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驳你面子
我们家这几天种地就要用复合肥作底肥
过几天就用不上了。再说
我已与经常到我们村收土特产的外地商人定下
明天他就把复合肥给送来。我急等着钱给你家
您老就行行好
帮忙把这些化肥给退了吧。
吴立英为了说的恳切
第一次把你字换成了您。
韩金贵也觉得吴立英说得有理
他真想索
就给他退了化肥。但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立刻感觉到这种想法是错误的。给这小子退了化肥
别人再来退怎么办？明年怎么办？看来我还是给他来硬的。于是他说：
你不要油嘴滑舌的胡说
今天你就是说出来个大天来
我也不会给你退。再说要退你也要到信用社去退
说什么你也不能到我家来胡闹。
吴立英见韩金贵突然改变了说话声音的振幅和频率
而且措辞也越来越激烈。其实这正是吴立英预期的韩金贵的反应方式
这根本也吓不住吴立英和王亮。吴立英反唇相击道：
可我听说
用化肥顶贷款这个事
钱可全让你给赚去了。
这一下可击到了韩金贵的痛处
他立刻暴跳如雷地吼道：
小兔崽子
你听谁造的谣
到这里来满嘴胡言。你们俩快带上你的化肥
赶快滚。不然我就去找警察了。
告诉你可不要倚老卖老骂我们
不把钱退给我们
你休想撵走我们。
吴立英毫不示弱。
韩金贵见吴立英与他针锋相对与他对峙着
不觉得勃然大怒。他上前薅住吴立英就往外拖。吴立英反手把韩金贵的衣领抓住
向上一提韩金贵就离开了地面。 韩金贵连忙大声嚷道：
小兔崽子
你快把我放下。
就在这时
一直在
玩的韩金贵的孙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吴立英见状
大声对王亮道：
亮子
看把
吓的
还不把
抱起来哄一哄。
王亮听到吴立英让他把
的小孩抱起来哄一哄
同时也看到吴立英朝他递眼色。王亮马上明白了这是让他把小孩抱走
王亮猜想吴立英要以此来要挟韩金贵把化肥退掉。王亮丝毫没有多想
从
抱走小孩就向外走。起初韩金贵没看懂他们要干什么
待眼见到自己的孙子被跟吴立英一起进来的那个小子抱走了
而且旋即离开了院子脱离了自己的视线。现在他明白了
吴立英要用这个办法来要挟自己
来达到退化肥的目的。韩金贵挣了两下
吴立英把他放回他原来坐的椅子上。他用手指点着吴立英说：
吴立英
我警告你
你们的这种行为就是绑架。
韩主任
我们只不过是要退了化肥
请你不要误会。
虽然吴立英这样说
语气也软化了许多
但犀利的目光一直狠狠地盯着韩金贵
韩金贵一接触到吴立英的目光
就觉得不寒而栗。
那你赶快把他给我追回来
把我孙子抱回来
我马上把化肥钱退给你。
韩金贵的语气缓和了许多。他从
口袋里掏出三张百元钞转身递给吴立英说：
先给你三百元
剩下的你把孩子抱回来我再一块给你。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吴立英问。
回去后
你不能说我给你退了化肥。
韩金贵的声音近乎于哀求。
好吧
我答应你的条件
我这就把孩子给你追回来。
吴立英一边说
一边走出了房门。
吴立英追出院门
已经不见了王亮的踪影。纳古村只有二百多户人家
由于居住得比较分散
才显得村落较大。吴立英追了有十分钟
出了村东头
仍不见王亮的人影。吴立英心里暗道：
这小子真实心眼
看来他真抱着孩子跑回了七孔村。
纳古村和七孔村只隔着一个山头
这个山头在多山的滇西北根本也算不上山。韩金贵服软的哀求使吴立英动了恻隐之心
他打算快些追上王亮
好早一点把韩金贵的孙子还给他。想到这儿
吴立英的脚步加快了许多。就这样
吴立英也是翻过山包才看见王亮
王亮仍在快步奔跑。见状吴立英大喊：
王亮
站住
快点回来！
王亮听到了吴立英的喊声
立刻停止了脚步
吴立英快步赶到了王亮跟前。王亮怀里抱着的那个孩子还在哭泣。吴立英从路边拔了一束野花
逗那孩子道：
不要哭了
看这多美的花呀！
小孩丝毫也没有停止哭泣
反而哭声更大了。这时
一阵隆隆的引擎的声音盖过了小孩的哭声。还没等吴立英回头看一眼这声音的来源
随着嘎的一声刹车声
一辆三轮洪都750摩托停在了他们面前。紧随着又一声刹车声
又一辆长江750摩托停在了他们的后面。从摩托车挎斗里跳出一个人来
直到这时吴立英才看清
两个开车的是警察
从车上跳下来的是韩金贵。韩金贵一把从王亮的手中抢过小孩
大声喊道：
就是他俩！
不准动
举起手来！动一动就开枪打死你！
拦在他们前边的警察用枪指着吴立英说。吴立英和王亮平素也没少用过枪
但他们是用枪指着野兽。今天他们是第一次被别人用枪指着
他俩没有别的选择
只好乖乖地举起了手。堵在后面的警察跳下摩托
用手铐分别把吴立英和王亮拷了起来。前面的警察收起了枪
也从摩托车上跳了下来。吴立英发现
前面的这个警察是个高大魁梧的警察
而后面的那个警察是个小而猥琐的警察。如果没有大个警察手中的那把枪
吴立英想自己徒手对付这两个警察还是绰绰有余的。如今
他和王亮两人只好束手就擒。在一高一矮警察的吆喝下
吴立英和王亮坐进了摩托车的挎斗里
韩金贵抱着孙子坐到了大个警察的后面
摩托车掉头驶向纳古村。吴立英坐在大个警察驾驶的摩托车里
韩金贵怀里的孩子已经不再哭闹
吴立英狠狠地瞪了韩金贵一眼
而韩金贵却轻蔑地用嘴角朝他笑了一笑。那意思好像告诉他
你们是斗不过我的。吴立英心里非常懊恼
他后悔被韩金贵的两句好话就给了出来
现在看来
贸然地来退化肥的确是一个草率的行动。
没容吴立英多想
两辆摩托车就进了派出所院里。派出所的东院是信用社
西院是乡
。吴立英和王亮被推搡着进了派出所的一个小黑屋
这个小黑屋在派出所走廊尽头一间屋子的里边
它名副其实是一间小黑屋
它四周没有一扇窗户
只有门才能透过一点光亮。吴立英被推进来好半天才适应了这里的黑暗。看到屋的一头有一堆乱草
他意思到这可能是供进到这屋子里人休息的地方。在吴立英看到的为数不多的电影里
好像革命党人进到这样的地方都有这么一堆草。吴立英真怀疑这是从古到今流传下来的布置
还是乡派出所看过电影学习来的。王亮没用细想
就坐到草上面。吴立英说：
亮子
看来你对这里挺熟呀？
那当然
我两次进局子都是住在这里。立英哥
你也别客气了
到这草上面休息一会儿
养好精力
准备过堂吧。
王亮拍了拍身旁的草对吴立英说。
亮子
你第二次是由于赌博进来的
头一次是因为什么进来的？
因为打架呗。那次我和张全去松赞布寺卖假熊掌给游客。已经卖出去了
纳古村的四个小子说我们顶了他们的生意
当着游客的面
他们揭穿了我们
假熊掌被退了回来。因此
我和张全跟那四个小子打了起来。其实他们卖的也是假熊掌。你忘啦
后来还是你领着扎西
帮我和张全报的仇呢？
对啦
我想起来了
咱们四个把那四个小子打得跪地求饶
他们发誓再也不去松赞布寺卖熊掌了
到最后
你还是不依不饶的。
当时
我和张全与那四个小子一起被松赞布寺那地方的警察送到咱们乡派出所
那四个小子里有一个小子的舅舅是派出所的警察
那四个人当时就放了。把我和张全就关进了这个小黑屋。当天晚上
我和张全就挨了警察一顿胖揍
最后还罚了我和张全一千元钱。你忘了
我那五百元钱还是
从别人那儿借的呢。你说
我能轻易饶了他们吗？
对了
我一直想问你
警察既然罚了你俩的钱
为什么还要打你。
这么简单的事儿
还用问我。不打你
你能那么痛快地拿出钱来吗？
王亮一提起这事
就恨得牙根痒。
不用说
这回我们俩准备挨揍吧。
吴立英马上联系到自己。
最后还得罚款
说到这
王亮叹了一口气。
想到自己的处境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沉默了良久
王亮说：
立英哥
我们还是躺下睡一会儿吧。
说完
王亮就躺了下来
不一会儿
就响起了鼾声。
昨晚一宿没睡
吴立英也是困倦难耐。一躺到草堆上
吴立英立刻就睡着了。
王亮
出来！
一个炸雷般的声音吼道。
吴立英和王亮被这声音吓得一激灵
立刻不约而同地坐了起来。门打开了
门口站着一个警察
这个警察用手电在他俩脸上晃来晃去。王亮说：
立英哥
你再睡一会儿
他们肯定给我先过堂
他们知道我是三进宫了。
王亮慢慢地走了出去
门咣的一声关上了
接着就是一阵哗啦啦的锁门声。室内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看来天已完全黑了
因为门缝中已根本透不出半点光亮。尽管王亮叮嘱他再睡一会儿
但吴立英已没了丝毫睡意。如果按着王亮的说法
这顿揍是避免不了的。这一点他心里并不在意
不就是受点皮
之苦吗？他最担心的是罚款
他知道
家里是丁点钱也拿不出来的。自打初中毕业之后
吴立英加入了村里的狩猎和采药队伍。他把狩猎和采药所获
大部都卖给了来中甸旅游的游客
而且收入颇丰。不可否认
这大大地填补了家用。但这对积贫多年的家里
却无疑于杯水车薪。且不说由于没钱
姐姐吴芬逃婚出走
哥哥吴立荣入赘德钦夏家
自己无缘于重点高中。单是家里的那幢摇摇欲坠的两间茅草屋
夏天漏雨
冬天透风。父亲年年说要翻盖
可他说了十多年
人们全家仍旧住在这屋子里。想到这里
吴立英暗下决心
今天无论他们怎么打我
我就是一口咬住是去退化肥
决不承认是去绑架。这可能或许免去罚款。这时
门外又响起哗啦啦的开门声。随着门吱一声打开
一道光柱照在吴立英的脸上。一个凶狠的声音喊道：
吴立英
出来！
吴立英站了起来
迎着手电光走去。王亮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
用手重重地在他的胳膊上掐了一下
吴立英感觉到王亮在鼓励他要挺住。吴立英昂着头走出门
他似乎觉得自己就是电影中的革命者一样。没容吴立英扮革命者多长时间
他就被喝令蹲在派出所办公室的地上了。他没听王亮讲过进派出所有这一规矩
所以吴立英差不多是被后边的两个警察摁着蹲在地上的。吴立英用上扫视了一下这派出所用来审人的地方
觉得它与他们初中的教师办公室也没有太大区别
四张办公桌靠着窗户摆着
每张办公桌前都有一把椅子。其中两把椅子上坐着两个警察。靠近他的是一个老警察
大概有五十多岁
黑色的脸皮阴沉得要出水。在老警察里边的是一个年轻警察
白白胖胖像个娃娃
此刻正在一个本子上写着什么。站在他身后的那两个警察就是白天抓他的那俩警察。
姓名？
老警察几乎没动嘴唇就发出来了这个像他脸皮一样阴沉的声音。
吴立英。
哪个村的？
老警察仍然不动声色地问。
七孔村的。
年龄？
二十岁。
犯什么事到这里来的？
老警察提高了声调。
什么事也没犯。
吴立英仍然十分平静地回答。
胡说！
老警察用手拍了一下桌子。与此同时
吴立英后背上重重地挨了一脚。吴立英晃了一晃差点没有倒下。吴立英本能地回过头来想看一看谁在踢他。不想大个警察兜头就是一脚。吴立英再也蹲不住了
一下子趴到地上。同时
他感到鼻子一热
一股血在鼻子里涌了出来。吴立英用手去捂鼻子
但是戴着手拷的手十分笨拙地没有捂到鼻子。小个警察上来薅住吴立英的头发让他重新蹲好。
信用社韩主任告你们绑架他的孙子。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老警察又恢复了语调阴沉的问话。
我们只不过是到他那儿退化肥
由于我们说话声大吓着了孩子
王亮抱他只不过是哄一哄孩子玩儿。
吴立英一边回答老警察的问话
一边擦着还在不住流着的鼻血。
小赵
你俩抓住他们时
他们在哪里？
老警察朝着小个警察问。
所长
他们已经到了七孔村的村头。
有你们到这么远的地方去哄别人家孩子的吗？这不是绑架是什么？再有你收了韩主任三千元钱的赎金
你这不是绑架是什么？大刘
你收一下他的身
看那三千元钱还在不在？
听了老警察的命令
大个警察把吴立英从地上拽了起来。他熟练地搜遍了吴立英的全身
最后从吴立英的
口袋里收出了三百元钱
交给了老警察。
吴立英一听到老警察说出三千元赎金的时候
脑袋不由得嗡的一声大了起来。心里暗道：
这老不死的韩金贵这是要置我们于死地呀！
他气愤得大声喊道：
他只给了我三百元的退化肥钱
根本没有三千元赎金那回事儿。
看来你一定是忘了白天干过的事了。大刘
小赵
你俩帮他回忆回忆。
老警察恶狠狠地说。
听到老警察的命令
大刘马上就凑了过来。小赵拿来一条拇指粗的麻绳
大刘熟练地将麻绳穿到铐吴立英的手铐的铁链上。然后把绳子的另一头抛过房梁
大刘接过绳头使劲一拽
吴立英就双手紧跟着举起
只能用脚尖点地了。小赵帮大刘把绳子系在墙在的一个铁环里
然后就坐在椅子上说：
吴立英
这样
你就快想起来了。
老警察这一招法确实很厉害
吴立英头上顿时滚下了汗珠。一个人用脚尖支撑住全身体重谈何容易
况且吴立英也不是芭蕾舞演员
即便是芭蕾舞演员
在这种情况下也坚持不了多久。中用双脚交替着支撑身体
就是这样
他的脚尖稍微不用力
手拷的齿就勒进
里
痛得他难以忍受。吴立英默默地挺了足有半个小时
老警察见时机差不多了
问道：
吴立英
你承认不承认绑架
你是不是勒索了韩主任三千元钱？
你们这帮畜生
你们污良为盗
你们不得好死。
吴立英骂道。
我让你嘴硬
我让你骂。
大刘气哼哼地走到吴立英的背后
一下子把手里的电棍插到吴立英的脖领子里。吴立英不由得大吼一声
然后就昏死过去了。
吴立英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地上
胳膊已经酸麻得不知道疼了
只是大刘这电棍的一击
吴立英隐约感到有千百只蚂蚁在身体里爬。老警察见吴立英醒来问道：
吴立英
我还是问你那句话
你承认不承认绑架了韩主任的孙子
并勒索了韩主任三千元钱。
吴立英趴在地上喘着粗气不回答
但脑子里转动着各种应对方案。老警察见吴立英不吭声
他说道：
吴立英
如果你不承认
我还得让你尝尝跳电动芭蕾舞的滋味。
这时
吴立英的胳膊已恢复了知觉
戴手拷的地方钻心的痛。他觉得胳膊好像折了一样。大刘见老警察如此说
马上拿起绳子就往梁上抛。 吴立英想：
我就是坚持住了
也要变成残废呀！
于是大喊道：
住手！我承认
你让我招什么我就招什么。
做记录的胖警察递过笔录
吴立英看也没看就签了字。
吴立茼在邻居家里并没有找到母亲卓玛。待卓玛回来时
吴立英和王亮已经走了两个多小时了。吴立茼告诉了母亲家里发生的事情
卓玛立刻意思到吴立英和王亮此行所代有的危险
。作为母亲
她深切地了解自己孩子的脾气秉
。吴立英敢做敢为的
格她是很欣赏的
同时
她也知道
让刚满二十岁的血气方刚的这种
格的儿子任意而行是早晚要闯出祸来的
但是丈夫吴祖业和大儿子吴立荣的懦弱
格使得卓玛有意放纵吴立英。卓玛和吴祖业结婚三十年
她为吴家生下三男两女。贫穷和劳累卓玛是不畏惧的
她最大的心病是由于吴祖业的怯懦所代来的村人的白眼。刚结婚的时候
人们都在生产队里劳作
吴祖业的怯懦直接给家庭带来了经济损失。生产队给他们家分来的粮食和柴禾质量最差且数量不足。八十年代后
土地承包到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