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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顶商人

_13 袁越越(当代)
  要知道,人家可是金枝玉叶,一个小小的御前侍卫与其较艺,若是施展身手赢了对方,那是明摆着煽整个皇家脸面的耳光,若是故意示弱输给这个小姑娘,估计人家更加会不依不饶,福临的面子上也过不去!
  饶是吕岳一向机智百出,思虑敏捷,此刻也是紧张的满头大汗,还是没有想到应对之策,此时对面的小姑娘都有点不大耐烦了,脆声说道:
  “我说吕大侍卫!连皇兄都已经首肯了,难道您老人家的大驾就这么难请?莫非真是怕了我这个小女子?”
  孔四贞的这番话已经将吕岳逼到了墙角上,他避无可避,只得一咬牙关,双手抱拳对孔四贞辑了一礼,沉声说道:
  “既然格格一再要求,小人就只有献丑了,还望格格待会手下留情!”
  孔四贞捉狭的朝吕岳挤了挤眼角,紧跟着俏皮一笑,脆声说道:
  “吕大哥接招了!”
  与此同时,只见这位身着红衣的娇俏少女突然将五彩羽毽抛向空中,伸出左腿向前弯曲提起,紧跟着右腿单腿起跳腾空,然后从背后绕至前腿外侧,用脚内侧极为轻快的一踢羽毽。
  伴随着“嗖”的一声轻响传过,这个五彩的羽毽,在半空当中立时化作了一道五色精芒,径直朝着吕岳立身之处飞射了过来。
  数尺开外的吕岳见状,眼中闪过一道精芒,脸上登时换成了一副颇为凝重的表情,这一招在踢毽子当中有一个讲究,叫单飞燕,乃是难度极高的一个动作,孔四贞此举明摆着是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就在刚才决定应战的那一瞬间,吕岳已经打定了主意,此战不能胜,但也绝对不能败,要知道,自己是代表皇上出战,若是输给了这个小妮子,恐怕福临的脸上也不会好过,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大家打成平手。
  不过,这话说的容易,做起来就没那么简单了,从孔四贞的这一招单飞燕来看,她在踢毽子方面的技艺,恐怕并不逊于吕岳的水准,要想恰到好处的与对手打和,其难度可想而知!
  此时,这道五彩精芒已经刻不容缓的逼近了吕岳的身前,容不得多做思虑,吕岳深吸了一口气,双腿同时蹬地起跳,并且向身后弯曲,同时用一只脚的脚外侧轻轻地迎着毽子的来势将其往上一挑。
  
第103章 较艺
更新时间2012-6-29 18:00:50 字数:2031
 随即,还不等这个毽子完全落下,吕岳身在半空当中,同时以双脚的脚尖互踩,登时再度生生的拔高了尺许,恰好迎上了五色羽毽的落下之势。
  紧接着,他探出另一只脚,用脚外侧再度一拨。
  伴随着“叮”的一声脆响传过,那一枚五彩羽毽,立时便再度化作了一道五色精芒,嗖的径直沿着来时的方向回射了过去!
  吕岳的这一套动作完成的干净利落,并且都是身处半空当中做到的,无论是动作的难度还是飘逸潇洒的程度,较之孔四贞的方才使出的那一招单飞燕,都可以称得上是只高不低!
  此刻半空当中吕岳的身影远远看起来,当真是矫若惊龙,飘若浮云,围绕在左近的这些太监和宫女们都已经看的如痴如醉,直到过了片刻的功夫,这才恍然回过神一般,不约而同轰的发出一阵喝彩声!
  而此时,数尺开外的孔四贞见状,俏脸上显现出一丝不服气的神态,随即银牙一咬,小蛮腰跟着一拧,一条腿先向前抬起离地,同时另一条腿向后蹬地,原地腾空而起。
  好一个孔四贞,虽然身在半空当中,向后甩踢的这条腿,却是徒然间高高荡起,整个人在空中形成了一道靓丽的弧线,以极为惊人的柔韧性,将后踢之腿高高的举过了头顶!
  此刻,身在半空当中的这位红衣女孩,宛如一只灵巧异常的飞燕,而那只翘过头顶的脚尖,恰似飞燕的尖嘴,轻轻地迎着五色羽毽的射来之势一掠而过。
  随即,只听得叮的一声轻响传过,那个毽子立刻以更快的速度反弹了回去!
  闪现在眼前的这一幕接着一幕的绚丽场景,将在场诸人都惊得目瞪口呆,一个个长大了嘴巴,紧盯着半空当中来回划过的五色精芒,几乎连喝彩声都忘记发出来了。
  吕岳微眯着双眼,紧紧地盯着迎面射来的五色羽毽,嘴角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意,应该结束了,最后皆大欢喜的结果,无论是对于福临还是孔四贞,应该都是能够接受的,说句心里话,对于孔四贞的踢毽技艺,就算是吕岳,也是极为的叹服!
  若是在他没有修习《洗髓经》内功心法之前,这些高难度的动作,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的,然而眼前的这个小姑娘毫无半点内功底子,竟然也能够做出来这么多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确实是大大出乎了吕岳的意料!
  孔四贞这一次踢来的羽毽角度极高,经过一段时间的飞行,几乎已经距离地面有一人多高,看来她是存心要吕岳难看。
  不过,这一切还难不倒他,只见吕岳胸有成竹的单腿一蹬地面,一个旱地拔葱,飞速的窜离地面,同时身体在半空当中旋转了360度,然后抬起一只脚,身体前倾,双臂张开,宛如一只大鸟,恰好迎上了羽毽的来势。
  身处半空中的吕岳,轻轻地一抬头,前额不偏不倚的撞上了五色羽毽,再度将这个五色羽毛扎就的彩毽,反弹到了更高的半空之中。
  紧接着,他在空中一个后翻,随即又是极为轻灵的落至地面,几乎是与此同时,那个五色羽毽也恰好自半空中掉落了下来,吕岳一甩右脚,伸直并向上方垂直抬起,用脚心牢牢地接住了自半空掉落的毽子。
  他微微一笑,冲着对面的孔四贞抱拳辑了一礼说道:
  “格格的神乎其技,吕岳领教了,小人甘拜下风!”
  孔四贞撅起小嘴,颇不甘心的正欲开口,此时却听得福临哈哈一笑,朗声说道:
  “贞妹,你就饶了吕岳吧!你住在哪个宫?走,皇兄送你回宫!”
  福临话都已经出口了,孔四贞只得恨恨的瞄了吕岳一眼,敛身回话道:
  “太后对小妹视若己出,一直以来都是关照有加,为了给她老人家作伴,小妹眼下暂时住在钦安殿中,阿嚏!”
  衣衫略显单薄的孔四贞说到这里,突然双手掩面,侧身打了个喷嚏。
  福临一愣,突然脸色一沉:“你们这些该死的奴才们,难道就是这样伺候郡主的吗?还不赶紧给郡主把衣服披上!”
  听得福临发火,紧跟在两人身后的太监宫女赶紧跟了上来,将灰鼠皮袍子披在孔四贞的身上,同时又将手炉献上。
  孔四贞见福临如此恼怒,也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揉了揉有些发红的鼻头,出言解释道:“皇,皇兄,不怪她们,是我自己不好,刚才玩毽子的时候可能穿得太少,受了风寒!”
  “不成!你们几个奴才听着,若是郡主染上了风寒,小心你们的脑袋!”福临说罢拉起了孔四贞的手:“走,朕带你去母后那里弄碗姜汤喝喝。”
  “皇兄,四贞可没那么娇贵!您慢些呀,这高底花盆式的鞋子我可走不快呢。”
  刚翻修完工的慈宁宫富丽堂皇,在白雪的覆盖下像是琼楼玉宇,园中的参天古柏披上了银装,但它们那郁郁苍苍的枝叶茂盛依旧,似乎在与冰雪严寒作着抗争,给这座古老的宫殿带来了几分生气。
  正殿的西暖阁里,花花绿绿地坐着福临的皇后孝惠、康妃、淑惠妃以及几个贵人。
  她们均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绣花锦袍闪着光亮,高高的两把头中露出粉色或是碧色的头垫,正中别着耀眼夺目的翠玉珠子或是玉坠儿,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在鬓的大朵绢花,浅粉色的、明黄色的、碧绿色的,十分鲜艳夺目。
  正中大暖炕上一左一右坐着孝庄太后和白发苍苍的寿康太妃——她可是太祖皇帝的妃子呢,如今成了宫里德高望重的长辈了。
  “唉,大玉儿,瞧她们几个多水灵呀,个个花团锦簇的,那别在头上的花儿怎么就那么好看呢?鲜灵灵的像是能掐出水来,孝惠啊,过来让我仔细瞧瞧!”
  “太皇额娘,赶明儿个孙儿派人去花市给您买上几朵。”皇后抿嘴一笑,扭着细腰款款上前,柔柔地说着,将绢花从鬓角取了下来,放到了寿康太妃的手中。
  
第104章 孝惠
更新时间2012-6-29 21:31:00 字数:2030
 “嗯,还有花香呢。”
  老太太眯缝着眼睛仔细地瞅着,又伸手朝皇后的粉脸上摸了一把呵呵笑着:
  “大玉儿,瞧你这媳妇儿多乖巧,多俊哪,真是可人。这么一个知冷知热的人,福临那皇孙怎么就不冷不热的呢?”
  “太福晋,来来,孩儿剥个松仁给您吃,香着呢。”
  庄太后连忙把话岔开,心里却在想,这老太太真是老糊涂了,哪壶不开偏提哪壶!
  前一阵子福临在董鄂妃的劝说下刚刚才心情好点,恢复了中宫笺表,不再闹着要废皇后了,现在庄太后最怕人家提起的,就是这个话题!
  果不其然,皇后听得寿康太妃的这一番话,脸色有些变了,粉脸更白了,闷声不响地又将绢花别在了头上。
  这位新皇后,性情倒是挺温顺的,不似前一个皇后那般生性妒忌,又刁钻奢靡,可是新皇后却没有足以吸引福临的欺桃赛杏般的容颜。
  福临一见了这个人高马大的新皇后便心生厌恶、没办法,即使像前一位已被打入冷宫的皇后慧敏那样,容颜秀丽,仪容出众,但皇上的心偏偏不在她身上又有什么办法?
  皇后之位虽不如帝位那样尊贵、重要,但也不可久虚,就如一家之中有父又焉能无母,否则,那将意味着乾坤失调,国体不稳。
  因此,当那位被打入冷宫的前皇后——现为静妃的博尔济吉特氏脸上的泪痕未干之时,皇太后又自作主张为儿子选立了新后——蒙古科尔沁贝勒淖尔济的两位女儿同时被接进宫中,并同时被聘为妃。
  一个月后,姐姐被册封为皇后,即孝惠章皇后,妹妹则被册为淑惠妃。
  按姻亲辈份论,淖尔济是孝庄太后的侄子,这两位妃子自然是太后的侄孙女了。
  此外,少年天子尚有静妃(废皇后)、康妃(即佟妃,生下三皇子玄烨以后被赏进号为康妃)、淑惠妃(皇后之妹)、恪妃(汉吏部左侍郎石申之女)、贞妃、恭妃、端妃以及庶妃数名,还有嫔、贵人、常在、答应等无定数,分居东西十二宫。
  **之佳丽,皆出自各门经过层层筛选,可少年天子对她们竟都看不上眼,奈何?
  庄太后实在是想不到,自己的这个宝贝儿子,最后竟然选了一个比自己大六岁的汉人女子作为皇贵妃,并且宠溺有加,最后竟然还想着要立她为后!
  不过说句公道话,自董鄂妃进宫以来,这位汉人女子不仅温顺贤淑,品行也是极为出众,从不持宠生娇,对待其他的妃嫔也一向都是礼敬有加。
  虽然**的诸位嫔妃当中有好几位都是来自科尔沁草原,有些还是她的嫡亲后辈,不过庄太后还是不得不承认,跟这位董鄂妃比起来,这些**嫔妃们确实是太不懂事了!
  “佟丫头,说起来,你真是个有福分的!
  前些日子玄烨来看我,我的天神,这小子的神情模样简直就跟福临小时候一模一样,一看就是个有出息的!
  其实太皇额娘有件事情一直没有告诉你,当年你生玄烨之前,我做了个梦,只见那景仁宫里上头呀一片红云罩着,隐约可见一条火龙在半空中飞舞,醒来以后不久,就听你额娘说你有喜了,你们看看,这不是吉兆吗?呵呵!”
  寿康太妃一边费力地嚼着松仁,一边又打开了话匣子。
  康妃听到太妃夸奖自己的儿子,圆圆的脸上现出了一个小酒窝,强自压制住内心的激动,赶紧谦虚的说道:“托您吉言,太皇额娘。您是长辈,经历的事多,您说的准没错。”
  康妃有些害羞似地低下了头,不经意地瞥了孝惠一眼,却发觉皇后的脸色更显苍白了。
  福临的子嗣原本就不多,能够平平安安长成的就更少了,眼下皇子当中,只有二阿哥福全以及三阿哥玄烨,其他的均已夭折!
  而福全的母亲宁悫,只不过是一个庶妃的身份,并且还是母凭子贵才爬到了庶妃的地位,跟康妃的尊贵身份相比,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其实这些年,**里的这些妃嫔们都是暗自里捏了一把劲,想要生个一子半女。
  不过最近几年以来,福临的全副心思都放在了董鄂妃的身上,对于其他的妃嫔几乎连正眼都没有瞧过,包括皇后在内,自从与福临大婚之后,两人同房的日子几乎屈指可数!
  “孝惠,不是姑奶奶说你,你是正宫娘娘,凡事都要以身作则的,你和福临不能总是这样僵着,得想个法子呀。”
  “姑奶奶?”孝惠带着哭腔,显得可怜兮兮的:
  “我什么法子都使过了,对他哭过、求过,还给他跪过,可他,心里压根儿就没有我这个人!
  从大婚的那一天起,他就没正眼看过我!现在人家的心里更是被塞得满满当当的,我又有什么法子?”孝惠的话里透着委屈,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唉,姑奶奶也知道你的苦处,得空的时候,我会帮你在皇上面前说话的!”
  庄太后叹了一口气,对于自己的这个儿媳妇,她真的不知道该说是“软弱”好呢,还是说她“无能”好,总之,连自己都不甚称心,更何况儿子,看来,这一段姻缘又委屈儿子了。
  不过无论如何,孝惠毕竟是博尔济吉特家族的格格,福临之前已经废了一个皇后,这一次,她不会同意这小子再胡闹了!
  “皇额娘,您在吗?”
  棉帘一掀,福临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带来了一股子冷风,孔四贞一直被他抓着手腕子,像老鹰抓小鸡似地半拖半拉进了暖阁。
  “孩儿给太皇额娘和皇额娘请安了!”
  屋里的孝惠、康妃她们也慌忙起身向福临行礼。
  “四贞,快过去,坐到皇额娘旁边的暖炕上去焐焐。”
  福临头也没抬,仿佛根本就没看到孝惠她们的行礼,却忙不迭地将孔四贞推到了庄太后的跟前,样子甚为着急:
  “皇额娘,四贞妹妹她,她恐怕受了风寒,刚刚在外面连打了几个喷嚏呢。”
  
第105章 情系
更新时间2012-6-30 20:00:13 字数:2045
 “瞧瞧,乖女儿,我说一大早就不见人影儿,跑到哪里玩去了,啧啧,这脸蛋儿冰凉冰凉的,哎哟,这小手更凉,快些坐到暖炕上。”
  “额娘,你看皇兄,他总爱大惊小怪的,四贞的身子不弱,早两年吃了那么多的苦也没害过病呀,我在这里捂一捂就好了。”
  孔四贞笑嘻嘻地任由孝庄后抚摸着,那模样愈发显得娇俏可爱。
  “禀太后、皇上,臣妾身子不爽,这就告退了。”被冷落一旁的孝惠忽然起身,从牙缝里蹦出了这几个字。
  “好吧,这里也没你什么事儿了,跪安吧。”
  孝惠听着福临那丝毫没有感情的话,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儿。
  “皇上他为什么这么无情无义?哪怕,哪怕他正眼看我一眼,哪怕,哪怕他能对我笑一下,我也不会这么伤心了。”
  慧敏竭力咬住下唇不让眼泪流出来,低着头匆匆的离开了慈宁宫,庄太后见状,暗暗地叹了一口气,脸上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
  “坐下吧,咱娘俩有好些日子没这样面对面的说说话了。”
  孝庄后吩咐孔四贞先陪康妃她们聊会天,自己则带着福临走进了东暖阁,这里是她平日里读书作画的地方,书案上纸砚笔墨文房四宝一应俱全,一只大白炉子里火苗正旺,一只古色古香的铜鼎里吐着袅袅轻烟,满室芬芳。
  福临惬意地靠在暖炕上,小炕桌上摆着松仁、杏仁、蜜枣、金橘饼之类的茶点,一名女侍手捧托盘送来了两盏热奶茶,然后低头退了下去。
  福临只觉眼前一亮,这个侍女看起来体态十分轻盈,一举一动很是妥帖,只可惜没看轻她的模样,按说有这样婀娜的体态,相貌肯定也不会差到哪儿去的吧。
  “皇额娘,这个侍女有些面生嘛。”
  “这说明你来额娘这里的次数太少了。”
  庄太后轻轻吹着热茶:“她是我的侍女苏嘛喇姑。”
  “很好听的名字,名如其人,不错,不错。”
  福临像是在品着一杯醇酒,咂着嘴,点着头,眯缝着眼睛,好似根本就没注意到母后那不悦的表情。
  “皇儿,”孝庄太后将茶盅重重地往茶几上一搁,福临这才回过神来,“额娘,您有话要对儿臣说?”
  “坐正了,看看你,见有姿色的女子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你真让额娘失望!”
  “呵呵,儿臣不过随便说说而已,谁叫皇额娘身边的女子,个个都是这么水灵聪明又美貌呢?”
  “少在我面前嬉皮笑脸,坐好,额娘有正经事要跟你说!
  福临,我知道你喜欢宛儿,但**有这么多妃嫔,如果把她们全部都冷落在一边,长此以往是要招致怨气的!
  尤其是孝惠,她毕竟还是**之主,明媒正娶的皇后身份,但自从你们两人大婚以后,你就没有好脸色给她看过,这未免有点太不近情理了!”
  看着太后那蹙起的眉头,福临连忙盘腿坐正,摆出了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
  “额娘误会了,其实现在儿臣的眼中除了宛儿,已经容不下其他的女人!
  **的这些嫔妃当中,孝惠要论起来还是儿臣的侄女,虽然相貌差了点,但说句公道话,还算是心地纯良的,不过儿臣实在是对他提不起兴趣。
  而慧敏是一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妒嫉心那么强,人又刁蛮,我跟她总是话不投机,后来把她废黜为静妃,儿臣也一直没有兴趣去搭理她了;
  至于康妃,人显得太木讷,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朕跟她说话一点儿也提不起劲儿来,尤其是前年四阿哥的事情发生之后,虽然佟妃不是主谋,但朕一看到她,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死去的爱子!
  至于贞妃,模样倒是挺俊的,可儿臣总觉她很势利,有些心术不正,爱嚼舌头搬弄是非,这样的人,朕对她能够亲近得起来吗?
  母后你不知道,儿臣一看到她们,就会不由自主的感到头痛,实在是很无奈呀。”
  “胡说!”
  孝庄太后恼怒地看着福临:
  “她们皆为八旗秀女出身,均有显赫的家世和出众的相貌,是经过层层挑选才得以入宫的,你怎么能将她们说得一无是处呢?
  孝惠的父亲淖尔济台吉,是你的亲表兄,那自是不用说了!
  就说佟丫头的父亲伶图赖吧,他曾官至都统、定南将军、秩三等子爵,是我大清开国时汉人军旗中最有名的战将之一,他的父辈佟养正、佟养性等人在清太祖、太宗时期也曾建功立业——”
  “皇额娘,恕儿臣不孝,”
  福临闷闷地打断了母后的话:“儿臣需要的是能理解人、体谅人、秀外慧中的嫔妃,可不是与她们的父辈一起生活!
  所以,儿臣还是觉得,宛儿才是儿臣可以为之相伴一生的爱侣!”
  “唉!”孝庄颇为无奈的看了福临一眼,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这个儿子了,痴情、执着,只要是认定的事情,就绝不回头。。。。。。
  此时在西暖阁当中,孔四贞正在绘神绘色的回忆着当年从桂林逃脱的情形:
  “……那时我父王督师桂林,奉命与从四川南下的平西王吴三桂的大军钳击贼寇大西军,而贼首李定国不知从哪里调了一支象队,劲旅山拥似地逼近了桂林。
  父王手下的精兵马队一听象叫便乱了阵脚,有的战马竟然受惊而四处逃散,父王趁着混乱策马入城关闭了城门……”
  孔四贞低声地讲述着,眉眼低垂,一副招人爱怜的娇憨模样。
  虽然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叙说此事,但每每听到这里,庄太后还是不由自主的紧紧搂住了她,一颗心也跟着被揪得紧紧的!
  “贼兵将桂林城包围了三匝,旌旗遍野,甲仗耀目,钲鼓之声使城内的守兵胆颤心惊。
  眼见得无望得到外援,而城内的粮草殆尽,父王走投无路,当听说贼兵搭起云梯开始攻城时,父王将母亲与几个姨娘以及兄长喊到了一起,在他平日里聚集了许多宝玩的秘室里闭门自戕”
  
第106章 南苑
更新时间2012-7-1 20:00:42 字数:2029
 “……呜呜,当时我跟着奶娘躲在灶房里,才逃过了这一劫。
  直到后来,听说父王的部将禄国安重又夺回了桂林,奶娘才带着我重又投奔到了桂林,这时的定南王府早烧成了一堆瓦砾……”
  说到伤心处,孔四贞抽抽咽咽地哭了,福临这才回过神来,从怀中掏出一方丝绢递到了孔四贞的手上,拍着她微微颤动的肩膀安慰道:
  “你父王此举实在令人敬叹!他在四大汉王中来归最早,功勋卓著,却阖门死难,这是大清的不幸哪!
  唉,他不该去得这么早呀,若他在,平南王吴三桂也不至于如此炫耀了!”
  孔四贞心里难过,却也不得不强颜欢笑,她的眸子里还闪着泪光,善解人意的说道:
  “父王为国捐躯,也算是死得其所了,皇兄你为父王隆重发丧,造墓立碑,又恩溢忠烈,使四贞由落难女子成了当朝的格格。
  这些思宠,若我父王地下有知,也可以瞑目了。”
  “金叶郡主来了!”
  “嗬,敢情皇兄在此,实在是太难得了,皇兄下了朝不去承乾宫与董姐姐卿卿我我,花前月下,却有这份闲情逸志来慈宁宫听四贞妹子闲扯!”
  金叶公主一声娇笑,朝福临挤眉弄眼伸着舌头。
  “金叶妹妹,你又胡说八道了,看来皇兄要立马给你找个人家把你嫁出宫去,省得你整天叽叽喳喳吵得人心烦。”
  福临半真半假地开着妹妹的玩笑,这个金叶公主,是皇太极的庶妃奇垒氏所生,满打满算今年已十五岁了,是个大姑娘了。
  “皇兄就这么看妹妹不顺眼?”
  金叶公主闻言,小嘴一噘,颇为委屈的说道:“在外面听着你与四贞有说有笑的,见了面却对我不冷不热的,人家最怕提这档子事,你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说着,金叶耍起了性子,身子一扭竟滴下了两滴眼泪!
  “好、好、皇兄错了,给你赔不是,行了吧?”
  今日福临的态度出奇得好:“四贞的眼泪刚干,金叶你就别从眼里往外滴水儿了,走,走,朕带你们两个出去遛遛!”
  “有什么好溜的?宫里都转腻了。”
  说到这里,金叶突然眼睛一亮,眉毛一挑,笑道:“皇兄若真的有雅兴,不如带我们出去逛逛吧,要么去狩猎!反正只要出了宫就行。”
  “看看,急着要出宫了不是?女大不中留哇,我的姑奶奶!”福临顽皮地跟金叶开着玩笑,逗得孔四贞格格直笑。
  “要出宫也得换身行头呀,穿着这高底花盆鞋又能走多远呢?再说,你平素娇养,拉得起弓吗?
  倒是四贞妹妹,马上功夫似是不弱,不如咱们到南苑去骑马遛弯子吧。”
  金叶公主一听此言,撇了撇嘴说道:“皇兄太偏心了,你都从来没有带我出去玩过,怎么知道我的马上功夫不行?
  再说了,骑马遛弯子有什么好玩的,皇兄只会糊弄我们两个,既然去南苑,如果不狩猎的话,岂不是白去了一趟!”
  “好好好,今日皇兄兴致不错,就陪你们两个姑奶奶一同去南苑狩猎!”
  俩个姑娘相视一笑,孔四贞朝福临一点头:“皇兄稍坐片刻,我俩换换衣服就来。”
  南苑,是皇家禁苑,周围城垣回环延绵一百二十里,四方九门:
  正南南红门、正北大红门、正东东红门、正西西红门,此外还有回城门、黄村门、小红门、双桥门、镇国寺门。
  苑内有海子多处,河流纵横,林密草深,元代这里就是天子纵鹰射猎的飞放泊,明代又将这里扩展为如今的规模。
  清朝因袭旧制,并设海户一千六百人,各给地二十四亩,养育禽兽、栽种花果,既供天子射猎,又用于大阅讲武。
  苑中有行宫数处,皇上不时来这里居住,有时也在这里处理政事,到了炎夏,皇太后和宫眷也时常到这里避暑。
  今天来南苑的,是福临和两位格格,以及浩浩荡荡数百名御前侍卫、护军营兵士队伍。
  福临穿了一身射猎的便服,披了一幅黑丝绒披风,骑着他心爱的日月银鬃兽,英姿挺拔,神采焕发。
  他既没有穿龙袍,也没戴皇冠,只是身着了一件巴图鲁的背心,外套青石色的开气棉袍,足蹬青缎凉里儿皂靴,腰悬宝刀、箭壶,背挎雕弓,显得精神抖擞。
  虽然从这一套装束的本身根本就无从判断这位英挺俊逸的年轻人的真实身份,但相信任谁也不会把他当作一个普通的贵族子弟。
  除了他本人的高贵气质,和胯下这显而易见的千里驹之外,头上那一顶没有第二个人敢戴的红绒结便帽和珍贵的嵌东珠珊瑚马鞍,也无不昭示着马主人的身份!
  就算是一个不起眼的马鞍,也是以金银丝镂花为边,上嵌豆大珍珠二千余颗,米珠三万余粒,豆大红珊瑚珠二百五十颗,小红珊瑚珠一万余颗。
  鞍前象印章般突起的圆形珠托上,闪耀着列成品字形的三颗龙眼大的东珠,这具马鞍的造价或许能够估计出来,但由于它是御用之物,便成了无价之宝。
  满人如此喜欢狩猎是有原因的,大清朝原本就是以武功开国,在马上得的天下。
  早在入关定鼎之前,太宗皇太极就传下了规矩,无论是皇室亲贵还是八旗子弟,都要世代习武,不准荒废,以保江山稳固。
  所以,满族的男丁,自打会走路开始,几乎都是自幼练武。
  身份低下的,要从军当兵,身份高贵的,除了练武之外,还要学会领兵打仗。
  太平盛世无仗可打怎么办呢?那就每年举行狩猎,在与虎豹狼虫的搏斗中,练武艺、练胆量、练军纪、练战术。
  所以,从开国之初,福临就在关内关外设了好几处围场,放养了猛禽野兽,以供狩猎之用,就算是这靠近京城的南苑当中,也有着不少放养的猛兽。
  雪域荒原之上,伴随着一声炮响传过,数百名合围的兵士齐声呐喊,一时角鸣鼓响,旗帜飞动,声势浩大,惊天动地。
  
第107章 狩猎
更新时间2012-7-2 18:00:25 字数:2012
 方圆数里的包围圈迅速缩小着,围中被轰赶出来的鹿、狐、兔、黄羊,漫山遍野、乱窜乱跑。
  顺治皇帝策马立在一处高高的山坡之上,远远的看到合围之势已成,福临挥起右手发令:“出猎!”
  人们立即欢呼着扬弓搭箭,跃马挥刀,纵横驰骋在雪原之上,尽情追逐着,粗犷兴奋的呼喊和马蹄声、马嘶声、兽叫声、号角金鼓声搅成一团,在天地之间久久震荡着。
  眼前的这一幕壮观情形,令得福临也是兴奋非常,他刷的一挥马鞭,日月银鬃兽发出一声嘶叫,随即便撒开四蹄,飞速的朝兽群之中疾奔而去,在福临的身后,紧紧地跟着孔四贞与金叶公主。
  在三人的两侧和身后,则是紧紧追随着数十名御前侍卫,一个个都是如临大敌的样子,小心翼翼的戒备着。
  在经历过木兰冬狩的两番历险之后,包括鳌拜在内的侍卫大臣们再也不敢掉以轻心,每逢福临出巡,都是严加戒备,生怕出再一点差池!
  不过,此刻年轻天子福临,根本就没考虑过安全问题,他正兴致勃勃的带着两个皇妹一同追赶着五六只黄羊,一路追进了一个小山沟里,将它们逼得无路可逃。
  福临在谷口勒马停下,一边张弓搭箭,预备将这几只黄羊射落马下,一边微笑着冲身边的两位格格说道:
  “今天晚上,朕叫御厨给你们两位熬上一锅鲜美可口的羊肉汤,就着烤羊腿,那味道,别提有多惬意了。。。。。。”
  福临话音未落,一只火红色的狐狸突然从他的马前飞窜而过,把日月银鬃兽惊得一跳,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嘶鸣声,福临此时射出的利箭也被这一惊失去了准头,远远地朝半空中飞射了过去。
  福临还来不及再次搭弓射箭,却听得身后的孔四贞脆声说道:
  “皇兄且慢,这只火红色狐狸的皮毛太漂亮了,小妹要亲手抓到它!”
  福临还来不及阻止,只见孔四贞双腿一夹马肚,宛如一道离弦的利箭,嗖的一声疾冲了出去,朝着火红狐狸窜去的方向紧追了过去!
  跟在三人背后的鳌拜见状惊出了一声冷汗,赶紧大吼道:
  “格格快回来,前方有危险!”
  说着,鳌拜满脸紧张的侧过头对吕岳叫道:
  “你去,将格格带回来,我在此地护着皇上!”
  骑在马上的吕岳点了点头,来不及多说,立时一挥马鞭,自斜刺里冲上前去,紧追着孔四贞的背影疾射而去。
  此时鳌拜的话音还未落,那几只黄羊急箭般的又从谷口狂奔出来,竟不顾有人,夺路而走。
  福临正诧异时,鳌拜抢上前大吼一声,捉住福临手臂向自己身后一扯:
  “主子留神,有猛兽!”
  站在福临身边的金叶格格被他的这一嗓子吓得花容失色,福临回过头看看,好似并无动静,笑骂道:“鳌拜,你炸的什么尸哪”
  话说半截便咽住了,因为福临此时也已经感到座下的日月银鬃兽竟然也开始簌籁发抖起来,眼前的情形,跟当日在木兰围场当中遇到的那一幕竟然惊人的相似!
  鳌拜的神色刹那间变得狰狞可怖:
  “主子,微臣是猎户出身,这事见多了!”
  他回过头吩咐身边的年轻侍卫,“快,围拢上来保护好皇上和格格,待我先上前去看看情况!”
  话音刚落,众人突然发现从谷口嗖的一声窜出来一个人影!
  远远望去,这个身影好似手中还抱着另一人,不过即便如此,此人飞奔的速度也极为惊人,几乎是几个飞跃之间就已经飞窜出数丈远的距离!
  直到此时,大伙儿才看清楚这个人影正是吕岳,此刻在他手中抱着的不是孔四贞还会有谁?这位四贞格格看去脸色煞白,双目紧闭,在吕岳的手中一动也不动,好像是晕了过去。
  “大伙儿快后退!谷中有猛虎,就要出来了!”
  吕岳朝着众人所在之处竭力吼道,脚下却丝毫不见停歇,一路疾奔着冲了过来!
  此刻,大伙儿突然听到谷口的乱石后草丛中,刷刷一阵响动,一只斑烂猛虎探出头来。斗大的虎头高昂起,发出粗重而低沉的一声长啸,几匹马竟吓得一下子软瘫在地,闪得康熙踉跄一步方站稳了。
  金叶格格吓得惊叫了一声,脸上突然失去了血色,嗖的一下赶紧把脑袋钻入了福临的怀中。
  新来的一个小侍卫也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下,却被鳌拜一把提起,劈头盖脸就是一个老大的耳刮子:
  “主子还在这里,你就吓得没魂了?”
  在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福临此时也己经镇定下来,瞥一眼这个被吓趴下的小侍卫,冷冰冰吩咐道:“拔掉他的花翎!”
  老虎窜出谷口之后,却并没有立即追上来,可能也是发现了前方的大批人群,因此突然停了下来,爬上了谷口的一个巨大岩石上方。
  这时众人才看清楚这只猛虎的全貌,全身竟然足有七尺长,黄缎子一样的毛色,夹杂着黑色的斑纹。
  只见它懒洋洋伸了一下前爪,仿佛漫不经心似的看了看面前这十多个人,将一根五尺多长的尾巴直竖起来,龇起牙又吼了一声。
  这一声震天嘶吼响彻云霄,就算是数里之外,也是听得清清楚楚,众人骑的马匹全都惊得成了一摊泥,不死不活地伏在地下。
  鳌拜大叫一声:“护好主子!”
  随即,他“刷”的一下脱下外袍,将其甩到草丛里,现出内里穿的青色劲装,提了一口气,慢慢向老虎走了两步。
  此时站在巨石之上的斑斓猛虎好像也已经知道他来意不善,顾不上已经飞窜离开的吕岳,两只铜铃大的虎目紧瞪着鳌拜,随即将两条前腿一伏,后臀高耸起来,巨大的虎头左右一晃,低吼了一声,弓腰一跃,立时便窜了过来,正与鳌拜撞了个满怀。
  紧接着,一场惊心动魄的人虎搏斗开始了,老虎粗大的双爪没头没脸地猛抓鳌拜。
  
第108章 杀虎
更新时间2012-7-2 21:30:46 字数:2018
 而鳌拜则不断的机灵转换步法,与老虎格斗着。
  鳌拜原本在入关之前,便已经是八旗将士当中有数的高手,有着一身的硬功夫,年轻时又曾经跟随过一位武林异人学习过内功修炼之法,内外兼修数十年,如今更是已经修炼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再加上他体魄如熊,心肠狠毒,一时心急之下,竟然赤手空拳与猛虎干上了,几拳砸过,鳌拜打红了眼,怪叫一声扑上去,竟和老虎紧紧抱成一团。
  他一手死死搂着老虎脖子,另一只手运起铁砂掌,向老虎颏下、肋间猛击,那老虎张着血盆大口,却因鳌拜与它紧贴着身子却咬不着,情急之下,老虎便用前爪后爪连扒带抓。武丹身上牛皮铠甲的后背被它撕得一条一条,腿部也被抓得流出了殷红的鲜血。
  就在这时,吕岳已经喘着粗气将孔四贞带回了人丛当中,来不及喘一口气,眼见福临和一干侍卫都在不远处呆呆地看着,他也顾不得客气了,厉声喝道:
  “哪有你们这么办差的?这功夫还有心思陪着主子瞧热闹?快把主子架到后边!”
  吕岳抬起头朝前方放眼看去,只见此时鳌拜已和老虎滚在一起,将一大片草都压倒了。
  他便不动声色地从绑腿中抽了一把匕首,悄悄地凑近了老虎。
  吕岳还没来得及刺下,突然又想到,这虎浑身毛皮鲜亮可爱,说不定福临要这张虎皮呢?
  这样一来他还真不敢乱下手,只在一个翻滚时看准了,便向虎头上猛扎一刀,再翻过来便住手,如此往返三四次。
  一时间虎血、人血狼藉满地,那老虎渐渐没了气力,被鳌拜一翻身压在身下,卡住了脖子。
  几个侍卫一拥而上,有的扯腿,有的用脚猛踢,那老虎已毫无反抗能力,一任众侍卫痛殴,飞扬古则乘机拽出了已经累得半死的鳌拜。。。。。。
  三月三,桃花开,安亲王岳乐一向喜爱它的秀美艳丽,正当时令,王府处处都是盛开的粉红桃花。
  不过这几日,绚丽的桃花也得让位了,因为府里张灯结彩庆贺王爷生辰。
  府门口的胡同好几天水泄不通,车来马去,人山人海,都是赶着来送寿礼的,抬的、担的、捧的,红红绿绿、金花银叶,流水似地往安王府里涌,那热闹红火,真跟过年一样。
  今天是岳乐寿辰的正日子,来拜寿的,可就都是冠盖京华人物!
  这使得王府门前的热闹中添了些威严和富贵气,别说下人们屏息静气,就连马到门前,也不敢扬声长嘶了。
  王府东侧,是一所规模很大的花园,花园的前半部分是一所幽静精致的桃花园,岳乐在这里设宴招待他的显贵客人,朝中的亲王、郡王、贝勒、贝子,——也都是他的亲戚子侄。
  院子正中有一个从南面房屋中突出来的小型戏台,戏台下面摆着一人一桌的丰盛席面。
  巽亲王常阿岱、显亲王富绶、康郡王杰书、温良郡王猛峨、顺承郡王勒尔锦、端重亲王齐克新以及敬谨郡王尼思哈等人,都在这里就座,由岳乐的儿子蕴端、玛尔浑等人相陪。
  左右两边是塑有圆、方、六角、梅花、石榴、宝器等各种形状花窗的长廊,在廊里看戏吃酒的,是来拜寿的福晋格格们,自然由安王福晋、侧福晋们相陪。
  正对戏台是一间正厅外的敞轩,只设了两席,坐席的右面一位是今儿的寿星,身着采色吉服的安亲王岳乐;左面一位,便是简亲王济度。
  按辈分,他俩是兄弟;按位分,岳乐新进亲王,不及济度。
  尽管平日两人政见不尽一致,来往较疏,但皇族的规矩,最讲兄弟亲戚之谊,岳乐比济度年长,哥哥的生日,弟弟非拜不可。
  所以,简亲王着了礼服,领着福晋和两位侧福晋以及一众家眷,早早就过府拜寿来了。
  自家亲戚欢聚,照例气氛较比轻松,三月里的天气已经颇为暖和了,王爷、福晋们纷纷去了礼服冠带,身着便服,一面吃酒,一面闲谈,兴致勃勃地看着台上的戏文。
  一出方罢,台下一片谈笑声,称赞这出《黄鹤楼》做得真热闹、真好。
  廊下的福晋、格格们尤其赞扬剧中的刘备和周瑜。
  不一会儿,戏班的班主领了扮演刘备和周瑜的伶人,直走到敞轩前,向安王爷和简王爷谢赏,岳乐今日的兴致很高,红光满面的吩咐管家重重打赏。
  济度笑道:“王兄爱和那些文士们来往,所以连这么个唱戏的也看重,文士文士,文弱之士,有多大用处?打天下打天下,总归要靠打!要靠骑射,要来武的!”
  岳乐也笑了:“贤弟难道没有听说?从来成就大业的,武功文治,缺一不可。马上得天下,还能马上治天下吗?”
  济度说:“马上得天下,为什么不能马上治天下?当年太祖太宗皇帝,不就是马上治天下吗?”
  岳乐并不直接回答他,绕过了祖宗的武力攻战,另开议题:
  “历数前朝,凡享国稍久者,必有一朝之制度。我大清开国不久,要治理中华偌大疆土,满蒙汉万千百姓,为长治久安计,正需参酌古今,定下制度。”
  济度鄙夷地耸耸鼻子:“明朝就有制度,还不是一样亡于李自成一帮流寇,让位于我大清?”
  “不,事情不那么简单。
  皇上在内院阅读史书,曾亲谕道:‘明太祖立法周详,可垂永久。’
  足见明初所定制度原无不善,但日后逐渐废弛,国祚也就衰弱下来。
  到了万历末年,明朝大局实已败坏,所以还能延续数十年而后亡,制度之力也!我们不可不认真参详啊!……”
  济度脸上已露出不耐烦,强笑着说:
  “王兄,掉书袋子,我掉你不过,也没这份精神。
  咱们爱新觉罗氏是天女后代,天生的贵族、英雄!有上天佑护,既能得天下,就能治天下!用不着去跟下贱的蛮子们学什么制度!……”
  
第109章 分歧
更新时间2012-7-3 18:00:39 字数:2182
 岳乐耐心地带着劝解的口吻说:
  “贤弟武功超群,确是祖宗的好子孙。
  我们爱新觉罗也确是天女之后,天潢贵胄。不过,满洲一族的渊源呢?贤弟你还不知道吧?
  我近日查了许多史书,满洲来自建州女真,上溯五百余年,正是女真建立大金的时候,享国一百多年,与北宋、南宋共存始终;
  若是更向上推,唐代的渤海国,也是女真所兴,下辖五京十五府六十二州,为海东盛国,享国近二百年。
  如今满清又承大金国统,千年之间,三为大国,愈来愈大,终于据有天下,我满洲族之强固可想而知!
  但是,追溯至尧舜禹三代以前呢?
  那个时候,谁是女真族的祖先?
  若是仔细推究,我女真一族,未始不是黄帝的一支分裔……”
  济度原本都是一脸微笑,颇为心不在焉的听着兄长的劝说,毕竟今日是岳乐的大喜日子,虽然彼此的见解不同,但济度也不忍拂了他的面子,但岳乐的话竟然越说越离谱了,到最后,竟然扯到了祖先的事情上!
  一刹那,济度双眉倒竖,胡须乍起,虎目圆睁,就要发作:好你个岳乐,竟然把爱新觉罗氏和下贱的汉人蛮子联上了祖宗!
  他正欲发火,突然转而一想,现在是给岳乐拜寿,无论如何不能口出无状!
  想到这里,济度虽然憋得一脸紫红,但最终只是愤然说出几个不连贯的字:“你,你,竟敢……”
  “贤弟,你这是怎么啦?”
  岳乐看着济度的样子,不知是真的奇怪,还是装的惊讶,正要招呼从人上前,却见门官引了一位宫中的传旨太监,疾步赶到了酒桌面前跪禀道:
  “启禀安王爷,皇上急召王爷即刻进宫!”
  岳乐和济度闻言都吃了一惊,但又不能多问。
  岳乐略略一顿,匆匆地向济度说:“贤弟,请恕愚兄不能相陪了,改日再到贵府上去请罪。”
  “什么话!皇上召你肯定是有要紧的事情,不要误了,快些走吧,我也告辞了,咱们改日再聚!”
  济度和岳乐彼此一请之后,岳乐便慌忙回后院准备换衣即刻进宫了。
  此刻,整座安亲王府中热闹非凡,到处洋溢着一股喜气洋洋的氛围,不过,在戏台后方不远处的一个小园子当中,则是一片静谧。
  放眼望去,整座园子当中一派新绿,高树矮丛挡住了阳光,空气显得清新又宁静,更衬得远远近近的粉红色桃花鲜嫩异常!
  在园中的一条小径上,缓缓的走来了一僧一俗两个身影,他们正是玉林和吕岳,自从当上了御前侍卫之后,吕岳跟师傅在一起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只有在不当值的日子,才能抽空返回安亲王府中,探望玉林。
  “师傅,徒儿实在是有点搞不明白,算起来咱们进京都已经大半年了,能够接触到董鄂妃的机会也不算少,可为什么师傅一直都没有将我们此行的最大目的告诉董阿姨?难道师傅是另有打算?”
  “唉,你以为为师不想早日将冒兄的血书转交给董小宛吗?
  说到这里,玉林禅师的语音略略一顿,仿佛是在考虑着说辞,紧接着,他缓缓地继续说道:
  “其实,有一件事情为师一直都没有告诉其他任何一个人,包括皇上在内:
  你董阿姨的咳血病情,原本早就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只是最近这数月以来,为师一直都是用药物将病情缓解在这里,却依旧是治标不能治本!
  如果病情再度爆发,就算是华佗在世,恐怕也是回天乏力了,如果为师的预料不错,董小宛大概只有半年不到的元寿了!”
  “啊!怎么会这样?”吕岳闻言大吃了一惊,倏地一下顿住了脚步。
  “我还以为董阿姨的病情早就已经缓解,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徒儿觉得师傅更加应该早日将这个消息告诉她!
  徒儿是有切身之感,说句老实话,以前徒儿从来没有体会过思念一个人的感觉竟然会如此的刻骨铭心,但自从去年蝶儿被遣送入京为奴之后,徒儿当真是深切体会到了这种相思之苦的滋味!
  这大半年来,蝶儿的身影时时回荡在徒儿的脑海之中,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思念不仅不会消褪,反而会变得更加无法忍受。。。。。。”
  “其实你说的这些,为师都很清楚!”玉林禅师顿住了脚步,沉吟着说道:
  “不过,你有所不知,咳血病症,最忌的就是情绪波动过剧,心情大起大落,为师一直没有将血书转交给董小宛,就是担心这个消息对她的冲击太大,可能反而会加重病情,以致造成无法收拾的局面!
  唉,此举也不过是尽人事,安天命而已,为师也在考虑,最近是该找个机会,将这封血书转交给董小宛了!”
  吕岳听及此处,这才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原本一直以来困扰在心中的一个疑问,此刻总算也得到了答案。
  想到这里,吕岳神色一动,正欲开口说什么,但是又稍稍犹豫了片刻,随即还是暗自叹了一口气。
  关于自己穿越的身世,虽然吕岳老早就想如实告诉玉林了,但他真不知道应该如何向师傅开口,他仔细想了想,还是说道:
  “师傅,其实一直以来徒儿都有件事情想要告诉您,不过始终没有想好如何开口,还望师傅恕罪!”
  说到这里,吕岳突然顿住了脚步,倏地跪在了玉林面前。
  “岳儿你这是干吗?快点起来!”
  玉林赶紧将吕岳搀起,微笑着缓缓说道:
  “其实你不说,为师大致也能够猜到一点,是关于你的身世的事情吧?”
  “咦,师傅您怎么知道的?”
  “岳儿,你还记得吗?当日为师在你家的画舫当中第一次见到你时,曾经说过你的命格极为特异,原本是早夭之命,却在遭受大难不死之后,命格反转,转而变得贵不可言!
  所谓‘短命非业谓大空’与‘堆金积玉满堂春’,这两种截然不同的面相与骨骼,竟然会出现在你一人的身上,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因此,说句老实话,为师也无法判断出,究竟是什么原因,才会造成如此逆天的后果,除非是传说中的‘逆天改命’之举,否则根本就无法解释这一切!
  岳儿,师傅问你,是不是自从那一次遭受雷劈之后,你的脑海当中突然出现了一些极为陌生的记忆和意识?感觉上,你自己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第110章 身世
更新时间2012-7-3 21:30:54 字数:2036
 玉林的此言刚出,吕岳的后背登时冒出了一层冷汗,他脸色发白,嘴唇抖索着半天没说话,只是用一种异常诧异的眼神盯着玉林。
  老天,自己的这个师傅到底是什么妖怪?
  难道说几百年前的古人们,就已经意识到了“穿越”的存在?
  那可是连21世纪的科学家们,都没有搞清楚的未知状况!
  想到这里,吕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先是定了定神,这才缓缓地说道:
  “师傅,真是神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玉林闻言却并没有立即开口,只是微微一笑,随即略略一顿,悠悠地说道:
  “其实,这也是为师的一种猜测。
  如果为师的预料没有错,进入你脑海中的这些记忆,应该是来自另一个完全不同世界的魂魄!
  这个魂魄在一种极为偶然的情况下,与你自己原有的魂魄合二为一,换句话说,存在你身体内的这个魂魄,同时也是你的另一个身份,赋予了另外的想法和思维。
  我想,这也是为什么在你的脑海当中,经常会冒出一些奇思怪想的原因。。。。。。”
  吕岳不得不承认,古人对于穿越之说的理解非常独特,但又确实是极为接近事实!
  不过这样最好,刚开始的时候,他还非常的担心,自己的师傅是否能够接受穿越的说说法,现在倒好,这位玉林大师反倒是提出了一套闻所未闻的理论,轮到吕岳目瞪口呆了。。。。。。
  两个人正顺着石子铺花路,一边聊天,一边在假山中缓缓地散着步,刚拐过一道弯,突地,一道长廊霍然出现在他们的眼前,两头蜿蜒着深入到花木深处,看不清方向。
  花木深处,绿琉璃瓦,红柱红栏杆,簷下彩绘花鸟山水,十分华丽。
  隔着长廊的另一边,修竹掩映方亭,石桥跨过流水,吕岳正欲迈步跨过长廊,不料身边的玉林禅师赶紧一把拉住了他:
  “那道廊子,是安王府中的禁线,长廊的另一头,是府中女眷游玩的花园,除了主人以外,其他的未经召唤,不能擅入!”
  吕岳这才恍然大悟的吐了吐舌头,朝师傅做了一个鬼脸,此时长廊那边,翠竹摇动,传来一阵女子清脆的笑声,随即只见数位女子一路嬉笑着走了出来,吕岳闻得声音传来,抬起头颇为随意的朝那边瞄了一眼。
  然而这一瞄不打紧,紧接着他却如同遭受重击,登时脸色煞白的紧紧盯着十余丈开外的那一片竹林,嘴唇颤抖着,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此刻玉林也已经发现了自己徒儿表情的异状,随即颇为关切的开口闻道:
  “岳儿,你看到了什么?”
  “师。。师父!那个是蝶儿!真的是她!”
  吕岳伸出抖索着的手指,指向对面的竹林,结结巴巴的说道!
  此时竹林小径中走出一个十三四岁的侍女,纤瘦的身影,穿一件淡黄衫,白绫裙,外面罩了一件竹布长背心,腰里束着一条深蓝色汗巾。
  她刚刚低头出了竹林,便静静站在路边垂手侍立,等候后面的主人,根本就没有抬头,当然也没有看到长廊这头的情况。
  吕岳强自压抑住内心的激荡心情,来不及多说,立刻一个箭步窜上了长廊,正欲朝对面的竹林飞奔过去,却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紧紧地抓住,丝毫也动弹不得!
  吕岳扭过头一看,抓住他的正是师傅玉林,他又惊又怒:
  “师傅,你放开我,蝶衣就在对面,我要去找她!”
  “岳儿,你冷静点,那边是女眷游玩之处,若是被王府中的侍卫看到,你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要闯出大祸来的!”玉林一脸的严峻之色,声音显得异常低沉,却不容半点置疑!
  “那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的看着蝶衣再一次从我的身边溜走?徒儿做不到!”吕岳状若疯狂,低声吼道。
  “师傅知道你心急如焚,但如此贸然闯过去,不仅于事无补,相反还会坏了大事!别慌,咱们先看看情况再说!”
  玉林那清亮平缓的嗓音仿佛具有一种奇妙的效用,吕岳原本躁动不安的情绪,在这一刻竟然也被逐渐的抚平了下来。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着师傅缓缓地点了点头,两人不约而同的朝长廊的对面凝望了过去。
  随着竹叶儿一阵簌簌做响,不过片刻的功夫,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十二三岁的格格儿,手拉手,有说有笑的走了出来。
  玉林对安亲王府的情况比较了解,他第一眼就认出来,那个身穿雪青缎袍的小姑娘,正是安亲王的三女儿敏佳郡主。
  至于她旁边的那位身穿银红缎袍的格格,就不知道是谁了,不过从装束判断,应该是来府中祝寿的女眷,估计也是哪位王公大臣的爱女!
  师徒二人正在束手无策,还是玉林眼尖,突然看到府中的管家岳禄正从园中的石径上匆匆路过,玉林眼睛一亮,来不及对吕岳细说,赶紧出声将岳禄叫住:
  “岳管家请留步!”
  岳禄是安亲王岳乐门下的二代家奴,用俗话来说就是“家生子儿奴才”,这人大概四十来岁,中等身材,着一身青袍,尖脸,细长双眼,一看就是个精明能干之人。
  安禄正在匆匆前行,突然听得有人唤他,抬头一看却是府上的贵客玉林禅师,他紧走了几步,上前来打了个千儿,随即一脸堆笑的说道:
  “大师唤小的?不知道有何吩咐?”
  “呵呵,贫僧的确有一事想麻烦管家。
  岳王爷原本邀了贫僧,想在宴后为老福晋讲经,眼下岳王爷被皇上急召入宫,贫僧想麻烦管家向太福晋禀告一声,改日再去为她老人家讲经说法。”
  “这是小事,原本不劳大师费心,小人现在就去向老夫人禀告!”岳禄满口应承了下来,正欲转身离去,却听得玉林仿佛是不经意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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