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红顶商人

_9 袁越越(当代)
  福临一脸的欣然之色,紧接着又问道:“请问大师,参禅悟道后,人还有喜怒哀乐么?”
  “逆之则怒,顺之则欢。”
  “奇怪了,普通世人的反应也大都如此啊,如果是这样,参禅还有何难?”福临笑问道。
  “也不难。
  不见庞公云‘’难,难,千石油麻树上摊。’
  庞婆云:‘易,易,百草头上祖师意。’
  灵照云:‘也不难,也不易,饥来吃饭困来睡。’”
  “却是灵照超过庞公、庞婆。”福临闻言,所有所思的沉吟了片刻,缓缓地说道。
  “正是!吾皇真不愧是金轮法王转世,一点即通!
  其实参禅学道,不需别处寻讨,但二六时中,向穿衣吃饭处会,行住坐卧处会,于此平常心即是道,无憎爱心即是道。
  不需截根盘之固执,钻骨髓之治疴,冷地里忽然觑破,始信从前都枉用了功夫!”
  福临心顺口服地赞道:“大师说的是!”
  “朕曾经听说禅宗当中有个雪峤和尚,据说性情真率,从不事事,末后示寂又十分超脱。不知玉林大师可知此人?”
  “雪大师乃老僧的先法叔。
  丁亥年八月十九日微疾,次日亲书一纸示众云:‘小儿曹,生死路上须逍遥,皎月冰霜晓,吃杯茶,坐脱去了。‘
  到二十六日酉时,果然索茶饮,口唱雪花飞之句,奄忽坐化。”
  
第70章 解惑
更新时间2012-6-10 17:00:55 字数:2059
 福临听着,无限神往,禅宗高僧那圣洁的、超凡脱俗的事迹,神秘而富有诗意,对他这个在红尘欲海中沉浮得伤心、厌倦的人,有着无比的吸引力。
  他问起的这位雪峤和尚,是江南有名的大师,不但佛学精深,诗文素养也很高。
  福临情不自禁地说:
  “朕极喜雪峤大师书法,不知道先老和尚磬山天隐圆修大师,与雪峤和尚的书法孰优?”
  福临嘴中所说的这位先老和尚,乃是玉林大师的受戒恩师天隐圆修。
  此僧乃是临济宗第三十四世传人,也是当世有名的高僧,以禅诗和书法著称,与雪峤和尚并称为南隐北峤。
  这两人的墨宝,即使是在清宫当中,也颇多收藏!
  玉林闻言,只是淡淡的笑道:
  “先师学力既到,天分不如;雪大师天资极高,学力稍欠。
  故而雪师少结构,先师乏生动,互有短长。
  先师常对玉林言道:‘老僧半生务作,运个生硬手腕,东涂西抹,有甚好字,不过亏我胆大罢了!”
  福临笑道:
  “这正是先老和尚所以擅长书法的所在!挥毫时若不胆大,则心手不能相忘,到底欠于圆活。
  雪峤老和尚书法也极好,字画圆劲,笔笔中锋,不落书家时套。
  对了,不知大师楷书曾学什么帖来?”
  “贫僧初学黄庭不就,继学遗教经,后来又临夫子庙堂碑,一向不能专心致志,故无成字在胸,往往落笔就点画走窜了。”
  福临闻言,一脸兴奋的说道道:“真是太巧了,朕也是临此二帖,不过总是感觉无法揣得真意,不知大师可否指教?”
  “皇上太客气了,您乃天纵之圣,自然不学而能,玉林未知有幸,可否一睹皇上笔下龙蛇势耳?”
  福临立刻命太监就案上研墨,把笔架宣纸放在书桌上。
  他先选了一支大笔,伸出五指撮起毛笔,这一招叫“抓笔”,略一思索,随即中锋起落,运腕不运指,以强劲的功力写出了一个大大的“佛”字。
  写完之后,他却没有立即停笔,反而是来了兴趣,泼墨疾书,连写了数幅“佛”字,这才搁笔,挑选了半晌,最后拿了一副自觉最为满意的给玉林看,笑问道:“大师见笑了,不知道这幅如何?”
  玉林略一端详,也是微微一笑,点着头说道:“此幅最佳,乞皇上赐给贫僧!”
  福临笑着连说:“不堪不堪,这样吧,待朕哪日平心静气,专程再为大师书写一副!”
  玉林坚持说道:“佛家最讲究的就是一个‘缘’字,贫僧与此副字一眼投缘,勿须再书!”
  说着,他已经从福临手上轻轻将这幅字拽去,连连致谢说:“恭谢天恩!”
  福临笑道:“朕字不足道,崇祯帝的字才真可称佳呢。”
  说着,他立即命一旁伺候的小内监,去取崇祯字幅和书桌上的常读书过来,字幅拿来之后,福临一一向玉林通琇展示,赞不绝口。
  玉林在一旁仔细的看着,不停地点头,却不发表任何意见。
  这正是他的特点:皇上不问,他决不强自奏对;即使回答,也不涉及古今政治得失,人物好坏,显示出清净无为的佛门子弟的格,这一点,使得福临的心中尤为钦佩。
  福临谈性正浓,根本就没有停歇的意思,他又指着内监抱来的十多部书,说道:“这些都是朕读过的书,请大师看看。”
  玉林细细翻看一遍,《左传》、《史记》、《庄子》、《离骚》以及先秦、两汉、唐、宋、元、明著作,无不毕备。
  玉林双掌合十,轻宣了一声佛号,合掌笑道:“皇上博占通今,真乃夙世之大智慧!”
  福临听得玉林的这一番赞誉,脸上不仅没有半分喜悦,反而是微微叹息道:
  “朕极不幸,五岁时先太宗早已晏驾,皇太后生朕一身,又极娇养,无人教训,因而失学。
  十三岁上,九王谢世,朕始亲政,但批阅诸臣奏章,茫然不解。
  由是发愤读书,每辰牌至午,除处理军国大事外,经常读到夜晚,不过顽心尚在,很多不能熟记。
  每到五更起读,天宇空明,始能背诵,计前后诸书读了九年,曾经呕过血,直到两年多前,朕才不苦读了,今唯广览而已。”
  听到这里,玉林确实动了真情,说老实话,他原先只对这个夷狄之君能说流利的汉话,有这样高的汉文素养感到惊异,然而在真正了解了这位少年天子的内心世界之后,他真的是被感动了:
  “天子如此发愤,实在历代罕有。由此可知,皇上参禅悟道,决计不难。”
  福临听得玉林这么一说,脸上显出一副怅然若失的表情,嘴中轻声吟哦道:
  “天下丛林饭似山,钵盂到处任君餐。黄金白玉非为贵,唯有袈裟披最难。
  朕乃山河大地主,忧国忧民事转繁。百年三万六千日,不及僧家半日闲。
  莫道僧家容易得,皆因前世种菩提。虽然不是真罗汉,亦搭如来三顶衣。
  恼恨当年一念差,龙袍换去紫袈裟。我本西方一袖子,缘何流落帝王家?”
  “阿弥陀佛,皇上博古通今,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高的诗文素养,又写得一手漂亮的柳体,真乃夙世之大智慧!”
  “师父谬夸了!朕不过一时兴起,信手拈来,胡乱涂鸦而已,写出来,心里反倒轻松了。”
  福临仿佛遇着了知音,在玉林面前很是随意自在,无拘无束,久已郁郁的心情如释重负一般,他的脸上竟浮起了难得的笑容,不过随即便被一丝忧郁所替代。
  “其实说起来,朕的爱妃董鄂氏也是一向虔诚礼佛,仰慕大师已久,本来预备今日也要随朕一同听大师说法的,只是前些日子肺痨疾发,如今缠绵病榻,根本就起不了身了!”
  说到这里,福临仿佛突然间想起了什么,眼中先是一亮,随即兴奋的对玉林说道:
  “对了,朕怎么忘记了,眼下就有一个杏林国手站在面前!
  朕久闻大师精通歧黄之术,在整个北方诸省都颇著医名,被尊称为‘医僧’!不知道大师可否为朕的爱妃诊脉看病?”
  
第71章 诊治
更新时间2012-6-10 21:00:43 字数:2170
 “皇上过誉了,贫僧这点微末医道,如何敢在众位御医面前班门弄斧?”
  “唉,就不要提那群阿其那(满语:猪)了,朕的爱妃咳血快半年,那些废物刚开始还以为是心焦疾痛,导致气血不能归经,直到最近咳血症状越发的严重了,这才发现是肺痨成疾,已经到了无药可治的地步!
  恳请大师能够发发慈悲之心,为朕的爱妃诊脉一二,或许会尚有一线生机!”
  说到这里,福临宛如一个溺水之人突然抓住了一根稻草,眼中闪过一丝急切的期盼之色,抓住玉林的双臂恳求道。
  “阿弥陀佛,皇上言重了,既然如此,玉林自当遵旨!”
  其实,刚一听到福临提及董鄂妃的时候,他的眼中就已经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异芒,不过丝毫不动声色。
  自己此番进京来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为了帮助至交冒辟疆传递血书,如今刚刚一入宫,便听到了董小宛的消息,如何不叫玉林喜出望外!
  不过,玉林实在没有想到,董小宛竟然患上了肺痨,玉林闻言心中虽然概叹不已,面上却丝毫不见异状,依旧是平静异常,只是当福临一再恳求玉林为董小宛诊脉之后,他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此事。
  承乾宫是董鄂妃的寝宫,西暖阁内布置的极为富贵雅致,外间摆设着富丽华贵的西洋金钟、嵌珠镶宝的玉如意、珊瑚玛瑙盆景、水晶宝石屏风、金碧闪彩的孔雀宝扇,暖阁的中间,被一个精雕细刻着龙飞凤舞的紫檀木剔空隔断。
  其实,董小宛刚刚被册封为皇贵妃的时候,整个承乾宫都还冷清的很,除了永寿宫的汉妃石氏和一两位无名贵人之外,很少有人会踏进承乾门。
  而随着这几年来福临对于这位董鄂妃的恩宠见隆,日精门之东的东一长街上,开始逐渐的人来人往,慢慢的,向皇贵妃请安的人越来越多起来。
  尤其是在福临停止了中宫笺表之后,每日来请安的,更是络绎不绝,其中不但有庶妃穆克图氏、乌苏氏、巴氏、那拉氏以及众多的贵人、常在、答应,还有博尔济吉特氏的格格端妃和恭妃。
  不过自从董小宛患上了肺痨之疾,病重缠绵之后,为了不使打扰,福临干脆下了一道旨意,令各宫妃嫔无事不得前来打扰,就连每日的请安之举,都暂停了下来!
  而福临则依然是每日必来,或是看着她吃药,或是陪着她用膳,有时候便坐在皇贵妃的床沿上,两人小声说笑着,谈天道地,一同消磨秋日的黄昏。
  如果董鄂妃已经睡着,福临就轻手轻脚地看看门前小火炉上为她熬的参汤和药剂,再到床前撩开帐子,看看她的被子是否掖紧,气色是否好转,随后便在床前轻轻坐下,静静地一坐就是半个时辰,有时竟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
  只有从他嘴角不时闪过的笑意,能觉察出他不过是陷入甜蜜的回忆。
  承乾宫一位老太监,是明宫留下来的旧人,他惊叹不已地对同伴们说:“真没见过这样的多情天子!要不说人家关外人生性淳厚其实呢!”
  其实整个承乾宫里,不论是同住的贵人、答应,还是一般的宫女、太监,对女主人都是真心爱戴感激的,一贯以来,董鄂妃待下宽厚仁爱,即使是下人犯了错误,也极少打骂呵斥,最多训诫一二。
  她自己穿戴住用并不奢华,却经常拿她的例银赏赐下人,帮助下人度过难关。
  皇太后和皇上赐给的克食,她从不忘记分给同住的姐妹;因了她的推荐,一年多来,皇上有数的几次除皇贵妃以外的召幸,竟遍及了承乾宫的几位贵人、答应,这是何等的荣幸和恩惠啊!
  她们怎么能不全心向着皇贵妃呢?况且她一向又那样和蔼可亲,从无严词厉色,不摆高人一头的架子。
  这次董鄂妃病倒,整个承乾宫似乎都病了,大家说话声也小了,脚步动作也轻了。
  福临带着玉林二人进入了承乾宫,叫退了跪伺在床前的御医,玉林先是双掌合十,屈膝对躺卧在珠帘之后的董鄂妃行了一礼,随即膝行上前,深吸了一口气,情思静虑,闭着眼对搭在黄袱小枕上的一只皓腕扣脉。
  过了半晌的功夫,玉林面露凝重之色,又发言请过右脉,沉吟了半晌,这才跪着退下,伏地叩头道:
  “贫僧观皇妃脉象细微无力,乃是气血虚弱或受寒邪侵,耗伤肺气,以致日久气阴亏损、肺虚耗气、虑火伤津,形成气阴两虚肺痨病。
  贫僧斗胆请问皇妃,是否会有午后潮热,骨蒸颧红,身体消瘦,食欲不振,五心烦热,反复咯血,以致血色鲜红量多的症候?”
  过了片刻的功夫,自珠帘的另一端传来一个温婉无力的声音:
  “大师说的这些症候,都是有的!”
  玉林闻言,面色严峻的点了点头,却并没有立即说话,缓缓的翻阅着御医们的医案,面露沉吟之色,过了半晌,这才转过身子,对着福临磕了一个头,双掌合十说道:
  “回禀皇上,董皇妃的肺痨之疾,乃是肺虚及肾,肾阴亏耗,从而导致肺肾阴伤,虽有火旺的表现,但本质在于阴虚。
  按照医书所载,肺痨是由于体质虚弱,气血不足,痨虫侵肺所致。
  贫僧观先前御医们的诊治医案,基本上都是以补虚培元和治痨杀虫为主,清火润肺为辅,大体上是没有错的。
  不过,按照贫僧的愚见,应该同时甘寒养阴为主,治以养阴益气法,暂清肺火,化痰热,中病即止,不可过量或久用苦寒之品,以免苦燥伤阴,寒凉败胃伤脾。
  如此滋养益气,缓缓地加以调理,或可逐见好转!”
  说罢,玉林取过纸笔,略一沉吟,挥笔在纸上写下来一张药方:
  “贫僧开出的这味月华丸,功能补虚杀虫,滋阴镇咳,化痰止血。
  药用沙参、麦冬、天冬、生地、熟地滋阴润肺;
  百部、獭肝、川贝润肺止嗽,兼能杀虫;
  阿胶、三七止血和营;
  茯苓、山药甘淡健脾补气,以资生化之源;
  菊花、桑叶有清肺热之功,可加百合、玉竹以增滋补肺阴之力。
  若痰中带血,宜加白及,白茅根,藕节,仙鹤草以和络止血;
  若低热不退,宜加银柴胡,功劳叶,地骨皮以清退虚热,兼以杀虫;
  若神疲食少,宜加太子参以甘平养胃。。。。。。”
  
第72章 出巡
更新时间2012-6-11 17:00:59 字数:2088
 不过片刻的功夫,玉林就已经写完了药方,随即双掌合十低宣了一声佛号,轻声对着珠帘之内说道:
  “皇妃若是觉得心中烦闷,气息不宁,贫僧请为吟念《清心咒》,助您清心定神,去烦止恶!”
  “如此有劳大师了!”
  伴随着数声咳嗽,董鄂妃温婉的声音自珠帘之后传了出来。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渡一切苦厄。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
  伴随着玉林清亮平缓的嗓音在宽阔的宫殿当中回荡着,渐渐地,整个西暖阁中,都充满了一种平和宁静的氛围,就连是原本一脸关切,端坐在床边的福临,仿佛也是受到了这种氛围的影响,脸上转而浮现出一种平静安详的表情。
  一段《清心咒》还未念完,病榻上的董鄂妃就已经安详的进入了梦乡当中,福临听着珠帘内隐隐传来的平缓呼吸气息,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悄悄地对玉林和吕岳做了个手势,三人蹑手蹑脚的步出了西暖阁。。。。。。
  接下来的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董鄂妃的病情在玉林的精心诊治之下开始逐渐有了起色,原本咳血不止的症状也慢慢得到了抑制。
  大喜过望的福临,由此对于玉林更加钦佩的五体投地,并特地将他加封为大觉普济能仁国师。
  这一段时间以来,他的身边也是一切如意,宫内平静和顺,太后福体安康,后妃相亲相爱,阿哥、格格也都平安。
  由于皇上心情舒畅,“雨露均匀”,各宫主位的怨气也是显得平息了许多,政暇日,福临除了每日定要去探望一下董鄂妃,或与后妃们饮宴说笑、赏花看戏;或召内阁、翰林院学士谈诗作赋;或者传召访玉林入宫,参禅学道。
  自从入京之后,吕岳就随着玉林住在安亲王府中,虽然一直他心系着蝶衣的下落,但苦于自己在北京城中人生地不熟,根本就无法出去寻访,因此虽然心中焦急,但还是没有半点头绪。
  曾经有一次,他装作不经意的问起安亲王府中一位侍奉他们师徒的小太监:
  “小内官,象你这样的,是皇上赐给王爷的呢,还是王府自家买的?”
  “都有,不过,还是王府自家买来的多。”
  “不是还有宗人府、刑部拨给功臣家为奴的人吗?”
  “那就海啦!……可当太监的没有。
  这些为奴的男人,多半到庄子里去干活,女的才留府里,洗衣局、厨下、茶上都要人。”
  听到这里,吕岳的眼中闪过一道异芒,心里怦怦直跳,他定了定神,尽量随便地问道:
  “听说今年府里又进人啦?"
  小太监认真的想了想,说道:"好像是的,据说是中秋刚过,从江南一带送来十多个奴仆,不过我一个都不认识。
  对了!吕小哥,你为何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
  “哦,我就随便问问!”
  听到这里,吕岳的心中十分失望,却不能不依旧是笑容满面地与小太监周旋着。
  根据吕岳当初在汤斌处打探到的消息,江宁逆案中的女子全都入了官,发给功臣家为奴,但陈蝶衣具体是被分发到了哪一位王公贵族的府中,却根本就无从探知。
  要知道,北京城中的王公府邸何止数百上千,饶是吕岳想破了脑袋,也没有寻思出一个良策,眼下,他只能听从师傅的吩咐,隐忍待机。。。。。。
  顺治十六年的深秋,福临照例带着大病初愈的董鄂妃,以及一干**嫔妃们前往塞外的新安,也就是日后所称的木兰围场进行冬狩。
  这一路上,为了方便福临讨教佛法,同时也可以顺便照应董鄂妃的病体,作为国师的玉林,也应诏一并随行前往。
  皇帝出巡塞外,乃是一年一度的大事情,上千人的庞大队伍前呼后拥,壁垒森严。
  开道红棍,黑漆描金,由一对对着黄马褂的銮仪兵骑着高头大马双手高擎着走过。
  后头跟着的是由鼓、板、龙头笛、金、画角、铜号等组成的浩大乐队。
  再后面是数百名红衣銮仪兵执掌着一百多对齿薄:伞——赤、橙、黄、绿、青、蓝、紫等色的龙纹伞、花卉伞、方伞、圆伞;扇——鲜红、金黄、碧蓝、乌紫的单龙、双龙、圆形、方形扇,此外还有各色幡、麾、节、氅等在风中招展,灿若云霞。
  御辇后跟着的是手持斧钺枪戟的黄马褂侍卫骑兵队,再后面则是由两黄旗巴牙喇兵组成的豹尾枪班、弓箭班,从行的满汉文武大臣紧随其后,
  自福临亲政之后的第二年,他便借鉴古代帝王的“春搜、夏苗、秋狝、冬狩”四季狩猎礼仪,同时锤练满族八旗的战斗力,顺便实施怀柔政策绥服蒙古各旗,几乎每一年都要带领大批的王公大臣以及**嫔妃前往塞外进行冬狩。
  这个季节,塞外的草长莺飞的迷人秋景,早就已经被银装素裹的冬雪所覆盖,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到达新安围场的第二日,福临眼见天气晴朗,一时兴起要众人搭台比武。
  女真各部自古便崇尚武功,素以骑射为本,“一马二箭三校场”,便成了女真各部的传世古训,古有“校场是女真脸”的俗谚。
  校场是现成的,地面铺的一色儿的珠色兔眼儿江石细纱,都是用巨夯一块块砸碎而成,阳光下,恰似一张金色的大地毯,烟烟生辉。
  校场影壁上又以五彩花岩镶成虎、豺、鹰隼等猛兽凶禽图案,更显得气势非凡。
  侍卫们很快就抬来了五瓜金龙宝座,随顺治出巡的宫廷乐队奏起了御乐《朝天子》,悠扬的乐曲声中,太监吴良辅拖着长声喊道:“皇上驾到!”
  身披明黄色软缎子大氅的顺治帝挽着爱妃董小宛的手,在众太监宫女的簇拥下登上了演武场的观礼台,侍卫们早已撑开了黄盖,福临脸上带着微笑对董鄂妃说道:
  “一会儿准有精彩的场面,朕要与爱妃看个痛快!”
  
第73章 惩戒
更新时间2012-6-11 21:01:04 字数:2023
 二人说说笑笑各自人座之后,福临正要张嘴对董鄂妃说些什么,却突然看见内大臣鳌拜,带着一个人高马大的蒙古汉子来到了近前。
  其实,鳌拜在满人当中已经算的上够威猛高大的了,可这位蒙古汉子竟然比鳌拜还要粗壮,似乎还要高出半个头,宛如一尊铁塔般,令人望而生畏!
  “启禀万岁,喀尔喀蒙古汗王派使臣求见,说是送了一件宝贝给娘娘。”
  “哦?难得他有这般诚意。”福临闻言,双眉微挑,眼中闪过一丝惊诧,紧接着侧过身子,看着董小宛,似笑非笑的说道:
  “看来我们的鄂妃娘娘真是声名远播,就连广阔的草原上,都知道了朕有位貌若天仙的贤妃!。”
  “皇上!连您也要取笑臣妾!”董小宛娇嗔道,她今日身披大红金丝披风,发髻高耸,饰两朵金色的大绒花,显得格外的俏丽。
  “小的阿巴塔,拜见大清国皇帝!”
  这位铁塔似的黑汉子声音宏亮,话语中气十足,行完晋见之礼后,双手毕恭毕敬地呈上了一个用红绸布裹着的小包。
  喀尔喀蒙古远在漠北,和漠南蒙古四十九旗同为元朝的后裔,但它没有归附大清国,只是每年有九白之贡———岁进献白马八匹、白骆驼一匹,出于外交礼节,大清也相应的回赠以金、银、丝、茶、盐等,以维持双方的关系。
  现在听闻大清天子出关秋猎,喀尔喀竟然特地派了使臣敬礼修好,也算得上是诚心诚意了,想到这里,福临的脸上流露出满意的神态。
  当下,太监吴良辅从喀尔喀使臣手中接过了包裹,一层层地打开,哇,众人的眼睛顿时一亮,这礼物原来是工匠们用小米粒般大小的晶莹珍珠,密密串接而成的一个珠帐!
  “乖乖,怪不得奴才捧着觉得沉甸甸的,这……这珠帐子得用多少颗珠子呀?”吴良辅咂着嘴双手举过头顶让福临和董小宛过目。
  这时,观礼台的右下侧突然出现了一阵小小的骚乱,一个八旗副将突然身子一歪,“扑嗵”一声栽倒在地,不远处身穿黄马褂的侍卫们正七手八脚地将他抬了下去。
  “难道有什么麻烦之事?”
  福临浓眉一挑,颇有些不满。
  这冬狩之地,方圆数里地都是禁区,有一千余名护军营精兵日夜戍卫着,应该是万无一失的呀。
  “皇上,也许是苏克萨哈发现了什么异常情况,微臣这就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鳌拜说完,躬身退下。
  “皇上,请让小的把这珠帐子撑起来?这样,娘娘也就不会受那寒风日晒之苦了。
  而且,这珠串帐子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人坐在其中,帐外纤尘可见,而帐外之人却看不见里面之人。
  请恕小的多嘴,方才那倒地之人想是肆无忌惮地盯着娘娘看,嘿嘿,色胆包天,遭人略施惩戒,所以才有如此下场,皇上无须担心!”
  此时喀尔喀的使臣阿巴塔嘿嘿笑着,抬起头朝董小宛看了一眼,这个黑大汉看似粗鲁,实则粗中有细,对方才发生之事倒是看得是一清二楚。
  “真有此事?倒让贵使臣见笑了,回去替朕多谢你们汗主送来的礼物,这的确是一件无价之宝哇!”
  原来,当皇上与董鄂妃登上阅武台之后,台下蒙古各族的好汉以及众多的八旗将士,早已经乌压压地站满了一地,他们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都想在皇上的面前大显身手。
  此时却有一个副将色迷心窍,直愣愣地盯着台上的董鄂妃。
  身披红袍的董皇妃,云髻如漆,高耸若凤冠,髻边斜插着两支福寿字形金菊绒花,端庄妩媚,恍若仙女临凡,直看得那个副将圆瞪着两眼,大张着嘴巴口水直流,一副色迷迷的样子。
  这副丑态阅武台上的福临与董小宛没有留意到,但却被同样在台下观战的吕岳看在眼中。
  吕岳见状眉头不易察觉的微微一皱,随即悄悄地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也不动声色,只是轻轻的晃动了一下手腕,伴随着一道几乎微不可见的灰色精芒一闪而过。
  几乎是与此同时,只听得这位副将发出了一声闷哼,用手捂住后脖,身子一歪,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立时便栽倒在地。
  因为当时人群中极为拥挤,情况也颇为混乱,谁都不知道这位副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那些原本一直守卫在阅武台周围的侍卫,还以为是有什么突发情况,一个个紧张万分,显得如临大敌一般,手持兵刃四处张望着。
  就在此时,一直站在吕岳身前的玉林悄悄地转过头,先是瞪了他一眼,眼中带有一丝告诫的意味,随即不动声色的轻移脚步,将吕岳的身形挡在了自己的后面。
  对于吕岳刚才的那番小动作,玉林当然是心知肚明,要知道,经过数个月的苦修不缀,再加上玉林这位当世高人的悉心指点,吕岳对于内家心法已经初窥门径。
  莫看他刚刚发出的只不过是一颗小小的石子,但是配合了《洗髓经》的内家功力,以佛门的弹指神通发出,这颗小石子无异于一件凌厉暗器。
  因此,立于数丈开外,外形魁梧有力的那位八旗副将几乎连过多的反应都买来得及做出,就立时被击中后颈的穴位所在,直接便是晕了过去。
  站在吕岳身前的玉林如何不明白,造成眼前的这一幕混乱局面的真正原因,其实就是源于自己徒弟的一个小小恶作剧。
  虽然他也颇为看不惯那位副将的色迷迷模样,但对于吕岳采取这种方式施以惩戒,肯定是不会赞同。
  不过,此时眼见那些大内侍卫如临大敌的在搜索敌踪,玉林还是不假思索的挡在了吕岳的身前,以免暴露。
  要知道,顺治帝贵为天子,一举一动都事关重大,更何况此时北上冬狩呢?
  如今天下尚未平定,边关多事,江南也是起义不断,在中原甚至有人打起了“朱三太子”的旗号。
  
第74章 比武
更新时间2012-6-12 17:00:49 字数:2080
 这些,都不能不令母后孝庄为之担心,因此,她郑重叮嘱随同出巡的几位内大臣,让他们小心谨慎,多加防备。
  而随行的侍卫们也知道任务重大,不敢掉以轻心,所以方才一看到台下出了乱子,立刻便是一拥而上,然而搜索了半天的敌踪,却始终一无所获。
  福临没想到这位来自喀尔喀草原的粗豪汉子,又是身处数丈开外的高台之上,却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详情,他不由得又惊又喜:
  “阿巴塔,朕真看不出你有如此高深的功力,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佩服,佩服!”
  说话之间,珠串帐子已经撑了起来,上以金环束顶,下散如圆盖,宽可丈余,小太监们搬了紫豹皮苫盖着的檀香座放进去,又放了张小茶几,上面摆着时令果品和奶茶。
  嘿,这玩意儿还真实用!
  董小宛看来也是极为满意这件礼物,她朝福临嫣然一笑,轻移莲步,款款的步入了珠串帐子里。
  “哎呀,这比武还没开始,就先忙活了一大阵子,让贵使节见笑了,来来,请上坐!”福临对喀尔喀派来的这位使臣很是满意,吩咐给他看坐。
  “谢陛下!”阿巴塔谢过福临之后却并没有立即落座,反而是突然“扑嗵”一声跪倒在福临的脚前,恳求道:
  “陛下,小人对大清国向往已久,大清国如今欣逢盛世,国泰民安,比喀尔喀强过百倍!
  小人有个请求,还望陛下答应,否则,小人就长脆不起了!”
  说罢,阿巴塔捣蒜似地连连叩头,叩得嘣嘣直响,脑门前不一会儿便渗出了血迹,沾了厚厚的一层黄砂。
  “哎,你这是干吗?免礼平身,有话只管说。”
  福临连忙摆手制止了阿巴塔,在他看来,这位阿巴塔粗眉大眼,一脸茂密浓黑的络腮胡子,膀阔腰圆,体魄魁伟。
  而且看得出,他有一身好武艺,并且很有心计,福临动了招揽之心,这样的人若能为大清所用,岂不是更好?
  “陛下,小人不想回喀尔喀了,情愿追随陛下,效犬马之力,恳请陛下恩准!”
  阿巴塔说完,又是一连串的叩头,此时他脚前的沙地,已被他的铁头功撞出了一个小沙坑。
  “快,快,扶他起来。”
  福临连忙朝吴良辅等人示意,一面哈哈笑道:“阿巴塔,朕和你想到一块儿了,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哈哈!”
  “这么说,陛下您……答应了?”阿巴塔又惊又喜,一手把要扶他的吴良辅推了个趔趄,麻麻利利地站了起来。
  “这个……”
  福临晶亮的眼珠子一转,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有些棘手,要知道,两国交战不杀使节,这会儿喀尔喀与大清尚在修好,自己怎能擅自留下它的使节呢?
  这事不妥,绝对不妥!
  福临下意识地朝珠串帐子里看了一眼,本来他是想征求一下董小宛的一件,嘿,这倒好,珠帘一罩,连爱妃的眉眼都看不清,只有那细小的珠串在微风中摆动着。
  福临无奈,又抬眼朝苏克萨哈、鳌拜等内大臣看着,几位均轻轻摇头,有的直摆手。福临惋惜的一笑:“阿巴塔,朕的确很欣赏你,无奈你是喀尔喀的使节,无论如何……”
  “嘿嘿嘿嘿!”阿巴塔挠着头皮,颇有些尴尬的笑了,一脸的憨厚:
  “其实,其实小的并不是喀尔喀的使节!
  我是偷偷跑出来的,这宝贝也是我在汗王那儿偷来的。
  到了这里,正碰上陛下出巡,机不可失,于是小的便谎称是喀尔喀的使臣,否则,那些穿黄马褂的卫兵根本不许我靠近这里呀!”
  这么一说,福临也笑了,心里一高兴随口说道:“如此甚好!既然你是真心,朕就封你为护军统领,就是满语说的巴牙喇蠢章京,以后这些穿黄马褂的侍卫全归你统领!”
  “小的不敢!”
  阿巴塔诚惶诚恐又要跪拜,被福临制止了,阿巴塔皱起了浓眉:
  “陛下,有道是无功不受禄。小的何德何能受陛下这样的恩宠?恕小人无礼,这护军统领小的不能做。”
  “朕明白了,你是担心自己新来乍到没有军功,怕众人不服?”福临眼珠子一转,嘻嘻笑了起来,用手一指场外的各路好手:
  “瞧瞧,场下的勇士们都等了好半天了。这样,如果你在今天的比武中获得“巴图鲁”称号,众人还有谁不服气呢?”
  “嘿嘿,这倒是个好主意。”阿巴塔眉头舒展了,开怀大笑起来。
  “天神,从哪里冒出了这么个黑塔似的野人?”
  “乖乖,皇上有意成全这人,这比武场上怕是没有你我兄弟的份儿了。”
  “何以见得?这又笨又蠢的大黑熊说不定不堪一击呢!”台下的众人见状议论纷纷,看来,对黑大汉的介入他们虽心怀不满,却也无奈。
  福临手一抬,示意吴良辅宣读诏书。
  “皇上谕旨!”随着吴良辅拖着的长音,比武场内外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了,人们的目光齐刷刷地盯着红衣太监手中捧着的黄绫子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日,今日比武,满、蒙、汉、回、藏、索伦、摩梭等皆为一家,盟、旗不分大小,不论尊卑,不论族姓,均以功论赏!
  无异心者,赤诚之臣,皆是列祖列宗之功臣。
  阅武台对面虎、豹、熊形三杆三旗下,各有头簪金花、手捧美酒的美女十名,有本事的巴图鲁只管去取!”
  “噢!”台下众人听了,一片叫好,欢声雷动。
  “肃静!肃静!”吴良辅扯着尖细的嗓子大声喊着,继续宣读圣旨:“此次比武选拔人才,不以衣帽取人,不以部落大小取人,选其骑**熟者,武功精湛者,看其心对列祖列宗忠诚否……”
  这道诏谕使蒙古周边的弱小部族的选手听了尤其为之振奋,扬眉吐气。
  因为按照惯例,类似此种巴图鲁比武,往往是蒙古四十九旗夺魁呼声最高,而满族八旗子弟、王公大臣对此兴趣不大,因为他们的地位早已胜过巴图鲁,倘若充好汉在此比武夺魁中一败涂地,则要惨遭革职贬降为庶民之厄运,所以,他们对这种比武也不敢过分地轻敌。
  
第75章 争夺
更新时间2012-6-12 20:43:56 字数:2062
 观礼台上的福临对比武场的这种严肃氛围很满意,台下各族好手们毕恭毕敬,不苟言笑的态度尤其令他觉得开心,这才足以显示出大清的天威嘛!
  “开始!”福临再一次挥了挥手,说了两个字。
  御前太监立即拖着长音喊道:“圣上有旨,比武开始!”
  顿时,号角齐鸣,鼓乐喧天。
  蒙古四十九旗以及周边数十个部族的好汉以及汉族的勇士共约千余名骑士,一齐放马人场,一时间人欢马叫,尘土飞扬。
  有的在马背上单臂倒立,有的在马上马下飞旋跳跃,各显其能,他们个个膀阔腰圆,身手不凡,骑马在校场里兜了三圈,名为“遛马”,实际是开赛前娱宾和马术表演,看得福临眼花缭乱,不住地点头。
  第一轮比赛骑射,共分十组,每组二三十人不等,将箭靶涂成校场地面颜色,稍不用心便很难分辨出来,分别由三名靶场阿哈(女真语:奴隶)拿着,藏在靶沟中,靶沟距射手六十步远,共出现三次,每次都是一挥即落。
  手眼不快者,未待发箭,靶已隐没,最是难射,射手箭杆上都有自己的名字,以中靶多少定输赢。
  眼看射过九组,有中一箭的,也有中两箭的,也有一箭未中的,含羞带忧低头退了出去。
  到了第十组却有二人连中三元,在众人的喝彩声中,两人兴致勃勃跳上了看台。
  不消说,这其中一人便是阿巴塔,另外一个则是身着黄马褂的二等侍卫飞扬古。
  “好样的,飞扬古,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不愧是我八旗子弟!”
  这位年约十七八岁的年轻侍卫飞扬古,乃是一等公图赖的小儿子,少年时奉福临谕旨,令入包衣佐领,在内廷养育,后授二等侍卫。
  少年人最是气盛,刚才他与一干侍卫在台下看着这位阿巴塔如此嚣张傲慢,根本就没有把八旗勇士看在眼里,心中也是憋了一口气,老早就是跃跃欲试了。
  福临虽然有心招揽这位来自喀尔喀的阿巴塔,但说句心里话,眼看着这些蒙古好汉在满人地盘上耀武扬威,身为大清帝国的统治者,福临的心中肯定有些不舒服。
  不过,现在眼见自己的亲侍有人可以与阿巴塔相抗衡,福临的心中着实感觉有面子,心中颇为高兴!
  “第一轮赛罢,阿巴塔与飞扬古并列第一,双获巴图鲁称号!”
  “陛下,小的不服!这巴图鲁的称号,应该是我阿巴塔一个人的!”
  这位名叫阿巴塔的黑粗汉子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规矩,还是故意来捣乱的,他一听自己竟然与这位身穿黄马褂的年轻侍卫并列第一,双获巴图鲁称号,立时嚷了起来:
  “嗨,小子,这巴图鲁称号是大爷一个人的,你如果不服的话,就按照草原上的规矩跟我角力,若是你赢了,我阿巴塔立刻返回草原,销声匿迹,若是大爷赢了,你就给我乖乖的滚下台!”
  “放肆!天子面前,岂容你如此无礼!”听到阿巴塔如此出言无状,侍立在福临身旁的鳌拜面色一沉,立时呵斥出声来。
  “哎,人家是来自喀尔喀草原,不懂规矩也情有可原!”福临一脸微笑的抬手制止了鳌拜的呵斥,随即转过了身子,对着珠帘内的董小宛说道:
  “爱妃,趁着今日大伙儿兴致这么高,莫若今日的比武,就干脆改成布库比赛,最后的胜者,朕除了赐‘巴图鲁’称号之外,额外赏再赏赐东珠一颗!”
  “皇上,两虎相争,必有一伤,飞扬古乃是图赖最疼爱的小儿子,又是年纪轻轻,若是在比武当中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臣妾担心图赖届时会不高兴!”
  珠串帐子里,董鄂氏的声音听来有些担忧。
  “不用担心!身为八旗子弟,若不经历一番生死磨砺,如何能够成为统领千军万马的大将!
  再说了,这只不过是角力比赛,双方下手都有分寸,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福临的声音变得轻软了许多,他悄声说道:“这该死的珠串帐子——弄得朕一点儿也看不见爱妃的身影,真急煞朕了。”
  董鄂妃吃吃地娇笑起来,声音格外的甜润:
  “妾身可是把皇上看得一清二楚、仔仔细细的呢。
  瞧,这会子您的眉头皱着,脸色也有些阴沉,唉,这箭拔弩张的场面真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呢。”
  爱妃,朕要让他输得口服心服,日后他才能服服帖帖地为朕所用!
  等着瞧好吧,若是飞扬古无用,朕就把图海派上去,总之,一定要煞一下他的威风!”
  “哗!”听完吴良辅的传旨之后,台下簇拥着的各族好汉登时变得更加激动了起来,嘴中禁不住发出一阵惊呼。
  东珠,满语为“塔娜”,清廷将产自于东北地区的珍珠称为东珠(或北珠),用于区别产自南方的南珠。
  它产于黑龙江、乌苏里江、鸭绿江及其流域,一直以来,清廷都将东珠作为皇室、王公、勋贵的专用饰品,"以多少分等秩"。
  因此,能够获得东珠的赏赐,较之‘巴图鲁’的称号,更加令得这些各族好汉们为之疯狂!
  比武台上,已经换上短袖跤衣的飞扬古站在高出他一个头的阿巴塔跟前,略显稚气的清秀面容上却没有半分的畏惧,眼中反而闪现出一丝跃跃欲试的冲动。
  摔跤的满语叫布库,也叫撩脚或撩跤、掼跤,是由满族古代游戏"骑马打仗"演变而来的。
  作为内廷侍卫,布库也是飞扬古每日必修的科目,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就不信眼前的这个蒙古黑汉难道真有三头六臂。
  而此时站在他对面的阿巴塔则是一脸满不在乎的笑意,眼神中还带着一丝不屑,哈哈笑道:
  “小子,就凭你这一副身板也敢跟大爷玩布库?算了,我看你还是回去吃两年奶再来吧,哈哈!”
  这番近乎侮辱的嘲弄之语,将飞扬古激得满脸通红,当即想也不想,大吼了一声,疾步冲了上去,一把扯住阿巴塔的腰间,同时探出右脚勾住阿巴塔的小腿,正欲上下同时发力,一举将其摔倒在地。
  
第76章 耀威
更新时间2012-6-13 17:01:00 字数:2104
 飞扬古毕竟年轻气盛,他不知道自己刚才的一时气忿,其实恰好是坠入了阿巴塔的圈套当中,这位看似粗豪的蒙古大汗实则粗中有细,胸中颇有谋略。
  他先用语言激怒了对手,待其冲上来之时,其实早就瞅准了飞扬古的破绽,在他探出右脚的同时,轻轻地一闪身,顺带伸出右手搭在飞扬古的肩头轻轻的一带,接着对手疾冲而出的势头,几乎没有费吹灰之力,就将飞扬古绊倒在地。
  仰面摔倒在红地毯上的飞扬古恼羞成怒,一骨碌跳起来咒骂一声,便欲再度朝对手冲过去,此时阿巴塔已经叉腿握拳地傲然而立,象一棵挺拔的松树,望着他摇头,一脸轻蔑的说道:
  “大爷从来不跟手下败将赛第二次!”
  “飞扬古!你已经输了,退下!”领侍卫内大臣鳌拜一喊,红头胀脑的飞扬古这才猛地省悟,记起来这是比武台,他恨恨的盯了一眼对面的这位蒙古大汉,嘴中说道:
  “耍巧使诈,算什么好汉!”
  “哈哈,对付你这种小加勒(蒙语:小男孩),本大爷只不过是略施小计,小子,告诉你,这要是在战场上,你有多少条命都不够丢的!”。。。。。。
  接下来的一个多时辰当中,紧跟着上场的诸多蒙满各族勇士,全都是毫无例外的被这位蒙古大汉摔倒在地。
  最后,就连是满族勇士中赫赫有名的一等侍卫图海,在经历过一番苦战之后,竟然最终也被这位名叫阿巴塔的蒙古大汉所摔倒在地。
  眼见对手一个接着一个倒在自己的脚下,得意洋洋的阿巴塔,口气也越发的狂妄了起来:
  “想不到堂堂的大清帝国富有四海,统治亿兆子民,竟然连一个角力高手都没有!哈哈!实在是太让本大爷失望了!”
  如此狂言,就连是坐在台上的福临面子都有些挂不住了,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豫之色:
  “这阿巴塔的口气也未免太横了,朕就不信我大清八旗卫士中就没人是他的对手?”
  心中虽然颇有些不爽,但此时福临心中也清楚,这个阿巴塔确实是神勇非凡,在场的诸多满族勇士当中,恐怕除了领侍卫大臣,二等公鳌拜之外,已经再无一人是他的对手!
  福临略一沉吟,朝着侍立在身后不远处的鳌拜招招手,待其弯下腰凑近之后低声问道:
  “鳌拜,若是你亲自出马与其角力,大概有几分胜算?”
  鳌拜闻言先是一怔,随即面露凝重之色,凑在福临的耳边缓缓地沉声说道:
  “回禀皇上,这位阿巴塔神力非凡,摔跤技艺也是超凡脱俗,就算是放眼整个草原,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高手。
  就算是微臣,恐怕也得全力与其相搏,才能保持不败境地!”
  不行!鳌拜乃是大清国的堂堂议政大臣,若是不顾身份下场与其角力,就算是勉强赢了对方,也是大失面子的事情。
  福临略一思索,就直接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之色,朝台上耀武扬威的阿巴塔瞄去!
  此刻,比武台上的阿巴塔已经绕行了三个大圈,却始终都没有人敢再上台与其角力,神态之间益发显得骄狂起来,他干脆转过了身子,对着福临抱拳说道:
  “皇上,看来在场的各族好汉都已经被吓破了胆子,这颗东珠已经没人敢跟小人抢了!”
  “那倒未必,我大清国藏龙卧虎,高手无数,像你这种有勇无谋的莽汉,他们根本就不屑于出手教训,有我这个毛头小子陪你玩玩就足够了!”
  此时突然听得台下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随即,只见一位身形瘦削,五官却生的颇为秀气青衣少年越众而出,一边说着,一边走上了比武台。
  福临正是无奈之际,突然听得有人挺身而出,原本满心的高兴,谁知定睛一看,这才发现眼前的青衣少年竟然是吕岳,眼中立刻闪过了一丝失望。
  在福临看来,这位身形瘦削的少年,跟阿巴塔比起来,简直就是跟一只蝼蚁无异,根本就没有半点的胜机!
  片刻之后,换上了短袖跤衣的吕岳,往阿巴塔面前一站,台下立刻传来了一阵哗然之声。
  其实吕岳的身形,在同龄人当中也算得上中等偏上的个子,但若是跟铁塔似地阿巴塔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膀大腰圆的阿巴塔,几乎可以完全将吕岳包在其中!
  福临见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收回了略带担心的目光,转而望向台下的玉林禅师。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这位国师竟然对自己的弟子安危丝毫也没有表露出半分的担心之意,反而是一脸笃定的微笑着朝福临轻轻地点了点头,似乎是在暗示着什么。
  “难道这位叫吕岳的少年郎真的是身怀绝技?”
  出于对玉林的绝对信赖,福临的心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隐隐期待着这个青衣少年能够创造什么奇迹来!
  此时,比武台上,阿巴塔颇为不屑的瞄了吕岳一眼:
  “小子,看你连毛都没长齐,也敢上台来比武?小心大爷一掌拍死你!”
  吕岳闻言,只是淡淡的一笑,双脚不丁不八的站定,气定神闲的对着阿巴塔说了一句:
  “闲话少说,来吧!”
  阿巴塔懒洋洋的眼神,刚刚极为随意的扫过吕岳,却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大对劲!
  不知为何,一看到这位青衣少年渊渟岳峙的沉稳气质,以及由内散发出来的那一股深沉的内敛气势,都让他突然有一种心悸的感觉!
  直觉告诉阿巴塔,这个少年人不简单!
  想到这里,阿巴塔立即收起了心中的轻视之心,面色一端,宛如鸷鹰般的深凹的眼眶当中突然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
  就象一把原本深藏在粗黑的鲨鱼皮鞘内,光华灿烂的宝剑,此刻突然脱鞘而出,浑身上下迸射出惊人的杀气!
  此时的吕岳,依旧是微垂着双目,似乎根本就没有感觉到阿巴塔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凌厉气势,嘴角仿佛还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他的耳边还回荡着方才师傅的那番话:
  “岳儿,待会你上场之后,不用和他硬拼,就用为师前几天教你的‘沾衣十八跌’运功法门,避其锋芒,借力打力。。。。。。”
  
第77章 败敌
更新时间2012-6-13 21:00:46 字数:2057
 阿巴塔围绕着吕岳转了两圈,见他却始终没有半点反应,反而一直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终于开始有些不大耐烦起来。
  在他看来,以自己在草原上的威名,会要如此郑重其事的对待一个毛头小子,已经是一件极为丢脸的事情,若是还要被其震慑得蹑步不前,那就更加不用混了!
  因此,略一思虑之后,阿巴塔决定还是速战速决。
  想到这里,阿巴塔的眼中闪过一道嗜血异芒,突然发出了一声宛如猛虎般的咆哮,腾空而起,以泰山压顶之势扑,向吕岳的立身之地。
  阿巴塔的体重在两百斤以上,此刻又充分地运用自己的身体优势,居高临下的猛扑而来,位于他庞大躯体下方的吕岳,似乎已是避无可避。
  然而,就在阿巴塔即将扑到的一刹那,只见吕岳身形一矮,随即飞速的探出右脚,极其灵活地闪向一旁,动作胜过矫捷的黑豹。
  与此同时,他顺着躲闪的势头,挥起右手臂上迎,宛如一道闪电般,飞速的粘住了阿巴塔疾扑下来的手势,随即向右后下一路捋带了过去。
  由于事发突然,身在半空当中的阿巴塔根本就来不及做出反应,并且,伴随着一股极为猛烈的前冲之势,庞大的躯体在吕岳的顺势带动下,直接便是失去了平衡,整个人朝前方疾冲而去。
  紧跟着,吕岳不失时机的转过了身子,绕到阿巴塔的身后,抬起前脚,向前方的阿巴塔后勾,踢其后腿,并飞速的右转身,用左掌暗含内劲,猛地一击阿巴塔的后背。
  这一连串手脚合劲的攻击让阿巴塔始料未及,猛扑下来的身形,还未来得及站稳,便朝前方直接栽了过去,还好他技艺高超,基础极为牢实,一个踉跄之后便强行站稳了脚跟。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之后,阿巴塔的眼中闪过一道精芒,宛如一头择人而噬的猎豹,浑身上下仿佛带着战场上的凌人杀气,不眨眼地盯着吕岳,在红地毯上慢慢兜圈子,看上去显得平缓从容,静待着吕岳的下一轮攻击。
  然而,出乎阿巴塔的意料,一击得手的吕岳却并没有乘势追击,反而依旧是一脸平静的凝立在原地,微垂着双目,嘴中默念着‘沾衣十八跌’功诀:
  抽身换影,乘势借力,脱化移形,引进落空,避锋藏锐,闪转走化,以斜击正,以横破正,以巧制拙。
  玉林传授给吕岳的这一套沾衣十八跌功法,原是来自于少林睡罗汉拳法的一套沾衣功,后来被玉林加以改进,再结合了《洗髓经》的运功法门。
  这一套沾衣十八跌功法,其妙用和武林当中普通的借力打力功夫相比,有着极大的差别,其威力也是不可同日而语,四两拔千斤,是整个沾衣十八跌功法的精髓所在!
  按照师傅的告诫,自己和这位名叫阿巴塔的蒙古勇士相比,无论在力量还是经验等各方面都处于绝对的劣势。
  因此,唯一的应敌之策,就只能以静制动!
  在实战搏杀中,必须抓住稍纵即逝的空当、破绽,牵逼锁靠,消打并举,发劲跌敌。
  在小试牛刀之后,吕岳并没有急躁冒进,而是依旧保持者原有的站姿,静待着阿巴塔的再度攻击。
  时间,就这样一刻一刻的缓缓流逝着,阿巴塔瞪大了双眼,似乎是也是毫不着急,缓缓地围绕着吕岳移动着步伐。
  此刻,整个广场之上,从皇帝到侍卫、太监,以及台下无数的各族勇士,无不静屏气息,心弦绷得越来越紧,目不转睛的盯着比武台上相互对峙的两人。
  终于,阿巴塔突然发现吕岳的脸上仿佛露出了一丝焦急之色,紧接着身形微微一晃,好像是作势欲要扑出!
  “机会终于来了!”
  阿巴塔的眼中闪过一道兴奋的精芒,当机立断,随即探出右脚在地毯上轻轻地一跺脚,整个身形立时宛如一道黑色的闪电,极为迅捷的绕了一个半弧形,突然出现在吕岳的身后,猛的伸出两道铁臂,如铁钳一般,牢牢地抱住了吕岳的腰间,挺身就欲将他摔倒在地。
  这一招羚羊挂角,乃是蒙族人角力招式当中最为精妙的一招,以阿巴塔的实力,他几乎可以断定,天底下不可能有人能够逃脱这一摔之力。
  想到这里,阿巴塔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光芒,虽然刚开始的时候,由于自己的轻敌先是吃了一点小亏,不过最终的胜利者,肯定还是自己,东珠和‘巴图鲁’的称号,谁也抢不去!
  身处吕岳身后的阿巴塔,此时若是能够看到吕岳脸上的表情,肯定会觉得有点不大对劲:被人从后买牢牢抱住的吕岳,脸上不仅没有半分慌张之意,反而是显出了一丝胸有成竹的淡淡笑意。
  其实,方才的那一下冲动,是吕岳故意做出来的诱敌之举,沾衣十八跌原本就是一门极为高深的借力打力功法,但如果对方始终没有行动,无论自己的功法有多高明,都还是没有用武之地。
  因此,吕岳眼见阿巴塔竟然会表现得这么有耐心,于是干脆想出了一个诱敌之策,在他微微晃动身躯的同时,其实根本就没有半点要轻举冒进的意思,反倒是已经做好了诱敌入瓮的准备。
  就在阿巴塔抱住吕岳朝上举起的同时,这个少年人也开始了自己的反击,他顺势高高的弹起,用右脚由外向后向里缠勾住了阿巴塔插入到自己身前的右脚踝,逆其劲而挺身拔起,借着阿巴塔施加在他身上的猛烈冲力,反而施加在他的右腿之上,极为迅捷的向上一勾!
  这个时候,苦练数月之久的《洗髓经》心法,终于开始发挥了神奇作用,在这门博大精深的内功心法帮助下,吕岳不仅成功的将阿巴塔施加于自己身上的庞大力量转化为右脚的勾力,而且反过来使得阿巴塔也是失去了重心!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刻,在场的诸多围观者当中,除了极少数几人,根本就看不清出吕岳的动作,他们只觉得眼前有一团极为强烈的震撼。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