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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晚辰

_128 肥妈向善(当代)
常云曦找到王司机,两人检查完物资,确认了没有问题后,急急忙忙出发了。
开到部队驻扎地,那时徐美琳等人都已走了。常云曦随便找到一个站岗的军人,表明说是要找温浩雪。叫这温浩雪站在门口等,可明显温浩雪怕被太阳晒,找了个阴凉地方乘凉,心里回忆莫文洋今早请自己吃的那碗面条,只觉得是她人生里最甜的一碗面。
好不容易寻找到温浩雪藏躲的地方,常云曦叉着腰,有些闷气了,但尽可能忍着,谁让都是同事,道:“快走吧,时间很紧。今天办完事要争取回去的。”
今天弄完就要回去?温浩雪一愣,这可不行,莫文洋要在这里呆好几天呢,而且,这块地方自从早上一碗面后,让她认定了是个福地,能促进她和莫文洋的关系,说什么都不能急着走。
她跟在常云曦后面,使劲儿绞尽脑汁。
快走到面包车旁时,一个女军人跑了过来,这是被徐美琳吩咐了的同事,看到了常云曦所以过来转告姚爷的话。
说是要让她过来换药,常云曦看了下自己那只受伤的小指,直接摆了摆谢绝了好意:“不用了,我们今晚就回去了。”
温浩雪把这事给记住了。
两人坐上面包车,王司机开着车,驶进乡落,找到设在穷乡僻野中的一个小学,联系上里面的老师,给孩子们分发衣物和文具用品。之后,还有一些奶粉,是要送到几个乡里的乡政府,让乡政府组织分给村里的孕妇。
忙着这些事,他们中午只来得及在一个老乡家里拿到几个烙饼充饥,喝着矿泉水,到后来是连口水都没有的喝。对城里娇生惯养大的人,没法想象这种日子。温浩雪都不知道他们两人怎么熬出来的。王司机倒也算了,平常自己有工作,听说一年一两回来帮助协会干这种事,就很了不起了。常云曦是那种长年累月在协会里干的,几乎每个月都要这样出一趟远行的。
“我走不动了。”温浩雪干脆坐在了山路上,一步都不肯走,除非有人拿轿子来抬她。
“老王,歇一歇。”常云曦只好走回来,叫停在前面走的老王。
老王发起了牢骚:“都快四点了,再不走,天黑了怎么下山?”
常云曦没有想到一段路会走这么久,村民都说不会超过一个小时能到达,他们现在三个人都走了一个半小时还见不到设在山腰里的卫生所。主要是,如果她和老王保持的速度去走,肯定不用一个小时,但是有温浩雪在,一切计划又被打乱了。
“你是不是从不运动的?”老王知道问题症结在谁身上,朝温浩雪发起了质疑。
温浩雪一听不高兴了,她这是来做免费苦力的,不夸她两句还埋怨她,像什么话,一生气,将背上背的包囊卸了下来:“你们不称称这东西有多重,叫我一个女人,连水都不带,背这东西上山,不是想折磨死我吗?”
“你——”老王听她耍赖还有理说,气得头顶生烟,想骂她两句。
常云曦拦住老王,在这半路闹矛盾可不是什么好事,出了意外谁都没法负责,她苦口劝起了温浩雪:“这样,我给你弄根木棍,当行走杖,你拿着好走一点。”一边说,一边推老王帮忙弄根木棍。
老王气哼:“要不是常干事为你说话。”
这话即是常云曦是好人她是坏人了,也不想想,要是没有她再背这样一包东西,他们能完成任务?温浩雪一股脑子委屈,加上又疲又累,使起了疯劲,拽起那背包东西,走到路边。
“你做什么!”常云曦见到,冲上去拽住她。
“他不是说没有我也没有关系吗?”温浩雪懒洋洋地一笑,把手里的背包往路边的山坡底下做出抛物的姿态。她这只是佯装,打算气气他们。
可没想到背包太重,在她拎起抛出去时立马脱开了她的手,没能抓回来。她吓了一跳,赶紧伸出手去抓包。一刹那,身体前倾过头,和着包一起坠下了坡。常云曦因为拽着她,事发突然没法站稳,一块被她拉了下去。
见她们两个一瞬间滚下了滑坡,老王傻了眼,冲到路边,就想跳下去救人。细一想不对,这会儿他跳下去是一块遇难,当务之急,是该去搬救兵找工具救人。
温浩雪在滑坡上滚着,发出啊啊啊的尖叫。最终身体嘭,撞上了一棵树干,总算停了下来。她感觉自己心脏都停了,这一刻经历了生死关头,她哇都能哭出来,动都不敢动。
常云曦这时已在离她一步远的地方爬了起来,并且眼睛在落力寻找能重新爬上去的路。听到温浩雪抽泣的声音,她眉皱,斥:“不要哭!”
“我哭一哭还不行吗?”温浩雪朝她瞪眼。
“你哭会耗尽你的力气,你等会儿怎么爬上去?”常云曦道,“你还要不要你这条命。”
温浩雪蓦地止住了哭声,皱着眉看着她那张说不清什么感觉的面孔,总觉得这女人很怪,说冷漠又不像,但确实极少人能在这样的情况下保持如此的冷静,让人感觉她好像经历过类似的困境似的。
“老王走了吧?”抬头,看到上面没人,温浩雪又想哭了,“他倒好,看我们遇难了自己一个人逃之夭夭。”
“别胡说。”常云曦真不知道她脑袋怎么想的,和她说句话都觉费力,却不得不说,“老王这是去找人来救我们呢。”
“他去找人?要是找不到人怎么办?要是我们在这里呆到天黑了怎么办?这里会不会有狼有老虎?”温浩雪想到自己会露尸野外被野兽拿来当食物,手脚冰寒发抖。
原来当志愿者不是这么好当的,要拿命换的,怪不得叫做志愿者。她之前都没有这个觉悟的,死的也太不值了。
常云曦只觉得她的想象力过于丰富,道:“死了的话都没有感觉,再说,人还不是吃动物的肉。”
温浩雪听了她的话,像瞪着外星人一样看着她:“有没有人说你不是地球人是火星人?”
“我觉得你才是火星人。”常云曦十分淡定地说。
温浩雪突然意识到这女人其实很毒舌,于是咬着唇老半天没有继续开口了。
常云曦很庆幸她没有像麻雀一样叽喳了,不然两个人这样说话会口干得更快,体内水分流失会进一步带走力气。
过了不知多久,顶上传来了脚步声。
“在这个地方!”是老王的声音。
温浩雪激动地喊:“老王!你不能不救我们,不然我们化成鬼都会缠死你的!”
老王真是恨不得跳下去掐死她。
人影靠近,她们两人能看清楚到了老王搬来的救兵,其中,姚爷的身影到哪里都是瞩目。
一条救命绳索抛了下来。常云曦抓住,让温浩雪先抓着绳索往上爬。但温浩雪从没有练过攀登项目,加上坡上全是沙,鞋子站不住,使得老半天爬不上去。常云曦用双手托住她屁股底下,把她往上推。好不容易将她推高了一截得以顺利踏到比较踏实的地方,自己却是一个趔趄,往后退时刚好又踩到滑沙,瞬间再度下滑。
“常干事!”上面老王拼了命地喊。
常云曦再掉下去时,手抓住了一根树枝,但是已经没有力气能自己爬上来了。悬在半空甚是危险。
“你留在这里!”姚爷一把挡住老王,他们接到老王的求助时,当时只有三个人,因此一并来了。现在,陈孝义和另一个兵在拉温浩雪,只能他下去了。
陈孝义见他纵身一跳,从山坡上滑下去,惊喊:“姚科!”
再怎么说,姚爷是指挥官,不到非常时刻不应该是第一个跳下去救人。
姚爷这一跳,先滑到了她们两人本来站的位置。听见陈孝义在上面喊,他先吩咐他们别鲁莽行事,道:“你们再去叫些人。天快黑了。”
老王立马再跑回去搬救兵。陈孝义和另个兵,使劲全力拉温浩雪上来。
姚爷这时走到了常云曦滑落的地方,一手抓住树干,一手伸到底下向常云曦伸出手。在这会儿,常云曦哪还顾得上他是不是好心坏心的,一只手继续抓树枝借力,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握住他伸出的手。
他的力气挺大的,抓住她的手把她向上一提,她的身体立马升了半截,脚底再借力踩着沙块,总算爬了上来。一时站不稳她要跌倒,他伸手扶她,她就此把头靠了他肩膀上喘了口大气。
感觉到她身体都在打颤了,不知道她有没有力气再爬,他眉头锁成了疙瘩状。
此时温浩雪到达了顶上安全地带,救命绳索再次放了下来准备拉他们两人上去。
常云曦想都没想,伸手去抓绳子,再度往上爬,她的动作,明显比温浩雪利索多了。可是,刚爬到三分之一,上面陈孝义突然大喊一声:“先下去!”
怎么回事?
一瞬间没能反应过来的常云曦,骤然是听见“嚓”,紧接她抓的绳索失去了提力,她随之整个人从半空落下。
原来那绳是老乡家里普通的绳,拉温浩雪时已经经受了磨难,到她这里,俨然是承受不住拉力了,骤然从中间开裂。
常云曦往下掉,这回掉的比前两次都要可怕,因为是全身后仰着往下掉,她根本看不清状况,心里的失慌,明明白白告诉她,她这一落,只要头先着地,她是必死无疑了。
死亡濒临的那一瞬间,这种感觉她不是没有过的。记得那一次,有个人,垫到她身后,用自己的命顶了她一命。
在这次她再度往下落,落下去却是再次先碰到一个*时,她喉咙里脱声:“不!”
她承受不起了,再也承受不起有个人为她这么做了。她两只手抓着,拼命抓着,想把那人推开,或是抓住其它东西。
两只强有力的胳膊是将她一抱,捆住了她乱腾的两只手,犹如铁壁铜墙,接着与她一起,从山坡上一路滚了下去,直滚到顶上的人,全然看不见他们的影子。
陈孝义只觉一阵凉气,从脚底嗖的流窜到了全身。其他人全部一样只张大眼珠子,惊恐地望着下面黑漆漆看不见的地方。
姚爷出事的消息,第一时间通知到了镇里君爷办公的地方。
“你说什么?”与君爷在一块的所有军人全部腾地站起来。
传达消息的兵也很焦急,急得把军帽摘下来捏在手心里:“和常云曦一起落下去的。现在,高大帅带着其它的人马前去救援了。乡里也发动了村民,但现在天色黑了,怕不好找。”
嘭!
君爷两只掌心拍在桌上。
赵文生扶下眼镜,要其他人全部先各回各的岗位,等指挥部先商量怎么办再做行动。他这会其实心里也急,但知道越急越会坏事。看到君爷一刻的脸色像是要随时冲出去,忙先按住对方的肩头,道:“别急,别急,姚科经历的风浪多着呢,肯定能化险为夷的。”
君爷狠狠吸口气再吐出来。
再有人来报:“蒋中校和他的人,说逮到了异常信号。”
【194】暗杀
在这个通讯网络覆盖面都只有百分之几的山区里,有清晰的异常信号,说明对方离自己很近很近,什么人能离自己这么近,排除国外间谍行为,只剩孙靖仁。要确定是否是孙靖仁并不难,做个饵,看对方是否上钩捕捉,结果是正确的。
孙靖仁就在他们附近,为了捕捉他们,或者更肯定的说是要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采取了近距离跟踪。什么时候被跟踪上的,有待考究。但不是说他们别无对策。
首先他们料到了孙靖仁可能会跟踪他们行踪,谁让孙靖仁已经输过一次,这场战更不敢掉以轻心,要百战百胜必须知己知彼,找人搜集他们的情报很重要。也可以解释为孙靖仁对自己的能力毫无信心。
其次在这基础上,他们先布置了饵,由姚爷带的队与蒋大少带的队混在一起,混人耳目,即姚爷其实是障眼法,蒋大少在半路中已是藏到了暗里转移阵地。这个办法成功了吗。成功了,成功的标志,就是捕捉到了孙靖仁活动的痕迹。
然而,这一切,又在姚爷突然出事这个事上打破了寂静。
“怎么办?”赵文生问。
君爷仅是稍微琢磨,在从得知姚爷出事那瞬间的情绪浮动,到现在完全的沉静,山崩于面前都不会改颜:“让蒋中校按照原计划进行,救援行动由我们这边负责。”
蒋衍不能出来,他必须在暗处继续守株待兔。这场战,他们谁都输不起,哪怕姚爷真是牺牲了。
得到这个信息的蒋衍,心里也蛮沉甸的。当然,他不信姚爷和常云曦会这样一命呜呼,但是,看着朋友遇险自己不能前去援救,都是在心理上受尽折磨的事。
“我们是要在山里猫一晚了?”莫文洋问。
“如果猫一晚上,能知道他们在哪里倒好。”蒋衍英眉严峻,如今他们面对的难题是,敌方俨然一样不是吃素的,用了几组信号来混淆视听。即使他们能分出哪一组才是最真实的,孙靖仁有可能的所在处,但是,他担心的是,率队的人,他们想抓的人,恐怕不止孙靖仁一组。
孙靖仁带了帮手来,而且带了不止一帮的帮手,这远远超出了他们原有的预想。
他们迫于无奈,到最终可能只能是舍十取一。
山里,夜幕降临。
常云曦睁开眼时,看见了天空划过一颗流星,她刹那以为自己死了产生幻觉,因为那颗流星是那么的亮那么的美。
冰冷的几颗夜露从树叶滑落到她额头时,她一个寒噤,从而清除地感觉到了自己没死。
“冷吗?”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
她转过头,看见了近在咫尺的乌黑的瞳仁,那么亮那么美,好比流星,心里不由骂:这男人没事长那么美干嘛。在夜里很像美鬼很吓人的。
“我们在哪里?”她问,边想坐起来。
由于不能确定在哪里,她只能用手在旁边摸索了会儿,确定坐起来暂时不会有危险。在夜里看不清视线的情况下,摸着摸着,不由摸到了他身上去,摸到他衣服上,触到衣服底下那层结实温热的躯体,她蓦地像触了电缩手。
在这期间,他的瞳子,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静到哪怕她真伸出了手摸到他衣服底下,都不会有丝毫的动容。
在他玻璃珠的眼球里,她能看到的,是她自己宛如小白鼠的影子。
“你——”她抽口凉气,意识到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和这个男人打起了心理战。她在探查他心底的秘密,他也在探视她心底埋藏极深的秘密。
眉轻轻一扬,他的嗓音听起来相当沉静,没有痛楚,却是很肯定地说道:“我的脚受伤了,你扶我起来。还有,我胸前口袋里有支手电笔。”
在两个人一同遇难这生死关头上,其它事都是要置一边的,毋庸置疑。她根据他的吩咐做了,手在黑暗里摸到他胸口,掌心贴在他衣服上能清楚地感受到底下的心跳,强有力的,她蓦然一惊,继而皱眉:这男人又不是手受伤了,不会自己取出笔给她吗?
或许是感受到了她的疑问,他的手这才动了,摸到自己上衣口袋,摸出了那支手电笔。这是一支军医野外使用的工具,一边是检查病人瞳孔的小手电,另一边是野外救生时比较大的手电光。他打开了大头的手电光,光不是很强,但足以照出他们身边身处的环境。
幸运,他们没有跌进悬崖,是在靠近悬崖边的一块大岩石救了条命。但是因为近在悬崖边,天又黑,对这里环境又不熟悉,他们最好是不要乱走,等待救援。
靠着大岩石他们坐了起来。因为不知道要等多久救援人员才到达,他们需要保持体力。可是他在流血,这使得她后来一看,看见他嘴唇都有丝发白了起来。
“伤到哪了?”那一刻,她真怕他是护着她滚下来时,受了内伤或是外伤。
“脚。”他淡淡地说,自己身为医生都很明白是怎么回事,“必须先处理一下,不然等到人来,我恐是只剩半条命了。”
伤或许不致命,但不断的失血,同样会让人丧命。
她一听说,立马拿手电筒照他的脚,发现了他左腿的小腿裤腿和军鞋,红了一片。卷起他的裤腿,看见了一道一掌长的伤口,有点骇人。她的指头有些发抖,但声音挺冷静,道:“我先给你止血。”
他没说话,冷丁的眼珠子看着她,看到她把掉落在一旁的背囊拉过来,拉开拉链。里面的部分药品,没有被摔坏,这是最庆幸的事,她寻到了一捆绷带,还有一瓶用塑料罐装的盐水。旋开盖子,她先拿盐水帮他冲洗下伤口,再拿纱块压住出血的地方,最后用绷带捆。
熟练的动作,怎么看,都像是受过训练的,而且是受过实地训练的。只是,她的手指,偶尔不间断地会发抖,抖得如秋风落叶似的。如果只是手指头发抖倒也算了,她的呼吸随之急促,脸色甚至发白,像在极力地忍耐什么。
他温热的指头触到她腕间时,她吓了一跳。有力的中指食指按到她脉搏,像弹跳的皮球。
“你有晕血症?”
她不说话,手腕扭动想挣开他的掌心。可他有力地握着她的皓腕,道:“看着我。”
“你想做什么?”她抬起头,仰起的晶亮的眼睛怒视着他,“我告诉你,你不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我,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怜,一切选择都是我自己选的。倒是你,你自己,不也是。”
“我?”他眸底一沉,紧接一道不可思议的浅笑浮了出来,映得美丽的俊颜在夜里熠熠发光,“你说我怎么了?”
他以为她没有看出来吗。她恼怒的时候,忘了掩住口说:“你喜欢我同学不是吗?”
“我是喜欢她。但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他的眸子此刻的深沉,犹如海底最深的地方,深不可测,“我欠了她一条命。”
面对他的直白,她陡然间像是被光给照住,自己反倒无处可遁了。他的答案出乎她意料,光大,明正,她见到的忧伤,原来并不是为他自己。
他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人,相反,他光明磊落。
“你呢?你使劲儿想探我的秘密是因为你自己是不是?”
她不说话。
“常云曦。”他斜斜地飞着眉,那样子那神态,好像是把她握在了掌心里一样,“怎么?你未婚夫是因为救了你的命死在了你面前了是不是?”
她愣,她怒。
她讶异于他竟然能用这么直白的话将事实的真相如实地描述了出来。
冰冷地用力一甩,她摆开了他的手:“你这种混蛋应该下地狱。”
“可他该感激我救了你的命。如果他真是你所想的那般伟大的话。”他一点都不受她的话影响,扬着眉。
“你这话什么意思?”她回过头来再怒看着他。
“你爱他吗?”
“那是肯定的。”
“不是因为愧疚?”
“不是!”
她和那人的感情岂是他人能理解的,在她失去父亲的那段日子里,那人是她和她母亲的所有依托,没想到,父亲去世后不到一年间,那人就轻易地为了她抛弃她们母女走了。那一刻,她多么希望死的人是自己。如果死的是自己,最少,自己不用在这世上苟且残存,过着形同行尸走肉的日子,还要最终面对最后一个亲人的失去。
“如果他真是如你说的那么爱你,如果,他也像我这样救了你的命,作为一个男人,我相信我比你更了解他的心情,他把你留下来,只是想着,肯定你能过得好,过得很好,再找到个人,哪怕你永远不会忘记他,都会和另一个人生活,过得很好来达成他的愿望。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死守着一个戒指,表面上像为了他,实际上你过的不高兴不快乐不都是在埋怨他吗?”
那个割开的戒指,他知道被她要回去了,不知又藏在哪里,大概等着回去重新融合起来,再戴上。
“你怎么知道我过得不高兴?”她眸里的怒意未减。
“你吃东西都不快乐。人以食为天。你连三餐吃饭都能心不在焉,你认为你的日子叫做过得舒心快乐?”他嘲讽的嘴角往上一勾。
“我自己认为过得快乐。”她一点都不让步,然而,却是眼睛在躲着他的目光。
再说下去,八成要吵了。在这环境中争吵,两个人都是理智的人,都知道很不明智,只是在耗费自己本来剩余不多的体力而已。
他率先静默了下来,细微地蹙着眉。
她才记起。他小腿上这么长的伤口,理应是很疼的,没有止痛药的情况下,现在是最难熬的,可能会疼得如蚂蚁在啄食神经一样。
倒了些水在一条纸巾上充作湿巾,她递到他手里:“擦擦汗吧。”
女性温婉的声音低而温柔。
他抬眉,能看见她低垂的眼眸下一圈极深的黑影。她绰绰的身影,在坚强中带着脆弱,宛如高贵但让人怜惜的青花瓷。这是个不知什么时候能不知不觉牵动到男人恻隐之心的女子。怪不得他那眼光极高的老同学季云,偏偏哪个富贵高干千金都看不中,却能对她动了心。
接过湿巾在额头上擦了擦,稍微降低一点身体的温度。纵使不再流血,但是伤口没有及时再进一步处理,发炎化脓的话,也容易引起败血症。
危机并没有解除。他似乎只能是向上天祈祷。但其实他知道不用祈祷,以他意志以老天给他的使命,他都不会就此倒下。因为,他这条命是欠了某人的,只要那人没死,他想死都是不可能的。
他在想事情的时候,她也在想,低着头,脑子里即使她命令自己不要去想,却时而会浮现他刚说的话。这是许久以来,自亲人都去世后,第一次有人的话影响了她的心情。她抬头,长长地吐口长气。
灯火来临的时候,他们两个其实都快有睡着了的危险。
“常云曦,常云曦。”他叫她,伸出只手推她快耷拉下去的肩头,“不能睡!”
她猛地仰起头,两只眼,在黑暗里,忽如一双野兽的眼珠,惊疑不定,写满了戒备。继而,在看清楚是他后,收回了尖利的视线。
他在她刚才表露出的刺猬表情上琢磨了会儿,之后说:“我好像听见了脚步声。”
于是不久,他们看见了灯火。
发现人影,她火速地跳了起来,挥举自己的双手,大喊:“这边!这边!我们在这里!”
匆匆的脚步声,在她举起自己的手电筒时,朝他们奔了过来。
“姚爷!”看到完好如初的爷,能呼吸的爷,高大帅俨然是两道清流要滑下面孔,拿袖子擦了下眼角,“瞧你把我们吓的,陈少校都想自残了。”
姚子业刚在另外个兵的搀扶下站起来,突然听到他后面这句,柳眉锁紧:“你说孝义什么?”
“他胡说八道。”陈孝义面色乌黑地从后头走上来,听到高大帅这么说他也不客气了,“是他想自残。说姚爷出什么事,他会自宫谢罪。”
姚爷挑了下眉,对着高大帅:“那怎么办?我脚都受伤了。”
高大帅哭丧起脸:“姚爷,您老哪怕断了条腿都是活龙生虎,哪算出什么事。”
姚爷眼神陡凛:“高大帅,你这嘴越来越犯贱了,竟敢诅咒本爷断腿!”
“不,爷,我哪敢,是我嘴贱,我自打嘴巴。”说着佯装拍打自己脸两下,前来搀扶姚爷时,瞟到了另一边的常云曦,到爷耳朵边说,“爷,风高夜黑的,你和她,没有擦枪走火吧。”
这话顺着风,进到了常云曦耳朵里,回过头来的眼神,像把枪将他们两个扫成马蜂窝。
高大帅像是被她唬着的眼吓到,缩回脑袋,一手又是抓扒帽檐叹气:“季老师情路漫长,可能西天取经都没有他这般难。”
姚爷的指头往他后脑勺一敲:“你这嘴皮子欠揍是不是。下回她再摔下去,我直接把你推下去给她垫背。”
其他人听见姚爷这话,浑身无不打抖的。
姚爷是毒人一个,谁都信姚爷这话放出来肯定办得到。
一行人把遇难人员带离险境,来到半山腰常云曦他们本来要到的小卫生所,已经是夜里九点整了。
陈孝义给姚爷重新检查了伤口,重新清创包扎止血,说:“幸好姚科你自己先做了处理。”在他想法里,这么成熟专业的包扎技巧,只能是姚爷自己做的。
“不是我做的。”姚爷轻易地否决了他的话。
常云曦?陈孝义既是惊讶又觉得理所当然,他们本来就在猜疑她是不是学过医学。
姚爷在环顾四周无人后,低声问:“蒋中校呢?”
陈孝义明白他所问的,同小心翼翼地接着话:“姚科你出事后,马上让人禀报了指挥部。好像指挥部没有特别指示下来。”
“嗯——”对君爷的这个决定,姚爷显出了欣然,“我向来命大。”
陈孝义听他这话,擦擦汗,吐口气:“不过说实话,你滚下去不见了人影时,真把我吓到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年一辆军车翻下山崖,全车死了九个,就我和另外一个安然无事。”姚爷轻描淡写的,知道自己的命硬着呢。
当然,他这个命硬,运气一回事,自己的能力是一回事。在突发事件来时,他总是能最大限度地保护好自己。这该得益于当年上山在寺庙里住的那段日子。除了学功夫,也获得了和一些得道高僧云游四海的机会,在心境上得到了一种升华的修炼,使得遇到任何危难时都不会轻易放弃自己。
陈孝义给他手里放了两颗止痛药,他只捡了半片,放进嘴里和着水吞下。陈孝义本想说一片可能不够,他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了对方往下说:“如果我是其他人倒也算了,但我是指挥官。”
“我想今晚应该没什么事了,在这山里,又是老百姓的地方。”高大帅听见也上来说。
姚子业淡淡地瞥他一目,道:“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要以为哪里都是安全的。”
有爷这命令,本来不想放哨岗的高大帅,出了外头,放了两名哨岗。但是,纵使有哨岗,仍是在半夜里出了事。这山里黑,小卫生所坐落在复杂的山内环境里,四周环境错综复杂,小道乱窜。若不拉设紧密的防护栏将整个小卫生所包围起来,再加警报器,只设多少人站岗,都防不住。
这个事高大帅没有预料到,姚爷也没法预料到。
早在范淑霞受令给温浩雪检查一些擦伤时,就有人把她给盯上了。当时,一群人全部去搜救落难的姚爷和常云曦了。卫生所里,只剩她们两个。
温浩雪见四下没人,开始偷偷问她,求证昨晚上她说的话:“你说的宝物,是不是我姐姐戴的那块玉佩?”
范淑霞乍一愣,很是讶异。她不知道温浩雪,但是,温浩雪早从其她人口里是得知她的存在。
温浩雪对她疑问的表情笑眯眯的:“我堂姐,是蔓蔓。我和你一样,姓温。你说的那块玉佩,不瞒你说,我爷爷奶奶,给我们每人打造了一块一模一样的。我自己也有一块,要不要我让你看看。”
范淑霞得知她和蔓蔓和温家都是什么关系后,意识到自己昨晚说漏嘴了,早知道有这事,说什么都不会说出来。她现在唯一能做的,是矢口否认。
可听她连连摇头称不是,温浩雪压根不信,鼻子一哼:“行吧,你不说,我也会查出来的。反正,你若真是知道那东西里面藏着宝物,我们温家个个都有一份,你跑不掉。”
范淑霞不知如何形容她这人了,若真的是有宝物,那也是属于蔓蔓的,和她们没有关系,怎能说成人人有份了呢。
她们在屋里发生的对话,被一个躲在屋墙后的男人窃听后,跑回去向上面的老板报告,而负责接听报告的老板,正是杨修。
正如蒋大少推测的,此次孙靖仁带的帮手多多,除了他叔奉老爷子命令给他调来了一支协同作战队伍,由一个柳志明的人带队,除外,杨家和江家各领了队技术人马来无偿支援他。在孙靖仁眼里,杨家和江家可能打着和孙家拉拢亲近的关系,所以没有拒绝。
现在,听来报的人说范淑霞好像知道玉佩里面的秘密,杨修和江埔是知道玉佩内情的,都一惊。
到了半夜里,瞄着卫生所的哨岗并不足以戒备,有漏洞可钻。刚好,范淑霞起来到卫生间。
抓范淑霞的两个人,拿麻药先捂范淑霞嘴巴上把人弄昏了,从卫生间后面小窗口将人递出去,山中夜黑风声大,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哨兵压根发现不了。
范淑霞醒来时,发现自己是坐在一张椅子上被五花大绑。眼前站着的江埔是江家人,她是认得的,心头一个打抖,心知这回自己恐怕在劫难逃了。知道可能自己逃不出去了,她倒是镇定了下来。实际她能多活这么多年,对她来说,她都觉得自己很幸运了。再说上次蔓蔓替她被抓差点死掉,对此她一直内疚在心里。
“说,那块玉佩你都知道了些什么?”江埔和杨修对了个眼神后,问。
范淑霞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我的人都听见你和那个姓温的对话。”
范淑霞咬紧嘴唇,死活都不说,接着,灵机一动,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问:“如果你们说的蔓蔓那块玉佩的话,我是见过一次,但不是被你们拿到手里了吗?”
江晖从蔓蔓那里得到的是假玉佩,这点,在江奶奶请人鉴定时得到了证实,不是一级宝玉,既然玉质不是一级宝玉,那肯定是假的。
江奶奶和杨老太再一次得而复失,尤其江奶奶,觉得自己孙子死的太不值了,更无论如何要把这玉佩拿到手。
“假的?”范淑霞听到是假的,露出的惊讶,不像是装的。她确实不知道蔓蔓戴的玉佩是假,当然,也就更不知道真玉佩会是在谁手里。毕竟那块真玉佩在现实中有多少人亲眼见过,怕也是寥寥无几的。
杨修确定了她不是在撒谎,恰好,这个时候,有人慌然来报说好像哨兵察觉了异象,杨修向江埔使个眼色,打算威胁几句后将范淑霞放了。
江埔答好,让他带人先走。
杨修走出去后,走了约有五十米远,他自己的人惊慌失措从后面来报,说江埔自作主张拿刀子抹了那女人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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