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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记

_33 猫腻(当代)
易天行将从前殿找的一个椅子放在了茅舍门口不远处,大喇喇地坐了下来,
老祖宗的声音在第一时间内于他的脑中响起。
“还活着啊?”
易天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徒儿自作主张,师傅莫怪。”
“嗯,打架这种事情,多多益善,俺自然不会怪你。”老祖宗这话很彪悍,“说吧。”
易天行干咳了两声,眼睛珠子一转,道:“总结了三条经验。”
“一,既然明知打不过他,那我这次就不该去打,勇气这种事情,需要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之上。”
“嗯。”
“二,既然打了,就不该瞻前顾后,首尾两端,如果一开始就和六处好生配合,那么也不见得没有成功的希望。似徒儿那般,先前不想打,后来也凭着热血去猛打,最后看着要两败俱伤了又不打……这挺像个反复的小人,没什么出息。”
“放屁。”老祖宗似乎颇为轻蔑他这种想法,“想打就打,不想打就不打,打架凭的是兴趣爱好,又不是甚道理人情,如果打不过还要强打,那是傻子。”
易天行苦着脸道:“可感觉上,怎么自己好象挺卑鄙的。”
“爷爷生在天地间,除非答应别人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如果只是自己那点破事,当然得依俺们性子来。”老祖宗的声音停了停,“你答应了那些小道士什么没?”
“没有。”易天行微笑着应道:“从秦琪儿到小书店来找我,一直到九江外面的那个小镇,我什么都没有答应。”他的确没有给任何明确的言语承诺,但也没有拒绝过……这说来似乎很勉强。
“你不是好象卑鄙,你本来就卑鄙。”老祖宗骂了一句。
……
……
“第三点问题就是,我发现在和仙人的战斗中,我的肉体似乎很占便宜,但是在速度方面非常吃亏。对方对于时间的领悟力在我之上许多,这一点还要请师傅多多指教。”
“时间就是速度,我明白,唯快不破我也明白,只是不知道怎样将自己的速度提上去,单纯力量带来的速度似乎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茅舍里沉默了一会儿:“什么事情都是相对的,如果速度不够,那就用力量吧。”
“可没趁手的家伙。”易天行告着屈,“我的动作在那条狗的眼里肯定比老太婆还要慢,所以他要躲很容易,徒儿想过,似乎只有人类那种大面积杀伤性武器才能对他有作用,毕竟满天的杀伤力,他再能找缝隙躲,也是很困难的事情。”
“家伙?”老祖宗的声音尖了起来,似乎极为恚怒,也难怪,自己用了一千多年的吃饭家伙都给你小子了,你居然还不满足。
易天行嘿嘿笑道:“那棒子虽然硬实,但能罩着的范围太小了。”
“蠢货啊。”老祖宗发出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叹息声。
接着易天行忽然感觉右手尾指一个颤抖,后园里金光一闪,尾指上的那枚金戒指倏而脱指而出,虚虚浮浮飘在半空之中。
叭的一声,金戒指落在后园的地面上,发出一声脆响,而落地的一刹那,金戒指骤然铺开,就像面团一样沿着青石板疾速铺开,变成了一层极薄的金饼。
易天行唬了一跳,屁股粘着椅子便蹦到了半空中,落下时便坐在了这层金饼之上,噔的一声响。
“范围?明白了吗?”
易天行伸出手指摸着脚下的那层金饼,愣了半晌,忽然极懊丧地怪叫一声:“我真是个猪头!”
细棒子如果打不中如同残影般流动的陈叔平,那如果在小岛上自己把金箍棒变成小岛一样粗细的棒子……他怎么躲?
……
……
“看来那癞皮狗还活着。”
易天行苦着脸摸着尾指上的金戒指:“嗯,虽然不知道那身狗肉还保不保得住。”接着说道:“不过想来他也应该不会再在国内呆了,看他的样子,在人间这几十年似乎过的也蛮舒心,不大想马上回去,就是不知道他会躲在哪里。”
“我和他约好两年后再打一场,在这之间,他别来理我,我也别去理他。当然,本着革命人道主义的精神,我让他发了个誓,两年内不准对这次九江的事情进行报复。”
“那狗这么听话?”
“嘿,瞎赌呗,反正徒儿让它以三圣母的名义起的誓。”
“喔?”好热闹的老猴来了兴趣。
易天行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师傅啊,那誓挺色情挺毒的,还是别说了。”
不知道那誓言是什么,竟让厚脸皮如易天行也说不出口。
“只是……不知道那狗会不会守誓哩,我对仙人的信用可没什么信心。”
“嘁!”老祖宗的声音传来,“世间恶人不信鬼神誓约,那是因为他们没有见过鬼神,像癞皮狗那厮给三圣母看家的东西,怎么敢违誓。”
易天行眉开眼笑:“徒儿也这般想,心想满天神佛或许事务繁忙,不见得能管人间每一个发誓的人,但管一下自己的狗应该还是有时间吧?”
一阵冬风吹来,伤势未曾痊愈的易天行打了个冷噤。
浑身天火的他居然也有些畏冷,看来鄱阳湖上,他受的伤着实不轻。
他微微笑了笑,收起了脸上的无赖神情,缓缓道:“师傅啊,请传徒儿打架的法子。”
茅舍里又是一片安静,半晌之后:“看来这次让你很有感触。”
“是。”少年沉着应道:“六处展示的实力让我心惊,在毫无经验的情况下,就险些诛仙成功。陈叔平和我又是永世的对手,如今两成功力的他已经不是我能对付的,两年之后我与他那战更是不知该如何面对。”
“外物皆是虚妄,若你足够强大,又何须在意这些事情。”
“所以我想变强。”
“这七个月里,你修炼的很辛苦,也变强了许多。”
“还是太慢。”易天行缓缓站起身来,“每一种存在都有自己存在的目的——秦氏满门,除了那个扎马尾的小姑娘,剩下的三个,看样子都是那种一心想要守护人间的铁面人妖,虽然秦临川似乎有些更深的想法,但秦童儿的表现增强了我的这种判断,既然如此,像我这种超乎人间控制能力的家伙,将来总有一天会让他们感到不安。而陈叔平下凡,显然不是为了过家家,是为了某种原因来杀我。”
“这些都是向着自己目标,拼命前进的人物。”他缓缓跪在地上,“徒儿生活的目的就是想让自己和身边的人能过的舒服,所以我也要拼命才是。”
一只手掌,远古巨人般的手掌,耀着淡淡的金光的手掌,从茅舍里无由而出,向着易天行当头拍下。
易天行体内真火命轮疾转,道心青莲绽放……“星斗灿烂如真”……出朱雀!
……
……
正在墨水湖畔小书店里吸面条的易朱忽然身子一僵!眼瞳里金光大作!
归元寺后园中。
一股巨大的压力压的易天行半跪于地,他闷哼一声,双臂一振,在身体旁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体内天火疾出,沿着左手中指到右手中指,一道耀着赤光的火苗在他有肩头一线熊熊燃起。
似火鸟,似朱雀振翅,欲飞未飞。
嗡的一声闷响,那个耀着淡淡光芒的巨掌被易天行背上的天火生生抵住了!
良久之后。
“是时候了。”
老祖宗如是说。
后园里重复一片宁静。
第四部倾城第十九章谈恋爱
更新时间:2006-12-273:22:00本章字数:6537
易天行的脑袋很痛,就像是有千万条细钢针正在自己的头颅上不停地进出,这种感觉他不是第一次体会到,一年多前在后园里,老祖宗种妖毛到自己后颈上时,也曾经有过这样一丝刺痛。但那毕竟是转瞬即逝的感受,而不像此时——刺痛连绵不绝,永无绝期。
一阵心悸,一阵迷惘,隐隐中似乎有许多带着光亮的细细彩带从一处光明所在往自己的大脑里钻着,每入一条,他的脑中便嗡的一声响,无数的片段在自己的识海里闪跃着。
不停有此般片段闪着,不停有大量的信息涌入着,他根本来不及看明白是些什么画面,便又被迫着去欣赏下一幅图画,在模糊里隐约看见是一个浑身长毛的猿猴正扛着根铁棒子在天上厮斗,在云间厮斗,在海中厮斗,在佛光处处里厮斗,在鬼气森森里厮斗,斗佛斗神斗妖斗人斗天斗地,那猴儿斗的是精神百倍,意气风发,其乐无比。
少年一面剧痛着,一面被迫看着。
在那一瞬间,他便想到了库布里克镜头前那个叫亚历克斯的年轻人,满头金属丝,布满血丝的双眼被机械撑住,看着色情暴力电影。
贝九响了起来,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那没啥劲,咱要和厉害的家伙斗!
此乃斗战胜佛。
……
……
易天行双手抱着脑袋,痛苦地呻吟着,在后园的青石地板上翻滚着,终于忍受不住这种头颅里的巨痛,啾的一声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天还是那片天,园还是那处园,看看自己身上,没有长出红色的羽毛来,摸摸自己的嘴,也没有突出一个鸟喙来。
“菩萨保佑。”
他后怕地摸摸脑袋,发现脑中还是有些晕,不过既然没有变成鸟人,那就是意外之喜。当然,他也有些意外,本来已经做好了美少男变身的准备,做好了如果变不回去,就把归元寺烧了给蕾蕾消气的准备。
身体没有什么变化,但脑子里有了很多变化,无数的画面充斥着他的脑海,一片一片地闪着,似乎在教着他一些什么,只是如今的他还没有足够的境界来体会这些事情。
“慢慢来。”老祖宗的声音传入他的脑海里。
“是什么?”他半坐在地上,发现身下一片湿,才知道自己流了一身热汗。
老祖宗似乎在想怎样措辞,半晌后才应道:“俺这么些年打架的经验。”
“噢。”易天行很自然地应了声,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画面中那猴儿掣棒横打,姿势帅毙。他心头一动,体内气息无由一颤,整个身体以奇妙的曲线升到半空中,右手一招,金棒入手。
他在空中举棒横打。
翻身入空。
收棒静立。
行云流水,好生舒畅。
他复跪于地:“谢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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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五点时分,易天行出了归元寺。
街上的冬树光秃秃地令人心烦,他面无表情地在人群间行走。转眼又是一年,头年的冬天,自己还在和省城的邢林几位玩着不对等的游戏,还在观河公园里和城东彪子的手下赌着麻将,一年之后,自己就开始接触到真正的仙人,开始和人间最强大的力量进行着勾心斗角。这岁月走的不快,事情的进度却似乎太快了一些。
从归元寺后园出来后,一直在他脑中翻滚的画面渐渐平息,他的情绪也稍稍平静了些,知道自己脑中已经有了一套极有效的打架法子,就看日后自己如何领悟了。老猴儿不见得是满天神佛里招式最好、威力最大的那个,但肯定是下手最干净利落的那个,想当年在佛祖面前一棒子敲死弥猴,那狠辣劲儿,自己是得多学学。
就这般想着,他人已经走到了盐市口那块儿,最近这街上又新开了一家电脑城,到处都是来淘盗版游戏碟的学生,自然,有些男学生的主要目标是冲着某些光碟里附带的几百本色情小说全集。
电脑城的街对面是一家电影院,电影院门口情侣们恩恩爱爱。今天是在重播姜文的那部《阳光灿烂的日子》,年前易天行已经和蕾蕾在高阳县城看过了。
想到蕾蕾看着里面大桥下两方人马对冲的场景紧急担忧的皱眉,易天行此时纵在大街上,也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到了省大门口,一些学生围在邮箱那里收着自己班上的信件,小书摊上摆着一大叠贵州人民出版社出的白壳子书。
易天行掏出钱,买了一本文心雕龙。
荷花池里全是败枝破叶陈水,但奇怪的是,却没有对这片风景带来任何黯淡的感觉。
生活真是美好啊。
易天行在心里叹着,往校园里走去,他这时才真正体会到了陈叔平的感受,在小岛上的神识一渡,双方毫无保留地放开自己的一部分意识,不知道陈叔平看到了他想的什么,但他看到了陈叔平对这个人间的眷恋。
陈叔平不愿意回天界,至少,他是想在人间多呆两年,所以他不肯破体而出,因为那样的话,他的力量再也无法抑止,只好飞升虚空了。
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易天行一直存疑,而且陈叔平常挂在唇边的:“那卑微的人类……”让少年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他还如此贪恋卑微的人间。
此时心有所触,他才明了。人间纵使卑微,也总是充满着这种真实的气息,由不得人不珍惜。
天界,难道是冷冰冰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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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一舍就在学生活动中心过去不远,沿着荷花池过了三教,穿过大场,便是一舍的后门。
后门车棚里有个修车师傅,有个洗衣服的铺子。
易天行在省大读书的时候没修过车,也没舍得花钱洗衣服,所以和这两个铺子的老板都不大熟悉。
这带来的后果便是:
他进不去。
如果想从女宿舍的正面上去,那难度更大,门口那位大妈号称千手观音,连雄性蚊子都不会漏放一个进楼。
如果易天行施展自己的神通,想爬上五楼偷香,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但这毕竟是大白天,又到了饭点,学生们拿着饭盒从他的身边络驿不绝地走过,如果这时候变身蜘蛛侠,他害怕自己明天又要上报纸的新闻版,自己又得去麻烦六处帮自己善后。
有些大二的学生认出他来,嘻嘻笑着和他打着招呼:“东方不败回学校了?怎么呆在这后门?是不是准备上去偷哪家妹妹啊?”
易天行苦笑着摆摆手。
正说着,从一舍楼里下来了一个剪着短发的女生,那女生看见易天行,愣了愣。
易天行眼睛一亮:“钟大团支书,咋的把头发剪了?这模样,可俊的俺快认不出来了。”
姓钟的女生是易天行原来班上的团支书,看见易天行站在后门本来就愣了,然后听着这轻薄话儿,脸上不由一红,啐道:“还是这么油嘴滑舌!”
易天行嘿嘿笑了,两个人说了一下别后各自的生活情况,团支书忽然笑道:“我知道,你是来接你女朋友的,我可不拦你,我打饭去了。”
说完便准备走。
易天行赶紧拦着:“帮个忙,帮我上去喊一下吧。”
团支书没好气道:“拜托,这是五楼好不好?”
易天行嘻嘻笑着,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略有些丰满的身材。女生看着他那若有所思的目光,先是一窘,接着暴怒吼道:“我不用减肥!”
“行行好啦,我自己喊也成,但我家那口子脸皮薄,我怕她呆会儿下来扭我耳朵。”易天行显得可怜兮兮的。
团支书噗哧一笑:“你也有今天。”
“彼此彼此。”易天行笑道:“上次来学校,听班长说你现在和财院的一个家伙在谈恋爱?那人咋样?”
团支书脸一红,啐了一口:“你等我。”转身便上了楼,眉间却不自禁有些失神。
易天行大喜,唱了一个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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筷子在盘间轻轻一划,一道香喷喷的鱼腹便被划了下来,再小心翼翼地挟起,缓缓送入一个小碟里。
易天行傻笑着看着小碟的主人
邹蕾蕾夹起来送入唇中,叹了口气:“至于这么紧张?说吧,到哪儿去了?”
“能不紧张吗?难道告诉你我差点儿嗝屁?”易天行这般想着,说道:“陪斌苦大师去江西参加了一个佛学研究会……”
“装,继续装。”
邹蕾蕾好笑地看着他,指指他的胸口:“这伤是怎么回事?”
易天行愣了,问道:“你能看得见?”
邹蕾蕾醒过神来,呀的一声轻叫:“对啊,你穿着衣服,我怎么能看见你里面的伤口?”
“你是有神通的嘛,早跟你说过了。”易天行开始刨碗里的大米饭。
蕾蕾丫头开始蹙眉抖唇,十分可怜:“我不要当妖怪。”
“肯定是仙女,哪有这么可爱的妖怪。”易天行打起十分精神安慰道:“再试试能不能看见?”
饭馆里人声鼎沸,热闹喧天,靠店角一张小桌上,小姑娘紧张兮兮地用力看着对面那个少年郎的胸口。
不知道看了多久。
蕾蕾揉揉自己的眼睛,道:“怎么这时候看不到了?”
“你那是在瞪眼,泼妇自然是没神通的。”易天行哈哈大笑。
……
……
吃完晚饭,两个人开始压马路,走着走着,易天行忽然说道:“我带你去看个地方。”邹蕾蕾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应了声。
上了公汽,坐不了几站,两个人便下了车,来到一大片正在改造的城区。
“这条街就是得胜街。”易天行指着脚下的这条马路,“这一大片城区就是鹏飞工贸拍下来准备做改造的地方。”
蕾蕾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一片工地,工地正中,已经有几幢楼房将要建成,远处还有几处旧宅子没有拆,宅子上写着某某工程力公室的字样。满地砖砾里,各式建筑机器正在进行着吊装,戴着安全帽的工人们正在其间忙碌着,此时已要入夜,却没有收工的迹像,好一片火红场景。
易天行双眼看着这片工地,缓缓说道:“还记得以前我们在高阳县城时,我说的话吗?”
“嗯。”邹蕾蕾用力点点头,拉住了他的手,“咱们要住大房子。”
“不错。”易天行微微一笑,“这一片将来会改成住宅小区,一定能有我们的大房子。那时候我想办废品回收公司,准备让所有拣垃圾的同行都有得住……”
“还有洗澡的地方。”邹蕾蕾笑着插了一句。
“……是啊,来省城了,莫名其妙地有了钱,这才想到,虽然不能办废品回收公司,但能让那些捞偏门的家伙有点儿正经事情做,也算是积德的事情。这事情还得谢谢叶相一直鼓励我。”
“叶相现在还经常去夜总会说法吗?”邹蕾蕾捂着嘴偷笑。
易天行也呵呵笑了:“没,他现在天天被那胖小子烦着,没那么多时间,不过还是经常去医院的病房和那些癌症患者聊天。”
“宗教是什么?宗教就是了生脱死的方法,叶相这小子……”他啧啧叹道:“反正现在钱多,看来是得去办个临终医院什么的。”
邹蕾蕾好奇地看了他一眼,问道:“虽然不知道你在江西看见了什么,但你真的变了。”
易天行好奇道:“什么变了?”
“虽然还是那么浮佻模样,但总感觉你像是成熟了些。”邹蕾蕾笑咪咪望着他。
“那是。”易天行将手一挥,暮色之下的工地,在他的掌下,颇有些挥斥方遒的感觉,“俺可不是凡淫啊!”
邹蕾蕾见他刻意表现出来的荒唐,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拿这家伙没辙。
正说着,莫杀带着几个人从工地里走了出来,她看见这两位站在工地旁边,不由愣了,赶紧跑了过来,鞠了一躬。
“师傅,师母来了。”
一对小青年,一个红脸,一个大方接受。
跟着莫杀的几个人也走到了跟前:“董事长好。”
易天行终于觉得了不自在,干咳了两声。莫杀笑了笑,对那几个人吩咐道:“刚才说的事情去做吧,二院那边催紧一些。”
待众人走后,这三个人才可以清闲一些说话。
“莫杀,你最近说话似乎比往常多了些,不再是两三个字两三个字的往外蹦。”三人一面沿着工地随意行走,一边聊着天。
莫杀摇摇头:“没办法。”
易天行苦笑,心想怎么又回来了?但也知道这火妖丽人说的意思是,要与这些建筑方方面面的人打交道,没办法言简意赅。
“你戴这安全帽有必要吗?”易天行拍拍莫杀的脑袋,像个首长似的,有些好奇于火灵之体戴这玩意儿干嘛。
“有。”
易天行险些吐血,赶紧说道:“虽然知道这才是你的正常方式,但还是请用非正常讲话方式吧,那样听着要顺耳许多。”
邹蕾蕾不知道他这么着急是干啥,傻呵呵地跟着笑了笑。
……
……
莫杀笑道:“我不用戴安全帽,但身为总监,规矩总是要守的。”
“有道理。”易天行不知哪儿来的那么多感触:“如果大家都守规矩,事情就好办多了。”
他望着天上一角渐渐露出曼妙身影来的月牙儿。
“一期工程再过些时间就要结束了,虽然只是配套工程,但到时候可能有个仪式,市府方面应该会有些领导来,也给义父下了贴子……”
“林伯要来吗?是有大半年没见他人了。”易天行好奇道。
莫杀苦笑着摇摇头:“来不了,台湾那边正麻烦。”
“什么麻烦?”邹蕾蕾问道。
易天行叹了口气:“像林伯这种闭着眼睛也会赚钱的人,还能有什么麻烦?不外乎就是家里的麻烦,估计又有什么争家产的狗屁倒灶事。”
莫杀眼睛一亮:“师傅,您真是料事如神。”
易天行微微有些不自在,呵呵一笑,心里想着,如果多看几本小言,自然就能猜出来套路。
“你呢?名义上你是他的干女儿,难道分家产没有你的份?”
莫杀将安全帽取了下来,火红的披肩长发一散,嫣然一笑,明媚无比:“义父养我十八年,我不想让他再心烦。”
“果然不愧是俺的好徒儿。”
“这位莫姐姐心真好。”
小师傅小师母心里想的词全不是一个味儿。
又说了会儿话,莫杀便先离开了,易天行牵着邹蕾蕾的小手也离了工地,送她回学校。
走在府北河畔,邹蕾蕾忽然安静下来。
“怎么了?”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情,有些不安。”
蕾蕾的性格最好的一点,就是不会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到海底针的针眼里,让人无从捉摸。
易天行停下脚步,安静地望着她清丽的容颜:“告诉我。”
“如果我不是凡人,你也不是凡人,那么我们能够相遇相知,会不会是上天安排注定的?”蕾蕾看着他,十分认真地问道。
“如果是上天注定,那不是很好吗?”易天行挠挠脑袋。
“不好。”邹蕾蕾摇摇头,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喜欢你便是喜欢你,不愿意有任何命运的暗示搀杂其间,我不喜欢那样的不纯粹。”
易天行轻轻握住自己脸畔姑娘的手,轻声说道:“明白你的意思。”然后将那只软玉小手拉下来贴在自己的胸口:“不管那些天上的破事,你摸摸,便知道这东西是真的,这和什么命运无关,只是喜欢,满腔的喜欢。”
“肉麻又来了。”邹蕾蕾在心底深处呻吟着。
易天行忽然脸色一阵惘然:“噫,为什么心上的伤好了?”
“啊?”蕾蕾可爱地一下子把自己的手掌缩了回去。
“明白了,心病还需要心药医。”少年喜滋滋地说道。
蕾蕾给了不分场合瞎酸的家伙一个白眼:“拜托,你是被人生生把心打裂开了,这是一回事吗?”
……
……
“易天行,前两天秦琪儿去学校找过我。”
“什么事?”
“请我参加什么六处的新年游园会。”
“这死丫头,上次在小书店我没答应,居然来打你的主意,你答应了没有?”
“没有啊,我等你回来……”
“实乃贤妻也……”易天行志得意满,十分高兴。
“上次逛街,我的钱都给易朱买玩具了,你答应这个月还我钱,结果拖了这么多天,还跑到江西去……你不回来,我找谁要钱去?没钱就没新衣服,没新衣服,我怎么去参加游园会?”
邹蕾蕾见他那么高兴,不由莫名所以,直是摇头。
清风明月轻拂这对年轻的情侣,两人在府北河畔缓缓向着东区的大门走去,倒影成双,渐渐合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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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倾城第二十章再见秦梓
更新时间:2007-1-83:23:00本章字数:7490
“我始终闹不明白,其他的家伙到哪儿去了?难道就你一个人还活着?”易天行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书架旁边,看着正在打着算盘的叶相僧。
叶相僧的眉眼如今愈发地清俊了,眉如柳叶,唇泛淡朱,看着就像画儿里的人物一样。
易天行眼珠子一动不动盯着他——发现不论男女,只要生的好看,那便是极赏眼的事情。
叶相僧摇摇头,算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情吗?”易天行皱皱眉,“陈三星当年曾经来过省城杀你,那时候你应该是才几岁的小孩子,他说你手下留情没有杀他,可我实在感觉不出来,你一个小孩子有什么本事能够杀他。”
叶相僧还是摇摇头。
“斌苦大师应该也和陈三星交过手,所以才把你抱回归元寺养大……嗯,这老和尚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但能从陈三星手底下抢人,看来实力也挺霸道。”
叶相僧终于开口说话:“小时候的事情我记不得了,只记得生了一场大病,险些没了性命。”
“这我知道。”易天行回道:“陈三星一直以为你重伤死了,所以上次在省城看见你,才会那般惊讶。”
他接着问道:“我只是觉得这事情不合逻辑,如果真按你上次托梦给我说的,满天神佛有蛮多被打下凡尘,打散了佛性,那为什么我在中国这些大庙里找了一圈,却是一点儿发现也没有?为什么就你一个人活了下来?”
“不是我托梦,是菩萨托梦。”叶相僧固执地纠正道。
易天行也如往常那般反纠正:“你就是菩萨。”
叶相僧摇摇头,叹了口气。
“我得把师傅从那破草房里捞出来。”易天行眼里闪过一丝迷惘之意,“不管怎么做,咱也得把这件事情先做了。问题是要捞他,我必须先把师公找着,师公应该在天上,我又不知道上天的路——而且以我现在这点儿能力,上天之后随便来个神仙就可以打的我魂飞魄散,所以这事儿有点儿麻烦。”
“所以你得赶快睡醒啊。”易天行作势虎扑,抓住叶相僧柔若无骨的手掌,不停摸着:“师兄啊,这事儿就全看你了。”
叶相僧打了个寒噤,赶紧甩开手,从书柜上抽出本书砸到他的头上。
“平日里没见你这般以天下为己任,也没见你孝心泛滥到这般地步,怎么今天如此大义凛然?”
“真好,叶相又开始斗嘴了。”易天行呵呵笑道,“当年第一次进归元寺,看见的第一个僧人便是你,当时你身着白衣,飘然欲仙,被我好生臭了一通——如今才明白,文殊菩萨本来就是最喜欢打扮的,难怪你会那样。”
叶相僧听他提到二人相识的那场景,也不由心头微润,微微笑了起来。
二人对视一笑,诸多感觉尽在其中。过了会儿易天行才回答他先前那个问题:“我就是好奇,将来会发生嘛事儿。”
“过去现在将来,双眼当看着现世。”叶相僧合什微微一礼。
易天行拿那本书敲敲自己的脑袋,砰砰作响:“这些事情想不大明白。”
“你今天是怎么了?”叶相僧叹了口气:“我怀疑你是不是这两天没事儿做,所以闲的有些发慌。”
易天行瘪瘪嘴:“也许吧。”
“所以丢你一本书看看,免得你无聊的太厉害。”
易天行这才翻开手上的书,发现是一本人间词话,不由嗤道:“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如此华美词章辩析,与你修佛大有阻碍啊。”
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不由轻啊了一声,与叶相僧说了句,便出了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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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轻雨,如同万重烟嶂般柔柔润润笼在省城的大街上,街两旁的店家招牌微湿,反透出丝大冷天里的清爽味道。
福记酒楼,是省城东南角的一处饭馆,门脸不阔,内里布置却还精巧,加上从万州请来的烧鱼师傅,很是吸引了不少食客。此时是上午九十点钟,饭点未到,又有寒雨阻途,所以酒楼里倒没有几个客人,只是在一处角落的木桌上有位戴着帽子的少年正啜着茶,看着书。
易天行前儿和蕾蕾就是在这家酒楼吃的晚饭,哪料得吃饭之后,竟将在省城大学买的那本白壳文心雕龙遗失在了此处。他今日被叶相僧的一本人间词话砸醒,才想起了这码子事儿,赶紧过来,看看这书还在不在酒楼里。当然,他也没有存太大的指望,毕竟人来人往,不定被哪位雅贼顺手拣走了,只是最近蕾蕾忙着考试,他一个人在小书店里着实呆的无聊,所以走这一趟,纵使没什么所获,也算打发了时间。
进得酒楼,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干毛巾,将自己身上细微水珠掸了去,走到前台处,对里面的小妹妹洒了个极温和的微笑:“请问一下,前几天是不是有客人忘了本书在这里。”
那小妹妹想了想,噢了一声,甜甜笑着说道:“是不是一个白壳子的?”
“是啊。”易天行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笑了起来。
“我给您找找。”小妹妹低下身子,开始在储物的柜台里找着,找了半天,却是满脸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昨天晚上还看见的,不知道这时候到哪儿去了。”
易天行也没什么失望,本来就是打发时间的玩意儿,便准备和这还有几分可爱的小妹妹聊聊天。
旁边来了位年纪大些的嫂子,听见二人的对话,想了想,忽然说道:“那本书啊,我记得,刚才有位客人借去看了。”
“客人?”易天行微微一惊,忽然间感觉酒楼里的某一处传来自己极为熟悉的气息,那气息淡而不散,凝而不重,境界颇高。
他微微一笑:“想来那客人还在吧。”
“是啊。”大嫂说道:“就是那边坐着的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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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的角落里坐着一位少年,戴着一顶有檐的帽子,帽子式样不怎么特别,但戴在他的头上却显得分外合适,隐隐透出一丝贵气。少年背影看着瘦削,黑黑的衣衫配上他的身材,显出几分萧索来。
易天行缓缓走到那木桌的旁边,坐在了少年的对面,看了一眼少年手上拿的那本白壳子文心雕龙。
“不问而取是为偷。”易天行微笑望着那帽檐下洁如白玉的下颌。
少年缓缓抬起头来,如画清颜,秋水之瞳耀的楼间一片光线骤然一亮:“很久不见了。”
“是啊,很久不见了。”易天行看着这张自己很难忘记的佳人脸庞,缓缓道:“一年了。”
秦梓儿微微一笑,清丽容颜直让人一睹生怜:“这一年你在做什么?”
“嗯……”易天行想了想,笑着回答道:“吃饭睡觉打架学习。”
“学习什么呢?”
“学习打架的本事。”易天行呵呵一笑,取了桌上的杯子,从秦梓儿面前的茶壶里给自己倒了杯菊花茶,动作好不随意自然。
秦梓儿微微一笑,将白壳子的书放在桌上,推到了他的面前:“立德何隐?含道必授。”
这是文心雕龙诸子里的一句话,意思是说立德立功立言何必藏隐?掌握了学问就应该传授他人。秦梓儿这句话自然是轻责易天行不肯详细说一下别后情景。
“条流殊述,若有区囿。”易天行反应的极快,马上把后两句背了出来,这两句是说诸子各有流派,百家学术殊异,各有区域范畴……隐着的意思自然是,有些事情不方便说,那自然不能说。
他喝了一口茶微笑道:“或者,你先说说这一年间你领会到了什么?”
秦梓儿摇摇头,叹道:“开始在山中闭关,四月时你与门中合作,除去了清静天——其后数月,我单身一人,在昆仑绝顶静思半年,隐约有所悟,却难见诸文字。”
易天行不以为他在敷衍自己,因为他也是修行人,明白太多的感受只能自己亲身体会,而很难用文字形容的。一想面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在漫天风雪,寒峭峰顶独自向着天道攀登,心中无由升起了一丝敬意。
耐得寂寞,百事可为,而这世上亿万生灵,又有谁能真耐得住寂寞?
“陪我走走吧。”秦梓儿微微低头,轻声说道。
“好。”易天行直视着她的双眼,没有发现自己隐隐期盼又惧怕的那种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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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的一声响,一柄黑伞在福记酒楼门外像片乌色花朵般绽开,震的伞上雨珠纷纷向着天上逃逸,然后颓然堕下。
大黑伞下,易天行握着黄木伞柄,双眼平视前方:秦梓儿双手轻轻交集在身前,眼光柔柔看着脚下湿润的街面。
街上细雨迷离,伞下气氛也不寻常,两个人缓缓而没有方向的走着。
本来应该是很浪漫的雨下散步,却变作了尴尬的黑白默片。
这一对年青男女,毫无疑问是当今中土修行界里修为最高的两个年轻人,各自神通惊人——虽然在街边躲雨的行人眼中,这一对情侣般的人儿行走的并不怎么迅速,但不过十数分钟之后,两个人已经走出了城区。
来到了一片冬日懒田旁。
细雨轻轻拍打着田旁挣扎着的稗草,草儿的叶子凄凉的被迫低头,复又昂头。
伞下的两个人停住了脚步。
一直低着头的秦梓儿昂起了头来:“你真是一个很奇怪的修行人。”
易天行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怎么说?”
秦梓儿微微一笑:“文心雕龙我估计你都能背下来,却还要去买书看。”
“在自己的脑子里翻记忆,和捧着一本有着油墨香气的纸书,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所以我说你是一个很注重现世感受的人,这一点我很羡慕你的心态。”秦梓儿微微侧身,清丽的容颜焕着淡淡的明光,“刚才你从外面淋雨进来,完全可以用体内火元将身上的湿气蒸干,却还由得那些服务生递你毛巾掸干。”
易天行耸耸肩,伞面微动,几络流水从伞面上哗地流了下来:“大雨天进来一个浑身干燥的人,被人瞧出来了怎么办?”他顿了顿,忽然皱眉道:“当然,我想最主要的是,我不大喜欢处处提醒自己是个与众不同的人。”
“明白了。”秦梓儿微微笑道:“你今后准备做些什么?”
易天行苦笑着摇摇头:“想来九江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我和你哥合手杀了陈叔平,万一将来天上再派个更厉害的神仙下来怎么办?”虽然少年心底深处隐隐将身边这清丽女子当作了自己的朋友,但有些事情,说不得便是说不得,比如陈叔平的生死。
“忧心忡忡可不像你的性格。”秦梓儿轻声说着,淡唇微启:“我在昆仑山上感悟到了一点东西,其实,仙人之间的区别并不像我们想像的那样大。”
易天行微微一窒,半晌后缓缓说道:“你是没有和陈叔平动过手,所以不知道神仙究竟有多厉害。”接着叹道:“我算见过你那大哥的厉害,可就连他,对上陈叔平也只有败退的份。”
“不说这些了。”秦梓儿微笑着转了话题:“听琪儿说,你和蕾蕾姑娘要去参加省城六处的新春游园会。”
“嗯。”易天行点了点头,忽然皱眉问道:“有什么问题?”
“最好不要去。”秦梓儿看着他的双眼,淡淡说道,话语间却透露出一丝真挚。
易天行眉梢一挑:“卸磨杀驴?”
秦梓儿噗哧一笑,无比明媚:“你又不是蠢驴。”发现自己似乎表现的过于亲切,女子低头,静下表情道:“没有什么凶险,只是以你的性格,最好不要去。”
“去之后会出什么问题。”
“我能隐约猜到你为什么这次会和六处合作。”秦梓儿道:“我想,你一定是想对六处示好,争取进入这天下已经确定了的体制,然后为自己争取一些幸福生活的空间。”
“体制这两个字说的好。”易天行点点头:“我确实是这样想的,不然总是会有些恐惧,我自己一人倒无所谓,但我身边有亲朋有好友,我必须为他们打算。”
秦梓儿望着他:“这次游园会,可能会有领导要接见你。”
“嗯?”易天行有些诧异。
秦梓儿淡淡叹道:“或许你会面临着选择,要不要加入六处。”
“啊?”易天行愈发诧异。
秦梓儿微笑道:“你总以为帮些忙,就能与六处保持友好关系,但你想过没有,如果你不入六处,国家又怎么会对你真正放心?”
“操。”易天行吐了个脏字,然后对身边的清丽女子道了个歉,愤然道:“他们要的也太多了吧?”
“所以你最好别去那个游园会。”秦梓儿认真说道:“虽然肯定没有危险,而且以你的实力,六处也不会贸然向你动手……但如果一位世俗里的大人物主动向你示好,难道你准备撕下脸皮,当他不存在?……中国人一向是吃软不吃硬,我不敢保证在那样一个其乐融融的情况下,你有拒绝国家召唤的厚脸皮。”
不待易天行说话,她接着说道:“但我知道你的性格,知道你内心深处肯定会拒绝这样的提议,所以来提前和你说一声,只要不和那位领导见面,那就无所谓了。”
易天行皱皱眉:“难怪你那个妹妹一直要我参加这么子游园会。”
“琪儿并不见得知道内情。”秦梓儿微微笑道:“那小丫头还太天真,哪里知道这人间事的复杂。”
……
……
“为什么会告诉我这些?”易天行微笑侧头望着她,“说句老实话,在看见你哥你爸的手段手,我如今越发相信,六处其实就是你们秦家的家族生意啊。”
秦梓儿也笑了:“是不是觉得我们这家姓秦的都有些不近人情,都有些为了目标不择手段的感觉?”
易天行耸耸肩,表示默认。
“所以我才要提醒你。”秦梓儿望着他:“我愿意如你般强大的人,是在体制外遥遥看着,我想,这样才是比较健康的局面,对这天下普通的民众来说,如此这般才是最好的结果。”
易天行在心底抓狂地怒吼一声!心想这家人是不是脑子都有问题,居然一家之亲都要互相动着脑筋,狂晕说道:“拜托!六处的大处长是你哥,背后的那是你爹……难道你连自己的家人都信不过?”
“父亲会理解我的用意。”秦梓儿静静道:“事涉天下,不能感情用事,信任不能完全代替理性的考虑。”
易天行苦笑着摇摇头:“看你在昆仑山上呆了几个月,难道是修了仙术?似乎比以往更要……”忽然住口不言。
“更没有人类应有的感情?”秦梓儿的唇角一弯,讥嘲道:“若要至天道,便要灭人道?这便是你想像中的仙术?”
“不然怎么解释你胳膊肘往俺这边拐的事实?”易天行见她生气,不知为何很是高兴,用言语不停刺激着。
秦梓儿眉尖微蹙,看样子是真要怒了。
“清静天散了,你们上三天如今是怎么安排的?”易天行可不想和这位道心通明的女子再大战一场,看见对方情绪渐至峰顶,一句话便轻轻巧巧地渡过此劫。
秦梓儿怒气未消,冷冰冰道:“吉祥天全在山中,却也并入了六处,算作是六处的编外后勤部门。”
“六处是你哥领头,上面还有理事会,那你老爹岂不是没实权了。”
“父亲现在是理事会的名誉会长。”
“喔,明白了,就像是政协主席一样的闲职,可怜见的。”易天行见她怒气消了,又开始刺激她。
相反,秦梓儿此时倒没什么反应,淡淡道:“闲便是福。”
“那你呢?既然出关了,自然不会再去爬雪山过草地了吧?”易天行好奇问道。
“我已经与上三天没有关系了。”秦梓儿淡淡说道:“出关之时,与父亲说好,从此不理人间是与非。”
“啊?”易天行大感惊讶。
“而后乃今将图南。”秦梓儿幽幽道。
易天行下意识替她续完前面那句南华经:“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知道这位女子如今已经到了另一个境界。他侧脸偷看秦梓儿微微颤动的长长秀睫,不由耸肩无语。
这已经是他今天的第三次耸肩,对着身边伞下的这位清丽女子,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
“我一直有个疑问。”易天行望着她说道:“秦童儿虽然道力惊人,甚至隐隐与我相近,但看他与陈叔平一战所表现出来的战力,似乎还不如闭关之前的你。”
秦梓儿被易天行不停撩拔的心情终于平静下来,微微一笑应道:“一年前就和你说过,我是修行门中的天才。”
“啊,我们打了那么多次,你都没能治了我,看来我也是天才啊,哇哈哈哈。”易天行狂笑着,有意识地化解伞下的凝重气氛。
化解不成功。
秦梓儿望着他凝重且认真严肃说道:“你是天才之中的天才。”
……
……
“闭关有何得?”
“千仞峰顶,只是又向上走了一步,却不知尽头在何处。”
“离那层天幕越来越近了?”易天行神目如电,眺望着雨雾中遥远的地平线,地平线那线的灰暗天际。
秦梓儿的眼中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惘然:“我也不知道,只是心中隐隐有些恐惧,对于即将达到的境界有些恐惧,似乎那并不是我们人类所应该接触的事物。”
雨渐渐停了,天光渐明。
秦梓儿从易天行的手中接过大黑伞,唰的一声收拢骨柄,就像将一朵花儿收在了手掌中。
看着眼前的田地,易天行忽然一愣,讷讷说道:“怎么觉得这块地有些眼熟。”
秦梓儿看了看四周,笑了笑,说道:“这是前年我们往武当山赛跑时的起点。”
“原来如此。”
两个人安静地站在田垄上。
……
……
“还要比比吗?”易天行打趣着问道。
“不用了。”秦梓儿取下帽子,黑色秀发直直地泻在了她的肩头,她从黑衣上衣的口袋里取出一方白手帕,随意将头后的黑发拢在一起,看着随性自然,美丽无比。
“那是,当时你的速度其实就不如我,如今一年之后,俺家修为突飞猛进,境界大涨,你这小女子更不是我对手了。”忽然想到年前被身边这女子欺负瞒骗的悲哀境遇,易天行下意识地在语言上打击着对方。
秦梓儿微微一笑,也不反驳:“易兄,我先走了。”
接着身形一淡,倏然间消失在空中,片刻之后,残影出现在数十丈之外的土地上!
“陈叔平!”易天行在心底喊了一声,额头汗一下就滴了出来。
秦梓儿的这一遁,让他第一时间想到了鄱阳湖上陈叔平的身法——全凭着对时间的感悟能力,残影之中,宛如拉长的时光,代表的是绝非人间所能拥有的境界!
看来秦梓儿闭关一年,果然大有进展,而这进展更是令易天行瞠目结舌,这不是法术,而是……仙术!
便是脑中想了一想。
秦梓儿的淡淡身影已经远在数百米之外。
“何时再见?”易天行在她的身后喊道。
秦梓儿的身影停了下来。
若有人在她的近旁,当能看见她起伏不定的胸口,表明使用这等仙术,其实是让她非常吃力的一件事情。
——这清丽女子脸上留着一丝得意的神情,这丝世间小女儿神态……出现在这位踏在天路边缘的修道女子脸上,显得难以想象,却也是份外的可爱。
“会再见的。”秦梓儿微微回身,笑着说了一声,然后轻身离去。
“嘁!”先前仙术的惊鸿一现,让易天行知道自己的境界距秦梓儿还有些微差距,不由感觉自尊心大受打击,苦着脸挥挥手与那淡淡身影告别,就像是在赶蚊子一样,嘴里愤愤道:“争强好胜的女人。”
第四部倾城第二十一章赴宴
更新时间:2007-1-93:23:00本章字数:5465
皮鞋踩着稀泥,衣衫裹着湿气,头顶冬云,易天行垂头丧气地往省城市区里慢慢走着。
他面上垂头丧气,脑子里却快速转个不停,没有多余的时间去黯然——关于新春游园会的事情,秦梓儿已经明确说了,到时候会有一场针对自己的怀柔说教,但算来算去,只怕自己终还是得去一趟——自己虽然怕说教,但该来的终归要来,依秦梓儿的逃避法子,终究不是个了局。
回到书店里,揪着叶相僧,与他将秦梓儿提到的事情说了说,叶相僧也陷入了沉默里,半晌后应道:“要不然我陪师兄去。”
“不行。”易天行毅然决然地否决,“不要忘了,当年上三天可是奉着道谕到处扑杀你这种人物,虽然如今他们已经和道仙们翻了脸,但毕竟你们曾经是生死之敌,如果让秦临川发现了你的真实身份,我不知道他会做些什么。”
叶相僧微笑着一合什:“我那时只有几岁大,而且那次是陈老爷子来的,记忆中秦门主没有现过身……何况如果要知道些什么,秦琪儿最近时常来小书店吃饭,难道你以为她什么都没有察觉。”
易天行不容分说地摆摆手,坚定道:“不用说了,我又不是去打仗,带你这个一身慈悲的红十字会员有什么用?何况与那些人,能少见便少见些。”
“红十字会员是什么?是不是西边的那个宗教?”有个细声细气地小孩子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易天行听见这声音,才发现小易朱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里屋里爬了出来,圆屁股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撑着下颌,忽忽闪着的大眼睛盯着自己两个人。
他不由唬了一跳,吼道:“怎么出来啦!今天的功课做了没有?”
易朱瘪瘪嘴,满脸地鄙夷,小小孩子露出这种大人般的神情,看着十分怪异:“爹,三字经字很少,早抄完了。”这小家伙神智开的极快,不过月余时间,说话什么的都显得顺溜至极。
“那抄道德经!”被憋出一肚子邪火的易天行寒渗渗欺负着小孩子。
易朱得过他的严令,不准哭,所以只好委屈地抖动着嘴唇,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和伤心。
一向扮演严师的叶相僧沉着脸说道:“既然抄完了,就在这儿坐好听着,不要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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