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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如懿传1-3

_5 流潋紫 (当代)
  如懿话音未落,却听得身后一声婉转,“本宫当是谁,这样牙尖嘴利不肯饶人的,只有娴妃了。”
  如懿微微欠身,冷眼看着她,“昔日在潜邸中,贵妃温顺乖巧,可不是今日这副模样。”
  慧贵妃瞥如懿一眼,大是不屑,“此一时彼一时,当日你位序在我之上,我自然不得不尊崇你。而今本宫是贵妃,你只是妃位,尊卑有序如同云泥有别,你自然要时时事事在我之下。若连这个都不知道,你便不用在这后宫里待下去了。”
  如懿默然不语,贵妃描得细细的柳眉飞扬而起,“怎么,你不服气?”
  如懿笑意淡然。“礼仪已经周全,贵妃连人心也要一手掌控吗?若真要如此,就不是以威仪压人,而是以懿德服人了。”她再度福身,“贵妃娘娘位分在上,我不会不尊。但也请贵妃明白,您的高贵应当来自敬服,而非威慑。”
  如懿说罢,径自离去。纯嫔与海兰互视一眼,立刻急急跟上。
  玉妍见慧贵妃气得发怔,旋即笑道:“贵妃娘娘别听她饶舌,眼见她以后的日子是不好过了,娘娘何必与她费口舌。娴妃在您之下,将来还怕不能收拾了她吗?”
  慧贵妃眉头微松,笑向玉妍道:“有嘉贵人与本宫一心,本宫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注释:
  氅衣:氅衣与衬衣款式大同小异,小异是指衬衣无开禊,氅衣则左右开禊高至腋下,开禊的顶端必饰云头;且氅衣的纹饰也更加华丽,边饰的镶滚更为讲究,在领托、袖口、衣领至腋下相交处及侧摆、下摆都镶滚不同色彩、不同工艺、不同质料的花边、花绦、狗牙等等,尤以江南地区,俗以多镶为美。为清宫妇女正式的穿着。
第13章 夜微凉
紫禁城中的夜仿佛格外地深沉。如懿记得在王府的时候,院子也是大院子,福晋侍妾们也各有自己的阁子院落,但那夜是浅的,这头望得到那头。站在自己的院中,默默数着,往前几进院落便是弘历的书房了。夜晚乏闷了,出了阁子几步便是旁的妾室的阁院。虽然见面也有龃龉,也有争宠,但那都是眼皮子底下的事。总有几个稍稍要好些的,斟着茶水,用着点心,说说笑笑,便也填了寂寞。连弘历走进谁的阁楼了,那得宠的人的楼台灯火也格外明艳些,心酸醋意都是看得见的,也越发有了盼望。
  可是如今,规矩越发大了,宫墙深深,朱红的壁影下,人都成了微小的蝼蚁。长街幽深,哪怕立满了宫人侍婢,也是悄然无声,静得让人生怕。很多次如懿坐在暖阁里,安静地听着更漏滴滴,以为四下里是无人了,一转头,却是一个个泥胎木偶似的站着,殿外有,廊下有,宫苑内外更多的是人,但那都是说不上话的人。一众入宫的嫔妃里,格外要好些的,只有苏绿筠与珂里叶特氏海兰。她们都是性情平和的人。从前她的性子尖锐孤傲,与高晞月一向是彼此看不过的。高晞月身边有黄绮沄和金玉妍,更依附着富察琅,她也只是冷冷地不与她们多言。可如今,苏绿筠沉浸在儿子去了阿哥所不得相见的愁苦里,每常见了也不过是郁郁寡欢。海兰呢,当年一夕承欢就被弘历忘在脑后,受尽了奚落白眼。如懿虽然不喜欢弘历有新宠,但到底也看不过人人都欺负她,偶尔在弘历面前提了一句,才成全了海兰的身份,在府里有了一席栖身之地。为着这个缘故,海兰也喜欢总跟着她,怯怯的,像是在寻找羽翼荫庇的受伤的小鸟,总是楚楚可怜的样子。现下海兰与晞月同住,她也不便总和海兰来往,免得晞月介意,让海兰越发难过。
  如此一来,如懿便更觉得寂寞了。像一根空落落燃烧在大殿里的蜡烛,只她一根,孤独地燃烧着,怎么样也只是煎熬烧灼了自己。
  皇帝刚刚登基,进后宫的日子并不多。每日敬事房递了牌子上去,三四日才翻一个绿头牌,先是皇后,然后是慧贵妃,仿佛是按着位次来的。如懿盼着数着,以为总该是轮到自己了,皇帝却又久久地没有翻牌子了。
  渐渐地,她也晓得这寂寞是无用的了。宫中的日子只会一天比一天长,连重重金色的兽脊,也是镇压着满宫女人的怨思的。
  这一夜晚来风急,连延禧宫院中的几色菊花也被吹落了满地花瓣堆积。京城的天气,过了十月中旬,便是一日比一日更冷了。如懿用毕晚膳,换过了燕居的雅青色绸绣枝五瓣梅纹衬衣,浓淡得宜的青色平纹暗花春绸上,只银线纳绣疏疏几枝浅绛色折枝五瓣梅花,每朵梅花的蕊上皆绣着米粒大的粉白米珠,衬着挽起的青丝间碧玺梅花钿映着烛火幽亮一闪。地下新添了几个暖炉,皆装了上等的银屑炭,燃起来颇有松枝清气。
  如懿捧了一卷宫词斜倚在暖阁的榻上,听着窗外风声呜咽如诉,眼中便有些倦涩。她迷蒙地闭上眼睛,忽然手中一空,握在手里的书卷似是被谁抽走了。她懒怠睁眼,只轻声道:“阿箬,那书我要看的。”
  脸上似是被谁呵了一口气,她一惊,蓦然睁开眼,却见皇帝笑吟吟地俯在身前,晃晃手里的书道:“还说看书,都成了瞌睡猫了。”
  如懿忙起身福了福,嗔道:“皇上来了外面也不通传一声,专是来看臣妾的笑话呢。”
第14章 慎赞徽音
 皇帝笑着搓了搓手在榻上坐下,取过紫檀小桌上的茶水就要喝。如懿忙拦下道:“这茶都凉了,臣妾给皇上换杯热的吧。”
  皇帝摇手道:“罢了。朕本来是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的。内务府的人晌午来回话,说明日怕是要大寒,太后年纪大了受不住冷,朕去请安的时候就看看,让内务府的人赶紧暖了地龙,别冻着了太后。这一路过来便冷得受不住,想着你这儿肯定有热茶,便来喝一杯,谁知你还不肯。”
  如懿夺过茶盏,唬了脸道:“是不给喝。现下觉得凉的也无妨,等下喝了肚子不舒服,又该埋怨臣妾了。”她回头才见守在屋里的宫人一个也不在,想是皇帝进来,都赶着退下了。如懿朝着窗外唤了一声“阿箬”,阿箬应了一声,便捧热茶进来,倒了一杯在金线青莲茶盏中。
  皇帝捧过喝了一口,便问:“是齐云瓜片?”
  阿箬娇俏一笑,伶俐地道:“齐云瓜片是六安茶中最好的。这个时候奴婢估摸着皇上刚用了晚膳,天气冷了难免多用荤腥,这茶消垢腻、去积滞是最好的。”
  皇帝向着如懿一笑:“千伶百俐的,心思又细,是你调教出来的。”
  阿箬笑生两靥:“奴婢能懂什么呢?这话都是小主日常口里颠来倒去说的,惦记着皇上用了什么,用得好不好。奴婢不过是耳熟,随口说出来罢了。”说罢她便欠身退下了。
  皇帝握了如懿的手引她一同坐下:“难怪朕会想着你的茶,原来你也念着朕。”
  如懿低了头,笑嗔道:“皇上也不过是惦记着茶罢了。明儿臣妾就把这些茶散到各宫里去,也好引皇上每宫里都去坐坐。”
  皇帝握住她的手紧了紧:“天一冷就手脚冰凉的,自己不知道自己这个毛病么,也不多披件衣裳。”他见榻上随手丢着一件湖色绣粉白藤萝花琵琶襟袷马褂,便伸手给如懿披上,叹口气继续道,“这话便是赌气了。”他摊开如懿方才看的书,一字一字读道,“十二楼中尽晓妆,望仙楼上望君王。遥窥正殿帘开处,袍袴宫人扫御床。”
  如懿面红耳赤,忙要去夺那书:“不许读了。这词只许看,不许读。”
  皇帝将书还到她手里:“是不能读,一读就心酸了。”
  如懿奇道:“宫词写的是女人,皇上心酸什么?”
  皇帝静静道:“朕在太和殿里坐着上朝,在乾清宫里与大臣们议事,在养心殿书房里批阅奏折。你想着朕,朕难道不想着你么?你在‘锁衔金兽连环冷,水滴铜龙昼漏长’的时候,朕也在听着更漏处理着国事;你在‘云髻罢梳还对镜,罗衣欲换更添香’的时候,朕在想着你在延禧宫中的日子如何,是不是一切顺心遂意?”
  如懿动容,伏在皇帝肩头,感受着他温热的气息。皇帝身上有隐隐的香气,那是帝王家专用的龙涎香。那香气沉郁中带着淡淡的清苦气味,却是细腻的、妥帖的,让人心静。暖阁里竖着一对仙鹤衔芝紫铜灯架,架上的红烛蒙着蝉翼似的乳白宫纱,透出的灯火便落成了十八九的月色,清透如瓷,却昏黄地温暖。皇帝背着光站着,身后便是这样光晕一团,如懿只觉得沉沉的安稳,再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良久,如懿才依偎着皇帝极轻声道:“臣妾初嫁给皇上之时,其实内心忐忑,不知自己托付终身之人会是怎样的男子。可是成婚之后日夕相对,皇上体贴入微,臣妾感激不尽。如今皇上身负乾坤重任,虽然念及后宫之情,却也隐忍以江山为重,臣妾万分钦佩。”
  皇帝的声音沉沉入耳:“朕忍的是儿女私情,不过一时而已。而你也要和朕一样,有什么委屈,先忍着。朕知道入宫之后,你的日子不好过,可再不好过,想想朕,也该什么都忍一忍。朕才登基,诸事繁琐,你在后宫,就不要再让朕为难了。”
  如懿双眸一瞬,睁开眼道:“皇上可是听说了什么?”
  皇帝道:“朕是皇帝,耳朵里落着四面八方的声音,可以入耳,却未必入心。但朕知道,住在这延禧宫是委屈了你,仅仅给你妃位,也是委屈了你。”
  如懿道:“延禧宫邻近苍震门,那儿是宫女、太监们出入后宫的唯一门户,出入人员繁杂、关防难以严密,自然是不太好。但宫里哪里没有人?臣妾只当闹中取静罢了。至于位份,有皇上这句话,臣妾什么委屈也没有。”
  皇帝微微松开她:“有你这句话,朕就知道自己没有嘱咐错。”他停一停,朝外头唤了一句,“王钦,拿进来吧。”
  王钦在外答应了一声,带着两个小太监捧了一幅字进来,笑吟吟地向如懿打了个千儿:“给娴妃娘娘请安。”
  如懿含笑颔首:“起来吧。”
  王钦答应着,吩咐小太监展开那幅字,却是斗大的四个字——慎赞徽音。
  皇帝笑道:“朕亲手为你写的,如何?”
  如懿心头一热,便要欠身:“臣妾多谢皇上。”
  皇帝忙扶住了她,柔声道:“《诗经》中说‘大姒嗣徽音,则百斯男’。徽音即为美誉,这个‘慎’字是告诉你,唯有谨慎,才能得美誉。日后宫中度日,朕是先把这四个字送给你。”
  如懿明白皇帝语中深意,沉吟着道:“那臣妾便嘱咐内务府的人将皇上的字做成匾额,放在延禧宫正殿,可好?”
  皇帝拢一拢她的肩:“你与朕的意思彼此明白,那就最好。”
第15章 入冬
  往下的日子,皇帝依着各人位份在各宫里都歇了一夜,是谓“雨露均沾”。之后皇帝便是随性翻着牌子,细数下来,总是慧贵妃与嘉嫔往养心殿侍寝的日子最多。除了每月朔望,皇帝也喜欢往皇后宫中坐坐,闲话家常。如懿的恩宠不复潜邸之时,倒是随着纯嫔、怡贵人和海常在一般沉寂了下来。
  纷纷扬扬下了几场雪之后,紫禁城便入冬了。内务府忙碌着各宫的事宜,渐渐也疏懒了延禧宫的功夫。这日午后,如懿正坐着和海兰描花样子,却听阿箬掀了帘子进来道:“内务府越发会看脸子欺负人了,皇后娘娘今儿赏给各宫的白花丹和海枯藤是做成了香包的,说是宫里湿气重,戴着能祛风湿通络止痛。结果奴婢打开一看,里面塞的白花丹粉末全是次货,想要再跟内务府要,他们说太医院送来的就是这些,没更好的了。奴婢想,慧贵妃那儿他们敢送这样的?连缝的香包都松松散散的,针脚不成个模样……”
  海兰停了手,含了一缕忧色:“姐姐这儿都是这样的,我那里就更不必说了。”
  如懿抬头看了看阿箬:“既是次的,也比不用好。先搁着吧。”
  海兰道:“也是,外头快下雪了,省得来回折腾。这样吧,阿箬,你先都把这些香包送到我那儿去,我替姐姐把针脚都缝一缝,省得用着便散了。”
  如懿道:“这些微末功夫,教她们做便罢了,你何必自己这么累。”
  海兰静静一笑:“姐姐忘了。我本闲着,最会这些功夫了。就当给我打发时间吧。”
  这一日下了一上午的雪点子,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王钦亲自过来了。那王钦本是先帝时的传奏事首领太监,因皇帝为皇子时侍奉殷勤,十分得力,皇帝登基后便留在了身边为养心殿副总管太监。因总管太监的位子一直空缺,他又近身伺候着皇帝,所以宫中连皇后也待他格外客气。
  王钦进来时,皇后穿了一身藕荷色缎绣牡丹团寿纹袷衣,外罩着月白底碧青竹纹织金缎紫貂小坎肩,笼着一个画珐琅花鸟手炉,看着素心与莲心折了蜡梅来插瓶。
  王钦见了皇后,忙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奴才王钦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含笑道:“外头刚下了雪,地上滑,皇上怎么派了你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说着吩咐了莲心上茶赐座。
  王钦诺诺谢恩,方道:“谢皇后娘娘的赏,实在是奴才不敢逾越。话说完了,还等着别的差事呢。”说着道,“皇上吩咐了,明儿是十五,要在娘娘的长春宫用晚膳,也宿在长春宫,请娘娘预备着接驾。”
  皇后眉目间微有笑意,脸上却淡淡的:“知道了。夜来霜雪滑脚,你嘱咐着抬轿的小太监们仔细脚下。还有,多打几盏灯笼,替皇上照着路。”
  王钦忙道:“娘娘放心,奴才不敢不留心着呢。”
  皇后微微颔首,扬了扬脸,道了句“赏”。莲心立马从屉子里取出十两银子悄悄儿放在王钦的手心里。
  王钦嘴上千恩万谢着,眼睛却往莲心脸上一瞟,莲心红了脸,忙退到后头去了。王钦又道:“还有一件事。昨儿夜里下了一夜的雪,皇上想起去年潜邸里殁了的大阿哥的生母,道了好几句‘可惜’。”
  皇后惋惜道:“诸瑛是本宫富察氏的族妹,伺候皇上已久。谁知去岁病了这一场,好好的竟去了,也没享这宫里一日的福。”说罢便拿绢子按了按眼角,继续慢慢说,“诸瑛是大阿哥的生母,当年也只是潜邸里的一位格格,位份不高。如今她虽福薄弃世而去,但皇上也不能不给她一个恩典,定下名份,给个贵人或嫔位,也是看顾大阿哥的面子。”
  王钦恭谨道:“皇后娘娘慈心,皇上昨夜便说了,是要追封为哲妃,过两日便行追封礼,还要在宝华殿举行一场大法事,还请皇后娘娘打点着。”
  皇后微微一怔,旋即和婉笑道:“还是皇上顾虑周全,先想到了。那你去回禀皇上,哲妃与本宫姐妹一场,又是本宫的族妹,她的追封礼,本宫会命人好好主持的。”
  王钦笑道:“是。那奴才先告退。”
  皇后眼看着王钦出去了,笑容才慢慢凝在嘴角,似一朵凝结的霜花,隐隐迸着寒气。
第16章 母凭子贵
  皇后眼看着王钦出去了,笑容才慢慢凝在嘴角,似一朵凝结的霜花,隐隐迸着寒气。
  素心素知皇后心思,忙端了一盏茶上来,轻声道:“天冷了难免火气大,这江南进宫的白菊还是皇上前儿赏的,说是最清热去火的,娘娘尝尝。”
  皇后接过茶盏却并不喝,只是缓缓道:“本宫是皇后,六宫之主,有什么好生气的?”
  素心看了皇后一眼,低婉道:“娘娘说的是。其实皇上给哲妃脸面,也是看着皇后娘娘的缘故,要不是哲妃和娘娘同宗,都是富察氏的女儿,哪怕她生了大阿哥,又算什么呢?纯嫔生了三阿哥,皇上不也只给她嫔位么?”
  皇后淡淡一笑:“哲妃是与本宫同宗,可她伺候皇上早,和皇上好歹也有些情分,所以也是她先生了大阿哥。”
  皇后郁然叹了口气,望着榻上内务府送来的一堆精心绣制的幼儿衣裳:“这件事本宫想起来便有些心酸。当年本宫嫁给皇上为嫡福晋,可是皇上每常只去如懿和晞月的房中多,长久下来,本宫都是恩宠稀薄,膝下无望。本宫还没着急呢,本宫的母家就着急了,硬生生塞了诸瑛进来,说是本宫的族人,她万一得幸生下了孩子,就等于是本宫的孩子。”
  素心慨然道:“这件事,娘娘是受委屈了。”
  “结果诸瑛一进府,不出几个月就怀上了大阿哥,本宫心里虽然欣慰,却更难过。幸好后来皇天有眼,皇上对本宫越来越眷顾,这才有了二阿哥。”皇后爱惜地抚着那些孩儿衣裳,心酸道,“只是嫡子非长子,本来就是失了本宫的颜面了。”
  素心道:“虽然都是富察氏,可哲妃的身份却不能和娘娘比肩的。再怎么样,在潜邸时也不过是个格格。”
  皇后摇摇头,双眉微蹙:“她身份如何且不说,皇上如今追封她为妃,就不能不当心了。母凭子贵,子凭母贵是祖宗家法。如今慧贵妃和娴妃都无所出,纯嫔身份略低。除了本宫的二阿哥,就是大阿哥身份最尊了。古来立太子,不是立嫡就是立长。若是永琏是嫡长子,那就更好了。”
  素心忙劝解道:“不管怎么样,哲妃都已经没了。大阿哥哪怕再争气,没娘的孩子能翻出什么天来?娘娘可是正宫皇后呢。”
  皇后喝了口茶,沉吟道:“凡事但求万全,本宫已经让哲妃福薄了,可不能让大阿哥再福薄。记着,照顾大阿哥的人必须多,万不可亏待了这没娘的孩子。”
  素心略略不解:“娘娘?是像厚待三阿哥一样么?”
  皇后微微一笑,神色端然:“太后和皇上素来夸本宫是贤后,本宫自然要当得起这两个字。但是三阿哥还小,从襁褓里宠爱着,自然能定了性子。大阿哥年纪却长成了,先头在潜邸的时候皇上还亲自教导过一阵,这个时候才宠着护着,由着他淘气,岂不是背了皇上的心思?福薄的额娘最会生下福薄的孩子,哪怕多多的人照顾着,也是不济事的。人多,才手忙脚乱么。”
  素心会意,即刻笑道:“奴婢知道了。”
第17章 慧贵妃请安
  皇后正嘱咐着素心,却听外头传来太监特有的尖细的通传声:“慧贵妃到——”
  皇后点一点头:“传吧。”
  只见白藤间花绣幔锦帘轻盈一动,外头冷风灌入,盈盈走进来一个美人儿,素心已经先屈膝下去:“慧贵妃万福金安。”
  慧贵妃忙笑道:“快起来吧。日常相见的,别那么多规矩。”
  说着由侍女茉心卸了披风,慧贵妃才轻盈福了福身:“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忙笑着道:“赐座。本宫也是你的那句话——日常相见的,别那么多规矩。”
  慧贵妃谢了恩,往下首的蝠纹梨花木椅上一坐,方才笑道:“刚午睡了起来,想着日长无事,便过来和娘娘说说话,没扰着娘娘吧?”
  皇后笑道:“正说着你呢,你就来了。”她打量着慧贵妃,天气虽冷,慧贵妃却早早换上了一袭水粉色厚缎绣兰桂齐芳的棉锦袍,底下露着桃红绣折枝花绫裙,行动间便若桃色花枝漫溢无尽春华。她外头搭着深一色的桃红撒花银鼠窄裉袄,领子和袖口都镶饰青白肷镶福寿字貂皮边,那风毛出得细细的,绒绒地拂在面上,映着漆黑的发髻上一枝双翅平展鎏金凤簪垂下的紫晶流苏,越发显得她小小一张脸粉盈盈似一朵新绽的桃花。
  慧贵妃好奇:“皇后说臣妾什么?”
  皇后见素心端了茶点上来,方道:“说下了几场雪冷了起来,你原是最怕冷的。果然现在看你,连风毛的衣裳都穿上了。这若到了正月里,那可穿什么好呢?”
  慧贵妃捧着手里的紫铜花篮小手炉一刻也不肯松手:“皇后娘娘是知道我的,一向气血虚寒,到了冬日里就冷得受不住。整日里觉得身上寒浸浸的,只好有什么穿什么罢。”
  茉心笑道:“皇后娘娘不知道呢。虽说到了十一月就上了地龙,可我们小主还是冷得受不住,手炉是成日捧着的,脚炉也踩着不放呢。”
  皇后叹了口气道:“你年轻轻的,也该好好保养着。如今不比在潜邸的时候,什么好太医没有?尽着你瞧的。好好把身子调养好了,也像纯嫔一样给皇上添个阿哥才好。”说到子嗣上,慧贵妃便有些伤感,忙低了头轻轻应了一声。
  皇后唤了莲心上前,道:“本宫记得长春宫的库房里有一件吉林将军进贡的玄狐皮,皇上前儿刚赏的,你去取了来。”莲心忙退了下去,皇后见左右都是心腹之人,方肯推心置腹地道,“其实你的年纪比本宫还长些,侍奉皇上的日子又久。说句不见外的话,皇上也是宿你宫里最多,怎么会到了如今也没一点儿动静?你也该好生留意着了。”
  慧贵妃眼圈一红,低声道:“皇后这么说,满心里是疼臣妾,臣妾都知道。可太医也一直调理着,还是皇上亲自指定的太医院院判齐大人,不能不说用心看着的。只臣妾自己福薄罢了。”
  皇后叹了一声,也是感触:“皇上膝下才三位阿哥,本宫的二阿哥是不消说了。大阿哥和三阿哥的出身都是一般,本宫是有多指望你也能有个阿哥,聪明灵慧不消说,二阿哥也有个伴儿了。那才是真正的亲兄弟哪!”
第18章 打赏慧贵妃
  慧贵妃听了这句话,满心里感激,急忙跪下,含泪道:“皇后娘娘一直眷顾臣妾,臣妾都是知道的。有娘娘这句贴心话,臣妾万死也难报娘娘的垂爱了。”   皇后忙扶起她道:“这样的话就是见外了。本宫与你相处多年,也不过是格外投缘,才把你视若姐妹一般。”她抬首见莲心捧了那件玄狐皮进来,皇后便道,“交给茉心吧,本宫赏给慧贵妃的。”   慧贵妃素知皮货有“一品玄狐,二品貂,三品狐貂”之说,又见那狐皮毛色深黑如墨,唯有顶上一须银毫明灿,整张皮子油光水滑,更兼是吉林将军的贡品,一年也不过一两件,自知是一等一的好货,忙谢恩道:“这样贵重的东西,臣妾怎么敢用?又是皇上赏赐给娘娘的。”   皇后和颜道:“既是皇上赏给本宫的,本宫自然可以做主了。你且收着吧,明儿叫内务府做件保暖的衣裳,自己暖了身子就不枉费了。”   慧贵妃再三谢过,方命茉心仔细收了。皇后一双碧清妙目,往那狐皮上一转,蓦然叹了口气:“其实本宫给你的东西,再好也就是样贡品罢了。左不过今年没玄狐,明年后年也总还有的。哪里比得上旁人,连宫里挂着的一幅匾额,都是皇上御笔亲赐的。”   慧贵妃似是不解,忙问:“什么匾额?”   皇后本要回答,想了想还是摆手:“罢了,什么要紧事呢,本宫也不过随口一说罢了。”   慧贵妃见她宁愿息事宁人,愈加不肯放松:“娘娘是有什么话连臣妾也要瞒着么?”   素心见慧贵妃盏中的茶不冒热气了,忙添了点水,为难道:“娘娘哪里是要瞒着小主?只是怕说了也只是添气罢了,便也懒怠多言。奴婢可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今儿上午内务府来回禀,说皇上御笔写了幅字给娴妃的延禧宫里,娴妃就忙不迭地嘱咐了人做成了金漆匾额挂在了正殿里。其实皇上赏赐谁不赏赐谁,偏她这样抓乖卖巧,生怕人看不见似的硬要挂在正殿里,还一路宣扬着,以为这样就得了恩宠了么?其实奴婢看,哪怕皇上要赐字悬匾,那也是该先在皇后和小主宫里,哪里就轮到她了?”   慧贵妃贝齿轻咬,冷笑一声道:“臣妾还以为这些时日皇上都没召她侍寝过,她便会安分些,原来还是这泼辣货的性格。臣妾倒不信了,皇上御笔而已,一块匾额就这么难了。”她说罢起身,匆匆告辞去了。   皇后望着她的背影,只是淡淡一笑,道:“本宫惦记着二阿哥,你带上本宫亲手缝给二阿哥的那些衣裳,咱们去阿哥所走一趟。”   素心道:“今儿上午内务府不是送来了好些上用的衣裳么?奴婢瞧着都挺好,娘娘总熬着夜给二阿哥做衣裳,自己也仔细凤体才好。”   皇后瞥了眼那堆五颜六色的衣裳,冷冷摇头:“旁人送来的东西,再好本宫也不放心。宁可自己辛苦些,哪怕你们经手也放心些。”   素心闻言一凛,答应了道:“奴婢明白了。”
第19章 养心殿赏曲儿
慧贵妃离了长春宫,坐在辇轿上支腮想了片刻,便道:“茉心,你带着这件玄狐皮先回宫。彩珠、彩玥留下,陪着本宫去养心殿看望皇上。”
  茉心答应了声“是”,嘱咐彩珠、彩玥好生照看着,便先回去了。
  慧贵妃不顾雪后路滑,催促了抬轿的太监两声,紧赶慢赶着便去了养心殿。才到了养心殿门外,王钦见是慧贵妃来了,忙迎上来打着千儿亲手扶了慧贵妃下轿,一叠声道:“贵妃娘娘仔细台阶滑,就着奴才的手儿吧。”
  慧贵妃漾起梨涡似的一点笑意:“有劳王公公了。这个时候,皇上在做什么呢?”
  王钦赔了十足十的笑意:“贵妃娘娘来得正巧,皇上歇了午觉起来批了奏折,现下正歇着呢。挑了南府乐班的几个歌女,正弹着琵琶呢。”
  慧贵妃笑了笑道:“皇上好雅兴,本宫进去怕扰了皇上呢。”   王钦笑道:“这宫里说到音律,谁比得过娘娘?要不是怕雪天路滑,皇上肯定请您来了。”
  慧贵妃这才道:“那就劳公公去禀一声吧。”   王钦答应着去了。慧贵妃在廊下立了一会儿,果然听见里头琵琶铮铮,正出神,王钦已出来请她了。
  因着皇帝在听曲,她入殿便格外地轻手轻脚,见皇帝斜坐在暖阁里,闭着眼打着拍子。数步外坐着三五琵琶伎,身着羽蓝宫纱,手持琵琶挡住半面,纤纤十指翻飞如莹白的蝶。
  慧贵妃见皇帝并未察觉她的到来,便也垂手立在一边静静听着。等到一曲终了,方欠身见过皇帝。
  皇帝见了她来,倒是十分高兴,牵过她手一同坐下道:“本想叫你来一同听琵琶,又怕外头天寒地冻的,你本来就畏寒。”皇帝关切道,“朕命齐太医替你调理身体,如今觉得还好么?”
  慧贵妃低眉浅笑:“臣妾身子虽然羸弱,但有皇上关怀,觉得还好。所以今日特意来养心殿一趟。”
  皇帝握着她的手,眼中微微一沉:“手还是这样凉。王钦,叫人再添两个火盆来,仔细贵妃受寒。”
  慧贵妃本来就是弱不胜风的体态,皇帝这般关切,更多了几分女儿娇态:“皇上龙气旺盛,臣妾在旁边,也觉得好多了。”
  皇帝眉眼间都是温润的笑意,道:“好好坐着,也就暖过来了。”说罢指着几个琵琶伎道,“方才你在旁边听着,觉得如何?”
  慧贵妃娇盈盈道:“如今南府里竟没有好的琵琶国手了么?选这几个来给皇上清赏,也不怕污了皇上的耳朵?”   那几个琵琶伎听了,不由慌了神色,忙跪下请罪。
  皇帝扬扬手,示意她们退在一边,微微一笑道:“论起琵琶来,有你这个国手在这儿,朕还听得进别人弹的么?不过是你不在,所以听别人弹几曲打发罢了。”
  慧贵妃盈然一笑,愈加显得容光潋滟,一室生春。她随手取过其中一个琵琶伎用过的凤颈琵琶,微微疑道:“怎么现在南府这般阔气了?寻常琵琶伎用的也是这种嵌了象牙的凤颈琵琶么?”
  皇帝唇角的笑容微微一滞,那退在一边的琵琶伎便大着胆子道:“奴婢技艺不佳,未免污了皇上清听,所以特别用了最好的琵琶。”
  慧贵妃蔑然望了她一眼,见那琵琶伎不过二八年纪,姿容虽不出众,却别有一番清丽滋味,心下便有些不悦:“若没有真本事,哪怕是用南唐大周后的烧槽琵琶,也只是暴殄天物而已。”
  那琵琶伎有些怯怯的,低首立在一旁。慧贵妃一眼望去,琵琶伎所用的器乐中,只有这般凤颈琵琶音色最清,便横抱过琵琶,轻轻调了调弦,试准了每一个音,才开始轻拢慢捻,任由音律旋转如珠,自指间错落滑坠,凝成花间叶下清泉潺潺,又如花荫间栖鸟交颈私语,说不尽的缠绵轻婉,恍若窗外严寒一扫而去,只剩了春光长驻,依依不去。
第20章 温文软语
慧贵妃一眼望去,琵琶伎所用的器乐中,只有这般凤颈琵琶音色最清,便横抱过琵琶,轻轻调了调弦,试准了每一个音,才开始轻拢慢捻,任由音律旋转如珠,自指间错落滑坠,凝成花间叶下清泉潺潺,又如花荫间栖鸟交颈私语,说不尽的缠绵轻婉,恍若窗外严寒一扫而去,只剩了春光长驻,依依不去。
  一曲而过,皇帝犹自神色沉醉,情不自禁抚掌道:“若论琵琶,宫中真是无人能及晞月你。”
  慧贵妃扬了扬纤纤玉手,颇为遗憾道:“可惜了,臣妾手发冷有点涩,又用不惯别人的琵琶,此曲不如往常,让皇上见笑了。”
  皇帝颇为赞许:“已经很好了。”他似想起什么,向外唤了王钦入内道,“贵妃说手冷。朕记得吉林将军今年进贡了玄狐皮,统共只有两条,一条朕赐给了皇后。还有一条,就赐给贵妃吧。”他含笑向晞月道,“若论轻暖,这个不知胜了紫貂多少倍,给你最合适了。”
  晞月一双剪水秋瞳里盈盈都漾着笑意:“这倒是巧了。方才皇后也赏了臣妾一条玄狐皮,也说是吉林将军进贡的,看来这样好东西,注定是都落在臣妾宫里了。”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之色:“皇后贤惠大方,对你甚是不错。如此,这两条都给你就是了。只不过朕的心意比皇后多一分,王钦,你便拿去内务府着人替贵妃裁制了衣裳再送去咸福宫吧。”
  王钦答应着又招了招手,引了一班乐伎去了。皇帝不动声色地望了一眼其中一个,只见那羽蓝宫装消失在朱红殿门之后,方低低笑道:“如何?”
  晞月嗤地一笑,别过身子道:“什么如何?皇上疼臣妾是假的,疼娴妃才是真的。”
  皇帝笑着摇首:“这样的话,也就你说罢了。朕难得才去看娴妃一次,怎么倒是不疼你了?”
  晞月露出三分委屈的样子:“臣妾今儿听说,皇上特赐御笔给娴妃,娴妃兴兴头头让内务府做了匾额挂在延禧宫的正殿里。偏臣妾的咸福宫里那块匾额都不知道是谁写的,金粉也不足了。娴妃这样的荣耀,臣妾指望都指望不上。”
  皇帝扬了扬唇角,失笑道:“原来你是喜欢那个。朕不过是想娴妃住的延禧宫不如你的咸福宫多了,怕看着寒酸才随手写了一幅字给她。”
  晞月牵住皇帝的衣袖盈盈道:“既然是随手,皇上不如也赐给臣妾和皇后一幅。省得满宫里只有娴妃有,臣妾羡慕还来不及。”
  皇帝刮一刮她小巧的鼻头:“你有什么羡慕的,朕什么好的没给你?只这一样,你也喜欢?”
  晞月半是委屈半是撒娇:“皇上终日忙于朝政,臣妾在后宫日夜盼望,若能见字如见人,也可以稍稍安慰。”
  皇帝微微沉吟,顷刻笑道:“好了。这有什么难的?你既惦记皇后,朕赐给你和皇后就是了,也许你们做成匾额,挂在正殿里。这下可满意了么?”
  晞月这才娇俏一笑,温顺地伏在皇帝肩头,柔声道:“臣妾就知道,皇上最疼臣妾了。”
第21章 六宫同沐恩泽
  皇帝微微沉吟,顷刻笑道:“好了。这有什么难的?你既惦记皇后,朕赐给你和皇后就是了,也许你们做成匾额,挂在正殿里。这下可满意了么?”   晞月这才娇俏一笑,温顺地伏在皇帝肩头,柔声道:“臣妾就知道,皇上最疼臣妾了。”   晚膳过后,皇帝着人送了晞月回去,便留在书房摊开了纸行云流水般写起字来。王钦见皇帝在绵白的洒金大纸上写了十一幅字,便在旁磨着墨汁赔笑道:“皇上对皇后和慧贵妃实在是格外恩典。奴才愚心想着,皇上的字自然都是好的,原来皇上还要在这十一幅里选了最好的赏赐呢。”   皇帝见他满脸堆笑,也不说话,只将毛笔搁在青玉笔山上,含了笑意一张张看过去。皇帝侧首,见侍奉在书房门口的李玉一脸了然笑意,便问:“王钦是这个意思。李玉,你怎么看?”   李玉怔了一怔,回道:“奴才愚笨,以为皇上恩泽遍布六宫。延禧宫已然有了一幅字,这十一幅自然是六宫同沐恩泽了。”   皇帝击掌笑道:“好。算你聪明。”皇帝一幅幅细赏下来,自己也颇得意,一一念道:“咸福宫是滋德合嘉,许慧贵妃福德双修的意头;皇后的长春宫是敬修内则,皇后最敬祖宗家法,这幅字最适合她不过。钟粹宫是淑慎温和,与纯嫔的心性最相宜,也算安慰她亲子不在身边的失意;太极殿是淑容端贤……”   王钦忙凑趣道:“嘉嫔娘娘容色冠后宫。”   皇帝微微颔首:“景阳宫是柔嘉肃静;承乾宫是德成柔顺;永和宫是仪昭淑慎;储秀宫是茂修内治;翊坤宫是有容德大;永寿宫是令仪淑德;景仁宫是德协坤元。”   王钦奇道:“景仁宫也有?”   皇帝道:“景仁宫皇后已经过身,你着内务府好好修整下,以后总要有人住进去的。”   王钦忙答应了,皇帝瞟了眼伺候在旁的李玉,笑道:“方才你机灵,那朕就把这十一幅字送去内务府制成匾额的事,交给你了。”   李玉受宠若惊,只觉得光彩,忙恭声道:“奴才谢皇上的赏。”   皇帝奇道:“这赏干你什么事?”   李玉喜滋滋道:“这赏是皇上给六宫小主娘娘的,奴才有幸接了这个差事,自然是沾了福气的,所以谢皇上的赏。”   皇帝忍不住乐道:“是会说话。朕用剩下的这张洒金纸,就赏给你了。”   李玉喜得忙磕了头,起身才看见王钦脸色阴沉,吓得差点咬了舌头,忙捧着纸退下了。   皇帝似有些倦了,问:“什么时辰了?”   王钦忙道:“到翻牌子的时候了。皇上,敬事房太监已经端了绿头牌来,候在外边了。”   皇帝凝神片刻:“今儿南府来弹琵琶的那个琵琶伎,抱着凤颈琵琶的那个……”   王钦一怔,即刻回过神来:“是南府琵琶部的乐伎,叫蕊姬。”   皇帝按了按眉心,嘴角不自觉地蕴了一分笑意,简短道:“带来。”   王钦只觉得脑袋一蒙,嘴上却不敢迟疑,忙应了赶紧去办。
第22章 如懿祈福
  皇帝凝神片刻:“今儿南府来弹琵琶的那个琵琶伎,抱着凤颈琵琶的那个……”   王钦一怔,即刻回过神来:“是南府琵琶部的乐伎,叫蕊姬。”   皇帝按了按眉心,嘴角不自觉地蕴了一分笑意,简短道:“带来。”   王钦只觉得脑袋一蒙,嘴上却不敢迟疑,忙应了赶紧去办。   长街的积雪已被宫人们清扫得干干净净,缓步走在青石花砖上,两旁堆雪映着红墙碧瓦,越发觉得雪光炫目,犹如白日一般。   如懿扶着海心的手慢慢走着,前头两个小太监掌着羊角宫灯,只见冷风打得宫灯走马灯似地乱晃,四周唯有阴森寒气贴着朱墙呼啸而过,卷起碎雪纷飞。海兰有些害怕,紧紧依偎在如懿身边。   如懿安抚似地拍拍她的手,歉然道:“这么晚了,还要你陪我去宝华殿祈福,实在是难为你了。”   海兰靠在她身边挽着手慢慢走着,眼里却有几丝欢悦:“我一个人待在宫里也闷得慌,贵妃她又……”她欲言又止,“还好能陪姐姐去宝华殿听听喇嘛师父诵经,心里也安静许多。”   如懿道:“佛家教义,本来就是让人心平气和的。我去和大师们一同念念经文,将这些日子抄的《法华经》烧了,也是了了自己的一桩心愿。”   海兰往四下看了看,紧张地道:“姐姐别说,别说了。”   如懿含了一脉坦然笑意:“别怕,只有你明白罢了。亲人不在身边,咱们在世的人也只是尽一点哀思罢了。”   海兰微微点头,触动心事,眉梢便多了几分落雪般的伤感:“海兰父母早亡,只有姐姐在身边,不过姐姐在,我心里也安稳多了。”她说着,将自己单薄的身形更紧地往如懿身边靠了靠,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抵御冬日里无处不在的侵骨寒意。   如懿懂得地握了握她削薄的手腕,仿佛形影相依一般:“你常来看我是好的,但被贵妃知道,只怕又要刁难你。”   海兰轻声道:“我都惯了。”   两人正低声说着话,忽然听得车轮辘辘碾过青砖,一辆朱漆销金车便从身畔疾驰而过。如懿将海兰拦在身后,自己躲避不及,身上的云白青枝纹雁翎氅便沾了几点车轮溅起的浊泥。   犹有余香散在清冷的空气中,缠绵不肯散去。海兰诧异道:“是送嫔妃去侍寝的凤鸾春恩车!”   如懿顾不得雁翎氅上的污浊,惊异道:“今夜并不曾听说皇上翻了牌子,这凤鸾春恩车走得这样急,是谁在上面?”   海兰嗅了嗅空气中残余的甜香,亦不免惊诧:“好甜郁的香气啊,贵妃都不用这样浓的熏香,会是谁呢?”   二人相视疑惑,只听得宫车辘辘得去得远了,那袅袅余音车过深雪,有两轮深深的印迹便似碾在了心上,挥之不去。 【《后宫·如懿传》正在《超好看》杂志上连载,杂志连载最新、最快,欢迎大家积极参加杂志互动,2012年4月即将结集出版,欢迎大家关注并给予支持!】
第23章 玫答应
  这一日清晨,嫔妃们一早聚在皇后宫中,似是约好了一般,来得格外整齐。殿中一时间莺莺燕燕,珠翠萦绕,连熏香的气味也被脂粉气压得淡了不少。   皇后尚在里头梳妆,并未出来。嫔妃们闲坐着饮茶,莺声燕语,倒也说得极热闹。怡贵人忍不住道:“昨儿夜里吹了一夜的冷风,呜咽呜咽的。也不知是不是妹妹听岔了,怎么觉得好像有凤鸾春恩车经过的声音呢?”   嘉贵人冷笑一声,扶了扶鬓边斜斜坠下的一枚鎏金蝉压发,那垂下的一绺赤晶流苏细细地打在她脂粉均匀的额边,随着她说话一摇一晃,眼前都是那星星点点的赤红星芒。嘉贵人悠悠说道:“不是怡贵人你听岔了,而是谁的耳朵也不差。扫过雪的青砖路结了冰,那车轮声那么响,跟惊雷似的,谁会听不见?”   海兰忍不住道:“别说各位姐姐是听见的,嫔妾打宝华殿回来,正见凤鸾春恩车从长街上过去,是载着人的呢。”   这下连近来一直沉默寡欢的纯嫔都奇怪了,便问:“我明明记得昨夜皇上是没有翻牌子的,凤鸾春恩车会是去接了谁?”说罢她也疑惑,只拿眼瞟着剥着金橘的慧贵妃,“莫不是皇上惦记慧贵妃,虽然没翻牌子,还是接了她去?”   慧贵妃水葱似的手指,慢慢剥了一枚金橘吃了,清冷一笑:“本宫怎会知道是谁在车里?这种有违宫规又秘不告人的事,左右不是本宫便罢了。”   如懿端着茶盏,拿茶盖徐徐撇着浮沫,淡淡道:“不管是谁,大家要真这么好奇,不如去唤了王钦来问,没有他也不知道的道理。”   慧贵妃媚眼微横,轻巧笑了一声:“这样的事只有娴妃敢说,也只有娴妃敢做。不如就劳驾娴妃妹妹,去扯了王钦来问。”   如懿只看着茶盏,正眼也不往慧贵妃身上瞟,淡淡道:“谁最疑心便谁去问罢。金簪子掉在井里头,不看也有人急着捞出来,怎么舍得光埋在里头呢。”   嘉贵人拿绢子按了按鼻翼上的粉,笑道:“也是的,什么好玩意儿,只怕藏也藏不住。等着看就是了。”   众人正说着,只听里头环佩叮当,一阵冷香传至,众人知是皇后出来了,忙噤声起身,恭迎皇后出来。   皇后扶着素心的手,行走间沉稳安闲,自有一股安定神气,镇住了殿中浮躁心神。皇后往正中椅上坐下,吩咐了各人落座,方静声道:“方才听各位妹妹说得热闹,一句半句落在了耳朵里,什么好事情,这么得各位妹妹的趣儿?”   众人面面相觑,到底是嘉贵人沉不住气先开了口:“臣妾们刚才在说笑话儿呢,说昨夜皇上并没有翻牌子,凤鸾春恩车却在长街上走着,不知是什么缘故呢。”   皇后淡淡一笑,那笑意恍若雪野上的日光,轻轻一晃便被凝寒雪光挡去了热气:“能有什么缘故?不过是咱们姐妹的福分,又多了一位妹妹做伴罢了。”   “多了位妹妹?”嘉贵人忍住惊诧之情,勉强笑道,“皇后的意思是……”   “连着天寒,本宫嘱咐你们不必那么早来请安,所以你们有所不知。方才你们来前,皇上已经让敬事房传了口谕,南府白氏,着封为玫答应。本宫也已经拨了永和宫给她住过去。”   慧贵妃攥紧了手中的绢子,忍不住低呼:“南府?那不是——”   如懿心里虽也意外万分,却忍住了,只与海兰互视一眼,暗暗想,难怪这么重的熏香气息,果然是这么一个玉人儿了。
第24章 众人闲议
皇后面上波澜不惊,只抬了抬眼皮看了慧贵妃一眼:“照理说贵妃应该是见过的,听说是一个弹琵琶的乐伎。”
  慧贵妃眉头微锁,凝神想去,昨日所见的几个乐伎里,唯有一个眉目最清秀,想来想去,再无旁人。她咬了咬牙,忍着道:“是有一个弹凤颈琵琶的,皇上还嫌她们弹得不好……”
  纯嫔郁然吁了口气道:“琵琶弹得好不好有什么要紧,得皇上欢心就是了。”
  旁人听了这一句还罢了,落在晞月耳中,虽然说者无心,却直如剜心一般,一刀一刀剜得喉咙里都忍不住冒出血来。她死死抓着一枚金橘,直到感觉沁凉的汁液湿润地染在手上,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喝了口茶掩饰过去。
  嘉贵人柳眉扬起,不觉带了几分戾气:“南府乐伎,那是什么身份?比宫女还不如。宫女晋封还得一级级来,先从无名无品的官女子开始呢,她倒一夕之间成了答应了。”
  皇后和蔼道:“乐伎虽然身份不如宫女,但总比辛者库贱奴好多了。康熙爷的良妃,不是还出身辛者库吗?照样生下皇子封妃,一生荣宠。也因着乐伎不是宫女,皇上格外恩赏些,也不算破了规矩。”
  嘉贵人眉心微曲,嫌恶似地掸了掸绢子:“乐伎是什么低贱身份?来日在这里与我们平起平坐,是要和我们闲话南府里的哪个戏子有趣呢,还是她穿上哪身乐伎的衣裳弹起琵琶来最勾魂?咱们已经有一个海常在平时陪着说说丝线刺绣了,如今倒来了个更好的。”
  海兰听说到她,却也闷闷地不敢说话。皇后脸上一沉,已带了几分秋风落叶的肃然之气:“好了!”
  嘉贵人一惊,也不敢多说了。皇后缓和了口气道:“不管怎么说,玫答应都是皇上登基后纳的第一个新人,皇上要喜欢,谁也不许多一句闲言碎语。本宫只有一句话,六宫和睦,才能子嗣兴旺。谁要拈酸吃醋,彼此间算计,本宫断断容不下她!”
  众人诺诺答应了。一时间气氛沉闷了下来,倒是纯嫔大着胆子道:“皇后娘娘,臣妾有一个不情之请,实在是……”
  皇后温和道:“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纯嫔踌躇片刻,还是道:“娘娘,昨儿夜里刮了一夜的风,臣妾听着怕得很。臣妾的三阿哥还在襁褓之中,一向怕冷畏寒的。臣妾心中挂念,想请皇后娘娘允准,允许臣妾今日去阿哥所多陪陪三阿哥。”
  皇后一时也未置言,只是抿了口茶,方微笑道:“今儿本就是十五,你可以去看三阿哥。祖宗规矩,半个时辰也够尽你们母子的情分了。”
  慧贵妃笑言:“可不是?除了皇后娘娘,后宫妃嫔每月初一十五可去阿哥所探望,但都不许过了半个时辰。皇后娘娘常去探望几位阿哥和公主,本宫也跟着去过一次,三阿哥受的照顾比皇后亲生的二阿哥和三公主还好呢。饶是这样,皇后娘娘还千叮万嘱了三阿哥年幼娇嫩,要万事小心。有皇后娘娘这么眷顾,纯嫔你还有什么不足的?难道多陪了一会儿,你的三阿哥到了冬天便不知道冷了么?”
  纯嫔被她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只黯然垂下了眼眸。
  皇后宽和一笑:“好了。你在意儿子本宫是知道的。只是阿哥所的事,你放心就是。再这样成日记挂着儿子,还怎么好好伺候皇上呢?”
  至此,众人再无闲趣,便各自散了。
说,海兰也会成为第二个玫答应。”
  皇后沉静道:“那也未必。但凡事不能不多长个心眼。你自己宫里的人,自己留心着吧。”
第25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慧贵妃本在最后,正起身要走,见皇后向她微微颔首,便依旧坐在那儿,只剥着金橘吃。
  待到众人散尽了,皇后方叹了口气,揉着太阳穴道:“暖阁里有上好的薄荷膏,你替本宫来揉揉。”
  慧贵妃答应着跟着皇后进了暖阁。素心取出一个暗花纹美人像小瓷钵来搁在桌上,便悄然退了下去,慧贵妃会意,打开一闻,便有冲鼻清凉的薄荷气味,直如湃入霜雪一般,登时清醒了不少。她用无名指蘸了一点替皇后轻轻揉着,低声道:“不是臣妾小心眼儿,皇上纳了这样一个人,实在……”
  皇后轻轻吁了口气:“身份低贱也就罢了,只要性子和顺总是好的。你却不知道她的来历……”   慧贵妃愈加惊疑:“什么来历?”
  皇后仿佛无限头痛,泠然道:“本宫只当皇上封了个嫔妃,也没往心里多想。谁知让赵一泰去南府问了底细,才知道那白氏竟是和她有关的。”
  慧贵妃大惊失色:“娘娘的意思是……娴妃!”她越想越不对,恨声道,“果然呢!臣妾以为皇上不太去她那里,她便安分了。原来自己争宠炫耀不算,暗地里竟安排了人进来,真是阴毒!”
  皇后用手指蘸了点薄荷膏在鼻下轻嗅片刻,才觉得通体通泰许多:“不是她阴毒,是咱们整日里以为高枕无忧,疏忽大意了。一个不留神就出来一个玫答应,她若是个好的也罢了……”
  慧贵妃切齿道:“南府里出来的,能有几个好的?一个个狐媚惑主,轻佻样儿。臣妾方才想起来,昨日臣妾觉着她们琵琶技艺不佳,随口说了一句,便有一个胆子大的敢当着皇上回臣妾的话。一个两个都是这样胆大包天的,能有什么好的?”
  皇后倒吸一口凉气,诧异道:“当着你的面也敢如此,那就真不是个安分的了。”她隐然忧道,“本宫顾着后宫千头万绪的事情,总有顾不到的地方。你是贵妃,一人之下众人之上,你若不替本宫看着点、警醒着点,哪日我们姐妹被人都算计了去都不晓得!娴妃近来无宠,可她才十九岁,来日方长……”
  慧贵妃微微失神,按着太阳穴的手也不觉松了下来:“臣妾已经二十五了……”
  皇后的手轻轻搭在慧贵妃纤白的手上,低低道:“你二十五,本宫也已经二十五了。”她语气一凛,旋即沉声道,“二十五又如何?只要咱们眼光放得长远,万事顾虑周到,一个人眼睛不够,另一个人帮衬着,总不会有顾不到的地方,也容不得狐媚子媚宠。当日本宫分配殿宇的时候,特特把海兰放在你宫里,你知道是为何么?”
  慧贵妃听得皇后语气沉稳,心下也稍稍安慰,忙道:“潜邸之时,除了臣妾与娴妃、嘉贵人,其余人等都不算得宠。皇后娘娘将海兰放在臣妾宫里,是要防着她哪一日又偷偷狐媚了皇上。皇后娘娘放心,皇上快连她是谁都不记得了呢。”
  皇后的目光在她脸上轻轻一转,见她只是一副笃定的样子,不觉摇头道:“这虽然是其中一个原因,但却不是最要紧的。海兰向来不得宠,所以对皇上而言,既是一个记不得的人,也很可能会成为一个新鲜人儿。你防着她不错,但更要防的是娴妃与海兰的亲近。”
  慧贵妃旋即会意:“娘娘的意思是说,海兰也会成为第二个玫答应。”   皇后沉静道:“那也未必。但凡事不能不多长个心眼。你自己宫里的人,自己留心着吧。”
第26章 清领份例
这边厢延禧宫里也不安静,如懿正站在廊下看着从内务府领来的冬日所用的炭火份例。小太监宝成领着几个人数清了,上来回话道:“娘娘,已经数清了,黑炭一千二百斤,红箩炭三百斤,都已经在外头了。”
  如懿点点头,问道:“海常在那儿如何?”
  宝成道:“按着常在的位份,没有红箩炭,只有按着每日二十斤的黑炭算。但是奴才方才打内务府过来,听说……”
  如懿蹙眉:“说话不用吞吞吐吐,听说什么……”
  宝成吓得吐了吐舌头,忙说:“听说海常在宫里总说黑炭不够用,可那份例是定了的,哪有再多。怕是海常在正受着冻呢。”
  阿箬替如懿将刚笼上的手炉捧了来,细心地套上一个紫绒炉套才送到如懿手里,轻声道:“外头风大,小主仔细被风扑了脑仁,回头着了风寒。”
  如懿笑道:“总关在屋子里闷得慌,这儿避风,倒也不怕。”
  阿箬又道:“听宝成说这话,海常在一向是老实的,若不是冻得受不住,怕也不会去跟内务府再要炭了。只不知她宫里统共就那两个人,怎么会不够呢?”
  如懿叹息道:“这就是她的难处了。昨儿夜里我和她都在宝华殿诵经祈福,才摸到她的手炉温温的,居然都不热。我还以为是伺候她的叶心和香云不仔细,谁知道问了一句,她眼睛都红了,说是份例的炭根本不够用,她那西晒的屋子本来就冷,平日里烧一个火盆就勉勉强强了,哪里还顾得到手炉脚炉。我这才知道,她的日子竟这样难过。”
  阿箬整了整身上一色儿的暗紫色宫装,宽慰道:“这也不能怪小主。贵妃向来和小主不睦,小主自然不便去她的咸福宫看海常在,否则怎会顾不到?要说起来,也是贵妃太不当心了,由着自己宫里人受苦。”
  如懿心下难过,忍气道:“按理说海兰只有两个丫头、两个太监,东西自然不会不够。但她告诉我贵妃怕冷,总嫌着宫里不够暖和,内务府送来的炭都是克扣了大半才给她的。她自己也就罢了,连奴才的屋子里都烧得暖烘烘的,也不顾着海兰。”
  阿箬倒抽了一口凉气:“那怎么成,再往下正月里、二月里冻得不行,海常在怎么受得住?”
  如懿叹了一声:“这何尝不是我的不是,为了避嫌避祸,这样委屈了她。若我仔细些早发觉了,她也不必这样受冻。”她唤过宝成,“你仔细些,悄悄儿送些炭到海常在那儿,别叫人留意着。还得记得只能是黑炭,她的位份不能用红箩炭,那红箩炭烧了的炭灰是银白的,一眼就叫人认出来了,反而不好。黑炭却是看不出多少的。”
  宝成应了一声道:“奴才明白。会趁贵妃去请安时隔几天送一次,免得送多了点眼。”
  如懿满意微笑:“那就赶紧去吧。还有,内务府拨来的冬衣,你也挑一批好的,悄悄儿送过去。”
  阿箬看宝成下去了,便道:“小主待海常在也算有心了,天刚冷的时候就送了好些新棉去,如今又送衣裳。”
  如懿颇有触动:“这宫里有几个人是好相与的?海兰也算和我投契了,彼此照应些也是应当的。”她转过脸问阿箬,“方才让你去永和宫送些薄礼给玫答应,可打听到了什么?”
  阿箬眼光往四周一转,忙轻声道:“奴婢奉小主之命送了两匹妆花缎过去,谁知道永和宫可热闹了呢,嘉贵人和怡贵人都送了东西去,连慧贵妃也赏了好些东西呢。”
  如懿念及什么,便问:“那纯嫔……”
  “奴婢去的时候纯嫔宫里还没送东西去呢。”
  如懿明白,刚离了皇后宫里,纯嫔一定是紧赶着去了阿哥所看望儿子。即便回来了,也必定伤感儿子不在身边,一时也怕顾不到这些礼数。她便道:“那等下我去钟粹宫看看纯嫔,她也可怜见儿的。”
第27章 玫答应进宫缘由
阿箬又道:“奴婢特意拜见了玫答应。虽然是答应,但永和宫的布置,玫答应的打扮,是比怡贵人还尊贵呢。可见虽然才侍寝了一次,皇上却是极喜欢的。”
  话音未落,却听嘉贵人一把婉转嗓音自院外传入:“皇上怎么会不喜欢玫答应?吹拉弹唱的有什么不会?又是人家一手调教出来的好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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