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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名人传记《歌德传》

_4 汉斯・尤尔根・格尔茨 (德)
之处,但由于婚姻不美满,他过于醉心于风流韵事、
狩猎和饮酒作乐,对社会、国家的义务反而疏落萧散。
在这种情形下,以朋友和教师自许的歌德又成了一名
“谏议大夫”。1783年创作的《伊尔梅瑙》中充
满屈原式的忠告:
让我忘记,就在我们这里,
许多造物也受到尘世的牵制,
农夫把种子播撒在薄薄的砂土
种的白菜却给野兽果腹,
矿工们在矿坑里为糊口而劳动,
猎人一咒骂,烧炭夫就要发抖。
这是要公爵爱民,体恤他们的痛苦,那么君主的
本性如何?
他虽热爱真理,却也有癖性
使他容易陷于迷惘。
鲁莽的性格引起他高飞远行,
他不怕悬崖峭壁,不避羊肠小径;
·55·
灾祸在身旁自伏,
使他隐入困苦。
于是令人痛苦的过分激动,
有力地驱使他东奔西跑,
他的行动表现出郁郁不乐,
但休息过后依然故我。
诗人道出对君主的殷切希望,
啊,君主,但愿你这国土的一隅
都成为你治世的楷模,
你早知身肩重任
逐步收敛那放纵的灵魂。
不!请用男子坚定的手,把幸福种子
明智地、丰富地播进耕好的土地;
静待其成长:将来必有收成
造福于你和你的国人。
后来,歌德对公爵的作为完全失望,放弃任何进
谏的活动,尤其是当他对公爵企图建立以普鲁士为首
的小国同盟反对奥地利、并步普鲁士国王腓特烈二世
的后尘冒险备战的劝阻失败以后。而今他只求能独自
一人安安静静地思考和研究问题,不愿再“替德意志
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宫廷做些毫无意义的事情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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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斯语)了。他希望退职 ,但公爵的挽留和加薪使公
国议会议长歌德欲罢不能。为了摆脱过分的压力,他
有时会突然出走,如1777年12月的哈尔茨山之
行。1778年8月5日他给默尔克去信谈了体会:
大约是去年11月,我独自一人骑马带着旅行袋
启程,途经施洛森、弗洛斯特和科特,直奔诺德豪森
哈尔茨山农夫的栖身之所,再翻过韦尼戈罗德、戈斯
拉尔到巍巍的哈尔茨山,我克服了重重困难,我
想是在12月8日午后1时吧 , 我伫立在布罗肯山

有如兀鹰
在早晨的浓雾之上
展开柔软的翅膀
寻找猎物,
我的歌儿飘荡。
因为已有神灵
给每个人
拟定了路线,
幸运儿沿着它,
快步奔向
那快乐的目标;
但不幸的人
·57·
心中痛苦
他徒劳地反抗
铁丝缠成的
栅栏。
只有利钳才能
一下子把它剪断。
这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歌德在这首《哈尔
茨山冬游记》中表达了内深心处的痛苦和企图在大自
然中寻求解脱的心情。1777年12月9日,他在
给冯·施太因夫人的信中称自己为“孤零零地一个人
在尘世间流浪者”。
歌德搬到了公爵赐予的位于弗劳恩普兰大街的寓
所,这是他来魏玛的第8个年头。从前的往所是城外
的花园别墅,尽管他不原意离开这更靠近森林、河流
和星星的灵魂避难所,但已毫无办法,他在此地将度
过整整半个世纪的时光,直至去世。
对于这座豪华的新住处,歌德不想把它作为上流
社会生活的象征。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更厌倦浮华和
空虚,而宁愿把它视为通向科学和艺术的驿站。很快,
居所成了“ 博物馆”,他从青年时代就搜集了有关人
类知识、思想和艺术的物品,诸如版画和素描、图画
和书籍、各种雕塑作品,尤其是骨头、矿物和植物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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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琳琅满目地充满他的府邸。在“狂飚”时代他曾
艺术地发现的那个洋溢着蓬勃生气的大自然,而今成
为他科学研究的对象。他繁忙的公务旅行总带给他双
份收获,他不仅深入地作社会实践,而且由涉及社会
现象的思想把他引向对自然界生命的永恒变化的观察
和研究。他力图根据经验透过感觉来把握本质,通过
综合和比较各种现象而作出概括。把矿工、矿物学家
和诗人、政治家集于一身的歌德,1784年由于人
的颚间骨的发现又成为人类学家。在他写的那篇关于
骨骼的论文中,他以一种全新的思路考察人与动物的
关系,即超越任何体系之外,从现象与现象之中找寻
统一性的办法。这自然会招致墨守成规的学术界的反
对。只是在事隔一个世纪以后,世人才把这种反对转
变为对其科学预见才能的惊异。
当然,歌德从大自然中发现的诗意会以另一种形
式来表现。他曾向克涅别尔表示 ,“在本质上,我生
来就是个作家”,只有在不断的创作中 ,才能真正实
现自己的价值,“我无法想象 ,怎么可以把诗和律师
活动联系在一起,就像现在怎么可以把另外一个我和
三等文官区分开来一样,只有靠另外这个我,那位三
等文官才会生活得很好。只有在我的那些计划、构思
和事业的最深处我才是忠实于自己的,并且把我那上
流社会的和诗人的、精神的和政治的生活用一个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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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到的结联系起来。”事实上 ,担任官职的歌德除
了宫廷文艺活动、爱情生活、漫游等活动中写出的抒
情诗和《伊菲格尼》外,似乎尚未写出能在声望上与
葛兹和维特相比肩的新作。而现在动笔的剧本《托尔
夸托·塔索》和长篇小说《威廉·迈斯特的学习时代》
植根于魏玛后的生活,无疑他想把新的生活和情感体
验转化为新的作品 。尤其是《塔索》 ,曾被人评为
“提高了的维特”或宫廷生活的维特,深刻地反映了
歌德作为诗人和政治家感到的矛盾。
托尔夸托·塔索是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著名的叙
事诗人,早年学习法律,后因长诗《里纳尔多》文名
大震。1565年被聘往斐拉拉公爵阿封索二世的宫
廷任职,颇受公爵和他的姐妹的器重。1575年写
的史诗《被解放的耶路撒冷》令人想起荷马和维吉尔
的作品。他虽在宫廷受宠遇,但树敌较多,内心常受
反动政治高压之苦,又爱上了公主列奥诺拉。他几度
逃出宫廷,在外四处漂流。1595年教皇封他为桂
冠诗人,召他去罗马,但他却已结束了一生。从诗人
的以上经历我们不难明白歌德对这一题材感兴趣的原
因。无论他的魏玛执政、跟施太因夫人相恋,还是与
政敌的冲突,甚至早年顺父意习法律后改治文学的经
历都惊人地相似。歌德此时的写作自然充满了热情,
但直到后来到意大利旅行时获得关于塔索的新的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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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基本完成了写作,1789年7月在魏玛作了最后
的修改。
这个剧本寄托了歌德对于魏玛生活的基本认识和
复杂态度,是介于少年维特的热情和浮士德的高远的
思想之间的中年歌德更复杂、更深刻的艺术自白。歌
德把自己作为诗人的充沛感情和作为政治家的冷静的
理智分别赋予了诗人塔索和精明强干的安东尼奥,两
者的矛盾实际上也就是他的两个自我的矛盾。他的解
决方式常常克制感情、向现实妥协。居本结尾的处理
正是这样,塔索虽然痛骂安东尼奥是“暴君利用的宝
贵的工具”,骂君主是“暴君”、“ 横行霸道,多行不
义的权柄执掌者”,骂公主是“娼妓”,似乎对魏玛宫
廷大加挞伐,但最终还是与对手握手言和,并不能割
断与宫廷的联系。
这部剧本注重人物性格的描写和心理解剖,但情
节发展缓慢,不过从后来改写的五音步抑扬格的无韵
诗体的语言看,它有充沛的诗美,处处显示作者高超
的技巧,是歌德古典主义时期的戏剧代表作之一,正
如论者所说,“读《塔索》时 ,令人产生一种好像驾
着柔和的彩云漂游于另一种世界一样的遐想。”
1781年2月歌德得悉莱辛去世 (1781年
2月15日)1782年5月父亲在法兰克福去世。
生命之流在缓慢而无情地前进着。歌德感到一种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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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待的焦灼。这些年来,他也曾回家看望父母,凭吊
自己的青春和爱情——生活在平静的弗里德里克和缔
结美满婚姻的莉莉;探望丧妻的妹夫和朋友施洛塞尔;
1779年他偕公爵再游瑞士,途中曾与几个朋友晤
面,友谊和名胜一样令他感到喜悦。有一次陪同公爵
视察斯图加特的卡尔学校,在颁奖时发现一个名叫弗
里德里希·席勒的学生。以后的数10年中,柏林、
莱比锡以及卡尔斯巴德成为他经常性的旅行目标,但
他精神上的漫游将停栖在什么地方呢?
不知不觉,歌德已过了37岁。他与冯·施太因
夫人的关系处于幸福的平静之中,他的后墙紧挨着她
家的花园,他们几乎过着夫妇一般的生活。他像父亲
一样关心着她的孩子们,对小弗里茨俨然地负起了教
父之责。但谁能想到,这已到了他们相爱的最后关头
呢?对公爵也是这样 ,《伊菲格尼》中的理想早已破
灭,《塔索》将告诉人们宫廷生活真相 。其间的矛盾
并非不可调和,但歌德感到了无聊:公爵既非暴君,
也不是吸吮人民血汁来供他个人享乐的恶棍,而是一
个并不怎么坏的君主——他的住宅、饮食、服装并不
比一个富裕的居民更好,只是爱狩猎野猪,可在休息
时还要朗读《浮士德》的篇章。大臣也是些有教养、
彬彬有礼的人。回首往事,无论多年惨淡经营获得的
地位还是精心培植和发展的内在情感,一切仿佛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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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发生,但一切突然之间土崩瓦解了。我们的浮士德
面对停滞的创造力,内心似乎感受到了自由生活的召
唤。他准备躲开情人,躲开高官显位,也躲开公爵。
经再三考虑,议会议长向公爵请了假。1786年8
月,当歌德与公爵、施太因夫人等朋友在卡尔斯巴德
逗留;等到他们离去,9月3日,歌德给公爵和施太
因夫人及继任者各留下一封信,便离开了疗养地搭乘
邮车直奔意大利。
这是歌德的第五次逃跑,不过这次主要不是为了
女人,而是为了不自由的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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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与席勒的友谊
1788年6月18日,歌德结束了长达21个
月的意大利之行,带着危机克服后的冷静与谨慎,再
次出现在弗劳恩普兰的家里。他很快发现,原来所熟
悉和厌恶的一切,现在需要重新适应和认识,从意大
利获得的新思想不仅造成了他与整个宫廷的距离,而
且对于魏玛宫廷而言,情况也是这样。完全以普鲁士
将军自居、时刻准备建功立业的公爵,似乎觉得反对
战争的枢密顾问还是呆在意大利为好。维兰特宁愿在
艺术上维护原来的信念,意大利的美学对他过于遥远。
赫尔德和他的精神师友关系早已完结,歌德甚至不能
对他抱更高的期望。冯·施太因夫人则对他的不辞而
别不能原谅,在出走没多久,她就以受了侮辱的贵妇
姿态讨还所有寄给他的书信,而歌德旅行期间为她所
记的意大利印象记,此时又由她寄回他这里。这一切
到意味着什么?在对解决其精神危机有重要意义的意
大利之行中,他的所作所为又如何呢?
1786年10月29日,化名菲利普·默勒的
歌德经过长途跋涉到达目的地罗马。魏玛的生活突然
在他的面前消失,他感到轻松和自由。仿佛又回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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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时代,他在市场闲逛、说笑,在博物馆、教堂、
宫殿进行艺术观摩,主要时间则埋头写作。他不仅带
来《伊菲格尼》《哀格蒙特》的初稿或片断 ,而且带
着《塔索》、《威廉·迈斯特》和《浮士德》的写作计
划。他厌恶上流社会纸醉金迷的生活,在与少数几个
侨居罗马的德国艺术家的交往中感受到纯洁的乐趣。
歌德此行不仅希望克服危机,而且希望通过不带
偏见的学习解放自己回宫廷生活而拘谨起来的艺术思
想。在威尼斯,他注意到丰富多彩的民间生活对艺术
的影响,他把人民视为自然的一部分,美的一部分。
在罗马,他发现了人民和古典艺术的相互关系之秘,
即堪称楷模的罗马平民社会的存在本质。他把观摩和
研究各种艺术的心得写成《对自然的单纯摹仿、手法、
风格》一文,发表在1789年由维兰特主编的《德
意志信使》上,发展和深化他在《法兰克福学报》上
表达的美学信念 。这使他进一步完成了由“ 狂飚突
进”时期的浪漫主义向古典主义的转变。这些思想都
反映在几部作品的修改上,如《伊菲格尼》把“狂飚
突进”中普罗米修斯的反抗精神改换为对社会现状的
认识,进而企图揭示一种典范的人道主义行动,以加
强其道德力量。《塔索》则考察了艺术在社会中的作
用。作为要求改变现状的英雄,他的妥协实际包含一
种对《伊菲格尼》的理想的批判性扬弃,其对人与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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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的理想关系的探求远远超越了对魏玛宫廷的批判。
1775年就动笔的《哀格蒙特》带着“狂飚突进”
精神的余波,描写16世纪荷兰反西班牙统治的民族
解放斗争,初稿写到哀格蒙特与阿尔巴公爵辩论时写
不下去了,在意大利才重新获得了写作的灵感。哀格
蒙特本人被写成一个爱人民爱戴和拥护的英雄,其贵
族作风导致他对暴君阿尔巴公爵的错误认识人和不相
信人民的力量,最终遭到杀害。死前梦见由平民姑娘
克莱辛化成的女神预言荷兰的自由将会到来。歌德通
过他歌颂了一种人道主义的骑士精神,它既含有古典
主义的节制,更充满本于热爱自由和反抗民族压迫的
狂飚一般的激情。
这段时期歌德创作非常丰富,除了对上述3部作
品的修改、完成,他还写出了《浮士德》中的部分片
断,搜集了《威廉·迈斯特》的材料,写了《纳乌西
卡》中的两场。他不仅从事文艺创作,研究古希腊和
罗马艺术,而且也曾在西西里岛巴勒莫的植物园中观
察植物,欣赏地中海明媚的自然风光,研究其中的海
藻,形成了植物学上“原始植物”的观念,认为各种
植物都是从“原型”演化而来。当他决定离开罗马,
已打定主意过艺术家和科学家的生活,新的思想观念
使他明确了将来生活及在国家生活中的地位和作用。
经过同公爵约定,他将不再担负枢密院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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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负责财务的管理,而成为国家科学和艺术部门的
行政领导,担任了魏玛剧院、魏玛美术院和耶拿大学
的总督。他试图把手中的权力变成一种教育手段,通
过把自己置身于对科学、艺术和文学问题的研究,实
现自己在意大利获得的新理想,把魏玛城变成第二个
佛罗伦萨。他现在对国家财政已不负责任,耗费巨款
建起了各种文化和科学设施。他还把自己的家发展成
无形的科学院——“ 星期五协会”,使它成为志同道
合者和真理追求者的活动中心。经常出入的朋友有迈
耶尔、耶拿大学教授费希特及后来的谢林、自然科学
家亚历山大·冯·洪堡和威兼·冯·洪堡兄弟等。
歌德敏锐地感到德国文坛的精神的变化,在卢梭
《忏悔录》的影响下,如今各领风骚的是诸如卡尔·
菲利普·莫利茨的《旅行家安东》 (1788—17
90);克林格尔的浮士德小说(1791) ;海涅的
《阿丁哲罗》等作品,尤其是现在的魏玛宫廷武官席
勒的《希腊诸神》和《唐·卡洛斯》, 引起了热烈的
反响和讨论。后起一代浪漫派首次以反对者的姿态出
现。仿佛不是偶然,席勒在歌德重返魏玛不久就发表
了对《哀格蒙特》的评论,歌德立刻把这位与他背道
而驰者打发到耶拿大学,以免威胁自己在国家精神上
的领导地位。
1789年歌德完成了组诗《罗马悲歌》的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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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组席勒给予最高评价的诗里,他把源于古希腊、
罗马单行六步、双行五步的悲歌(Elegie)体的古典风
格与个人经历相融汇,既回顾在罗马度过的幸福生活,
又反映了他与新的生活伴侣、23岁的制花女工克里
斯蒂安娜·乌尔皮乌斯的爱情关系。1790年,歌
德一度因公赴威尼斯,所创作的《威尼斯铭语》10
3首,除了表达他对于时事、世界和威尼斯生活的感
受,也贯穿着对于克里斯蒂娜的怀念。这两组诗中歌
德的感情不同于以往爱情诗的狂热和夸饰,而是带着
一种感人的温存,反映了他的情感世界的一些重要变
化。
那是1788年7月的一个早晨,歌德正在公园
散步,一个宛如他诗中的漂亮姑娘朝他走了过来,她
是来替她的兄弟、一个没有收入的作家向他求助的。
歌德毫不犹豫地把她带到家中,过了两天,她就带着
好的母亲一道搬了进来。我们知道,在居留魏玛的头
一个10年,歌德并未正式娶妻,那位善妒的宫廷女
官对他的占有不容他发展别的关系,那位美丽的女演
员当情人的时间又太短,现在的这位23岁的姑娘年
轻而热情,浑身焕发着青春的气息,而歌德年近40,
完全清楚自己需要什么——他需要一个家,想要一个
孩子。这位对他倾注了满腔爱情的姑娘表现的大胆和
勇气终于赢得了歌德的真挚的回报。《罗马悲歌》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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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他们在相互的关系中感受到多大快乐 。 从最初的
《访问》《晨怨》开始 ,克里斯蒂安娜成为诗人新的
女神,其中有激情、有嬉戏、有爱情、却没有丝毫的
无病呻吟,仿佛人类始祖一般的纯朴自然。她的睡姿
和偶然的爽约,都能激发诗人的诗情;她的快乐而纯
朴的天性 ,令他想起罗马艺术中的古典美理想 ,在
《悲歌》第五首油画中罗马背景下的浮士季娜与克里
斯蒂安娜两个形象已融而为一。
夜间阿穆尔召我去学习别的课程;
我的心一半在学习上,却感到双倍的幸福。
我能够学下去吗?如果我在凝视着,
那酥胸的突出部,一只手沿着大腿抚摸?
大理石的秘密揭开:我理解了对比法则;
抚摩、打量,眼有所见,手有所感。
白天我为爱人化费的一切,
夜间她会加倍地给我偿还;
啊,无数次的热吻,说不完的情话,
她沉入梦乡了——我却沉入遐想。
在爱人的怀中我不止一次诗兴发作,
轻轻地把诗的韵脚敲在她的脊背上。
心爱的人啊,睡梦中的你呼吸多么均稳,
而那炽热气息又在烧炙着我的胸膛。
·69·
歌对她既柔情脉脉,又小心翼翼,仿佛爱护珍宝
一样疼爱着她,令我们突出地感受到其价值感和防护
意识,而这在歌德以往的爱情生活中是没有过的。当
歌德不在家的时候 ,他总会收到这样的信,“爱我并
且想着我”,“我每分钟都在思念着你,我想的只是,
怎样把家务事操持的井井有条,让你高兴;因为是你
使我变得这样幸福的 。”他从前从没有读到如此充满
怯生生的关切和温存在话语。当1789年12月2
5日儿子奥古斯特出生,他们之间的话题就更多了,
歌德常常就共同生活和家庭琐事给以亲切而细致的答
复。1790年他即将赴威尼斯,他给赫尔德写信提
及克里斯蒂安娜带给他的幸福:
我为那两个被我仍在家里的人感到非常不安,我
坦白地向你承认,我非常爱这个姑娘,只有分别时我
才感到我对她多么依恋。
他迅速结束第二次意大利之行,为的是重新回到
她身边。
当歌德决定再版记叙其爱情生活的《罗马悲歌》
时,曾遇到魏玛上流社会的挑战,宫廷不能容忍这件
“丑闻”——一位声名赫的贵族竟把一个女工带入尊
贵的家庭。维兰特给他的儿子奥古斯特取了个外号,
叫“厨娘的儿子”,赫尔德也建议他不要再版《罗马
悲歌》。魏玛人的流言蜚语使得歌德无比痛苦,贵为
·70·
公国要员,竟然不能保护自己的爱人和儿子:
手里抱着娇儿,不住地吻个没完,
心爱的人一边诉说,眼泪止不住地流淌。
我是多么可耻,竟让世俗的流言,
当着我的面玷污她那光辉的面庞!
(《悲歌》之六)
在这种诽谤歌德的大合唱中,倒是公爵挺身而出
作了歌德的爱情“ 保护神”,充当了小奥古斯特的教
父。这之后公爵又开始读他的诗,关注他的科学研究,
参加他们团体的活动。歌德于1806年正式与克里
斯蒂安娜结婚。
18世纪90年代对于歌德是个不寻常的时代。
法国大革命震撼了欧洲,各国的进步力量和守旧势力
对垒十分鲜明。1789年7月攻陷巴士底狱以来,
德国的进步知识分子受到鼓舞,热烈欢迎新时代的到
来。魏玛的维兰特、克涅别尔、赫尔德对法国人民深
表同情,克洛普斯托克作诗歌颂。莱茵河左岸的美因
兹地区在革命家格奥尔格·福斯特的领导下甚至于1
792年成立了告别历史上第一个民主共和国。歌德
对这些历史事件的态度十分复杂,他肯定下层阶级的
革命是权贵们多行不义的结果,但对暴力本身又忧心
·71·
忡忡,认为暴力失去理性的节制必将不分精华糟粕毁
掉一切。《哀格蒙特》曾隐约反映歌德的思想矛盾,
他对革命进程的理解仅仅还是进化论意义上的。他这
个时期创作的《大科夫塔》《平民将军》,对世界史上
的重大事件的回应还十分有限。在剧本《叛乱者》中,
某硕士羡慕一位见从法国回来的伯爵夫人,因为她有
幸目睹大革命的情景 ,“有幸看到那个伟大民族的幸
福和激动的情景,这个民族在一刹那间感到自己是自
由的了 ,摆脱了枷锁”,而伯爵夫人的回答怀疑主义
的 ,“那些怀着伟大意向而犯了错误的人,他们的行
动往往要比那些总是按照自己的卑微意向行事的人更
值得称道。”这应该都是他内心的声音。
1792年奥地利、普鲁士与法国流亡王朝联合
进攻法国革命政权,歌德曾偕普鲁士将军卡尔·奥古
斯特一道出征,但遭到失败。1793年,联军又围
攻并扼杀了摇篮中的德国革命——美因兹城的共和国。
歌德的两次出征并不能说他站在了反革命的一边,当
他看到美因兹城投降后联军不顾信义地迫害德国革命
者时,他才明白谁是真正的反革命。在以后的日子里,
他沉入到自然科学的研究中,植物学、解剖学、光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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