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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雕侠侣

_25 金庸(现代)
即缩头转身。杨过见情势有异,追到门口,见院子中站着两
人,正是在豺狼谷中与陆无双相斗的申志凡与姬清虚。二道
拔出长剑,纵身扑上。杨过心想:“你们找我晦气干么?想自
讨苦吃?”两个道士扑近,却是侧身掠过,奔入大堂,抢向陆
无双。就在此时,蓦地里传来叮玲、叮玲一阵铃响。
铃声突如其来,待得入耳,已在近处,两名道士脸色大
变,互相瞧了一眼,急忙退向西首第一间房里,砰的一声关
上了门,再也不出来了。杨过心想:“臭道士,多半也吃过那
李莫愁的苦头,竟吓成这个样子。”
陆无双低声道:“我师父追到啦,傻蛋,你瞧怎么办?”杨
过道:“怎么办?躲一躲罢!”刚伸出手去扶她,铃声斗然在
客店门口止住,只听李莫愁的声音道:“你到屋上去守住。”洪
凌波答应了,飕的一声,上了屋顶。又听掌柜的说道:“仙姑,
你老人家住店……哎唷,我……”噗的一声,仆跌在地,再
无声息。他怎知李莫愁最恨别人在她面前提到一个“老”字,
何况当面称她为“老人家”?拂尘挥出,立时送了掌柜他老人
家的老命。她问店小二:“有个跛脚姑娘,住在哪里?”那店
小二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只说:“我……我……”一句话也答
不出来。李莫愁左足将他踢开,右足踹开西首第一间房的房
门,进去查看,那正是申姬二道所住之处。
杨过寻思:“只好从后门溜出去,虽然定会给洪凌波瞧见,
却也不用怕她。”低声道:“媳妇儿,跟我逃命罢。”陆无双白
了他一眼,站起身来,心想这番如再逃得性命,当真是老天
爷太瞧得起啦。
两人刚转过身,东角落里一张方桌旁一个客人站了起来,
走近杨陆二人身旁,低声道:“我来设法引开敌人,快想法儿
逃走。”这人一直向内坐在暗处,杨陆都没留意他的面貌。他
说话之时脸孔向着别处,话刚说完,已走出大门,只见到他
的后影。这人身材不高,穿一件宽大的青布长袍。
杨陆二人只对望得一眼,猛听得铃声大振,直向北响去。
洪凌波叫道:“师父,有人偷驴子。”黄影一闪,李莫愁从房
中跃出,追出门去。陆无双道:“快走!”杨过心想:“李莫愁
轻功迅捷无比,立时便能追上此人,转眼又即回来。我背了
陆姑娘行走不快,仍是难以脱身。”灵机一动,闯进了西首第
一间房。
只见申志凡与姬清虚坐在炕边,脸上惊惶之色兀自未消,
此时片刻也延挨不得,杨过不容二道站起喝问,抢上去手指
连挥,将二人点倒,叫道:“媳妇儿,进来。”陆无双走进房
来。杨过掩上房门,道:“快脱衣服!”陆无双脸上一红,啐
道:“傻蛋,胡说甚么?”杨过道:“脱不脱由你,我可要脱了。”
除了外衣,随即将申志凡的道袍脱下穿上,又除了他的道冠,
戴在自己头上。陆无双登时醒悟,道:“好,咱们扮道士骗过
师父。”伸手去解衣钮,脸上又是一红,向姬清虚踢了一脚,
道:“闭上眼睛啦,死道士!”姬清虚与申志凡不能转动的只
是四肢而非五官,当即闭上眼睛,哪敢瞧她?
陆无双又道:“傻蛋,你转过身去,别瞧我换衣。”杨过
笑道:“怕甚么,我给你接骨之时,岂不早瞧过了?”此语一
出,登觉太过轻薄无赖,不禁讪讪的有些不好意思。陆无双
秀眉一紧,反手就是一掌。
杨过只消头一低,立时就轻易避过,但一时失魂落魄,呆
呆的出了神,拍的一下,这一记重重击在他的左颊。陆无双
万万想不到这掌竟会打中,还着实不轻,也是一呆,心下歉
然,笑道:“傻蛋,打痛了你么?谁叫你瞎说八道?”
杨过抚着面颊,笑了一笑,当下转过身去。陆无双换上
道袍,笑道:“你瞧!我像不像个小道士?”杨过道:“我瞧不
见,不知道。”陆无双道:“傻蛋,转过身来啦。”杨过回过头
来,见她身上那件道袍宽宽荡荡,更加显得她身形纤细,正
待说话,陆无双忽然低呼一声,指着炕上,只见炕上棉被中
探出一个道士头来,正是豺狼谷中被她砍了几根手指的皮清
玄。原来他一直便躺在炕上养伤,一见陆无双进房,立即缩
头进被。杨陆二人忙着换衣,竟没留意。陆无双道:“他……
他……”想说“他偷瞧我换衣”却又觉不便出口。
就在此时,花驴铃声又起。杨过听过几次,知道花驴已
被李莫愁夺回,那青衫客骑驴奔出时铃声杂乱,李莫愁骑驴
之时,花驴奔得虽快,铃声却疾徐有致。他一转念间,将皮
清玄一把提起,顺手闭住了他的穴道,揭开炕门,将他塞入
炕底。北方天寒,冬夜炕底烧火取暖,此时天尚暖热,炕底
不用烧火,但里面全是烟灰黑炭,皮清玄一给塞入,不免满
头满脸全是灰土。
只听得铃声忽止,李莫愁又已到了客店门口。杨过向陆
无双道:“上炕去睡。”陆无双皱眉道:“臭道士睡过的,脏得
紧,怎能睡啊?”杨过道:“随你便罢!”说话之间,又将申志
凡塞入炕底,顺手解开了姬清虚的穴道。陆无双虽觉被褥肮
脏,但想起师父手段的狠辣,只得上炕,面向里床。刚刚睡
好,李莫愁已踢开房门,二次来搜。杨过拿着一只茶杯,低
头喝茶,左手却按住姬清虚背心的死穴。李莫愁见房中仍是
三个道士,姬清虚脸如死灰,神魂不定,于是笑了一笑,去
搜第二间房。她第一次来搜时曾仔细瞧过三个道人的面貌,生
怕是陆无双乔装改扮,二次来搜时就没再细看。
这一晚李莫愁、洪凌波师徒搜遍了镇上各处,吵得家家
鸡犬不宁。杨过却安安稳稳的与陆无双并头躺在炕上,闻到
她身上一阵阵少女的温馨香味,不禁大乐。陆无双心中思潮
起伏,但觉杨过此人实是古怪之极,说他是傻蛋,却又似聪
明无比,说他聪明罢,又老是疯疯癫癫的。她躺着一动也不
敢动,心想那傻蛋定要伸手相抱,那时怎生是好?过了良久
良久,杨过却没半点动静,反而微觉失望,闻到他身上浓重
的男子气息,竟尔颠倒难以自己,过了良久,才迷迷糊糊的
睡了。
杨过一觉醒来,天已发白,见姬清虚伏在桌上沉睡未醒,
陆无双鼻息细微,双颊晕红,两片薄薄红唇略见上翘,不由
得心中大动,暗道:“我若是轻轻的亲她一亲,她决不会知道。”
少年人情窦初开,从未亲近过女子,此刻朝阳初升,正是情
欲最盛之时,想起接骨时她胸脯之美,更是按捺不住,伸过
头去要亲她口唇。尚未触到,已闻一阵香甜,不由得心中一
荡,热血直涌上来,却见她双眉微蹙,似乎睡梦中也感到断
骨处的痛楚。杨过见到这般模样,登时想起小龙女来,跟着
记起她要自己立过的誓:“我这一生一世心中只有姑姑一个,
若是变心,不用姑姑杀我,我立刻就杀了自己。”全身冷汗直
冒,当即拍拍两下,重重打了自己两个耳光,一跃下炕。
这一来陆无双也给惊醒了,睁眼问道:“傻蛋,你干甚么?”
杨过正自羞愧难当,含含糊糊的道:“没甚么?蚊子咬我的脸。”
陆无双想起整晚和他同睡,突然间满脸通红,低下了头,轻
轻的道:“傻蛋,傻蛋!”话声中竟是大有温柔缠绵之意。
过了一会,她抬起头来,问道:“傻蛋,你怎么会使我古
墓派的美女拳法?”杨过道:“我晚上做梦,那许多美女西施
啦、貂婵啦,每个人都来教我一招,我就会了。”陆无双呸了
一声,料知再问他也不肯说,正想转过话头说别的事,忽听
得李莫愁花驴的铃声响起,向西北方而去,却又是回头往来
路搜寻,料来她想起那部《五毒秘传》落入陆无双手中,迟
一日追回,便多一日危险,是以片刻也不敢耽搁,天色微明,
就骑驴动身。
杨过道:“她回头寻咱们不见,又会赶来。就可惜你身上
有伤,震荡不得,否则咱们盗得两匹骏马,一口气奔驰一日
一夜,她那里还追得上?”陆无双嗔道:“你身上可没伤,干
么你不去盗一匹骏马,一口气奔驰一日一夜?”杨过心想:
“这姑娘当真是小心眼儿,我随口一句话,她就生气。”只是
爱瞧她发怒的神情,反而激她道:“若不是你求我送到江南,
我早就去了。”陆无双怒道:“你去罢,去罢!傻蛋,我见了
你就生气,宁可自个儿死了的好。”杨过笑道:“嘿,你死了
我才舍不得呢。”
他怕陆无双真的大怒,震动断骨,一笑出房,到柜台上
借了墨笔砚台,回进房来,将墨在水盆中化开了,双手醮了
墨水,突然抹在陆无双脸上。
陆无双未曾防备,忙掏手帕来抹,不住口的骂道:“臭傻
蛋,死傻蛋。”只见杨过从炕里掏出一大把煤灰,用水和了涂
在脸上,一张脸登时凹凹凸凸,有如生满了疙瘩。她立时醒
悟:“我虽换了道人装束,但面容未变,若给师父赶上,她岂
有不识之理?”当下将淡墨水匀匀的涂在脸上。女孩儿家生性
爱美,虽然涂黑脸颊,仍是犹如搽脂抹粉一般细细整容。
两人改装已毕,杨过伸脚到炕下将两名道人的穴道踢开。
陆无双见他看也不看,随意踢了几脚,两名道人登时发出呻
吟之声,心下暗暗佩服:“这傻蛋武功胜我十倍。”但钦佩之
意,丝毫不形于色,仍是骂他傻蛋,似乎浑不将他瞧在眼里。
杨过去市上想雇一辆大车,但那市镇太小,无车可雇,只
得买了两匹劣马。这日陆无双伤势已轻了些,两人各自骑了
一匹,慢慢向东南行去。
行了一个多时辰,杨过怕她支持不住,扶她下马,坐在
道旁石上休息。他想起今晨居然对陆无双有轻薄之意,轻薄
她也没甚么,但如此对不起姑姑,自己真是大大的混帐王八
蛋,正在深深自责,陆无双忽道:“傻蛋,怎么不跟我说话?”
杨过微笑不答,忽然想到一事,叫道:“啊哟,不好,我真胡
涂。”陆无双道:“你本就胡涂嘛!”杨过道:“咱们改装易容,
那三个道人尽都瞧在眼里,若是跟你师父说起,岂不是糟了?”
陆无双抿嘴一笑,道:“那三个臭道人先前骑马经过,早赶到
咱们头里去啦,师父还在后面。你这傻蛋失魂落魄的,也不
知在想些甚么,竟没瞧见。”
杨过“啊”了一声,向她一笑。陆无双觉得他这一笑之
中似含深意,想起自己话中“失魂落魄的,也不知想些甚
么”那几个字,不禁脸儿红了。就在此时,一匹马突然纵声
长嘶。陆无双回过头来,只见道路转角处两个老丐并肩走来。
杨过见山角后另有两个人一探头就缩了回去,正是申志
凡和姬清虚,心下了然:“原来这三个臭道士去告知了丐帮,
说我们改了道人打扮。”当下拱手说道:“两位叫化大爷,你
们讨米讨八方,贫道化缘却化十方,今日要请你们布施布施
了。”一个化子声似洪钟,说道:“你们就是剃光了头,扮作
和尚尼姑,也休想逃得过我们耳目。快别装傻啦,爽爽快快
的,跟我们到执法长老跟前评理去罢。”杨过心想:“这两个
老叫化背负八只布袋,只怕武功甚是了得。”那二人正是丐帮
中的八袋老丐,眼见杨陆二人都是未到二十岁的少年,居然
连败四名四袋弟子、三名五袋弟子,料想这中间定然另有古
怪。
双方均自迟疑之际,西北方金铃响起,砰玲,砰玲,轻
快流动,抑扬悦耳。陆无双暗想:“糟了,糟了。我虽改了容
貌装束,偏巧此时又撞到这两个死鬼化子,给他们一揭穿,怎
么能脱得师父的毒手?唉,当真运气太坏,魔劫重重,偏有
这么多人吃饱了饭没事干,尽是找上了我,缠个没了没完。”
片刻之间,铃声更加近了。杨过心想:“这李莫愁我是打
不过的,只有赶快向前夺路逃走。”说道:“两位不肯化缘,也
不打紧,就请让路罢。”说着大踏步向前走去。两个化子见他
脚下虚浮,似乎丝毫不懂武功,各伸右手抓去。杨过右掌劈
出,与两人手掌相撞,三只手掌略一凝持,各自退了三步。这
两名八袋老丐练功数十年,均是内力深湛,在江湖上已是少
逢敌手,要论武功底子,实是远胜杨过,只是论到招数的奇
巧奥妙,却又不及。杨过借力打力,将二人掌力化解了,但
要就此闯过,却也不能。三人心中各自暗惊。
就在此时,李莫愁师徒已然赶到。洪凌波叫道:“喂,叫
化儿,小道士,瞧见一个跛脚姑娘过去没有?”两个老丐在武
林中行辈甚高,听洪凌波如此询问,心中有气,只是丐帮帮
规严峻,绝不许帮众任意与外人争吵,二人顺口答道:“没瞧
见!”李莫愁眼光锐利,见了杨陆二人的背影,心下微微起疑:
“这二人似乎曾在哪里见过。”又见四人相对而立,剑拔弩张
的便要动武,心想在旁瞧个热闹再说。
杨过斜眼微睨,见她脸现浅笑,袖手观斗,心念一动:
“有了,如此这般,就可去了她的疑心。”转身走到洪凌波跟
前,打个问讯,嘶哑着嗓子说道:“道友请了。”洪凌波以道
家礼节还礼。杨过道:“小道路过此处,给两个恶丐平白无端
的拦住,定要动武。小道未携兵刃,请道友瞧在老君面上,相
借宝剑一用。”说罢又是深深一躬。洪凌波见他脸上凹凹凸凸,
又黑又丑,但神态谦恭,兼之提到道家之祖的太上老君,似
乎不便拒却,于是拔出长剑,眼望师父,见她点头示可,便
倒转剑柄,递了过去。杨过躬身谢了,接过长剑,剑尖指地,
说道:“小道若是不敌,还请道友念在道家一派,赐与援手。”
洪凌波皱眉哼了一声,却不答话。
杨过转过身来,大声向陆无双道:“师弟,你站在一旁瞧
着,不必动手,教他丐帮的化子们见识见识我全真教门下的
手段。”李莫愁一凛:“原来这两个小道士是全真教的。可是
全真教跟丐帮素来交好,怎地两派门人却闹将起来?”杨过生
怕两个老丐喝骂出来,揭破了陆无双的秘密,挺剑抢上,叫
道:“来来来,我一个斗你们两个。”陆无双却大为担忧:“傻
蛋不知我师父曾与全真教的道士大小十余战,全真派的武功
有哪一招一式逃得过她的眼去?天下道教派别多着,正乙、大
道、太一,甚么都好冒充,怎地偏偏指明了全真教?”
两个老丐听他说道“全真教门下”五字,都是一惊,齐
声喝道:“你当真是全真派门人?你和那……”
杨过哪容他们提到陆无双,长剑刺出,分攻两人胸口小
腹,正是全真嫡传剑法。两个老丐辈份甚高,决不愿合力斗
他一个后辈,但杨过这一招来得奇快,不得不同时举棒招架。
铁棒刚举,杨过长剑已从铁棒空隙中穿了过去,仍是疾刺二
人胸口。两个老丐万料不到他剑法如此迅捷,急忙后退。杨
过毫不容情,着着进逼,片刻之间,已连刺二九一十八剑,每
一剑都是一分为二,刺出时只有一招,手腕抖处,剑招却分
而为二。这是全真派上乘武功中的“一气化三清”剑术,每
一招均可化为三招,杨过每一剑刺出,两个老丐就倒退三步,
这一十八剑刺过,两个老丐竟然一招也还不了手,一共倒退
了五十四步。玉女心经的武功专用以克制全真派,杨过未练
玉女心经,先练全真武功,只是练得并不精纯,“一气化三
清”是化不来的,“化二清”倒也化得似模似样。
李莫愁见小道士剑法精奇,不禁暗惊,心道:“无怪全真
教名头这等响亮,果然是人才辈出,这人再过十年,我哪里
还能是他对手?看来全真教的掌教,日后定要落在这小道人
身上。”她若跟杨过动手,数招之间便能知他的全真剑法似是
而非,底子其实是古墓派功夫,但外表看来,却是真伪难辨。
杨过从赵志敬处得到全真派功夫的歌诀,此后曾加修习,因
此他的全真派武功却也不是全盘冒充。洪凌波与陆无双自然
更加瞧得神驰目眩。
杨过心想:“我若手下稍缓,让两个老叫化一开口说话,
那就凶多吉少。”这一十八剑刺过,长剑急抖,却已抢到了二
丐身后,又是一剑化为两招刺出。二丐急忙转身招架,杨过
不容他们铁棒与长剑相碰,晃身闪到二丐背后,两丐急忙转
身,杨过又已抢到他们背后。他自知若凭真实功夫,莫说以
一敌二,就是一个化子也抵敌不过,是以回旋急转,一味施
展轻功绕着二丐兜圈。
全真派每个门人武功练到适当火候,就须练这轻功,以
便他日练“天罡北斗阵”时抢位之用。杨过此时步伐虽是全
真派武功,但呼吸运气,使的却是“玉女心经”中的心法。古
墓派轻功乃天下之最,他这一起脚,两名丐帮高手竟然跟随
不上,但见他急奔如电,白光闪处,长剑连刺。若是他当真
要伤二人性命,二十个化子也都杀。二丐身子急转,抡棒防
卫要害,此时已顾不得抵挡来招,只是尽力守护,凭老天爷
的慈悲了。
如此急转了数十圈,二丐已累得头晕眼花,脚步踉跄,眼
见就要晕倒。李莫愁笑道:“喂,丐帮的朋友,我教你们个法
儿,两个人背靠背站着,那就不用转啦。”这一提醒,二丐大
喜,正要依法施为,杨过心想:“不好!给他们这么一来,我
可要输。”当下不再转身移位,一招两式,分刺二丐后心。
二丐只听得背后风声劲急,不及回棒招架,急忙向前迈
了一步,足刚着地,背后剑招便到,大惊之下,只得提气急
奔。哪知杨过的剑尖直如影子一般,不论两人跑得如何迅捷,
剑招始终是在他两人背后晃动。二丐脚步稍慢,背上肌肉就
被剑尖刺得剧痛。二丐心知杨过并无相害之意,否则手上微
一加劲,剑尖上前一尺,刃锋岂不穿胸而过?但脚下始终不
敢有丝毫停留。三人都是发力狂奔,片刻间已奔出两里有余,
将李莫愁等远远抛在后面。
杨过突然足下加劲,抢在二丐前头,笑嘻嘻的道:“慢慢
走啊,小心摔交!”二丐不约而同的双棒齐出。杨过左手一伸,
已抓住一根铁棒,同时右手长剑平着剑刃,搭在另一根铁棒
上向左推挤,左掌张处,两根铁棒一齐握住。二丐惊觉不妙,
急忙运劲里夺。杨过功力不及对方,哪肯与他们硬拚,长剑
顺着铁棒直划下去。二丐若不放手,八根手指立时削断,只
得撒棒后跃,脸上神色极是尴尬,斗是斗不过,就此逃走,却
又未免丢人太甚。
杨过说道:“敝教与贵帮素来交好,两位千万不可信了旁
人挑拨。怨有头,债有主,古墓派的赤练仙子李莫愁明明在
此,两位何不找她去?”二丐并不识得李莫愁,但素知她的厉
害,听了杨过之言,心中一凛,齐声道:“此话当真?”杨过
道:“我干么相欺?小道也是给这魔头逼得走投无路,这才与
两位动手。”说到此处,双手捧起铁棒,恭恭敬敬的还了二丐,
又道:“那赤练仙子随身携带之物天下闻名,两位难道不知
么?”一个老丐恍然而悟,说道:“啊,是了,她手中拿着拂
尘,花驴上系有金铃。那个穿黄衫的就是她了?”杨过笑道:
“不错,不错。用银弧飞刀伤了贵帮弟子的那个姑娘,就是李
莫愁的弟子……”微一沉吟,又道:“就只怕……不行,不行
……”那声若洪钟的老丐性子甚是急躁,忙问:“怕甚么?”杨
过道:“不行,不行。”那丐急道:“不行甚么?”杨过道:“想
那李莫愁横行天下,江湖上人物个个闻名丧胆,贵帮虽然厉
害,却没一个是她的敌手。既然伤了贵帮朋友的是她弟子,那
也只好罢休。”
那老丐给他激得哇哇大叫,拖起铁棒,说道:“哼,管她
甚么赤练仙子、黑练仙子,今日非去斗斗她不可!”说着就要
往来路奔回。另一个老丐却甚为持重,心想我二人连眼前这
个小道人也斗不过,还去惹那赤练仙子,岂非白白送死?当
下拉住他手臂,道:“也不须急在一时,咱们回去从长计议。”
向杨过一拱手,说道:“请教道友高姓大名。”杨过笑道:“小
道姓萨,名叫华滋。后会有期。”打个问讯,回头便走。
西丐喃喃自语:“萨华滋,萨华滋?可没听过他的名头,
此人年纪轻轻,武功居然如此了得……”一丐突然跳了起来,
骂道:“直娘贼,狗厮鸟!”另丐问道:“甚么?”那丐道:“他
名叫萨华滋,那是杀化子啊,给这小贼道骂了还不知道。”两
丐破口大骂,却也不敢回去寻他算帐。
杨过心中暗笑,生怕陆无双有失,急忙回转,只见陆无
双骑在马上,不住向这边张望,显是等得焦急异常。她一见
杨过,脸有喜色,忙催马迎了上来,低声道:“傻蛋,你好,
你撇下我啦。”
杨过一笑,双手横捧长剑,拿剑柄递到洪凌波面前,躬
身行礼,道:“多谢借剑。”洪凌波伸手接过。杨过正要转身,
李莫愁忽道:“且慢。”她见这小道士武艺了得,心想留下此
人,必为他日之患,乘他此时武功不及自己,随手除掉了事。
杨过一听“且慢”二字,已知不妙,当下将长剑又递前
数寸,放在洪凌波手中,随即撒手离剑。洪凌波只得抓住剑
柄,笑道:“小道人,你武功好得很啊。”
李莫愁本欲激他动手,将他一拂尘击毙,但他手中没了
兵刃,自己是何等身分,那是不能用兵刃伤他的了,于是将
拂尘往后领中一插,问道:“你是全真七子哪一个的门下?”
杨过笑道:“我是王重阳的弟子。”他对全真诸道均无好
感,心中没半点尊敬之意,丘处机虽相待不错,但与之共处
时刻甚暂,临别时又给他狠狠的教训了一顿,固也明白他并
无恶意,心下却总不愤,至于郝大通、赵志敬等,那更是想
起来就咬牙切齿。他在古墓中学练王重阳当年亲手所刻的九
阴真经要诀,若说是他的弟子,勉强也说得上。但照他的年
纪,只能是赵志敬、尹志平辈的徒儿,李莫愁见他武功不弱,
才问他是全真七子哪一个的门人,实已抬举了他。杨过若是
随口答一个丘处机、王处一的名字,李莫愁倒也信了。但他
不肯比杀死孙婆婆的郝大通矮着一辈,便抬出王重阳来。重
阳真人是全真教创教祖师,生平只收七个弟子,武林中众所
周知,这小道人降生之日,重阳真人早已不在人世了。
李莫愁心道:“你这小丑八怪不知天高地厚,也不知我是
谁,在我面前胆敢捣鬼。”转念一想:“全真教士哪敢随口拿
祖师爷说笑?又怎敢口称‘王重阳’三字?但他若非全真弟
子,怎地武功招式又明明是全真派的?”
杨过见她脸上虽然仍是笑吟吟地,但眉间微蹙,正自沉
吟,心想自己当日扮了乡童,跟洪凌波闹了好一阵,在古墓
中又和她们师徒数度交手,别给她们在语音举止中瞧出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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