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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春秋(1-6)

_137 贾志刚(当代)
  季札难道舍不得这把剑吗?
  不则一日,季札来到了鲁国。对鲁国,季札太熟悉了,他在这里学习过周礼,以至于现在说话都带着一点鲁国口音。
  季札首先见到的是叔孙豹,两人谈起了周礼,之后两人都有些惊讶。叔孙豹是鲁国最有学问的人,对周礼的了解程度让季札佩服;而季札对周礼的精髓同样了解,这让叔孙豹对他侧目相看,一个蛮夷国家的人有这样的学问,简直不可思议。
  两人互相欣赏,迅速成为朋友。
  “公子,我听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瞒公子说,我总觉得我这个家有点奇怪,你帮我分析分析。”孙孙豹说,他觉得季札看问题特别的准。
  “那,说来听听。”
  叔孙豹于是把自己当年怎样流亡齐国,怎样一夜情生下了私生子牛,又怎样因为老婆改嫁而长期拒绝两个儿子回来等等都说了一遍。
  “牛?牛是你儿子?”季札有点吃惊,他刚刚见过牛,就觉得这人贼眉鼠眼,心术不正,心说叔孙豹怎么找这么个猪头的来当管家,现在才知道这竟然是叔孙豹的私生子,这私生子也生得太没有水平了。
  “是。”叔孙豹回答。
  “那我实话实说了。”
  “你说吧。”
  “我说你恐怕不会善终了。”季札直接说了结论,叔孙豹略略有点吃惊,并没有生气。“你这人心地善良,但是却不知道怎么用人。我听说:君子最要紧的是会用人。你看你,身为鲁国世袭的卿,在用人上却很轻率,恐怕要自作自受了。”
  季札的话说得很清楚,就是在说牛。
  叔孙豹点点头,他也知道牛不适合于当管家,也知道牛权力过大而且心眼不是太好,可是,那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而且是长子,自己不忍心亏欠他。
  “唉。”叔孙豹又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没有说话。
  按照季札的请求,这一趟希望能够观赏到完整的“周乐”,叔孙豹在请示鲁襄公之后,决定为他安排。在鲁国历史上,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为外国客人展示全套周乐。
  这一天,阳光明媚。
  鲁国国家乐团和国家歌舞团并团演出,演奏演唱全套周乐给来自吴国的客人。
  作陪,叔孙豹。
  报幕员走上前台:第一个节目,配乐歌曲《周南》、《召南》。
  音乐响起,华丽而轻松。一段过门之后,歌声响起。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俅。”(《周南·关雎》)这是所有歌曲中的第一段。
  《周南》和《召南》是《诗经》中“国风”最前面的两个部分,描绘的是周朝故地周地和召地人民的幸福生活,当然,主要是爱情故事。
  《周南》共有十一首,《召南》十四首。《周南》第一首为“关雎”,《召南》第一首为“鹊巢”。
  季札闭上眼睛,随着音乐和歌声,脑海里浮现出祖先们在周原追逐嬉戏,男欢女爱,尊老爱幼,过着低碳绿色的幸福生活。
  “美哉,始基之矣,犹未也,然勤而不怨矣。”听完最后一首,季札满足地睁开了双眼,发出长长的感慨。这句话什么意思?哇噻,太美了,这就是周朝创业时期啊,虽然前面的路还远,但是大家很勤奋而且很愉快啊。
  基本上,这些歌曲相当于《兰花花》、《南泥湾》、《山丹丹花开红艳艳》等等,苦中求乐,追求爱情,充满了革命乐观主义精神。
  叔孙豹看了季札一眼,不免有些惊讶,季札对音乐和《诗经》竟然这么有感觉。
  第一部分结束之后,开始第二部分。
  第二部分包括《诗经》“国风”中的《邶风》、《鄘风》和《卫风》,邶和鄘原本都是国家,周初被并进了卫国,因此,这三部分实际上都是描写卫国的。其中,《邶风》十九篇、《鄘风》十篇、《卫风》十篇,合计三十九篇。
  卫国的诗多半凄婉忧伤,令人感怀。歌中唱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邶风·击鼓》)“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卫风·木瓜》)
  歌舞完的时候,季札长出了一口气,然后说:“美哉,渊乎!忧而不困者也。吾闻卫康叔、武公之德如是,是其《卫风》乎?”什么意思?哇噻,太深沉了。歌中虽然有忧伤哀愁,但是并不困惑堕落。我听说卫国的康叔和武公具有这样的品德,刚才唱的应该是卫风吧?
  叔孙豹惊呆了,这个南蛮子简直就是音乐天才啊。
  到这里,穿插一段《世说新语》里的故事,说是东汉大学问家郑玄特别博学,连家里的奴婢都满腹经纶。有一次让一个女佣人干活,结果干得不好,郑玄很生气,批评了她,可是她竟然为自己辩解,郑玄大怒,让人把她拖到院子里的一滩泥水中罚站。不一会,又来了一个女佣人,一看这位站在泥里,心说“让你平时那么牛逼,活该”,嘴上就冒出来一句“胡为乎泥中?”,意思是“你站泥里干什么呢?”。这位罚站的头都没抬,回了一句:“薄言往愬,逢彼之怒。”意思是我好好解释没用,他正发着火呢。
  别小看这两个女佣人的对话,这可埋伏着《诗经》呢。“胡为乎泥中”来自《诗经·邶风·式微》,“薄言往愬,逢彼之怒”则出自《诗经·邶风·柏舟》。
  接下来是《王风》,这部分一共十首,这部分来自洛邑一带。歌中唱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一日不见,如三秋兮”,缠绵凄婉。季札听得如痴如醉,最后长舒一口气:“美哉!思而不惧,其周之东乎?”什么意思?真好听啊,有忧虑但是不畏惧,这是周朝东迁时候的歌曲吧?
  “公子,你说得真对啊。”叔孙豹实在忍不住了,大声赞扬出来。
  随后是《郑风》,《诗经》中共有二十一首。歌中唱道:“青青子矜,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郑风·子矜》)
  歌声唱罢,季札摇了摇头:“美哉!其细已甚,民弗堪也,是其先亡乎!”啥意思?很动听,但是都是男欢女爱,连执政者也是这样,这一定是郑凤,这个国家会很快灭亡的。
  随后,《齐风》上来。共十一首,描述齐国的风土人情。
  “美哉!泱泱乎!大风也哉!表东海者,其大公乎!国未可量也。”听完之后,季札立即说了出来,因为他有一种大海的感觉,而吴国同样是一个海洋国家。这句话什么意思?好听啊,声音宏大,这是大国的音乐啊!我有一种大海的感觉,所以这大概是姜太公的齐国吧?这个国家前途不可限量。
  之后是《豳风》,《豳风》一共七首。
  《豳风》唱完之后,季札赞叹:“美哉!荡乎!乐而不淫,其周公之东乎?”啥意思?真美啊,浩荡博大呵!欢乐而不过度,大概是周公东征的音乐吧!
  之后是《秦风》,一共十首。
  歌中唱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秦风·蒹葭》)
  季札仔细听完,说道:“此之谓夏声。夫能夏则大,大之至也,其周之旧乎?”啥意思?这就叫做西方的夏声。夏就是大,大到极点了,恐怕是周朝的旧乐吧!
  叔孙豹想想,秦国就是周朝的旧地啊,季札说得对啊。
  接下来是《魏风》,共有七首。
  歌中唱道:“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汝,莫我肯顾。逝将去汝,适彼乐土。”(《魏风·硕鼠》)
  季札听完,说道:“美哉!沨沨乎!大而婉,险而易行,以德辅此,则明主也。”啥意思?正好啊!抑扬顿挫,宏亮而又婉转,艰难而又流畅,再用德行加以辅助,就是贤明的君主了。
  接下来是《唐风》,一共十二首。
  一曲唱罢,季札感慨:“思深哉!其有陶唐氏之遗民乎?不然,何忧之远也?非令德之后,谁能若是?”什么意思?思虑很深啊!应该是陶唐氏的遗民吧?否则,为什么那么忧深思远呢?不是美德者的后代,谁能像这样?
  接下来是《陈风》,共十首。
  一曲唱罢,季札叹息道:“国无主,其能久乎?”啥意思?国家没人管,迟早要完蛋。
  之后是《桧风》和《曹凤》,季札再也没有评价。
  “算了,过了,直接《小雅》吧。”叔孙豹见季札没兴趣,自己也觉得没什么兴趣,直接叫住了。
  下面开始《小雅》,《小雅》又分七个部分,共七十四首。
  歌中唱道:“呦呦鹿鸣,食野之萍;我有嘉宾,鼓瑟吹笙。”“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听了《小雅》,季札又来了精神,赞叹:“美哉!思而不贰,怨而不言,其周德之衰乎?犹有先王之遗民焉。”啥意思?美啊!忧愁而没有背叛的心,怨恨却不表现在语言中,恐怕是周朝德行衰微的乐章吧!还有先王的遗民啊。
  《小雅》结束,自然就是《大雅》。《大雅》分三个部分,共三十一篇。
  《大雅》让季札听得肃然起敬,叹道:“广哉!熙熙乎!曲而有直体,其文王之德乎?”什么意思?广博啊,和美呵!抑扬顿挫而本体刚健劲直,大概是文王的德行吧!
  歌曲的最后部分是《颂》,共分五个部分,四十首。
  《颂》是《诗经》中的最后一部分,气势恢宏,大义凛然。
  “至矣哉!直而不倨,曲而不屈,迩而不逼,远而不携,迁而不淫,复而不厌,哀而不愁,乐而不荒,用而不匮,广而不宣,施而不费,取而不贪,处而不底,行而不流,五声和,八风平,节有度,守有序,盛德之所同也。”季札听完,给出了最高的评价:哇噻,至高无上了。正直而不倨傲,婉柔而不屈挠,亲近而不相逼,疏远而不离心,活泼而不邪乱,反复而不厌倦,哀伤而不忧愁,欢乐而不过度,常用而不匮乏,宽广而不显露,施舍而不浪费,收取而不贪婪,静止而不停滞,行进而不流荡。五声和谐,八风协调。节奏有一定的规律,乐器都按次序,这都是盛德之人所共同具有的。
  “是啊是啊。”叔孙豹也沉浸在其中,对季札的评价深表赞同。
  歌罢,开始表演舞蹈。
  首先表演的舞蹈是《象箾》和《南龠》,季札认真看完,评价:舞,说:“美啊,但还有所遗憾。”
  接下来是《大武》,季札看得饶有兴趣,评价:“美啊!周朝兴盛的时候,大概就像这种情况吧!”
  再接下来是《韶濩》,季札评价:“像圣人那样的弘大,尚且还有所惭愧,可见当圣人不容易啊!”
  再接下来是《大夏》,季札评价:“美啊!勤劳而不自以为有德,如果不是禹,还有谁能做到呢?”
  再接下来是《韶箾》舞,季札站了起来,表情庄重地说:“功德到达顶点了,伟大啊!像上天的没有不覆盖,像大地的没有不承载。盛德到达顶点,就不能再比这更有所增加了,聆听观看就到这里了。如果还有别的音乐,我不敢再请求欣赏了。”
  于是,舞蹈在这里停止了。
  随后,季札亲切地接见了演职人员,勉励他们要继续努力,弘扬周朝的文化。演职员工们纷纷激动地表示,从来没有人这样认真地欣赏他们的表演,也从来没有人能够这么到位地做出这样的评价。
  “我们最大的心愿不是多挣多少钱,而是把我们的歌舞表演给真正懂得歌舞的人,这样才是体现了我们的价值。”演员们纷纷表示,并且流下了热泪。
  叔孙豹也很感动,他对季札表示:“其实,很多歌舞我也是第一次才看到,要不是你来,这辈子可能都不会看了。”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不过,有的时候好事也能传得很快。
  季札在鲁国观赏歌舞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大江南北,全世界都在惊呼:“原来最懂周礼的竟然是一个叫季札的蛮子。”
  【会三贤】
  离开了鲁国,季札北上,来到了齐国。
  齐国此时恰好是庆丰被灭,子尾子雅执掌国政,这两位都是贪得无厌的主,现在瓜分了庆封的家产,富可敌国,生活得十分奢侈。
  基本上,季札来到了齐国之后,子尾子雅没什么太大兴趣接待他,走走过场应付了事。在齐国,只有一个人是真诚在欢迎季札的,那就是晏婴。
  “公子,不好意思,国家刚刚结束内乱,所以有点怠慢了。”晏婴设宴宴请季札,还忘不了帮齐国圆个场。
  “在齐国能认识你就满足了,其他人都无所谓。不过,你刚才说内乱完了,这一点我不敢同意啊。”季札倒并不在意在齐国受到的冷遇,他很喜欢晏婴,两人有一见如故的感觉。
  “公子的意思?”
  “齐国现在是子雅子尾当权,两家骄横奢侈,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实际上跟崔家和庆家没有什么区别。可是,我看陈家和鲍家似乎都在收买人心,齐国终究免不了另一场内乱。说实话,我有些为你担心。”
  “公子,你所说的就是我所担心的,我应该怎么办?”晏婴一下子紧张起来,急忙请教。
  “我建议你把封邑退掉,把官辞掉,这样就可以幸免于难。”季札出了这么个主意,现在这就叫“裸退”。
  “好主意。”晏婴叫好,其实,他早就有这样的想法,只是一直没有下定决心。
  季札走后,晏婴通过陈常向齐景公申请裸退,齐景公还有些挽留的意思,找子雅子尾一商量,这两位异口同声:“好啊好啊,他退回来了,我们哥俩分了吧。”
  齐景公没脾气了。
  离开了齐国,季札来到了郑国。
  郑国人对季札非常尊重,子皮为首,热情接待。只有一个人没有把季札当回事,那就是良霄,宴请季札的头一天,良霄喝得烂醉,以至于第二天的宴请都无精打采。
  季札和子产一见如故,季札赠送子产一匹白绢大带,子产则送给季札一件麻布衣服。
  这一天,子产单独宴请季札。
  “子产,我看子皮倒是个不错的人,只是良霄有些奢侈狂妄,似乎大家对他都不满,包括子皮也是在忍他。我估计,他的结局不是流亡就是被杀,到时候,就该你来管理国家了。你可一定要依照礼法来管理阿,否则郑国还要乱。”酒过三巡,季札谈出自己对郑国的看法。
  “公子,早就听说你看问题入木三分,今天的点拨,让我茅塞顿开。公子的指点,我谨记在心了。”子产对季札更加佩服,两人尽醉而归。
  季札的话,子产确信自己有机会改变这个国家。于是,他开始酝酿怎样去实施自己的想法。
  离开了郑国,季札又来到了卫国。
  卫国对季札的接待比任何国家都要热情,卫国的卿们也都很尊重季札,纷纷向他请教。
  在卫国,季札过得非常愉快,与蘧瑗、史狗、史(鱼+酋)、公子荆、公叔发、公子朝谈得都很投机。
  “卫国有很多贤能的君子,不会有什么祸患。”季札下了结论。
  难道是谁对他好,他就说谁好?
  当然不是,卫国随后的历史证明了季札的判断。
  离开了卫国,季札来了此行的最后一站:晋国。
  晋国人也早就听说了季札在鲁国的传奇故事,因此赵武亲自接待,礼数非常恭敬。不仅赵武,韩起和魏舒也都恭恭敬敬地请教,而另外三个卿不以为然,觉得没有必要对这个南蛮子这么客气。
  季札早就听说过叔向的大名,此次两人相见,也是惺惺相惜。
  季札离开晋国之前,叔向特地去拜会了季札。
  “公子,想请教你怎样看晋国的局势?”叔向真心请教。
  “晋国公室衰落,政出多门。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要低调谦虚,否则一定先灭亡。赵武、韩起和魏舒都很谦虚,我估计,晋国今后恐怕要归于这三家了。”季札看得清楚,分析得也清楚。
  “那,我应该怎么办?”叔向有些紧张。
  “你尽你的本分就行了,不过你为人耿直,要避免卷入权力斗争,这样就能远离灾难。”季札又给出了答案。
  “多谢指点。”叔向很感激,他知道季札的话都是金玉良言。
  在齐国,季札指点晏婴;在郑国,季札指点子产;在晋国,季札指点叔向。对于季札来说,这三个人都是他喜欢的人,可是他的指点并不一样,为什么?因为季札知道这三个人的处境不一样,面对的问题不一样,所以需要不同的应对方略。
  季札是真正的高人,看问题一针见血,提建议直达要害。
  【心许之剑】
  离开了晋国,季札感觉一路上很轻松。通过在各个国家的观察,他更加确信自己拒绝当吴王是正确的决定。
  不过,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穿过徐国,就要回到吴国。
  在徐国,季札知道一个消息:徐国国君已经死了。
  “啊。”季札大吃了一惊。
  “他葬在哪里?”季札问。
  于是有人告诉他徐国国君的墓地。
  季札来到了徐国国君的墓地,墓地上有一棵树,季札解下了自己身上那把宝剑,挂在了树上,然后转身走了。
  “公子,你这是干什么?”随从们有些惊讶,毕竟这把剑是一把宝剑。
  “我送给徐国国君的,一个人要讲信用的。”
  “可是,公子从来没有答应过他啊?”
  “不,我在心里早已经答应了他,只是因为这一路上要用到,所以决定回来的时候给他。我不能因为他死了,就违背我的诺言。”
  随从们无言。
  【延陵季子】
  二十九年之后(前515年),季札再次出访中原诸国。此时叔向和子产都已经去世,不过,季札当初的预言都已经被证明是准确的。
  出使期间,公子光和伍子胥合谋刺杀吴王僚,季札回到吴国后,彻底退出吴国政坛。
  因为季札封于延陵,史称延陵季子。后又封州来,称延州来季子。延陵的具体位置有争议,大致在今江苏常州和丹阳交界所在。
  季札去世后葬在江苏江阴申港西南,后人在墓旁建季子祠,墓前立碑,传说碑铭“呜呼有吴延陵君子之墓”十个古篆是孔子所书,史称十字碑,后毁于抗日战争。
  史上对季札的评价非常高,他对权力和财富的超然态度对于后世的影响非常大,他对于周礼周乐的修为令孔子敬佩并且极大地激励了孔子。
  后世的评论认为季札是一位杰出的政治家、思想家、外交家和文艺评论家。
  季札能够看透人性、看透权力、看透世事,他能够走遍中原,所到之处一针见血,所到之处备受尊重,与子产、晏婴、叔向等时代智者贤者结交并且互相欣赏,其智慧、见识和人品已经不须后人评价。
  后来吴国灭亡,夫差的太子吴鸿被流放到江西,其后代以吴为姓。不过,吴姓的大部分是季札的后人,因此吴姓公认的得姓始祖就是季札,史称延陵季子。
  吴亡后,吴王宗室乘船出海抵达日本,有说法日本皇室就是吴姓的后代。汉、魏至隋唐时,日本皇室都曾郑重表明是吴太伯的后裔。我国的史书《魏略》、《晋书》、《梁书》、《北史》、《路史》也都有类似记载。
  季札的五十世孙吴权于公元939年在越南称王,建立了越南历史上最早的独立王朝——吴朝,吴姓现为越南第六大姓。
  东汉时有吴风进入朝鲜,吴姓为朝鲜最常见的20大姓之一。王子夫概逃亡楚国,其子孙在吴者因此叫“夫余氏”,夫余氏族人后来辗转迁徙到朝鲜半岛。当朝鲜半岛三国鼎立之时,夫余氏家族独占百济一方,成为朝鲜历史上的三族。唐初有夫余党,成为百济国王。
  第二一一章 占星算卦
  公子季札在中原国家走了一趟,就像一个赤脚医生对乡里进行了一次巡诊。从那以后,有病的治病,没病的健身,病入膏肓的准备后事。
  卫国基本上就属于没病健身那种,大家安安生生过日子。鲁国基本上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静躺等死。齐国大病难愈,晋国必将肢解,郑国勉强求存,都只能尽人事而听天命了。
  为什么这样说?
  来看看当前的国际国内形势。
  世界在变化,怎么变?聚变,还有裂变。
  而且,一切都不可逆转。
  周朝在分裂,一个统一的王朝已经不复存在,而是若干个独立的国家,这是裂变。
  与此同时,大国在不停地吞并小国,国家在变大,这是聚变。
  然而,摆脱了周朝统治的诸侯们却没有认真去思考,周朝为什么分裂,或者说,自己为什么能够从周朝分裂出来。所以,诸侯们在重蹈周朝的覆辙,他们很快发现,周朝发生的事情正在自己的国家发生。
  在诸侯国中同样发生着变化,聚变,还有裂变。
  而且,一切都不可逆转。
  就像分崩离析的周朝再也无力外顾一样,实际上,同样走入分崩离析的诸侯国们也已经无力外顾。世界和平因此而到来,而世界和平的到来,转而加快了各诸侯国内部的聚变和裂变。
  对于各国的卿大夫们来说,现在他们面临的是春秋中早期诸侯们所面临的同样的问题:强大则瓜分这个国家,不够强大则保全自己的家族,弱小则被吞并。
  那么,什么是贤人?贤人就是在保全自身和家族的前提下,还能帮助国家苟延残喘的人。
  那么,什么是圣人?圣人就是连自己的前途都看不到在哪里,却能为世界的前途殚精竭虑的人。
  季札的朋友都是贤人,因为他们首先必须要想办法保住自己的脑袋。
  【叔侄斗】
  季札走了之后,子产更加小心地保护着自己。
  驷带是接了父亲子西的班,他有一个叔叔叫子皙(公孙黑),一直以来自视极高,认为自己的能力完全应该做到卿。驷带和这个叔叔的关系非常好,也常常为他呼吁。
  对于子皙,子皮尽量躲着他,他知道子皙的能力和人品都不够作卿的资格。而子产、游吉和印段也都小心翼翼,尽量不去招惹他。
  可是,有一个人不怕他,这个人就是良霄。
  “奶奶个头,当初要不是我爷爷极力坚持,你们这些家全都被灭了,牛什么?”良霄经常这样说,他说的都是事实,谁要不信,去翻翻第四部第一四○章。
  “小兔崽子,谁还没喝过谁家一碗棒子面粥啊?过去好几辈子的那点屁事总挂在嘴上说什么说?”别人没说什么,子皙不买这个账,当着很多人的面对良霄表示不服气。
  说起来,两人还是叔侄,虽然稍微远了点。
  季札的预言当年就在郑国成为现实。
  良霄负责郑国的对外事务,他看着子皙不顺眼,于是想了一个公报私仇的办法。
  “皙叔啊,我给你派个活,出使一趟。”这一天良霄把子皙给叫来,要给他派活。
  “啊,去哪里?”子皙冷冷地问,他就觉得良霄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去楚国。”良霄微笑着说,他确实没安好心。
  “什么?去楚国?我们跟楚国正冷战呢,你让我去,不等于让我送死吗?”子皙一听,大喊大叫起来。
  “哎哎,别这么大惊小怪的,你们家不是外交官世家吗?你不去谁去?”
  “世家?世家也不能送死啊。我告诉你,能去我肯定去,不能去,那我肯定不去。”子皙挺横。
  “不去?国家养着你,到用你的时候了,好嘛,你不去?不去就没收你的封邑。”良霄更横。
  “操你大爷,你敢。”
  “你就是我大爷,你看我敢不敢。”
  两人吵了起来,最后子皙一拍桌子:“好,小兔崽子,你等着。”
  说完,子皙转身,气哼哼地走了。
  “跟我斗,哼。”良霄得意地笑了。
  子皙不是好惹的人。
  从良霄家回来,子皙越想越窝火,最后一拍桌子:“他大爷的,欺负到我头上了,老子跟你拼了。”
  子皙说到做到,一边分发皮甲,武装家兵,一边通知驷带,让亲侄子出兵增援,同时还通知了子皮和子石。
  三大家族如果合兵,在郑国是没有人能抵挡的。
  驷带没有犹豫,立即准备出兵。
  这一边,良霄还完全不知道那一边已经摩拳擦掌了。
  内乱,随时到来。
  关键时刻,子皮出面了。
  子皮首先劝住了子皙和驷带,然后又去良霄家调解。良霄听说子皙和驷带要来攻打自己,也吓了一跳,如今子皮亲自来调解,他也乐得顺坡下驴。
  于是,当天晚上,子皮召集了郑国所有的卿大夫到良霄家,所有人作证,良霄和子皙握手言和,举行盟誓。
  “哼,这样的盟誓能管几天?《诗经》里说得好:君子屡盟,乱是用长。盟誓越多,反而越乱。”大夫裨灶私下里断言。
  “那,你怎么看局势发展?”然明对裨灶十分信服,于是讨教。
  “良霄专横跋扈,不自量力,最终完蛋的一定是他。”
  “他完蛋了,谁来执政?”
  “还用说,肯定是子产啊。”
  “子产执政,这个国家才会有希望啊。”
  “是啊,如果不是子产,郑国恐怕就要成为历史了。”
  裨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然明这样本身就很贤能的人对他竟然也这么信服呢?
  说到裨灶,就要来介绍一下春秋时期的占星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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