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家每次分到的地块不是在高山上就是在低洼易涝处。害得他家
跟别人一样劳作
收入却不及人家的一半。面对着自家利益的受损
吴祖业从来都是逆来顺受。最后卓玛不得不亲自出马去争去闹
到头来
自家的利益一点儿也没争来
自己反落了一个恶婆娘的名声。二儿子吴立英上小学后
卓玛发现
立英与立荣截然不同。吴立英不但学习好
而且在与小伙伴玩耍中
自然形成以立英为中心。随着吴立英的一天天长大
吴立英的敢做敢为的
格也一天天凸现。吴立英与村中一般大小的孩子打架
别人家的大人找到家门
卓玛一般都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地训斥立英。相反
从小学三年级开始
每年寒暑假卓玛都有送吴立英去松赞布寺跟喇嘛学拳脚。初中毕业后
由于家庭经济困难
吴立英自愿放弃了上重点中学的机会
卓玛觉得立英确实长大了
他已知道为这个家排忧解难了。在吴立英初中毕业后的两年时间里
卓玛发现
随着立英读的书越来越多
他越来越愤世嫉俗了。在他的言谈话语中
经常流露出他对自己的命运不满
尤其最近他声言一定要冲出这大山
要到外面的世界去闯荡一番。卓玛最近想来和立英谈一谈
她想提醒一下立英
你要把社会上消极的东西
尤其把当官的贪赃枉法的事看得太重
你早晚是要闯祸的。由于最近立英总去打猎
所以一直也没谈上。这不
偏偏这事让她猜中了。立英这一去退化肥
凭着他那脾气
肯定是要闯祸的。卓玛看看太阳还未偏西
时间还早
她朝立茼说：
你快去找一下扎西
和他一起到信用社
看到你哥一定要把他弄回来。
立茼答应了一声
就立刻行动
一路小跑地朝扎西的家去了。望着小儿子的背影
卓玛的心里仍烦躁不安。她努力的定了定神
在心里默默地祷告：
立英呀
你可不要闯出大祸呀！
吴立英被带回小黑屋的时候
王亮还在酣睡。王亮一睡着就鼾声如雷
这一点吴立英是十分清楚的。吴立英从十岁起就住在王亮家
同王亮在一张木板
一住就是十年。吴立英摸索着坐到王亮身边
王亮的鼾声一下停止了。
立英哥
你回来了？
王亮的问话仍显中气不足。
吴立英沉默不语。王亮接着问：
他们把你打得很重吗？
重
很重。
他们给咱们安的罪名
你认了吗？
认了
我全认了。
吴立英一回到小黑屋就认为自己是个软蛋
所以他的声音极为不自然。
我也招了。
王亮小声地说。
吴立茼和扎西回来的时候
天已经完全黑了。扎西说：
姑
我二哥和王亮被派出所关起来了。
这么晚吴立英和王亮没有回来
卓玛就知道凶多吉少
卓玛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她问道：
扎西
你快说说
他俩被以什么名义抓进去的？
绑架。
扎西是托一个跟派出所警察有亲戚的同学打听到的这个消息的。
我那个同学听警察说
他俩以退化肥的名义绑架了信用社主任韩金贵的孙子。他俩抱着韩金贵的孙子是在七孔村村头被警察抓住的。
我俩看到了咱家的手推车还在韩主任家的院子里
我们去韩家问
韩家人把我们轰了出来。说再进他家的门
他们就再找警察把我们也抓起来。
吴立茼补充说。
绑架
这个罪名不小呀。
卓玛自言自语地说。
是。姑
那个警察说
我们乡从来没发生这么大的案。送到上边得判他俩十年八年的。
冤孽呀
冤孽。
吴祖业不断地重复这句话。
卓玛此时心乱如麻
听到丈夫不断地重复这句话
不由得勃然大怒。她喝斥道：
住口
不要说那些不咸不淡的话。
鸡叫头遍的时候
吴立英就醒了。他是被一个噩梦吓醒的。他梦到他独自一人去森林去猎熊。在一个树木十分茂密的地方
他碰到了一头大棕熊。他瞄准了熊扣动扳机
但是枪没响。大棕熊猛的扑了上来咬住了他的手腕
一股痛入骨髓的感触使他醒来。醒过来好半天他都没想起自己身在何处。还是手铐提醒了他
自己是在小黑屋里。他意思到可能是做梦时双手动弹使手铐碰到了伤口才让自己疼痛难忍的。听鼾声王亮还在睡
昨晚王亮说他没挨几下打就招了
所以他不像自己那样满身是伤
所以他的觉也睡得安然。吴立英手腕子的疼痛感消失以后
饥肠辘辘的滋味立刻上升到首位。他和王亮还是前天晚上喝的青稞酒
吃的野牛
隔了一天一宿
早已消化殆尽。更为严重的是
他口渴难耐。吴立英发现
天已经亮了
因为门缝已透过缕缕光亮。忽然
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响起。吴立英立刻喊道：
来人呐
来人呐！
吵
吵什么？
听声音来人已进了小黑屋的外屋。
我们一天一宿水米未进
求你给我们弄点水来好不好。
吴立英哀求道。
好吧
我这就给你们弄去。
听声音像胖警察。
过了不大一会儿
一阵哗啦啦声
门被打开了
果然是胖警察送来了水。他把水桶放到了门口
没容吴立英道谢
就转身出去锁上门走了。
这胖警察是去年从警校分到咱乡的
在派出所里
他是心眼儿最好的。
在吴立英一喊
王亮早就醒了过来。他一边说
一边把水桶取了过来。水桶里放着水瓢
看来真如王亮所说
胖警察的心眼儿不坏。
吴立英和王亮喝过水后
饥饿的感觉更加不可遏止。
亮子
派出所的警察你都认识吗？
吴立英觉得说说话还可以缓解一下饥饿感。
不都认识。抓我俩的那个大个警察叫大刘
小个叫小赵。
王亮说。
这我知道。
老警察就是所长
他姓姜。他是在县公安局犯错误下到咱们乡的。
王亮补充道。
犯错误为什么不把他关进监狱里
或者把他枪毙
为什么派到我们这里祸害人？
此时的吴立英恨透了老警察。
听说他犯的也不是什么样大不了的错误
按现在的说法
也不算错误
他只不过搞了他们局长的老婆。
看来他不但良心丧尽
而且还色胆包天。
吴立英恨恨地说。
又一阵哗啦啦的开门声
进来的胖警察手里还拿着一盏煤油灯。跟着胖警察进来的是吴立英的母亲卓玛。吴立英立刻站起来迎了上去。在昏暗的灯光下
卓玛看到吴立英的脸上和衣服上全是血迹
立刻扑到吴立英的身上。
孩子
他们打你了？
卓玛用手轻轻
着吴立英的脸问道。
吴立英点了点头。卓玛接着说道：
孩子
还是那句老话说得对
民不与官斗哇。
说到这
卓玛像突然想起了什么。
孩子
你和亮子一直没吃饭吧？来
看我给你们带来了牛
说完卓玛把手里的包袱打开放在地上
卓玛把包
的塑料布一打开
香立刻迷漫了整个小屋。吴立英和王亮立刻上来
拿起牛
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一天一宿没有吃东西
他俩实在是饿坏了
到嘴里几乎只嚼两下就咽了下去。只一小会儿
牛
就被风卷残云般地吃光了。看到他俩的这个吃相
卓玛不由得又心痛起来。她说：
孩子
所长说
拿一万块钱给派出所
他们就可以放出去。我这就回去
就是求爷爷
告奶奶
我也要借一万元钱
不必了。
大刘一步跨进小屋打断了卓玛的说话。
我们领导研究决定
把这两小子送到县公安局去。
刚才所长不是说一手交钱
他就一手放人吗
怎么这么一会儿
现在就变了卦。
卓玛一听要把他俩送到县公安局去
立刻慌了神。
刚才是刚才
现在是现在。
大刘阴阳怪气的说。
我们领导说了
县里给我们的严打指标这二年一直没有完成
上边来电话都批评我们好几次了。正好
这两小子撞到枪口上了。我看
这回判十年八年就是轻的
弄不好就得枪毙。绑架
重罪呀！
说着
他拉起吴立英就走
小赵也拽起王亮就走。
卓玛一听大刘的话更懵了
上前一把抓住大刘的胳膊说：
我求求你行行好吧！
大刘的胳膊一甩
卓玛一趔趄摔倒在走廊里。此刻的吴立英火冒三丈
他飞起一脚踢到大刘的腰上
大刘哎哟一声倒在了地上。大刘爬起来用电棍猛击吴立英的头部
吴立英又一次在大刘的电棍下昏了过去。
吴立英醒过来时
已在大刘驾驶的长江750摩托车的挎斗里。手铐的别一头拷在摩托车挎斗的扶手上
这样他的左手上已没有了手铐。大刘正驾驶着摩托
王亮也同自己一样被拷在小赵驾驶的摩托车挎斗里。这段路仍然是土路
从周围的环境看
他们还没走出多远。吴立英骑马或者赶车去县城多次走过这条路
他对这条路的每一段都很熟悉。再往前走就是翁水
到了翁水就上了国道了。他的头还有些隐约作痛
他用开手摸了摸头
发现头上有一大口子
这一定是大刘用电棍打的
到现在还往外渗血。正如吴立英所知
摩托车只片刻就到了翁水
前边的路宽了起来。翁水是个与纳古差不多大小相同的一个村子
国道从村旁通过。大刘一加油门就驶离了翁水
摩托车一上国道
确实颠簸少了许多
车速也快了许多。大刘把档位挂到了第四档
长江750风驰电掣般地跑了起来。可是
这种速度没维持多大一会儿
摩托车就慢了下来。大刘把摩托车靠在路边停了下来
小赵见状也靠边停下。大刘又重新发动了摩托车
可是只响了几声又停了下来。
怎么了
大刘？
小赵问。
八成是油路堵了。
大刘回答道。
现在这油的质量是越来越差了。
大刘自言自语地叨咕道。他一边叨咕
一边弯下腰去检查油路。大刘一弯腰
在后腰上别着的手枪就露了出来。吴立英与大刘近在咫尺
吴立英一伸手就能把手枪弄到手。母亲卓玛被大刘推倒在地的情景立刻浮现在眼前
自己两次被击昏也是他所为。强烈的复仇心理在促使吴立英动手。
大刘
是不是把化油器拆开洗一洗。
小赵的声音就在吴立英的身后发出
吴立英一下子把手缩了回来。
是得把化油器拆开。工具都在车斗里
小赵
你先把这小子手铐打开
让他出来
好把工具拿出来 。
大刘头都没抬
继续检查油路。
小赵把吴立英的手铐打开
吴立英捂着肚子从车斗中下来说：
我要拉屎。
就你
的事多
那小子都三进宫了
没想到你是一个刺头。小赵
你领他到远点的地方去拉
别把这个地方整得恶臭。
小赵把吴立英领到一块空地上
吴立英找了一堆树丛蹲了下来。小赵在离吴立英很远的地方看着。王亮见状
他明白了吴立英的意思。他喊道：
赵警官
我也要拉屎！
你等一会儿吧
他拉完你再拉。
不行呵
我憋不住了
我就要拉到裤兜子里了。求求你
快点吧。
王亮哀求道。
小赵在派出所学的什么狠手都敢下
唯独受不了别人的哀求。他回过身向王亮走去。吴立英立刻提上了裤子
朝大刘奔去。吴立英是猎手出身
可以毫无声响地靠近猎物。王亮看得真切
就在小赵弯腰给他开手铐时
吴立英已窜到了大刘的身后。王亮站起来挥起手铐朝小赵砸去时
吴立英已经手枪到手。当大刘听到扑通一声时
吴立英已把手枪顶在他的后腰上了。吴立英低声喝道：
不准动
动一动就打死你！
大刘猛转过身
他知道他的枪子弹并没有上膛。吴立英向后退了一步
把手枪向
上一蹭
然后叭的一声
朝他开了一枪
只不过子弹没有打到他
而是钻到了他脚旁的柏油马路里。大刘倒吸了一口凉气
暗道这小子枪玩得挺地道呵
于是就不再反抗了。
王亮和小赵来到吴立英跟前
与原来所不同的是小赵的手腕戴上了手铐。王亮依葫芦画瓢
把小赵和大刘都铐到摩托车的把手上。吴立英拿过来大刘的警棍
打开开关
直接插到了大刘的脖领子里
没用一分钟
大刘也同吴立英昨晚一样
昏了过去。
立英哥
我们还干什么？
当然是逃了
能逃多远我们就逃多远。
吴立英一脸凝重地说。
那好
立英哥
我们快上那辆摩托车
开上它
我们能逃得快些。
吴立英快速地上了摩托车。这辆车并没有熄火
王亮骑上它
手给油门
脚上挂挡
摩托车冲上了公路。王亮大喊一声：
我们走喽！
王亮对洪都750三轮摩托车并不陌生。去年他曾到丽江的伯父家串门小住了二十天。王亮的伯父王文学在丽江的刑警队工作
他上下班总是骑着一辆洪都750三轮摩托车。王亮天生喜欢摆弄车辆。七孔村地处穷乡僻壤
村中鲜有机动车辆涉足。偶有卡车前来
王亮总是在车前围观。一旦司机允许
王亮必定跳上车去鼓捣一番。在伯父家中看到伯父可以自由支配这个摩托车
王亮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他千方百计讨好伯父
好让伯父教他开摩托车。在这二十天里
伯父真没辜负了他的这份苦心
一共教了他三次驾驶摩托车。别看王亮读书学习不好
这动手方面的天分却是一流的。虽说只学了三次
每次也只有区区的两个小时
但他却把驾驶摩托车的技能基本上学到手了。没想到
今天在这生死关头派上了用场。吴立英坐在摩托车的挎斗里面
心情可与坐在大刘开的摩托车的挎斗里面有天壤之别。半个白天和一个夜晚的囚
真让他有度日如年的感觉
现在一旦冲出樊笼他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是那样的美好。天是那么的蓝
云是那么样的淡。就连由于车速太快而扑面而来的风他都觉得是那样的温馨。摩托车开了大约有半个小时
他们就进了中甸县城。一过纳曲河大桥
机动车辆明显多了起来。车一多
王亮的驾驶经验立刻显示出不足。好几次
王亮险些没追了尾。吴立英说：
亮子
你慢点开
你若肇事
咱们可就跑不了啦！
王亮把摩托车朝路边靠了靠停了下来
他把外衣脱下扔给吴立英说：
立英哥
你快把我的外衣穿上
看你满身血迹
人家都以为你杀了人呢！
吴立英迅速地把自己的外衣脱下坐到
底下
穿上了王亮的外衣。心里暗道：
我倒把这茬给忘了
我说人们怎么都用异样的眼光看我呢。
立英哥
我们怎么走？
我们现在直奔州
、州政协
过了烈士陵园
上214国道。
吴立英吩咐道。
王亮驶上了奔州
方向的大道
这条路在中甸县城是最宽敞的马路。王亮接受了刚才的教训
将摩托车只挂到二挡
车速明显慢了下来。中甸县城并不大
从纳曲河大桥到烈士陵园只有两公里。一过烈士陵园
路上立刻就车少人稀了。王亮不失时机地挂上了四挡
没用五分钟
他们就上了214国道。214国道就是所谓的青康公路。国道214线北起青海省西宁市
经
昌都到云南。214国道在云南经迪庆、丽江、大理、临沧、思茅、西双版纳
在勐海与213国道交汇。现在王亮和吴立英走的就是迪庆到丽江段
但是吴立英不打算去丽江
虽然王亮的伯父在那里当警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