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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记

_65 猫腻(当代)
其后某年,该教士遇猴。
唐贞观十九年,唐三藏回长安,队伍后面多出一个洋人。
其后又过若干年,唐朝出了一个姓张的活神仙,自己号称活了数百岁,有长生秘术。武周朝时,武则天遣使召见。张果老佯死不去。
又过若干年,唐玄宗开元二十一年,恒州刺史将其奇闻奏上皇上,玄宗称奇。召之,张果再次佯死,气绝数日。
……
……
山林中。
红衣主教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当时的皇帝召你询问长生之术,你为何去?”
张果老阴阴一笑道:“我族之长生术,需要初拥,你又不是知道。当时我明明知晓你就住在长安,我怎么可能去长安,虽然不怕你,但如果被你揭穿了身份,我地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
……
玄宗时。有术士叶法善,精修奇门之术。帝尝令其观张果,询其来历。叶法善仆地颤言:“臣不敢说,一说立死。”帝逼问急,叶法善窃言:“张果是混沌初分时一蝙蝠精。”言毕,跌地而亡。
后经玄宗求情,张果始活之。
……
……
红衣主教轻蔑笑道:“那个叶法善也是妄人,只知你本体一二。便妄言混沌初分,当时若不是我保他性命,只怕早已被你害死。料不得后世传说,竟然成了你救活的。”
张果老淡淡道:“他揭穿我的身份,我自然不能留他性命。”
红衣主教静静地望着他:“贞观之时,我要杀你,用圣光将你全身变白,结果你拜入道门躲命。东西两方向来各自尊重,不相干涉。所以我也只有无奈返,但其时与令师有言在先,你不得再入凡间为祸。今日你又杀人,这该如何说?”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极嚣张地笑声从张果老地嘴里响了起来:“当初长安之时,我惧你身后大圣手段,所以一昧退让,如今大圣被囚寺中,莫非我堂堂仙人,还会怕你这个老不死的小教士?”
红衣主教有些莫名的笑了起来,半晌后缓缓说道:“你低估我了。”
确实,能活一千多年的,就算不是老妖精,也得被时间熬成老妖精。
张果老身形一虚,就消失在了空中,挟着满天的草屑往红衣主教扑去。
红衣主教却是看都看他一眼,自顾着轻轻抚摩着自己的法杖,法杖的顶端小石又开始散发出乳白色的圣光。圣光如同无数道极薄的水帘,层层相迭加,覆盖在他的身上。
身影一现即没,嗤嗤响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只要有圣光覆盖地区域,便会有响声。
张果老满身狼狈地出现在圣光区域外一米的地方,身上地衣服到处是破损,看来没有讨到什么好处。
红衣主教缓缓将眼光望向他,清澈的目光像是山间轻柔流转的溪水一般。
“让我来治愈你。”
张果老低声吼道:“血族不是病!”
说完这句话,他双手一捏仙诀,两道仙气从他的手腕上弹射而出,狠狠地击打在红衣主教的圣光罩上。
一阵地动山摇,山林里满树秋叶尽落,飞于狂风之中。
坐在远处的斌苦双眼流血,再也支撑住,跌倒于地。
圣光罩里的红衣主教却依然是平静地面容,只是唇角微微抖动了一下。
仙气与西方教廷的圣光极其相似,本性冲突,反而让这位教士有些不适应。
……
……
风势骤然一顿,张果老的身体再次消失在空中,而红衣主教也是叹了口气,收起了圣光罩,口中很奇异地念的不是福音书,而是某些奇怪音节组成的长句子,几乎在同时,也消失在了空中。
山林里一片空寂,只是空气里夹杂着无数看不见的暗流冲突,隐含着的如雷霆般的威办不时炸开,炸的树木成灰,泥石成渣。
两道人影猛地分开,远远的相对站立着。
红衣教士拄着法杖,面色依然平静。
张果老站在地上,瞳中闪过一丝恐惧。
胜负之分似乎十分鲜明。
但接下来张果老动了,他猛地将双手伸到背后。抓住自己的身体——双手狠狠地抓进他地后背里,咆哮着,狂怒着,用力地撕扯着!
看着十分惨烈。
而红衣主教依然是安静的看着。
嘶!一声极其凄厉的叫声。并着一道撕下什么东西的破裂之声,张果老地后背被他当己活生生地撕开了!
后背的大伤口里,隐隐可见两团黑色的事物在不停蠕动着。
张果老的双唇里发出一声极尖利的啸声,啸声极利极锐,渐至可闻,但实际上却是声音的频率更加的高起来,已经超过了人类的耳朵所能听到的范围。
群山之间,无数禽类从山林里夺命而出,只飞得数十米,便被这无声的音波击中。惨惨然从空中堕下,摔在地上。变成无数朵美丽地血花。
与张果老正面战斗的红衣主教却依然是面色变,口中轻轻念颂着那奇怪地音节长句。
远处重伤将毙的斌苦和尚却是身体一震,本已渐渐干涸的双眼伤口复又留下鲜血来——归元寺主持,猛地并起双手食指,指上佛光一现,狠狠地插入了自己的耳朵里。
“照见五蕴皆空。”
斌苦和尚轻轻念诵道,两道鲜血从他的耳中流出。勉强保住了自己性命。
无声的尖啸倏然而止。
张果老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红衣主教,眼瞳中染着数十道极细地腥红血丝,看着十分恐怖,语气里面没有一丝表情:“谁敢阻止我的复仇,我就要杀了谁。”
唰的一声!
两道黑色的影子,猛地从他的后背里伸了出来,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只待风停之后。才能看清,原来他的后背裂口里,竟然生生长出了两对极大极薄的黑色肉翼!
黑翼极薄。中间似乎中空,但上面的黑色极深极暗,像是地狱中的痛苦之色。黑翼极大,左右两边展开,竟然有数十米长,看着十分恐怖,就像是恶魔地翅膀。
张果老的面上泛着淡淡的金光,巨大而恐怖地黑翼在他身后轻轻扇着。
这正是二代血族的本像。
红衣主教此时长涩而艰难的咒语也已经念完了,他看着身前张果老背后的巨大黑翼,眼中并没有什么太奇怪的神情,很明显,这绝对不是他第一次看见二代血族的模样。
“难道不应该是白的吗?”
“要忘记我已经随天尊修行了上千年。”张果老冷冷说道,当初贞观十九年被面前这个强大的红衣教士圣光所伤,这千年来早已治愈,“白翅膀,只有面目可憎的天使才喜欢。”
……
……
红衣主教微微一笑,唰的一声,红色的教袍从后背齐整地分成两片,而一对……洁白圣洁无比的白色羽翼从他的身后伸展出来,在空中上下,按着完美至极的弧线轻轻划动着!
“我要治愈你。”红衣教士微笑看着张果老。
张果老也不吃惊,看来一千多年前的战斗,已经让他知道这个实力强横的红衣教士的真正身份。
“区区一个低阶的天使,也想挑战二代血族真正的实力吗?”
他狞笑着,扇动着身后的黑色羽翼,一千多年前,他投身道门,师尊一直盯着,所以在面对着这个红衣教士的时候,只能使用仙诀,而不敢现出二代血族的本体,所以惨败而归。
而今时今日,他已经豁出去了一切,决定用自己真正的实力,将面前这个可怜的下阶天使,一举击杀,以报千年之仇。
……
……
洁白柔顺的羽翼轻柔地在红衣主教的身后上下扇动着。
他微笑着说道:“我说过,你低估了我。”
林间圣洁的光芒再次出现,亮光一闪,无数临死的飞禽走兽重又回复了一些生息,而垂死的斌苦和尚面上也渐渐现出红润,流血的眼眶里渐渐闭上,似乎被这圣光照拂着非常舒服。
唰的一声!
红衣主教的身后骤然间又多出了一对洁白的羽翼!
张果老瞳中倏地一缩,现出一丝恐惧!
事情还没有完,红衣主教的脸上渐渐隐去一直保持着的静静笑意,露出了一种于九天之上视凡尘的神情,那是属于神之荣光的骄傲,那是一种夹着杂轻屑的自负,是无比的自信。
唰的又一声!
又是一对洁白羽翼出现在红衣主教的身后!
……
……
三对白翼轻轻地扇动着,美丽的景象,似乎应该在人间出现。
红衣主教轻轻吸了一口气,似乎十分享受这种美丽的感觉:“我说过,我会治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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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果老身后的巨大黑翼扇动着,但在这三对虽然小巧但是无比圣洁的白翼衬托下,显得格外的颓然。
他睁着惊恐的双眼,抖动着金黄色的嘴唇,半晌之后才说出话来:“居然……居然……是六翼天使!”
第六部梵城第四十六章三儿
更新时间:2007-8-149:44:00本章字数:4376
归元寺外,一列汽车安静地待候着,梵蒂冈的使团已经在叶局长的带领下去歇息,六处全副武装的人员占据了各处有利地形,紧张地注视着四周可疑的动静。
没有人知道,先前斌苦大师是怎样忽然的消失,又是怎样的忽然回来。
但他那血痕犹在的深凹双眼,向众人无言地介绍了先前的危险。
六处高等级戒备,将他送入了归元寺,同时进入寺庙的,还有那个神秘的苍老的红衣主教。
那名红衣主教的身后破开了一个大洞,露出里面苍白而没有鲜活肤色的白人肌肤。
片天的风在归元寺周围的高树梢头轻轻吹拂着,微黄含绿的叶子一荡一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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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眼已瞎的斌苦大师拒绝了阖寺子弟的照料,孤独地走进了自己平日里常呆的禅房,开始闭关,开始回想。
而那个背后破了一个大洞的红衣主教在归元寺中缓步行着,斌苦已经说了话,所以没有人去拦阻他,反而是守在外围的泰琪儿有些疑虑不安。
没有人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样的感觉相当不好。
沿着青青的石坪路,走过归元寺前殿和后方的建筑,红衣主教立果斐来到了后圆外,眼中淡淡一道光线由上至下扫描了一番,很轻松地看出了其中异样。他缓缓走到石拱门处。将手轻轻抚在石拱门的圆墙面上,向里面望去。
后圆里一片安静,立果斐微微皱眉,喃喃道:“易天行不是说就在这里吗?为什么一丝感应也没有?”
想了少许。他终于还是忍不住踏入了后圆。
……
……
便只是一、二、三,往后圆地小湖方向踏入了三步,后圆里的景色顿时为之一变。
立果斐的第三步轻轻落在石坪之上,便似是触动了某处“经年之痒”。
归元寺所有殿宇的屋顶与他地那只脚尖遥相呼应,散发出淡景色的光芒,而这些光芒有若实体一般地飘到屋顶上方一丈高处,渐渐连成一大片,细细察看,竟像是一大片五彩斑驳的袈裟在归元寺的上空飘浮。
极缓慢的过程,发生在极短的时间之内。
立果斐身上的红衣一紧。顿时感觉到了充斥着后圆内空气中强大力量,他闷哼一声。手中握着法杖由上至下猛地一顿,一道洁净无比的圣光顿时被法杖顶端的石头放大无数倍,向着天上那道正缓缓飘着的大袈裟击了过去。
“躲吧,你。”
老祖宗懒洋洋地声音终于从茅舍里响了起来。
立果斐的眼中闪过一丝喜悦,又有一丝惊讶,似乎是听见老祖宗地声音很喜悦,听见他让自己躲开很惊讶。纵是如此。他却还是依言化作一道清光往自己身后不过三步远的石拱门处疾遁。
天上的袈裟大阵上下翻飞着,猛然间一道如同手臂般粗细的闪电从阵间生成,往下击去,轻松自如地穿破了圣光的屏障,狠狠地击在了立果斐的身上。
立果斐一声清啸!
一道青烟升起,一阵焦臭散开,三对耀着圣洁光芒的白色羽翼从立果斐地身后生了出来,圣洁的天使像出现在中土的寺庙中!
三对洁白羽翼泛着圣光,无比庄严。一对护头,一对护足,一对轻扇。在那强横无比的电流里护住立果斐的性命。
与此同时,茅舍里陡然升出一只巨掌,巨掌边缘耀着淡青色光芒,狠狠地击打在他的腰侧。
借此一击,红衣主教遁速加疾,在刻不容缓之际,摔出了石拱门。
卟的一声,立果斐颓然坐在石拱门外的土地上,身上的红衣全被烧成了一片一片地残黑布条,头发被全部烧光了,苍老的面容上挤作一堆的皱纹里,往外冒着青烟,看着凄惨无比。
……
……
“什么法术,这般厉害。”他半仆在地上,三对高洁地白色羽翼轻柔地覆在自己身上,盯着天上那个袈裟,总觉得好生眼熟,下意识里,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句子:
“诗曰:三宝巍巍道可尊,四生六道尽评论。明心解养人天法,见性能传智慧灯。护体庄严金世界,身心清净玉壶冰。自从佛制袈裟后,万劫谁能敢断僧?”
红衣主教立果斐挣扎着站起身来,冒着素烟面上犹自保存着一丝微笑,看着有些古怪,咕哝道:“这袈裟怎么跑这儿来了?”
“哈哈哈哈。”茅舍里传出十分快意的笑声,老祖宗看见这厮皱纹褶子里还在冒烟,觉得无比滑稽。
“不该这么厉害啊。”立果斐被那道粗粗的闪电劈的有点儿愣。
“要不你再进来试试,呆会儿还有佛祖的万丈佛光陪你玩。”
老祖宗的声音里有说出的促狭之意。
立果斐吓了一跳,就算是个六翼炽天使,也没那个胆子玩这种危险游戏。
……
……
自归元寺建寺以来,催动全身修为,仅凭自身气息便能引动天袈裟大阵的,除了一直呆在茅舍里的老猴,便只有这位西洋来客,来自西方的六翼炽天使。
由此可见,这位面容苍老的红衣主教究竟有怎样恐怖的实力。
立果斐逃出了后圆,天袈裟大阵也缓缓平静了下来。素光渐隐,依于殿宇之上,不再施法。
“咳……咳……”立果斐收去白色羽翼,整理“容颜”。将身上地碎焦布条掸么下去,诚意正心地对着茅舍的方向行了一礼。
“免了免了。”老祖宗的声音嗡嗡的响了起来,语调有些不满:“跟一秃鸡似地,还穷讲究什么。”
立果斐脸上满是深深皱纹,却也掩不住皱纹里的一丝窘色:“你也不提醒一下。”
“还指望你能来帮俺家破这阵,照这般看来,没甚希望。”老祖宗有些失落,忽然转而问道:“老张咋样了?”
不待立果斐回答,老祖宗嗡嗡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白问一出,你比他多四个翅膀。颜色又比他好看,自然是你赢。”
如此判断实力强弱。老猴果然有一套。
……
……
“苦脸小和尚怎么样了?”
立果斐摇头道:“瞎了。”
茅舍里沉默少许,忽然清清淡淡说道:“瞎了好,瞎了好。”
立果斐微感吃惊。
老祖宗嗡嗡的声音说道:“这苦脸小和尚,俺家是看着长大的,心思太多,心思太多,虽然看着老实木讷。但心思着实太多……所以几十年了,观音门的法门还是无法精进,今日瞎了,遮去外面尘世纷扰,未免不是件好事。”
一阵沉默。
“多年见,兄可安好?”立果斐坐在石地上,也懒得起身,就这样与茅舍里的那位聊着。
“不好。”老祖宗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你小子怎么没上去?”
立果斐一怔。忽然觉得光光的屁股下面青石板有些硌人,咳了两声后说道:“我们那边上头也有点儿问题,成天闹来闹去。我上去呆了两百多年,觉着有些烦,所以干脆又下来了。”
“你命好啊。”老祖宗像村头老汉一样感慨着,“你那边没有佛祖这号讲理的混俅。”
立果斐苦着脸,幽幽叹道:“也不咋嘀啊。”这话说地声音极低,也不知道老祖宗听见没有。
家丑总是不好外扬的。
不幸地家庭总是相拟的。
家庭暴力是中外皆通的。
“几年前感应到您的气息,所以一直准备来看看,但怕你又回天上了,所以一直耽搁到现在。过几月前看见您徒儿,才知道了这件事情,所以来看看您……”立果斐看了一眼归元寺后圆如袈裟一般排列着的殿宇,苦笑了一下:“看来我也没办法,再过几天我就走了。”
“这么急干什么?”
“呆在此间土地上,总是感觉有些不自在,那些六处的小娃娃总盯着,走在别处城市,又常引来国人围观……想当初贞观年间,那时的长安人氏倒不似如今排外。”
“噢?转行研究政治了?”
……
……
“走是可以,有件事情让你帮我查一下。”老祖宗嗡嗡地声音说道。
“什么事?”
“有个叫吴承恩的人,写了些俺家当年的神勇事迹,只是……嗯嗯,咳咳……总之是诋毁居多,将俺家写的孱弱不堪,但多有真事,应是熟人所作,却是不知是哪位仙家闲来无事,写书调侃俺家,你帮俺查查。”
立果斐愣了,瘪着老年人特有的扁嘴,轻声说道:“若有,也是东方系的仙人,我怎么能查?”
“啊呸!这些事儿你最熟,你查谁来查?”
“不去不去。”
“不去俺家生拍了你。”
立果斐温和笑道:“您哪舍得。”
老祖宗气短,忽然嘻嘻尖声笑道:“也罢也罢,那西游记写的约莫是放屁一般,臭不可闻,我倒罢了,老二也罢了,只是将你形容成那等傻憨迂腐木头模样,看着倒也有些趣味。”
立果斐脸上神色变幻,半晌后道:“那又如何?”
“无事无事,你去你去。”老祖宗嘻嘻笑道:“可怜你那杖儿此时还握在手上,偏在那故事里却变作了师傅行李下咯吱作响的可怜家什。”
立果斐终于忍不住火了,从身旁招过自己的随身法杖吼道:“此乃圣物,岂容亵渎!”
老祖宗地声音像是单田芳在说评书:“话说那厮本是射阳之人,传为进士及第的秀才,学有绝艺在身,手中笔墨如龙走,万卷纸张似海铺,然而史无记载,墓中空棺,行迹颇多可疑,书中将你我之事多加放肆点评,谓你白骨为链,食人为生,哎呀呀,此人又有一种绝艺,善打埋伏,于纸上字中,暗藏诸项谮讳语……”
还未说完,红衣主教立果斐已是火不可遏:“哇呀呀,真是气煞人也!”
……
……
茅舍之中,老猴正跷着二郎腿,喝着龙井茶,手上捧着本《单田芳评书精萃现学现卖,但有一句话尚未出口,只在心头响着:“若让你知晓那厮说你本是天庭一将,后又成了灵山一罗汉,不知你又要气成何等模样。”
————————————————————
一个物事飘飘然从茅舍里飞了出来,落在立果斐的身前。
是一套看着很熨贴地西服。
“阿玛尼的,将就穿吧。”
老祖宗的声音忽然冷了起来:“查出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他对俺们的事情知道的这么清楚,为什么那本书里面隐着的暗语全部合在了俺那徒儿身上。”
“查出来,哼哼,居然说俺家打过那头又蠢又肥的鸟,实在是太无耻了!”老祖宗的声音就像是一个受了冤枉的小孩子,倔的很:“三儿,这事情很重要!”
立果斐瞪大了双眼,心想您看了半天,原来是咽不下这口气啊,但向来知道这祖宗脾气不大好,赶紧低头行礼道:“知道了,大师兄。”
第六部梵城第四十七章人才天地
更新时间:2007-8-149:45:00本章字数:5692
太热了,我们赶紧回吧。”陈叔平拿着一块被汗渍浸成黄色的手帕当不停地擦着汗,时不时张开双唇,吐出舌头哈着热气,对身旁的邹蕾蕾说道。
邹蕾蕾左手牵着莫杀,莫杀体内的精湛火元正灌入她的体中,再经她的清净之体过滤,除去伤害之力,从眉间喷发出来,轻柔罩住身旁那个面相幼美的和尚。
叶相僧双眉微凝,双手合什,被这淡淡火息包围着。
这是当初在藏原之上,为了防止大势至菩萨发现叶相僧的踪迹,易天行想出来的一个歪招,今时今日,邹蕾蕾照搬了过来。
只是不知道他们这一行人,为什么离开省城这么远,来到了这片杳无人烟的戈壁之上。
“真的很热。”陈叔平再次抱怨道:“莫杀还在不停放火,想烤狗肉吃吗?”
邹蕾蕾也不理会他,只是笑着说道:“叶相,你坚持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叶相僧的五官眉须全被裹在淡淡的火息之中,遮去了自身的所有气息,微微笑道:“你看身前这片土地。”
众人依言看去,只见面前数百平方公里的戈壁之上,一望无垠的沙石之中,竟然是一片惨惨的黑色,那些本来应该是在炽热阳光下泛着黄光的沙漠黑砾,全数被某种阴毒地气息渗着。感觉十分诡异。
远方,一只抢先北归的大鸟,耐住沙漠上空的阳光,疲惫着落在了地面。
鸟足一沾地面。便是颓然倒地而亡。
这地面上不知有多少毒素。
“好厉害的毒!”莫杀叹道。
邹蕾蕾面色一黯道:“难道说这么大一片土地,全部被染上了毒?以后怎么活人啊。”
陈叔平在一旁小声讥笑道:“这鸟不生蛋地荒地,本来也就没有什么活物。”
叶相僧摇了摇头:“然,总有胡扬黄鼠,诸多生灵安居于此。昊天君自爆之后,若等天地自然排毒,只怕要耗上万年之久。”
陈叔平唇角一翘,显然是觉得这些人有些没事儿找事儿做,寒寒道:“别的我不关心,只是您这大喇喇地出了省城。来这戈壁,就不怕那位王子菩萨杀下来?”
……
……
这句话一说。其余三个人都怔了一怔,邹蕾蕾回头狠狠地瞪了陈叔平一眼,心想怎么都不想些好事情?
众人的身前是一片死地,昊天君自爆之后,留下的可怕毒素依然残留在沙漠里,以人类的生化力量,很难将这些毒素清洗干净。而且对于一片戈壁而言,也没有哪个政府会舍得花那么大的代价去洗沙子。
——除了叶相僧这种慈你慈到骨头里的异类和尚。
“我离开一下。”头发微红的莫杀转头望着小师娘,请示道。
邹蕾蕾睁着漂亮的大眼睛,疑惑道:“要做什么?”
“我要潜进沙地深处,看毒多深,如果污了下,很复杂。”
邹蕾蕾把脸转向叶相僧,叶相僧微微颌首,表示无碍。于是她微笑道:“去吧,早点儿回来,不然呆会儿大势至菩萨来了。咱们这家人就嗝了……嘻嘻。”
陈叔平在一旁有些愤怒,凭什么你们就说能拿大势至菩萨开玩笑,我说一句却要遭瞪?
莫杀微微凝神,手上捏了一个法诀,坐禅三昧经在她的体内缓缓运行着,瞬息间,她地身体渐渐地变淡,变得透明起来,而她头上的微红秀发颜色变得越来越深,恰似一团燃烧地火焰。
将肉身转为灵体之后,莫杀如同一个火仙子般,轻轻柔柔地向黑色剧毒的沙砾地上扑了过去,因为没有实体,所以就像是一阵风般,渗入了沙地里,转眼间消失在黑色的地面上。
……
……
叶相僧双膝盘着,坐在沙地旁,双掌向天,双目微闭,轻轻颂着佛经,收敛着身周的罩子,他发觉易天行这一派的火元果然是三千世界里最奇妙的事物之一,经邹蕾蕾眉心一度,竟然便能形成一道清光,将自己的气息遮蔽其间,甚至比须弥山原初地那些佛法还要更好用些。
邹蕾蕾见莫杀扑入了地上,微微皱眉想了想,便把背后的双肩旅行包拿了下来,准备从里面取出一些姑娘家要穿的衣服,给莫杀做了件火衲布的内衣,但先前没穿,呆会儿莫沙从地下钻出来的时候,一定是全身赤裸的。她身为小师娘,自然要考虑这个情况,所以准备这时候拿出来备用。
邹蕾蕾去打开旅行包,便把后背亮给了陈叔平。
陈叔平负着双手,手上死死攥着那方染成黄色的汗巾,十分用力,眼瞳里盯着邹蕾蕾的后背,忽尔闪过一丝狞色。
……
……
“这样不好。”如果说声音里面也能夹杂着让人心宁的微笑,那么叶相僧地声音肯定属于这一种。
但当这个声音在自己的脑海里响了起来,而同时你自己在想一些很险恶的事情,那你地心情肯定很难宁静下来。陈叔平心头一惊,愕然转首,看着盘腿坐在地上的叶相僧,不知道这位还没睡醒的菩萨究竟对自己的心思知道多少。
“你说什么?”陈叔平神识一渡,在脑中问着叶相僧。
叶相僧仍是盘腿坐着,洁莹幼嫩的面容与身前污黑一片地沙地形成了鲜明的对照,他微微一笑。清光大盛:“你做什么?”
陈叔平微微低首,将自己面容上的表情掩去,先前那一刹那,看着邹蕾蕾的后背毫无警惕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他真地有一种冲突,去挟持她,然后让小书店里的力量,帮助自己对付天庭上的人物,帮助自己寻找少爷的下落。
关键是,他在小书店里一直觉得游走在边缘,很不安宁,心中总是充满了恐惧。
所以他想挟持邹蕾蕾。
陈叔平低沉的声音用神识渡入了叶相僧的脑中:“这个时候凶鹏不在,莫杀又沉入了沙底,如果我想做什么。谁能拦我?”
“要试图激怒易天行和后圆里的那位。”叶相僧依然保持着微笑。
“只要我捉住了这个清静女子,你口中说的那两个人一定会听我的话。”陈叔平固执地说着。
叶相僧摇摇头。
陈叔平阴阴一笑:“当然。如果你睡醒了,我自然不敢放肆……亲爱的菩萨。”
邹蕾蕾这个时候已经收拾好了包包,转过头来,看着两个人安静地一立一坐,挠着脑袋说道:“在发什么呆呢?”
……
……
陈叔平与叶相僧对视一眼,叶相僧微微一笑,陈叔平思琢少许后轻声道:“没什么。”
说完这三个字。陈叔平缓缓转过身来,双脚一前一后站立着,负在身后的双手也自然垂在了腰侧,看着很轻松。
叶相僧眉头一皱,很明显这是一个搏杀地姿式——所以他单手合什,将右掌竖了起来,对着陈叔平行了一礼。
一道白光闪起。
那道白光来自叶相僧右手的中指,白光里隐着浑厚至极的佛性光芒,其势疾逾风雷。猛地击打在陈叔平的右肩之。
陈叔平闷哼一声,迅疾被打成了一个小黑点,像箭一般疾速往后飞去。重重地摔在数公里之外的沙砾滩上,激起满天黑尘。
“噢,到底怎么了。”邹蕾蕾叉着腰,没好气问道。
叶相僧双掌合什,漂亮的五官像春风的柳絮一样顺贴:“给哮天犬加持一下佛光,以免呆会儿他被昊天君地遗毒害了。”
陈叔平歪歪扭扭地沿着戈壁滩地面,像道黑影般奇快无比地爬了回来,身上没有受伤,反而由内至外渗出一些清妙光芒。他看着叶相僧,嘴唇抖了两下,眼瞳急剧缩小,闪过极重的恐惧之色。
他一面喘着气,一面小心翼翼问道:……自菩萨……醒了?”
叶相僧面色宁静,没有回答这很关键的问题,反而轻声说道:“昊天君瘟毒可怕,犬仙君可有中毒?”
陈叔平这才想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确认没有中毒。
……
……
又过了会儿,浑身耀动着半透明火芒的莫杀从黑色剧毒的沙地里钻了出来,叶相僧和陈叔平微微侧过脸去,邹蕾蕾等莫杀丫头收敛火息后,赶紧把那件火烷布的衣裳给她从头上套了下去,又小心地整理了一下她微乱的红发,就像打扮自己的闺女一样。
莫杀看着邹蕾蕾在自己的身前忙活着,忽然皱眉说了一句话:“学师娘,我比你大三个月。”
邹蕾蕾扑哧一笑,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谁管这些。”
莫杀向众人汇报探入沙地深处地情况,原来昊天君吕岳自爆之后,残留的毒素竟然一直深入到了沙漠深处约有一公里处,那里已经再是沙砾,而是些坚实的土岩,地下流水虽然也被污染了不少,但好在此地干旱,所以也没有流出这片沙漠去。
莫杀忽然顿了顿,说道:“下面右下方很深地地方,有军事基地,死很多人。”
众人陷入了沉默之中,知道这肯定是六处抛弃的那处基地,邹蕾蕾忽然叹道:“连秦临川也死了,六处这一次真的是损失惨重。”
陈叔平在一旁甜甜笑着,那张木脸上夹着范晓萱似的笑容。看着很恶心,但他自己听着这消息非常高兴。
莫杀在一旁皱眉说道:“或许是好事。”
邹蕾蕾一怔,旋即马上明白了她说地是什么意思,六处在国家机器里的地位一向不明。依政府的力量很难进行全盘的制衡,更多靠地,乃是秦家这些人的所谓道德约束,既然如今六处实力大损,只怕反而会让他们日后的存在,显得更安全一些。
让我们开始吧。”叶相僧俊美的容颜上显出一丝戚容,看着面前的“死地”,看着沙砾中残存的干干甲壳和黑灰一般的死鸟,还有远处那些已经被毒干成了无数残渣的胡扬林。
……
……
在这几个月里,这片中国西部的沙漠戈壁遭受了两次致命的打击。第一次小型核爆虽然也很恐怖,但毕竟当量摆在那里。后续影响不会太大。而第二次昊天君吕岳大人地无由自爆,却是完全破坏了更大范围内的生态系统,掺在沙子里地毒素足以让这片地区千年长一根杂草。
好在今天有几个好心“人”开始帮助这片没有生命的沙漠。
沙漠之上,素光乍现,生命的气息缓缓铺洒开去。
叶相僧坐在沙漠之中,身后数十丈隐有菩萨宝像现出,素光之中。菩萨幼颜清纯,发髻微耸,现宝器之光,右手一柄晶莹能斩群魔的宝剑用作犁田,与黑色沙砾一触,便消去毒素,回复沙漠戈壁原有的颜色。
菩萨宝像左手是一朵微微绽放的青色小花,此时的这朵小花,已经比当年在西藏扎什伦布寺口时。叶相僧所能展开地那朵清怜可人的小花骨朵要大上了许多。
数年之来,这位未睡醒的菩萨已经强大了许多。
素色小花缓缓绽放,每一花瓣打开。便有一道慈悲怜悯的气息送出,轻轻吹拂着毫无生气的沙漠,像是在抚慰着这些受苦受难的沙砾。
在另一边,受到叶相僧佛息感染,邹蕾蕾闭目侧头,微微靠在莫杀的怀里,她修习过佛法,但此时佛法未动,她修行过心经,但此时经文未出。她只是有些疲惫地靠着,便有一股清新无比的气息自然而然地从她的体内散发出来。
这股清新无比地气息随着菩萨宝像的一剑一花的去路,缓缓地在这片沙漠上行走着。
一剑犁死地,一花拂毒去,一息催生意。
渐渐地,沙漠里缓缓降下雨来,雨水滋润着这片土地,隐隐可见某些石砾之间,有些素翠无比的小桠开始冒出头来。
……
……
远处,陈叔平负着双手,举目向天,任由自天而降的雨水洒在自己面无表情的脸。
他放弃了挟持邹蕾蕾的念头,一方面是证实了自己已经不再是叶相僧的对手,另一方面是因为他此时的心里一片宁静,对那个清静女子再也生出什么恶意。他只是小意地将神识探往天上某个精确的方位,担心着那位可怕的大势至菩萨会忽然飞了下来。
……
……
不知过了多久,邹蕾蕾缓缓醒来,望着面色微微有些苍白的叶相僧,微微一笑,却掩不住笑容里的疲惫之意:“你说,我到底是什么人呢?”
叶相僧苍白的嫩颜上闪过一丝惘然:“他是金童,你自然是玉女。但他这童子的身份本就大有文章,不知你这玉女的身份又是如何。”
“金童玉女?”邹蕾蕾扁扁嘴,小模样儿有些委屈,“真的很俗气,而且……我不喜欢。”
她清纯无比的双眼望向天空,望穿头顶那些犹自滴泪的厚厚乌云,微微皱眉。
“我只是一个非著名神仙妖怪,区区一个发钞票的童子,观音菩萨的小弟,大帝,你别太把我当回事,把我当个屁一样的放了吧。”易天行耸着肩嘻嘻笑道。
他此时在老乌龟的背上坐着,依然在喝龟肉汤,对着身前那个黑衣金甲,法力无边,地位崇高的玄天真武大帝说道。
真武大帝站在巨大的龟壳之前,随着老龟的走动上下起伏着,黑色的外衣套着那件贵气十足的金甲,面上清润,颌下长须若仙,看上去尊贵无比。
他微微皱眉说道:“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易天行沉默少许后说道:“如今你接掌了北极紫薇大帝的职位,却暗中背着玉帝在帮我,下界的四位仙人也被你暗中透露消息,给消灭在了人间。先是二郎神叛,后是我上天杀了不少神仙,这玉帝直属的力量是眼看着一天一天的削弱……我知道您肯定有想法,所以才会这么做。但想请您明鉴,我能力不够,也帮不了你什么。”
易天行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色,打定主意不掺合到这些天庭的可怕事情之中。
真武大帝微微笑道:“你是不是误会我了?”
既然对方不想明说,自己也不会蠢到把事情挑明,易天行笑道:“我这人挺傻的,您也知道。”
真武大帝转而笑道:“不过你也太过自谦了,单枪匹马杀上天庭,生撕雷震子,棍挑崔英帝君,火烧摘星楼,生毁斩龙台……”他转而望着易天行,黑黑的瞳子里散发着幽幽的光芒,“你还杀了五公主。”
“心狠手辣,胆大包天,蛮横无理,还会装傻充愣,知情识趣……人才啊。”真武大帝笑道:“如今的天界什么最重要?当然就是你这种人才。”
第六部梵城第四十八章闲话江湖
更新时间:2007-8-149:45:00本章字数:11369
“那又如何?”易天行耸耸肩,像人间街头的小痞子一样,“我不中的。”
“中。”真武大帝微笑着,“你师傅是大圣,灌顶的是普贤菩萨,喝了一罐子甘露,玩的是金棍包诛仙……”话还未说完,绕着万米高峰打转的老乌龟已经转回了原来的雪谷之旁。
真武大帝指着那边渐渐冷却的岩浆之口,淡淡道:“连老君炉里的火都被你吞的差不多了,这么多的造化,你很强。”
你很强,三个字,戳破了易天行的表面伪装。
易天行呵呵笑道:“先别提这事儿,我只是觉着有些好玩,听说玉帝他老人家最近在修佛,是不是这事儿把你给惹火了?”
真武大帝呵呵笑道:“他修佛也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最近这几百年间,天庭的事务一般都是五公主在打理着,陛下一般都在凌霄宝殿的后宫里清修。”
易天行皱眉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堂堂天庭,居然和佛门的净土宗勾起在了一起,实在是很没道理。”
……
……
沉默了很久,真武大帝才缓缓叹道:“张果老是血族,这件事情你奇怪吗?”
“是太奇怪。”易天行摇摇头,“梅岭上面的那位马生大师也是血族,还是大势至菩萨亲授法门,佛道两家都有一个厉害的吸血鬼。似乎并不出奇。”
真武大帝微笑道:“正是因为每家都有一个,所以才有些意思。”
不等易天行发问,他竖起一根洁白如玉地手指,继续轻声说道:“千年以降。道佛两家由最初的暗中对抗,到了如今的局势,其间知隐藏着多少秘辛,比如那西方血族,一老一少,都是在蛮荒的大陆上呆不下去,所以逃到了中土,自然成了道佛两家拉拢地对象。仅仅是血族,还有很多的人都是被拉拢的对象。”
易天行笑了:“这事儿我知道一点点,比如我那师傅。当初玉帝开出的筹码太小,又及不上佛祖手段。所以最终好端端一个齐天大圣,变作了须弥山上到处玩耍的斗战胜佛。”
“西行取经,一为须弥山广传佛法,还有一椿事,便是与天庭争夺那猴儿。”真武大帝笑道:“当初天庭诸仙,有多人上策要迎大圣上天,只是那猴儿太过泼辣。让玉帝面子上过不大去,所以玉帝本意是想先让猴儿吃些苦头,才给些糖果……不料佛祖横生生从中插了一手,一巴掌压了大圣五百年,又借取经一事,悄无声息,自然而然地将大圣吸纳入了须弥山。”
易天行苦笑道:“两大猎头公司的争夺,真够写一本书了。”
“一本书怎能写尽其间玄妙?”真武大帝微笑道:“千年之前的那次西游,一路之上诸天神佛都夹杂了进来。其中的秘密直至今天也没有谁能完全明了,只是最后的结果却是须弥山大获全胜,至少你师傅的行政归属便从此归了佛门。”
易天行无奈地摇着头:“我该说些什么?”
“与现在无关地旧事。听听便罢。”真武大帝微笑道:“这只是天庭争夺失败的一椿,还有很多次争夺,天庭也始终处于下风,此消彼惩,天庭与须弥山地势力对比,也渐渐失去了青衡。”
“还有谁呢?”易天行皱眉道。
“还有你。”真武大帝平静看着易天行的双眼,声音很轻柔,但说的事情挺麻烦,“没有人知道你的真正来历是什么,只知道佛祖某日出游,把你带了回来,然后请诸天菩萨罗汉善知识为你打开修行之路。”
易天行沉默稍许,沉声应道:“是为五十三参。”
真武大帝轻声道:“五十三参中,光大菩萨就出动了数位,普贤、观音、文殊都成了你的老师。试想一下,如果不是佛祖对你另有期许,又怎会下这么大的价钱?”
易天行眉梢一挑,旋即却有些憨憨地挠挠后脑勺:“不明白哩,大帝说话的口气,好象佛祖像个商人似地。”
真武大帝哈哈笑道:“商人逐利,牧人逐水草,像佛祖三清这样的人物,他们追逐的是什么,那就不是你我可以擅自猜忖的事情了,但……”他语调一转,“但不论如何,这就证明了你的重要性。”
“虽然我没有前世记忆,但我知道,我只是观音菩萨身边捧瓶子的小厮。”易天行耸耸肩,“如果俺是啥重要人物,也不至于这样藉藉无名才是。”
“捧瓶之前呢?你修成人形,经五十三参之前,是在人间历劫。”真武大帝微笑道:“当时的玉帝犹自心存高远,暗中派人下界网罗于你。大圣应该告诉过你,牛魔王夫妇乃是你的义父义母,而这位大妖,却是我们道门中人,其中缘由你应该明白了。”
易天行皱眉道:“难道千年之前,玉帝就准备拉拢我?”
“虽然天庭的高层一直不大明白,你对于须弥山到底有什么样地重要性。”真武大帝将眼光投向远山雪峰之间,“但当初在大圣身上吃过亏之后,天庭便有了一条不成文的暗规则——只要是须弥山重视的,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抢过来,我们再也承担起失去一个强大无比地战力的损失——所以玉帝派大妖下界,施出情之一字,意图将你拖在下界,只待某日让你理所当然地随着义父义母回归天庭。”
“好象没成功。”易天行有些惘然。
“如果成功的话,你现在应该是天庭里地仙君。”真武大帝微笑道:“玉帝还是没有想到须弥山对你的重视程度。本来须弥山只是任你在人世历劫。但当他们发现了玉帝对你的心思之后,便借着大圣师徒西游之机,让观音菩萨将你捉了回去。”
易天行想到吴承恩记录下来的那个段子,忽然觉得自己地大腿好象被某个莲花座上的尖刃穿了个透。无数道冰寒无比的疼痛感从他的身下传入他的脑中,他深吸一口凉气,喃喃道:“是啊,我是被观音大士亲自抓回去的,虽然没有前世记忆但但也知道当师傅到普陀去找她时,她是无比生气,以前看书时,只是以为那童子幻成观音,让她觉得亵渎了……,当
真武大帝微笑着接过话头:“观音大士的愤怒。很明显是因为发现了天庭在暗中接触你。”
……
……
“我究竟是谁?”易天行其实已经很多年没有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了,在西藏上。普贤菩萨亲口告诉自己,自己就是传说中受了五十三参,在观音大士身旁捧瓶儿的那位。但今天听了真武大帝一席话,他的心中重又复起疑虑,如果自己是善财童子……那善财童子又是谁?
他深吸了一口气,学陆小凤起身在老乌龟厚厚的龟壳上翻了四百七十二个筋斗,然后盘腿坐下。唱了一首达明一派地《十个救火的少年,脸上重归平静,唇角一翘,嘻嘻笑道:“接着说玉帝地八卦吧。”
很明显,他这套如癫似狂的举动把真武大帝骇了一跳,大帝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才笑着问道:“在你心中,玉帝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人?他不是人。”
“不要耍嘴皮子,仙人仙人。成仙之人,这天庭泯泯众仙,又哪个不是人?”
这句解释仙人的话。有点儿意思。
易天行轻轻用食指搓搓鼻梁,微微偏起脑袋:“玉帝啊,我没见过,只见过他的姑娘……传说里面,应该是个老好人,但也应该有历代昏君所具备的好色、暴戾特点?”
真武大帝摇摇头:“玉帝,是千古以来,第一聪明人。”
易天行一怔,知道真武大帝还有后话。
“玉帝布局深远,谋划心细,若不是第一聪明人,又怎能在这暗涛汹涌的天界始终安坐至尊之位?”
易天行皱眉,知道这是真话,皇帝……不是那么好当地,何况是仙人的皇帝。
真武大帝淡淡道:“有仙人的地方,便有争轧,天庭仙人门派众多,各有心思。玉帝能让天界始终勉强保持着安定,已是前所未见之能者。试想当初,他有足够的心胸容纳你师傅上天为官,虽然你师傅性情太过暴燥,他也一直忍了许久……”
“慢着慢着,好象俺家师傅和玉帝一直不大对路。”
“从哪儿知道的?”
“嗯……”易天行一窒,这些都是西游记上面写着的,但如今自然知道,这西游记只怕做不得准了。
真武大帝微笑道:“玉帝发现须弥山对你的重视,便开始暗中安排,却好亲自出面,也不好安排天庭大仙,却被他想出了一个拐弯抹角的法子,安排了一个法力惊人的大妖怪打亲情牌,思虑如此缜密,自然是聪明之人。”
他接着叹口气道:“只是未曾料到,须弥山一见天庭对你动手,却是施了雷霆手段,以蛮力破计谋,毫讲理地让观音大士亲自出手,将你缚了回去,这下可是大出玉帝意料,观音大士是何许人物?居然让她亲自动手,玉帝自然也不好撕破脸皮再去硬抢。”
易天行微微闭目,有些头痛听着这些陈年旧事,说道:“玉帝若真是聪明人,又怎会转而与净土连手?”他摇头道:“这事儿做地真不聪明。”
真武大帝淡淡道:“玉帝固然聪明,但在天庭与须弥山连绵数百年的争斗中,天庭却一直处于下风,你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易天行马上变成了桃花岛上为周伯通接下句的郭靖傻小子。
“因为他地对手更强。”真武大帝微笑道:“须弥山上有佛祖,佛祖安排身前身后事,前看五千年,后度无数劫,事事占先,玉帝……不是他的对手。”
佛祖?
佛祖!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那个佛。
一股强大的压力随着这两个字,压上了易天行的胸口,使他艰于呼吸——“好在佛祖嗝了。”易天行如是想着,在心底深处,总觉得自己这一生都是被那个大婶安排着,异常悲哀和无力。
老猴也总被那大婶欺负。
嗯,看来这个大婶真是天上地下,最牛贝的大婶。
“我不清楚玉帝为什么在须弥山破落之后,会与西天净土连手。”真武大帝英俊的面容里忽然闪过一丝黯然,“我曾经在凌霄宝殿里与玉帝长谈一夜,却是不得结果。”
“玉帝的聪明,乃是大智慧,是小聪明。”真武大帝皱眉道:“所以我一直很担心……天庭越来越寂清,而他这一生最大的对手,佛祖也已经寂灭了。”
他微笑望着易天行:“虽然这消息很震惊,但你我都知道,所以不用装成这副神情。
易天行有些讷讷地将唇角青复,撤下惊恐无比的神情,嘻嘻笑道:“原来您知道我知道啊。”
真武大帝微微一笑,续道:“当一个绝顶聪明的人,忽然发现与自己争斗了上千年的对手,忽然之间寂灭无踪之后,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易天行再次耸耸肩:“如果我是玉帝,会大开蟠桃会,庆祝个三天三夜,然后派二郎神当元帅,再请出在清妙微境里闭关的三个老爷子押阵,以为佛祖报仇为名,浩浩荡荡杀向净土,杀他个干干净净,落个一片清明,哎呀呀呀,道门一统天界,唯我独尊。”
真武大帝呵呵一笑:“佛道之箐,在千年之前已经渐渐平息,其间观音大士出了大力,两派交融,再也不像当初那般水火不相融。你看托塔天王的三个儿子,大儿子在佛祖身旁侍奉,二儿子在大士身旁侍奉,由此可见一斑,双方各自人员交融,哪里还打得起架来。”
易天行痛苦地抱着脑袋:“那玉帝也不能帮着净土去打须弥山的可怜和尚啊,佛祖得罪了他,叶相又没得罪他。”
八卦偶尔听听可以帮助消化,但天天听惊天八卦,就很容易消化不良。
“这就是我所担心的。”真武大帝幽幽道:“有大智慧之人,往往眼光放在千年之后,万年之后,对于眼前之事,却少了几分关心。”
“佛祖寂灭了,或者说失踪了。”他继续说道:“玉帝骤然间失去了搏弈的对手,他会有什么样的感受?”
真武大帝盯着易天行的双眼:“我始终怀疑,玉帝肯定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佛祖都能寂灭,那他一定也有终结的那一日。不论是人是仙,如果活的久了,到末了都只会考虑一个问题……他的去路在哪里?”
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
易天行险些卟哧笑出声来,旋即脸色却沉了下来,发现这位真武大帝说的有道理——论是谁,活成老妖精之后,用担心生死,用担心荣华富贵,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变成狗屁哲学家。
泰始皇喜欢吃药,那是因为他怕死。
汉武帝喜欢爬山,也是因为他怕死。
康熙小儿都想再活五百年。
玉帝没有这个问题,谁叫他长生不死。
如果长生不死,那将来做些什么?老当皇帝会不会腻?
……
……
真武大帝凑近了易天行,英俊的面容显得有些阴恻:“玉帝为什么修佛?因为他做皇帝做腻了,他想找到一个新的世界。他想有自己地一方净土,他想找一条不在计划中的去路。”
易天行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净土?他愿意去净土玩,阿弥陀佛一定很欢迎。”
真武大帝摇摇头:“你不明白,这是在参。他想参透的重点在于,去路究竟在何方,净土?这只是他尝试的一条道路而已,他心中地净土,却不是阿弥陀佛的西天净土。”
易天行闭目良久,缓缓说道:“我学过佛法,也学过道术,在我看来,不论是哪种功法,其实都只是工具而已。只要修练到了顶端,应该没有太大区别。我明白玉帝为什么舍了道门而不参。却去参什么净土宗。”
真武大帝淡淡道:“因为他习道,却能解决他的问题……那个最后的问题。”
他盯着易天行的双眼:“你上天之后,没有觉得天界很寂清吗?”
易天行点点头。
真武大帝继续说道:“天界,究竟是什么呢?”说完这句,他轻轻伸出自己的食指,放在了他与易天行之间的空中,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便只见一些白色的仙气从他的指尖冒了出来。
白色如乳的醇正仙气,离开真武大帝地指间,开始缓缓地以手指为轴,以逆时针的方向旋转了起来。
四周忽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再也看不到雪峰幽谷地涧老龟……只是一片黑暗,黑暗中是一道浑厚地白色仙息在幽幽旋转着。
易天行也看不见自身,但他并不惊慌,知道是真武大帝以强大的神通开出一个空间,开始为自己讲解。天界的由来。
他的心中一片宁静,并不怎么兴奋,或许是因为在很多年前。他就知道,一定会有人来告诉自己。
……
……
无边的黑暗之中,那个发着亮的小气团被压缩到了极点,只是一个小点而已,飘浮在似乎没有边界的无垠虚空之中,显得十分孤独和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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