆娑的在包厢外长廊西头大厅内的落地窗旁边等你这位负心人。”
  
  钟倾茗收到尚菏瑹的短信,雀跃的不得了,可任远和翁家庆都在身边,新加坡女人还总是缠着她说些婆婆妈妈,她一时半刻的,真是抽不开身。她只好给尚菏瑹再发一条短信:“等我20分钟!菏瑹,我们和好好不好?一定要等我!”
  
  钟倾茗先提出和好问题,对此,尚菏瑹很是高兴,她拿捏着架子迅速回一条:“你先应酬你的,我等你,晚上一起回去,和好与否,看你表现,看我心情。”
  
  明明想和好,还看心情!真能装啊!钟倾茗收起手机,挑挑眉梢,把脑子转的像个疾飞的陀螺,好赶快寻个得体的借口离开这地方。一般的借口是不行的,在座的每个人都比猴子都精,尚菏瑹离开时说的给父母打电话,郝自强离开时说的去洗手间,脑子没进水的都能猜到他们是受不了这里的环境,蹿了。尚菏瑹和郝自强跟这里的人都没有什么利益牵扯,可以擅自离开,离开了也没有谁会去怪他们,而她不能,面对大客户,她无法随便找个理由摔门就走,理由一旦找的蹩脚,会给客户留下不好的印象,她得找个合情合理的借口离开,那么,该说什么呢?好好想想,赶快想想……
  
  人是不能急的,越急越想不出办法,所谓的急中生智,极少有人能做到。钟倾茗不是神仙,一时半刻的,她想不出最佳借口,反是急的直冒汗,好不遭罪。
  
  钟倾茗没办法,尚菏瑹可是很有办法,她明白钟倾茗的处境,她并不急着让钟倾茗出来向她负荆请罪,夜还长,急什么?而她的办法也顶简单——等。
  
  无所事事的尚博士,豪迈的挠挠脸,跟背课文似的,对等待二字稍微抒了一下情:人这一生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等待中度过的,等待考试,等待下班,等待爱情降临,等待机会诞生,能等待,证明有盼头,有盼头,证明有希望,人这辈子,过的不就是个希望么?
  
  这种伴随着自信与希翼的等待,有点被火烤的煎熬,有点被虫咬的瘙痒,有点跃跃欲试的冲动,也有点稳如磐石的沉着,有多少情侣是在这种等待中终成眷属,又有多少人是在这种等待中磨练成材的啊!
  
  抒完情了,尚菏瑹也就比较喜欢这种满怀希望的等待了,尚博士坚信自己是当大将军的料,将军不都是很能像狼一样的等的么?所以,无论钟倾茗出来的有多晚,她都会等下去,等的时间越长,后劲越足,爆发力越大,她要潜心酝酿这种爆发力。
  
  大将军!多么令人向往的三个字啊!尚菏瑹从容而镇静的微笑了,哼,不做超人事,难做人上人,等!像将军一样的等!
  
  但是,尚博士跟大将军又的确是有着不少差距,这种差距到底有多大?姑且可以用飞鸟与鱼的距离来形容。
  
  待豪迈劲儿一过,在她数着秒针煎熬了五分钟之后,她那从容而镇静的笑纹,逐渐变成了浮躁和焦灼的折叠。忍不住的,她舒展舒展手腕,摸起手机,摇着蓄满咆哮的脑袋,呲牙咧嘴的给钟倾茗发了一条短信:“钟倾茗!20分钟内你要出不来,夏雨荷就变容嬷嬷!老身饶不了你下面那朵紫薇花!”
  
  尚博士的后劲究竟有没有,没人能说得清,反正,暴力是提前在臆想中爆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工作忙,更新慢,呵,见谅吧
64、第 64 章 ...
  人的头脑和四肢是各有分工的,头脑是主帅,负责想法;四肢是战士,负责行动。按理说,战士应该完全听从主帅的命令才对,偏偏这年月喜欢搞个粗放式的政企分开,于是,矛盾也就产生了。
  
  想法与行动是一对老冤家,它们两个常常打架,一般情况下,想法是常胜将军,行动是缩头乌龟,——躺在床上异想天开是多么的容易,谁愿意动手动脚的费力气呢!
  
  但有的时候,这对频繁斗殴的冤家也会变成一对偶尔恩爱的情侣,想法在前边跑,行动在后头追,夫唱妇随,叫人好不艳羡。只是,这种恩爱的现象,往往是被逼出来的——快渴死了,脑子里一想凉水,手脚一准儿朝着凉水狂奔,瞧,被逼的!当然,这仅是针对想法多顾忌多且有惰性的普通人而言,那种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有了想法立刻付诸行动的人,就不能称为人了,称为人中龙凤才算确切。
  
  钟倾茗有赶快走出包厢的想法,然而,她一会儿顾忌客户一会儿顾忌面子,顾忌这顾忌那的,四肢一点也不配合。钟小姐的脑袋想出去想的要命,屁股却还是稳稳当当的坐在沙发上不动弹,连神仙也忍不住的替她着着急。
  
  直到收到尚菏瑹那条威胁“性”的短信,钟倾茗下边的那朵紫薇花一抖擞,无论如何也坐不住了。尚菏瑹的情趣有多小,手劲有多大,钟倾茗一清二楚,她可十分不想没事玩玩虐。逼到份上,她干脆豁了出去,悄悄拿起包,做出一副要去洗手间的样子就往门外走,管他会不会留下坏印象,先走了再说!——看,逼急了,面子完全可以不要。
  
  钟倾茗前脚刚走到走廊里的维纳斯蜡像旁,翁真后脚就跟了上来,她善解人意的笑着,说:“倾茗,我也去洗手间,一起吧。”
  
  “你该清楚,我出来不是为去洗手间,”钟倾茗立住脚,扭头看着翁真,眼睛里写满了不耐,不耐的情绪,让她忍不住的把话说的有了点狠:“翁真,坦白说,那晚你独自离开我家的时候,我疼惜过你的落寞,但你今晚的举动很让人失望!让菏瑹和郝自强感觉受辱你很开心吗?他们到底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又到底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难道你爱我,我不爱你,所以我就对不起你,我现在的爱人也对不起你么?即便你是上帝,我也有不信教的权利吧?你非要逼着我把我们之间的这点合作关系也抹煞掉吗?点到为止吧!”
  
  钟倾茗的话毫不留情,翁真怒极反笑:“我们之间合作还要不要,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只有你叔叔任远和我叔叔翁家庆说了才算,你拿公司的利益来感情用事,不会得到丁点好处。要说对不起,我还真想到尚菏瑹有个对不起我的地方,我前两天刚知道了贾红旗的一点隐私,他交过几个男友,是GAY,跟尚菏瑹所谓的情侣关系不过是为了迷惑人,尚菏瑹和贾红旗假扮情侣骗我同情,忽悠我公司的钱,这算不算对不起?我不去讨债就已经够给他们面子了!”
  
  钟倾茗很想面朝大海的去哭一哭,哭贾红旗可真是个十足十的倒霉蛋,先是粗线条的被凌嘉摸去隐私,接着乱搞一夜情为生命担忧,祖坟紧跟着被人挖,现在又被翁真调查了一个底朝天,短短几个月,贾先生在稀里糊涂的状态下,接二连三的跟悲剧结缘,甚至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动不动就结结巴巴的嘻嘻哈哈,这世上还有谁能拥有他这种喜剧性的悲催?
  
  翁真点名说尚菏瑹和贾红旗忽悠她的钱,实际上是在暗指钟倾茗欺骗她,毕竟尚菏瑹和贾红旗这俩难兄难妹,是在钟倾茗的引荐下见到的翁真,并请翁真吃的饭,而贾红旗多要的那些赔偿,也全是钟倾茗在背后活动的结果。
  
  既然翁真不提自己,那么,自己就不要把黑帽子再往自个儿头上扣了,把黑帽子扔回去,反客为主吧!待春暖花开的哭完了贾红旗,钟倾茗面朝翁真,冬冷花谢的说:“菏瑹和贾红旗为什么会假扮情侣去找你,那些钱到底是忽悠的,还是你们该给的,你比我更该做到心中有数。要再多的赔偿也弥补不了他们一家被人挖掉祖坟的痛楚。在这件事上,要说对不起,只有你们对不起贾红旗一家,没有别人对不起你。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大家都是同样的人,都会生老病死,最后都是一把分不出高低贵贱的土,在指责别人对不起你之前,最好先看看你对别人做了些什么。”
  
  翁真只是围绕“忽悠”问题就事说事,钟倾茗却扯到“政治”层面上围着锅说碗,这让她有点发恼。恼过以后,她沉一沉,放缓了语气:“过去的事就不再提了。倾茗,今晚我们只是吃了一顿饭而已,让你动这么大的肝火,至于么?尚菏瑹和郝自强既然来到这里,就该适应这里的环境,我叫人体盛,也是依着那两个朋友的胃口来的,他们若是不喜欢吃,我能乱点么?你有点小题大做了。”
  
  “究竟是不是小题大做,你我心里都有数。”钟倾茗一脸冷色的摇摇头,也放缓了语气:“今晚你针对的对象不只是菏瑹,还有郝自强。郝自强是你叔叔请来的,你叔叔把他请来的意思只是让我们适度的玩一玩,这些你都知道,但你还是故意玩过了头。郝自强除了啃了一个苹果,由始至终没动过一次筷子,你叔叔不可能没注意到。你这样做,让你叔叔也有几分尴尬。菏瑹和郝自强可曾有为难过你?没有。人体盛一上来,你们看到他们傻眼,哈哈大笑的取笑他们,他们没有立刻翻脸,反是忍耐着坐下来赔笑又陪聊,你难道看不出来,他们不动筷子,是为了保持自尊,他们坐下来赔笑,是为了给我们面子吗?即便是吃到中途他们都跑出去,郝自强也回来道了声别不是么?该有的礼仪他们都有了,在他们面前,我感到惭愧,惭愧的只想去更加珍惜尚菏瑹这个人,以及她的朋友们。我对你说过很多遍我们之间不再可能,今天我不想再说了,以后也不会再说,说多了不值钱。人要脸树要皮,菏瑹从来没有在公众场合撕过你的脸,翁真,将心比心,好自为之吧。”
  
  钟倾茗留下一缕冷香,转身离去,翁真望着她的背影,委屈,不甘,失落,一股脑的往上涌,她扭过脸,面对着蜡像,压抑的闭上了眼睛。
  
  说起来,这个由小天使和维纳斯组成的白色蜡像真的挺伟大,它还没等把尚菏瑹和郝自强的抱怨消化完呢,又接受了钟倾茗和翁真的新一轮冲击,真真儿是当人难,当神也难啊。
  
  钟倾茗疾步走到大厅,在落地窗旁找到尚菏瑹,远远的凝视了一小会儿。尚菏瑹正在闭目养神,也可以说成是正在修身养“性”,她攥着手机,时不时的就撅撅嘴,或者把眼睛撕开一条缝,瞄瞄手机上的时间,再跺跺脚,显然与佛家的入定境界相去甚远。
  
  跟佛比起来,钟倾茗更喜欢貌似患有多动症,十分爱搞小动作的尚菏瑹,看她多像个孩子啊!哪里像个马上进入中年的妇女。老人是用来尊重的,孩子是用来保护的,钟倾茗那本就很强盛的保护欲开始闹的鸡飞狗跳,她三两个大步迈过去,爪子一亮,扣住尚菏瑹的手腕,一句话也不说,只拉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拽着尚菏瑹一路跑下楼。
  
  正闭目闭的过瘾的尚博士,跌跌撞撞的被钟倾茗拽着往楼下拖,很是有点犯懵,依着在电影上看过的情人和好的正规套路,应该是在悠扬的音乐背景下,先泪流满面的自责一番,再甜言蜜语的夸对方一番,然后再情深深雨蒙蒙的拥抱一番,最后再拿出个项链戒指什么的,签订合约宣布和解吧?可钟倾茗搞的是哪一出?拉着个黑驴脸,二话不说跟抓小鸡似的抓着老娘就走,我欠你银子啊!泪流满面她没有,甜言蜜语她没有,深情拥抱她没有,项链戒指……哼!一准儿也没准备!你怎么不按程序来呀!目中无党国,该戳!
  
  走到车子旁,钟倾茗把尚菏瑹一把塞进去,自己也极快的钻进去,跨坐在尚菏瑹的腿上,“砰”的一声关上车门,逮住尚菏瑹就狠狠的亲,她想尚菏瑹,想的吃不好也睡不好,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描述这种想念,只好用吻来表达,——这也是许多人惯用的常规表达法,常规虽俗,但耐用,性比价比较高,没办法。
  
  亲吻是两个人的事,自己亲不了自己的嘴,在这个溢满爱恋,思念,兼带着保护欲和占有欲的吻里,钟倾茗向前进的很激烈——保卫家乡保卫黄河保卫华北保卫尚菏瑹,不能不激烈。尚菏瑹朝后退的也很激烈——刚从楼上跑下来,气还没喘一口呢就被堵嘴压鼻子,激烈的后退是顶正常的条件反射。两人究竟激烈到何种程度,可以用猫见了老鼠以后勇往直前的追赶速度,和老鼠见了猫以后慌不择路的逃窜速度来比喻。
  
  夜如一面藏蓝色的镜,成熟而稳重。稀稀拉拉的几颗星星,在辽阔的镜面上来回跳桑巴,有点顽皮,有点闹腾。
  
  尚菏瑹的脸蛋比烧化的烙铁还热还红——憋气憋的,与激情无关。直到她踢着腿翻着白眼快跟黑白无常会晤了,钟倾茗才意犹未尽的把嘴巴移开了一点点——至多两厘米。
  
  尚菏瑹打开车窗,把脑袋伸到外头呼呼喘气,好像车内的空气有多难闻似的,叫钟倾茗啼笑皆非。
  
  等把气顺好,她缩回脑袋,关上车窗,俩眼跟灯泡一样瞪着钟倾茗,斥责:“你是属狼的吗?这么猛!我舌头都让你给捋直了!要老命!我答应跟你和好了吗?上来就亲,也不问问我愿意不愿!单身汉娶媳妇,自作主张,目无法纪,该杀!”
  
  钟倾茗不理斥责,拉着长音撒娇:“菏瑹,你想我不想?我很想你。”
  
  聪明女人适时的撒娇,很容易改变世界格局,听到钟倾茗撒出的深情的娇,尚菏瑹那俩灯泡眼瞬间变成了绕指柔,她拍拍钟倾茗的脸,哼唧:“想我,还不去找我,把奥拓送去了,还跟我玩躲猫猫,非等着我先跟你说话,你是三岁小孩么?想我很难受吧?哼,迎风吐唾沫,背上鼓挨捶,自作自受!活该!”
  
  “嗯,我想你难受,你想我也难受,咱俩对着活该,天造地设的一对。”
  
  “大言不惭,我不想你,不活该,一点不难受。”
  
  “口是心非,明明很难受,你去照照镜子,你活该的都瘦了。”
  
  “你也瘦了,”尚菏瑹描着钟倾茗好看的锁骨轮廓,说:“你看,你全身上下都透着受相,我真是劳碌命。”
  
  钟倾茗没能深刻理解尚菏瑹的话,只以为尚菏瑹是看她瘦了,关心她,为她操心劳碌,感动的不得了,一感动,就止不住的想煽情,她抵住尚菏瑹的额头,低声说:“那天你说走就走,留我一个人在家里,不知怎的就想起了我爸,他也是甩头一走就离开我了,我以为他还会回来,结果没有……”感觉到尚菏瑹放在自己锁骨上的手指在发僵,她急速换个笑脸,逗趣道:“看我多可怜,你快同情同情我。”
  
  尚菏瑹搂住钟倾茗的脖子,沉默片刻,又抬起头,难得温柔的亲亲钟倾茗的唇角,信誓旦旦的说:“好,我来同情你,可怜的娃儿,往事等我们老了以后再提,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爸爸!”
  
  “去你的!”
  
  钟倾茗一直跨坐在尚菏瑹的腿上,她虽不重,但好歹也有90来斤,尚菏瑹的大腿难免发麻,她往上颠颠钟倾茗的屁股,好活动活动腿,顺口问:“你们都吃饱喝足了?”
  
  “没有,又上了一桌子酒菜。”钟倾茗被尚菏瑹颠的有点春意绵绵。
  
  “早知这样我和郝自强就不跑出来了!”他俩跑出来了,人家吃正常酒菜了,她觉得很吃亏。转而脑袋一亮,又斥责:“钟倾茗!你肯定不是第一次吃人体盛,你都没对我说过你吃过这个!你就是个铁打的混蛋!”
  
  钟倾茗赶快坦白:“两年前我只吃过一次,今天是第二次,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可千万不要以为我喜欢吃这个,以后我绝不再吃了!”
  
  “你要喜欢吃这个,我立刻踹了你!那么多人围着一个女孩看,你不觉得他们很恶心吗?”
  
  “吃的恶心还是女孩恶心?”钟倾茗很担心尚菏瑹对自己有看法。
  
  “翁家庆他们吃的恶心!你除外。女孩……”尚菏瑹有点失望的说:“倾茗,那女孩是我的邻居,她刚搬到我隔壁不久,真没想到,她是干这个的,今晚碰面,真尴尬。”
  
  “她是你邻居?”钟倾茗讶异的张大嘴:“真的假的?这么巧?”
  
  “真的!唉,管她是干吗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各有各的选择,各过各的日子,跟咱们无关。今晚看你们吃东西,我还在想,做模特的,也是正常人,有正常的新陈代谢,万一你们吃到半截,模特忍不住了,放了个屁,你们得有什么反应?”尚菏瑹说着说着,自己觉得好笑,干脆趴到钟倾茗怀里嘎嘎笑个不停。
  
  钟倾茗听了也觉得好笑,索性跟着尚菏瑹一起咯咯笑,笑到半截又不笑了,尚菏瑹说的是“你们吃到半截,你们得有什么反应”,很明显,尚菏瑹把钟倾茗也涵括了到了“你们”当中。钟倾茗捏住尚菏瑹的鼻子,嗔怒:“你这样暗地里损我,感觉很幸福么?”
  
  “简直幸福的像花儿一样!”尚菏瑹大笑着捧起钟倾茗的乳,隔着衣服跟狮子狗似的乱咬,一边咬一边嘟囔:“想死我了!以后再也不搞冷战了,倾茗,我向你道歉,我不该说离开谁地球都照样转,你也快点向我道歉,说你应该收下我送你的玉钗,不该吸那两口烟。”
  
  “嗯,”钟倾茗的下巴蹭着尚菏瑹的脑袋,真心实意的道歉:“我向你道歉,我应该收下玉钗,不该吸烟。等回去,我就把玉钗戴上,好不好?”
  
  “这才像话,呕,我还得对你说一件事,比较重要,我只说一遍,你听好。”
  
  “好,你说。”
  
  尚菏瑹绞着手指,把脑袋往钟倾茗的怀里使劲埋,扭扭捏捏,鬼鬼祟祟的哼了一句:“我爱你。”
  
  “你说什么?”钟倾茗看看窗外的天,没打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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