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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汉朝

_73 月望东山(当代)
  刘秀上面有两个哥哥,大哥名唤刘演,二哥名叫刘仲。刘秀的两个姐姐,大姐刘黄嫁人,混得不错;二姐刘元嫁人,也不错;妹妹刘伯姬,与他相依为命。
  
  在那个朝代,一个不想种好庄稼的农民,绝对不是好农民。然而,刘演天生是个不安份的种,他不想当什么好农民,要当就当造反王,抢夺城池,变身为大地主。于是,刘演常变卖家产,到处游手好闲,结交天下英雄豪杰。
  
  在建立伟功之前的所谓豪杰,都还不是英雄,而是流氓。在一个仁道尽丧的朝代里,当流氓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当年,高祖刘邦不也这样从流氓混出头的吗。所以,当流氓当得津津有味的刘演,总是嘲笑刘秀为人保守,没有追求。
  
  须不知,刘演这句骂话,在当年高祖刘邦老爹的嘴里,可是一句好话。那时候,刘邦混黑道的时候,哥哥刘喜却是一个优秀的农民模范。刘邦老爹每当看到自家刘三吊儿郎当,不务正业时,常常开骂,说为什么学向二哥刘喜学习。后来,高祖当了皇帝后,反过来嘲笑老爹说,你曾说我吊儿郎当,看看谁现在最有出息。
  
  刘演仿佛看到,在这个世界上,最有出息的人,绝不是那些安份守已,以庄稼为生的农民。但是,刘演并没看出,刘秀保守,但不迂阔;畏事,但不胆小。终于有一天,刘秀告诉刘家的人说,他也要离家出走。
  
  刘秀不是要去闯荡江湖,结交天下豪杰。他只有一个梦想,西入长安,拜访名师求学。
  
  刘秀仿佛要告诉刘演,我不但喜欢种田,我还喜欢读书。造反创造价值,读书改变命运,在人生这条路上,我也要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来。
  
  然而,渴望读书的刘秀,遇上一个大难题。读书也是花钱的事业,他没有钱,家里也没有钱,怎么办?
  
  但是,缺钱的刘秀还是上路了。
  
  他已经想好了,只要到了长安,什么都好说。如果钱花完了,他就是勤工俭学,也要把学业拿下。
  
  朦胧的梦想,遥远的长安,路在脚下。男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出发。
  美丽的长安城就像一座冶炼厂,如果你是金子,长安会给你舞台;如果你是沙子,长安马上将你沉没。套用《北京人在纽约》的一句话——如果你爱他,可以将他送往长安;如果你爱他,也可以把他送往长安。
  
  刘秀来到了汉朝人心中的,既是天堂又是地狱的京城长城。在汉朝,你要拜师,学习的无非是经学。在诸类经学科目中,刘秀选择了《尚书》,老师是汉朝中大夫许子威先生。
  
  相对长安来说,刘秀寄落的白水乡,不过是个小地方。如果说舂陵是条涓涓细流,那么长安就是条波澜壮阔的大江大河。美丽壮阔而暗藏衰象的长安城,打开了刘秀的视野。在这里,他的心智和灵魂,得到彻底解放。刘秀发现,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本分当农民,更有乐趣的东西。
  
  在长安城里,学习功课是重要的,但不是最主要的。在学习之中,刘秀结识了天下才学之士。从老师,到同学,甚至到社会上交往的形形色色的人物,这些人都给他带来了不同程序的心灵冲击。很快的,他就迷上了政治,热衷于谈论时事。长安每有朝议,第一个知道的人,总是刘秀。于是乎,时事评论员刘秀,就在同学及社会中,叫出了名号。
  
  那时候没有报纸,没有电视,所以谈论政治时事,不能当饭吃。对刘秀来说,长安虽美丽,奈何不是驻扎之地。很简单,他缺钱,很缺很缺钱。他和同学韩子琢磨一翻,决定去开出租车。
  
  汉朝长安的出租车,基本上靠三样东西:马,牛,驴。刘秀到长安读书时,皇帝是王莽。在文景之治时代,长安城到处都是富豪,人们出入向来以骑母马和幼马为耻。时过境迁,不可同日而语了。现在的长安城,如果你家有头牛骑进长安城,那就是件光宗耀祖的事了。
  
  在汉朝,曾经西漂长安城求学求职,比刘秀穷得叮当响的人,大有人在。比如以斩杀单于闻名天下的陈汤,就是从故乡一路乞讨进城的;还有曾经带头反王莽的头目翟义老爹,即前丞相翟方进,混得也很悲惨,带着后母一起进城,靠织鞋贩卖得钱,拜师求学。
  
  在长安学子中,像刘秀出钱搞出租运营的人,还是第一个。当然,刘秀是没时间去开出租车的,他雇了个仆人当司机,就在长安街头上接起客来了。美丽长安城不但是个花花世界,更是个大染缸。当了出租车老板之后的刘秀,生活似乎越来越丰富了。他又迷上了社会活动,到处结交朋友,斗鸡溜狗,无所不玩。
  
  繁体似梦的长安城,正在一步步地漂洗小农民刘秀,造就了一个崭新的刘秀。
   二、造反是件不错的事业
  
  刘秀在长安镀金之后,回到了南阳郡白水乡。那时王莽政权已入没落,全国人民都纷纷下岗,被逼无奈的人,都只好投入到火热的造反事业中去。
  
  王莽真是个衰种,国内无论是政治改革,还是经济改革,基本上瘫痪无救。对外关系中,也不把别人当人看,搞得全世界的国家也不把他当人看了。人祸未尽,天灾又来。旱灾像瘟疫一般,带着蝗灾席卷全国,波及到了南阳郡。紧接着,粮食价格猛涨,一天一个价,比黄河泛滥还可怕,似乎要涨到天上去了。
  
  然而,乱世当前,刘秀没想过要去造反。无论他在长安接受过什么思想,他骨子里头,还是个小农民。小农民最单纯的想法,就是我要好好种地,好好生活。于是回到家乡的刘秀,仍然重操旧业,种他喜欢种的粮食。
  
  在刘秀看来,一个不想把地种好的农民,不是个好农民。毫无疑问,他是个优秀的农民。那时,南阳郡的农民,基本颗粒无收,刘秀种的田地,犹如神灵保佑,收成相当不错。
  
  同样,一个不想发财的农民,肯定也不是好农民。不久,种田大获丰收的刘秀,决定洗脚上田,到异地卖谷去了。
  
  在农民刘秀身上,有几样东西,是别的农民所没有的。正是这几样东西,从此改变他的一生。这几样利器就是,卓越的市场眼光;开阔的人生视野;厚道的做人精神。
  
  那时,刘秀的二姐刘元,嫁的是新野人,名唤邓晨。所以刘秀想都没想,拉起谷子,就跑新野卖去了。在新野,刘秀除了做粮食生意,还跟着二姐妹邓晨,参加各种社交活动。就在一次社交活动中,刘秀认识了一个奇异的人,听到了一句奇异的话。
  
  那个奇异高人,人称蔡少公,穰县人,以研究图谶闻名。通俗地说,图谶这玩艺,就是一些方术大师发明出来的,能够预言未来的预言书。它始于秦,发展到王莽新朝时,在社会上已形成一股研究风气。在王莽时代,在众中研究图谶chèn(的大师)中,能够被称为大师中的大师,估计只有刘歆(xīn)一人了。
  
  刘歆,即国学大师刘向儿子。刘向生了几个儿子,最有出息的,就只有刘歆了。刘歆最有出息的地方,是继承老爹遗志,研究和整理古代书籍。除此之外,有一样东西,那是老爹没有的,那就是搞迷信和拍马。
  
  在刘向生前,早就研究图谶,而到了刘歆手里,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首先,他根据图谶,替自己改了一个名,就叫刘秀。不过,为了防止混淆视听,还是叫他原名刘歆好。其次,他将研究图谶的伟大理论,与实践充分结合,替王莽造势,编造许多登基当皇帝的理由。
  
  汉朝人不全是瞎子,有人早对刘歆那卖弄玄虚的一套看不爽了,于是上书王莽,请求废了刘歆武功。须不知,王莽也是图谶研究爱好者,和理论实践者。所以,他非没有把刘歆废掉,还高官加爵,封刘歆为国师。
  
  所谓,急病乱投医。乱世当前,社会大病,做为有社会责任感的人,都渴望寻求药方,医治社会。毫不疑问,刘秀和邓晨都是汉朝的好公民,肩上承担着强烈的社会责任感。正是如此,他们幕名前来拜访蔡少公,听他开讲座。
  
  讲座最后,蔡少公得出一个结论,王莽政权肯定崩溃,而新王朝的天子,当属刘秀无疑。
  
  我们知道,那时汉朝有两个刘秀。一个就是前面的国师刘歆,一个就是眼前这个刚洗脚上田,以卖谷为生的小伙子刘秀。然而,当蔡少公说到天子当为刘秀时,满座人都想到了国师刘秀(刘歆),可刘秀却斗胆幽了一默道,你们只想到了国师刘秀,为什么不认为天子就是坐在你们面前的我呢。
  
  话语刚落,满堂哄笑。在诸多笑声中,只有一个人,心里窃喜着。他不是刘秀,而是刘秀二姐夫邓晨。冥冥之中,邓晨好像收获了一种天意。须不知,刘秀的收获比邓晨更大。
  
  听过这次讲座,刘秀懂得了两个紧密关连的名词。一个是天子,一个是图谶。图谶能够预言未来天子,真的可靠吗?刘秀不知道,估计鬼也不知道,只有天知道。
  
  天意,天意在哪里?刘秀第一次深刻地思考,并准备破解这个伟大的历史课题。
   刘秀贩谷,常跑两个地方。一个是新野,一个是宛县。有一次,他从新野来到宛县,有人登门告诉他说,我家主人想请你喝个小酒,可否赏脸。刘秀问,你家主公是谁?当对方报上姓名时,刘秀心里马上咯登了一下,拒绝说,对不起,俺生意很忙,没有空。
  
  求见刘秀的人,是宛县大姓人家,叫李轶。刘秀去过长安,什么腕儿没去过,宛县大姓人家又算什么。当然,他也不是耍大牌,他拒绝的理由是,别人叫他去喝小酒,可能又是个鸿门宴。
  
  情况是这样的,李轶有个堂兄叫李伯玉,李伯玉母亲改嫁,生出个同母兄公孙臣,是个医生。有一次,刘秀大哥刘演请他来看病,公孙臣耍大牌,不来。于是乎,混黑道的刘演怒气冲天,直接冲到人家家里,把公孙臣拖出来就杀了。
  
  今天,李轶无缘无故说要请他喝酒,心怀难料,除了打击报复,还能干啥呢。所以,刘秀决定躲着他,不见,坚决不见。
  
  过了两天,李轶又派人来请刘秀,拒绝了;再过两天,又请,再拒绝。最后,李轶再派人来告诉刘秀,诚挚地说道,我就是真诚地想请你喝个小酒,真的没有恶意。
  
  刘秀突然发现,可能是自己想多了。算了,那就去见一下吧。但是,他心里还是不踏实,自备利刀一把,藏于怀中,跟随使者前往赴宴。
  
  在宴席上,李轶三杯两盏,开门见山地就说道:“天下扰乱饥饿,下江兵盛,南阳豪右云扰。”
  
  刘秀眯着眼睛听着。天下饥饿,正是卖谷赚钱好时候;下江兵盛,南阳豪右云扰关我鸟事,我惹不起他们,还躲得起吧。
  
  这时,李轶像识破天机一般,接着说道:“据有图谶显示,乱世当前,刘氏当复起,李氏为辅。”
  
  哦。刘秀总算听出来了,李轶今天不是找他来算帐的,而是找他来一起跟盗夺刘氏政权的王莽算帐的。
  
  图谶(chèn)是个什么玩艺,可不可靠,没人知道。但是,推理还是可靠的。如果将李轶的刘氏当复起的图谶说,跟蔡少公的“刘秀当天子”的图谶说一起推论,那么,将来当天子的,不就是刘秀吗?
  
  怪不得李轶三番两次,派人前来请刘秀喝酒。原来他是抢在别人之前,将刘秀这支潜力股购入,将来暴涨,利润必然可观。
  
  一想到这里,刘秀心里复杂死了。说真的,当前粮食价格猛涨,贩谷也挺不错。尽管利润不如造反利润高,可是很安全。安全第一,安全可比什么都重要。可天予不取,必受其咎。听老天的话,想当天子,必须造反。要造反,就要流血流汗,举全家全族脑袋绑于腰间冲锋陷阵,挨砍死亡的概率,那是很高的。再想到这里,刘秀心里又咯噔了一下,犹豫了。
  
  李轶仿佛看出刘秀的犹豫,果断地说道:“王莽败象已现,天下纷纷扰扰,变民四起,占山为王,据池为侯,兄弟您还犹豫什么呢?”
  
  是啊,造反就像是股票入市,各势力都积蓄能量,冲入其中。造反如股票上市,早上市,早收益;早收益,就早富早贵。这跟种田的道理一样,早起的鸟儿有虫吃,等天下诸侯把虫吃完了,你再去抢就迟了。
  
  刘秀沉默着,久久不能说话。他的心里,好像还装着他的谷子。如果不能因为这顿酒,可能他都可以卖出不少谷子了。哎,心里那道坎,还是绕不过去。
  
  这时,李轶仿佛看破了刘秀的心机,接着说道:“我李氏,宛县大姓,父为宗卿师,如等富贵,我们都无牵无挂,想拉旗举大事,您还牵挂你那几担谷子做甚么?”
  
  李轶一语拨醒梦中人,刘秀突然想到他的大哥刘演。刘演长年混黑道,对王莽早就看不爽眼,乱世当前,他肯定要造反。一人造反,全家人就必须跟着他干革命。除此之外,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贩谷,贩谷,贩谷是个什么玩艺。那是个小本生意,做得了今天,也不待明天会怎样。造反是大事业,不开锅则已,一开锅能吃三年,甚至十年,百年。想换高回报,就必须高风险的投入。男儿生于天地之间,为何不斗胆搏一把呢?
  
  心里那道弯,终于绕过去了。这时,刘秀开口说话了。他说:“造反这等事,如果你想拉我参加,那就算我一份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下面的事就好办多了。最后,李轶和刘秀商量,准备于立秋起义。所谓,枪杆子里出政权,要造反就必须要部队。部队不但要靠拉,更要抢。每年立秋,全国各郡都要检阅民兵。如果在检阅民兵典礼上,内应外合,杀掉头儿,率兵造反,那可省事多了。
  
  李轶这招,正是当年翟义用过的那招,成功率极高。李轶的目标,锁定南阳郡。他已经在南阳郡内部安插耳目,只要搞定南阳郡守和民兵命令,大事可成。
  
  当然,要硬抢南阳郡守部队,不能只想着空手套白狼。这是一场豪赌,必须有筹备一定的赌资,不然就要被人赶下台面。那么,去哪里筹备赌资呢?
  
  李轶和刘秀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地方——舂陵。
   三、起兵
  
  舂陵,原先就在今天的湖南省宁远县。当年,长沙王刘发封儿子刘买为舂陵侯。后来,因为舂陵这地盘位处南方,地势低下,气候潮湿,属于非人类理想居住地。于是乎,汉朝中央干脆就把舂陵侯采邑,改封到南阳郡属下的白水乡(湖北省枣阳市南),封国名称不改,仍叫舂陵。
  
  李轶和刘秀是这样看的,要起兵造反,必须有一支可靠的队伍。而这些队伍的组成,除了家族成员,其次就是老乡。当年,高祖刘邦攻打沛县起家方,靠的不就是一帮家乡的父老乡亲吗?
  
  当然,在舂陵这地方,让刘秀出面招兵买马,那是很不靠谱的。最靠谱的召集人,则是刘秀大哥刘演。刘演混迹黑道多年,盼星星盼月亮,就等着盼造反这一天的到来。所以,当刘秀和李轶回到舂陵时,刘演马上着手,召集当地黑道开会。
  
  会议马上通过了决议。会议参与者,回家喊上各自家族成员,同时发动舂陵年轻子弟参军。然而,谁也没料到,刘演派人到各村落喊人时,舂陵那帮年轻仔纷纷逃避,没人愿意当兵。
  
  不久,这帮逃跑的人又回来了。
  
  他们之所以回来,不是因为刘演,而是刘秀。他们发现,刘秀已经彻底告别种地,换上将军红色服装入伍。在舂陵子弟眼里,刘秀向来都是方忠厚老实,胆小怕事的。这么一个人种都想造反了,他们凭什么要输于刘秀。
  
  于是,在刘秀的模范带头作用下,刘演终于拉到自己的一支队伍,总共七八千人。这一年,刘秀二十八岁。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不幸的消息传来了——秘密造反之事被泄露出去了。
  
  在刘秀回乡之前,最先策划造反之事的,不是李轶,而是李轶的堂哥李通。李通之所以要策划,起源于老爹李守的一句话。李守时为宗卿师,也迷上了观星象和研究图谶的行当。他告诉李通,刘氏当复起,李氏为辅。
  
  李勇想了半天,刘氏要复起,刘秀兄弟应该是最佳人选。所以,他就派堂弟李轶来拉刘秀入伙。很不幸的是,准备造反之事泄露后,官府马上就查到了李通头上。李通逃跑,老爹李守等全家六十余口人,全被诛杀。
  
  事情都泄出去,按计划于立秋搞定南阳郡守,抢其部队起义,那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刘演认为,仅靠刘家班这七八千人,根本是成不了气候的。当前之急,就是联合。唯有联合,才能壮大声势,有足够力量,挖掉王莽这根大树。
  
  刘演想到要联合的对象,有两支队伍,一个是新市兵,一个是平林兵。
  
  如果把各造反队伍比作股票的话,新市兵是上市较早的一支。最初,绿林(今湖北省随州市西南)造反集团有五万余人,突然遇到严重瘟病,死掉一半。绿林兄弟为求生存,只好将造反分成两支队伍,各谋出路。
  
  由王常等人率领一部分部队,向南郡(今湖北省江陵县)移动,称“下江兵”。由王凤和王匡率领的一部分部队,向北进入南阳郡(今河南省南阳市)内,称“新市兵”。随后,平林(随州市东北平林关)人陈牧等人,为响应新市兵攻打随县,也聚众拉起一千余人造反,称“平林兵”。
  
  刘演派人去游说新市兵领导王凤和平林兵陈牧,他们很快就传话回来,结盟没问题,有肉一起抢,抢了一起分。
  
  事情就这样说定了。刘演的进攻路线如下:联军在唐子乡(今湖北省枣阳市北)集合,先拿下唐子乡,再破湖阳,棘阳,最后就是拿下南阳郡府——宛县。
  
  于是,刘演率兵从舂陵出发,三军顺利在唐子乡会合。很快的,他们就攻下了唐子乡,并斩杀湖阳尉。但是,就在湖阳县里,三军发生了内讧。
  
  主要是分肉不平。刘演部队很精,新市兵和平林兵忙着攻城,他们却急着抢夺财物。最后新市兵和平林兵回头猛然发现,怪叫一声,说好了有肉一起吃,刘演部队却独占着好多肉不拿出来分。
  
  新市兵和平林兵嘶吼着,情绪激动。他们叫器着,如果刘演不把肉拿出来分了,两军准备先把刘演部队打一顿再说。
  
  这时,刘秀果断地站出来了。
  
  刘秀告诉刘演,凡举大事,不能贪小利。造反兵不过刚刚上路,前面还有棘阳,棘阳的前面还有宛县,宛县的前面,还有长安城。路漫漫其修远兮,距离革命成功之路还远着呢,同志必须努力团结。
  
  所以,如果想化解当前危机,就必须把刘家班抢到的肉拿出来分给别人,不然就等着挨打吧。
  
  刘演同意刘秀的意见,分肉。于是,刘秀将刘家班掠夺的财物,通通分给平林兵和新市兵,他们终于转怒为喜。
  
  危机终于化解。下一站,棘阳城。
  
  棘阳城,即今天的河南省南阳市南。此地和南阳郡守宛县,遥遥相望。很快的,他们将棘阳城拿下了。联军保持着高昂的情绪,继续往前挺进。但是,刘演并不知道,南阳郡守已经在前面挖了一个好大坑,准备等着起义兵跳下去。
  
  按李通原先计划,是准备里应外合,趁南阳郡守立秋之日检阅民兵,杀之夺兵。可惜的是,计划失败了。但是,这个计划被泄密以后,有两个人憋坏了气。一个是南阳郡守甄阜,一个是南阳郡民兵怀念梁丘赐。
  
  如果不是他们情报工作做得好,估计就等着受死了。所以,这次起义兵冲着他们来的时候,他们俩像两只大灰狼一样,蹲在黑夜里,闪着绿眼睛,静静地等着猎物出现。
  
  说得清楚点,他们就想一网打尽,以泄心中打击报复的仇恨。
  战斗在距离南阳市南十八公里处的小长安聚打响。准确地说,刘演是在小长安聚被伏击了。南阳郡守甄追阜和民兵司令梁丘赐,于早晨时刻向起义兵发起进攻,刘演率领的农民起义兵,像山崩一般,即刻倾倒。
  
  打坏刘演进军节奏的,不是那帮政府军有多牛逼,而是一场大雾。
  
  当时正起大雾,起义军在别人地盘上,像鱼群撞上了鱼网,像牛群陷在了沼泽,分辨不清方向。于是乎,政府军追着刘演部队打,就像狼群追羊群一样,纵横无阻。
  
  看来,天气预报对战争是多么重要啊。
  
  刘演兵败,刘秀跑得比较快。当年高祖刘邦也是这个德性,输了坐上马车,让夏侯婴加大马力跑。那时,高祖刘邦跑着跑着,突然路上遇见了自己的两个孩子,就拉上马车。可是追兵眼看就要追上,急得一脚就将两个孩子踹下了马车。
  
  刘秀没有刘邦那么缺德。刘秀骑着马在路上跑着跑着,他看见了妹妹刘伯姬,就把她拉上马接着跑。跑着跑着,又遇到了姐姐刘元,还带着三个女儿。刘秀说,姐姐,你们赶快上来。
  
  但是,刘元拒绝了。刘秀跑的是马,不是汽车。一匹马骑三个大人,三个小孩子,你以为是吕布的赤免马吗?刘元告诉刘秀,你赶快带着妹妹跑,能逃一个算一个,别这样赖着,大家就死定了。
  
  刘秀只好带着妹妹狂飙而去。刘秀逃得急,政府军骑兵也追得狂。很快的,他们就追上了刘元和三个女儿。在这场战役中,刘秀失去了姐姐及三个侄女,还有二哥刘仲。
  
  生死安息,生者愤激。刘演将被打散的起义兵,再度集结起来,退回棘阳稍作休养,准备再战。但是,情况很不乐观,南阳郡守甄阜像饿坏的狼,朝着棘阳狂扑过来。
  
  这绝对是一次毁灭性打击。甄阜和梁丘赐有十万精兵,十万政府军就像蝗虫一般,铺天盖地的渡过了新野境内的潢淳水。更让起义兵胆战心惊的是,甄阜将潢淳水上的所有桥梁,全部破坏,切断了政府军的退路。
  
  甄阜肯定是韩信的粉丝。他的这招就是学习韩信的,学名叫——背水一战。
  
  从理论上讲,农民军本来就是光脚不要命的,本就不惧怕那些穿着鞋子的猛人。但是现在看来,这些穿鞋子的,不但猛,而且也不怕死了。谁都不怕死,那就看谁能撑得到最后了。
  
  没想到,最先撑不住的,不是那些穿着鞋子的政府军,而是光着脚的平林兵和新市兵。
  
  平林兵领导陈牧和新市兵领王凤,在分肉是否公平方面,他们都是行家。但是,当真正的真刀实枪要跟政府军玩命时,他们根本就没有底气。他们认为,这场战役,刘演肯定撑不住了。既然都撑不住了,他们有必须在挨打之前开溜。
  
  此时,刘演已经嗅出了弥漫于军中的悲观情绪,急得团团转。急也没用,必须想办法。正在这时,一个好消息,犹如春风化雨,给刘演带来了希望的甘露。
   四、联合决定胜利
  
  这个给刘演带来希望甘露的,就是下江兵。下江兵的首领,名唤王常。最初,下江兵距离刘演部队较远,所以当刘演和新市兵他们,在前线跟政府军火拼的时候,他们正在拼命和追打他们的政府军赛跑。真是天助人也,当刘演退守棘阳时,王常终于带着五千兄弟赶到了宜秋聚(今河南省唐河县东南)。
  
  在唐河县北边,就是甄阜的政府军。所以,王常这一趟,不是赶来看热闹的,而是前来助战的。
  
  刘演决定去会会王常.。于是,他带了两个人,前往王常处游说。一个是刘秀,一个是李通。
  
  李通,字次元,南阳郡宛县人。李通世代经商,发家甚早,为宛县大家族。其父李守,时为王莽宗卿师,早年跟国师刘歆学过星象学,所以才有了那句“刘氏当复起,李氏为辅”的祸言。李通策划造反事泄后,王莽派人将李守砍了,李通只好和堂弟李轶一道投奔刘演来了。
  
  王常,字颜卿,颍川舞台人。早年为弟报仇,亡命江湖,后参加绿林起义。后来绿林兄弟解散,他自带一帮兄弟另谋出路。在所有绿林兄弟中,王常是最不容易的一人。王莽的政府军,首先追杀的就是他。所以,他先是被追得满世界跑,后来又回头挑了政府军几枪,乘胜挺进到了棘阳附近。
  
  刘演等人来到王常处,开门见山地就盘出自己的观点。他认为,当前敌强,我弱,必须联合作战。如果大家只顾各家利益,打各自的游击,最终是很难成大气候的。
  
  王常若有所悟地说道:“王莽篡汉,人神共愤,当今刘家领导起义兵,我们这些异姓帮你抢回自己的东西,也是应该的。”
  
  刘演笑道:“请别多疑。我就先摞下一句话,东西既然是大家一起去抢,将来肯定也是大家一起分,我坚决不会独自享受大家的劳动果实的。”
  
  王常点点头,说:“你说的都是大实话。不过这样,你先回去,我还要跟我属下的兄弟商量一下。”
  
  王常打发刘演等人走后,马上召集人马开会。没想到,部将意见很大。
  
  他们的意思是,最先造反的是他们,吃最多苦的也是他们,兄弟们餐风宿露,为的不就是把自己公司做大做强吗。现在就凭刘演一句话,就要合并到他旗下,这口气实在让人难吞下去。
  
  王常笑了。他很理解部将的心情,从当初的绿林集团,到今天的下江兵,一路走过来很不容易。造反就像开公司,谁都想将公司做大做强。问题是,不是所有想做大做强的公司,都能成功。这成功的条件,必须结合天时,地利,人和。
  
  王常这样给部属他们分析:苦力蛮干,不能成就大事业。想成就大事业的,必须顺承天意。天意是什么,就是民心。王莽篡汉,致天下倒悬之境,民心思汉犹如洪水奔流。如果以我们这些草根出身的人,去响应天下起义造反,肯定不如刘氏部队的影响力大。
  
  很简单,刘氏公司砸了,但他的牌子还在。刘演兄弟乃汉室后裔,如果我们举他们的旗,弱弱联合,壮大势力,成功概率远比我们自己去造反的机会还要大。
  
  下江兵那帮部将,基本大字不识,远见全无,王常一翻高见,让他们犹如淋浴春风雨,矛塞顿开。最后,他们一致同意投奔刘演,共创大业。
   下江兵决定投奔刘演。
  
  很快的,王常的部队就抵达刘演处。随着王常的到来,新市兵和平林兵情绪激动,他们决定不跑了,留下继续战斗。出来混,玩的就是意志,只要有一息尚存,刘演就能拼得彻底。于是欣喜若狂的刘演,决定犒军三日。
  
  三天后,分兵出发。
  
  刘演认为,从南阳郡守甄阜布阵的情况来看,背水一战,就是力求决战。要想正面战场决战,他明显不是政府军对手。很简单,他人少,政府军人多,他们可都是杀红了眼的。
  
  所以当前之急,就是破解政府军的阵势。而破解对方的要术,自古以来,有一招相当管用,屡用不爽。这就是——偷袭。
  
  往哪里偷袭,刘演心里早就想好了。
  
  前面已经说过,甄阜率十万精兵渡过潢淳水后,把所有辎重都留在了蓝乡(今河南省南阳市南)。刘演盯上的,就是政府军于蓝乡处的辎重。只要搞定了政府军的辎重,他们锅里无米,心里难免发慌。然后正面进攻,即可打乱他们的阵脚,进而消灭他们。
  
  公元22年,十二月三十日。刘演分兵一支秘密开拨蓝乡,他们于夜里向政府军发袭击,把政府军所有辎重全抢了。
  
  公元23年,春天,正月一日。按汉朝规矩,春天是万物复苏之时,不用刑罚,以善待地球生灵。但是,刘演要在这一天,结束南阳郡长甄阜的生命。
  
  后人曹操说,兵道诡异无常,兵法教出来的都是书呆子。很明显,南阳郡长甄阜就是这样的书呆子。政府军摆出的阵势煞是好看,却是一点都不耐打。刘演和王常一道向他们发起攻击,一下子就打乱了他们的阵脚。
  
  事实证明,光脚的果真不怕穿鞋的,狠的怕不要命的。在刘演的迅猛攻势下,南阳郡长甄阜和民兵司令梁兵赐一同被斩杀,给他们陪葬的,有两万余政府军。
  
  事实上,如果甄阜还能够再坚持一下,他可能就获救了。因为,在他和刘演打得正欢的时候,王莽正派一支大军向宛县开过来。
  
  这是一支名副其实的大军。率领大军的将军,有两个,一个是大将军严尤,另外一个是大将军陈茂。
  
  陈茂是个陌生名字,但是严尤就熟悉了。曾记否,当年王莽率数十万大军要北上攻打匈奴,在诸多将军当中,力劝王莽节约成本的人,就是这个严尤。后来,绿林起义,变民于全国如群蜂涌动,劝王莽居安思危的人,也是这个严尤。
  
  可是,王莽没有一次是听进了严尤的话。所谓忠言逆耳,王莽仿佛就没长耳朵,听了当没听。结果不听好人的话很吃亏,变民越来越多,搞得王莽终于坐不住了。于是,他在情急之下,才不得不派严尤出军奔波全国灭火。
  
  此时,刘演联军消灭南阳郡政府军后,集结的兵力,已达十几万。但是,严尤率大军压境,不是因为路远,也不是因为联军人多,而是因为,这是一支危险的造反军。
  
  事实上,如果论造反兵多,刘演是赶不上青州和徐州变民集团的。那两个由苦难兄弟组合的集团,人称赤眉军,早是几十万的人了。但是,严尤认为,那两大集团都不过是乌合之众,只有刘演部队,才是毁灭新王朝的重磅击手。
  
  在严尤看来,自古以来,造反不可怕,可怕的是有组织有计划有目的造反。这像一个人一样,一旦有了理想和方向,就有了力量。如果没有此两样东西方,即使有浑身力气,你也不知道往哪里使。
  
  不用怀疑,刘演部队就是一支有组织、有计划、有目的的造反军。刘演部队有文书,号令,行政组织。为了实现组织的严密性和划一性,他们重新选举,选出了最高领袖。包括刘演在内,很多人都认为,联军盟主应该让刘演来当。
  
  刘演的兄弟是这样认为的,下江兵头领王常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有两个人极力反对。
  
  反对的人,一个是新市兵头目王凤,另外一个就是平林兵陈牧。他们一致认为,刘演太强悍,如果选他当盟主,一旦联军势力做大,他们就不好控制,最后话语权可能会旁落,说不定命运也会被边缘化。
  
  所以,为了将来,他们必须早做准备。而他们的办法,就是扶持一个靠谱的,能够控制的人。
  
  老实说,选谁来当盟主,的确让新市兵和平林兵头大。因为这个盟主,不是由他姓王或者姓陈的人来当,而必须是姓刘。
  
  这是王常的理论。西汉王朝是姓刘的,开了两百一十五年的店,早就被老百姓认可了。结果王莽不费一枪一弹,就将刘家大店招牌砸了,换上自己的招牌。于是乎,老百姓不认帐了。所以,只有举着老百姓认帐的刘姓大旗反王莽,才会有人气,有力量,有效果。
  
  那么选谁呢?王凤和陈牧想来想去,想到了一个人——刘玄。
  
  刘玄,字圣公,刘演刘秀俩兄弟的族兄。早年,刘玄因为亲弟被仇人所杀,于是结客欲报仇。结果仇还没报,宾客就犯法出事了,于是他只好逃亡,一举投入到平林兵陈牧旗下,干革命来了。
  
  刘玄在平林兵中,名气也不小,人称更始将军。但是,平林兵陈牧和新市兵王凤,看中的不是刘玄的称号,而是他的性格。如果说,刘演是一只老虎,刘玄就是一只病猫。刘演军纪严明,手段凌厉,刘玄势力单薄,懦弱无能,正好可以玩弄于股掌之中。
  
  当然,谁当盟主,也不是由王凤和陈牧说了算。如果开会选举,他们明显是没有优势的。王常已经成了刘演铁杆追随者,刘演名号又响,如果他想争,肯定搞不过他。
  
  所以,把刘玄推上联军盟主位置,只能靠智取,不能靠蛮干。
  
  怎么干法,王凤和陈牧是这样认为的,先下手为强,派人将刘玄要当皇帝的消息散布出去,造成既成事实,然后再向刘演施压。
  
  如果不出差错,联军内部将此起一场巨大内讧,最后毁灭了然。可是,奇迹竟然发生了。起义军内部非但没有地震,反而更加团结,一致向上。
  
  原来,这一切局面,是刘演让步创造出来的。
  
  刘演的鼻子是很灵敏的,他早就闻出了新市兵和平林兵的火药味。自从他们联手以来,这两支队伍就不是冲着他而来,而是冲着分权分肉而来的。之前,如果不是刘秀将刘家军抢来的东西,分给他们,可能他们早就打了。后来,如果不是王常加盟,这帮人早就溜了。
  
  现在,这帮人看着好大一块蛋糕,如果不割块大的,他们是不甘心的。革命尚未成功,就此发生内讧,当属不智。所谓攘外必须安内,所以刘演必须对新市兵和平林兵让步。
  
  当然,刘演是有条件的让步。
  
  刘演这样告诉新市兵和平林兵:拥立刘玄当联军盟主,那是没问题的。但是,盟主称号,最好不要使用皇帝称谓。因为,天下变民集团中,除了我们这一支,还有盘踞在青州和徐州的赤眉军。如果赤眉军闻听我军封皇帝,凭他们数十万的兵力,肯定不甘居于我军之下,也要推出一位刘氏皇帝。这样的话,王莽还没消灭,起义军内部就打起来了,最后得利的,就只有王莽了。
  
  还有,从舂陵和宛县这么点地方,如果敢自称皇帝,容易成为天下攻击目标。所以,我的意见就是缓称帝,先称王。这样的好处就是,如果有朝一天赤眉军做大了,我们可去投奔他们;如果赤眉军没有封帝行动,我们就先联手消灭王莽,等到将来收服赤眉,再封皇帝,也不为晚。
  
  刘演真不是混的,他这翻高见,立刻折服了平林兵和新市兵。于是联军决定推举刘玄为王,择日登基。
  
  二月一日,刘演联军在白河河畔,替刘玄举行登基仪式。封新市兵王凤为“成国上公”;刘演为大司徒;平林兵陈牧为大司空;刘秀为太常偏将军;王常为廷尉,大将军。
  
  一个新式政权,就此宣告成立。
   第七十二章 成名之战
  
  一、 昆阳呼唤刘秀
  
  由以上可见,刘演率领的联军,其组织之严密,动机之明显,计划之周密,在全国大大小小的变民集团中,堪称楷模。但是,刘演没有丝毫骄傲。他离骄傲的日子还太远,当前他面临着一个艰巨的任务,那就是搞定严尤。
  
  在王莽所有将军中,唯有严尤是拿得出手的。刘演心里牵挂着什么,严尤了如指掌的。严尤已经看出,刘演目前最想要的,就是宛县。
  
  宛县,不仅仅是南阳郡守首府,这里更是通往长安的要道。当年,汉高祖刘邦进入咸阳城时,就是先拿下宛县,然后向前挺进的。历史总有惊人的相似,刘演要拿下长安,必先攻下宛县,以此为跳板,进可攻,退可守。所以说,拿下宛县,大业即可成功了大半。
  
  要拿下宛县,首先问严尤同不同意。严尤当然是不同意的。他已经想好了,如果他守不住宛县,长安危在旦夕。所以,他必须扼住宛县,向前挺进与刘演决战。如果撑不住了,他相信,王莽必然会有安排。
  
  严尤这招无懈可击。于是,他大胆往前进,将部队开出宛县,向前挺进了三十公里外的淯阳。但是,严尤怎么也没想到,刘演磨刀霍霍,已等他好久了。
  
  在淯阳河畔,刘演部队继续发挥了光脚不怕穿鞋的革命精神,与政府军对砍。在疯狂的呼叫和砍杀声中,大破政府军,打乱了严尤进军的节奏。于是乎,严尤只好撤军开溜。
  
  严尤在前面撤,刘演就在后面狂追。不消多久,刘演就将宛县彻底包围了。
  
  刘演两次大破政府军的消息,马上传入长安城。这两个坏消息,让王莽莫名的产生一种从未有过的挫折感,一夜之间,他头发全白了。
  
  但是,王莽还没有到陷入无可自拔的境地。所谓,锅里有米,心里不慌。王莽锅里不但有米,而且尽是哗啦啦的大米,他没有理由慌张。一想到这,王莽再次抬起失挫的头颅,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为了体现自信的魅力,王莽特意将白发头染黑。然后,他马上召了一个人进来,语重心长地说道:“这次,我决定拿出老本来,跟变民集团火拼,新王朝的生死存亡,就靠你了。”
  
  王莽召见的人,脸孔并不陌生。在镇压造反兵方面,不敢说他是专家,但至少他是有经验的。这个人,就是曾经以消灭翟义起义军成名的大司空王邑。
  
  当然,王莽底气十足,不是因为有了王邑这张王牌,他真正的王牌是,手里还握着至少四十万以上的部队。更可怕是的,这四十万军队,全是政府主力和精锐。王莽锅里那哗啦啦的大米,指的就是这数十万的王牌正规军。
  
  很快的,王莽就让大司空王邑和大司徒王寻,拉起了一支大军。这是一支真正意义上的大军。据史学家考究,这是自西汉高祖刘邦开国以来,从来没有过的盛况。为了让读者对王莽此次盛兵情况,有一个大致了解,罗列如下:
  
  政府军参谋由六十三位精通兵法的专家组成;任命一位身体庞大的巨人巨无霸为营区司令,携带大量猛兽上战场。这些猛兽有——老虎,大象,斑豹,犀牛等。
  
  连动物园里的动物都要派上战场,这是闻所未闻,听所未听的天下奇事。看来,为了对会刘演,王莽真是连锅底的都掏尽了。
  
  政府军的队伍在洛阳城聚合。当王邑和王寻抵达洛阳城时,各州郡精兵相继到达,总共有四十三万,对称则称百万。后面还有部队没有到达,但是王邑已经等不及了,率军南下。
  
  五月,王邑兵团经过颍州时,跟另外两个政府军兄弟会合。那两个人,就是被刘演打跑的严尤和陈茂。接着,他们继续挺进,来到了昆阳城(河南省叶县)下,准备攻城。
  
  这时,严尤告诉王邑,昆阳城小,造反兵团主力不在这里,他们正在努力攻打宛县。如果我们绕过昆阳,直扑宛县,消灭他们主力,造反联军肯定玩完。
  
  王邑骄傲地笑了,说道,不,必须先拿下昆阳城。
  
  看着不解的严尤,王邑接着说道:“以前我率军清剿翟义时,没有生擒翟义,已经受到不少责备。现在,我统率百万大军,连个区区小城,都拿不下,怎么施展我的军威。为了警示天下变民,我必须先拿下昆阳屠城,踏歌前进。”
  
  王邑仿佛要告诉刘演,你围我的宛县,我围你的昆阳。搞掉昆阳,下一步就是搞死你刘演。王邑是真的要屠城。很快的,他的百万大军,把昆阳城围得水泄不通,阵地纵深数十重,犹如铁桶一般,飞鸟插翅难飞。
  
  昆阳城,就像一块悬挂在王邑面前的牛肉,只须一刀,即刻割下。
  刘演的十几万军队,大约分布如下:主力攻打宛县,另外分兵三支,一支定郾城(河省南郾城县),一支驻守陵(河南省郾城县西北),一支从昆阳出发,向北挺进。但是,当王邑百万大军铺天盖地向他们压来时,全部躲进了昆阳城。
  
  死亡像毒气一般,弥漫在整个昆阳上空。此时,率领造反部队的将领有两个,一个是王凤,另外一个是王常。王凤召集将领开会,没有人敢主张力战。最后,众将领研讨出了一个上上之策——跑。
  
  这明显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争,为什么不跑。于是王凤宣布,各部将率领分队,并且携带自家老婆孩子,各自撤退跑路。这样,分散政府军精锐,就可以对他们展开游击,分而歼之。
  
  从理论上讲,这是一招绝妙之计。当年,我们的毛主席就是这样一路走过来的。但是,有一个人力排众议,提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方案。
  
  这个人就是刘秀。
  
  刘秀告诉王凤他们,现在敌众我寡,粮食又少,如果合力抵抗,还有一丝生存希望,倘若大家各自跑路,我们不保,刘演在宛县也将不保,政府军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不消多久,定会将我们消灭得一干两净。
  
  接着,刘秀又以嘲笑的口气说道:“大家出来干革命,就应该把脑袋绑在腰带上,将革命进行到底。哪有像你们这样,一碰到强敌,就想着带老婆孩子和财产跑路的,太没出息了。”
  
  从将领都惊鄂地看着刘秀,真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嘴里喷出来的。在他们眼里,刘秀就是一老实敦厚的庄稼汉,如果不是刘演造反拉他下水,他顶多就是一个靠勤劳致富的好农民。这等小农民,一辈子守着一块地,一个锅,一个婆娘,N多孩子,数着春天过日子,还能有啥出息。
  
  一个没出息的人,竟然嘲笑一群四海为家的革命者?于是,将领们都怒了,指着刘秀吼道:“你以为你是谁,你给我们滚。”
  
  刘秀笑笑,行,我滚。然后,他像天边的一片云,飘然而去。
  
  刘秀前脚才走,造反兵团的侦察兵就回来报告,说不好了,王邑大军的先头十几万部队,已经抵达城北,连营有数百里,只看见头,看不到尾巴。
  
  王凤一听,坏了,想跑路都没了。这时,众将领恍然大悟,还是刘秀说得好,必须合力与政府军火拼,不然,死无葬身之地。于是,众将领一齐高呼,刘秀人呢,快,赶紧把刘秀叫回来说事。
  
  就这样,刘秀又被拉回到了议事现场。
  
  刘秀很严肃地看着大家,大家也很严肃地看着他。他看着大家,就像老虎看着一群羊,大家看着他,就像一群羊等待着雄狮,来带领他们走出困境。
  
  众将领一齐看着刘秀,说:“你说吧,只要我们能走出昆阳城,什么都听你的。”
  
  刘秀笑笑,问:“我们在昆阳城有多少兵马。”
  
  有人说:“不多,八九千。”
  
  刘秀说:“我命令,王凤与大将军王常,留守昆阳。”
  
  众将领疑惑地看着刘秀,不禁问道:“我们留守,您怎么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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