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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记

_34 猫腻(当代)
易朱初变人形之时,见着叶相便骂秃驴,可如今这些时日过去,早已被这“秃驴”管教的服服帖帖,一听着“师傅”发话,赶紧应了声,然后乖巧可爱地把屁股底下的小板凳挪了挪,像个小大人一样“正襟危坐”。
易天行看了看叶相僧一眼,不知怎的,心里竟有些酸溜溜的。
叶相僧却不管这少年父亲的感受,淡然问道:“师兄,六处那边可能会怎么办?”
“强逼是不可能的。问题是你知道我这人,最架不住别人央求,如果人家好言好语地说怎么办?我当年就是被古老太爷好言好语骗上贼船……”
“你想去吗?”
“傻子才想去。”易天行冷笑一声,“习得好武艺,卖与帝王家?赶明儿被赶着去打方腊,这事情又怎生想的通畅。”
……
……
想来想去,易天行决定这事情还得从世俗方面着手,决定呆会儿去找斌苦大师商量商量,这位大师不显山露水,但总让人感觉德高望重的皮囊之下,隐着些大智慧。
叶相微微一叹息,秀眉柔唇都带上一丝苦恼意:“师傅也不见得有好办法。”
正说着,小易朱实在是忍不住了,可怜兮兮地举起了胖乎乎的小手臂,请求发言。
“说。”易天行不知道这小家伙准备说什么,很感兴趣。
“不知道爹你烦什么。”易朱的嘴唇红彤彤的,一张一合,让人忍不住想去狠狠嘬一口,“不去就不去,那些歹娃有甚办法?”
“这社会啊,总是人与人的关系,这种人情来往,你个小家伙懂什么?”易天行苦着脸教育着。
“……你又不是人。”易朱轻声咕哝着。
“对啊。”易天行大彻大悟,“反正老子又不是人,任他们说的天花乱坠,好声好语相求,我不管就得了。”接着却又皱眉道:“毕竟现在和秦家关系不错,这样会不会显得太不给面子了?”
小易朱像私塾先生一样摇着圆滚滚的脑袋,用极低的声音说道:“虚伪。”
“既然确定不会答应他们,那我们得想一下这样会有什么后果。”易天行拿定了主意后,面上的表情也平静下来,“九江一役后,估计他们暂时提不起什么精神来对付我,我就担心我身边的人。”
叶相僧轻声道:“得想个法子,让对方主动不想招你入户,这样才是上佳之策。”
“怎么说?”
“能不能给你设计个身份,让他们觉得招你入户会比较不妥当,主动放弃这个想法?”
“小书店老板?这算是个体户的身份?”易天行挠挠脑袋,“可现在资本家都能入党了,谁还在乎你是不是根正苗红。”
“你有什么看法?”叶相僧忽然转过头去,问坐在小板凳上咬手指头的易朱,神色认真。易天行一愣,心想叶相师兄似乎倒蛮瞧得起这孩子。
小家伙一愣,嘻嘻笑道:“爹啊,现在是不是商人挺吃香的?”
易天行愣了一愣,看了看叶相僧,见叶相僧点点头,始正色应道:“建设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商人当然开始吃香了。”
“外资是不是特吃香?”
“是。”
“台湾算不算外资。”
“……暂时算吧。”
“那个姓林的老头子是不是台湾商人?”
“是啊。”
“爹。”易朱看着自己不通世务的老爹叹口气:“那您现在的公司也就算合资企业了。”
易天行一拍大腿,拍的太过用力,裤子被生生拍出了一块大洞,布条化成破絮。
“爹,你得让林老头子在台湾那边开个什么记者招待会什么的,说要大力投资内地,什么与年青俊彦易天行携手如何……”小易朱滔滔不绝说着,易天行却是越听越心惊——这小子上个月连话都还说不利落,如今就能开讲座了。
“这种情况又有个问题,万一被国家认为咱几个里通外敌咋办?修行人和台湾商人走的太近,由不得别人不往那处想。”
“那更好,如果爹是个潜在的间谍,谁还会招你进六处。”
“险棋……将来说不定会因为这事儿惹出麻烦来。”
“如果麻烦是指打架,爹不应该怕啊。”易朱天真地眨着眼睛。
易天行一窒:“我不怕,可我身边……”
“爹,你……一直想错了一件事情。”易朱天真的笑着,但眉宇间却有一处隐隐泛着青色,显得戾气十足:“咱们这家人,根本就不该怕谁,而且也根本不用怕谁!”
“咱们家,有一位菩萨,有老爹你这种天生就该打架的人才,归元寺后园那位烂师公更是打架的第一好手……最关键的,是咱家还有我!”
胖乎乎的小孩子站起身来,肥躯一震,霸气初显。
然后一个没站稳,叭地又坐回板凳上。
……
……
易天行倒吸一口凉气:“你打哪儿学的这些东西。”
易朱从屁股底下抽出一本厚厚的小说,小说的封面是黄封皮——盗版的黄易全集。
易天行冷着脸翻了翻书,然后盯着叶相僧冷哼了哼,那一哼里的寒意,纵使叶相僧也有些顶不住:“这就是你当师傅传的功课?”
叶相僧讷讷道:“这套黄施主的小说,都是你进回来的货。”
易天行哀嚎一声:“星际浪子看看也就罢了,他今年才多大一点儿?你就让他看覆雨翻云和时空浪族……”
“那上面破碎虚空写的挺假,爹,我没细看。”小易朱看见父亲发怒,怯生生解释道。
易天行拍拍他的脑袋,半晌无语,瞧见他眉宇间的煞气,不由伸出手指轻轻揉了揉,心底涌起强烈的不安来。
“易朱说的有道理。”叶相僧说道:“我佛安居归元寺中,秦临川当初便是不想被仙人逼着与我佛为敌,才叛了道谕,所以他没道理会来招惹你,除非他有了痴症。”
易天行点点头,又道:“只是担心蕾蕾。”
叶相僧微笑说道:“蕾蕾姑娘深不可测,又有金戒护身,何须你我担心。”
“深不可测?”易天行眉头一皱。
一席谈话,解决了一些问题,又生出了一些问题。身为一家之主,易天行决定通过游戏,把这压在心头的烦闷消除些,所以关了小书店的木门。
反正也不指望这书店挣钱,所以这家书店的老板总是在大白天关门,让那些专程来HC叶相僧的小女生们痛恨不已。
……
……
五朵天火,泛着金赤光芒,在一只修长的手掌上凌空飘浮着,指尖如同花枝,每一枝上一花骨朵,天火之莲。
指尖轻弹,五朵火莲嗤嗤响着在空中穿行。
手掌虚托,掌心向天,此时指尖弹速更快,似乎有五道柔顺的力量牵着那五朵火莲,火莲跳跃的更加快了,从拇指跳到食指,而食指上的那株火莲又跃到中指,依次类推。如同弹钢琴般的手指巧妙操控下,火莲就像是琴键一般,如流水般高低伏走,看着滑美异常。
这火莲乃是天火凝成,能融世间物,所以这看似简单的游戏,却是艰险异常,稍不如意,火莲一逝,只怕这小书店便会立马被烧成灰烬。
手指渐渐稳定下来,就像在抚摸情人的脸颊般柔柔微颤。
五朵火莲也渐渐静止下来,在指尖微微绽放。
易天行微微一笑,轻轻移着右臂,将这五朵火莲移至叶相僧面前:“师兄,该你了。”
叶相僧面色微微一白,叹道:“我认输。”
控火的本事,纵使他是个没睡醒的菩萨,也没办法和易天行比。
“试试,试试。”易天行撺掇着。
叶相僧苦着脸,用手掌托住那五朵火莲,一道淡淡的佛息平平覆在他的掌上,耀着宛若不似凡间能有的光芒。
托是托住了,但他却不敢动,万一将这火莲倾倒在地上,这地面又得请装修工人来重新铺砖。
易天行见他窘迫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在一旁的易朱看见自己老爹小人得志的样子,不由皱着眉摇摇头。
小家伙的小动作没有瞒过易天行的眼睛,他笑着说道:“儿耶,你现在还只能玩两朵,要胜过为父,还需好生锻炼才是。”
叶相僧知道易天行最近时常玩这游戏,为的就是锻炼自己精细的控制力,不由苦着脸道:“你去江西之前,我就输了你十几次了,何必老玩这个。”皱眉试探道:“我们来讲经好不好?”
“不好。”易天行道:“那玩意儿谁是你对手。”
“这个月的碗已经是我洗了,今天赌的是什么?是不是做饭?”
“不要!你做的饭都没油水,谁吃?今天你要输了,下个月的碗就你洗。”
“啊?”
两个大小孩,和一个怪小孩正兴致勃勃地玩着,忽然木门外传来敲门声,和一个女孩子愤怒的声音。
“大白天的关门,你们又在偷懒。”
……
……
“呃……”易朱紧张地打了个嗝,怯懦道:“……好象是……妈。”
易天行眉梢一跳,紧张无比去抓叶相僧手掌上的火莲,“快收起来。”
“这么紧张干嘛?”
“那姑娘家现在不喜欢看见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那日在府北河畔邹蕾蕾说过那几句话后,便很反感诸如命运神通之类的东东,此时易天行来不及解释,只顾着手忙脚乱地收着天火,不料叶相僧手掌一抖,佛息微乱,一株火莲便嗤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青石砖骤然间变红变软,呼的一声燃起了淡淡的火苗。
“扑火。”易天行跑去开门,对身后的小孩子说了声。
“哎。”易朱应了声,额头一点,满头秀发里的那丝银发骤然间一紧,一道至寒的气息从发丝里渗了出来,与地下那道火苗一触即熄。
看来这灭火工作做了很多次了,所以才显得这般熟练。
—————————————————
邹蕾蕾的期末考试已经考完了,今天是她们班上同学聚餐,几个要好的女同学强逼着她要带着自己的那位一起过来,所以她才会来墨水湖畔的小书店。
“刚才关着门在干嘛?”
“玩哩。”
“有什么好玩的。”
“打扑克,跑得快。”
“易朱年纪还小,别教它这些。”
“哎。”易天行应了声,心想教他这些,总比香港黄大师教的东西要好些。
“嗯,呆会儿见着我同学了,你怎么说?”邹蕾蕾笑咪咪看着他,挽着他的手臂。
“我是中国的比尔盖茨,所以大学没毕业就自己出来开小书店,准备为我国的文化事业做一些微薄的贡献。”易天行打趣道。
邹蕾蕾啐了他一口道:“谁要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只是呆会儿可能……”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顿了顿,“呆会儿可能有些男生会……那个……你知道的……你不要生气噢。”
易天行微微笑了笑,摸摸她的头发:“怎么最近一直不剪短头发?”
“长头发漂亮,我还想着扎个马尾呢。”邹蕾蕾对马尾似乎很有意见。
“放心吧,我至于和那些小男孩置气吗?”易天行笑着说道,眼睛里却有了一丝戏谑的神情,似乎有些期盼。
省城大学左侧是一溜小馆子,馆子里的菜价便宜,味道上佳,当年易天行在省城大学读书的时候,仗着自己卡里的十万大元,也是请过不少同学来打牙祭,也算是识途老马。
邹蕾蕾班上聚会的地方在同春饭馆,在南园那边。
“哟,姐妹们,蕾大姑娘终于将那位深闺少年带来了!”
小饭馆里的女生们一下子围了上来。群雌粥粥,飞红掠绿,环太肥燕太瘦,但那些清脆的嗓音,依然让易天行感觉有三百只小鸟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他很困难地保持着自认为儒雅的笑容,然后入了座。
旁边那两桌是男生,正举着酒杯拼着酒,酒是双沟,杯是小杯。
身边的女生们正叽叽喳喳问着易天行的情况,易天行也只好含笑讪然应着。正此时,一个皮肤黝黑的男生走了过来,一手提着酒瓶子,一手夹着两个杯子。
“来了。”易天行没有看他,脸上微微笑着,心里开始兴奋起来。
第四部倾城第二十二章小拜山
更新时间:2007-1-107:40:00本章字数:6096
南园边上的同春饭馆里。
“这位姓易吧?听说过,没见过,今天见着了,得喝一杯。”那个男生语带挑衅的说着。
易天行站起身子来,接过杯子,满脸带笑看着那男生将杯子斟满,然后一口饮尽。
他也一口干了,然后很诚恳地说了声谢谢。
这位男生是贺大人的好友,贺大人苦恋邹蕾蕾早已是省大中文系众人皆知的秘密,只是听闻邹蕾蕾被一个开除出校的高年级男生骗走了,这干小男生便开始有了往两肋插刀的冲动。
今天是第一学期的告别宴,听说邹蕾蕾的男朋友要来,众人早就起了灌醉他的念头。
……
……
一人去了一人来,易天行的酒杯空着的时候没有超过五秒钟。
他始终笑脸相迎,一杯而尽。
终于,席上的女生们看不过眼了,纷纷嚷道:“你们这么多人和人一个人喝,算什么啊?”
“是啊,欺负人不是?”
……
……
“没事儿,没事儿。”易天行笑咪咪说着,这周边都是自己老婆的同学——男人嘛,就得对自己的女人好点儿。
酒水酒水,于他而言,酒便如水,自然愿意落个大方豪迈,给自己媳妇儿长脸。
这时候班长贺大人走了过来,满脸通红,不知是被酒气逼的,还是心情闹的。
“你好,我叫贺之章。”贺大人像个成年人一样伸出手来。
易天行赶紧放下筷子,伸手与他握着,有些心疼盘子里最后那撮配着青白诱人大葱丝儿的京酱肉丝。
“好名字。”他微笑着说道:“四明狂客的性情我喜欢。”
“是恨之入骨的之,不是知情识趣的知。”贺之章双眼直直盯着他。
“原来如此。”易天行笑的益发温柔,“难怪贺同学身上没有狂放之气,但多了几分书卷气。”
言辞交锋,他不屑玩。
举起酒杯,微笑祝道:“初次见面。”然后一翻手腕,饮尽杯中酒。
“第二次了。”贺之章苦笑了一下,“你在省大是名人,记不得我也是正常的。”
易天行笑了笑:“我的名气似乎不怎么好,想来不外乎是赌钱打架开除这些事情。”
没想到他会自己承认这些,贺之章有些意外,酒意上涌,鼓足勇气道:“能和我出来一下吗?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
“不用了。”在易天行身旁坐着的邹蕾蕾冷声道,一把将易天行拉回了凳子上。
“我和你男朋友说说话,你紧张什么?”贺之章神经质般吃吃笑着。
邹蕾蕾一声冷笑,将自己碗里的京酱肉丝拨到易天行的碗里,说道:“有什么事情就在这儿说。”
饭馆里此时已经冷了场,安静地似乎能听清楚落在地上的针是针尖先着地还是针尾先着地。
易天行悄悄搓了搓鼻子,微微一笑。
贺之章纵使酒蒙了心,也不敢对邹蕾蕾恶言恶语,拿着酒瓶呆在原地半晌,忽然对易天行说道:“你准备一直躲在女人身后?”
易天行好笑地看着他,摇摇头道:“你在这件事情的认识上似乎有一点点偏差。”
他觉得今天的小宴很有意思,淡淡扫了一眼集体站起身来的大学男生们:“少年热血啊……今天我给你们一个机会。”
贺之章手中一轻,便发现自己握着的酒瓶子不知怎么到了他的手上。
易天行轻轻一掌劈下,玻璃瓶子顿时被劈掉了瓶颈,掸去自己手掌上的玻璃渣子,他微笑看着那些目瞪口呆的男生:“机会只给一次,我的规矩是,你们先把我喝倒,才有尝试打倒我的机会。”
他拿出了萧峰少室山上倒酒囊的劲儿,鲸吸虎咽,哗啦啦地把瓶中的高度白酒全抽进了自己的喉咙,还刻意泼洒少许,湿了自己的衣襟。
酒瓶倾口向地,一滴未下。
一斤白酒下肚,易天行面不改色,还咂巴咂巴嘴,伸出舌尖扫去自己唇角的那滴酒,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你可以去演戏。”邹蕾蕾递上手帕帮他擦拭酒渍,一面偷笑着。
易天行脸上笑咪咪的,体内的道莲却悄悄舒展着枝叶,暗自运着秦梓儿留给他的上清雷诀,一道气息淡淡笼罩全场。
邹蕾蕾皱皱眉。
……
……
小男生们都已经呆在了原地,掌劈酒瓶,白虹贯日饮酒法,此乃正宗大侠风范也。
贺大人不过区区一儒生,岂能与大侠争辉?难怪蕾大姑娘会倾心于此人,果然其间自有道理。
不知是易天行这一手镇住当场,还是受了他上清雷法之扰,场间终于又活泛起来。
酒过三十巡,桌旁开始男女混坐,而蕾蕾自然不会挪窝,像浣熊般坐易天行的边上。
此时众人再看这对情侣,也没了先前审视挑剔的目光。
酒意渐上,男生们的胆子也大了起来,纷纷走到易天行身边敬酒,打听着学校里流传着关于他的那些奇闻逸事究竟是不是真的,只有面色颓然的贺之章坐回自己桌上,一杯接一杯地灌着闷酒。
易天行最擅长什么?不是天火绝技,不是道心如莲,不是佛印重重,而是……背书。
所以一旦谈到文史哲这些东西,他的嘴顿时有些停不住,从鲁迅的寂寞感到胡适研究禅宗的方法论,从杨明照师是刘勰转世的江湖谣传,说到本校黄老校长在保路运动中的檄文为啥如此愤怒青年,旁征博引,史料野史信手拈来……直说的这干大一男生目瞪口呆,佩服不已,本来还有几个贺班长的死党准备在这方面打击一下他的,这时候也讷讷然知难而退。
“够了够了,再演就过了。”邹蕾蕾苦着脸小声在他耳边提醒着。
易天行终于从那种亢奋的情绪中摆脱出来,毕竟离开学校已经一年了,这种卧谈会的气氛实在让他很爽。
贺之章摇摇晃晃从这群热闹人的身旁走过。
几个相熟的同学要去扶他,被他粗鲁地甩开手。
看着那男生孤单的背影,易天行不易察觉地挑了挑眉梢。
不多时,饭馆里的男生们都开始不胜酒力,往地上滑行。
易天行笑着对蕾蕾说道:“咱们走吧。”
送二人出了饭馆,喝上劲儿的男生们去厕所里清空了几道,又凑到一处开始拼酒,说着先前的那个叫易天行的师兄。
有人口齿不清摇头道:“如今才知道……为什么大二的师兄们提起易……天行就唾沫星子四溅。”
“难怪……邹蕾蕾会对贺……贺大人如此绝决。”
“贺大人……唉。”
“不过说实话,先前觉得易天行貌不惊人,这时候才感觉他和邹蕾蕾在一起挺般配的。”旁边没有喝酒的女生们开始叽叽喳喳。
“何止般配,神仙眷侣也。”
“我看啊,邹蕾蕾还有些……哼,那位师兄今天穿的裤子上还有个破洞,她也不知道帮他缝缝。”一女生如此说道。
一个花痴的女生痴痴道:“真像胡一刀和他老婆。”
———————————————————
“刚才在饭馆里……”邹蕾蕾眨着黑黑的大眼睛疑惑问着他。
“没事儿,上清雷诀,只是调剂一下众人心情。”易天行苦笑着摇摇头,“我总不能真和你的同学们大打出手。”
“那个上清雷诀应该对我同学没什么损害吧。”姑娘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然没有。”易天行呵呵笑道:“只是稍微影响一下他们的观感罢了,如果真能操控人心,那还得了。”
其实上清雷诀修到最后,自然有此功效,想当初他在文殊院讲法堂里就险些被万里之外的清静天长老拘了神,神尚可拘,何况人心。只是易天行下意识里没有说出来。
夜风下,二人在校园里行走,邹蕾蕾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英眉如剑挑,命令道:“以后不准对我用这个道术,不然你小心点儿!”
易天行嘿嘿一声笑:“用得着嘛?反正你爱我都爱的要死了,再用也是白费道力。”
邹蕾蕾白了他一眼。
易天行忽然正色道:“知道你现在不喜欢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我以后少用。”
“嗯?”邹蕾蕾反而有些诧异,“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些。”
易天行挠挠头:“那天在府北河畔,你说觉得你我的相逢是上天之力,不是发自本心,所以……”
“府北河畔?”邹蕾蕾将发丝夹到耳后,皱着眉回忆着,终于放弃,极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豪迈地拍拍他的胸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向来糊涂,嘿嘿,有些话是说过就忘的。”
易天行再一次被蕾蕾姑娘异于常人的神经彻底打败,这丫头随意一句话,便惹得自己小意多日,不料她居然自己给忘了!
“啊,你裤子上破了个大洞,脱下来,我给你补补。”邹蕾蕾看他的神情有些愤愤然,难得小意讨好道。
易天行认真地看着她:“如果你不介意我穿着一条小内裤与你在这校园里散步,那我此时脱了又何妨?”
……
……
“说正经的,我刚才演的如何?”他笑咪咪地等待着表扬。
“有些过。”邹蕾蕾紧闭着双唇,忍着笑:“不过……还是很成功。”
“耶!”二人像老头老太太一样击掌相庆。
走了一截,易天行忽然说道:“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说完便消失在黑夜之中,蕾蕾姑娘早习惯了这些,也不吃惊,轻轻络了络夜风中的发丝,安静地站在人行道等着。
由南园回校门的路边是一大片荒场,据说是学校当年准备改作球场的,但由于资金问题一直停在那儿,每逢深夜,荒草深处,总有些异动传来。
此时是冬日,冬草早萎,却也没有多少人敢踏足其间。
黑黑的荒地里,有一个人正蹲在地上哭泣。
易天行停在了他身旁,轻声说道:“大男人,哭什么哭?”
哭泣的,正是那位贺之章贺大人。
贺之章扭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老子哭也要你管?”猛地站起身来,往易天行扑去,嘶吼道:“有本事你打死我,别来羞辱我!”
易天行眉间一拧,手指轻轻一合,搭了个意桥,体内道意微吐。
酒醉后的贺之章宛若被空中几只无形的手握住了手腕脚踝,以十分怪异的姿式停顿在了空中,然后惨惨摔到地上,吃了一嘴黄泥。
易天行唇角轻轻抽动了一下,淡淡笑道:“我只是来说句话。”
“记住该记住的,忘记该忘记的。改变能改变的,接受不能改变的。”他微微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就是这样了。”
“胜利的人对于情敌都这么宽容吗?”在他身后,贺之章勉强地爬了起来,唇角流着血,低声吼道。
“情敌?”
易天行皱皱眉头,露出冥思苦想表情,半晌后才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些什么,喔了一声,露出“诚恳”的歉意:“实在对不起,我刚才一时没想到你嘴里说的情敌就是你自己。”
……
……
一颗脆弱的少男水晶心,在遭受了对方无意,却又是最致命的“无视羞辱”后,终于清脆一声响,破碎在了这块荒地上。
身后男儿的哭声呜咽不停传来,易天行没有回头,没有停步,只是耸耸肩,脸上没有一丝同情怜悯的表情。
“这小孩儿哭的真伤心,可怜。”
他摇摇头,往荒地外走去,嘴里哼着轻快的小调。
———————————————————————
小宴之后,便是大宴。
又过了数日,六处的轿车停在了小书店的门外,易天行抱着易朱牵着蕾蕾上了车,他摇下车玻璃,对柜台里面的叶相僧喊道:“今天大概会晚些回来,你如果一个人闷就早些关门睡觉,不要又跑到清心会所那边去。”
叶相僧双手合什道:“南无我佛,那些姑娘还等着我去说法,师兄。”
“说个屁。”易天行在心里骂道,如果不是你模样俊,那些小姐们会耐烦听你背佛经,开口喊道:“周小美已经向我告了几次状了,说你影响她门下的生意,你一出家人,可那些凡夫俗子得赚钱吃饭!”
邹蕾蕾从他怀里接过孩子,噗哧笑了出来。
轿车开动,向着省城外面驶去,一路沿着府北河畔行走,不一时便出了城,进了一处山谷,然后便是一长段蜿蜒不绝的山路。
易天行微微咪眼,迎着车窗外扑面而来的山风,神清气足,他初得金戒时,曾经夜探六处,当时走的是山上,不是这条路,不过知道进了贺家湾之后,离六处那幢大楼也不会太远了。看着窗外掠过的荒山巨石,他放松着自己的心神,偶尔瞄着一条标语,不由微微笑了起来。
山边一条标语白底红字写着:“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当夜他曾经用天火融过六处背后那座大山,融出一条地道来,不知道这算不算烧山?
山路似乎永无止处,不知道开了多久,易朱开始觉得无聊犯困。
“爹,到了没?”小家伙用脑袋蹭蹭邹蕾蕾的胸脯。
“快了。”
“爹,真有好吃的吗?”
“嗯。”
……
……
山路尽头,是铁丝网围成的禁区,入了大门,还开了十几分钟,才来到六处省城总部大楼之前,轿车缓缓平稳停住。
六处大楼四四方方,楼层不高,却占地极广,像个庞大的火柴盒子一样安静地俯卧在山谷之中,毫无建筑的美感可言,但无来由的一股森严气息扑面而来,令人心生凝重。
早有人上前打开车门,一手扶在车上,防着车内的人出来时撞到脑袋。
易天行从后排钻出来,眉头皱了皱——“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欢迎来到六处。”
扎着马尾辫的秦琪儿全没有一丝主任架子地站在门口迎着他们一家三口,柔嫩的脸颊上微有红晕。
易天行微微一笑:“居然要你在门口等着。”
“易哥哥要来,我当然要当好主人。”秦琪儿吐了吐舌头:“经常到小书店蹭饭吃,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忽然敛眉静气,对着易天行身后行了一礼。
在他身后,邹蕾蕾抱着易朱从汽车里出来,秦琪儿这一礼自然是冲着易朱行的。
蕾蕾姑娘抱着小家伙,看着眼前这幢灰朴朴,实实在在的大楼,不知道她那双时灵时不灵的透视眼看见了什么,赞叹道:“好坚固的大楼。”
她怀里的易朱轻轻扭扭脖子,看着眼前这个火柴盒似的大楼,眼神里忽然闪过一丝阴冷之意,从嘴里吐了一句话出来:“好大一个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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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不算字数。
□快更新快更新,我最喜欢看俩男的为女主角争风吃醋好勇斗恨最后男主角把对手斗得眼光发直口喷血柱四肢僵硬一塌糊涂.快点吧,作者大大快点满足我这个这么正常的爱好吧!冰天雪地中裸体体三周翻1080度后五体投地敬献:推荐票2票!最终の天使<5-2300:47
这个这个……对手太弱了,除了精神打击,真不知道怎么斗,要知道,俺也是有这种相当……正常的爱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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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是朱雀记的分析机,我自己昨夜做着玩的,只求一乐。
马上要去市图书馆为老爸借大唐双龙传,容我在此对于目前图书馆里的破落景况鸣声不平,政府对公众文化事业的拔款太少了,目前我们市的图书馆的外借部,虽然也有清史稿宋史等等二十六史,还有很多文史方面的书,但那版本都很老,而且一股味道充斥其间。
除去这些,基本上都没有什么新书了,一些通俗读物基本上都是九十年代初期的,就连绢子的言情现在都没有全本,大唐也是翻烂的那种。
我不知道买几本书又会需要多少钱,为什么就不能进些新书,把图书馆打理一下。
小孩子将来总是需要看书的。
第四部倾城第二十三章小楼
更新时间:2007-1-133:25:00本章字数:5599
易天行霍然回首。
小易朱半躺在邹蕾蕾怀里,双眼里全无一丝情绪波动,只是轻轻扭了扭肉乎乎的脖颈,眼光直视着他。易天行微微侧着脑袋,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发了半天呆,才走到蕾蕾身旁,轻轻摸了摸小家伙柔顺至极的黑发,柔声道:“没事儿。”
站在六处大楼的正前方,易天行抬头,微微咪眼看着这个庞然大物。
这楼里不知隐藏着多少秘密,虽然有些秘密他已经偷偷察看过,但面对着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的建筑,仍然忍不住心底里升起些莫名的情绪,甚至想到了那个被自己亲手杀死的周逸文。
他忽地深吸一口气,双肩骤然一紧,抖擞精神踏步而入。
入得楼里,却与这六处森严气氛大相迳庭,只见四处有人穿行,众人面上都带着笑容,发自内心的笑容,一个有四五百平米的大厅里,沿着窗脚排着一个大长木桌,桌上放着些新鲜水果和食物,厅中间有许多玩乐的事物。
有人在鼓着脸蛋吹蜡烛,有人在扛着软锤打某个仪器比力气,有人在小心翼翼地钓着地上的木鱼儿。
总之,大家都在玩,都在开心的玩。
易天行愣了,赞道:“其乐嘈嘈也。”
秦琪儿在旁边嘻嘻笑道:“都是我设计的项目,怎么样?”
“小学生游园会。”易天行下了定义,“这楼里的办公人员应该都是修行人,居然玩这些也能玩的起劲。”
秦琪儿一窘道:“大家平时都绷着神经做事,难得今天有机会可以休息一下。”
“为什么都是些年轻人?”易天行问出了自己一直很纳闷的问题,六处的人手似乎都是年青人。
“我们只收年轻人。”秦琪儿解释道:“六处也算是给各修道门派一个门下弟子入世修行的机会,到一定年限之后,这些弟子便会回到自己的山门之中。”
“年轻才有热血,热血才方便当炮灰。”
易天行如此想着,嘴上自然不敢说出来,随着秦琪儿往里走去。看着这一行四人,大厅里的六处职员们纷纷行礼让路,投来各式各样复杂的目光。
众人都知道跟着小秦主任身后的一家三口是谁,都知道那个满脸不在乎的寻常男子便是当今的佛宗护法。九江一役虽然在六处内部也是机密,但天下总没有不透风的墙,隐隐的,易天行在其间起的作用也被有意无意地扩大了。
所以此时六处众人再看易天行,惊叹之中夹杂着佩服,犹疑不定里搀着好奇。
……
……
易天行轻声在蕾蕾耳边说了句什么,蕾蕾轻轻点了点头,满脸雀跃地说道:“那我自己去玩了?”小姑娘先前看见游园会里这些“返古”式的游戏项目,早就心痒难忍,想去试试。
“那你去吧,我还有些事情,呆会儿我回来找你。”易天行失笑道。
易朱今天表现的格外安静,他看看自己的老爹,伸手要抱。
易天行没有接过他来,只是静静道:“你陪着妈,不要跟着我走。”
“嗯。”易朱奶声奶气应了声,灵意十足双眼骤然一冷,如雏鹰扫了场中众人一道。
秦琪儿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不用这么急的,要不然你先在大厅里吃点儿东西?”
“反正要去,不如早去早回嘛。”易天行显得很不在意今天的会面,顺手拉住旁边一个看着有几分脸熟的六处职员,“您好,我们是不是见过?”
秦琪儿在旁边介绍道:“许瑾,前些日子跟我去过小书店。”
“喔。”易天行伸过手去握住对方,“你好你好。”
六处传言中,这位佛宗易姓护法是出了名的性情乖张,什么都不放在眼里,此时见对方主动握手,许瑾不由受宠若惊,赶紧握住。
“我和小秦主任要去后面做点儿事。”易天行说道:“她们就在这大厅里玩,许兄能不能帮忙照看一下?”
“好的好的。”许瑾表现的义不容辞。
易天行微微一笑,转身准备去看蕾蕾和小家伙,不料发现这两人忽然间消失无踪,正自心头一惊,才在大厅某处热闹所在里发现了那两人的身影。
在那处,贪玩的邹蕾蕾正抱着一脸不耐烦的小易朱与一干六处小女生们玩着抢板凳的幼稚游戏——而且还玩的兴高采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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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六处大楼的深处里走去,背后的暄闹声渐渐的小了下来。
“其实……在六处工作是一件很没有意思的事情。”秦琪儿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他们不能和一般人做太多接触,也没有什么娱乐项目,身处大山之中,业余文化生活都极少。”
小姑娘苦笑了笑:“我知道,易哥哥肯定觉得我今天安排这个游园会显得特幼稚,但你看看,就这样一个在凡人眼中挺幼稚的活动,我们六处这些人都高兴成什么样了。”
易天行保持着脸上的微笑,眉头轻耸,没有说话。
到了一处大铁门的前面,秦琪儿将先前取出来的钥匙插入门旁的一个隐形锁中,然后将手掌覆在锁旁的一个掌形凹洞中。
易天行状作无意在旁看着,其实留意着每一个细节。上次夜探六处只是从外围进去,进了资料室和秦梓儿专门留给自己的那个小房间,但根本没有机会深入大楼内部。看见琪儿丫头将手掌覆在那仪器上,他好奇问道:“是掌纹识别?”
秦琪儿的掌中泛着淡淡的柔光,一股纯正的道家气息从指间渗了出来,大铁门缓缓无声宛如流动水银一般向两边开了。
她回头说道:“不是掌纹识别,是道气识别。”
随着她往幽深的通道里走去,易天行接着问道:“难道每个修行者的气息都不一样?”
“是啊,这就和指纹一样。虽然很相似,但总有些差别,尤其是修行人从小练功,境界或许会随着修炼渐渐变高,但内植其间的气息却是自始自终无法改变的。”
两人的脚步声回荡在通道里,前方不知何处是尽头,只是随着他们的行走,通道两侧便会亮着淡淡柔润的光芒。
走了一会儿,易天行估算着距离,从自己踏入六处大楼开始计算,那此时通道应该已经深入山腹了。
“省城六处外面有个大结界,应该挺管用的,用得着在山里挖个大洞?”他调笑问道。
秦琪儿转过身来,没好气地笑说道:“结界如果管用的话,你那天夜里是怎么进来的?”
“嗯?”易天行没想到这小丫头已经知道了自己夜探六处的事儿,不由一时语塞。
“周师兄虽然没有说明是那天夜里的人是你,但我如果现在还猜不到,那未免也太蠢了些吧?”秦琪儿取笑他。
“省城六处的规模就这么大,那京城的六处还得了?”易天行很别扭地转着话题。
“京城重地,根本不可能允许这么大规模的……”秦琪儿忽然住了嘴,摇摇头,“别想转话题。哼,那天你偷溜进来的一夜,正好是我值班,害得事后被周师兄狠狠训了一通。”
易天行挠挠脑袋,注意到这小丫头称呼已死的周逸文还是下意识里叫着师兄。怕小姑娘伤心,他也不点破,继续问道:“你知道我今天要见的大人物是哪一位吗?”
秦琪儿摇摇头:“呆会儿你见了自然就知道了。”忽然想到一件事情,顿住脚步,双眼亮闪闪地好奇问道:“易哥哥,我姐已经出关了,你们见了面没有?”
“呃?”易天行的嗓音变得有些怪异,“……这个……算见过面吧,怎么了?”
“嘻嘻,没什么。”小丫头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
……
……
易天行其实很感激秦琪儿这丫头,知道这一路上她不停地聊着这些东西,是为了缓解自己的紧张——虽然易天行的性格决定了,当他决意要做某件事情的时候,紧张二字基本上与他无缘——但他仍然感激。
长路渐到尽头,通道内柔润的光芒渐渐凝成一处,道口一片清明,竟是白日昭昭下一片清静花园。
花园入口旁有几名护卫,穿着深色的西装,面无表情地站立着。
离入口还约有一百米,易秦二人便停了下来。易天行微微咪眼,他的眼力很轻松地发现那几名护卫的耳朵里都夹着一样白色的东西,而神识微探,便发现这几个护卫境界颇高,身上的气息却有些古怪。
“我就不进去了。”秦琪儿轻声说道,面色凝重。
“谢谢。”
“不用谢我。我前十六年在六处的存在,只是为了盯着周师兄,而我……姓秦名琪儿,是六处处长的亲妹妹,却从来没有人知道。”秦琪儿微微笑着,笑容里却有一丝苦楚,声音压的极低,“易哥哥,这种生活真的很没有意思,你应该知道我姐姐已经破出山门,我想你也不会喜欢我们六处的生活,所以你自己决定,不要被轻易说服了。”
“谢谢。”易天行又重复了一遍那两个字,不为人察觉地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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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之中有花园,这是一个很奇妙的存在。
此时是白日,无星辰,无露水,无四散的光线。只有四周黑黝的树梢亭亭而立,园内青草遍地,芬芳之气随风轻送,丝丝络络在园内的一处流水上空周游着,流水尽头,是一处院子,院中有幢看着并不起眼的三层小楼。
“您好,这是例行检查。”面无表情的深色西装准备以易天行搜身。
少年此时目光全落在园内的景致上,听着这话,不由眉头微皱,轻轻说了三个字:“不接受。”
大概深色西装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理直气壮拒绝检查的人,脸上渐渐凝了层微微怒意。
“他的人就是他的武器,如果你们为了安全,那最好别让他进这个花园。”
草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穿着黑色中山装,映着他的脸显得愈发的惨白。
“秦处长你好。”易天行语气平淡地和秦童儿打了声招呼。
担任警卫任务的深色西装们自然不会就这样放易天行进去,皱皱眉对秦童儿说道:“这是规矩,秦处长应该很清楚。”
“我清楚,但你们要检查的对象不清楚,而且我相信,即便他清楚了,也不会让你们检查。”秦童儿冷冷对那几名护卫说着,然后向易天行行了一礼,“易护法,这边请。”
护卫们的额角跳动了几下,终于忍了下来。
易天行面无表情地从他们的身前走过,与秦童儿并作一排,沿着山谷花园流水的来向向那处三层小楼走去。
“为什么会生硬地拒绝检查?宁折不弯,这不是你的性格。”秦童儿双眼看着前方,轻声问道。
易天行咪咪眼,看着那幢小楼:“威武而不能屈,这不是我的人生座右铭,只是今天既然要来见人间至尊至贵的人物,如果我想拥有平等对话的权力,那从进入这里的第一步起,在精神上,我便不能稍有示弱。”
“看样子你已经做出了选择。”秦童儿淡淡说道:“你我皆是凡人,总是要在人间生活,有些时候,退一步,才是真正的前进。”
易天行踩着脚下的青草,坚定地摇摇头:“退了一步,便会有第二步,我不想开这个头。”转头看着秦童儿惨白的脸颊:“你的伤好些没有?”
“在九江没有死,那便死不了。”
“嗯,能看见你站在这里,我就有些惊叹于你的复原力。”易天行是亲眼看见秦童儿受了多重的伤,如果不是秦童儿一开始便对陈叔平以命相搏,后来在鄱阳湖上,少年根本不可能与陈叔平勉强战成平手。
“九江一役,国家很感激你的出手,既然如此,为什么今天却是杀气腾腾,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很排斥此次见面一般?”
“九江那件事情,表示着我在某些时候愿意为国家出力的诚意。”易天行静静说道:“今天,我是来表达自己掌握自己生活方向的决心。”
“不用太紧张。”秦童儿看了他一眼,“今天只是领导忽然动了心思想见见传说中的佛宗护法,并不见得一定要你应允什么。”
易天行吐了口浊气,轻声骂道:“早说好不好?害得老子憋了一肚子王者之气。”
他故作滑稽,秦童儿却毫不知情识趣的没有接话,少年不由有些讪讪然,忽然皱眉问道:“上次在莲花洞那里第一次见面时,我问过你杀死陈叔平之后,如果再来仙人怎么办,你给我的解释始终让我无法信服。”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秦处长回答的很不负责任,易天行却知道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由花园入口至三层小楼,是一条沿水而砌的石子儿路,路旁隔不多远便有明处的护卫,易天行腹内道莲微动,仗着自己无形无意的三台七星斗法,将自己的神识缓缓铺洒开来,顿时发现此处护卫果然森严,虽然场中除了秦童儿之外再没有与自己同等级的高手,但仍然感觉到暗处隐着些境界颇高的人物。
那幢小楼更是特别,楼内隐隐有修行者的气息,却是飘飘缈缈,不知深浅。
近了小楼,秦童儿低身一礼,便准备离去。
易天行在他身后轻声说了一句话:“看来你们六处和刚才那些护卫之间似乎并不怎么友好。”
秦童儿行走的姿式没有一丝变化,只是贴在大腿旁的右手手指微微紧了一紧。
……
……
在一个秘书模样人的带领下,易天行入了小楼,缓缓向楼上行去。
其实他并不紧张,即使马上要见到的人,是人世间最有权力的几个人之一。
他的师傅是神仙,他还曾经用拳头砸过一个神仙。
神仙也不过如此,何况人乎?
推门而入,入目处是一间极大的书房。
书房一角,有位老人家正心无旁鹜地执毫疾书,另一角,两个人正在下围棋,执黑的是当今上三天的门主秦临川,执白的……是一位喇嘛。
棋坪之侧,有人正在观棋,听见门响,那人转过身来,微笑着说道:
“这位就是小易同志吧?”
那人穿着一件夹克衫,头发里微有花白,面部曲线柔和,五官却是分明无比,戴着一副式样普通的眼镜,让人瞧不出有多大年纪来,书房里的四个人,秦临川自不必言,身上道息纯正,却隐而不放,与他对奕的那位喇嘛更是境界精湛,让人觉得十分舒服。
而正在写书法的那位,也是正气静意,毫无一丝思虑外露。
均为不凡人。
只有观棋的那位,正在和易天行打招呼的那位,相形之下,显得非常普通。
但易天行知道这位人很不普通,至少曾经从新闻联播上见识过他的不普通。
想到如今的自己似乎也有了与这位人物平等对话的机会,易天行微微笑了笑,心里头却有些惘然的感觉,伸出手去轻轻握了握:“我就是易天行。”
第四部倾城第二十四章且听杀声
更新时间:2007-1-193:31:00本章字数:7477
“吃了没有?”
“今年多大了?”
“在哪儿做事儿?”
“读的什么学校?”
“喔,自力更生,嗯,这样很好,现在国家很提倡年青人自主创业”
领导与小朋友之间的谈话就这样开始,就像是胡同口的厕所旁边偶尔撞见的两个并不熟的邻居。易天行坐在沙发上,余光里见正在下棋的那二位似乎并不在意这边在说些什么。
谈话刚开始,似乎就要结束。先前引易天行进门的那个秘书轻步走了过来,附到领导耳旁轻声说了几句什么。
领导站起身来,将自己的夹克拉链拉好,脸上露出那种招牌式温和的笑容,笑容里却流露出一丝坚定的意味。
易天行准备说几句什么,被他一挥手强行止住。
“我马上要去参加一个会议,就不能陪你多说话了,要知道,我是很喜欢和年青人交流的。”领导同志习惯于并不需要太多考虑听众的感受,便开始做总结陈词。
“中国宪法明确规定,公民有宗教信仰自由。中国有很多公民信教。我不信教,但我对宗教很感兴趣,曾经阅读过《圣经》、《古兰经》、《金刚经》等宗教经典,也经常与国内宗教界领袖一起交谈。”他对易天行说道:“在中国,无论信仰何种宗教,教徒都必须遵守国家的法律。如果说将来有人被扣押,那是因为他触犯了法律,并非因为他信仰某种宗教。要知道,我也无权干涉司法独立。”
领导忽然笑了,用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圆:“现代社会,每个人都必须在自己的领域内发挥作用,我能影响的范围,或许只是这么一小点地方。”
“赵老,我先走了。”
说完这句话,领导同志微微抬手和正在写书法的那人打了个招呼,便出门离去。
正在下棋的秦临川和那位喇嘛也随之出门。
只留下目瞪口呆、不知所已的易天行还傻愣愣地坐在沙发上,没有起身相送。
“这就算完了?”他在心里这样问着自己。
小楼里的书房安静无比,只有易天行的大腿与老式沙发布料磨擦的声音,还有书案上羊毫与宣纸轻轻接触的声音。
“易护法请过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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