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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时光

_8 凤青钗(当代)
  我真的生气了,气到极点,反而冷笑了一声,“是,我是自愿的。”
  江水明揉了揉鼻子,慢声细语地说:“乔北,你冷静点,别听谭晶晶瞎说,这是一辈子的大事。我问过主治医生,他说葛萧的腿是很严重的粉碎性骨折,搞不好真的要一辈子坐着轮椅的,你别冲动,从长计议……”
  我气得眼泪飞溅,“你们两个还真是般配,一样的现实,一样的龌龊。所谓发小,所谓死党,就是这样不堪一击的脆弱情感吗?那我宁愿不要你们这些清醒而现实的家伙,我只要葛萧对我的情感。你们给我滚,滚出这个病房!”
  谭晶晶扁了扁嘴,“说得好听。”
  江水明说:“乔北,你回头看看吧,这不是以前那个玉树临风、事业有成的高干子弟了,恐怕他以后连自我照顾的能力都没有了……”
  我顺手抓起病床旁边的大水果篮,用尽全力地猛砸过去,“滚!!!”
  谭晶晶还想说什么,江水明捂住了她的嘴,拉着她,飞快地走出了病房。
  我跌坐在病床边上,胡乱擦了擦眼泪,就转过头来,柔和地说:“葛萧,我答应你,我们在一起。”
  葛萧没有转头看我,他说:“是我太自私,忘记了今时已不是他日。忘掉吧。”
  那么长的一段岁月里,隐忍的葛萧都没有诉说内心的情感,他是在尊重乔北的选择,也是生怕失去守护者与被守护者之间微妙的平衡。在我的心里,何尝不是有同样的怯懦?是的,倔强的我绝不会接受并非唯一痴爱人选的葛萧的告白,可是,为什么在他自己决定放弃的黯然与落寞中,我的内心充满了感同身受的痛苦?
  如果,执拗的乔北不会接受葛萧的告白,那么,内疚的丫头能不能对葛萧告白一次?
  我轻轻地说:“狗,丫头问你,愿不愿意和她一起走完剩下的岁月?”
  葛萧依然没有回头,“这算是对我守护多年的一种弥补,一种偿还吗?”
  当然不是。
  那一刻,我有很多很多话,关于过去的时光中,那些乔北瞬间看清的端倪,那些乔北片刻存在的心动……可我只是清清楚楚地说:“当然不是。”
  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比再多的解释都更有用。
  葛萧慢慢地转过头来,眸子在大片大片的纱布的衬托下,显得更加黑亮。他凝视着我,说:“我现在的脸……而且,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复健康。”
  我说:“哦。”
  这轻轻松松的一个字,也比再多的许诺都更真实。
  葛萧的眼睛深处,宛若日出时蓝天碧海中一缕明亮的霞光。
  他说:“请你解开纱布,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吧,如果你能接受……”
  我平静地说:“不用了,我能接受。”
  葛萧温和的声音里有不容拒绝的力量,“你必须让我安心,让我相信,不管我是什么样子,你都有勇气陪我终老一生。”
  矜持克制的乔北会怎么说?乔北会说“不行,就这样贸贸然地解开纱布,或许会引起伤口感染的”,可是,那个乔北应该随着师伟的离开而消失了,不是吗?既然葛萧要求了,就应该按照他的心愿去做,不是吗?
  丫头代替乔北说:“好。”
  我平静地伸出手,解开了纱布的尽头,一圈一圈,毫不慌乱地解着。
  葛萧那双看得进灵魂的大眼睛,温柔地看着我。
  我的眼睛越睁越大,表情越来越飘荡着惊惶,终于,我抓着长长的纱布的尽头,惊呼一声,浑身发抖,“怎么……怎么会这样?”我丢下纱布想逃,已经被葛萧牢牢地抓住了双手。
  葛萧说:“你刚才答应过我,不管我是什么样子,你都有勇气陪我终老一生。”
  走廊里传来欢呼声,谭晶晶和江水明兴高采烈地冲进房间,江水明笑嘻嘻地拍了拍葛萧的肩膀,谭晶晶大笑着说:“葛狗,恭喜你如愿以偿。”
  我瞪着葛萧,葛萧面带微笑,“瞪也没有用,反正刚才你已经答应了。说过的话不能后悔,我有证人。”
  除了几处深深浅浅的划痕,葛萧清明的眉眼、挺拔的鼻梁、白皙的皮肤……何曾有一丝改变?什么毁容,都是他们三个自导自演的连台好戏。
  我哭笑不得、咬牙切齿,“葛萧,你居然也骗我。”
  葛萧说:“我没有。”
  谭晶晶就又开始撇嘴,“一点都不老实,刚才你都快笑场了。”
  原来刚才葛萧扭过脸去、浑身发抖,不是被谭晶晶的话刺痛了内心,而是再不转过去,就要忍俊不禁了。
  想到刚才我大发雷霆、义愤填膺,不过是被蒙在鼓里演了一出儿女情长的独角戏,我彻底恼了。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我愕然接了电话,“何晓诗?”
  电话那端,她声线平和地说:“明天上午9点,我们去莫愁湖南边的那家咖啡馆好不好?”
  挂了电话,我竭力压抑住愤怒说:“对不起,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我先走了。”说完,我看也不看他们,闪身就出了病房。
  葛萧急切地喊:“丫头!”他的声音被我狠狠地关在了门内。
  没走几步,谭晶晶就追了出来,可她并没有阻拦我离开,她只是把那个小盒子塞给我。
  我刚想拒绝,谭晶晶说:“葛萧说,你不妨想一想,如果和何晓诗谈完,你还是不想收,那就送给何晓诗吧。”
  我笑笑。
  我说:“我会的。”
  何晓诗心甘情愿地陪葛萧经历了生死惊魂,她应该得到它。
  这大抵,就算是最好的结果吧。
  我的确是恼了,恼到必须离开。
  可我也没有说谎,我的确还有很重要的事。
  水银灯璀璨如星河,我站在机场国际航班的入口处,并没有等太久,就看到了背着简单行囊的师伟和杜宇,从一辆出租车上走下来。
  师伟的脸上,伤痕依然惨不忍睹,可杜宇看着他的眼神,却深情而专注。
  杜宇和师伟,曾经一样决绝,一样狠心,对别人,对自己,都不肯给多一种的可能。
  可在爱的面前,这从来不是问题。
  这是只钟情彼此的义无反顾。
  他们理应得到属于他们的幸福。
  只属于他们两个。
  与他人无关。
  我慢慢地尾随着他们,最后静止在警戒柱的这一端,注视着师伟和杜宇手拉着手消失在安检口,他们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紧紧地依偎着,温暖甜蜜,十指相扣,仿佛长在彼此骨子里的青梅竹马,相拥相爱,从不曾经历百转千回的分离。
  再见,师伟,我从未后悔,在青春年少时,曾迷恋阴郁的你。
  再见,师伟,我从未后悔,在最美绽放时,曾陪你做的练习。
  人来人往的热闹,终于渐渐萧条成午夜的剪影。我转身,却看见了不远处还站着一个人,笔挺的风衣,露着淡蓝色的衬衫领子,笑容平静——冯雪峰。
  他显然是在我之后来的,他早就看见了我,只是没打扰我而已。或者,是他不愿意我打扰了他。
  就像我对师伟一样,他对杜宇,也需要一次安静的告别。
  不需要他人洞悉,不需要交换分享。
  我和他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一起转身向机场外走去,一路无话。
  人声鼎沸、音乐喧嚣的机场大厅里,我只能听见我和他的脚步声,谈不上轻松,也说不上沉重,敲击着光滑干净的地面,距离师伟和杜宇越来越远。
  无法相爱的,终于各奔东西。
  可这不是一个悲剧。
  离开的如愿以偿,留下的,何尝不是有彻底的解脱?
  等出租车时,我随着排队的人群向前走着,看着即将离开再也不会相见的冯雪峰,不知该说什么。
  冯雪峰淡然一笑,“几次见面,总算有缘,去喝茶吧。”
  我抚摩着小巧玲珑的茶具,神色喟然,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免俗,“恨杜宇的狠心吗?”
  冯雪峰淡淡地微笑着,放下那盏茶,看着我,“乔北,如果你真正和你所爱的人生活过,你就会知道,你会感谢她带给你的每一分每一秒,你会感谢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正是那些从不重复的点滴,让你的人生每时每刻都处于美好之中。所以,就算她离开了我,我还是感念她曾停留在我的身边,感念她所带来的幸福。因为在付出时,她是真心实意的。这些都是我凭空得来的快乐,我感激都还来不及,哪里还会去恨去怨?”
  我对师伟,何尝不是如此?
  我和冯雪峰的这一次喝茶,仿佛就为了这一问一答,余下的时间,我们再无对话,只是看着楼下随风摇曳的几树梅花,品着他泡下的功夫茶。
  三道茶尽,我们再次相视一笑,起身准备离开。
  到了楼下,冯雪峰微笑着说:“劫和运相辅相生,乔小姐,好自为之。”
  我知道,他大抵是从江水明那里知道了葛萧的事情,我也知道,他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解脱之后的平静心境,忽然就被打破。一种刺骨的痛猛烈袭来,我低下头,缄默不语。
  冯雪峰笑笑,指了指枝头,“就要开了。”
  仿佛是道破了天机,黎明时分那略带漆黑的夜幕下,纷繁细小的雪粒在灯影中扑簌而下,在这肃杀的冬意中,衬得几朵将开红梅,有种残酷的,别样欢喜。
  我到时,一眼就看见何晓诗。她正抱着靠枕在藤椅里打瞌睡,有种毫无心事的放松。
  我一坐下,她就醒了过来,看着我的目光,干净明亮,没有一丝敌意。
  何晓诗打了一个很卡哇伊的哈欠,笑眯眯地和我打着招呼,“乔北姐姐。”她紧了紧外套,娇憨地说:“这里好冷啊。”
  我怜惜地看着才从生死线上走过一回的何晓诗,“才下过雪呢,冷,就到房子里去吧。”
  何晓诗连连摇头:“不要。”她做了一个深呼吸,满脸陶醉,“冷,才让吸进肺里的空气有了存在感,活着多好。”她眼睛有点湿润,马上就掩饰地笑了起来,“好冷,好冷。”
  才和冯雪峰告别,我的心境平和,有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慈悲感。我想我可以面对何晓诗伶牙俐齿的质问心如止水,我不打算为自己解释什么,那对葛萧不公平。
  看到何晓诗举起泡着热茶的玻璃杯,我垂下眼帘,心里已经定下主意。
  或打,或骂,由她,任她。
  比起葛萧所承受的巨大痛苦,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何晓诗举起玻璃杯,只是对着太阳,着迷地研究那些袅娜流转的叶片。她说:“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看到一些绿色的叶片,都充满了快乐。”
  我默然。
  何晓诗放下杯子,甜甜地笑着看我,“乔北姐姐,我约你来,就是想告诉你,我和葛萧一起面对生死时,发生的事。”
  何晓诗的人生,一直是一场随心所欲的冒险类游戏。她永远知道自己要什么。
  遇到葛萧,是这场游戏中最让何晓诗怦然心动的段落。她当然知道自己要什么。
  她要的是位置,床的位置,椅子的位置,车座的位置。
  所以,就算葛萧妈妈不同意他们的婚事,何晓诗还是义无反顾地坐在了副驾的位置上。
  那是女友的位置,也是妻子的位置。
  可她要到了葛萧身边的位置,却要不到葛萧心里的位置。
  何晓诗坐在副驾的位置上,听着葛萧对乔北的话,恨不得去死。
  其实,死亡有时真的近在咫尺。
  就在前方大卡车的钢索断裂时,就在车祸发生的刹那,尖叫着的何晓诗就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副驾是最甜蜜的位置,副驾也是最危险的位置。在危险由前方袭来时,司机往往会下意识地选择向左打方向盘,这是司机在紧急时刻保护自己的本能反应,但这也就意味着,副驾位置成了最先并最直接接触危险的地方。
  然而,就在散架的滚木以足以致死的阵势翻滚而来时,葛萧毅然决然地将方向盘甩向了最右边,将何晓诗保护在自己身后,让自己的位置迎上了那呼啸着弹跳的死亡之木……
  何晓诗俏丽的脸上带着丝丝缕缕的擦伤,没有大碍,一向唧喳喧闹的她,此刻安安静静地坐在我的对面,有着生死间彻悟后的坦然。她微笑着说:“从第一眼看见,我就放不下他,是的,我放不下葛萧,我恨不得像藤条一样缠着他。我跳上他的车,我看着他越开越快,我听他对你说的那些话,心如刀割。在车祸的一刹那,我甚至想,就这样和他死在一起好了,反正我至死不悔。可是……”
  她的目光带了一点泪水,“可是,他居然那样坚决地保护着我,不惜冒着丧命的危险保护他并不爱着的我——他让我逃离了死路,那我……”
  她揉了揉眼睛,笑靥如花,“……我要放他的爱,一条生路。”
  我缩坐在宽大的藤椅里,愣愣地看着又哭又笑的何晓诗,捕捉不到她话里的重点。
  何晓诗哽咽一声,笑得更甜了,“傻瓜,乔北姐姐是个傻瓜,我是说,我是说,我再也不会给你们捣乱了,我再也不会纠缠他了……接受葛萧吧,承认爱他吧,乔北,他那么优秀,配得上你的。”她站起来,飞快地背上小坤包,“我也要去找我自己的Mght了。”
  在我呆呆的目光中,她慢慢地走远,远到快要走到草坪的尽头时,她忽然转过身来,脸上的泪光在初冬柔和的太阳下闪闪发亮,笑容也如阳光一样灿烂,她把双手拢在嘴边,淘气地喊着:“我会偷偷地关注你们哦,如果你不能给他幸福,如果你不能给他快乐,我发誓,我一定会回来抢走他的!”
  何晓诗不顾人们惊奇的目光,笑着向我最后招一招手,娇小的身影就消失在大门口。
  我把额头放在膝盖上,回想着每次见到的何晓诗,美丽纯真、青春洁净、勇敢自信,我忍不住从包里取出那个朱红色的天鹅绒盒子。看着那枚镶嵌着璀璨钻石的戒指,我一次又一次地问自己,难道,不是何晓诗更适合葛萧吗?难道不是吗?
  我几乎想跳下椅子,追上何晓诗,把这枚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就在这时,我忽然发现,戒指托下面有一个小小的纸条。展开来,上面有一句话:丫头,你准备好了吗?署名是:葛萧。
  讷讷无言的葛萧,习惯于沉默守候的葛萧,终于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说出了这句话。
  我在忽然间热泪盈眶,我失神了好久,才翻开手机,慢慢地打出一条短信:是的,我准备好了。
  江水明挠着头说:“可是,你怎么知道何晓诗会自动退出这场角逐呢?无论哪方面,她都是个难缠的对手。”
  谭晶晶笑了,“这是几乎不用猜的事实。她伤口包扎完了就来手术室外守着葛萧,只是流泪,连葛萧的妈妈都没理,等到葛萧安然无恙,她也只是安静地守在他的身旁。她从看着葛萧伤重昏迷,到知道葛萧的伤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始终没什么情绪的剧烈起伏,更没再说什么生死不离的话。”
  谭晶晶继续说:“这种反常的平静,肯定是因为内心产生了彻底的、天翻地覆的变化。所以,她的离场,只不过是一个顺理成章的推论而已。”
  江水明连连摇头,“我还是觉得,你是用了险招,比如,如果乔北直接把戒指给了何晓诗呢?”
  谭晶晶笑,“我虽然已经不是什么金牌经纪人了,可我对人心的揣测却依然不会出错。”
  谭晶晶的眼睛几乎能盯进我的心里,“如果乔北直接把钻戒盒子交给了何晓诗,而何晓诗就会在看到那张纸条后做出反应,那么就说明乔北真的对葛萧心无杂念,葛萧也就可以死心了。嗯,同时我觉得,何晓诗也是个不错的结婚人选。”她看着葛萧心有余悸的表情,忍俊不禁,“喂,我开玩笑的啦!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中。”她继续说了下去,“可是,就像我早就知道的那样,就算乔北真的想把戒指给何晓诗,还是会忍不住打开盒子——乔北,不管你是否承认,你的潜意识都已经出卖了你,你爱葛萧,一直。”
  谭晶晶的话,绯红了我的脸,我支吾着无话可说。
  这时,谭晶晶的电话响了,她看了一眼,欢乐地说:“哈,小柳。”她直接按了免提键。
  小柳在那端吞吞吐吐地说:“嗯,谭晶晶,其实,有件事我没和你说,现在我必须告诉你,乔北和师……”
  谭晶晶大叫一声:“喂,小柳,现在的最新形势是,江水明和我已经结婚了,然后,葛萧刚刚追到了乔北!”
  那端愣了很长一段时间,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叫:“你说真的啊?”
  谭晶晶模仿了小柳的尖叫:“我说真的啊!”
  小柳大喊:“你们这几个没良心的神经病,十几年的时间都干吗去了?现在才想起爱情这回事儿,两两成双地回了南京,只剩下我一个人,形只影单。”
  谭晶晶坏笑,“那你把你老公甩了呗,我在南京找个帅哥给你好不好?”
  小柳老公浑厚的声音突然响起,“喂,小柳老公恰好在旁边,他可是一个律师哦,你猜他会不会起诉你破坏他人婚姻或者教唆他人犯罪啊?”不等谭晶晶回话,他又慢条斯理地说:“而且,你不能再找一个帅哥给小柳了,因为,她已经有包括我在内的两个帅哥了,她忙不过来。”
  江水明有点诧异,“那你不起诉她重婚啊?”
  小柳老公说:“你等等。”
  过了一会儿,一阵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响起在电话的那端,小柳的声音若隐若现,“干吗呀?宝宝刚睡着!”
  小柳老公重新拿起话筒,骄傲地说:“这个小帅哥,真的很帅哦!”
  小柳笑得开心极了,“人家那边是江水明和葛萧啊,比帅,有胜算么?”
  小柳老公无语了。
  小柳欢乐地说:“对了,谭晶晶,我儿子刚才说,他要退婚,他不要你和江水明的女儿当媳妇了,他要葛萧和乔北的!”
  谭晶晶大笑不止,“是你见异思迁吧?你这个见色忘义的!”
  谭晶晶略去了我和师伟的抵死纠葛,略去了师伟和杜宇的永远离去,甚至略去了葛萧经历的一场生死劫难,她只告诉了小柳最能让她快乐的消息。
  她幸福着,就让她不分心地幸福着吧。
  这是作为我们的死党,应该享有的福利。
  在欢笑声中,葛萧轻轻地拉住了我的手。
  葛萧低眉顺眼、低声下气,“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肋骨断了三根、腿骨都快粉碎了,我的脸都没事……请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要不我向老天许愿,如果再发生车祸,就让我的脸……”
  我的手指轻轻地按住了他的唇,眉眼带了嗔怪的微笑,“傻瓜。”
  这是江爸的主意。
  在葛萧被送进医院的急诊室后,等在手术室外的江爸从江水明那里知道了整个事件的全部。确定葛萧生命无虞之后,江爸突然慢条斯理地说:“这场车祸,是老天给葛萧的最好机会。”
  的确,也只有睿智一生、有趣一生的江爸,才能看透执拗的乔北,为葛萧策划出假装毁容的激将法。
  江爸去世前的最后一句话是给江水明和谭晶晶的:“帮帮葛萧,帮帮乔北。”
  葛萧对乔北有情,人尽皆知;乔北对葛萧有意,瞒得过她自己,瞒不过有着生存直觉的师伟,也瞒不过江湖老辣的江爸。
  只有撕扯掉乔北自缚的茧,才能让她看清自己对葛萧最真实的心。
  葛萧说:“江爸泉下有知,我对得起他的苦心。等我可以出院,陪我一起去看他。”
  我说:“嗯。”我想了想,又说:“可是,你知道的,葛萧,还有很多事,我要慢慢适应。”
  葛萧拢一拢我额上的碎发,溺爱地说:“我会给你时间。”
  这时,江水明忽然笑嘻嘻地插嘴说:“其实,不用很多时间,只要一个吻就足够了,以前开玩笑商量着30岁结婚时,谭晶晶就老嚷着把我当亲人、对我没有触电的感觉,可是,前几天我吻了她一下,结果……哎哟!”
  谭晶晶拧着江水明的胳膊,手下用力,脸上却是笑嘻嘻的,一贯言语戏谑的她,此刻是带着最真诚的笑容,“乔北,他说的是真的,是亲人还是爱人,吻过一次就知道了。你和葛萧之间,只差一个吻。”
  葛萧看着双颊绯红的我,目光柔和如新月之光。
  我可以继续用很多的笔墨,来描述后来那些明媚如鲜花绽放的日子,可是,江水明和谭晶晶不让。他们说,这些故事已经足够了,足够读者叹息或微笑,也足够我们回味或遗忘。
  现在,葛萧和我定居在南京这座有着太多故事的城市里,每天他步行送我上下班。我们喜欢走在街巷里,顺手去抚摸法国梧桐那斑驳的树皮。葛萧说,有一天,我们几个,都会老成那样,不帅,也不漂亮,可每一处岁月留下的痕迹,都会隐藏着记忆的幸福,都会隐喻着未来的甜蜜。
  亲爱的爱人和死党,谢谢你,谢谢你们。你和你们,就是我一生中,最好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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