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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春秋(1-6)

_138 贾志刚(当代)
  裨灶,是最早有记载的占星术专家,也被称为中国占星术的祖师爷。
  【占星术】
  自古以来,人们就在研究天上的星星,认为天与地是对应的,所以星象能够预测人间的事情。
  据《史记》记载,关于星象学,黄帝时期就已经有了,之后历代都有发展。不过,关于星象学的记载多半佚失,至今留存最早最完整的反而是《史记》了,其中的《史记·天官书第五》对中国古时的星象学有非常详尽的记载。
  按古时的星象学,天上的星星都对应着地上的人物、器具、地方等等,决定着人世间的祸福兴衰和喜怒哀乐。譬如,我们常说的二十八宿,就代表了中原的二十八个地区。
  因此,星辰的运动,往往就昭示着相对应的人物、地区或者国家将要发生什么。
  春秋时期,用的比较多的是岁星。
  岁星是哪颗星?也就是木星。在太阳系的所有行星中,木星为最大,其质量是所有其他行星之和的两倍。木星绕太阳公转的周期为4332.589天,约合11.86年。
  中国古代很早就认识到木星约十二年运行一周天,于是把周天分为12分,称为12次,木星每年行经一次,就用木星所在星次来纪年。因此,木星被称为岁星,这种纪年法被称为岁星纪年法。
  除了十二次之外,天上又有十二辰的分划(用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地支来称呼)。它的计量方向和岁星运行的方向相反,即自东向西。
  由于十二地支的顺序为当时人们所熟知,因此,人们又设想有个天体,它的运行速度也是12年一周天,但运行方向是循十二辰的方向。这个假想的天体称为太岁。当岁星和太岁的初始位置关系规定后,就可以从任何一年岁星的位置推出太岁所在的辰,因而就能以十二辰的顺序来纪年。
  木星绕天一周,实际上不是十二年,而是11.86年,所以每隔八十二年就会有一个星次的误差,叫做“超辰”或是“超次”。
  春秋时期星象学中,岁星的位置代表了不同的国家,岁星的运行以及与其他星体的相对位置也就对不同的国家有影响。
  所以,春秋时期的占星术,多半拿岁星说事。春秋时期,有几位占星术的高手,他们是郑国的裨灶、鲁国的梓慎和宋国的子韦,这里略作介绍。
  鲁襄公二十八年(前545年),也就是季札出访各国的前一年。这一年春天,鲁国气候反常,异常温暖,各地都没有发现冰。鲁国大夫梓慎断言:“恐怕今年宋国和郑国要发生饥荒了。”
  “为什么?”有人问,凭什么鲁国气候温暖,郑国和宋国就要饥荒?
  “是这样的,现在岁星本来应该在斗、牛的位置上,可是岁星已经过了这个位置,到了玄枵的位置。天时不正,就会带来灾荒,本来应该寒冷的时候却很温暖,龙在下而蛇在上,龙是宋国和郑国的星宿,所以这两国必然发生灾荒。”梓慎这样分析。
  当年,郑国和宋国果然都遭受了旱灾。
  当然,鲁国其实也遭受了旱灾。
  当年秋天的时候,郑国的裨灶也作了一个预言:今年周王和楚王都要死。
  “为什么?”有人问。
  “因为今年的岁星不在它本来该在的位置上,跑到了明年的位置上了,危害到了象征南方的朱鸟尾(南方七个星宿的总称),所以周王室和楚王都要遭殃。”裨灶这样分析,也是按照岁星的位置。
  准不准?反正周灵王和楚康王都是那年年底死的。
  据《左传》,此后裨灶还有几次预言,譬如陈国的灭亡,晋平公之死等,都很准确。
  宋国的子韦职务是司星,专门看星星的。宋景公三十七年(前480年),天上出事了。
  那天晚上,宋景公带着小妾赏月,猛然发现火星占了二十八宿之一心宿的位置,术语叫做“荧惑守心”,由于火星呈红色,荧荧像火;在天空中运行,时而从西向东,时而从东向西,情况复杂,令人迷惑,所以称为荧惑。这下麻烦了,因为心宿代表了宋国。
  宋景公也略通天文,因此赶紧派人把子韦给叫来了。
  “你看看,现在荧惑守心,主何凶吉?”宋景公急忙问。
  “荧惑是颗凶星,走到谁的位置上谁倒霉。不幸的是现在到了我们宋国的位置,那就是主公您要倒霉了。恕我直言,你活不长了。”子韦仰望星空,这样解说。
  “什、什么?”宋景公惊叫出来。
  “不过,我有办法让这个灾祸从主公身上移开,让咱们的卿来承担这个灾祸。”子韦轻声说,怕被别人听见。
  “是吗?”宋景公一时挺高兴,不过想了想,觉得不妥:“卿是为我治理国家的,我却要害死别人,太缺德了,不行。”
  子韦一看,宋景公还挺有良心。
  “那,还可以转嫁给老百姓。”子韦接着出主意。
  “不行,老百姓死光了,我当谁的国君啊?这主意不好。”这次,宋景公想都没想,拒绝了。
  子韦一看,宋景公的觉悟提高很快啊。
  “那,还可以转移到年成上。”子韦还有主意。
  “年成不好,老百姓忍饥挨饿,家破人亡。作为国君,自己的灾难要转移到老百姓头上,谁还愿意把我当国君啊?算了算了,该死活不了,我是寿数到了,死就死吧。你就别再出馊主意了,就这样吧。”宋景公断然拒绝。
  子韦一看,哇噻,这么多年了,没发现老东西觉悟这么高啊,这简直就是垂范千古了。
  子韦向宋景公叩了一个头,说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天虽处在很高的地方,但它能听见地上的话,主公说了三句这么有觉悟的话,上天必定要三次奖赏君王。今天晚上火星肯定要移动三个地方,这样君王就会延长寿命二十一年。”
  “你怎么知道呢?”
  “火星移动一个地方要经过七颗星,一颗星相当于一年,三七二十一,所以君王的寿命会延长二十一年。”子韦计算了一番,这二十一年也不是信口说的。
  “真的?”
  “主公,咱们今天晚上就别睡觉了,我陪着你,咱们就看看他动还是不动。要是不动,主公您就杀了我。”
  当天晚上,宋景公和子韦真的整夜未眠,盯着星星看。还好,晚上没有乌云,随时能够看见星星。火星真的移动了吗?
  一切都如子韦所说的那样,火星当晚移动了三次。
  宋景公活了六十四岁,等于在那之后又活了二十七年。
  这件事,最早见于《吕氏春秋》,《史记》有记载。
  归结春秋及以前的星象学,并没有科学道理可言。不过,星象学对于中国历法贡献极大,并且对于考古有非同寻常的利用价值。
  譬如周武王灭商,周朝史官史佚记录下了在这一激动人心时刻天空上的星座和月相,命铸铜匠在利簋上浇铸下“岁鼎克闻夙有商”的铭文,依据这一记载,可以断定周武王克商的准确日期为公元前1046年1月20日。
  后来占星术逐渐衰落,被《周易》卜卦所取代。不过《三国演义》中诸葛亮还常常“夜观天象”,但是好像观察得就比较简单,往往是看见“一颗大星坠落到了某地某地”,与春秋占星术相比,就有点小儿科了。
  【《周易》与卜筮】
  既然说了春秋时期占星术,顺便也说说春秋时期的卜筮。
  古时预测吉凶,用龟甲称卜,用蓍(音诗)草称筮(音是),合称卜筮。卜筮从上古就有,而《易》最早实际上就是卜卦。
  卜的方法简单介绍一下,那就是取龟甲,上钻九个孔,占卜时是孔中插入干草点燃,龟壳受热产生裂纹,就根据裂纹的形状来进行解析。商朝以前,龟壳为一次性使用,到了周朝,则反复使用。
  筮的方法略复杂,不作具体介绍。主要是通过一种固定程式的抽取过程,确定蓍草的数目,一共六次,得到六个数,称为六爻。六爻依次排列之后,就能得到一个或者两个卦象,然后根据卦辞进行解释。
  一般来说,只有家国大事才会进行卜筮,而且,无疑不卜,不要平时没事吃饱了撑的去卜筮。
  到后世,基本上不用龟和蓍草,而用铜钱占卜了,这是后话。
  周初,周武王伐商之前曾经占卜,结果卦象为不吉,当天暴雨。所有人都很害怕,只有姜太公把龟甲蓍草砸个稀烂,然后劝告周武王:“我们是奉上天的意思讨伐无道,不要让这这些烂骨头破草阻止我们。”
  之后,周武王发兵,灭了商朝。
  按理说,姜太公已经把卜筮说得一无是处并且证明了卜筮没什么用,大家就该放弃卜筮了。可是事实上是,整个周朝依然盛行卜筮。
  《左传》中有关卜筮的记载很多,关于以《周易》卜筮的记载共有十三条,还有五处引用《周易》来论说事理。卜筮的高手有卜偃、辛廖、史苏等等,可见卜筮这样的工作通常由卜官或者史官来做。而且,不仅周王室、鲁国这样的正宗周文化使用,晋国甚至楚国都大量使用。俨然,卜筮是中原文明的一种象征。
  《周易》占卜是迷信还是科学,说法不一,不去判断。依笔者所见所闻,确有很多神奇之处。
  《左传》中对卜筮的记载,同样有灵有不灵,有信有不信。
  晋献公想立骊姬为夫人,卜了一下,不吉;筮了一下,吉。晋献公说了:“筮比较准。”其实,他早就定了要立骊姬为夫人,卜筮不过是做个样子。
  同样,楚灵王想要占有天下,卜了一下,不吉。楚灵王把龟壳扔在地上,对天喊道:“这点小小要求都不满足,老子自己去夺过来。”
  基本上,多数情况下卜筮都是做样子,如果是吉,那就名正言顺;如果是不吉,就学姜太公就是了。
  《史记》中有“龟策列传”记述卜筮。
  到了唐朝,唐朝第一名将李靖在《李卫公问对》中曾经跟唐太宗谈到占星卜筮这一类东西。按李靖的说法“天官时日,明将不法,黯者拘之”,所有这些占星卜卦,与装神弄鬼一样都属于“兵家诡道”,都是拿来骗人的,真正的名将是根本不信的。
  可是,如今还有很多人相信占星算卦,实在是荒唐之极。
  第二一二章 子产执政
  第二年开春,郑简公前往晋国访问,子产陪同。
  看见子产来了,叔向非常高兴,这次轮到他作东了。
  “听说郑国最近有点乱啊,到底怎样了?你没有危险吧?”叔向问子产,他很关心子产。
  “唉,驷家和良家斗得厉害,去年几乎打起来,现在国君正在调解,不知道怎样了。不过,无论好坏,今年都会有结果了。”子产说,他对叔向笑笑,表示感谢。
  “他们不是已经和解了吗?”叔向有点奇怪,他听说大家已经在良霄家盟誓过了。
  “良霄骄奢而且刚愎,子皙又是谁也不服,两人之间互不相让。表面上和解了,但是两人积怨很深,还会爆发的。”
  “那你要多小心啊,不要把自己卷进去。”
  “多谢了,我会的。不过,晋国怎么样?”
  “唉,一言难尽。”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说到自己的事情,谁都要先叹口气。
  【摊牌】
  结束了对晋国的国事访问,郑简公和子产回到了郑国。实际上,郑简公对于良霄和子皙之间的事情也感到头痛,这两个都是不好惹的主,如果自己力量足够,就把他们都灭了。可是如今,自己只能装孙子,当和事老。
  回到郑国之后不久,郑简公亲自出面为良霄和子皙再次调解,于是在四月,郑简公和所有大夫进行了一次盟誓,强调要团结一致,共同对外。
  对于这次盟誓,子产认为不是一件好事,而是一件坏事。因为这次盟誓会让良霄和子皙更加自以为重要,从而更加骄傲。
  事实证明,子产的看法是正确的。
  良霄和子皙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更加的狂妄了。
  直到秋天,终于到了摊牌的时候。
  良霄喜欢喝酒,为此自己家里建了地下室,里面装满了酒,良霄就经常晚上在地下室喝酒,一边喝一边击钟助兴,通宵达旦。
  这一天,良霄又喝了一个通宵,第二天早上,醉醺醺上朝去了。
  郑简公一看,好嘛,还醉着呢。好在,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良霄醉着上朝,见怪不怪了。
  上朝也没有什么事,只有一件事算是件事,那就是楚国特使来了,要求郑国派人去朝拜。按照世界和平协议,这项要求倒是合理的。
  “各位,谁愿意去走一趟?”郑简公问,他也决定不了,他也知道没人愿意去。
  清醒的人都沉默了,只有喝醉的人说话了。
  “子、子、子皙去。”良霄舌头都硬了。
  “什么,凭什么让我去?”子皙叫了起来。
  “凭、凭、凭什么?”良霄用猩红的眼睛斜看着子皙,嘴角的口水都流了下来。“就、就、就凭老子个头比、比、比你大,行不?”
  子皙一听,气得肺都要炸了,当时也不再跟良霄说话,起身走了。
  “干、干一点活都、都要计较,什、什么东西?”良霄在后面还骂呢。
  不欢而散,郑简公也没有办法,退朝休息去了,今天上朝就等于什么也没干。
  良宵稀里糊涂,回家补觉去了。
  子皙气哼哼地回到家,二话不说,立即整理家兵,再派人通知了驷带,两家合兵,攻打良霄家。这一次,子皙根本就没有通知子皮,他怕子皮再阻止他们。
  驷家的人马杀到了良家,这时候良霄还睡着呢。良家人一看不妙,一边抵挡,一边用凉水把良霄浇醒。
  “什、什么,怎、怎么这么凉快?”良霄人醒了,酒没醒。
  良家群龙无首,只有一个办法:逃。
  于是,良家家兵也顾不得别的了,护着良霄从后门突围,一路逃到了雍梁。到了雍梁,良霄才算彻底醒过来,一问手下,说是所有家族合起来攻打良家。
  “那,那还等什么?接着跑啊。”良霄这时候也不神气了,继续逃命。
  良霄逃去了哪里?逃到了郑国的死敌许国。
  良霄跑了,良霄的家人就倒了霉了。跑得快的算是捡条命,跑得慢的就没了命。随后,子皙一声令下,一把火把良霄家烧了个精光。
  一场内乱过去,按理,主要过错在于子皙,应该定子皙“叛乱”。可是,事情全然不是这样。
  子皮召开了全体卿大夫大会,讨论目前的形势。说是讨论,实际上是宣告决定。
  “商汤的右相仲虺说过:乱者取之,亡者侮之。推亡固存,国之利也。良霄奢侈傲慢,就是乱者,如今被赶走,就是亡者。而罕家、驷家和丰家是同母所生,理所当然要互相支持。所以,大家要接受现实,精诚团结。”子皮的话说得很清楚,我们三家现在实力最强,所以,赶走良霄也就赶走了,我们就是对的。
  郑国的大夫们明知道这事情是子皙不对,可是人家三家团结在一起,谁惹得起?没办法,第二天,一个个去向子皮表达支持。
  “干革命不能站错队啊,谁强站谁那边吧。”有人来动员子产也去子皮那里表达一下忠心。
  “不能急啊,现在国家还在动乱中,谁知道最后什么结果呢?支持国政的人一定要足够强大而且正直,国家才能免于灾难。我啊,还是先保持中立吧。”子产拒绝了,一来他不站队,二来他觉得子皮处理这件事情不公正。
  子产没有去找子皮,反而带着人去收殓了良霄家族死人的尸首,埋葬之后,子产也没有跟大夫们商量就出走了,去哪里?宋国。
  “他奶奶的,他们能这么对待良霄,也就能这么对待我。自己的家族都保不住,还管什么国家?”子产真是心寒了,这个时候了,保命要紧。
  听说子产出走了,印段跟着也出走了。而这个时候,游吉正在晋国出使,以游吉和子产的关系,他回到郑国之后必然也要出走。
  子皮有点傻眼了,赶走了一个卿,如今再走掉三个卿,这个国家还怎么整?固然这样可以把子石子皙们都递补为卿,可是这几位什么德行子皮还是知道的,要是他们都得了势,郑国离亡国就不远了。国家都亡了,自己的家族还不也就完蛋了?
  “大家看看怎么办?”子皮紧急召集了驷带、子石和子皙开会,商讨眼前的形势。
  “嗨,子产既然不跟我一条心,走就走,管球他的。”子石发言,大家都赞同。
  子皮一看,这几位都只想着自己了。
  “不行,子产对死去的人都这么有礼,何况对活着的人呢?他要是走了,郑国人都会骂我的。”子皮坚决地说,心说你们都他娘的鼠目寸光。
  子皮不再管那几位,亲自上了车去追子产。
  还好,子皮在境内追上了子产。
  子产其实并没有一定要走的意思,还有做做样子的意思,所以看见子皮亲自来挽留,知道子皮的诚意,因此也就跟着子皮回到了荥阳。听说子产回来了,第二天,印段也回来了。
  子皮又组织了一次盟誓,地点在子皙家中。不过这次盟誓语气很谦恭,整个过程子皮子皙等人也都很低调。
  随后,郑简公又组织了一次盟誓。
  【良家覆灭】
  良霄逃到了许国,听说郑国的大夫们盟誓来共同对付自己,非常生气,说了些“奶奶的有奶就是娘”之类的屁话。可是随后听说当初攻打自己的时候,子皮没有出兵,良霄又高兴起来。
  “奶奶个熊,子皮跟我还是不错的,就凭子皙和驷带,老子难道还怕他们?”良霄作了一个错误的形势判断,接下来,要做一个错误的决策。
  在逃到许国之后的第十三天,良霄率领自己的手下以及从许国借的人马,连夜出发,悄悄地来到了荥阳。第二天一早,通过墓门的排水道潜入了城内,城里,有良霄的好朋友马师羽颉接应,从郑简公的仓库里偷出来皮甲给大家装备。
  羽颉是谁?子羽的孙子。
  装备停当,良霄率领人马攻打内城的旧北门。这个时候,天已经大亮。
  驷带和子皙探听到良霄杀了回来,立即组织家兵迎战,于是,驷家和良家就在卖羊的大街上交上手了。
  良霄和驷带都派人来找子产,请他出兵帮忙。
  “你们兄弟之间闹到这一步,我帮谁?我谁也不帮,让老天爷了结你们之间的恩怨吧。”子产拒绝了,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随便站队。
  良霄对形势的错误判断让他付出了最沉重的代价,子皮、子石的队伍相继加入战团,良霄的人马除了被杀就是被俘,良霄也战死在街头。
  良家被消灭了。
  子产料到了这个结果。
  子产也知道,现在驷家比从前更加张狂了,如果现在向他们表达顺从,今后一辈子在他们面前翻不了身。子产知道,越是他们气焰嚣张的时候,越是不能向他们屈服。
  战斗结束,满大街的尸体。
  子产来到了良霄的尸体前,为他穿上一身干净衣服,枕到他的大腿上大哭起来。随后,子产收殓了良霄,又把他葬到了良家的封邑斗城。
  自始至终,子产没有去搭理驷家。
  驷家对子产很不满。
  “奶奶的,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打他。”子皙要出兵攻打子产。
  “谁敢?谁打子产,我就打他。”子皮发火了,他强压住火对子皙说:“礼法是一个国家的根本,杀了讲礼法的人,国家就完蛋了。”
  看见子皮真的发火了,子皙也怕了。
  从晏婴哭齐庄公,到子产哭良霄,其实其中有一个共同的技巧。晏婴和子产都属于不站队的人,一旦国内发生内讧,每个人都会面临一个站队的问题。站在失败者一边,那就要逃亡,那就很失败;站在胜利者一边,那就要去表达效忠,那就很没面子。如果哪一边都不站,那就会被胜利者自动划到对立面。这个时候,既不想逃亡,又不想去表达效忠,怎么办?
  子产和晏婴告诉了我们答案:去哭尸,去哭战败者的尸体。
  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呢?有没有危险呢?
  首先,这没有危险。哭本身就是示弱的表现,胜利者不会认为你对他有什么威胁,何况这时候早就大局已定。
  而好处很多。
  老百姓会认为你很勇敢,这个时候还敢去哭战败者;同时,老百姓也会认为你很够义气,很仁义。
  而胜利者也会对你另眼相看,因为这时候大家都去表达效忠,胜利者根本瞧不起他们,而你敢于这样做,说明你是个值得交往的有原则的人,胜利者愿意拉拢你。其次,胜利者这个时候需要安抚人心,特别需要你这样的典型来反衬他们的大度和对人才的器重。
  所以,当你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哭,就是最好的办法。
  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看你会弹不会弹。
  游吉恰好在这个时候从晋国回来,听说郑国大乱,良霄被杀,子产很孤立,他也害怕了。到了都城之外,派副手回来复命,自己不敢进城,准备流亡到晋国。
  “驷带,你赶紧去把游吉追回来,别让人家说你们驷家逼得大家四处逃亡。”子皮立即派驷带去追游吉。
  终于,驷带在郑晋边境追上了游吉,一顿劝说之后,游吉还是不放心。
  “兄弟,如果你不信,咱们就盟誓。”驷带没办法,扔了两块圭玉到河里请河神作证,与游吉盟誓,游吉这才跟着他回到了郑国。
  【伪君子】
  良家被消灭,现在有两个权力问题要解决。
  首先,良霄被杀,空出来一个卿的位置,这个位置给谁?
  其次,良霄死了,谁来执政?
  按照顺位,应该是子石递补。但是,子皙早已经虎视眈眈,志在必得。这个位置,给谁?
  除了子皙,所有人都认为应该给子石。一来,按顺位轮到了子石;二来,驷家已经有了一个卿,不适合再有一个;三来,所有人都讨厌子皙,甚至包括驷家的人。
  郑简公决定任命子石为卿,派太史前往子石家中宣布任命。
  “不行不行,我当不了,我真当不了。”出乎意料,子石竟然谢绝了。
  太史感到很奇怪,没有听说子石这么高风亮节啊。
  不管怎样,子石坚决拒绝了,太史只好回去回复郑简公。
  来到后宫,太史下了车,准备走进去复命。还没走到宫门呢,突然从后面追上来一个人,一把拉住了太史的袖子。太史吓了一跳,仔细一看,认识,谁啊?子石的管家。
  “什么事?”太史问。
  “咱们靠边点说。”子石的管家神神秘秘,拉着太史到了一个角落,这才说话:“实不相瞒啊,不是我家主人不想当卿,是怕得罪子皙啊,所以只好假装拒绝。您看您能不能到宫里转一圈,撒泡尿就出来,然后再去我们家里宣布任命,就好像是国君一再要求的。那样的话,我家主人当上了卿,子皙也不能恨他了。”
  太史一听,这话说得有理,主意也够好。
  “那什么,您帮这个忙,我家主人有厚礼相报。”子石的管家见太史一时没有表态,赶紧又说。
  “好吧,我能理解。”太史同意了。
  随后太史进宫里转了一圈,出宫后再次去子石家宣布任命。这一次,子石还是拒绝,太史假装劝了几句,又回宫去了,又转了一圈出来,又来宣布任命。
  第三次,子石才勉强接受了任命。
  于是,子石成为卿。
  子皙原本对子石有些恼火,可是听说人家再三拒绝,自己也就无话可说了。而子产和太史关系很好,知道了一切都是子石在做戏,倒有点意外。
  “真他妈能装。”子产有些瞧不起子石,但是同时,知道这个人并不好对付。
  卿的问题解决了,执政的问题呢?
  先要说说郑国的特殊政体。
  当年郑成公去世,郑僖公还小。于是郑国六卿商量了一下,决定子罕代理国君执掌国家,俨然就是国家元首,子驷管理政务,而国君基本被架空。这叫做子罕当国,子驷为政。之后都是按照这种模式进行,此前,子皮当国,良霄执政。平时,子皮并不过问国事,只有大的决策以及人事任免才由他作出。
  这个时候,虽然子石由郑简公任命为卿,可是执政人选是由子皮来决定。
  按照顺位,现在应该子产执政。
  “叔,你来执政吧。”子皮把子产请到自己府上,要把管理郑国的权力交给他。
  “算了,郑国国家弱小却又夹在大国中间,家族势力强大而且恃宠娇纵的人又很多,我干不了,另请高明吧。”子产拒绝了。
  “叔,我知道您说的话有道理,可是这个国家是咱们的国家,亡了国对谁有好处呢?现在这么多人,我知道叔您的才能远在我们所有人之上,除了您,别人都不行。”子皮说得很诚恳。
  “不行,良霄的下场大家都看到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子产没有让步。
  “叔,良霄的事情我知道处理得不公道,可是良霄本人也有责任。这样,我现在就承诺,从我这里开始,无论谁都必须听您的,谁要违抗,我就拿他是问。叔您就一门心思治理国家,其他的事情我都给您摆平,你看怎样?”子皮说得越发诚恳。
  子产没有回答,他有些被说动了。
  “叔,要不这样,我组织一个盟誓。”子皮看子产还在犹豫,接着说。
  子产看了子皮一眼,他了解子皮,他知道子皮是个说话算数的人。
  “那这样吧,这个执政我就当了,盟誓就免了,反正说了也不算。别的我也不敢奢求,你把子皙看好就行了。”子产答应了。
  “叔,太好了。”子皮很高兴。
  【子产执政】
  新的内阁成立了。
  成立大会上,子皮一再强调今后这个国家由子产来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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