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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犹如此

佚名(当代)
树犹如此

昔年种柳,依依汉南。今看摇落,凄沧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站在江岸边,朔风吹得衣袂横飞,风刃如割。几株不合时宜,移植到江北的垂柳,残枝在风中无助地牵扯着行人的衣物,却挽不住纷纷过客。
蓝衣青年伸出手,随手接了枝拂到颊畔的柳枝,一丝苦笑在唇边扬起。他低低叹了声,看向左臂。
合身的衣物遮不住臂上包扎的绷带。
那一日,和那个人的对决,依稀还在眼前。角度诡异的软剑,悍烈迫人的剑风,还有那人决裂的神色,都厉厉在目。霜月天不愧是名匠莫怨临终所铸之大成,雪肌冰魄,锋寒刃冷。可是,更寒冷的,是持剑人的神色。
到底是暗流的首领啊,无论有多少私情,面对敌人时,亦是绝不会手下留情的。
留情……祈情。蓝衣青年缓缓念出那个人的名字,臂上的伤,又开始在痛了。
还是走上这一步了。从相识的最初,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后来连串的生死患难,让他忽略了这点。决裂还是来了,比想象中更快。
生与死,爱与恨,总是这么急勿勿地让人无从选择起。
蓝衣青年抑郁一笑,笑带清狂,凤眸中泛起明亮的光泽——光泽深处,则是阴郁狂烈的火焰。
祈情!!
————————————
公子风流轻锦绣,新裁白纻作春衣。金鞭留当谁家酒,拂柳穿花信马归。
路边的小酒铺,老掌柜有点担心地看着那个已经喝了一天酒的黄衣青年。黄衣青年酒量好,身边大坛小瓮堆了一座小山,他还是神智清醒眼神明亮,笑得一脸风流。只是双颊与眼角浮着淡淡红晕,琥珀色的眸子睨眼瞧人,看起来便教人脸红心跳,如果让哪家大姑娘小媳妇看到,说不定就会将他直接带回家去——老掌柜想着,不由为客人担忧起来。
“掌柜的,酒没了。”黄衣青年晃了晃手中的酒坛,高声叫了起来。
“这位爷,方圆十里内,能买到酒的地方,老朽都让小二去买了,现在是真的没酒了。”
“十里之内没有,那就去十里之外买。”黄衣青年打了个酒嗝,笑嘻嘻道:“区区今天心情好,一定要喝个不醉不归。怎么能因为酒不够而扫了兴!”
心情好?老掌柜扫了眼一地大小酒瓮,劝道:“年青人,有什么不愉快的事要看开点,借酒浇愁不是什么好方法。”
“区区是心情好!!什么借酒浇愁,胡说!”黄衣青年拍了下桌子,周身自然而然散发着高高在上的气质。“终于摆脱了一个一直甩不脱的人,你说区区心情怎么能不好?”
老掌柜有些怜惜地看着黄衣青年。“你一定已经爱上她了……”话还没说完,就听哐啷一声,方才还好端端坐着的黄衣青年已经摔到地上了。
“别说这么可怕的事……”呻吟了声,黄衣青年没好气地从地上爬起,拍拍衣服。“这种事,连胡说都不能胡说!”
“年青人,听老朽的劝,这个时候,紧要的不是面子的事……”
黄衣青年翻了个白眼,高声截断掌柜劝解:“掌柜的,拿酒来!!”
“……好嘞。”老掌柜见了他的神色,不敢再多说。
黄衣青年叹了口气,将脚下空空的酒坛踢了踢,无趣地哼了声。“区区最后一顿大饮,为何还是不能饮个痛快呢?”
当老掌柜再次拿着酒来时,就见桌旁空空如也,黄衣青年已不见了,只在桌上留着两锭黄灿灿的金子。
“咦咦?”老掌柜不能置信地抓过金子咬了咬,确定是真的后,才放下心来。
“真是个怪人。”他嘀咕着,没多想其他。
两天后,他才知道那个黄衣青年的身扮,因为他上了通缉榜。
庆国正以黄金千两通缉这个破坏了五件国宝的祈姓男子。
第一回
‘乒乒乒’的敲门声在阁楼狂响,阁楼上传来娇滴滴的应门声。“什么事?小姐已经安寝了。”
门外敲门声停了下来,传来苍老男子的声音。“小玉,是老爷。有兵爷说看到逃犯逃入吾府,老爷怕倩娃有事,来看一下。”
“爹,女儿没事,已经睡下了。本府防守森严,真有不长眼的小贼上门,又岂能在爹的防卫下,来到踏雪阁呢。爹爹还是多注意一下府上别的地方吧。”小姐柔声劝着父亲。
“倩娃,并非为父多心,而是这次在逃之人,是个大大有名的采花淫贼。但凡有女儿家的父亲,听到他的名号,谁不会为自家女儿担忧。你且开个门,让为父看看,你是否真的无事。”老爷固执地继续捶门。
阁楼上传来幽幽的叹息。小姐道:“小玉,去开门,好让爹他老人家放心。”
门‘咿呀’一声打开,小玉手拿烛火,衣衫微有点乱,刚从床上下来,没好气地立在一旁。闺房的纱帘后,美丽少女披着件长褛,盖着厚被,斜倚床头。云鬓松散,一身海棠春睡正浓,被人吵醒的慵懒神色。“爹爹请恕女儿不能见礼之罪。”
老爷见女儿没事,放下一颗心来。“倩娃莫怪爹,只是那贼子厉害,据说长得很讨女人欢心,为防万一,爹要将这房间搜上一遍。”
倩娃慵懒地一拢云鬓,幽幽道:“爹您说是便是,何必问女儿。查出个结果,不管有没人,总能让爹您放心。”
“乖女儿。”老爷有些心虚,但想到还在外面待着的突邪将军,只有硬下心肠,让丫环婆子们将阁楼上上下下搜了个遍。
如此折腾了大半个时辰,什么也没搜到,倩娃躺在床上,幽幽道:“爹满意了么?”
“没事便好。倩娃,你继续睡,爹不打扰了。”老爷说完,率丫环婆子们下了阁楼,去向将军禀报。
倩娃又幽幽地叹了口气,看向小玉。小玉合上门,在门口看了会儿,回头道:“老爷走远了。”
倩娃一把从床上跳了起来,将身下倚靠着的,薄薄的床垫掀开。一人抬起头来,向她笑了一笑。
冬天天冷,床上的被垫厚,被子也厚,倩娃让此人弓身躺在床头,被垫全垫到自己身下,托高身形,使那男子躺在床头,看起来也不太突出。又打开被子遮住床的内侧,让人看不出被子下面的乾坤。这方法简陋,若是久经阵仗的人,不难看出破绽,但想瞒过丫环婆子,却是绰绰有余之事。
床上的男人直起腰来,一身蓝衣微微有点皱,脸色苍白,却笑得潇洒,俊美无铸。倩娃不由脸一红,道:“委屈公子了。”
“有幸能入小姐香闺,还躺在小姐洁净的床上,残梦只觉荣幸,何来委屈。要说委屈,小姐才是真的委屈了,得助在下这样的鲁男子掩饰。”蓝衣青年的目光深情款款,落在倩娃身上,倩娃不由玉颈一垂,红晕上颊,绝美难言。
“娘亲教过倩娃,观人须观眼。况且爹还说你是采花淫贼……这话也太让人难以置信。”倩娃说到这,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只在心中暗忖道:象你这般人若是采花淫贼,只怕天下女儿都会开着窗揖门迎盗,巴巴等着你来。
蓝衣青年知道女儿心事,自不会傻到去挑破。只叹了口气。“相识满天下,却不料小姐才是在下的知音人。”目光益发缠绵多情,说着,伸手掩唇咳嗽了几声。
倩娃有些担忧地看着蓝衣青年苍白的脸色。“公子身体没事吧?你方才冲入房间时,险些起不了身。”
而她看到他的目光后,就象中了迷障般,不自觉地将他藏了起来。
每个未出嫁的少女心中都有着迷梦,梦想着有那么一天,俊美的心上人突然出现在自己身畔。或许爹爹说的也不全错,这人的存在,的确会让天下所有做父亲的心中不安。
“唉,我被仇家陷害,目前寸步难行。又负了重伤。这伤在背上,我碰不到,一直没治好……”
“公子如不介意,让倩娃看下可好?倩娃虽是女子,却也看过些医书。”
“怎好有误小姐清白。”蓝衣青年连连摇头。“况且我这只是外伤,只要涂上伤药便没事,实不敢有劳小姐玉手。”
“只是上药的话,倩娃相信没问题的。残梦公子,现在都已是生死相关了,你还顾忌着倩娃的名节作甚。”倩娃颦眉,灯下见美人颦眉,美不胜收,蓝衣青年不由心神荡荡,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公子若记得方才是倩娃救了公子一命,此刻便该听倩娃的了。”倩娃抿唇一笑,看蓝衣青年左右为难地叹了口气,开始宽衣解带。
她到底是未出嫁的少女,见状脸一红,低下头来,隐约只见那人身子有若象牙雕刻而成一般,光滑细腻,结实而充满生气,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抚摸……再往下的遐想,让少女脸色越来越红。
幸好很快看到了伤口,让少女止住幻想。狭长的伤口在背部中心,伤痕并没上过药。大抵上药时手碰不到,碰到时伤口处会被扯出更大的伤来。这人带着这样的伤,也不知有几天了,倩娃怜惜地想着,发现男子背部下方还有异色,在腰椎处。靠近看,却是几个字。
“咦,你背上怎么有字?”倩娃惊呼了声。
“什么字?精忠报国么?”蓝衣青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突然想起什么,脸色大变,想站起身不让倩娃看清,却已晚了。
“原来下面两个字是颠倒过来的。难怪一时没看出。唔……四个字,是残祈梦情?残祈情梦?梦残祈情?梦情残祈?祈情残梦?残梦祈情……对了,残梦,好象是公子的名字吧?那祈情也是名字吗?”
蓝衣青年的脸色白了青青了白,颜色可以跟衣色相媲美,牙齿咬得格格响:“姓柳的那混蛋!!”
“柳祈情?”倩娃低叹一声。“这般哀怨又凄迷的名字,却不知她在祈求着谁的感情。”说完,看了蓝衣青年一眼,“名字这般好听,她定是美人了。原来……你早就有情人了。”
“不是的!”蓝衣青年脸色再度向调色盘转换,张口结舌之余,却不知该说什么。
“别否认了。女孩子家,要吐露心声不容易啊。人家都将感情写在你身上了,你还能抛弃她么?”倩娃哽咽说着,默哀自己才刚开始就结束的爱恋,含笑劝蓝衣公子。“倩娃真的好喜欢公子,可是倩娃晚了一步。祈情姐姐定是个好姑娘……你快回去找她吧。”
蓝衣青年再也说不出话来了。抱着衣服,垂头丧气地离开阁楼。
倩娃站在窗口,远远看着他离去的身形,为今晚的奇情奇遇激动不已,更为自己舍己为人的情操感动无比。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残梦公子,虽然我们没有缘份,但你已给了倩娃一个美好的回忆了。金岚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倩娃一定会记得你的。所以,你也要好好活着啊。”
远处,似有人踩到陷阱,只见一时间烛火通明,狗吠鸡叫。少女掩上窗,低低摇头。“残梦公子,一定要活下去啊,别死在爹老人家布置的六花奇雷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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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蓝衣青年背靠到树杆时,倒抽了口冷气,赶紧直起身来。从卫府逃出来可没那么容易,他身上的伤还没好,标准的雪上加霜……不对,应该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摸了摸背后,不知那人到底将字写在哪里,当下就迸出十七八句脏话来。好不容易才歇住嘴,尤自一肚子忿忿不平。
“姓柳的你这混蛋,平时坏我好事,现在人不在了也坏我好事。你以为你有独门染剂就了不起啊!我不会让暗流也制造个相同功能的染剂用你身上!”
要不是画的都是太敏感的东西,又都在太敏感的地方,他早就让暗流去着手研制洗剂了,哪会坐困愁城束手无策。不去研制,或者有一天会淡去,而且短期内不碰女人也不会死的;让暗流研究——他对自家手下八卦性还没那么信任,一旦传出去他祈王爷的面子就毁定了!
闲话时间:
早在写血色第一部时,便曾经写过《依依汉南》,柳依依与梵的番外,笑。不过当时被某人说写得太简了,加上是BG,贴在唯美不适合,便请雪删了,现在自己都找不到存稿,爆。个人还是非常喜欢里面柳大小姐对梵的心情:须知狂客,倾死为红颜……原词是指屈原追逐湘夫人,清静却用来柳大小姐追梵,纯属个人趣味:P
枯树赋的这几句对我来说别有意义,却很久没有读出来过,后来修改犹记,跟烛工聊天时,想起远在2000年写的那个番外。这一读,突然之间,又心动起来。姓柳的人,总是别有凄怨之意,柳家的人,注定与几句牵扯不清的。为了树犹如此,人何以堪两句,便突然起了决裂悲凉之心- -咳
现在,树犹的走向,到底是恶搞还是正经文呢?清静自己也不知道了。到前几天为止,都确定树犹是恶搞式的文,但继续列提纲后,便不肯定了——结构越来越复杂了>_<已经不敢肯定这篇会写多少了,远目。走一步算一步吧,果然是个计划与现实从来无法叠合的提纲狂人啊。
最后,这篇树犹如此,是送给烛工的生日礼物。原本还计划今年内能送上,现在看来,可以预约当明年礼物了- -不要变后年就好
PS:今天母亲节,所以贴出来T-T因为今天是个被母上大人勒令要认真过的节日,我便郑重到底吧,泪奔。下文短期内不用指望,我拖了几个月才这么一点东西……
清静
树犹如此 第一回(下)
‘嘶——’蓝衣青年背靠到树杆时,倒抽了口冷气,赶紧直起身来。从卫府逃出来可没那么容易,他身上的伤还没好,标准的雪上加霜……不对,应该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摸了摸背后,不知那人到底将字写在哪里,当下就迸出十七八句脏话来。好不容易才歇住嘴,犹自一肚子忿忿不平。
“姓柳的你这混蛋,平时坏我好事,现在人不在了也坏我好事。你以为你有独门染剂就了不起啊!我不会让暗流也制造个相同功能的染剂用你身上!”
要不是画的都是太敏感的东西,又都在太敏感的地方,他早就让暗流去着手研制洗剂了,哪会坐困愁城束手无策。不去研制,或者有一天会淡去,而且短期内不碰女人也不会死的;让暗流研究——他对自家手下八卦性还没那么信任,一旦传出去他祈王爷的面子就毁定了!
弯腰向身前快熄灭的柴堆添了把火后,听到肚子咕咕作响。祈世子睨了眼包袱里的干粮,不由叹了口气,悼念他那不小心飞走了的锦衣佳人美食,继续亲切地诅咒姓柳的混蛋。
荒郊野地,易惹鬼神。
黑暗的丛林间,一团朦胧黄光慢慢向此处靠近。
祈世子眼皮抬了抬,原是一脸无趣,定睛瞧了片刻,突然挑起右眉,抚掌笑道:“瞧灯火移动间风姿如此绰约,来者定是美人。无论是人是鬼,老天爷到底还是顾念着区区的~”
随着他的话声,灯火渐渐移近,已经可以看得清灯是琉璃八角灯,提灯的人,果然是个穿着藕绿色衣着的女子。女子一身宫装丽服装扮,如果在中原,自无不妥,在这边塞之地,却极是怪异。但那女子的容貌却甚为夺目。微微怯怯,弱不禁风,眉目乍看只是尚好,但多看一眼,却又觉得无处不是妩媚妙绝,确是难得国色。祈世子不由瞧得眼睛眨也不眨,目中尽是赞赏。才想开口,那女子已提着灯,直直向他走来,眸中尽是哀怨之色。
见那美眸中的哀怨神色,祈世子背后寒毛全起。他努力回想,确定如此绝色佳人,一旦见过绝不会忘了,应是不曾见过,当下打点精神,笑得满脸春风泛滥,殷勤道:“荒山漠野,不知姑娘为何一人锦衣夜行,实在太过危险。不若与区区一起烤个火,待到天明,结伴而行吧。”
“如今你又叫我姑娘了,祈情!!”女子咬紧下唇,咬得朱唇泛血,目中哀怨之色益重,泫然而泣。
祈世子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女子叫出来,有点目瞪口呆。原本还以为这女子是找错人,现在连名字都叫出来……他敢对天发誓,他绝对没惹过这位美人。自从遇上柳残梦后,他的美人运就一路走黑再也没有好过。可是这位美人却一脸他辜负了她的神色,这……
“美人儿,你确定我们认识?”
“你化成灰我也识得!!”女子咬牙切齿嗔道:“三日前,你自云身负重伤,被人追杀,向奴家求救。奴家瞒着爹爹,好心收留了你,嘘寒问暖,衣食住行照顾得无微不至,可恨你却……”
好眼熟的场景……祈世子眼皮跳了下,问道:“三天前那个祈情是不是右手负伤?”
女子看着他完好的右手,怒哼了声,嗔道:“你想说三天前那个祈情右手负伤不是你么?你当时右手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经过这三天,自然可以说奴家认错人了。可惜奴家早有准备,那日春宵,你让我在你背上留了个牙印。你若想说不是,先解衣让我看下!”
在背上留牙印……
柳残梦,你真不愧是天下第一的武圣——居然比区区还赖皮!将人都吃干抹净了再嫁祸给我!
一口气哽不上来,祈世子脸色扭曲了几分。
所谓哑子吃黄莲就是这么回事吧。背后那哪能再给人看到。
见他不答,女子神色更见嗔怒,目中一片委屈泪光,“这下你没话说了罢,枉费奴家对你一片深情……”
祈世子平生哪见得美人委屈的神色,见美人话下虽是又怨又恼,若无深情,岂会迢迢追来,更是怜意大生,握住她的素手,柔声道:“好了好了,区区方才不过与你笑闹罢了,像你这般美人,区区怜惜都不及,岂忍抛弃。只是区区这在有不得己的苦衷。”说到这,停下,抿紧了唇,一脸痛楚。
女子泣声渐止,低头听着祈世子的话,见他说到这停下来,忍不住问了句:“什么苦衷?”一问回过神来,怨怒自己此时还关心此人,连连跺脚道:“你不用说了,谁管你有什么苦衷,我才不想听!总是说得好听……”
“不是说得好听,是不想连累你啊。”祈世子搂住她的香肩,低声说着,声音细不可闻,“若非如此,区区也不会连夜而走……见到你,当着你的面,区区如何忍心说出道别二字,如何舍得离开你,宁愿连累你,受你怨恨,也想留在你身边……可是,正因知你多情重义,宁愿受我牵连,我才不忍心留下,无法想象以后你怨恨的目光……至少现在,你只用恨我一人便成,不会将自己也恨在内……区区不想见到你失去笑容……”
火光印在祈的脸上,温润光洁,阴影处眉睫深刻,如他眸中无处可藏的深情。
女子又开始抽泣了,“你道你离开了,我还会有笑容么,你这冤家啊!”语意犹带嗔怒,腰身却已软下,偎了过去。
“别再哭了,哭多了我会心痛的。”祈边说边将手往下移,搂住她的腰,女子象征性地微微一挣,到底没挣开,半推半就偎在祈怀里,脸贴在他温暖平实的胸膛上,听着平稳的心跳,颊畔笑出羞涩的酒窝。
暖玉温香在怀,荒郊野外,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祈发觉自己越来越心猿意马,难以自制。
这美人身上的香气,这在教人抗拒无能啊,伤脑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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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过朝事后,宝亲王爷一身官袍,踱入皇城中的一角。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见了他都躬身屈礼,随后勿忙离去。
“绝凡。”
一身黑衣,看起来沉默寡言的男子自案几后抬起头来,行礼道:“属下见过王爷。”
“传份命令给祈。”宝亲王不咸不淡地负手说着。
“请王爷吩咐。”
宝亲王闭上眼,“庆国之事,自行解决。朝廷不会为他赔钱。解决不了,宗正寺见。”
绝凡稍稍瞪大眼,看着眼前冷漠平静的男子……呜,背后燃烧的冷火摆明是针对自家王爷的,为什么要连累到无辜的旁人——比如自己。
“属下遵命。”
宝亲王点点头,直接离去。
目送宝亲王爷走远,黑衣男子才开始叹气。
宝亲王爷并没指定用什么方法传命令给自己家王爷,意思就是——
“宝亲王爷还是这么别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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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推半就地纠缠揉抚着,衣裳一件一件滑落,眼见两人就要倒在火堆前,女子媚眼如丝,双手紧紧抓在祈的背上,唇角在祈的肩上弯出艳丽的笑容,却突然僵住。
祈世子的手从她袖子里抽出来,笑嘻嘻地晃了晃夹在食指与中指间的小玉瓶,“好险好险,虽然牡丹花下死一向是区区向往的,但可以的话,还是别死在荒郊野外。”嘴上废话,手指不慢,打开玉瓶,倒出药丸,辨认一下形色,飞快吞服下去。
“你!!”女子不意自己会临阵失手,娇艳的玉容气得发青,但她盛怒之下,犹自楚楚动人。祈世子看了她半响,叹了口气:“如此美人,还真不忍心下手……卿卿,我们打个商量,你加入神仙府如何?”
女子怒极反笑,咬着下唇道:“好大胆的小子,你可知我是谁~”
“连神仙府的解连环都无法解开的媚香,自然只有妙音媚姬的妙媚了。虽然照传说来说,你年龄当我祖母都有余,不过看来还是色香味俱全~”祈世子说得眉开眼笑,顺便在女子娇艳的红唇上亲了一记。
妙音媚姬第一次见到这般不要脸的人物,一时间,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只喃喃道:“什么祖母,姑奶奶年纪顶多当你娘亲……你这小子倒也算是人物,连姑奶奶唇上的无情香也敢吃。”
“中了妙媚,也不差这点无情香。刚才吃的解药效果太慢,不如以毒攻毒来得快。”祈世子笑眯眯舔了舔唇,似在回味,过了会儿才问道:“区区刚才主意如何?你要不要加入神仙府?”
妙音媚姬瞪了他半天,娉婷起身,全无穴道被制之像,“让我去神仙府,你妹妹大约会气得将你直接就地掩埋了吧,呵呵~也罢,你这小子甚有趣,少了你,武林确实会可惜……”说到这,娇弱弱地掩唇轻笑,微一福身,“媚姬告退。”
“美人果然难以追求。”祈懒洋洋地挥了挥手,“好走不送。”
说完坐下身,继续拨着火堆取暖。
干燥的柴火发出吡剥之声,声音清脆又温暖,驱散了孤夜的寒意。祈脸上笑意盈盈,轻声哼着小曲。过了会儿,猛地跳起身来扑到树旁,扶着树躬身呕吐。这一吐吐得翻江倒海,几欲将肝肠都吐出来一般,胃肠痉挛绞痛,身子都弓成虾状,好一会儿才停止颤抖,抹了把冷汗。
有些虚软地走到火堆旁,拿起水囊漱口。此时才觉得背上痛得厉害,大约刚才剧烈呕吐时扯裂了伤口。他轻轻喘了口气,看着暗沉沉的天空,突然大骂:“什么以毒攻毒,屁啦,柳残梦这王八羔子,到底是从哪里把媚姬引出来让我背黑锅的!这笔债……”骂到这,突然泄了气。
妙音媚姬在三十年前便横行中原肆无忌惮,连佛门道教亦为之无可奈何。后来据说是采够阳气,闭关修练神功,才从武林中淡出。祈一开始何曾想到会遇上这传说之人,直到中了媚香才知麻烦大了。
幸好媚姬退隐江湖已久,对祈的身份来历了解并不充分,祈才能从她身上拿到解药。只是解药见效慢,怕被媚姬趁火打劫,才不得不演了一场所谓‘以毒攻毒’的空城计。媚姬对祈的武学深浅不了解,又被他在中了媚香的情况下制住过,只道祈真有以毒攻毒之法,不愿两败俱伤,这才先行撤退。
只是以她多疑的心性,纵使走了也不会走远,会暗中观察一段时间。所以祈才一路强撑,直到确定她远离后才松下警戒。
从怀里掏出几粒丹丸来补元气,又打坐了会儿,感觉之前服下的解药已慢慢见效,纵使媚姬回来也不惧,祈世子这才略松口气。
这地方已经不能再呆下去了,无论是媚姬,柳残梦,……还是那边自己呕吐过的秽迹!祈皱了皱鼻子,抿着唇,起身收拾行囊,正要熄火,却听树丛后,有人尖叫:“我终于找到你了!!你这负心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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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国·国师府
厅堂上坐着两人,按气氛来说,应该是大眼瞪小眼的状态。
不过两人皆是装傻修养功夫一流人物,手边的茶已经从中原的西湖龙井黄山毛尖一路泡到塞外的传统奶茶了,两位看上去还是不急不燥不温不火的态度,慢吞吞品尝赞赏着。
就可怜一起陪着喝茶的影卫,喝下这么多茶,想去解手,却僵在现场不敢妄动。
又是一壶新茶送上,影卫脸上再现绝望之色。天啊,他家文宰是可以在洗心庵外泡了足足一个月的茶的人,而原国师名动塞外,看来也是不遑多让——难道他们又要在国师府泡上一个月的茶?杀了他吧。
风声微动,救星远道而来。一身紫衣笑靥如花的莫絮与披风垂地温文沉默的应天奇同时出现。
见二人进来,正在品茶的凤五与原国师依然不动声色。莫絮上前一步,皱眉道:“两位真是好雅兴,目前乱成这样,还有闲情品茗,慕煞莫絮了。”
凤五微微一笑,“茶可清心,亦可扫愁。正因愁重,方才饮茶。莫絮,我正在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文宰果然好当,只要在这里坐着喝喝茶说说话就可以,上阵拼杀的全都是傻子。”莫絮哼了声,上前几步,没好气地夺过杯子自斛自饮,一口气喝了三杯,脸色才稍霁。他外表瞧来最是柔媚可亲,私下却是诸人里火气最大之人。常人多半只见他脸上带笑,却不知往往笑下已是怒极。
应天奇见状,无奈一笑,解释莫絮失态缘故,“我与莫絮兵分二路,还是被人逃了。”
“别这么灭自己威风。要不是几件事情同时发生,分散了实力,我哪会那般容易让人逃走。”莫絮嗔怒。
“无论有多少理由,事实已经是如此,掩过无益。”应天奇对莫絮的暴怒习以为常,不为所动,认真指正,惹得莫絮更怒。
“我不是找理由,但绝对有人在背后插一手,不然以我兵力,岂有折翼之理。”
“背后有人只是你的推论,尚未找到证据。”
“你!”
凤五默默喝茶,不去理双奇的争论。应天奇个性耿直,经常踩到莫絮的痛脚而不自知,两人在一起不起冲突才是怪事。
“国师意见如何?”
原国师横了眼目无尊长还在自己面前争辩的双奇,道:“攘外必先安内。”
凤五转动掌心里的手炉,“国师还是坚持用怀柔之策,先助三十六部解决内部问题?”
“五公子你太急进了,不破不立,但现在真有破的必要么?”
“这是助公子平定庆国最快的手段。三十六部千窍百孔,留之无益,易成祸害。只要交给凤五,不出三月,定可得手。”
“手段太过极端,恐惊起民心背向。”
“凤五自信可以一手掌控。不信,凤五愿与国师立下军令状。”
原国师不为所动,只道:“五公子是聪明人……却太过聪明了。”
有些事,就算能力能够作得到,却也有不该作的理由。
“凤五仅有小材,唯愿辅佐公子成明主,不敢当国师称赞。”凤五又安静下来,静静饮茶。
那边双奇的争论已经越扯越远了。原国师看了半晌,突然道:“也罢,五公子。本座便与你打个赌。”
“哦。”凤五坐正身子,“如何个赌法?”
“给本座三个月的时间,如果三个月内还无法解决三十六部问题,本座认输,再不挡五公子任何行事。”
凤五淡淡挑眉,“三个月是凤五踏平三十六部的时间。用来怀柔,未免太长,有损国师您的名望实力。”
“那,依你之见?”国师抚着权杖,一字一字慢慢问着。
“一个月。”凤五回答极快。
“一个月……”将这个时间放在嘴里咀嚼着,国师点头。
“好,就一个月。这一个月内,诸人都必须听本座命令行事。若能成功,你便须放弃武力之念。”
“好!”
‘啪啪啪’三声清脆的交掌,赌约定下。
四周众人都静了下来,看着两人。
原国师面容沉沉,瞧不出任何端倪来,看向应天奇。
“那么,本座开始下令。第一件事,应天奇,你继续兵镇三十六部,以免大乱提前发生。”
“是。”
“第二件事,莫絮。你继续去追那人,务必将东西取回。”
莫絮哼了声,应道:“知道了。”
“第三件事么……就比较麻烦了。”原国师抚着须道。
“国师有令尽管下,合理范围内,凤五定会从命。”
“那便好。”原国师展颜,“第三件事是,难得遇上茶友,不饮到开怀太可惜。五公子你留下来陪本座多饮几日茶吧。”
还要喝啊?影卫开始哀号了。看着凤五也是展颜一笑,道:“国师雅意,凤五恭敬不如从命。”
死了我吧……影卫垂泪。
出了国师府,双奇对望一眼,应天奇先开口道:“国师将五公子留下,是为了不让他暗下出手破坏计划吧。”
“谁知道。”莫絮撇了撇唇,“公子不在,国师与文宰又吵成这样,真伤脑筋。”
“你说单于失踪,不会就是预见五公子与国师会相峙不下,才自行先失踪么?”应天奇喃喃自语着,抚着下巴,“不然,这失踪时间也太巧了。”
压力都积到他们这里来,不是玩命一个月,就是玩命三个月,真要命。
“也有这个可能。”莫絮笑靥益发娇艳,透着阴狠,“最好别让我知道真相确是如此!!”
点头赞成莫絮的说法,应天奇又道:“那祈世子之事又要如何?”
“这个么。”默然片刻,莫絮又笑了起来,甜甜地将手指绕在鞭柄上,“这个是属于公子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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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尖锐的女子之声,祈世子忍不住垮下肩来,也想尖叫。
一个晚上,又是倩娃,又是媚姬,全都是麻烦之极的女人,再听到第三声负心汉,哪怕风流如祈情,也忍不住要哀嚎了——他是撞了什么邪造了什么孽啊!!
有气无力回过头来,便见一团蓝影要扑入他怀抱,急急伸手拦住:“你,你是……”
怀中的小东西被拦了下来,气得直跺脚:“你这坏蛋坏蛋,明明答应要娶我的,结果一转身就跑了,害我找了这么久,一直找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
小东西一边骂着一边使劲蹭,祈世子捉了好半天才看清楚,这团蓝影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娃。
不是吧,柳残梦你这小子还真是老少通吃不成??祈在心底哀嚎。上至不知多少岁数的媚姬,下至十三四岁的小女娃……他祈王爷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不知气该往哪里撒,本着美人至上原则——小姑娘眉清目秀,好歹也算未来一个美人胚子——挤出一抹笑容来,“小妹妹,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区区不认识你啊……”
“你不认识我?”小女娃一怔,脸揪成一团,眼泪说来就来,“好啊,你不认识我,之前还说要送我去江南玩,我才跟了你出来,现在你又说你不认识我,呜哇哇哇~~~~你这坏蛋坏蛋,把我骗得好苦,这还有天理么呜哇哇哇……”
小女娃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声音惊天动地。虽然荒郊野外不怕被人听到围观,祈世子还是被震得心慌,急忙软声哄道:“乖乖别哭了,再哭下去,眼睛会肿得象蛤蟆……”
哭声一瞬间停止,小女娃瞪大眼,过了会儿,发出更大的哭声:“你居然说我象蛤蟆!!呜哇哇哇……我明白了,你就是非让我哭得这么丑,好抛下我是吧,呜……我偏不称你的意,呜呜……我要哭得丑丑的,缠在你身边,呜……”
这是什么跟什么啊?!祈忍不住想揪头发。姓柳的到底给他惹了什么麻烦……为什么自己陷害他不成,他陷害自己一陷一个准的!
“小妹妹……”
“你还叫人家小妹妹,你之前都叫我璃儿!”
多么耳熟的对话啊……祈继续有气无力:“好了璃儿……”
“你叫得一点都不温柔了,呜哇哇哇~~”
“好好……”
“呜哇哇哇~~”
闲话时间:
最近在研究树犹的走向,续恶搞转向正剧后,下步难道是从BL转向BG么- -……其实我真的真的很想让小柳公子出场好写些豆腐大餐的,可是显然前三回内,祈柳二人碰面的机率基本为零,泪。害我自己都写得很郁闷。而且再发展下去,貌似要变成祈世子的第二春了(柳公子是春秋都不算)
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啊,远目中。
清静
第二回
“先说好,区区只是瞧这半夜三更荒郊野地,留你一人不好,才带着你,区区真的不是你要找的……”
“好,你把背给我看,如果没有我咬下的牙痕,我就承认你确实不是我找的人!”
璃儿一席话,让山洞角落处,正往石台上扔柴禾稻草的祈世子忍不住想趴到石壁上哀嚎。为什么?为什么又是背后?姓柳的你这百死难赎其过罪迹罄竹难书的下三滥!!
有气无力回瞥一眼,拍拍扔满柴禾稻草的石台,“好了,先不说这些,这里给你睡。”
“睡这个?”抱膝坐在一旁的少女瞪大眼,伸手摸了摸粗糙的干草,一脸受虐的指控:“你居然让我睡这种地方?!这么粗硬的东西,我怎么睡得下?!”
“睡不下也得睡,你当这荒山野岭哪来床铺给你睡。”抱着伤‘铺’柴禾,他祈世子何曾委屈自己干过这种事,还好心没好报,冤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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